第一二一章 妖是妖他妈生的
“大敌当前,团结为重。”婆娑天奴明眸清澈,语气温和庄重,十分有说服力的样子:“咱们今天索性把话说透彻了,免得到了关键时刻还勾心斗角坏了大事。”
张潇双手插袖,笑眯眯老神在在:“我听着呢,说吧,你们俩是怎么勾搭成奸的?”
梦色黛眉紧蹙,道:“什么叫勾搭成奸?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婆娑天奴丢了个眼色过去,道:“难听的话姐姐还是不要再说了,毕竟是咱们对他隐瞒在先。”
梦色道:“凭什么不能说?咱们又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而且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既然认了我这个姐姐,便一切听姐姐安排,老秦氏龙槽里的东西曾是我朱雀国的镇国之宝,只要我拿到了,便能助你的金龙魂相升华为大威神龙。”
转脸看向张潇,又道:“听清楚没?该说不该说的都跟你说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行,你够坦诚了。”张潇点点头,转而看向婆娑天奴,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婆娑天奴道:“我有很多问题打算向你请教,但不是现在。”
张潇道:“我现在刚好有时间,换个时间就未必愿意理你。”
婆娑天奴道:“上次论道之后,我对菩提教义和你的武神体系多了一些困惑,为此曾当面请教菩提教主,结果他给出的答案并不让我信服,我的这些疑惑很深奥,应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说清楚的。”
“左右无事,可以先简单聊几句。”张潇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
婆娑天奴迟疑了片刻,问道:“菩提金刚念力是神赐之力,能破世间万法,为什么我爹爹和你两个不相信神教的人也能运用?教主说你们那是邪魔外道,可为什么我的魂相被我爹爹注入那种力量后丝毫不排斥?”
“你在怀疑什么?”
张潇笑眯眯看着她,小光头思想很危险呀,她这是对唯一正确的,全知全能的教主大人的正确性产生了疑惑。
“菩提教义说神力只能由神赐予,难道你和我爹爹已经成神?”
“我还差得远,你爹倒是就差一步了。”张潇道:“你的困惑就在于你从小接受的思想观念里,认为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神创造的,神权是至高无上的,神力只有接受神,信仰神,得到神的授权才能拥有,而在东方,我们更相信神是由人修炼进化而来的,我和你爹爹的所谓神力都是自己领悟到的。”
张潇继续说道:“在西方神教的观念里,一切不信仰者都是异端,是创世神的叛徒,如果实力允许,盖博那些人不介意消灭掉包括谢龙煌和叶玄在内的任何异端,他们创造的菩提教,只是结合一些东方哲学思想,搞的一个相对折中的教派,骨子里还是那一套,信我者得永生,不信者便是异端邪徒,得不到救赎,迟早会灭亡。”
婆娑天奴理所当然的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张潇道:“众生信仰是一种力量,一个人的信念不足以改变什么,但是很多
人的信念集中在一起就不同了,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就是这个道理。”
“你的意思是,神并不是天生存在的,而是所有信徒制造出来的?”
“我个人的看法,神其实是觉悟了的人。”
“难道不需要神格?”
张潇道:“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一切不是神赐予的,你的生命来自父菁母血,而你的力量则来自天赋本能和后天的刻苦修行,我们内心的神才是唯一值得信仰的,她拥有独立的人格,可以是桀骜不驯的,也可以是谦卑谨慎的,又或者是单纯正义的,还可能是宽厚仁义的,总之,她应该是自由的,无论错与对,都不应该被外力左右。”
小光头深受西方神教思想影响,三观早已根深蒂固,一下子还很难扭转过来。张潇也没指望几句话就让她彻底转变思想。她是谢壁的闺女,但也是天龙女养大的亲女儿。潇哥想让她改弦易帜脱离菩提教加入武神门,但这件事决不能操之过急。
“按照你的说法,神根本不存在,如果是这样,我们又从何而来?”小光头问了一个千古难解的问题。
张潇坦诚的摇头道:“这个问题我给不了你准确的答案,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西方神教的那个至高神创造一切的说法也不能说服我。”看一眼梦色,又道:“现在我们知道万物皆可化生,妖可以进化成人,拥有人格而成妖神族,龙曾为万龗之长,也曾将自身血脉隐于人族中,照此看来,人不过是一切生命当中比较适合修行进化的一个形态。”
婆娑天奴听得很投入,问道:“我听说上古年间的东方人认为,人是由十二种妖进化而来的,所以每个人出生后便会被赋予一个属相,这个属相还能决定一个人的命格?”
“嗯,这个问题问得好。”张潇沉吟着说道:“关于十二妖的上古神话,真实与否咱们另说,我想告诉你的是,生命是存在进化能力的,按照这个理论,我们人类最初的形态或许只是一颗细胞。”
“什么是细胞?”小光头好奇宝宝似的问个不停。
梦色却似乎心有所悟,接了一句:“或者只是一点浮游吧,我在浴火重生时,曾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十分微小。”
张潇看着小光头,道:“这个问题到此为止,你说的很对,让你困惑的问题太深奥,一时半刻果然分说不清。”
婆娑天奴秀眉微蹙,道:“正说到关键处,怎么不说了?我刚心有所感,还有好多问题要跟你请教。”
“留待日后吧。”张潇道:“今天不行。”又道:“你只要一天还是菩提教的教徒,我就没办法毫无保留的与你说这些道理,今天所言只是因为谢师弟的关系,代他与你闲聊几句,再多说下去未免有布道授业之嫌。”
这句话隐藏的意思是,你还不是武神门的自己人,最多是谢壁的亲属,跟你说这么多已经很够意思了。
婆娑天奴冰雪聪慧,岂会不知张潇这句话的意思,她还真没下定决心彻底脱离菩提教,闻听此言,也只好暂时作罢。只是经
过这番对话,在她内心中不自觉的对张潇生出几分钦佩敬慕。
相比菩提教主那一套不容置疑,多问几句便动辄给人扣一顶异端帽子,一切不好解释的问题都一味强调虔诚的说辞,张潇的道理显然更有讨论价值,也更令人信服。
婆娑天奴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老爹谢壁那样的英雄豪杰会甘心情愿加入武神门,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做了他的师弟。这男人一张嘴就是一代宗师,开宗立派的风流气度。
梦色明眸闪烁看着潇哥,忽然问道:“这些道理都是你老师传授的吗?”
张潇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忘形了,让羽圣产生了怀疑。
“有些是先生讲过的,有些是自行领悟的。”潇哥含糊其辞道:“不说这个了,说说下面的行程,其实到了这里,我已经打算好下一步要换个交通工具了......”
婆娑天奴好奇怪的看着二人,问道:“你们说什么呢?张潇不是传承的上古奇人的衣钵吗?”
张潇一听就意识到要糟糕,还没来得及堵她的嘴,梦色已经敏锐的觉察到问题的关键,看着婆娑天奴问道:“那位上古奇人是不是三千先生?”
“怎么可能嘛。”婆娑天奴道:“三千先生就是张潇自己呀,谢壁亲口跟我说的,张潇是代师收徒将他列入门墙的,那位上古奇人叫做王阳明。”
梦色不说话了,在意识到原来跟自己鸿雁传情的人就是张潇后,她真是又尴尬又激动,还有几分难为情。有些话当着婆娑天奴的面又不好说透,只好先狠狠白了张潇一眼,然后别过脸去生闷气。
张潇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就只有你尴尬的原则呵呵笑了笑,道:“很多事情不是我有意相瞒,其实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勾当,就比如说咱们接下来要乘坐的交通工具,那东西不到关键时刻决不能提前暴露,否则就会惹火上身。”
梦色想到之前跟他说过的爱慕三千先生的话,一方面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另一方面一口恶气堵在当胸不吐不快,重重哼了一声,道:“你这奸贼瞒得我好苦!”
婆娑天奴好奇怪的看着她,这件事貌似张潇做的没什么大问题,不明白她反应怎么这么大。
张潇顿感头大,如果羽圣还是当初那个风华绝代的成年女子模样,眼前的状况就比较容易应对,可她经历浴火重生后成了个七八岁小丫头的模样,面对这么个小可爱,潇哥那些荤素手段都有点不便出手,这就比较难办了。
“其实并非是我有意隐瞒,实乃是咱们这一路走来,始终有人暗中监视,那东西若是提前暴露,必会引来一番争执。”张潇拼命岔开话题,续道:“咱们这次探龙槽就没做大打出手的准备,能不与对方直接冲突还是要尽量避免。”
“想的不错,可惜都是一厢情愿。”婆娑天奴道:“人家已经在前路列开阵势等着,却不是你想躲便能躲开的。”
“嘿嘿,那却未必。”张潇起身道:“走吧,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是时候上路了......”
第一二二章 三人行必有吾敌
张潇领二女回到船上,直接来到舱底,从尾部打开一道门进入到潜水器里。梦色盼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张潇声称能渡过神罚雷池的秘密武器,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东西真能在水下航行?”
尽管眼见为实,梦色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东西?
张潇没搭理她,把朝吹铠叫过来问道:“东西都准备齐了?”
“按照您吩咐的,压缩干粮,淡水,肉干,菜干,原石,工具,行军帐篷,石炭,还有六个五级上境的水火两系异人全部就位。”朝吹铠道:“在下也想追随老板的冒险之旅。”
“空间有限,临时加了一个人,你就留下来带着咱们的船继续沿河而上吧。”张潇道:“记住,在这里休整三天再出发,到赤城装上货就调头往回走,一路直回首阳山。”
朝吹铠领命点头:“在下祝老板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潜水器分作三部分,储物区,工作区和生活区。因为工期催的紧,做工比较粗糙。设计下潜深度不超过五十米。钢骨结构支撑,第二层用陶瓷密闭,前端的生活区采用了大面积琉璃罩子。
没有准备制氧机,异人嘛,有原石就够了。
梦色从观察台下来,按照张潇教的方法收回潜望镜,再看向潇哥的眼神都变了。
“咱们真的是在水下行进呢。”婆娑天奴透过玻璃罩子看着外面清混变幻的河水,喃喃道:“无需神通,甚至比水系异人神通还自由自在的水中行进。”
二女相互对视,又一起看向张潇,眼神中充满讶异,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这东西是我设计的。”张潇摊手道:“依靠它,我们不需要破阵,从水下就可以穿过神罚雷池进入到山海龙墓。”
“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梦色问道。
婆娑天奴问道:“张潇,你该不会是神仙转世吧?不然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关于神的道理,还能设计出这么神奇的东西?”
“我没有义务跟你们分享我的**。”张潇道:“咱们这一趟是相互合作,除了跟此行目的地有关的事情外,我没打算从两位这里了解更多关于你们的事情。”又专门对小光头郑重说道:“虽然我是无神论者,却精通造神所需的一切伎俩。”
“没有义务分享**?”梦色恼了,质问道:“你在信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婆娑天奴道:“我曾选中你,身为龙族,我有权利知道你的来历。”
张潇一个头两个大,认真计较起来,羽圣和龙女战仙的说法都不是无的放矢。
但实际上,这俩人都还不能算是自己人。和羽圣之间那段鸿雁传书的经历,在当时的潇哥而言就是想借势,多一张活命的底牌。至于说她有多在乎这段感情,就不是潇哥能控制的了。与小光头的关系就更微妙了。龙族借种那件事完全是她个人行为
,梦里边打个冷颤能算两情相悦吗?
而且最让潇哥对她们不放心的,这俩人都是龙隐的核心成员。目前为止,虽然谢龙煌对阿汉不错,对武神门也算友好,但这位老院长给潇哥的感觉却有些难以捉摸。
八个字:高深莫测,敌我难辨。
“两位是来合作寻宝的,其他都是旁枝末节。”张潇提醒道:“前面还有凶险尚未解除,咱们还是应以团结为重。”
梦色重重哼了一声。
婆娑天奴则问道:“这东西为什么不沉到底,还不会浮上去?”
问得好。张潇心中暗赞,悄悄松了口气,此时此刻,聊一些比较专业的话题,无疑是化解尴尬的好机会。
“因为有配重阀,可以随时调整蓄水罐的重量,需要上浮的时候就把水排出去。”张潇接着说道:“潜水航行难度巨大,关键是密封,现有技术条件很难完全实现,好在咱们的潜水器里有三个水系异人,航程比较短,下潜深度不大,水压有限,短时间内还不至于有事。”
一阵蒸汽机轰鸣入耳,六名异人一起发动神通,潜水器缓缓脱离铁甲船,下潜进入到合适水位,转向脱离码头,取水路向西,直奔横岭水道深处而去。
梦色还憋着一口气,心里头堵了很多问题,看着张潇不吐不快的样子。
幸好婆娑天奴知情识趣,在一旁问个不停。让梦色始终不得机会发作。
在这深水之下航行,基本不需要担心被人偷袭。就算明知道前面有人在设置陷阱也无需忌惮。
......
长安,汉庭深宫。
一道明黄色身影负手立在九百九十九级白玉石阶的顶端,眼望宫城外,转脸看向身旁的朱红蟒袍老监,问道:“大伴,那张潇乘舟西去已有三日,该到横阳地界了吧?”
老监躬身一礼,道:“回汉王,那铁甲大船走得快,老奴估算着说不定已经过了横阳。”
这人当然便是汉王叶辉,他微微沉吟,又问道:“长公主和郡马也动身了吧?”
老监道:“还有武安王氏的王泽,按理说剑圣楚歌邪也该一同上路,但是他上次受伤一直未痊愈,西边来的那位老圣人亲自批准了几天假,咱们这边的几位也不好驳老盖博的面子。”
“楚歌邪,加行北天上那只老狐狸,张潇身上又有隐患,这次他恐怕不好过了。”
“只是简单的力量对比,差不多是这样。”老监道:“怕就怕张潇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后手。”
汉王道:“如果有后手,老院长那边不可能一点风声听不到。”
老监道:“张潇这小子的鬼名堂太多了,谢龙煌也未必都能晓得。”
“大伴的意思他还有可能活着回来?”
老监点头道:“王上不能太乐观。”又道:“前阵子内院负责与十八行接洽的叶栩将军,偶然探听到白凌霄曾派人秘密往首阳山送回一张
秘图,他担心其中有诈,亲自出手截获看了一眼,却没看明白是什么东西,感觉像船但又不是。”
“你怀疑是张潇搞出来的什么秘密武器?”
“不得不防啊!”老监道:“这个张潇擅长搞一些神鬼难测的东西,北军消灭赤须陀十万大军的秘密到现在都没破解,十八行那些水秀才,土夫子,火葫芦什么的,并无多高阶的人物,但凑在一起的战力却不可依常理推断。”
“是啊。”汉王深以为然,点头道:“可惜连叶大伴都说这个张潇基本没有可能为本王所用,本来他身上几乎毫无破绽,连叶玄和谢龙煌都看重此人,只要他不离长安,别人想动他也只能是想想,却不料他会为了谢壁引火上身,又不得不冒险去山海龙墓,这却给了我们一个天赐良机,此子一死,十八行和北军便尽入我彀中,到时候何愁不能扫平陈无忌?”
“汉王圣明。”红袍老监道:“老奴也认为张潇此次离京,可谓是九死一生,首先楚王无忌那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其次菩提教那些妖人更心心念念想着要他命,就算他能过了那两关,还有叶大伴和叶栩将军呢。”
“其实本王更好奇的是他究竟有多大把握进入到山海龙墓。”叶辉道:“当年那鬼地方藏有神佑秘宝的消息刚传出时,不知多少强横一时的人物前往冒险,最终却没有一人能通过神罚雷池,如果他真能进入到其中拿到里边的宝藏,到那时再动手夺宝岂非容易很多?”
“这一点汉王不必担心,老奴以为叶大伴心中必有章程,一定会审时度势做出最佳选择。”红袍老监道:“其实最值得担心的是,如果张潇回不来,要怎么跟凡公主殿下和郡马交代,如果处理不好,拿下十八行的过程里就可能会见血。”
“女生外向,叶凡是不要指望了,为了一个白宗元,居然招呼都不打便私自入圣,本王难道还能指望她会助我们拿下十八行?”叶辉气哼哼道:“能平稳过渡便平稳过渡,若是不能,本王也不介意多杀几只鸡来儆猴。”
“陛下雄才大略,英明果断,正应该如此。”老监道:“张潇此子御下有方,十八行那些人对他的忠诚度极高,就拿那个负责十八行情报机构的高云龙来说,老奴前者在此人身上可谓是用尽心机都不曾打开缺口,指望白凌霄改嫁叶栩来实现平稳过渡,更加没有可能。”
“可惜老三被张汉给废了,此仇此恨真让本王耿耿于怀啊。”叶辉叹了口气,道:“其他几个都不成器,这个叶栩倒是不错,偏偏他又是一卑贱宫女生的,没有母族支持,本王虽有心给他机会,就恐怕反而会惹来祸起萧墙。”
老监道:“陛下春秋鼎盛,何必忧心这些事?老奴只盼着能与您做一辈子主奴良伴。”
“谈何容易啊。”叶辉感慨的:“称帝之路不好走啊,到了一定时候,站在对面的就不是陈无忌了,必要的时候我也要入圣的,一旦有那一天,谁能继承这汉庭重任呢?”
第一二三章 造神
“长安城里很多人盼着我死,有人觉得我碍手碍脚,有人认为我不配拥有现在拥有的,有人则是因为想得到我的一切。”张潇看着梦色和婆娑天奴,笑问道:“你们说说看,这当中谁最希望我死?”
“觉得你碍手碍脚的应该是陈无忌和教主,认为你拥有不配拥有的则是来自士族集团,至于说有人想得到你的一切,有这个实力和机会的只有汉庭了。”婆娑天奴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张潇,道:“这么说起来,你还真是仇敌遍天下啊。”
梦色道:“要说最想要你命的,当然是陈无忌一方。”说着,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十月深秋,还远没到封河的季节,上方的河道却已经被冰封。
北天山的那位老祖不愧是圣阶老油条,少年时与谢龙煌同时代,也曾被誉为天才的小天象强者。一招冰封千里虽没有真个冰封一千里河道,却也将进入到横岭水道的所有入口数百里水面给封了个严严实实。
除了冰封的河道外,上面还有一座气势磅礴的剑阵,无需亲身体验,只是在被剑阵笼罩的深水里,就能感受到一股凌厉无匹的锋芒杀势。楚歌邪显然已经伤势尽复,并且对剑圣的魂技掌握的越来越纯熟。
婆娑天奴道:“幸亏咱们是从水下走,不然还真过不去。”
张潇躺在椅子上,透过琉璃罩子看向外面,浑浊的河水可以阻挡上面人的感知,却无法阻挡阴神去窥测上面的动静,笑道:“楚歌邪连本命器魂都实体化了,可惜他们想杀我,却也没那么容易。”
梦色道:“你还没说长安城里谁最希望你死。”
“我老家有句老话,帮过你的人多半愿意再帮你,你帮过的人却未必是希望你好的。”张潇道:“把这个道理延伸思维一下,这个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你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梦色小脸儿冷冰冰,没好气的说道:“连你的盟友都想你死,可见你这人有多可恶。”
张潇苦笑道:“大姐,你不至于这么恨我吧,你我之间,应该谈不到谁欺骗谁感情呀,我在那几封书信里从未有只字片语提到感情,实际上你能领悟浴火重生法门,我在其中还起了很大作用,这么说起来,我应该不欠你什么吧?”
梦色的脸儿腾地红了,瞥了婆娑天奴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摇摇头,咬牙道:“今天当着龙女战仙的面我也不要脸子了,你说你没有只言片语提到过感情,那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什么意思?”
“这说的是若友情长久,不必朝夕相处也不会变的意思呀。”张潇面不更色,道:“这句诗其实是一首歌,叫做友谊之光,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多少友谊能长存......纵有万里路隔阻两地遥.......”
说着说着,这厮还唱上了。
唱功一般,但唱的很有气概,梦色秀眉紧蹙听着,越听越觉得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婆娑天奴听的十分入神,微微点头道:“人生
若是能遇到这样的一两个知己,此生也不枉了。”
张潇面皮不红不白,老神在在,语态诚恳道:“我那时候刚与你徒弟成亲,情感甚笃,可谓如胶似漆,怎么可能又跟她师父书信传情,就算我乐意你徒弟也不能同意吧?”
“我也不同意!”婆娑天奴道:“如果你不是假托三千先生之名,本座决然不会对你动心,更不会有此误会。”
“误会解释清楚就好,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这个人一向大度得很。”潇哥厚颜无耻的站在道德制高点说道。
梦色为之气结,那件事这厮想就这么三言两语便说过去就过去了?三千先生是假的,她投进去的感情却是真的不能再真。那无数个思念三千的日日夜夜也是真的。在那些日子里,只要一想到他就兴奋的浑身发烫,她甚至想过如果他不喜欢,她可以放弃一切,包括妖神化的能力,甚至是恢复朱雀妖国的机会。
可是不过去又能如何呢?这厮说的很对,他不是三千先生,而是凌霄的官人。而她却曾是凌霄的师父。就算她亲自把白凌霄逐出师门了,有些烙印却是永远不能抹去的。
她继承了母亲留下的一点神力,浴火重生后觉醒了神格,尽管现在还很弱小,却是朱雀妖国复国的唯一希望。命运注定了她将成为人族的大敌,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却要让人族人人成龙。她和他在观念上就存在冲突。
“你说过去便过去吧。”梦色低下头,很好的隐藏了眼中那一点赤红神辉。
婆娑天奴道:“这下好了,你们的误会解开了,免得我要像个傻子似的追着张潇提问。”
“你呢?”梦色不以为然的看向她,道:“山海龙墓非比寻常,既然要合作,便最好是彼此心无芥蒂。”
“我?”小光头淡然道:“我们龙族只需要传承,不需要男女之情,我和他之间不存在私情。”
张潇合掌相庆,道:“这下好了,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今后大家就以好朋友相处。”
“滑头的男人。”婆娑天奴道:“如果你能助我拿回龙族的东西,我不介意跟你做一个坦诚相待的朋友。”
梦色没好气道:“首先得拿回我朱雀妖国的镇国之宝,否则你就算拿到了祖龙神血也没可能进阶神龙,因为那样的力量根本不是你这副身躯能够承受的。”
“祖龙神血是什么东西?”张潇忍不住插嘴说道:“既然要坦诚相待,你们是不是也该拿出点诚意了?”
“神佑时期龙族与老秦氏合作成为天下之主,诞生于神佑之前的九大神龙作为最先觉醒神力的神龙,一起被尊为龙族之祖,这九大神龙分别是,元始,阴蛟,阳蝰,风菰,金相,木灵,水饕,火瘿和土夔。”
梦色为张潇解惑:“其中阴阳双龙神为首的八大神龙化形成人,与老秦氏建立姻亲传承的关系,但最强大的元始神龙却在与朱雀妖国的大战中与朱雀女皇同归于尽,只留下一滴心血被老秦氏收藏。”
婆娑天奴道
:“老秦氏是神佑时代的天下共主,在建立神佑时代的过程里,征伐了许多小国,建立了大一统的时代,也搜集了许多奇珍异宝,他们把这些宝藏分别藏在天下三处地方,这三处地方又被称作是龙槽,是供龙族埋骨和繁衍的圣地。”
张潇恍然道:“山海龙墓就是其中之一。”
梦色道:“准确的说,是最重要的一处,所以那里才会被掌握了雷霆神力的风菰布下神罚雷池法阵,在我传承的妖国记忆里,鹏弟曾率领妖国的百圣军团攻打那里,付出巨大代价,最终却未能越雷池一步。”
“这倒是像三弟能干出来的事儿。”张潇道:“百圣军团,妖族的底蕴还是雄厚啊。”
婆娑天奴道:“虽然龙族和妖族都曾强横一时,但这个世界现在却属于人族。”
果然还是小光头会聊天儿。
张潇含笑看了她一眼,道:“谢老院长这么支持你们各自的想法,看来他老人家倒是不介意龙族和妖族重新崛起。”
“两害相权取其轻。”婆娑天奴摇头道:“他只是想阻止魔神深渊的入侵罢了。”
梦色道:“人族最鼎盛的时代就是神佑时代,但在朱雀妖国人的传承里,那个时代留下的只有最痛苦的记忆,所以我们妖族把神佑时代又称作是乱神末世,因为那个时期,人族当中诞生了十二个神级强者,每一个都有毁天灭地的能力,魔神深渊就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战争出现的。”
张潇苦笑道:“最强却意味着最接近毁灭,这岂非是极大地讽刺?”
梦色道:“神佑时代一去不回,这个世界越来越难诞生神级强者。”
张潇道:“有什么关系吗?”
婆娑天奴道:“一直以来九海归墟都有个说法,魔神深渊每隔十五年便有一次大爆发,但其实这说法并不准确,真相是,每隔六十年,魔神深渊会有一次纪元级别的大爆发,会出现神级魔神统领多名魔帅,带着数十名媲美圣阶的大小魔将从深渊钻出,每一次纪元级别的大爆发,对这个世界都是一次末日级别的灾难。”
张潇恍然道:“谢龙煌是想造一个神来抵挡纪元级别的灾难?”
“有这个想法的不只是谢老院长。”婆娑天奴道:“我母亲,西方神教的盖博院长,裁决委员会的首席委员马克飞,巨人族的老族长泰臣,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梦色道:“龙隐诞生的初衷就是造神,老院长是出于对人族后辈的绝望才出此下策的,因为不管是雷动,还是叶玄,都拥有了不逊于他的实力,但却都拒绝了引领世界应对纪元浩劫的责任。”
“谢壁肯定是愿意的。”张潇笑道:“可惜他本身就只是龙族设置的一个复活神龙的祭坛。”
婆娑天奴道:“现在这个祭坛落到了你身上,黑白双龙神就是阴蛟和阳蝰的神魂,除非得到老秦氏驯龙的秘密,否则你休想摆脱它们的侵蚀,任凭它们留在你身上,迟早在你身上弄出新的九龙壁......”
第一二四章 暴露
一道剑气凌厉无匹,穿透十丈冰层封印的河面直入水下,随着水下压力增加,威力逐渐消散在水中。
“好凌厉的剑气。”
深潜器里的三人正讨论的热烈,忽然阴神感应到这道剑气透过冰面潜入水下在探寻着什么。
张潇微微皱眉,道:“这楚歌邪是长本事了?还是在水里长了眼睛了?”
梦色的神魂亦有所觉,惊诧问道:“被发现了?”
婆娑天奴的魂相没到那个境界,毫无觉察,茫然问道:“发现什么了?你们俩感应到敌人了?”
张潇点点头,道:“楚歌邪的剑气,目的很明确的在搜索我们。”
梦色道:“上面封印的冰层有十丈厚,他想下来可不容易。”
张潇道:“想在深水里要我的命,除非谢安亲自出手或者还有可能。”稍顿了一下,又道:“我最在意的是,他们怎么觉察到我们在水下的?二十多丈的下潜深度,看不到也听不到,除非他们有精准的情报。”
......
暗沉沉的天幕下,凌空悬着一柄巨剑,环绕这柄剑四周,是不计其数的普通剑,有规律的围绕着巨剑律动着。
剑光吞吐不定,却看不到持剑人。
这分明是一座凌厉无匹的剑阵,蓄势待发,气势已达巅峰,只要能锁定目标,瞬间便能发出最强一击。
剑阵的下方,冰封的河面死一般寂静。
目标没有出现,布置剑阵的人只好等下去。
他在蓄势,气势,剑势,杀势,皆已达巅峰,已经势在必发,却还没等到目标。
“他们在水下。”
这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远空传来。
吞吐不定的剑势陡然绽放光芒,一道剑气透过冰层刺入水下,搜寻无果后消散在水中。
“伏天山,你的封印能否冻的再深些?”
巨剑上方布置剑阵的人对着河面说道。
“天时不利,地气上行,非人力能抗衡,入水十丈已经是老夫寒冰领域的极限。”一个白发老者仿佛是从天幕中步出,操着苍老的嗓音回应道:“剑圣如果没把握,不妨收势,再待下次机会。”
巨剑悬空不动,剑圣楚歌邪藏身天幕云端中沉默着。
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全力发动。
剑势尽出的情况下破开十丈冰层轻而易举,但是能否在水中攻克张潇的船就难说了。更何况那船上还有强大的防御力量和可怕的对手。他的剑势酝酿已久,一旦全力以赴,这一剑便要耗尽他所有剑气异力。如果不能得手,面对敌人的还击他将毫无还手能力。
这时远空那人又说话了:“其实还可以再等等看,本座也很想知道那水下航行的奇物是不是真能穿过神罚雷池。”
白发老者正是北天山伏氏的老家主伏天山,也跟着附和道:“曹院长所言极是。”
原来那人正是苍穹书院第二院长曹修道。
楚歌邪当机立断收了剑势,仍心有不甘道:“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却不料他还有这一手,就让那小辈再多活几日。”
远空的曹修道又说道:“贤弟不必恼恨,这次不能下手还有下次,咱们有精准的消息源,他们在下边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
下,迟早还能觅得合适机会报仇雪恨。”
楚歌邪道:“就只怕兄弟我没那个时间了。”
“贤弟不必顾虑,麦教主已经允诺为你向委员会申请延后去九海归墟的时日。”
......
水下三十丈,潜水器无声息的前行中。
因为感知到上方剑阵的威胁,张潇下令又下潜了十丈深度。
这时候一条巨大阴影刚巧从琉璃罩外路过,那是一条含有稀薄龙族血脉的巨大鱼妖,已经有几分化蛟的气象。围绕着潜水器在转圈,显然是不怀好意。
婆娑天奴注意到张潇食指大动的神态,抢在张潇的右手还没从袖子里抽出,连忙释出五爪黄金巨龙魂相将那鱼妖惊走。
“这东西的腮肉一定很好吃。”张潇啧吧着嘴,用手比划着说道:“那么大的鱼头,弄一锅剁椒鱼头,辣辣的红辣椒酱铺满锅底,再放两碗大宽面进去,想想都过瘾。”
“念在它修行不易,你还是少吃一顿吧。”婆娑天奴道:“水中鱼类想成龙,先五百年修成妖魂,再五百年忍受剥皮换骨之苦化蛟,还要五百年才能化龙,它这样子少说也有**百年道行,就为了你吃一口腮肉便要了它的命,未免太残忍。”
张潇道:“我吃不吃它倒是次要,主要是想让某个不开眼的人知道我的厉害,就算是在水里,就算老子被黑白神龙搞的状态奇差,也依然不是随便哪个驴球马蛋的想来招惹便能招惹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婆娑天奴黛眉微蹙问道。
张潇神色突然严峻,煞有介事道:“意思就是咱们这潜水艇里有奸细!”
一句话出口,艇内顿时安静下来,三人面面相觑。
梦色轻哼了一声,问道:“你怀疑谁?”
张潇一指自己鼻尖儿,出乎二女意料的说道:“我!”
“你?”二女异口同声。
张潇嘿嘿一笑,道:“我身上这两道神龙残魂就像两轮太阳,神域巅峰强者的灵相稍微留意就能感应到。”
梦色长出一口气,道:“还以为你在怀疑我们两个呢。”
张潇道:“二位目的明确,老院长对楚汉纷争又没有立场,你们没理由这么做。”
婆娑天奴有点疑惑:“真的是你身上的神龙残魂暴露了我们的位置?”她的性灵修为要高于实修境界,但是对张潇体内的两大神龙残魂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隔着三十丈的深水和这个潜水器,有人还能感应到神龙残魂,她深表怀疑。
张潇心中存了个更大的疑问,一时半刻想不出结果,跟这二位也说不着,所以没有过多纠缠这个话题,道:“这其中的奥秘我一时半刻跟你说不清,等你的魂力修为到了这个层级就明白了。”
你一个连魂相都没有家伙跟我谈魂力修为?婆娑天奴心中对这厮的说法不以为然,转头看向梦色。
“在这里我当然能感应到。”梦色说道:“不过隔着三十丈的深水能不能就不晓得了。”又补充道:“其实就只是隔着这个深潜器,我就很难感应到外面水中比较微弱的动静了。”言下之意却是在说这深潜器有隔绝神识的功能。
深潜器穿过剑阵范围,来自上面的凌厉剑气消失了。
色长出了一口气,道:“他们撤走了。”
“只是暂时的。”婆娑天奴道:“他们对水下情况没有把握,没有强大的水系异人助阵,不敢贸然动手。”
“只要能精准锁定我们的位置,一个曹修道就足够把这段河道掀个底朝天了。”张潇道:“这种事没有侥幸可言,他们必定是有其他特别的目的才会收兵的,我原本指望用秘潜的方式进入到山海龙墓,最好是拿到宝物以前都能兵不血刃,现在看来怕是要落空了。”
曹修道是当代兵圣,能赋予一切兵刃器魂,身为神圣领域强者,以他的魂相异力在一定范围内翻江倒海的确不难。
“曹修道也出现了?”婆娑天奴大惊失色,道:“老院长怎么会同意他离京的?”
梦色也面露不解之色,道:“按道理,谢壁留在了长安,老院长不可能同意曹修道参与此事。”
张潇反问道:“如果连谢老院长也离开长安了呢?”又道:“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吧。”
“若连他老人家都在算计你,那你倒不如干脆自我了断算了。”婆娑天奴完全否定了张潇的猜测,道:“与其浪费心思怀疑他,倒不如多想想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比如老秦氏?别忘了,秦碧如才是最不想我们拿到龙槽秘宝的人。”
“她还想利用我引出雷动,这时候把我卖给楚王无忌并不符合老秦氏的利益。”张潇说道。
梦色道:“前提是她有把握跟踪你一起进入到龙槽,现在你用这个深潜器要吃独食,她如果知道了内情,必然不会坐视你的计划成功,半路出阴招也不足为奇。”
果然女人和女人才是纯天然**裸的仇恨。
二女异口同声把怀疑的目标锁定在秦碧如身上。甚至不管逻辑上是否完整,认准了是秦碧如在幕后捣鬼。
“秦碧如何德何能,可以影响到曹修道离京这么大事?”张潇问道。
婆娑天奴道:“你知道龙隐有三个女人,我们两个之外,另一个就是秦碧如,你不知道的是老院长对她从来另眼相看,如果是她在老院长面前进谗言蒙蔽了老院长,这就有可能了。”
张潇道:“好吧,我就当你们的怀疑有道理,那你们再分析一下她怎么做到的?”
“会不会是后舱工作区那六个吃石头的?”梦色说道:“你之前好像跟我说起过,秦碧如往首阳山掺砂子的事。”
这个可能性极低。
六个五级上境的水火异人是这艘艇的动力源,他们原本都是不入流的江湖异人,被十八行招募后得到充分资源才得以提升到这个境界,但同时也都患上了原石依赖,离开财雄势大的十八行,其他地方根本养不起他们。
张潇对此心知肚明,要说怀疑对象,潇哥心中其实另有人选,只是不想跟这二位讨论罢了。
“算了,这件事先放一放。”
小光头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张潇沉声道:“既然已经暴露,下一步计划就得做些改动,没道理咱们跑到龙槽里冒了千难万险拿到宝藏,最后让人家坐收渔翁之利。”又道:“他们不是都想掺一脚分一杯羹吗?那就给他们一个参与的机会,咱们改道横阳......”
ps:晚上十二点以前还有一章。
第一二五章 顿悟
原本张潇的计划是让朝吹铠带着铁甲舰明修栈道,自己则驾驶深潜器暗度陈仓进入到山海龙墓,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东西悄然离开。却不料计划没有变化快,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深潜器居然提前暴露,险些被剑圣楚歌邪的剑阵截杀。
深潜器秘密潜入横阳城,留下六个水火异人在艇内,仨人悄然离开深潜器从横阳码头登岸。
张潇连十八行的人都没联络,自己带着二女找了家客栈住进去。
小萝莉和小光头都莫测高深,既急着去山海龙墓,又好奇潇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们也清楚,如果不能摆脱随时被追踪的隐患,就算进入到山海龙墓拿到了宝藏,最后也很可能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横阳是一座大城,很多年前叶氏还没拥有汉庭王权的时候,这里才是叶氏的根基所在。故此又被称作是龙兴之城。即便是现在,叶氏仍在这里保有一座偏都王城,虽然比不得长安的瑰丽雄伟,却仍不失为一座有王庭气质的雄城。
客栈叫再回楼,算横阳城里比较有名的所在。
里出外进一共四层院子,这样的规模放在长安城里也不小了。
前院是明堂正房,主营餐饮,迎来送往都在这里。第二层院子是寻常的客房,大通铺为主,有几间四人房。第三层院子是数十间上房,一人一间那种。第四层院子里有一间独门独院,两边有马厩,柴房厨房都安排在这里。
张潇一住进来就不惜重金包下了第四层这间独门独院。
这房子本就是再回楼掌柜伙计们居住的地方。本来说什么都不同意出租,但是没办法,某人给的太多了,一度让掌柜的孙老八怀疑这厮是哪里来的仙人跳想在太岁头上动土。
难怪孙老八多想,这个看着有点娘们唧唧的家伙,穿着打扮像个兆衣治安官,神态举止又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儿,身边跟着的光头姑娘宛如天人仙女,小丫鬟玲珑俏皮,可爱的一塌糊涂。
这仨人的组合凑在一起,怎么看都透着邪性古怪。
好在原石是真的,而且一出手就是十颗,这个价钱别说张潇只打算住两天,就是包年都没问题。
小院里有七个房间,仨人各自收拾安顿下来。
张潇简单料理一下便来到院子里打起拳来。
梦色和小光头各自安顿好以后也来到院子里,看着张潇在那里慢吞吞比划着某种古老神秘的动作。
“这就是武神门的绝学?”小光头有点失望,道:“谢壁就是学了这个水磨功夫领悟到惊走盖博的绝学?”
谢壁不战而屈敌之兵惊走盖博的消息早已传遍长安,盖博是天下有数强者,入圣以后的谢壁能让他自认不敌知难而退,足以说明谢壁在神圣领域巅峰强者当中的地位。
因为这件事,武神门在京城的影响力直线飙升。号称能让凡人媲美异人的武神体系没有吸引到几个凡人,
却吸引了许多天赋有限的异人登门拜师。当然,这些人的目标不例外的都是谢壁。
在这股热潮之下,鲜少有人会想起张潇才是武神门的创始人,谢壁代师收徒的大师兄。
“以身为宇,以魂为宙,致虚极守静笃,形、意、气合,万法归流为一。”张潇稍作停顿后忽然加快了速度,动作行云流水,口中念念有词:“以无法为有法,无意胜有意,似慢实快,动静流云,无根无极。”
婆娑天奴修养不够,一下子没瞧出妙处。梦色听到张潇的口诀却立即心有所感,灵魂深处的一点神格光辉深受触动,站在那里不自觉的跟着张潇的动作比划起来。
“下收谷道,上提玉楼,或立或坐,吸气于喉, 以意送下,断至底收。升有升路,胁骨齐举,降有降所,气吞俞口。”张潇滔滔不绝,边行拳边诵念阴神记忆中的拳法心诀:“气分阴阳,同声相应。如孤男不偶,寡女难和。是为气者,也复如是,孤阳不长,独阴不消。当先剥离阴阳,而后方可鼓荡气息,使阳长而阴消,或阴生而阳渺。此所以无极分太极之象也。”
其实这一路行舟,张潇一直都在琢磨控制阴阳二气的法门,只要掌握了吸纳运用阴阳二气的法门,凭阴神的灵力强度,黑白二神龙便没啥大戏可唱了。朝吹铠的阴阳鱼魂相可以,阴神压制黑白双神龙应该更可以。
“我神思飞扬,气腾九天,感觉全身热血狂飙,好像要炸了似的,怎么办?”梦色跟着张潇练拳,结合心法催动朱雀神魂,感应到磅礴无边的太阳真火之力灌入身体,本来十分弱小的朱雀神魂以惊人的速度膨胀起来,她小小的身躯几乎难以承受,一口浊气不及喷出,顿时心慌意乱。
“炼神炼气,返本还元,天地交泰,水升 火降,头足上下,交接如神。”张潇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静生光芒,动则飞腾,气腾形随,意,劲,神同,神帅气,气帅形,形随气腾,敛气凝神。”
张潇这里边练边说,看不出什么神异光景。另一边小萝莉状态的梦色却似乎有了起色变化,忽然口中发出一声凤鸣,接着情不自禁连喝了三声:妙妙妙!
怦然一声!
一对儿神焰滔天的真火凤翼在她背后展开,神魂成长带来的冲击让她下意识的释放了自己魂相妖形态。
下一瞬,张潇已经站到梦色身后,右手泛起森森寒光轻轻拍在梦色背上。
火光一敛,梦色如梦初醒,背后火翼收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我这是怎么了?好奇怪的感觉。”梦色忘形的看着张潇,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实如此饱含敬意。
张潇道:“你的朱雀神魂天赋太强,形近乎道,稍加点拨便领悟到采太阳真火壮大的法门,只是这功法猛烈近乎妖形,极容易走火入魔,让你变得狂躁难以自制,所以还要修行太极功法来导引融汇,才不至于失去控制。”
婆娑天奴
从始至终旁观,到此时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看着梦色问道:“你怎么好像长高了一点似的?”
梦色的语气中充满欣喜,兴奋的说道:“何止是身体长高了一点,我继承的朱雀神魂终于在丹田海扎根入魂啦。”
婆娑天奴大吃一惊,道:“就跟着他学了这么一会儿,你就把朱雀神魂合魂入丹田海了?那你岂非?”她留了半句没有说,显然是存了极大顾忌。
梦色兴奋的点头,嗯!又道:“我已经真正继承了朱雀一族的天妖神格!”
小光头不禁大为羡慕,转脸看向张潇, 道:“你真神了!”
潇哥也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际遇。自己只是想借修习拳法领悟控制阴阳二气的法门,却不料意外点化了梦色,帮助她将体内继承的那点神魂之火种进丹田海。
这时候必须摆出高人莫测高深的潇洒范儿,张潇微微一笑,道:“也是她的机缘到了,我不过是念她求道心坚,顺手指点一下罢了,她合朱雀神魂入丹田海还需一番体悟,我在一旁多有不便,就先不打扰了。”说着转身回房。
妖族修行的关键在丹田海,魂相最初在识海伏着,只有与身心完全契合后才会入丹田海。这个过程是妖族进化历程里最终要的一个环节。梦色合的是朱雀神魂,一旦成功就意味着她百分百具备了突破神圣领域进阶为朱雀女神的根基。
通往朱雀女神的道路上,她已经完成了最复杂艰难的阶段,剩下的路只需要时间。
婆娑天奴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变色道:“这么说来,你岂不是已经不需要进入到山海龙墓了?”
梦色点头,忘乎所以脱口说道:“我寻找朱雀之心的目的就在于此,却不想会在他的帮助下大功告成,之前领悟浴火重生时便承蒙他指点,如今合神魂入丹田海又得张先生不吝赐教,此恩此德结草衔环难以报答,莫非真的是一场师徒缘分?”
婆娑天奴无限艳羡,无限神往的看着梦色,道:“他刚才诵念的那些心法口诀,我也似乎有所领悟,却每当此时,念动身难动,这却是何道理?”
梦色听的一头雾水,道:“这我可回答不了你,刚才他行拳时,我模仿他的动作,以朱雀神魂为神,按照他的心法口诀运行,不知不觉便找到了天地和我沟通融合的大道,一时冲动便阔步走了上去,稀里糊涂竟合魂成功,至于你说的感觉却毫无体验,能回答你这个问题的恐怕只有他了。”
她说的是自己的真切感受,但这个回答并不能解决婆娑天奴的困惑。
只有一个人能为她解惑。
二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张潇的房间。
那道门忽然开了,里面传出男人平和有力的话语:“武神门开宗立派起,便发下宏愿,让天下人人如龙,此乃吾之初心,为此何惜广开门户,有教无类,凡世间生灵,愿入武神门者,吾必以此同理心收纳之......”
第一二六章 人间
医者不自医。
张潇误打误撞帮着梦色解决了困扰她的最大问题,但潇哥自身的问题却还是没得到解决。身上有隐患也不耽误潇哥装大尾巴狼。摆出邪教教主的气派,以阴神开门,唤二女入内。
婆娑天奴对拜入武神门一事还存顾虑,她刚受一点启发,还没有实修收益,另一方面作为大日坛宗的创始人,她在菩提教中地位颇高,仍有许多牵绊难言断绝,一时半刻的还不好下决心放弃。
直接受益的梦色却已有些迫不及待了,进了门便径直走到张潇面前,倒身就要拜师。
张潇连忙用阴神将她阻挡,也不跟她矫情,开口说道:“拜师就算了,谢壁入门做了我二师弟,你身为当代羽圣,朱雀神魂的继承者,理应与他同辈,我便再代替师父收下你,今后你便是三师妹。”
梦色大喜,师妹更好,比拜师好多了,至少今后相处时辈份上没那么尴尬。
张潇又看一眼婆娑天奴,见小光头神色平静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料想她还是放不下菩提教。
强扭的瓜不甜,且随她。
梦色躬身施礼,口称:拜谢师兄。
“这里条件粗陋,今天就先将就一下,正式的拜师仪式还要等回到长安再安排。”张潇说道:“咱们师门重缘法,轻礼节,很少繁文缛节,你之前与我书信往来请教浴火重生之法,我便引用过许多师父的名篇佳句,今日看来,这便是你与师父之间的缘法,合该你入我武神门。”
梦色道:“师门恩重,弟子愿结草衔环以报师恩。”
张潇摆手道:“师妹言重了。”
“一点也不言重。”梦色摇头道:“此乃我的肺腑之言,我们妖神族在这世上繁衍生息,无论怎么努力融入,都始终与人族隔着一层,除非彻底放弃妖魂传承,否则休想人族真心相待,师妹我身负三千年记忆传承,遇人无算,却只有大师兄以诚相待,剖心沥肝的照顾我姐弟,此恩此义,师妹粉身碎骨亦难报答。”
张潇叹了口气,道:“众生皆有灵性,菩提何来高下?一切皆因我和你们姐弟两个有这个缘法,至于恩义什么的,你不必这般念念不忘。”
这句话是对梦色说的,却让婆娑天奴动了心思。
众生皆有灵性,菩提何来高下?
小光头在心里咂摸滋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个张潇难怪能让谢壁那样的人心折服气,真高啊!教主是天授神通的神子,却没说出过这么高明的道理。又想起上次张潇说的那几句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哎呀,不能想,越想越觉得眼前这位才是菩提神子该有的样子。
这位北地神龙和菩提神子麦迪文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
麦迪文总是在强调信仰,要求信徒无条件的信仰他,崇拜他,把一切都交给他,财富,自由,家人,甚至是生命。他传授的修行法门的确可以从众生信念中汲取力量来提升神魂修为,增强魂相的力量。但张潇的武神门传授的东西貌似只比菩提法门的效果更好。而张潇对自己的门徒可没那么多要求。
十八行在北地经营多年,真正崛起不过是近三年的事。通过接触,婆娑天
奴对十八行内部的一些情况也有所了解。她知道在十八行内部,最主要的管事人是白凌霄,其次是一个叫小鹅的姑娘,以及黑蛇,高云龙等人。提起张潇,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这说明他不需要用个人崇拜来掌握十八行。
小光头曾混进张潇府邸一段时间,当时她的感觉是,这个在北地说一不二,一手遮天的大人物身上缺了一股气势。那种大人物们普遍具备的神秘和威严。
直到这一刻,她才忽然领悟到,不是张潇没有这样的气质,而是她修行不够还领略不到这男人的独特气质。而老院长和叶玄,谢安和谢壁则早就发现了他的不俗之处。
这一刻,她看着张潇,莫名的想起了老院长。如果不是之前认识老院长的人,初次见面会不会以为那只是一个身材格外高大的老头子?这就是返璞归真的境界吗?这便是与我完成繁衍重任的男人?
她的脸儿忽然热的发烫。
这丫头在想什么呢?
张潇注意到陷入沉思中的小光头,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你不恭喜一下羽圣大人成了你师姑?”
“不要你管。”小光头恍然回魂,听到师姑二字不禁蹙眉,没好气道:“我和飞姐姐早已义结金兰,那是她入武神门之前的事,而且我和谢壁虽有血亲,却并无父女名分,我们龙族从来只有母系没有父系,你莫要再拿跟谢壁的关系在我面前摆大辈儿占我便宜,否则别怪我跟你翻脸。”说罢,转身推门走了。
“这什么情况?刚才还好好的,忽然吃枪药了。”潇哥讨了个没趣,转而看向梦色,自嘲着说道:“三师妹,你要不要帮我跟她解释一下,我每次在她面前装大辈儿其实都是玩笑话。”
梦色面无表情道:“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又道:“她的命其实很苦的,所以比较敏感急躁,尤其是现在。”
“谢壁也说过差不多的话。”张潇道:“我倒真没看出来她像个苦命人。”又道:“一代天骄,龙女战仙,在龙岛是一人之下,在菩提教居功至伟,年纪轻轻便被西陆尊为年轻一代第一人,连谢龙煌都对她另眼相待,这还叫命苦?”
“你看到的只是世人口中的婆娑天奴。”梦色道:“我换个说法,你就不这么想了。”
她接着说道:“她从出生起便是亲生母亲的死敌,如果不能取而代之,便要在某一天死在天龙女手下,天龙女下嫁菩提教主,很快会孕育血脉更纯正,天赋更好的接班者,在这之前她必须能证明自己比天龙女更出色,更能够引领龙族的未来,否则,一旦天龙女孕育了血统更佳的后代,她就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
“原来如此。”张潇恍然道:“这就难怪麦迪文一来到东陆就那么排挤她。”
梦色道:“她十四岁就离开龙岛,进入到神国学院学习了一年,而后独自走进了西南神山,招募一些神祗魂相者,创立了大日坛宗,为菩提教的建立打下基础,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险,困难重重。”
“可以想象。”张潇点头道:“对一个小姑娘而言,跟郝神通和陈无忌这样的人打交道的确非常不容易。”
“你只是想象就觉得很难了,可她却是要亲历那些艰难
,那些年有人暗算过她,有人觊觎她的美色,有人不甘接受她这么个小姑娘的领导,虽然她一直在变得强大,但是越接近目标,就越会遭受天龙女的打压。”
“龙族,还真是有点不可理喻。”张潇叹了口气说道:“难怪谢壁想帮她,却一直无从下手。”
梦色道:“据我推测,天龙女很可能已经孕育了新的继承者,本来菩提教主是想害死她的,是因为老院长的介入她才有了一个去争取祖龙神血的机会。”
“所以,你们俩从一开始就在打我的深潜器的主意。”张潇笑着说道。
梦色微感愧疚,道:“神罚雷池太凶险,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你是她唯一的机会,而我也需要找回朱雀之心,本来是想着你状态欠佳,谢壁不会对她出手,就算我们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只要能拿到你需要的东西也足以补偿你了。”
“嘿嘿,有点意思。”张潇笑道:“只是你们没想到我一直到了横阳才亮出底牌。”
梦色道:“天奴儿不喜欢你跟她开玩笑,其实是因为她现在把你看做了唯一翻盘的希望,师兄这么聪明,应该能觉察到她很看重跟你的关系。”
“就算之前没觉察到,现在也知道了。”张潇稍作沉吟,道:“看来咱们更有必要进入到山海龙墓啦。”
梦色问道:“师兄有什么打算?”
“本来是打算先等几天的,楚歌邪的时间有限,等他走了以后咱们再动身,至少不用面对这个劲敌了。”张潇道:“现在听你这么一说,为了谢壁的宝贝闺女,咱们得换个思路了。”
“你想到办法了?”梦色眼睛一亮。
张潇笑了笑,道:“哪有那么快,事关重大,总要有几分把握了才好决策。”
梦色有些失望,道:“正该如此,师兄莫要着急,慢慢想办法。”
“闭门造车也没什么思路,我打算出去到城中逛逛,看看这做叶氏祖地龙兴之城的风采,说不定忽然就有了灵感就想出个好办法。”张潇说着,起身又道:“就算没什么热闹瞧,出去散散心也好,你去把她喊上,咱们现在就动身。”
梦色一改之前的倔强,听话的过去婆娑天奴的房间,不大会儿二女联袂而出。
仨人携手并肩走出客栈,来到横阳城大街上,见路旁有卖糖葫芦的,不禁略感意外,十八行的生意遍布东陆,糖葫芦这种小生意都传到了西边。
随手买了两串给二女尝尝鲜。
婆娑天奴吃了一颗红果,酸酸甜甜的十分喜欢,对张潇说还要。潇哥见她难得流露出小女儿家的姿态,心情大好,一高兴把剩下的糖葫芦全买了。小光头开心不已,梦色也由衷感到高兴。
仨人一路欢声笑语,闲庭信步,正闲逛时,忽然迎面来了一群人,最前面两个年轻人横踢乱卷,一路席卷净街,顷刻间来到张潇仨人面前,最前面的一个年轻人一眼看到了婆娑天奴手持糖葫芦面带娇笑的样子,顿时被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许烟火气的小光头惊艳的神魂颠倒。
呼哨一声,便将仨人围在当中。
另一个锦袍团花的年轻男子目光在梦色身上逡巡一番,最后发出号令:“男的打死,女的带走!”
第一二七章 撩拨时代的琴弦
张潇仨人,潇哥兆衣朴素一副小镇青年的派头,梦色看上去还未成年,小光头白衣胜雪却也是麻布缁衣素雅平淡,仨人走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是富贵人家出身的样子。
小光头平日里仙气飘飘,自带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神韵,鲜少有不开眼的胆敢招惹。但今天她心情极佳,正品尝人间烟火,难得喜笑颜开,连带自己也多了几分烟火气,少了那股子据人于千里令人自惭形秽的气场。
不料竟招来了几个不开眼的膏粱子弟前来聒噪。
小光头吃着张潇给买的糖葫芦,心情极好,转而问梦色:“他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便要抢人,没王法吗?”
梦色道:“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王法不如家法管用,他们这种人只怕家里的长辈,除此之外,何曾有过敬畏?”
小光头哦了一声,点头道:“长见识了,我之前出门身边总有人跟随,还真没见过世俗中有这么坏的人,无冤无仇便要伤人害人。”
梦色道:“比这还坏的都有,不过跟道貌岸然的大奸大恶比起来,市井人间的恶要直接多了。”
张潇看着面前扑上来的刀光剑影,敏锐的一转身,躲到二女身后,道:“你们俩还有闲心聊天?”
小光头笑道:“人家说的是把你打死,请我们回去,所以该着急的不应该是我们吧?”
张潇苦笑道:“你们不晓得我现在不适合与人交手吗?”
小光头一脸鄙夷,撇撇嘴,对身边的梦色说道:“他的鬼话能信吗?”
梦色迟疑了一下,道:“师兄的确不太方便与人交手,更何况是这些鼠辈。”
仨人自说自话,全然没把围拢上来的多名带甲卫士放在眼里。对方为首的两名年轻公子见此情景不由大怒,穿团花袍的含怒喝道:“哪来的土鳖,连横阳江府甲士的连环甲都不认识,就敢在本大爷面前逞强?”
张潇道:“我们老老实实闲逛而已,逞的什么强?不是你们先要动手杀人的?”
“我们要杀你,你就老老实实让我们杀便是,哪里这么多闲话废话?”另一个穿蓝衣的公子哥儿说道:“我们兄弟一路走来,这满街人无不让道给我们走,偏偏你们仨无动于衷,这不是逞强是什么?”
张潇笑道:“哎呀,原来如此,看来
两位是误会了,在下是北地来的生意人,根本不想惹麻烦,其实是我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伴没把二位放在眼里,你们要杀要抓都冲着她们使劲儿,在下退到一旁便是了。”说着,果然躲的老远,生怕溅一身血的架势。
小光头无奈的听着,一片鄙夷的对梦色说道:“瞧,咱们还没把他丢出去呢,人家倒先把咱们给卖了。”
梦色道:“师兄游戏人间罢了,你可不许当真。”
“哎,你跟谢壁一样,算是彻底中他的毒了。”小光头说话的时候随便一挥手,一个提三尺雁翎刀的带甲卫士凌空飞起,半空中稍作挣扎了一下便被一分为二。血光爆开,刚好洒向张潇所在的方位。
潇哥呵呵一笑,取出宁氏家传至宝木灵扇,足下微微一拧,不见多大动作,整个人却瞬间移动到了小光头身旁。
“就知道你会使坏。”
梦色眼中泛起红光对着面前的带甲卫士们一扫,最先冲上来的三名甲士瞬间自燃起火,爆燃的烈焰温度奇高,一个呼吸的时间内,三名甲士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异人!”为首的蓝衣公子哥儿面色微变,迅速向后退了一大步,道:“两位请住手。”
穿团花袍的也意识到不妙,叫道:“我是横阳知州府的,知州江天达大人便是家父,这位是我表哥,横阳叶氏的叶阆子爵,几位既然是异人,便更该晓得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家父向来礼贤下士,对待途径本地的江湖异人,只要肯登门过府的,必然有一番优待,凡是有真本事的,则有很大机会招入内庭,从此摆脱江湖漂泊之苦,更有资源供奉助汝等修为大增,机会难得,我奉劝几位莫要逞一时之勇反误了大好机缘。”
横阳江氏虽然不是中原九姓之一,却是依附叶氏崛起数百家的老牌异人家族,与北地白氏齐名,实力不容小觑。史上曾多次与叶氏通婚联姻,两家关系可谓打断骨头连着筋,故此在汉庭内部地位超然。
江天达能在叶氏的龙兴之地横阳任知州,也足以显示江氏在汉庭王室心中的分量。
张潇既然决心推汉王称帝,自然要对汉庭内部的权力架构有所了解。
这个姓江的小子居然是江天达的儿子,这就难怪他敢在横阳大街上这么横行霸道。只是眼看着手下惨死,不想着报仇,
却还能这般装若无事的拉拢凶徒,其人心性可想而知。
潇哥作为新加入到汉庭集团的长安令,与江天达算是一个阵营的同道中人,想到这里不禁有些犹豫,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这还是江天达的儿子和叶氏出身的子爵。
要不要冒着跟江氏内讧,与叶氏反目的风险狠狠教训这俩王八蛋呢?这二人的异人境界都在第四层以下,显然是天赋有限,后天还不肯努力。
“登门过府就免了吧。”张潇经过一番思虑后决定给这俩小子一个机会,道:“两位若是不服气,铁了心想杀人,我们兄妹一定奉陪到底,如果你不想斗下去,在下就要告辞了。”
团花袍姓江的年轻人看一眼叫叶阆的子爵,一番眼神交流后,穿团花袍的说道:“三位看来不肯赏光啊,既然如此本公子也不勉强,只是我这边死了几个人,我们回去总得有个交代,所以请三位把尊姓大名赐告。”
“什么意思?你还打算秋后算账?”张潇笑道:“也好,我就在前面街角那家酒楼等你回来,你可以来也可以不来,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已经饶了你一命,给了你一个活下去接着作威作福的机会,若再见面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江叶二人不敢多说,带着人匆匆去了。
小光头凑过来说道:“我猜他自己一定不敢来。”
“但是必定会派厉害人物前来报复。”梦色接着说道。
小光头白了张潇一眼,笑道:“某人刚才把大话丢出去了,一会儿来了厉害人物也得他接着。”
梦色笑问:“师兄怕不怕?”
“有什么可怕的,不是还有你们俩吗?”张潇笑道:“能比你们厉害的人物,必定早已闻名天下,其中与我为敌的只有寥寥数人,咱们的运气不可能那么差,一进城就中大奖。”
“万一遇到了呢?”小光头问道。
张潇神情一肃,道:“那就比较严重了,因为这就说明有个人能随时掌握我的动向......”
ps:带孩子摆摊卖了一天西瓜,让他体验一下生活的苦辣酸甜,爷俩从上午九点到晚上九点,卖了六百多块,大约赚三百六,吃饭四十,雇车一百二,俩人十二小时人工等于两百。把存货卸车后,孩子回家就哭了,想好好学习。
第一二八章 小意思
从谢氏的神华帝国终结,距今一千五百年,神圣东盟成立以前,七国争霸,天下大势合纵连横,纷乱不休。直到五百年前,赤炎飞率领西陆联军进犯东陆,掀起滔天浩劫,苍穹二圣谢苍茫和叶寄穹引领东陆七国于长安城下大败西陆联军,挽狂澜于既倒,建苍穹学院镇守长安,定七国同盟,才有了今日局面。
东陆人族享受太平五百年,除了入圣必入九海归墟这个铁律和少数边国与妖蛮族之间的战争外,极少有机会接触战争。尤其是身处中原大区的人族子弟,更是生在歌舞升平,死于太平盛世。
都说宁做太平狗,不当乱世人。可如果身处虎狼环伺的时代,人人都只想做太平狗,这世道还能太平吗?
东陆的五百年安宁,是北国和羌国两大边**队与妖蛮族浴血奋战换来的,也是一代代圣阶强者在九海归墟舍生忘死赢来的资格。
可最后,北国和羌国却先后丧失了国祚,甚至羌国还被一分为三,首府赤城被义军占领,西南神山让大日坛宗和不计其数的小股势力瓜分。八百里死海和北天山则成了神佑遗族的保留地。
北国更惨,先被桑族算计,勾结妖蛮族险些将北国瓜分,而后真相浮出水面,却是叶玄在幕后操纵一切。虽然最终花落十八行,也算是北国人治理北国,但北国周氏却被彻底扫进故纸堆。
说起历代诸圣来就更惨了。从开天九圣起,前赴后继进入到九海归墟,除了极少数建立大功勋者得以善终外,绝大多数圣阶强者最终的归宿都是埋骨于神魔战场。
久而久之,中原人口越来越多,边国人丁越来越稀。愿意入圣的强者越来越少,那些故意卡在半步圣人的强者都在想尽办法逃避进阶。以至于天人两榜上一度出现无圣的窘境。
当人才凋敝,后继无人,大家都不想当英雄时,这个虚假的和平盛世又能维系多久呢?
其实滑落的脚步早就开始了,若不是张潇在北地一仗把妖蛮族打疼了,又在红石绝地一闷棍将赤须陀揍趴下,此时此刻的中原,或许已经是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有时候张潇会想,北地当初的乱局很有可能是叶玄有意为之的结果,他的本意是想在北地搞一个试点,先放任妖蛮族的入侵,让这个温暖的时代感到一丝丝寒意,再出手收拾乱局,按照他理想的方式从北地开始改变整个东陆。
潇哥和十八行横空出世打乱了叶玄的布局,所以在那段时间里才会被他那么针对。或可看作是一些考研吧,通过了便活,通不过就死。好在自己和十八行都挺过来了。还来到长安,创建了武神门。
异人时代的堕落似乎不可逆转,尽管还有老院长这样的盖世豪杰在坚守挽回。但滚滚大势之下,他纵然有逆天雄心,却也是回天乏力。只能寄望于在这个软弱的时代中造一个神出来力挽狂澜。
张潇和武神门的出现,给这个时代提供了另一个选择。如果凡人也能拥有媲美异人的战斗力,如果真的可以人人如龙,东陆人族必将立于时代潮头,面对未来的魔神浩劫,会拥有更旺盛的生命力。
酒楼里异常安静,正是晚饭口时,满屋子却只有潇哥这一桌客人。
梦色看着沉思不语的张潇,忽然开口说道:“大人物们不怕这个时代乱起来,他们希望你有改变时代的力量,但并不相信你能办到,就算你化解了谢壁身上的九龙破壁危机,为东陆增添了一位神域巅峰超级强者,也依然改变不了他们对凡人的刻板印象,想他们押宝在你身上,除非你自己也能展现出如谢壁一样的强大实力。”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张潇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又道:“这不是又增加了一个你吗?”
梦色道:“我的朱雀神躯刚刚合魂成功,还在幼生期,发挥不出神级战力,甚至还不如之前与曹修道交手时的水准。”
“张潇
,无论发生任何事,请不要怨恨老院长。”小光头冷不丁冒出这一句。
“为什么这么说?”张潇看向她。
小光头答非所问道:“如果你亲身经历过九海归墟的魔神大战,亲眼看着在陆地上要风得风的圣阶强者们一个个前赴后继的倒下,你就会明白老院长做决策的时候为什么那么不近人情,甚至有时候还会违背公理道义。”
“我不需要看到,因为我经历过比那更惨无人道,更不讲道理的战争。”张潇想起了三千多年前那场破灭大战,续道:“我也不需要去理解谢龙煌的立场和想法,从来到这世界之日起,我就没想过把自己的命运寄托于别人,左右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以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对手,全力以赴绝不留情!”
梦色听得十分入神,目色迷离的看着男人,酒只喝了一点点,她却仿佛已经醉了,悠悠道:“真的是有点看不透你呢,有时候狠的像个盖世枭雄,目光长远精准,手段老辣决绝,有时候又天真淳厚的像个初出茅庐的乡下少年,义气无双,坦诚待人,毫不藏私,真难想象你到底经历过什么,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凡人呢?”
“或许以后机会合适了,我会告诉你们张潇为什么会成为现在的张潇,但不是现在。”张潇对着梦色痴痴的凝视,坦然说道:“我本没有称霸时代的野心,但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多事情已经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的船上已经承载了太多人,为了这些人的生存发展,我只能逆水行舟走下去,前面礁多水险,你们其实未必一定要陪我。”
梦色听到这里转脸看向小光头,道:“听见了吗?他在邀请咱们登他的船呢,我已经拜入武神门,姐弟两个欠了他那么多,根本没得选啦,你呢?”
婆娑天奴道:“我不是早就上了贼船?”微微一叹,又道:“只是不知道怎么跟老院长交代,你我都知道他更看好陈无忌那边的,老人家把龙隐的重任和希望寄托在你我身上,咱们现在上了张潇的船,他老人家一定很失望吧。”
梦色并不接受她这个模棱两可的说辞,继续问道:“如果武神门和菩提教正面冲突起来,你站哪一边?”
“我......”婆娑天奴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说道:“我是龙族,谁对龙族的生存发展更有利我就站谁的一边。”
梦色黛眉一蹙,刚要开口说话,却被张潇摆手打断,“菩提教分封诸族各部,提倡众生平等,拉拢妖族,龙族,巨人族,甚至精灵魔族和老秦氏为首的神佑遗族,还与西陆神教结成铁盟,这样的实力怎么看都比我的武神门靠谱,她能犹豫这么长时间,我其实已经很意外了。”
婆娑天奴道:“虽然菩提教主在我和母亲之间选择了母亲,但西方神教还没有辜负我,大日坛宗依然是菩提大光明天之下八部信众之首,我在那边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梦色道:“你就那么相信老院长的判断?即便我和空羽城加入了武神门,张潇也依然没机会胜过麦迪文?”
“麦迪文是神之子,这一点真的毋庸置疑。”小光头道:“他从出生起就觉醒了全系真神魂相,修行以来,早就脱离了正常的进阶体系,在我的印象里,他从第一次展示实力就强大绝伦,我们所追求的升级甚至圣阶,他从来没经历过。”
她接着说道:“飞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么说,也不喜欢我这么左右摇摆,可是我不想骗你,我真的不敢赌呀,比起菩提教的基础和后盾,武神门真的是太弱小了,而且张潇这家伙仇敌满天下,一个比一个厉害,指不定......”
门外忽然出现一个人,携风带雨出现在那里,一脸冷肃的看着仨人。
“刚才是哪个得罪了江叶二位公子?”
来人浑身散发出凛然寒气,目光锁定三人,很快对上了坐在主位的张潇。
“这家伙是老太
太摸柿子专挑软的捏。”张潇笑道:“一进门就盯上我这个凡夫俗子。”
梦色道:“师兄不必劳神,我打发了他。”
“先问问来历。”张潇道:“不要动不动就神火噬魂把人烧个干干净净。”
梦色点点头,道:“师兄放心,我知道轻重。”
二人自说自话,全然没把来人放在眼里。那人也不说话,但却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刹那间细雨如丝寒气更浓,竟影响到整个酒楼大厅的温度也在迅速下降。居然是小天象寒雨魂相,六级初境也不算差了。
婆娑天奴认出这魂相的来历,不禁一皱眉:“北天山来的,难道是秦碧如的人?”
梦色摇头道:“不可能,秦碧如的人怎么会跟横阳江氏走到一起?”
“没什么不可能的。”张潇笑道:“秦碧如这娘们儿野心极大,菩提教分封的一个区区修罗部哪里能让她满足?老秦氏可曾是这天下之主,统治过神佑时代的家族。”
梦色道:“瞎猜没用,还是先擒下这人问问便知。”说罢,起身来到那人面前。
不见她有任何动作,飘进来的如丝细雨忽然蒸发的干干净净,室温却一点也没上升。
“异力无形无相?难道是圣阶神通?”来人大吃了一惊,骇然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脱口问道:“你是谁?”一道炙热的气息从他身后升起,他猛地顿住身形,一动不敢动了。
梦色眼中泛起一点红光,开口说道:“我问你答,一个问题一次机会,答对了就活,错了便死。”
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梦色这无形无相的神通手段毫无预兆,轻而易举便克制了对方的魂相。显示出的实力远不是圣阶之下的异人能窥测深浅的。来人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这个级别的人物。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点头道:“前辈尽管问,晚辈一定知无不言,绝不敢有半句隐瞒。”
“你是北天山里出来的?”梦色问道。
来人点头道:“在下伏寒雨,正是来自北天山。”
梦色又问:“谁派你来的?”
来人道:“横阳江氏的二公子江原。”
张潇问了一句:“谁派你到横阳江氏的?”阴神观察者来人的识海灵光。
“在下是自己游历天下途经此地,见江氏家主好客,优待异人,故此留下担任江氏客卿的。”
识海灵光闪烁不定,说话不尽不实。这厮还抱有侥幸心理。
来时气势汹汹,以为手到擒来,却不料一个照面就遇到了一位火系圣阶级别的强者,连魂相都用到,就以无形无相的火系异力将他的小天象结界化解于无形。事到如今,他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但是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却还存着侥幸心理,避重就轻,尽量保住自家的秘密。
“烧了吧。”张潇挥挥手,淡淡说道:“这人没什么用了,他知道我们想知道什么,偏偏故意不给我们想要的答案。”
梦色说了一声好,作势就要动手。
伏寒雨吓得面无人色,连忙叫道:“前辈住手!”
张潇问道:“怎么?你想好好回答问题了?”
伏寒雨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道:“刚才前辈推测的没错,在下的确是奉命进入到横阳江氏的。”
“奉谁的命?打算做什么?”小光头插言问道。
伏寒雨道:“奉宗主秦碧如之命,神佑遗族已经决心投靠老秦氏,现在连我们老祖伏天山也听她的。”顿了一下,又道:“她派我进入到江府有几年了,主要负责收集横阳军政动态情报,顺便服务一个人。”
“你能收集个屁的情报。”张潇没好气道:“她手眼通天,连叶辉都敢暗算,朝野上下眼线密布,还用得着你收集什么横阳军政的情报?说吧,他让你服务的是什么人?”
第一二九章 大意趣
伏寒雨说出了一个张潇之前闻所未闻的名字:叶栩。
这人有个有趣的身份:横阳叶氏内庭的掌军令。
如果熟悉汉庭内院权利架构的人就会知道,长安叶氏执掌的内院可以分作两部分,一部分在王城长安,一部分在偏都横阳。叶凡追随白宗元的脚步入圣后,横阳叶氏内庭的老大已经是叶氏内院的接班人。
在此之前,张潇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却从未听说这位掌军令的具体姓名。
张潇又问道:“你服务于此人都做些什么?”
伏寒雨欲言又止,显然对这个问题存了极大顾忌,以至于在面对生死一线的局面时都有些犹豫。
张潇看着他,不疾不徐说道:“其实这世上最可怕的事并非死亡,世人皆苦,唯为未来不可知希望而活,很多时候一死了之便能一了百了,怕只怕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说罢,扬起右手虚空一弹。
伏寒雨刹那间如堕冰窖,全身颤抖不止,豆粒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又迅速凝结成冰。他玩了一辈子寒气,却从未体验过如此冰寒彻骨伤心毁肺的滋味,偏偏体内又生机勃勃想死都不能。
张潇又开口说道:“你若开口,我助你化了这道阴气,让你的异人境界更上一层,否则,这挖心拔肝的滋味也只是个开始,我有的是方法让你比此刻痛苦十倍。”
“不能说,说了死的就不是我一个了。”伏寒雨咬牙忍痛,全身突然散出大量寒气,整个人瞬间被冰封在一个大冰坨中。他居然自断心脉,真的是宁死也没说出口。
张潇叹道:“也算一条汉子,可惜有自绝的勇气,却没有面对真相的胆略。”
“这个叫叶栩的人一定很重要。”婆娑天奴说道。
梦色白了她一眼,冷笑道:“这还用你说?”
小光头知道她还在计较自己之前说的话,道:“飞姐不要恼我,那个决定对我来说真的很难,龙族和你们妖神族不一样,我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了,真没办法像你那样轻易做出决定,可不管怎么说,谢壁已经是武神门一份子,我和你又是金兰之交,无论如何,我不会与你们为敌。”
“啰嗦。”梦色没好气道:“一码归一码,正因为是姐妹才没跟你兜圈子,我的意思很明确,你要说话就说点有用的,那件事不需要讨论,你认可武神门便加入进来,不认可,说的再多再感人都没意义,顺便提醒你一句,既然不认可武神门有前途,就不要再向师兄讨教,问了也是白问。”
张潇接过话头,道:“冲着谢壁的关系,能说的我一定会说,有些不传之秘自然也会有所保留。”又转头看向梦色,道:“伏寒雨本来很怕死,甚至为了活下去说出了叶栩的名字,但是为了守住这个叶栩的秘密,却宁愿自绝心脉,散去一身异力求死,说明这个秘密很重要,而且非常之不可告人。”
梦色道:“人族常把我们妖神族叫做妖,其实秦碧如才是真妖女,她一个人干的坏事比我们空羽城多十倍。”
婆娑天奴道:“咱们当下最重要的不是去山海龙墓吗?管她要做什么呢?”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敌人的内部情况多了解一些没坏处。”张潇道:“伏寒雨服务于叶栩有几年了,也就是说秦碧如的某个计划已经进行几年了。”
梦色道:“师兄想做什么?”
她自从
拜入武神门,很快就进入角色,对张潇开口闭口都是以师兄相称。崇敬之心溢于言表。
其实也难怪,作为妖神族人,始终难以真正融入人族。她们姐弟越强大,人族强者们就越提防着她们。事实上如果谢龙煌不是为了造神,也不可能接受她进入到苍穹书院文史馆。而即便如此,谢龙煌也从未亲自传授过她人族厉害的修行法门。真正待她和鹏弟好的,只有张潇。不仅肯为鹏弟与曹修道反目血战,更愿意将武神门不传绝学倾囊相授给她。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我之所以暂时放弃去山海龙墓的计划,是因为我觉察到我们的计划可能存在一个极大漏洞,我需要想办法把这个窟窿给堵上,才好继续我们的计划,否则,就算是咱们进入到山海龙墓,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最后也很可能落入别人的算计,千辛万苦却给人家做了嫁衣,你们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小光头说道:“你就说要怎么找出这个漏洞吧,需要我做什么都没问题。”
梦色道:“这还像句人话,也不枉师兄待你那么好。”
张潇道:“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有明确的思路,只是想对方既然有办法掌握咱们的行踪,现在咱们上岸了,他们就应该很快找上门来,甚至会觊觎咱们的深潜器。”
“懂了。”小光头道:“你是想引蛇出洞。”
张潇微微点头,道:“我心中有个怀疑对象,但是还不能确定,如果是此人与秦碧如勾结,那么整个北地都要面临一个极大的潜在风险,对我来说这件事比去山海龙墓寻宝还重要。”
梦色分析道:“对方不是傻子,不大可能主动出现让咱们发现端倪,他们如果笃定你会因为双龙神附体的缘故,迟早会去山海龙墓,大可以耐心等一等。”
婆娑天奴急道:“那样一来可就大事不妙了,咱们等不起呀。”
梦色没好气道:“是你等不起。”
张潇道:“时不我待,其实我也不愿等,如果我怀疑的那人真有问题,每耽搁一天,北地的潜在风险便会增大一分。”
梦色立即温声问道:“师兄是想主动出击?”
张潇点头道:“既然这个叶栩身上藏了一个跟秦碧如有关的大秘密,咱们左右无事,便不妨探查一番,说不定能拿到逼迫秦碧如那边主动站出来的筹码。”
“这倒是个不错的思路。”小光头赞道:“秦碧如想藏在暗处看着咱们,等机会坐收渔利,偏偏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有思路就好办了。
梦色问道:“现在怎么做?”又道:“需不需要我去江府走一趟?”
“啥也不用做,坐在这里等,或者四处逛逛都行。”张潇道:“伏寒雨一去不回,对方一定还会再派人来探查,只要找不到这个伏寒雨,那个叶栩收到消息很快就会坐不住。”
计议已定,仨人继续用餐,期间也聊几句闲话。
小光头忽然问道:“张潇,那个糖葫芦真是你发明的?”
“不能用发明这个词。”张潇道:“这东西是上古时期就存在的东西,是我把它带到这个时代的。”
小光头道:“因为你一直跟大日坛宗作对的缘故,我派人调查过十八行,里边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与上古之学有关吗?比如你们那个战力能媲美六级上境火系异人的喷火战车?”
“你说错了。”张潇道:“六级上境的火系异人也会有魂力枯竭难以为继的时候,而我十八行的烈火战车却是只要火油弹药充足,便能一直作战下去。”又道:“凡人要对抗异人,除了自身实力需要提升外,也需要一些装备来辅助,就比如这个烈火战车,这东西倒是可以算作我的发明。”
梦色道:“师兄学究天人,竟能开辟以凡人之力对抗异人的法门,师妹好生心折。”
这话说的干巴巴无味道,小光头觉得她这马屁拍的有些过分,而她却说的自然而然。
她身负近三千年的朱雀妖神的记忆传承,浴火重生的过程中,借小安安的一节手指为血肉精华重塑肉身,成就先天道体。这才有了承载朱雀神力的根基。走到这一步,张潇已经帮了她很多。但这也只是初步唤醒了朱雀神魂,想要合魂入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是最难的一个阶段,为此她才不惜去山海龙墓冒险。
可就是这最难的一段路,张潇却在几个时辰内帮她走完了。
此时此刻,朱雀女神对潇哥的崇拜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这个心理变化过程是小光头不能理解的,在她看来,已经具备神格根基的梦色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找个秘密之地,苦心修行,力争最快速度稳定境界,然后按部就班的提升,一直修行成为真正的朱雀妖神。
张潇道:“人力有穷尽,就算是最强的异人也会有异力耗尽的时候,但是自然万物之间存在的某些规律却可以一直被运用下去,凡人学会了一些道理,就可以创造出媲美异人的武器,用这种武器就能与异人作战。”
“就好像天之源地出来的那些天源秘宝?”小光头说道:“照这么说,你可是要触犯禁忌了。”
张潇笑道:“你可知道天源秘宝为什么会成为禁忌之物?”
“是因为天源秘宝威力巨大,可能与上古灭世神器有关,所以最高委员才把它认定为不可接触的禁忌危险。”小光头说道:“你在十八行制造出来的那些东西就有点那个意思。”
“你这是糊弄大众的说法,事实上,谁会担心自己越来越强大呢?”张潇道:“最高委员会只是不希望这种技术被民间掌握,一旦天源秘宝泛滥起来,凡人就有了杀死异人的能力,你试想一下,这世界上的凡人有多少?异人又有多少?天源秘宝不是武神门的修行法门,那东西的门槛太低,很容易就能掌握要领。”
“果真如此,异人的时代便要被终结了。”梦色面色凝重说道。
张潇道:“其实严格来说,武神门的修行法门就是通过锻炼修行激发潜能,把凡人强化成媲美异人的存在,而天源秘宝却是借助外力让凡人一步登天,我们都知道,很多天源秘宝威力巨大,只要异人还不能完全元素化,几乎都是一击毙命,这就意味着随便一个凡人掌握了这种东西,便有机会瞬杀一个六级异人......”
这时候阴神觉察到门外又有动静了,张潇心念一动,起身对梦色说道:“这里交给你,来多少杀多少,不要留活口。”
“什么意思?”梦色奇怪的看着潇哥,问道:“你要做什么去?”
张潇道:“我们两个换个位置瞧热闹......”
ps:昨天带孩子回老家,爬山扫墓,到家就睡着了,早上六点睡醒就爬起来开工,今晚十二点以前还有一章。
第一三零章 塑料兄弟情
长安城的老百姓见多识广,却还从未见识过这样的事情。
武神门开了两道门,一道门前画了一条线,一道门前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整整齐齐码放了一万颗原石。迈过那条线走第一道门代表登门挑战,一条线,隔绝的却是生死,线的外面是生,过线便是死。走第二道门表示愿意拜师加入武神门,入门奖励原石一枚。
桌子后面坐着的是花不溜丢的欧桂花,和颜悦色,秀色可餐。那条线的背后则是一拳一个不留手的大光头。
红衣男从天而降,施施然来到大光头身旁,抱着肩膀欣赏那道门前的热闹风景。
“这馊主意是张潇出的?”
“......”大光头报以沉默。
叶玄丝毫没有自己很惹人嫌的觉悟,继续说道:“貌似加入的都是些江湖异人?”见谢壁依然不搭理他。这位叶大院子依然没脸没皮的往前凑,又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些江湖败类够你操心的。”
“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很贱?”大光头终于忍不住开口吐槽。
叶玄嘻嘻一笑,袖起双手用肩膀拱了谢壁一下,笑道:“不服气你就说出去,看有没有人信你?”
“哼。”谢壁别过脸,索性继续不理这个从少年到中年都是肝胆相照患难与共,如今却有点和而不同的老朋友。
“我还真有点佩服这个张潇了,要是搁以前,我让你这么杀人,你一准儿跟我翻脸,张潇这厮有本事让你谢大侠丢掉原则学会变通,就这一点的确是强过了我。”叶玄笑道:“不过也只是这一点而已,你看看你们招募的这些都是什么驴球马蛋的玩意,他张潇拿什么跟我苍穹比?”
“门主师兄有说过要跟你苍穹比吗?”谢壁又按捺不住呛了一句。
“嘿嘿。”叶玄笑了笑,道:“跟我还不说实话?你们不跟苍穹比,难道跟菩提教那些妖人比?他们配吗?有你谢大侠一个,杀进郝神通的别院,那些虾兵蟹将还能剩下几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小师兄的家底有多殷实,这厮巧取豪夺的本事不如我,但是架不住他会做生意呀,对了,还会搞一些有趣的小发明,反正现在十八行的生意是天下独一份儿,我和谢安都服了,有十八行的资源做基础,加上北边的广德书院早就是张潇的囊中物......”
“从前你的嘴巴没这么多话的。”谢壁打断他的话,剑眉微蹙,道:“你若是想打架,武神门里就有试炼场,你要是闲着无聊也可以回你的八层阁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我忙得很,没时间跟你磨牙。”
叶玄丝毫不以为忤,依然挂着惫懒的笑意,道:“没事,你有事就忙你的,我自己也没问题的。”
“林小五今后就那样了?”谢壁忽然问道。
叶玄神色一僵,稍微迟疑了一下,道:“不然呢?白泽魔神才是它本来的形态,让它化形就还会去纠缠谢安,你说哪个结果好?要我说,它就这样挺好。”
谢壁转脸看向他,道:“你不是它,凭什么替它做决定?”
叶玄别过脸不与谢壁目光对视,道:“你也不是。”
壁冷冷说道:“你走吧,我不想再多看你这无情无义之徒一眼。”
“我想走的时候自然会走。”叶玄嬉皮笑脸根本不为所动,道:“谢老大,你想用林小五的事恶心我,那可是以君子之心度我小人之腹了,我脸皮厚的很,随你怎么说。”
谢壁拿他没办法,只好继续保持沉默。等他自己觉得无趣走人。
叶玄依然兴致盎然,东张西望,似乎对哪里都感兴趣,又似乎都不是太在乎,看了一会儿,忽然又说道:“张潇就这么单枪匹马的跑到山海龙墓去,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不劳你费心,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世上哪里有绝对把握的事?”叶玄道:“你们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些人可是做梦都盼着他死,别一不小心让人家来个擒贼先擒王,武神门只剩你一个臭棋篓子,这场博弈不免要变得无趣。”
“你不希望他有事?”谢壁神情冷峻,转脸看向叶玄,道:“外界都在传,他是要终结异人时代,你们这些委员会成员容得下他?”
叶玄呵呵一笑:“屁话,你知道我跟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而且我还不是委员会正式成员。”微顿了顿,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明年老院长和老盖博都会动身去九海归墟,你和我还有谢安,估计都会被吸纳进去。”
“除非掌门师兄进入最高决策圈,否则我是不会加入的。”谢壁冷然说道。
“那除非你的神龙魂相能凝聚成完整神格。”叶玄道:“到时候我亲自把天下第一的帽子从雷老怪头上摘下交给你。”
谢壁摇头,道:“几乎没有可能。”又道:“命格提升太难,魂相等级越好就越难,把神龙魂相提升到神格需要的不仅是本体能应付神劫,还需要巨量的精神力量,靠一个人冥想打坐修持的那一点点,我恐怕要活个千八百年才能积累够。”
叶玄失笑道:“你这么急公好义又好斗,肯定活不到那个年岁,异人时代里也只有飞扬古活了那么久。”
“所以我是不可能加入委员会了。”谢壁决然说道。
叶玄问道:“如果张潇死了呢?你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吧?”
“报仇!”谢壁道:“如果连掌门师兄那样的人都不能改变这个时代,那这肮脏的时代就真的需要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清洗了,会有比此刻此地更多的死人。”
“那小子就那么好?素还真这样也就罢了,连你也中了他的毒。”叶玄不高兴了,哼了一声,板着脸说道:“算啦,实话对你说了吧,老头子接受了西方神教的条件,同意盖博派人配合陈无忌和郝神通的人截杀张潇,他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监视下,只等他活着从山海龙墓出来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谢壁眉头蹙的更紧,但似乎依然无动于衷,道:“掌门师兄是公然离开长安的,掌握他的行踪不需要那么复杂。”
“这么淡定?”叶玄有点意外的看着谢壁,道:“真不知你是对他信心太足呢?还是对你们的对手缺乏了解?”
谢壁定定的看着他,良久才淡淡说道:“武神门地下有一间试炼场,十倍于苍穹八
层阁那间,一开始没那么大,因为掌门师兄经常和我在那里切磋,一点点扩张成了那个样子。”
“你们两个一对一切磋?”叶玄有些意外。
“那是每日的必修课。”谢壁点点头,道:“就算他被黑白双龙神的残魂纠缠,也从未有一天懈怠。”
叶玄吃了一惊,道:“势均力敌才能叫切磋,这么说他能在你手下坚持很长时间?”
谢壁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不存在谁能坚持多长时间的问题,因为每次交手的结果都存在未知。”
“他能与你平分秋色?”叶玄饶是见多识广修养高深,仍不免有些失态,惊诧的看着谢壁,问道:“你尽全力了吗?”
“你知道我不会玩虚的。”谢壁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道:“不过我不能确定的是他是否还有保留。”
“连黑白双神龙都不能将他削弱?”叶玄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你好像很不高兴?”谢壁难得一见的笑了一下。
叶玄左手一翻,隐隐有雷光闪烁,右手一抬天空云彩便突然被一分为二,孩子气的说道:“我也曾尝试要代替你承受黑白双神龙的残魂,但是你拒绝了。”
谢壁道:“那时候战事吃紧,你若是那么干了,战力立即损失三成,而且后续还会受到黑白双神龙的困扰,损失一个谢壁,凌云五子还不至于被秋后算账,若是连你都被九龙壁拖下水,咱们几个就彻底完了。”
叶玄叹了口气,道:“却不想我后来会被困在凌云阁上许多年,咱们的队伍终究还是散了。”
“你这个院长也是为大家做的。”谢壁道:“往者已矣,无需再言。”
“你我几十年的兄弟情谊,到最后我却输给了张潇那条三寸不烂舌,我在苍穹正缺一个左膀右臂,你却一头扎进了武神门。”叶玄道:“只叹你不通权术,看不穿那小子的把戏,执迷不悟下去,迟早被他连你一起坑了。”
“我们相交有四十年了吧?”谢壁忽然话锋一转说道:“四十年前东陆什么样子?四十年后的今天有多大变化?再往前四十年跟今天有多大区别?”
叶玄叹道:“比今天要好一些,至少还有人愿意前赴后继入圣为人族命运而战。”
谢壁道:“我们没有多少个四十年可耽搁了,阿玄,你和我都快老了,你现在是苍穹院长,再不可能做回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无所顾忌的叶玄,但是我还想趁着还能提得动刀,再为当初的志趣冲一下。”
“好吧,话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呢?”叶玄点点头,道:“该带给你的消息已经送达,该为你争取的机会也给了你,是你自己不愿意接着,我也不能把你强拉回苍穹书院,不过你记着,真到了山穷水尽的一日,我还愿意接着你。”
“我送你。”
“不必!”叶玄一摆手,又道:“我但愿张潇有你说的那么聪明强大,否则这一关他过不去。”
谢壁道:“无论如何,我不会离开武神门。”
“你跟从前真的有很大不同。”叶玄道:“好吧,我会在苍穹拭目以待,希望你的路能一直走下去......”
第一三一章 大戏开锣
秋冬之交,朱雀上升,主凶杀毁灭!
酒楼彻底沦为凶楼。
第三批进入的江府客卿共计五人,六级上境一名,两个六级初和两个擅长防御的土系五级上境异人,这样的力量放在江湖里,俨然已是雄霸一方的势力。
五人一起走进酒楼,如泥牛入海无消息。
天色暗淡,气氛越发阴森可怖。
横阳知州江天达亲临现场,就在三十丈外一间建筑内。身边前呼后拥了许多异人客卿。
“那三人究竟什么来历?怎可能宁老亲自入内也没能带回一点消息?”江天达转脸怒视二儿子江原,喝问道:“小孽障,快仔细说说,那仨人的样貌,口音,可曾提及与身份有关的只言片语?”
宁老本名叫宁东阳,是南国王族宁氏出身的六级上境木系异人。南国亡于陈无忌之手,遗老遗少一部分流落江湖,一部分跑到东盟申辩依附于士族集团如忠诚伯之流。这个宁老流落江湖的那部分。在江府客卿中属于最顶尖的行列。曾显露过一手瞬间生成三十三丈巨藤的绝技。木系异力登峰造极,很有机会进阶木圣。
木系异人通常不以攻击力见长,但却普遍拥有旺盛生命力。
能无声无息将宁东阳杀死的人得是什么级别的人物?
只能是圣阶强者,而且必须是攻击力强大的魂相。否则不可能秒杀生命力强大的宁东阳。
江原跪伏于地,吓的瑟瑟发抖,口中喃喃说道:“孩儿只记得是二女一男,都非常年轻,其中光头女子长得美如天仙,孩儿和表兄本想把她请回府中献于父亲面前,她却突然暴起伤人,另一个小女孩儿是火系异人,隔空出手就把杨老七他们几个给烧死了,那男的应该就是卖嘴的,没有魂力波动,从始至终没出手。”
“卖嘴的?”江天达恼怒道:“蠢材,你见过一个卖嘴的随身带了个圣阶强者?”
“父亲息怒,孩儿知错了。”江原磕头如捣蒜,连声认错。
江天达看着他,道:“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孩儿不该无事生非,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江天达道:“不开窍的蠢材,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找人麻烦前,连最起码的调查工作都不做,这世上的美人财宝多不计数,凡是经过横阳地界的,你可以去巧取,也可以去豪夺,但绝不允许你闭着眼睛关着耳朵胡来。”
“多谢父亲教诲,孩儿知错了。”江原伏地叩首说道。
江天达眉头紧锁,道:“现在知错已经太迟了。”
梁子已经结下了,江府莫名其妙付出了这么大代价,却连对方一个名字都没换来,传扬出去,他这个横阳知州还要不要在这地面上混了?这是关乎江府在本地积累下的威严是否会被动摇的大问题。
“叶阆那边怎么说?”江天达向左右问道。
一名客卿答道:“小人已经派人护送叶子爵回内王城了。”
“那就先按兵不动,等桐帅到了
,听听他怎么说。”江天达道:“圣阶强者不在民间律法约束之内,咱们无权料理,叶桐元帅身为陪都总镇守,这个级别的人物理当由他处置。”
三条街以外,一队军容整肃,铁甲森严的马队铁骑正滚滚而来,为首的却是一头通身冒着烈焰浓烟的骨龙拉的战车,高大雄壮的驾车者却是个熊首人身的妖怪,一名身穿明黄蛟袍,模样清秀,气质阴柔冷峻的男子端坐在唯一的座位上。
张潇用阴神御刀立在高天上看着,一眼认出那骨龙正是当日尸妖骑士菲尼克斯的坐骑。
“这回事情闹大了。”身旁的婆娑天奴说道:“那熊妖是来自八百里死海的妖族大能,实力不逊人族圣阶,与我大日坛宗常有龃龉,我跟它不止一次打交道,飞姐神魄初成,实力未复,恐怕不足以压制这妖物。”
“敢用圣阶熊妖驾辕。”张潇淡淡一笑,道:“这人派头不小,应该就是横阳总镇守,陪都殿帅叶桐了。”
婆娑天奴面色微变,讶异道:“这熊妖非同小可,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小荷才露尖尖角而已。”张潇道:“今晚的横阳城就是一座大戏台,八方大角儿将要在这里粉墨登场,妖族能来的可不只是这一头老熊。”又道:“就拿这个叶桐来说吧,传说此人是汉王义子,天生蛟龙妖魂,御赐蛟龙袍,又被称作妖帅,汉王麾下大将当中,此人仅稍逊于叶凡。”
小光头若有所思,深深看着张潇,沉吟问道:“既然是一台大戏,有角色便有搭台人,谁是搭台子的?”
“你别这么看我,不管是谁,反正不是我。”张潇笑道:“我既是戏中主角,又是来看戏的。”
“谢壁会来吗?”小光头毕竟是首创大日坛宗统领一方的诸侯人物,话说到这里已经意识到张潇这一趟横阳之行并非如他自己说的是随便走走。
张潇摇头道:“武神门初创,总难免有那不开眼的等着机会登门挑衅,别人可以无限使坏,我们却连一阵都输不起,而况且他现在就像一轮烈日,走到哪里都明晃晃的,所以留在长安城才是他最佳选择。”
“那位鹏魔王呢?”小光头看到熊妖的刹那敏锐的把握到一点线索。
张潇并不隐瞒,点点头,道:“八百里死海和厚土王城连成一气本就是我给三弟准备的新妖国,这么好的机会,怎少得了他这个未来妖王。”
小光头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果然是有阴谋的。”
张潇笑道:“山海龙墓的东西大家都想要,凭什么风险都让我一个人担了,最后他们却坐收渔利?”
小光头似乎找到了答案,道:“你大张旗鼓离京就是故意吸引他们来追杀,你却在横阳摆下这座大戏台?”
“好戏还没开锣,真正的大佬还没登场,你别急着下结论。”张潇道:“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现在也不敢说我就是搭台子的,说不定我这点算计也早在人家的预谋中。”
“曹修道,楚歌邪和伏天山已经现
身了,楚王一方的实力不容小觑。”婆娑天奴分析道:“现在八百里死海的妖族叶出动了,接下来还会有谁?”自问自答道:“汉宫内庭的人一定不会错过这场大戏,我们那位菩提教主早就对山海龙墓虎视眈眈,他一动,西方神教必定出手,还有秦碧如未必对他忠心,也可算作单独一方势力。”
又补充道:“还有士族集团,山海龙墓的吸引力太大,实力雄厚的士族集团没道理不想参和一下。”
“听你这么一分析,貌似我们才是最弱的一方。”张潇一派从容,道:“秦碧如身边有个梦魇老怪是堪比神圣领域巅峰的存在;曹修道一方三圣联手,曹院长也是神圣领域强者;这里靠近西陲,八百里死海的妖族潜力巨大,叶桐在横阳经营多年,再加上一个神秘兮兮的叶栩,啧啧,这天下怕是要不太平了。”
“局势这么凶险,你还敢把谢壁留在长安?”
“你只看到了局势凶险,却没发现它的微妙处。”张潇说道:“如果有好几伙人都在惦记着某物,其中强弱有别,你说说,哪一方更有机会得手?”
“当然是最强的一方。”小光头毫不迟疑的说道。
张潇笑了笑,道:“你真不愧是你爹的亲闺女,当日离京前我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难道这还有异议?”小光头不服气的问道。
“纸面实力曹修道一方最强,三圣联手,开宗建国都够了。”张潇道:“如果你认可我的说法,咱们便不妨打个赌,我认为最先出局的一定是他们。”
小光头沉吟思索了片刻,道:“好,我就跟你打这个赌。”又道:“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你那些阴谋道理,你想的是最强者是出头的椽子,容易引起群起而攻之,但我更看好各方势力互有忌惮,谁都不敢先得罪最强一方。”
“不,你说错了,我不是因为你说的原因做出的判断。”张潇笑道:“重点不是谁更强,而是谁藏得够深,在我看来秦碧如和汉庭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小光头并不以为然,随口问道:“为什么不是士族集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张潇道:“不过可能性很小,谢安暂时还没决定公然下场参与到楚汉之争中,而且有苍穹书院盯着士族集团,他想有大动作,还得看叶玄答应不答应。”
此时下边又有了新动静。
熊妖驾驶的骨龙大车已经赶到酒楼外,与横阳知州府的人马汇合,齐聚在大街上,盯上了那道挂着十八行旗帜的门户。
一道金光突然出现在西北方,势如惊雷,于瞬间来到酒楼门外,鹏魔巨妖从天而降,巨口一张,便将数十名异人甲士吸入腹中。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飞冲天。
因为速度太快,下方的人马都来不及反应便吃了大亏。
只听一声嘹亮嘶鸣,三弟的妖躯散出道道刺眼神辉,压制的下方人不敢直视。而他的身形却在迅速缩小,最终化形成人,一头钻进了酒楼......
第一三二章 新时代的阴影
夜空染血一般红的妖异,巨妖临城,给这个温柔堕落的时代投下巨大阴影。
酒楼内,梦色对弟弟鹏魔王突然到来颇感意外。
“小弟,你从哪里来?”
“我为外面的半妖军团从八百里死海过来。”鲲鹏说道:“大哥跟我约好,助我收服八百里死海的妖族。”
“师兄怎么没先跟我说?”梦色有些困惑。
“师兄?这就难怪了。”鲲鹏先是诧异,随即释然点头,道:“大概因为出发前他还不能确定是否可以完全信任你。”
“然后他却对你那么信任?”梦色有点着恼,酸溜溜的样子很可爱。
鲲鹏笑道:“现在不是都一样了,他没选婆娑天奴,而是选你做了执行人,说明他信任的人是你。”
“执行人?”梦色问道:“执行什么?”
“大妖屠城,妖国降临,重建朱雀妖国。”鲲鹏说道:“收服半妖军团和死海里那些不肯化形的群妖,把这座横阳城掀个底朝天,总之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师兄到底想做什么?”梦色正颜厉色道:“你知道多少,一句不落的告诉我!”
“我怎么敢骗你。”三弟笑嘻嘻道:“我说的就是我的任务,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
梦色将信将疑的看着弟弟,道:“现在做什么?”
“等!”三弟道:“尽量不让他们冲进来,除了半妖军团的,人族强者来一对杀一双,直到遇到杀不动的,或者收到大哥的信号,咱们就往西北死海撤。”
“你撤我不撤。”梦色道:“既然师兄给你安排好了一切,你就放手去做,复国大业交给你,姐姐相信你一定能行,我留在师兄身边报恩。”
“他倒是没要求你也跟着我撤离。”鲲鹏奇怪的看着梦色,问道:“报恩?姐姐一向大业为重,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梦色秀眉微蹙,狠狠瞪了他一眼,道:“问那么多做什么?人家待咱们姐弟恩重如山,难道不该报答吗?”
“大哥待我自然没的说,怎么姐姐也好像欠了他许多似的?”鲲鹏睁着一双金焰摇曳的眸子盯着梦色,思忖片刻,恍然有悟,惊喜叫道:“姐姐居然合魂入魄成功了?”
梦色轻轻点头,道:“其实之前他伪称三千先生时也帮过我,这次又蒙他不吝指点,竟然一步跨过生死关,复活朱雀神只剩下时间问题了。”
“那你是一定要好好谢谢大哥。”鲲鹏呵呵笑道:“不过我就怕你白用了心思,却斗不过你自己的女徒弟,大哥对嫂子可是极好的,姐姐现在的样子可争不过人家。”
梦色脸皮薄,顿时脸儿通红,假嗔真羞,喝道:“敢消遣你老姐,你小子是皮紧毛松,想换换皮子了吧?”
鲲鹏连忙举起双手,笑道:“你扒我一层皮也没用,那一身俗气的凡夫俗子照样看不上你,除非......”
“除非什么?”梦色问道。
正说到这里,外面有了动静。
一名骑赤眸狻猊,戴鬼面头盔的铁甲大将飞马冲向酒楼的大门,门里射出一道金光迎面撞来,铁甲大将坐下的赤眸狻猊张口发出一声狮吼,一团血光喷出,挡住了那道金光。
铁甲大将腾空而起,一挥手中大刀,霸气无伦,一道刀风破空而至,眼看那道门要被这一刀破开,门却忽然自行开启了。下一瞬,一头暗红色的大鸟虚形法相从门里冲出,直奔铁甲大将。
与此同时,有人高声断喝:“请手下留情!”正是那位端坐在战车上生的人面如妖的桐帅。
一句话出口,那火鸟也到了铁甲大将眼前,罡风激荡,烈焰熊熊燃烧,铁甲大将的鬼面被破开,露出一张豹纹密布的奇怪面孔。虽全身沐浴在火光中,滚滚浓烟从铁甲的缝隙中钻出,却依然悍不畏死的提刀前冲。
酒楼里传出女子声音:“瞧在他是半妖的份儿上我才只用了两
昧真火,还敢逞强就不是脱层皮这么便宜了。”
“阿豹回来!”一道白气从天而降,落在铁甲大将身上,迅速扑灭了火焰。那位桐帅起身走下战车来到酒楼门外,道:“多谢阁下手下留情,本帅横阳总镇守叶桐,请问尊驾是何方神圣?何故在此生事?”
“你就是叶桐?”酒楼里传出男子的声音,带着讥嘲的意味:“你这老蛟舍了妖魂投胎叶氏做人也就罢了,怎么还弄了个娘们唧唧的名字?”
“尊驾是哪位?”外面的桐帅扬声道:“听口气,倒似乎是一位久未谋面的老朋友。”
“嘿嘿,被你说中了,我和你的确是旧识,当年我们曾是一起结拜,一起吃人的好兄弟。”
“住口,一派胡言!”叶桐冷然怒道:“你究竟是何方妖邪?竟敢在此胡乱编排本帅的身份,谁与你是结拜兄弟?”说着,一挥手,一道磅礴异力化作蛟龙形态,咔嚓一声,将酒楼的大门撞成齑粉。
“好强大的蛟龙妖气。”鹏魔王呵呵笑道:“毕竟是祖龙之子,曾经半神级别的万蛟魔王,你虽丢了妖魂忘却前尘,却终究难断这妖根真灵,你的实力越接近圣阶便越难压制体内勃勃生长的妖气。相信我,现在的你并非真正的你,当年的蛟魔王可是顶天立地的大妖王......”
“咄!”叶桐闻听此言不由得勃然大怒,尽管鹏魔王一语中的说出他当下面临的最大困惑,却对鹏魔这番说法连一个字都不愿意接受,喝道:“胡言乱语的魔头,休想妖言惑众乱我道心,本帅身负王庭血脉,世袭贵胄,深受汉王信重,常以恩义待之,凭你几句妖言休想动摇本帅对汉庭一片赤诚之心。”
继而吩咐道:“左右,给我冲进去捉拿这个居心叵测的妖人!”
鲲鹏哈哈大笑,道:“说不过就恼羞成怒,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这才是我熟悉的那个蛟魔王。”又道:“你就不感到奇怪吗?为什么这些妖族都愿意接受你的招募,对你百依百顺?”
金光万道从屋子里喷薄而出,一干冲上来的军卒被冲击的东倒西歪,根本无法靠近。
“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他们都是纯种的妖族,天然能够感知到你身上的强大妖气。”鲲鹏继续说道:“你以为你舍却妖魂再投胎转生了便是人族了?做你的白日梦吧,无论你怎么做,都不可能改变你曾一夜吞掉靠山城六十万人丁的事实,你的妖魄真性写满了杀孽,怎么都洗不掉那一抹血色了。”
“一派胡言!”叶桐气的暴跳如雷,转脸看向一旁的江天达,明显感觉到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与从前不同了。连忙分说道:“江兄不要听这厮妖言惑众,本帅对汉庭忠心不二,决计没有半分异心。”
江天达拱手道:“大帅安心,本官对您绝无丝毫怀疑,这楼子里的妖人看来是有备而来,专门冲着您来的,本官府中已经折损多位客卿,接下来就看大帅您降妖的手段了。”
叶桐道:“江兄放心,本帅一定为侄子和几位客卿报仇雪恨,这横阳城绝非妖孽横行之地!”说着,随身摸出一枚令箭在手,高高举起,吩咐道:“儿郎们听令,十息之内,随本帅一起将这座楼拆了,把里边的妖邪缉拿归案!”
话音未落,一道赤红光芒冲天而起,滔天骇浪般的精神威压降临,一个女子宏大充满神圣意味的声音洒下:“岁在今朝,妖国当立,吾辈同袍,饮血茹毛,岂曰无肉,与子同食。”
冲在最前面的老熊妖和铁甲大将在这精纯绝伦的妖神威压之下,身形猛然顿住,竟身不由己的跪在了门前。
......
“你这又是在闹哪一出?”婆娑天奴看着张潇问道:“这鹏魔王的出现是你早就安排好的?”
“看来是这样。”张潇点头笑道:“别急,这才只是个开始,前三出没好戏,妖族这点事儿也就是暖暖场。”
“你想帮助飞姐和鹏魔王重建妖国?”
小光头并不感到惊讶,目光里却带着一丝讥嘲,又道:“太想当然了吧,问过诸圣答应吗?凭这点力量,不依附于人族,这些妖孽根本没办法独立存在于世。”
“事在人为。”张潇淡淡说道:“叶辉对我三心两意,陈无忌与我势不两立,二者争霸纷争不断,我想这天下安定下来,就得想办法竖起第三股力量,三足鼎立才站的稳当。”
“想法不错,可惜你搞错了人选,人族诸圣绝不会允许妖族崛起的。”婆娑天奴道:“在九海归墟折腾还容易些,在人族最看重的大陆上重建妖国,你这是在找死。”
“没你说的那么邪乎。”张潇道:“楚汉之争已经白热化,大战将起,不可能因为区区八百里死海崛起一个妖国而同仇敌忾,至于苍穹书院和士族集团,不是还有我和武神门吗?”
“凭你和谢壁两个的力量还不够支撑起妖族建国这么大的局面。”小光头看的很准,不客气的说道:“就算加上十八行和北军也不够,叶玄和谢安都不在意世俗名利权力,所以你可以在他们眼皮底下耍弄权术心机,但如果你敢支持妖族建国,他们会联手灭了你的。”
“这就是你我的区别了,我在北地从无到有白手起家,靠的从来不是算无遗策谋定后动,没有人能真正做到百分百的算无遗策,所谓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敢想敢干,竭尽全力才是十八行崛起的关键,至于成败与否,不妨交给老天决定。”
张潇看着下边前赴后继冲向酒楼的异人和半妖军团成员,有人靠近三丈以内便燃起熊熊烈焰,有人莫名其妙跪伏于地,有人被酒楼里射出的金光穿透身躯,前赴后继,好不惨烈。
“时代在变化,当初的想法未必适合今天,诸圣当年之所以把妖族看做眼中钉,是因为妖族不受教化,茹毛饮血,白骨建城,吃人修行,所作所为比魔神有过之无不及,而人族那时候尚武精神正盛,当然容不下大陆上有这样的族群在身边。”
“你的意思现在就可以了?”小光头对潇哥的想法不以为然。
“异人时代的堕落已不可逆,而妖族经历了几年前妖神族的教化,与人族在价值观和礼仪道德方面的差距已经微乎其微,相比较人族成圣对异力神通的依赖,妖族人更容易掌握比肩魔神的力量。”张潇道:“老院长是想从妖族中找出一个神级强者,而我更希望看到一个强大族群的崛起。”
“人族怎么办?”
“适者生存,人族需要找回曾经的尚武精神。”
婆娑天奴道:“老院长不可能接受你的想法的,你也看到那个鹏魔王是怎么吃人的。”
“他吃的都是军卒和异人客卿。”张潇道:“上一次在菩提教的法会上,他吃的是菩提教徒,这些人既然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便都是我的敌人,换句话说,他只是与敌人作战,你也是统领一方的人物,杀死敌人,还需要讲究什么手段吗?”
“好吧,我或许可以接受你的说法。”小光头道:“但是你想要实现你的计划,需要说服的人太多了。”
“我不妨先给你画一张大饼,在我想来,如果汉王能够成功称帝,建立人族的大一统帝国,人族强者们团结一致,即便是妖国崛起,也不可能取代人族的主导地位,反而会刺激人族进入新的大发展时代。”张潇道:“你觉得这个远景如何?”
小光头内心彻底被张潇这个想法震撼到了。
她定定看着潇哥,道:“你真不愧是教老院长做人的三千先生。”又问道:“如果遇到你不能说服的人怎么办?”
张潇道:“妖国建立以后我会主导它向西发展,尽量减少对东陆上层力量的破坏,但是一个时代的崛起,必然意味着另一个时代的堕落,在这新老交替的过程里,难免会有些旧时代的残党成为新时代的垫脚石。”
小光头深思了片刻,喃喃说道:“今晚会有几个这样的旧时代残党陨落呢?”
第一三三章 粉墨登场
彤云如火,带来的却是冰寒感受,十月飞雪,横阳城外的大河顿失滔滔。
冰层并不算厚,但足以让寻常的木船无法航行。十八行的铁甲船受到的影响却有限,顺利的穿过水门进入到横阳城中。终于停靠在码头上。
船头上,一小个子的男子身负鸡爪镰,怀抱短刀,形容猥琐,纵身跃下跳到码头上。转身对身后叫道:“老大人,叶栩少爷,二位请下船吧。”
舱门一开,当先走出的是一个鹤发童颜,身穿朱红蟒袍的老太监,白刷刷的剑眉斜飞入鬓,死灰色的眸子阴沉沉看不出丝毫情感波动,悄无声息鬼魅一般来到船头,开口问道:“你确定他们在城中登岸了?”
小个子男人点头哈腰,小心陪着笑脸说道:“绝错不了,小人的阴阳鱼魂相天赋望气魂技,尤其对阴阳二气格外敏感,那黑白双龙的阴阳二气冲射斗牛,无论他去到哪里小人都能觉察到动向,小人肯定他就在这城里。”
白发老监点点头,对着舱门尖声细语道:“叶栩少爷,蕾儿,出来陪老奴去城中走动走动吧。”
舱门一开,当先走出个银杉剑袖倜傥风流的年轻公子哥儿,紧随其后的是个秀发如云的红衣少女,二者眉目之间有七八分相似。公子哥儿一出来便说道:“二伯伯,要不要蕾儿发出灵禽飞书告诉那边?”
白发老监微微闭眼,随即摇头道:“不必,他们是先咱们一步入城的,此时此刻这城中某处正有一场大戏上演,他们不会错过的,曹修道那猴崽子精明的很,咱们太上赶子了反而会让他多心。”
叶栩点点头,道:“二伯伯言之有理。”转脸看向小个子男人,道:“朝吹兄,可愿意陪我们往城中一行?”
小个子男人正是本该带货往西北赤诚的朝吹铠,连忙说道:“不敢当,公子爷相邀,小人岂敢不从。”
白发老监问道:“你就不怕遇到旧主吗?张潇若是知道是你泄露了他的行藏,必定不会轻饶了你。”
朝吹铠道:“良禽择木而栖,小人有幸结识叶栩少爷,实乃今生今世莫大福气,至于同张潇之间些许旧情,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小人心中只有效忠叶栩少爷的念头,就算再遇张潇也是这么说。”
白发老监满意点头,道:“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杂家一定不会辜负,只要能确定张潇那深潜器确实可以通过神罚雷池,杂家一定替你夺回那个传家宝。”
朝吹铠感激涕零,伏地磕头,道:“张潇此人贪婪无德,见财宝必要得之而后快,自从小人的家传宝物落到张潇之手,小人便夙夜难寐,食不知味,虽有心夺回宝物,但奈何实力不济不敢动手,只好祈求老大人为小人做主。”
“你不必担心。”白发老监道:“且随我先去看看,咱们相机而动。”
......
“启禀宗主,朝天楼那边动手打起来了,现场传过来的消息说,是陪都殿帅叶桐和知州江天达带人将三名男女困住,双方斗的十分激烈,江府客卿损失惨重,伏寒雨是第一批与那仨人交手的,极有可能已经阵亡。”
秦碧如面色阴沉,螓首微点,似在问传递消息的人,又似在自语,道:“为什么偏偏是他?”
身旁不修边幅的老者说道:“事有凑巧罢了,你不必担心,就算伏寒雨落到了张潇手里,晾他也不敢乱说。”
“不能不担心呀。”秦碧如眉头紧锁,语气沉重道:
“咱们输不起啊,一旦少主的事情泄露出去,便是一场腥风血雨,或许到时候咱们这些神佑时代遗落下的孤魂野鬼便只有亡命九海归墟一条路可走了。”
气氛稍显沉重了。
梦魇看着个足智多谋,豪气不让须眉的女子,颇为感慨的道:“这几年你过的真是如履薄冰啊。”
“何止是这几年过的不容易,三十七年了,从我决定把那枚火神丹交给谢龙煌的一刻起,咱们便没有回头的机会了。”秦碧如道:“当初我诞下龙凤胎,却对外谎称只生下一个女娃,请二哥把少主带进王城,小心翼翼给少主安排了一个难产而死的宫女,才让他得以幸存下来,这一步步走来可谓是步步惊心,错走一步都将万劫不复。”
她继续说道:“秦氏血脉遇阳则盛,身具秦氏血脉的男丁都是天赋异禀,为了压制他的天赋又不耽搁他修行提升,只好用至阴至纯的元婴真灵来炼制阴极炼神丹,为此,这些年我命人不知取了多少足月妇人腹中的元婴,伤天害理啊。”
“伤个屁!”梦魇吐了一口痰,道:“出家和尚吃肥肉,贞洁楼上出情人,世上哪来的正经人?生有生之过,杀有杀之德,吾辈强者行事,何需在乎弱者如何看待?要说杀人,陈无忌和叶辉比你杀的多千倍万倍,他们害死的孤寡更不计其数,世人称咱们为魔头,咱们就是魔头了?还有世人把陈无忌看做救世神人呢,他配吗?”
他接着又说:“三妹只需记着,我们不是为世人而活的,世上也没有哪个世人曾为我们而活,我们死了他们只会拍手称快,难过的只有我们彼此,如果吃了我们可以让他们强大,你认为他们是会犹豫还是会愧疚?”
老头子越说越激动:“老秦氏鼎盛时期,人丁数万,却被中原九姓世家的异人们杀的干干净净,其中不知有多少婴儿未见日月便死于非命,谁何曾怜惜过?不要说秦氏子弟,便是我们这些依附于老秦氏的神佑时代小世家门派,他们同样不肯放过,不分男女老幼,遇到一个杀一个,何曾有过半分恻隐之心?”
“仇恨和仇恨之间本就没什么道德可言。”秦碧如轻叹一声,道:“你说的这些我心里有数,话虽如此,可我毕竟是当了母亲的人,不可能因为简简单单仇恨二字便心安理得。”
她动身走到院子里,暗红的天空压抑阴沉,飘飞的寒雪又为这血色之夜平添了几许阴森冷酷的气氛。
“少主无恙我们便不动。”秦碧如回身说道:“至于大哥自己有何打算,小妹不敢干涉。”
“静观其变不是不可以。”梦魇道:“只是这么做未免太被动,我恐怕把握不好会坐失良机。”
“兄长是担心张潇故意把水搅浑,趁机来个声东击西,甩开其他人自己跑到龙槽去?”
“不可不防啊。”梦魇道:“这小子的奸诈程度只在叶玄之上。”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秦碧如沉吟问道:“兄长有何打算?”
“老夫去那边看看,如果张潇也在当场便按兵不动,假如这小子已经不在那里了,便主动出击,夺取那深潜器的控制权,无论如何,决不能让别人占了先机。”梦魇沉声说道:“尤其要提防曹修道那伙人。”
秦碧如点点头,道:“兄长千万当心。”
......
朝天楼前,斗的人仰马翻。
张潇领着小光头在暗处密切关注战局发展。
朱雀神
女和鹏魔王姐弟两个不愧是神佑大妖王转生,尽管实力远未恢复到鼎盛水准,却仍然能够轻松碾压汉庭方面的王牌之一,半妖军团。所以会如此,一半靠实力,另一半则来自血脉压制。
江天达一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架势,藏身在围攻人群的后方指挥调度。他已经因为鹏魔王的话语对叶桐产生不信任,江府客卿损失惨重,半妖军团却几乎没什么损伤,绝大部分军卒凑到楼前受到里边巨妖威压影响,本能的跪伏于地,根本没有交手厮杀的动作。这就更加剧了江天达的怀疑。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江天达本来就对汉王信任叶桐这个半妖义子,将横阳军权交给他一事颇有微词。
这几年楚汉争霸,楚国灭了南国和越国,汉国也悄无声息的吞并了羌国,彼此都在壮大实力。汉国吞并羌国期间,本想顺手将八百里死海的神佑遗族和妖族大本营一锅端了。但因为赤诚义军从中作梗,汉王忌惮雷动才作罢。不过在此期间却收了这个断妖魂投诚的叶桐。投入巨量资源组建了汉国西路战力最强的半妖军团。
作为汉王的儿女亲家,横阳侯江天达本该是这支半妖军团当仁不让的执掌者。但叶桐却横空出世,凭着妖异俊美的外形和强大天赋战力讨得汉王欢心,异军突起取代了他的位置。
今晚的事由江府引起,最开始江天达没当回事,以为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人物跑到横阳撒野,后面发现事情失控后,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叶桐来收拾残局背黑锅。结果打起来以后才发现,吃亏的始终是江府客卿们。
到了这时候,开弓没有回头箭,后悔已经迟了,只能硬着头皮生吃下对方。
这家伙奸诈毒辣,眼瞅着酒楼里的人攻击力强大,且非常有针对性,便故意鼓噪别人往前冲,自己却缩到最后面。嘴里不停的叫着:“桐帅,这就是你号称西路无敌的半妖军团吗?妖人如此猖狂,你的人却在门口裹足不前,你就是这么报答汉王陛下的天恩的?”
叶桐有苦说不出,酒楼里的人散发出的凛然神威对半妖军团的袍泽兄弟们压制力太大,不是大家不肯搏命出战,实在是血脉天性受到压制,只要接近到那个神威范围内便肝胆具丧,兴不起半点抗争念头。
江天达挥舞手中夺命金环,嘴里还在不停催促:“叶桐,你还在迟疑什么?莫非你这厮早有异心,今日之局本就是你勾结妖族专门来对付我江某人的?”
小光头看到这里,眉头微蹙,凑到潇哥耳边说道:“这人胆小奸诈,十分讨厌,叶辉把他放在这里真是瞎了眼。”
张潇笑道:“楚汉西路隔河对峙,大战一触即发,这个关键位置让这么个坏种占据,迟早把叶桐逼上造反的道路,如此一来貌似对你们那边更有利吧?”
小光头顿时一脸不悦,道:“你不必这么阴阳怪气的,该表明的立场我已经说明白了,你若不想我留下,我这便离开就是,你搞出这么多事情来,事先不也没跟我交底?”
张潇道:“别急,你现在哪也去不了,马上就有大人物要登场了,指不定还是你的旧相识。”
话音刚落,只见正西方彤云滚滚,恍如狂潮翻涌,一时间风起云涌,天现异象。
有宏大声音如天雷滚滚而来:“十八行张潇何在?本座神国学院盖博,伍德,专程前来讨借一物,无关人等不愿受池鱼之祸的请暂且退开......”
第一三四章 压迫
婆娑天奴当然无法理解潇哥那句:卧槽,一上来就是王炸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妨碍她立即做出判断,神国学院的文武两位院长大人到了,梦色姐弟一定顶不住。至于张潇能不能顶住,她不大能确定。照道理是不能,但因为是张潇,她又隐隐觉得未必不可能有奇迹发生。
“你怕了?”小光头转脸看着身边的男人。
张潇哈哈一笑,拉着她径直迎了上去,扬声道:“张潇在此,两位院长远道而来,专程来会张某,有道是见高人不可交臂失之,在下幸何如之,岂有逃避之理?”
婆娑天奴硬着头皮跟随潇哥见人,眼见彤云如天河到卷滚滚而下,两位院长全身沐浴神光中,端坐在黑白两匹飞天独角兽背上,眨眼间到了近前,赶忙躬身施礼,道:“拜见两位老师。”
盖博微微额首,道:“你做的很好。”转脸看向张潇,道:“阁下就是武神门主?”
“好说,好说。”张潇点点头,既不躬身也不抱拳,坦然而立,道:“听闻两位院长大人要见张某,但不知有何指教?”
说话的工夫,几个人已经降在酒楼门前的大街上。
伍德全身散发着黑色神斗气,人如暗夜狂神,散发出恐怖威压和霸道气势,声如巨钟道:“谢壁领悟的无形斗气传自武神门,是不是你教会他的?”说着,往前一步,足下猛地一顿。
一股恐怖的力量分散开来,地面如波浪被席卷而起,范围内的半妖军团和江府甲士受到波及,纷纷扑跌倒地。
只是一顿足之力,竟有如此威能。这位威名赫赫的神斗气大宗师的实力果然恐怖如斯。
“谢壁是我代师收徒的师弟,他的事便是我的事。”张潇不卑不亢,道:“两位若是为那件事前来报复,在下纵然明知不敌,也绝不会退缩半步。”又道:“听两位刚才所言,是想讨借一样东西,那便另当别论。”
伍德面露怒色,再向前逼近一步,与白衣银发,全身神圣光辉,貌似和蔼可亲的盖博截然相反,他身上散发出
的是霸者魔焰,黑色神斗气形成魔像,凛然魔威不可侵,一股无形威压散开,在他的压制下,婆娑天奴的魂相自动生出感应,悄然浮现在背后,竭力与之抗衡。伍德怒视张潇,沉声问道:“谢壁结下的梁子,凭你接的下?”
张潇负手而立,显然并不受他的恐怖威压影响,对方犹如实质的黑色神斗气生成的魔像并不能撼动阴神分毫,含笑点头,道:“接不下也只好勉为其难。”说着,转脸看向盖博,笑道:“盖博院长真是君子报仇,只争朝夕呀。”
上次交手,谢壁饶了他一命,这么快就回来报复,其实是有些不仗义。
“时不我待,不得不而。”盖博老脸不红不白,道:“菩提教东进,关乎人族命运,局势危殆,刻不容缓,长安一役,本院领教了武神门神通奇技的厉害,张门主有逆天之志,更有无惧神威的豪气,好生令人钦佩,只可惜生错了时代,人道洪流面前,任你如何惊才绝艳也不过是螳臂挡车。”
“蚍蜉撼树,勇气可嘉。”张潇笑道:“既然菩提教主大势滔滔不可逆转,便让张某不自量力尝试一下又如何?”
“废话少说,本座问你,那能渡过神罚雷池的深潜奇物在哪里?”伍德抢过话头说道:“老实交出来,在这里当众发誓,再不与菩提教主为敌,今日还能饶你一命,否则,我们便只有把你这妖言惑众的邪徒接引到西方去。”
“就像当年你们对谢壁做的那样?”张潇嘿嘿冷笑,道:“两位不愧是西方教的圣人,能把巧取豪夺私刑劫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且说的这么言之凿凿,真令张某由衷佩服。”
“张潇,你找死!”伍德脾气暴躁,神斗气瞬间爆发开来,黑色斗气凝聚的魔王形象直扑张潇而来。
婆娑天奴在一旁看着,瞬间睁大了眼睛,只盼着张潇能展露令人意外的实力与伍德正面抗衡。
“我死了,你们便什么都得不到了。”张潇依然背负双手,站在那里淡定注视着伍德神斗气凝聚成的巨大黑拳,纹丝不动。也不知是无知
无畏还是胸有成竹。
盖博见状暗自讶异,心念一动,轻轻咳嗽了一声。
暴躁的伍德立即收敛斗气退回到他身边。
世人只知道盖博和伍德从来焦不离孟,却没几人知道,少年时期的伍德曾是盖博的家仆。两人既是少年的玩伴,又是主仆关系。伍德虽然拥有无与伦比的斗气天赋,但是因为出身低贱,在还没有修行斗气成为强者之前,有过多次生命危机,全凭盖博对他的恩义才存活下来。
伍德终身追随在盖博身边,二者同为神国学院的院长,却既是战友,又是主仆。对盖博的话,他从来言听计从。
“张潇,本院念在你修行不易人才难得,多给你一个机会,交出那奇物,解散或者将武神门并入菩提教。”盖博开口说道:“这是本院最后的仁慈,丢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幼稚的道理吧,把握机会活下去才是你唯一正确的选择。”
“呵呵。”张潇轻轻笑了笑,转脸对身旁的婆娑天奴说道:“听见了吗?这才是圣人本色,我强,我的拳头大就是我的道理,那些仁义道德,真理自由,平等仁爱什么的都是忽悠傻子的空话屁话。”
婆娑天奴不以为然道:“
神教代表的是伟大的至高神的神圣意志,在这个意志面前,我们只有臣服的权力,你抗拒就是罪孽,这是神赋予神仆们的绝对正义和审判权。”
张潇深深看了她一眼,小光头曾在神国学院求学问道,深受西方神教的教义影响,她的话听上去似乎是发自内心的。但张潇的阴神却从她的识海灵光中感知到与她所言截然相反的情绪表达。
潇哥在心底里悄悄为她叹了口气。
疖子不挤始终是个脓包,有些问题没有爆发并不等于不存在。小光头受神国学院的控制太深,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便不能带着她进入到最后的航程。不只是她的问题,之前还有梦色,还有老秦氏和楚王无忌派出的追兵,这些隐藏的后患不让它们爆发出来,张潇根本没可能安心的去探查山海龙墓......
第一三五章 封天锁地
天地万物不以你喜而生,不以你恶而灭,你所谓的善恶道理都是你以为的,强者意志不会以任何人的矫情道理为转移。弱本身就是原罪,身负这个原罪的人不管他能说出多少道理都不过是卑作风语。所以吾辈修行变强不是为了作恶,而是为了得到善恶由心自由自得的权力。
生活是一场战斗,尘世如潮滚滚而下,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回头。所以人活着不能太矫情。
面对盖博的背信弃义公然恐吓,张潇丝毫不觉得委屈和意外。在伍德霸气凛然的巨大威压面前,潇哥一派从容,全然没有生命危在旦夕的觉悟。
“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那奇物的下落了?”伍德说着瞥了一旁的小光头一眼。
张潇呵呵一笑,反问:“你确定她知道?”
婆娑天奴面对伍德征询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她的确没把握深潜器还在码头水下。
盖博没有计较这个问题,问道:“能确定那奇物可以穿过神罚雷池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
龙槽存在近三千年,期间不知有多少强者希望尝试进入寻宝,最终都受阻于神罚雷池。能渡过神罚雷池,便有极大机会得到里边的神佑时代大秘宝。
从水下潜入这么粗浅的办法当然有水系异人尝试过,古往今来,前赴后继,但结果都不例外的被淹没在神罚雷池中。这当中甚至包括几代水系异力的圣阶强者。哪怕是全身元素化,与水融为一体,也依然难逃天雷滚滚的诛杀。
凭一件器物就能穿过神罚雷池进入到山海龙墓,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那东西怎么就能避过神罚天雷的?只是躲在水下肯定是不成的。如果是神佑时代诸神制造的神器,倒还说得过去。可那东西却是张潇设计,十八行用一个多月赶工造出来的,怎么听着都不太靠谱。
当下横阳城里风起云涌,各方势力赶到这里,既是为了张潇,更是为了得到那件能带人进入到山海龙墓的奇物。
可如果大老远跑到这里跟诸圣大打出手一番后,却发现那东西根本不能穿过神罚雷池,最后一群人被张潇耍的团团转,岂非成了大笑话?
小光头当然不能确定,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深潜器可以隔绝她的神识。连她的金龙命魂都不例外。
她摇摇头,道:“学生不能确定。”
伍德一听就怒了:东西的下落你不知道,有没有效你也不确定,你究竟是哪头的?碍于盖博在这里发问,轮不到他说话。只能忍着一股邪火,死盯着张潇,随时准备雷霆一击。
“不能确定?”盖博微微点头,道:“那就是有这个可能喽。”
婆娑天奴道:“是的,武神门主有鬼神莫测之机,学生道行有限,看到听到的都高深莫测,他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学生都看不透。”
“不是你的错。”盖博看着婆娑天奴说道:“世人皆知我们囚禁谢壁十年,却鲜有人知这十年里我们
为他付出了巨量资源,到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他回到长安加入武神门。”转脸看向张潇,又道:“你不但化解了九龙破壁阻止了神龙诞生救了谢壁一命,甚至还助他合魂入圣......”微微一顿,道:“后生可畏啊!”
张潇笑道:“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
盖博道:“小奴儿当然不是你的对手,这一点并不出乎我们意料。”又道:“但最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谢壁,他是那种不为五斗米折腰,把道理正义看的比生死大,私情和公义从来分的一清二楚,连生死兄弟叶玄身上那一丁点龌蹉都容不下的人,却能甘愿加入武神门追随你,这才是让本院最意外之处。”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和他才是一类人。”张潇很认真的说道。
“噗哧!”性情比较耿直的伍德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盖博长眉一挑,伍德立即神色严肃,转脸看向别处,嘴里的话却没能咽下去:“本座虽然看不上他那道德洁癖,但也承认他有一颗琉璃般的心,凭你这唯利是图,一肚子奸诈坏水,连派克都坏不过你的坏种也配自比谢壁?”
盖博轻咳一声,伍德立即掩住嘴巴,把后面讥嘲的话生生咽下去。老盖博哼了一声,转而看向张潇,道:“他就是这个耿直的性子,藏不住话,让你见笑了。”
张潇嘿嘿干笑,说不上多尴尬,更多是吃了哑巴亏的恼怒。两个老不死,一唱一和埋汰潇哥的人品,其实是乌鸦落在黑猪身上,看到人家黑看不到自己啥德行。潇哥是内方外圆,所谓奸诈不过是世情之术的表象,内在里却是方正不阿,通透纯洁滴。老子是黑皮白心,不像你这老不死,白皮黑心,看着光明正大,内在里一肚子黑料。
“实不相瞒,我那奇物至少有九成把握平安渡过神罚雷池。”张潇不跟他们兜圈子了,单刀直入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我随时一句话就能让它出现在你们面前。”
“你交出来,我们饶你不死。”伍德又忍不住插嘴说道。
张潇呵呵一笑,没搭理他,却看向盖博,道:“只要条件合适,这世上没有不能谈的事儿,但前提是双方都有谈的意愿,我既然站到你面前,就是不拒绝沟通,可如果是这位伍德院长做主,那咱们就没什么必要谈了。”
盖博轻轻冷笑:“你觉得自己够资格跟我们谈?”又道:“你命在旦夕,生死全凭本院一念之间,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就凭那艘水下浮舟只有我能找到。”张潇含笑看着他,想起了记忆深处看过的某部老电影里的一位老法师角色,道:“想得到山海龙墓神佑秘宝的人很多,你们未必就是最强的,如果我现在答应了你们,随后又有更强大的存在也来找我讨要,他也要打要杀的,我怎么办?给不了,最后还不是难逃一死?”
“你现在不交出来,立即就死!”盖博决然说道。
张潇摇头道:“这样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是大煞风景,严重破坏了你在
我心中的儒雅仁慈充满正义感的光辉形象。”
“我们从前见过面吗?”老盖博奇怪的问道。
“没见过。”张潇道:“但是一看到你,我就想起了一位记忆中的故人,那人也是你这般满头银发,一身白袍,他站在阳光下也如你这般满身光芒,圣洁的宛如和光同辉,永远秉持正义慈悲,随时愿意舍去生命来捍卫道义。”
“世上有这样的人?”伍德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说的是没成为神国学院院长以前的那个克拉克。”盖博面色一沉,道:“年轻人,不要再耍这些没用的小花招了,我猜谢壁一定跟你说了很多关于我的事,但有些事却是他不知道的,对此我不想过多解释,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正义如你们所愿那般纯粹,这世界只会变得更糟糕。”
“因为绝对的正义是干不过邪恶的。”张潇笑道:“面对邪恶之徒,我不介意更邪恶,可如果面对的是正人君子,我更愿意选择正大光明的手段。”
“如何区分邪恶之徒还是正人君子?”盖博咄咄逼人的快速问道:“扪心自问,你的所作所为更像哪一种?”
“显而易见,我的所作所为并未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糟糕。”
“每一次时代更迭都难免有几个无辜者,而你恰巧站在了滚滚洪流的关键点上。”盖博道:“你没有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糟,但你的死却可以让它变得更好,如果你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一道圣辉降临,将张潇和身旁的小光头一起罩定在其中。
张潇微感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大金刚菩萨撑起金刚神力护罩,大金龙盘绕阻挡着圣辉,道:“你怎么不躲开?”
“两位老师,请听我一言。”婆娑天奴没搭理张潇,转而对盖博和伍德说道:“张潇此人外柔内刚,宁死不屈,杀了他对两位老师此行的目的毫无帮助,学生请两位老师给我一点时间劝说他回心转意。”
“胡闹,立即给本院闪退一旁!”伍德一错身来到盖博身旁,挥手之间,斗气形成一尊狼头图腾压迫的小光头的金刚菩萨护罩摇摇欲坠,厉声喝问道:“此子意志坚定,面对天下顶尖强者仍能不为所动,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说服他?”
盖博长眉一轩,道:“你对他动了私情?”
婆娑天奴苦苦支撑,唇角溢血,仍强自不退,道:“两位老师知道学生不是感情用事之人。”
“你想说什么?”盖博摆摆手,身后伍德悄无声息的撤回了斗气图腾。
婆娑天奴压力顿渐,长吸了一口气,道:“多谢伍德老师手下留情,两位老师容禀,学生在张潇身边卧底多日,深知他并非不知变通的糊涂人,之所以不肯就范,只是不知道两位老师的手段和决心,请两位老师给学生点时间,允我与他单独说几句话,力争劝他回心转意,归顺神教。”
盖博稍微低头沉吟了片刻,忽然抬头,眼中神光爆发,沉声道:“封天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