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历生死之劫
“若是况离,绝不会说这样的话,无论皇上交待下来什么事,他都会尽力去完成的。”曹炟道。
要是以前,安歌绝不会信曹炟的话,因为在她的心目中,况离是一个非常有风骨的人,他不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逼他。但是经过了这么多事,她觉得,可能是她以前太天真,对人对事的了解只陷于表面,所以这次她听了这话心里虽然不舒服,却没有反驳曹炟。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再多说也无益,二人开始畅开了喝酒。
今日曹炟的心情似乎很好,一杯接一杯地喝,唇角带笑,眸子里的温暖再也掩不住。巧的是,冬日的第一场雪,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降临了该。
又轻又软的雪花,飘飘荡荡地落下来,只刹那间,已经是烟波渺渺,一切都变得那么模糊如同身置一场有些荒诞却又美到不愿醒来的梦中。曹炟一手执了杯酒,一手执了酒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船头走去。
安歌跟着他走出来,只见他将那杯酒倒入河中,“来,一起干一杯!”
接着又给自己倒一杯,一仰头喝了下去。
大概还是喝得太猛,他的身子一倾,似乎就要跌到河里去,安歌大吃一惊,连忙伸手将他扶住蹂。
转过身来,他看着她,眼前却浮现出曾经沈婥的模样。
他晃晃自己的脑袋,知道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他推开她,又倒了杯酒,往河里洒去……
这时,安歌干脆洒过酒壶,也倒了杯酒往河里洒去,淡然说:“沈婥,这是我敬你的。”
他哧地冷笑,“你没有资格直呼她的名字!”
安歌也不理他,看着他道:“齐王爷,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便。再说,你已经为她付出很多了,如果再因为她而出了什么事,想必她在地下也良心难安!”
曹炟听闻,有些无力地坐了下来,般头的水流有些急,些微冰凉的水打到他的衣裳上,处处都有种很潮湿的感觉。
就好像安歌此时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男子如此,她心里也如潮湿的天气般沉重,压抑,很想大哭一场。
曹炟却渐渐地平静下来,又喝了杯酒,向安歌道:“从前,我总是希望能够与她打开心扉畅饮一次,又总是觉得这样的机会肯定会很多的,人的一世,一世有多长呢,肯定是有机会的啊……没想到,等我再次听到她的消息,居然是她,是她……”
曹炟的脸渐渐变得有些苍白……
安歌知道他的身体向来不好的,这时忙道:“齐王爷,你别难过了,身体要紧。”
曹炟又道:“我知道,你又想说我没用,她曾经也这么说过。”
安歌讷讷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曹炟却不理她了,接着又喝了一杯酒……
安歌没有再拦着他,她甚至想,如果他此时,把她当成沈婥,她也是愿意陪他喝这顿酒的,这是她上世欠他的。
曹炟果然喝醉了。
乌篷船里有暖炉,安歌将它燃了起来。
小小的空间里一时暖哄哄的。
安歌觉得这船真不错,以后自己手头宽裕了,也要来这码头买一只随时供自己游玩的船放着。想到这里真的便开始仔细打量这船,发现这船的桌子很有意思,为了始船中的位置足够宽裕,桌底是活扣的,可以随时将它挪到一边去。
将桌子推开后,里头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可以储物的小空间,安歌心头一动,看了眼曹炟,发现他正睡得沉。
她从怀里取出那金书铁券,放在这个小空间里头,然后又将桌子推回原处。
……
之后她也被暖炉的热气儿熏得有些困,看看天也快黑了,到船头去叫那个撑船工,却发现一直跟在后头的小船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四周空荡荡的也没有别的船经过,浩渺的护河城内似乎就只有他们这一只孤舟了。
没有撑船工,船是无法上岸的,她便又进来陪着曹炟。
……天色渐晚,安歌终于支持不住,歪倒在曹炟的身边也睡着了。
在他们被困河心的这个晚上,安阳城内并不太平。
首先是广昌银号进了贼,偷走了钱掌柜的柜号薄,依照此柜号薄,当晚安阳城内外属于广昌银号的多家柜号被洗劫一空,包括后院内属于安歌的柜号,里头的那只箱子也被劫匪们抱走了。
第二日清晨,广昌银号的钱掌柜到衙门报了案之后,回来后就柜号之事向相关人事道歉,并且答应赔偿损失。赔偿环节在当日就走上了正轨,安歌自然也收到了银号的邀请,不过她是又隔了一天才去的银号。
因为曹炟在船中醉酒,睡到了第二日的上午,安歌早已经醒了,居然还拿了渔具钓了两条鱼烹煮着。
他先是闻到鱼的鲜香味儿,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安歌的背影,因为她的背影与沈婥太像,他差点便失声唤出沈婥的名字,好在安歌无意间回眸发现他
醒了,对他灿然一笑,“别看这船小,倒是一应俱全的,要不今日不是要饿肚子了?”
曹炟走到船头,被风一吹彻底地清醒了。
之后却什么都没说,二人坐在船上就着锅子吃鱼,因为调味料不全,就只放了点盐,吃的就是鲜香劲儿,吃完后,曹炟拿出一只短笛吹了起来,笛声尖细刺耳,声音古怪短促,然而传得却远。
不一会儿,有个小船划近,船夫将小船绑在乌篷船上,跳上乌篷船上,开始将船往岸边撑。
安歌对那只短笛起了好奇心,问道:“这是什么?”
曹炟将自己那只短笛递给她,“是这里的船笛而已。若是需要船夫来帮忙,吹响此笛子就会有人赶来。根据笛音的不同,亦有其不同的意义。”
安歌笑道:“这个得学学,要不你教我吧?”
好半晌曹炟都没吱声,安歌有些尴尬,正当她以为自已是被曹炟拒绝的时候,却听得曹炟道:“好。”
接着又道:“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们现在赶往皇宫似乎都有点晚了。”
安歌一拍自己的脑袋,可不是晚了,今日是与况离一较高下的日子。
到达皇宫的时候,果然皇帝早已经等在永寿宫。
因为此事不宜张扬太过,所以在场之人除了皇帝与曹煣外,就只有一位老妇人。
众人见安歌与曹炟是一起进来的,都不免感到诧异。
不过当事二人却似乎并不在乎他们的目光,安歌先行请了安,才把目光落在当中那老妇人的身上,此人头发花白,戴着极贵重的头饰,深绿色的衣裳走金丝银线,手腕上戴着数重手镯,几乎在每个指甲都套了甲套,年青的时候应该还是有几分美貌的,现在上了年龄,又身居高位,因此显出几分不易接近的严肃来,目光冰冷略带凶戾。
此人不必说,必定是皇太后罗氏了。
她也正在看着安歌,之后,漠然的眸子却转到了皇帝曹煜的身上,“这位,就是皇上你说的那位女风水师?”
“回母后,正是。”曹煜答道。
“好,那要怎样开始?”太后道。
曹煜向众人看了眼,向侧屋的宫人道:“端上来。”
就见两个宫人分别端上一个木托盘,盘子里放着一些用品和写了八字的纸签等物,曹煜向安歌道:“这些东西都是根据况先生的要求准备的,现在已经准备齐全了。安姑娘可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安歌将那八字拿在手中看了眼,又看还有一些碗啊,头发甚至是戒子等物,安歌道:“这些东西都是曾太妃曾经用过的东西及她的八字还有她的头发吗?”
曹煜道:“正是。”
太后罗氏听闻,不由地站了起来,缓步到了这些东西的面前观察了片刻,道:“曾太妃也很可怜,与哀家斗了一辈子,到最后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以从八字看出此人现在是生是死吗?”曹煜问道。
况离和安歌齐声答,“是。”
桌案之上,桌上用于卜卦的器物和纸笔、符纸等都有。安歌和况离分坐桌子的两端。
众人也都各自坐了下来。
安歌向曹煜道:“皇上刚才问我,还需要什么?其实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了,但是我还需要去宣室殿看看那里的情况,还有,我要用自己的卜卦用具。”
曹煜答应得很爽快,“好,朕答应你。”
安歌从怀里拿出自己的卜卦用具放在桌上,只觉得室内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连况离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目光怪异地看着安歌,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点什么,却又没问出来。
安歌很明白他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因为她的卜卦工具就是那只千年龟壳,相信况离一定能认出来,此龟壳并不是当年沈婥用的那一只。他也一定能认出来,此龟壳是曾经她的师父杨筠松所用的那一只。好在这龟壳本来就有出处,小郡王夏炚会解释这一切。
但她此时偏不点破,目光又落在曹煜的脸上,只见他的反应竟然很平静,淡声道:“安姑娘的卜卦工具倒是很特别。”
安歌向他一笑,“也没什么特殊的,一只破龟壳罢了。”
他即不直接问她,她当然也不会好心好意的去回答他,倒是曹煣忍不住诧然问道:“你这个龟壳是哪里来的?”
安歌回答的轻巧,“别人送的。”
发现况离依旧盯着那龟壳发呆,安歌则执笔,依那八字迅速地排出流年大运,最后发现流年嘎然而止,正是止在今年,最后一项乃是胎养生与死墓绝,乃是遭逢大难,历生死之劫,生命停止之意。
安歌就自己推出来的结果报出,“拥有此八字之人,已经死亡。”
因为安歌的龟壳,现在还能保持平静的,就只有曹煜和曹炟,曹炟初发现时也曾感到惊讶,甚至还偷偷地拿走了这龟壳。那么见到这只龟壳,在当时唯一没有很大反应的人就只有曹煜了,安歌真
的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它却又是事实,也是在这时候,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被曹煜骗得那么惨。
为什么,曹煜当上了皇帝,而别人没有,当然,亦是因为她这个天师没有找出真正的真龙天子,她现在只希望那位真龙天子,可以是曹煜的对手。
不管怎么样,安歌的推测,将众人的心思从龟壳上稍稍地拉开了些,太后罗区听闻,已经执了帕子擦脸,低低哭泣起来。
曹煜道:“况先生,对此你有异议吗?”
况离道:“没有异议。”
安歌将那抹头发拿在手中,犹豫着,以前跟着师父杨筠松学艺之时,他教给她一些以物寻人之法。就是拿着死者的头发或者是指甲,做法将其人找出来,不管那人是个死人,还是活人,做法之人都会得到指引,从而找到到其人。
但是杨筠松又说,此法乃是旁门左道之术,有违天理,因此门内中人要擅用。当年师父提起自己的师弟淳于光,便说他为了迎合那些富足之人,满足他们的要求,曾习了些巫门的旁门邪术,以换取银两,但这终究是有损气运的,逆天而行最终会受到上天的惩罚。
122.一具尸体
安歌把手中的头发放下,道:“皇上,目前我只能推测出这些,要想知道再多的事,只能去宣室殿一行。”
“那么况先生认为呢?”曹煜问道。
况离微微一笑,“安姑娘的提议过于麻烦,既然有曾太妃的头发在,我们自可寻找她的尸体出来,只要找到了尸体,叫来仵作,她是如何死的,便会查明出来。该”
曹煣道:“难道况先生可以凭这些头发,寻出她的尸体?”
“正是。”
这样一来,安歌当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况离让人准备法案。
见曹煜笑着问安歌,“况先生能够做到的,安姑娘可是真的做不到?”
安歌向曹煜微微一礼,只答,“不好意思,让皇上见笑了。”
曹煜忽然淡声道:“若是敬和皇后在世,定会利用此发寻出曾太妃的尸体。蹂”
安歌心中虽然已经翻起巨浪,表情却是漠然,答道:“敬和皇妃乃是一代佐君奇女子,自不是安歌能够相比的。皇上将我与她相比,却是抬举安歌了。”
曹煜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异常,便微微地叹了道:“可惜敬和皇妃,已然不在朕的身边了。”
这样说着的时候,又去观察曹炟的反应,却见曹炟的注意力似乎根本不在这上面,而是盯着外面正在布置的法案道:“安姑娘,你昨日还说,你和况先生是风水师而不是捉鬼师,但是我看现在的情况,倒是觉得况先生很像是捉鬼师呢!”
曹糅替况离分辩,“不管什么风水师,捉鬼师,能办事的就是有能力的天师,名号叫得好听有什么用?”
曹煜没有从曹炟的脸上看出异样,眸光中闪过一抹寒意。
一个抢了他的皇妃的尸体,却堂而皇之站在他面前,面不改色之人,确实有资格做他的敌人。
这时候,法案也已经摆好,众人于是出去看况离做法。
曹煣这次故意站到了安歌的身边,向她道:“安姑娘,我这里也有些伶儿的头发,你说若是我让况先生用这头发寻找伶儿,结果会如何呢?”
“世人都知道,伶儿已经死了,并且被送回大月氏安葬,不必寻找,大家都知道她已经到了大月氏,王爷却是多此一举了。”
“是,我是多此一举,我就是想看看,你对伶儿到底有没有愧疚?”
“我为何要对她有所愧疚?”安歌反问道。
“你,你这个没有心的冷酷女人!是你害死了她你知道吗?这一生你都得背负着她的死亡阴影过日子!当然,我也是不会放过你的。”
“被八王爷视为敌人,安歌荣耀的很,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当八王爷的敌人的。”
“你——”曹煣发现,每每他的巧舌头,到了安歌这里总是不起作用。
好在太后罗氏已经冷冷地道:“好了,你们不要再窃窃私语,打扰到况先生。”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况离手持桃木剑,一声轻喝,桌上符纸便飞了起来,如同有生命般在半空形成一个圆形的筒状物,而曾太妃的那缕头发就被围在正中间飞速旋转,而况离口中默念着什么,动作更是如同天空中因狂风而怒卷的云,飘逸潇洒,此刻,说他是仙人,那也是有人承认的,却一点儿小像江湖术士或者是捉鬼大师。
这样再做法片刻,众人便感觉到了异样,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小风,一股一股的,让人寒毛都竖了起来,空气中甚至还有淡淡的腐臭味儿。
安歌自己虽然就是借尸还魂的鬼,可是如今真的有可能见到另外一只鬼,她还是被吓得小轻,连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候,有人握住了她略显冰凉的手。
她蓦然扭头看云,却是曹煜,他笑着对她道:“不用怕,有朕在。朕是真龙天子,邪气不侵。”
安歌在心里冷冷地笑了声,手却毫不挽留地从他的手里缩了回来,道:“谁说我害怕了,若是连这点胆色都没有,还做什么风水师呀!”
这时候,只见符圈内的那缕头发,忽然燃起一股火……
刹那间,符圈散,头发被烧成了几缕灰,淡淡地消失在空气里……
况离收了桃木剑,向曹煜和罗氏太后道:“已经好了,在下现在大概已经知道曾太妃的尸体在哪里了。”
说到这里,却又道:“太后娘娘还请回避,毕竟这等……”
“不,哀家要亲眼看到她的尸体,要亲自安排她的后事。”
这段时间,太后罗氏被曾太妃的“鬼魂”折磨,如果有机会安抚她的灵魂,她怎么会错过呢?
既然是这样,在场所有人就都一起去了。
况离在前面带路,众人跟大后面,太后乘坐着轿辇。大约一个时辰后,况离才停了下来。
只见面前是一条窄细的宫墙夹缝,在路的尽头,有一个斑驳的套门,上书“宣室殿”。
太后罗氏颤声
道:“况先生,难道她的尸体是在宣室殿内吗?”
况离点点头,道:“正是。”
太后道:“定是宣室殿的贱人们害的!开门!”
一行人走了进来,惊着了宣室殿先皇的各位妃嫔,她们惊慌失措地从屋子里冲出来,齐刷刷地跪在太后的面前,“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太后万福金安!”
一番施礼过后,太后罗氏让她们都平身,面色很是冰冷。
这些妃嫔中,大部分都曾经并不将罗氏看在眼里,虽然她有曹煜这个儿子,可她毕竟年老色衰,在先皇面前并不得宠,更重要的是,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会从曹煣和曹炟中间选一个,后来出现了沈婥这号人物,情况扭转,她们渐渐地对罗氏巴结起来,罗氏却又并不喜欢理会她们。
事到如今,罗氏高高在上,她们伏首跪拜,心中百般慈味陈杂,这时候都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太后罗氏向况离道:“直接去找她吧。”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想法,罗氏道:“你们这些人,也都跟着一起来吧。”
宣室殿里的妃嫔及宫人,也都随在了这个大队伍的后面。安歌自进入宣室殿,就开始打量四周环境,只见此宫苑被高墙围绕,又被绿树掩映,而宫苑大约已经很多年没有修缮,处处斑驳,也因为宫人太少,花园很是萧条,路上的落叶也都没有清扫干净。
往宫苑深处看去,只见每进院落的门都对齐,形成了一道细长的通道,通道的深处很是幽暗,让人望之而心生寒意。
若单从风水上来说,此院落寒凉阴深,而且视线所及之处,暗渠处处,应该是整个皇宫的大部分污水出水口就经过此宣室殿,更是秽气聚积无法散去,人不宜长久居住在这里,否则,不但人容易生病,愤怒,而且极损气运,渐渐地就如油至灯枯,再无枯木逢春的机会。
看这样子,宣室殿明显就是冷宫,留下来的这些无儿无女的妃嫔,就是住在冷宫里,并且幽禁起来了。
到最后,能够自然老死此处,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她已经很自然地开始看此宫苑的生门吉位,最后却发觉这里生门居然只有一处,就在每进院子深入的门禁深处,应该是翠羽阁了。
奇怪的是,偏偏是翠羽阁的曾太妃失踪了呢,这事便透着一些她无法理解的诡异。
须臾,众人已经行到一处斑驳的八角亭前,况离指着亭前一枯井道:“曾太妃的尸体就在这枯井中。”
曹煜立刻派人搬开井上的石块,石块一开,一股浓郁的恶臭马上飘散出来,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出,各位妃嫔更是惊呼起来,并且开始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来,“是曾太妃吗?好可怜啊?”
“怪不得,看来最近的见鬼传闻都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我就真的遇见过……”
……众人这样的议论,使太后罗氏很不开心,冷冷地道:“都给哀家住嘴!人死为大,何况她本就是太妃,不知道高你们几个位份,如今她尸骨未寒,你们却在这里嚼什么舌头根儿!”
众妃嫔立刻都噤了声。
不一会儿,宫人从井底搬上来一具尸体,因为天气已经入冬,井中更是阴寒,因此尸体此时还没有完全的腐烂,依旧能够看得清五观,只是身上的味道够众人喝一壶的。
罗氏起先是别开脸不忍心看,忽然听得一人惊道:“这不是紫宣那个死丫头吗?她怎么,她怎么死了?”
这一声忽起,令众人颇为意外。
目光都落在说话这人的身上,只见是一个大约二十二三岁的年轻女子,容貌倒是颇为漂亮,打扮的也格外出众,一点儿不觉得她是住在宣室殿的人,见众人都看她,她一点儿不惊慌,反而从人群中走出来,盈盈拜倒在曹煜面前,“皇上,我是苏氏敬嫔,此女是紫宣丫头,原本只是一个九品的采女,没想到在先皇去世之前,得晋封成贵人,这里的每个人都认得她。”
她的话说完,众妃嫔纷纷点头。
“没错,她就是紫宣贵人……”
“是啊是啊,她的衣裳我认得,真的是紫宣贵人……”
从其她妃嫔的议论纷纷中,倒发现她们都称紫宣为贵人,只有这敬嫔毫不客气地称她为死丫头。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紫宣当采女的时候,就是常在敬嫔的身边伺候着,因此在敬嫔的眼中,她只是一个丫头罢了。
不管怎么样,众人的话都证实,死去的这个人,是紫宣而非曾太妃。
太后罗氏狠狠地看住况离,“况离?这是怎么回事?”
“这——”况离似乎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安歌却一步上前,道:“太后娘娘,以人之发肤寻人,的确是可以的,依照法坛指示来此也的确找到了尸体,只能说,那缕头发原本就是属于紫宣贵人的,而不是属于曾太妃的,至于为什么大家都认为那缕头发是属于曾太妃的,这件事想必收
藏此物的人比我们大家更清楚。”
罗氏冷冷地哼了声,“就算是这样,现在没有找到曾太妃,该怎么办?”
况离跪了下去,“请太后娘娘和皇上惩罚微臣!”
曹煜眉头微蹙道:“好了,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但是况离,安歌已经算出,曾太妃死去了,而你却在做法后并没有寻找到曾太妃的尸体,你如今可是已经输了安歌半筹。”
“是。但是皇上,微臣还有办法找出曾太妃。”
“好,起来说话,希望这次你不会再让朕失望。”
况离起身后,却又向安歌道:“谢谢你。”
安歌明白他是谢她刚才替她说话,但是他神色冰冷,显然他其实并不屑于她对他的帮助。
安歌亦是唇角浸着一抹冷笑,“不用客气,谁还没个失手的时候。”
况离不再与她多说,只是他寻人的法子,又得开坛做法,而坛子并不是说开就开的,还需要准备一应事务,因此示意安歌可以开始。可是安歌还没有想透,为什么唯一的生门之内,居然出了死人的事儿?
还是曹煜忽然问道:“这位紫宣贵人,怎么会死在枯井中?这件事儿,谁出来解释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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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与她为敌,是我爱她的方式
敬嫔回道:“皇上,这紫宣自先皇去世之后就日日以泪洗面,以她的年岁本来出宫后应该还能够重头开始,可她硬是也留在了宫中,想必是思念先皇太过,跳井自杀了吧。”
这时,仵作也已经请来了,检查了好一会儿,走过来说:“皇上,此人死于颈部折断,乃是被人先行杀死后再扔到枯井里的。该”
仵作的话让众妃嫔惊诧莫名,敬嫔忙道:“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儿,姐妹们,大家说对不对呀?”
“对对对,不关我们的事情。”
“皇上,此事与我们无关呀!”
“对,无关……”
众妃嫔七嘴八舌的,扰得太后罗氏头疼,“住嘴!吵什么吵!”
众妃嫔噤了声,曹煜缓缓道:“这样吧,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朕查个水落石出之后再告诉大家怎么回事儿了。”
众妃嫔齐谢皇宫,回到了各自的屋中。
剩余的众人看着那具尸体,都有些怔然蹂。
没想到,不但没找到曾太妃的尸体,还多了一个死人,恐怕这宣室殿的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呀!
因为太后罗氏的心情很不好,而宫苑内因为这具尸体,导致恶臭之气弥漫,曹煜决定让大家先离开宫苑。而况离和安歌不约而同地决定留下来,继续查看。
曹煜犹豫了下,忽然笑道:“既然如此,还要麻烦五弟和八弟充当一次护卫,就近保护他们二人。”
曹煣道:“我是没问题,我也想看看况先生还有什么花招,虽然他没找到曾太妃的尸体,可是就凭一缕头发找出一具尸体的本事,还是令人佩服的。”他时时处处不忘踩踩安歌。
曹炟只淡淡地道了声,“微臣领旨。”
待太后罗氏与曹煜出门后,剩余的四人立刻分成了两派,曹煣站在况离的身边,向安歌道:“好,我们现在分头行动,你们不许窥视我们!不许跟踪我们!”
安歌冷笑一声,表示不屑于。
况离掐算片刻,得出一个方位,与曹煣向那边走去,安歌看了眼,那竟是她之前算出来的最恶之处——凶门。
其实况离的思路是对的,若有一个地方,出现命案,当然还是要寻找凶门为主,就算找不到尸体,也有可能找到出事的原因,不太平的地方最易引来动静,只要对方动了,他就能抓住对方的影子。
安歌犹豫了下,向曹炟道:“我们还是去翠羽阁看看吧。”
……曹炟说了声好,二人便往与况离相反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重重宫门,越走越是显得阴深,待进入翠羽阁,发现这进院落相比其他院落的确最大而且内部装饰也较其他院子奢华些,虽然因为内里闹鬼,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还是看得出来这里原本的设置是非常好的,甚至有专门的浴房和花房。
卧室的门是打开的,推开门,一股风扑面而来,吹起屋内梁上的纱幔,乍然一见,以为是梁上挂了一个人,让人心里一惊。
好在有曹炟在,安歌才没有惊叫出声。
定睛看时,原来是卧室内的窗没有关闭,在刚刚下过雪的冬日里,一室的阴凉,而那条纱幔不知为何要挂在梁上。
屋内的圆桌上放着茶杯,茶壶,茶杯倒了一只,桌子上还留有茶渍。
床头一个小小的妆台,妆台上除了胭脂粉盒等,还有两把造型古朴的梳子。安歌将梳子拿了起来,感受它的温润,之后却是微蹙了眉头,“这梳子倒不像长久未用过的。”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何以见得。”曹炟问。
“这梳子上面的发丝并不是干枯状,而且其他的东西上面都落了很多灰尘,包括镜子都有些照不清人脸了,但是这个梳子梳体光滑油润,便是有人常常在用之故。”
曹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四周再看了眼,暗暗地提高了紧惕。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个人从门口里冲进来……
曹炟脚步一错,在躲开那人的撞击的同时,一把扭住了那人的胳膊,那人惨叫了声,被曹炟控制住了动弹不得。然而待曹炟看清他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咦了一声,“皇子恪?怎么是你?”
安歌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子恪呢,不由自主也向他看去,只见他眉眼颇为清秀,只是,只是……他的眸光看起来不似正常人那样的清明。
皇子恪忽然哭起来,“你是坏人,你打我!”他拖着哭腔说话,就好像是一个孩子。
曹炟无奈地放开了他,“恪,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里好玩儿!”他说着便伸手去拨弄梁上的那条纱幔,神情烂漫如小孩子。
“这是,这是皇子恪?”安歌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曹炟点点头,“正是。”
皇子恪道:“你在叫我啊?”
“不不不,你继续玩儿。”安歌忙道。
这下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曹煜没有任
何刁难,在接受了皇子恪的同时跟大月氏签定了联盟之约,原来这个皇子恪根本就是个傻的啊!之前传闻他手中有朱砂痣的事儿,定然也不成为威胁了,因为历来,没有傻瓜可以做皇帝的。
上次来宫宴,就是想要看看皇子恪的手心,没想到从头至尾压根没见到皇子恪,后来才听说是受了点伤,在养伤。看来是因为皇子恪是傻的,所以太后和皇上没让他出来丢人现眼。
可是安歌还是不死心,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皇子恪,您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手掌心呢?”
皇子恪听闻后,反而把手藏在身后,“不可以!你肯定有什么阴谋!”
安歌有点哭笑不得,这不愧是皇家的孩子呀,就算是傻的,也时时防着什么阴谋诡计的。
“没有阴谋诡计,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手心罢了……”
皇子恪还是不同意,“不可以给你看!”
“跟他废什么话?”曹炟蓦然扭住他的两只手,捏着他的手腕,使他的手不得不张开,在皇子恪杀猪般的吼叫中,安歌看到他的左手心里果然有颗红色的朱砂痣,只是这痣的位置却长得偏了,并不在手心正中而是接近月丘之处,若是按照平常来论,这乃是孤星照月,家破人亡,寂寞一生的征兆。
安歌毕竟没有见过真正的真龙天子,不知道真龙天子手心里的红痣到底是不是应该在手心里正中,因此觉得这皇子恪如果不是傻子,该是比较契合当时师父所说的那个标志。问题是,邾国的国君,绝不可能是个傻子!
大概感觉到安歌的茫然,曹炟忽然道:“宣室殿的大门一般不会打开,没有允许一般人等不得进入,却不知他是如何进来的?”
他的问题成功转移了安歌的注意力,她示意曹炟放开皇子恪的手,用哄孩子的语气向皇子恪道:“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我倒是知道一个比这里更好玩儿的地方,但是我困在这里出不去了,皇子恪若是能带我们出去,我们就带你去更好玩儿的地方。”
皇子恪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安歌肯定地说。
皇子恪神秘地道:“我可以带你们出去!”接着他就快乐地走在前面,还向曹炟和安歌招手。
二人跟在皇子恪的前面,见他对什么都非常好奇,走走停停,若不是曹炟,好几次他差点甩开他们自已去玩儿。
最后走到一排矮树丛之前,皇子恪笑嘻嘻地钻到树丛里,好一会儿没出来。
曹炟和安歌立刻拨开树丛,只见树丛的下面,掩着一条颇为宽大的暗渠,或许是因为暗渠改道的原因,致使这条暗渠应该是被废弃了,里头除了一些陈年的积秽和烂树叶,却是干枯无水的。
二人跳下暗渠,猫着腰行去。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前面透亮,二人从暗渠内跳出来,只见眼前豁然开朗,原来这暗渠居然从宣室殿内直通到靠近花园的朱雀阁,再往下走,就是太后所居的永寿宫。
原来这算是条近道儿,安歌忽然道:“或许曾太妃确实是死了,可是一定是活着的人在捣鬼。”
曹炟点点头,赞成她的说法。
安歌又道:“我想白天应该是查不出什么来的。”
没等曹炟问询什么,她又道:“今晚,我要在太后的寝宫,等待鬼的出现。”
曹炟道:“好。”
这样决定之后,二人便不再回宣室殿,而皇子恪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在往永寿宫行走时,曹炟又问,“你定要看皇子恪的掌心,是在寻找真龙天子,还是在寻找沈婥曾经要找的人?”
安歌笑道:“这不是一样吗?”
曹炟道:“历来改朝换代对于百姓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如今新帝登基,四海升平,我不希望再发生什么别的事。若是你想如沈婥一般去扶持一个新的人当皇帝,我是不会答应的,不但是因为你没有那种资格,更是因为,你没有权力使整个邾国动荡,你明白了吗?”
安歌其实能理解曹炟的意思,也明白他的想法,但是既然天命不归于曹煜,定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不过此时她却不争辩,笑嘻嘻地说:“你也说我没有资格了,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只不过是想要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罢了,你莫再胡思乱想,若你还在怀疑我,干脆收回你交给我的任务,从此再不要提沈婥此人,不是皆大欢喜?”
“你——算了,我只是在提醒你而已,我让你找沈婥要找的人,乃是我交于你的私事,但你若自做主张妄图癫覆朝堂,乃是公事,做为齐王,我定会以维持国之平安为首要,我只希望,我们将来不会是敌人。”
安歌心里也是这样期望的啊,这一世,她注定与曹煜是敌人,她没有丝毫的不适感。
但是与齐王做敌人,她有点怕。
不但是因为齐王的英明睿智,更是因为她从内心里,不想再与他斗下去了。
这些想法只是在心头转了转,又道:“齐王
爷,若是我们为敌,你会怎么样?”
就见曹炟忽然站住了脚,目光凝重地看着她,好半晌才道:“安歌,或许你拥有与沈婥同样的能力,但是你不是她,你没有办法再扶起另外一个曹煜,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皇上绝对不会轻易失败的,你若存了这样的想法,便是与他斗,你嬴不了他。”
安歌心里忽然升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劲儿,继续问道:“可是我不想失败,你一定会帮我的吧?”
曹炟的唇抿了抿,目光越发深沉,最后却只有淡淡的一句话,“不会。”
说完他转身准备走,安歌却快步挡在他的面前,一双眸子固执地看着他,“曹炟,若是有一天你爱上了我,我要求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能站在我的这一面,你会这样做吗?”
曹炟道:“这种事不会发生。”
安歌怔了下,尴尬地笑道:“为什么?难道我没有魅力吗?你就没有一丝丝的可能喜欢上我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就是曹炟的回答,然后他眸子里的最后一抹温暖也消失了,忽然将安歌拨到一边,径直往前走去。
“曹炟!你这个笨蛋!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我,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好好考虑你给的爱情,我会给你和我机会,我会在未来的事情中,想办法好好安放我们的感情!”
“不必了,不会有这一天,你最好断了这种心思!”
安歌却笑道,“你莫忘了,我可是会窥探天机的,我这样说当然是有我的道理。”见曹炟还是无动于衷,快步往前走,安歌略微有些急了,忽然喊道:“曹炟,如果重来一次,你会不会与沈婥为敌?”
曹炟蓦然停住脚步,像被激怒的狮子,忽然向安歌走来。
安歌看到他眼里的杀意,忍不住就想逃,然而她却握紧了拳头,她不想再逃,无论结果是怎样的,她想要好好的面对。
曹炟的手如同铁钳子般,蓦然握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听好!这世上再不会有沈婥!你也没有资格替她来问这个问题,但是我却可以告诉你这个好奇的女人,我的答案是什么!”
安歌只觉得自已呼吸困难,却没有挣扎,她瞪大眼睛,努力保持头脑清醒,是的,她就是想要知道他的答案!
只听得曹炟道:“会!我会与她为敌,因为这是我唯一可以爱她的方式!”
安歌听了这答案,又想哭,又想笑,眼角流下两串泪来。
看到她的泪,曹炟似乎蓦然清醒,猛地放开了她。
因为缺氧,安歌只觉得身子发软,她顺势跌进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肩上,却是笑着喃喃自语地道:“你这是承认了吗?你爱她?”
曹炟看不懂这时的安歌,她到底是悲伤,还是难过?
“关你什么事?多事的女人!”曹炟说着,便推开了她,再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安歌却是靠在旁边的花木上,痴痴地笑起来。
她以为自己的上辈子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原来并不是,还有这么优秀的一个男子爱着她。
他让她上辈子的生命,看起来没有那么的灰暗了。
……
晚膳后,安歌被安排在永寿宫,因为太后娘娘这几日晚上总是见到曾太妃的鬼魂,曹煜觉得或许在她的身边就能捉到那只鬼。安歌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这样一来,去翠羽阁的事就只能交给况离了,而况离也决定,当晚在宣室殿内开坛做法,继续寻找曾太妃的尸体。
而曹炟则因为临时接到皇帝安排的任务,不得已出了宫,去沧洲几日。大概因为白天的事情,曹炟甚至没有向安歌道别。
很快就入夜,安歌被安排在太后寝宫的侧室休息。
可是经过打听,她得知一般“鬼”出现的时间,大约是三更时分,时候还早,她便想出来走走,刚走到门口,正好听到一个宫人正在给太后奏报着什么,她并不是刻意偷听,只是觉得这时候走出不去不太好罢了,结果听到了宫人的话,宫人道:“太后娘娘,今晚皇上又没有翻牌子,而且皇后又说身体不舒服,所以今夜皇上依旧留在章德殿休息。”
124.上了龙榻
“岂有此理!这个皇后是怎么回事?自从他们成亲到现在,快一年了,她每天都说不舒服,这分明是,分明是——”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如此做也就罢了,自有其她的妃嫔在等待着皇上一顾,可是皇上亦是每晚都拒绝翻牌子,这件事情如果不解决,只怕皇家绵延子嗣之事要受到影响。”
“那你说,怎么办?该”
看得出,太后似乎是很信任这位宫人的,安歌借着明亮的烛光,向那宫人细细的打量。
这宫人大约二十岁左右,柳眉大眼,面容娇好,进退得宜,算是训练有素的宫人了。
听她继续道:“皇上之所以拒绝翻牌子,原因可能是因为没有遇到他喜欢的女子,后宫妃嫔当初都是在皇上登基后,有太后与皇后直接选上来的各位官宦之女,有很多人甚至没有见过皇上,皇上也没有见过她们,即是连面都没见,又怎么会有相爱之情呢?”
“你的意思是——”
“过几日,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辰,按照规矩,后宫妃嫔都要去她那里为她祝寿。不如由太后娘娘出面,将皇后娘娘此次的生辰大操大办,届时让各位妃嫔好好的准备一些拿手的才艺,在皇上的面前表演出来,即给了皇后娘娘面子,又让皇上看到了她们的模样,想必必定能出现特别出色的女子,引得皇上爱上她。”
太后罗氏听闻后,渐渐地露出了点笑容,“寒枝,你果然不错,这个办法很好,明儿早早的暗中吩咐下去,让她们快点准备。哀家要给我儿一个惊喜。蹂”
“是,太后,寒枝遵命。”
主仆二人相谈甚欢,之后寒枝告退,太后罗氏则开始准备休息。
在她进去洗澡的时候,安歌终于找到机会悄悄地溜了出来,冬日里的夜里有些冷,月亮却是高挂空中皎皎兮,安歌扶着下巴,坐在台阶上看着那月亮发呆。
自从来到安阳城,发生了太多事,遇到了太多人。
然而,她却只感到刻骨的孤独。
果然人死如灯灭,一个沈婥死了,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所有人的日子都如同流水一样,缓缓前行。
只有曹炟,才会让安歌提醒自己,曾经的沈婥,真的存在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曹煜来了,宫人正要喧,曹煜已经示意宫人不要打扰,离远点。
宫人们识趣地退到了一边,曹煜来到安歌的身边,坐了下来。
安歌惊觉,便起身想要行礼,听得曹煜道:“不用多礼,正好朕也想在这里坐坐。”
安歌淡声道:“我却觉得有些冷了,我想回屋休息。”
说着便想要走,却听得曹煜道:“朕说,让你陪我坐坐。”
这已经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了,这里到底是曹煜的地盘,安歌不敢过于放肆,只好再次坐在台阶上,却离曹煜远了些。
曹煜笑了笑,似乎也不介意,只笑着看她的侧颜,月光那么亮,使她的脸上似乎也泛着一层柔光,曹煜的脑海里一刹那出现了,那张似乎已经遗忘的脸。
安歌感觉到他的目光,尴尬地扭过头问,“你在看什么?”
曹煜笑了笑,道:“白天看到你的卜卦工具似乎很特别,能借朕看看吗?”
安歌知道无法拒绝,只好拿出来给他看,心里头却在暗想,白天他刚看到这龟壳时完全没有异样,这时候才忍不住要来问个究竟,对于曹煜演戏的技能,她又忍不住赞了一声。
曹煜接过这千年龟壳,细细地观察了好半晌,淡笑道:“以前,朕也见过类似一只龟壳,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相同的了,没想到居然又被朕看到。”
安歌挑挑眉,并不答话。
曹煜又道:“朕想,这就是缘份吧。或许朕曾经失去过很多东西,上天觉得对不起朕,于是又给了朕一次机会。”
“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安歌从他的话里听出非同寻常的意味,忍不住问道。
曹煜笑道:“你知道朕是什么意思,你和朕的敬和皇妃,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那又怎么样?我是绝对不会做第二个敬和皇妃的,皇上,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若是您不要再提这件事,我们还是可以相处一下的,若是您再提这件事,安歌只好想法子离开安阳,远走高飞。”
曹煜微怔一下,“你就这么讨厌朕吗?”
不等安歌回答,他又道:“你放心,朕不会逼你的。就算要得到你,也总归你自己答应才可以。”
安歌在心里哧地冷笑,他想得到她?以为她还会错误第二次吗?
好在曹煜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把龟壳还给了她,安歌将之收进怀中,道:“我是需要守在太后娘娘跟前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说着也不等曹煜再说什么,她便迅速地进入了屋中。
心脏怦怦怦狂跳,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听得宫人道:“皇上,夜里
凉,既然太后娘娘已经竭息了,请皇上也回去休息吧。”
不知道曹煜有没有起身回宫,反正再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
安歌进入侧室,算算时间,此时才二更不到,要等到三更还需要很长时间。她无聊地拿出龟壳,将六个铜钱在里头缓缓地晃着,师父杨筠松说过,他们这样的人,一生只能为自己卜卦三次,并且就算卜出生死大事,也不要妄图逆天改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若是为自己卜卦超过三次,则会一身灵气尽失,就算脑子里装满了所有的知识,苦于不能为已所用,所卜之事将失去准确,与一般的江湖术士无异。
安歌很想给自己卜一次,她想知道,如她这样的情况,到底算是活着,还是死了。
上次在树林里,况离已经替她用安歌的八字卜过一次,当然,真正的安歌已经死去了,所以况离那一次吃了亏,同时也证明,真正的安歌的八字,并不适用于现在的安歌。
现在的安歌,恐怕还是要用沈婥的八字来卜算才是正确的。
然而她咬了好半晌牙,这一卦始终还是没有撒下去,她有些苦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安慰自己,反正卜出来又如何,又不能去逆天改命?就算知道自己快要死了,难道就去想办法不死吗?逃避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一时间,她只觉得,天命若是果然注定,预不预知又有什么关系?或许他们这类以窥视天机为生的人,根本不应该存在。他们只是利用世人的好奇心,在赚他们的钱而已,事实上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将自己置身于难解的问题之中时,忽然听得太后罗氏惊声尖叫,“啊——鬼啊——”
安歌迅速地跑了出来,透过纱帕看到太后罗氏已然坐了起来,此时跪在榻上,不知道是不是吓得呆了,在那里一动不动。
安歌往四周看了下,除了两个惊慌失措的丫头缩成一团说不出话来,没有其他的人,更没有什么鬼。
“太后娘娘,您没事吧?”
榻上那人影却不说话,依旧僵立着。
安歌正要掀开纱帐看个究竟,便听得身后传来声音,“安,安姑娘,哀家在这里……”
安歌一惊回头,只见太后瑟瑟发抖地藏在一个大铜炉后面。
她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又蓦然扭过头,将目光落在榻上,却见哪有什么人影,纱帐被风吹起了些,榻上除了不怎么整齐的被褥,什么都没有。安歌受了这一吓,不如自由地后退了好几步,差点就跌倒在地。
……
屋内的动静引得外面的丫头宫人们也都进来了,房子里人气一足,便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太后罗氏的脸色也渐渐地好了些,这时坐在椅子上,冷声问安歌,“安姑娘,关于刚才的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安歌道:“太后娘娘,可允许我问这两个丫头几个问题?”
“你问吧。”
安歌到了那两个丫头之前,盯着她们的眼睛,“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个丫头惊疑不定,答道:“我叫浸月。”
“我叫梅花。”
安歌点点头,“刚才,你们看到什么了?”
浸月忍不住啊地叫了声,捂住了脸,显然那场景她想起来就不能自禁的感到恐惧。
梅花颤声道:“我看到了,看到了鬼……”
安歌点点头,“那就是说,我看到的,你们都看到了。”
梅花和浸月又点点头……
安歌又向太后道:“太后,当时她们二人是守在床边,还是与我一样,是后来才跑进来的?”
太后罗氏冷道:“今日因为哀家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想让你抓到这个鬼,又害怕鬼感觉到人太多而不来,所以哀家把她们都打发了出去,她们与你一样,是事后跑进来的。”
安歌点点头道:“太后,我问完了。”
“就这么完了?”太后罗氏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安歌只好答。
“可是,你连个鬼影都没抓到!”
安歌低首退到一边,却是不说话了。
“滚!哀家不想看到你!”
安歌就这样被赶了出来,出门后却发现,曹煜居然还坐在原来的地方,他这半宿根本就是守在太后的门前。见她出来,他冲着她笑了笑。
因为时值半夜,安歌没处可去,只好随着曹煜来到了章德殿。
两人心头都有事,无法休息,曹煜干脆叫人准备了酒菜端上来,可能是因为冷了,曹煜自己先斟了杯酒喝了,这才给安歌也倒上,“这鬼影朕已经看到过两次,但是每次掀开帘子就不见了,今日的情况就是太后最近所遇情况的常态,你不必太沮丧,毕竟鬼是看得着摸不着的。”
“你相信世上有鬼?”安歌道。
“说实话,朕不信。”曹煜说着,
将一只丸子夹到安歌的碗里,“吃点吧,晚膳就没有用好吧,这会一定饿了。”
“你为什么不信?”
“可能是因为,朕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鬼吧。”
安歌的心怦跳一下,却是用戏谑的语气问道:“不知皇上想见什么鬼?”
曹煜笑笑,却不答话了。
……翌日,安歌是在曹煜的榻上醒来的。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吃东西,吃完之后人便更困了,看到曹煜坐在几边拿出折子在批,她还多问了句,“半夜还要批折子,看起来当皇帝也很辛苦啊,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啊!有没有后悔当上皇帝啊?”
曹煜只是叹了口气。
然后她就歪在饭桌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怎么现在……
正在这时,有个宫人走到面前来,“安姑娘,您醒了。”
安歌嗯了声,连忙从曹煜的榻上跳下来,扯扯衣裳发现自己外裳尚且好好的穿着,不由地松了口气,问道:“我怎么在榻上,我不是……”
“昨晚是皇上亲自把您抱到榻上呢,安姑娘真是好福气。”
安歌只觉得脑子里轰了一下,“什么好福气,你胡说什么呢!”
“奴婢没有胡说,要知道皇上是非常自律,这么久了,一直都住在章德殿,从未临幸任何妃嫔,今日却被安姑娘拿下,恐怕安姑娘马上就要驾临高枝了,奴婢们都在替安姑娘高兴呢!”
“你们乱说什么!知道不知道随便传谣言会被割舌头的!不要让我再听到这些话,否则饶不了你们!”
这宫人也是倒霉,若是一般女子,被皇上临幸只有感谢天,感谢地的,没想到安歌却一反常态,这下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只能自任倒霉,心中却是腹诽不已,认为安歌此人太矫情,心里恐怕高兴的半死,脸上却如同死了爹娘般冰寒沮丧。
安歌再盯了这宫人几眼,略略地整理了下,就往永寿宫而去。半路上遇到的宫人对她都客气极了,“见过安姑娘。”
“安姑娘好。”
……看来她昨夜住在章德殿并且上了龙榻的事儿,整个皇宫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安歌忽然觉得,昨儿狗皇帝等在永寿宫门外,就是个陷井啊!
她没发现,有个妃嫔打扮的女子,站在暗处观察着她。
好不容易到了永寿宫,才发现这里也热闹得紧。
原来况离昨晚竟真的找到了曾太妃的尸体,此时在太后罗氏的安排下,尸体居然抬到了永寿宫来。
安歌发现曹煣、曹煜都在,但是没有曹炟,却又比昨日多了个小郡王夏炚,还有昨日在宣室殿见过的敬嫔和另外几位妃嫔。
此时众人都在打量这具尸体。
太后再三地问宣室殿的几位妃嫔,“你们能确定,这位就是曾太妃吗?”
安歌的目光也落在尸体上,只见已经腐烂到一定的程度,只觉得身形纤细应该是个女子,皮肉腐烂,虽然是冬日亦有见到蛆虫在身体上蠕动。安歌已经有想吐的感觉,太后的目光却始终坚定地盯在尸体之上,再次问道:“你们都要看好了,若有任何的差错,哀家都不会饶了你们!”
宣室殿的几个妃嫔都忍着恶心,仔细地观察,敬嫔道:“臣妾记得,她的胳膊上似乎有个旧伤疤,乃是当年不知道怎么烫伤的……”
仵作听闻,赶紧仔细地检查胳膊之处,最后却因为腐烂的太厉害,而不得不摇摇头,“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
大概敬嫔的说法让太后也找到了辩认的窍门,这时道:“大约七年前,曾太妃左边的小腿摔断过,因此而卧床两个月,从皮肉上分辩不出来,从骨上应该能分辩得出来。”
仵作道了声是,却不知所措地看着太后道:“太后娘娘,要看她的腿骨,只怕必须将腿上的皮肉削去……”
“那就削去吧,还犹豫什么?”太后面无表情地道。
安歌的心底不由自主地凉了下,昨儿到宣室殿,太后初见由井中捞上来的尸体,还为了曾太妃流了几滴心酸泪,今日的态度怎地如此冰冷?人死留全尸,乃是此时的风气,尸体还被削肉刮骨,乃是极度污辱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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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一些隐情
安歌看向曹煣和曹炟,他们都神情正常,没有发表异议。
当她看向小郡王夏炚的时候,却见他也正看着她,二人的眸光相对,都从对方的眸子里读出些许凉意,大概夏炚亦是觉得,若是曾太妃有后人,此举便是要逼迫后辈愤而举刃自刎,否则怎么对得起曾太妃?
仵作手快,三下两下就把尸体左腿上的肉给削了下来,又取水将上面的污血洗去,仔细地在上面摸索着,最后道:“没错,这条腿的确曾经摔断过,伤口从外面看不出来,骨上却仍然留有痕迹。”
太后嗯了声,向况离道:“况离,这次你立了大功,现在哀家要亲自替我这位好妹妹整理遗物,亲自安置她。不过她的灵魂不息,还请况先生再次起坛作法,超度于曾太妃。”
况离道了声是,退去一边该。
之后,尸体被迅速地运到了永寿宫的秘室内。
这些做法太反常了,安歌心里产生了无数的疑问蹂。
当日下午,况离设案开坛,做法驱鬼,不必赘述。
而安歌的连连失手,让太后对她完全的不信任了,这时便要求她出宫去,姬烨妤却适时地出现,挽留安歌,并说今晚在长信宫设了宴,邀请了包括姬小蝶、姬静姝及罗芊芊等几位小姐妹聚一聚。
太后倒是很给姬烨妤面子,点头答应了。
在与姬烨妤离开永寿宫的时候,小郡王夏炚忽道:“皇后娘娘,我与姬五小姐颇有些交情,亦是很久没见到她了,我可以参加你们的聚会吗?”
姬烨妤笑道:“自然,欢迎之至。”
二人皆随着姬烨妤来到了长信宫,夏炚是个识趣的,说要去欣赏园林风景,便独自去逛了。留下姬烨妤与安歌二人,姬烨妤将身边的丫头宫人都打发走,这才道:“听说你昨夜宿在章德殿,还上了龙榻,此事可是真的?”
姬烨妤这是鸿门宴啊,安歌叹了口气,点头道:“是真的,不过我和皇上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姬烨妤道:“最好是这样,你要明白,虽然我与皇上之间有名无实,但是有人若是上了他的龙榻,我这做皇后的还是要管一管的,否则就显得我这个皇后太没用,太不在乎皇上了,安歌,我是一直将你当成妹妹的,我不想有一天,因为什么原因,而与你姐妹反目。”
这是姬烨妤第一次对安歌用这种语气说话,虽然不堪严厉,却很郑重,安歌道:“皇后娘娘放心,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姬烨妤却道:“其实这次你与况离比试,输了也好,皇宫并不是个好地方,输了你便没有理由再留在宫里,就可以在宫外好好生活了。之前那间静园,因为小蝶不断的捣乱,我已经让人把园子转到你的名下了,从此它是属于你的,而且你的好姐妹温朗月还一直在那里等着你,以后就好好的在那里过日子吧。”
“这,这怎么好?我没有理由接受静园啊!”安歌知道姬烨妤既然知道了姬小蝶的所做所为,定会替她好好安置照顾温朗月,只是没想到,她竟做到了这种地步。
姬烨妤道:“事情反正已经办了,你若不居在那里,就让它荒废了吧。”
安歌心情复杂地道:“这,好吧,谢谢皇后娘娘厚恩。”
其实安歌觉得有点受不起,这姬烨妤一直很护着她,想必是与小时候的真正的安歌有着什么样特殊的感情或者是过命的交情,安歌对此一无所知,却不得不接受着姬烨妤对她的好。
为了不至于太尴尬,安歌马上转移了话题,“只是不知,这况离是在何处找到了曾太妃的尸体?”
姬烨妤道:“听说是在永寿宫的暗房里。”
说到这里,姬烨妤又道:“你可能不知道吧?永寿宫其实是曾经曾太妃所居的地方,那间暗房是在书房内的书架之后,连太后都不知道那间书房里有暗室,先皇还在世的时候,经常在那间书房里看折子,先皇对曾太妃是很好的,相信当时的太后对曾太妃恨之入骨,现在亦是……”
安歌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又道:“她定是从暗渠中逃出宣室殿,进入的暗室,那她是如何死的?”
姬烨妤神情有点不自然,道:“据仵作推断,曾太妃躲在暗房内不出来,似乎是自己将自己饿死在里头了。”
安歌没想到曾太妃居然死得这么惨……
姬烨妤又道:“太后要亲自安置曾太妃,恐怕是有别的原因。不过七妹妹,此事你万不可以再插手其中。”
安歌感觉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姬烨妤看穿了,一时间只好点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然而当晚姬烨妤却并未准备宫宴,晚膳时安歌发现只有自己和姬烨妤,连小郡王夏炚都不知道去哪了,疑惑地道:“皇后娘娘,今晚……”
“我只是找个借口将你留下罢了,至于小郡王,相必你也了解他的很,若没有事才不会留在宫中,我自是不会去理会他做什么。男人的事,女人最好都不要管。”说到这里,意有所指地说:“安歌
,今晚就我们两个人,我想和你聊聊。”
安歌望着一桌子的美酒好菜,说实话经过昨晚的事情,她就有点儿发怵,真的是酒后误事,今儿学了乖,马上道:“我不喝酒。”
姬烨妤笑笑,“好,不喝就不喝,来,吃菜。”
在菜式上应该是用了心的,每道菜都很精致美味,安歌吃了一阵,有些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大口香甜的百花酿,放下了筷子,给姬烨妤倒上了酒,“我虽不能喝,但是皇后是可以喝的啊!”
姬烨妤笑笑的也不拒绝,接过酒就喝了下去,不一会儿脸上浮起一点点红晕,平添了几分妩媚之意。
“安歌,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所有的事,你都记得吗?”姬烨妤忽然问。
安歌的心揪了下,忙道:“我小时候记忆力不好,如今很多事已经不太记得了,皇后娘娘,您可不要考我,您考我肯定是要考倒我的。”
“所以,你连我都不记得了吗?”姬烨妤说完,眸光灼灼,看向安歌。
安歌只觉得有些心慌意乱……
“皇后娘娘,你想说什么?”
姬烨妤又喝下一杯酒,从怀里拿出一对木头削成的娃娃,这两个娃娃非常的粗糙,五观也很笨拙,只能从衣饰上大概分辩出,这是一对男女娃娃。时间也应该很久了,棱角都被磨圆了,而且灰扑扑的,放在桌上,倒有种说不出的笨拙的亲切美感。
“还记得这对娃娃吗?”
既然她能保存到现在,可见这对娃娃在当时的意义应该是很重要的,可是她对从前安歌的经历只知道个大概,若追究到细枝末节,她完全就是失忆症的状态了,一时间傻眼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是姬烨妤道:“你记不起来没关系,其实上次回安平郡,我私下里见过你的娘亲,也问过你的事,因为我觉得你变得很奇怪。在我们都还小的时候,我们曾经约定,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把你从安平郡带走,只要我说带你走,你就一定跟我走,可是那日在姬府,你却拒绝了我,而且与我之间那样的生分……
所以我去见了你娘亲,从她那里,我才得知你原来在不久之前摔伤了头,从那以后就忘记了很多人和事。
她说,有很多事你都不记得了。歌儿,事实上你娘亲拜托我照顾你……”
姬烨妤的话让安歌很是震惊,当时与安氏生活的点点滴滴,迅速地从脑海里过了一遍,丝毫没有觉得安氏对她有所起疑,只是有一次,安氏点了一碗辣子面,安歌吃了一口就呛得大咳,她从小就不喜欢吃辣椒,安氏当时连忙把手递给她,还说了句,“这辣子面可是你从前最爱吃的呢!”
当时她以自己身体有伤尚没有好为由,含糊应对了过去,此后安氏倒再也没有点过辣子面……
而她对姬烨妤所说的安歌摔伤头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难道安氏早就猜测出她真正的歌儿早已经死去了?是了,安氏一定是觉察出什么不对的,有哪个娘亲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呢?
这一刻,安氏只觉得的心痛,自从那个被曹煜杀害的雨夜,她的心再没有这样痛过。
安氏,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然而她在猜到自己的女儿有可能不再是从前的女儿时,依旧无怨无悔为她付出自己所有的爱……
安歌的泪水流了下来,暗想自己难道天生就是不应该有父母的?前生后世都无法得享父母之爱,好不容易有个母亲了,却又被自己连累致死……
她抹了把眼泪,给姬烨妤倒上酒,“皇后娘娘,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姬烨妤见她虽然流着泪,却是强忍悲声,接过她的酒道:“安歌,你和小时候不一样了,我宁愿你像小时候那样大声哭。”
126.小安歌的木雕
安歌反而扑哧地笑了出来,“在很久之前,我就告诉自己,再也不会轻易的流泪哭泣,不能让别人看不起不是?再说,人会长大,自然是会变的。皇后娘娘,请您原谅我的忘记吧,可以跟我讲讲当初的事吗?这两个娃娃……”
姬烨妤喝了酒,笑笑地说,“有些事,你忘了很好。不过关于这两个娃娃的事,我还真的可以告诉你,因为这可是你的大糗事。”
说着姬烨妤说起了一件大约发生在七八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姬烨妤与其父亲姬刚回乡探亲,正好经过同僚兼堂兄弟姬成的安平郡,便应姬成之邀请,到到姬府做客。
姬烨妤当时喜穿男装,看起来就像是个男孩子,人也很调皮,与姬家几个姐妹都玩得很好,当时还闹出一个笑话,五小姐姬静姝当时不过八~九岁模样,不知为何竟然看上了姬烨妤,总是妤哥哥妤哥哥地叫,每每缠着她一起玩儿,直到后来大人郑重其事告诉姬静姝,姬烨妤是妤姐姐,而不是哥哥,姬静姝才不再纠缠着她。
不过此时,姬烨妤并未提起姬静姝,只说起自己觉得府内闷,想出去逛逛……
当时的情景,如今想来,似乎还是历历在目。
当时姬烨妤出了门,正准备去闹市上好好逛逛,就见一个穿着灰布哀裳的小不点藏在姬府门前的石狮子后面探头探脑,鬼鬼崇崇。
姬烨妤起了好奇心,她走了几步,就又转了回来,只见那个小不点一直在狮子后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姬府的大红门。
姬烨妤观察了一阵,觉得这可能是个小叫花子。于是没再多管,自去逛闹市了。
这一日,她逛得很开心,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远远地就看见姬静姝及其几个兄弟姐妹正围着之前躲在石狮子后面的小不点儿,他们把她当成不倒翁一样地推着,他推一把,你推一把,小不点儿被围在中间跌来倒去,就听得姬静姝道:“安歌!你又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你是不是又来装可怜,想把我们的爹爹骗到你娘那儿去?”
原来这个小不点儿,就是当初的安歌。
她红着眼睛,咬着唇,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只木雕的娃娃,被问得急了,才低声说:“我,我想见见爹,我想送爹爹一个礼物……蹂”
姬静姝一把将她手里的木雕娃娃夺过来,“就是这个?”说着,她把木雕娃娃举得高高得,让大家都看清楚,众人发出哈哈哈的爆笑声。
就在这时候,姬烨妤走了过来,她比他们都大几岁,个头也稍高些,伸出手很轻易地就把那个木雕娃娃拿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这似乎是一个男性的娃娃,衣服是平常这里男子们的平民式衣裳,但头上似乎戴着特殊的帽子。
姬烨妤毕竟是客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姬烨妤道:“我看这个礼物很有意义,亲手刻的吧?”
小不点怯怯地点点头,一双澄静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惧,却还带着一点点的期望,“大哥哥,我想见我爹爹,你可以帮我吗?”
原来小不点也将姬烨妤错识成了“哥哥”。
姬烨妤听到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心忽然化了一下,捏捏她的小脸蛋道:“当然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刻的是谁?为什么会戴着这么奇怪的帽子?”
“这是我爹爹,他是当大官的,与平常的男子不同,自然是要戴这样的帽子了。”她的话引得周围的孩子们再次哄笑起来,纷纷说:“官帽不是这样的,你这个傻瓜!”
“是啊是啊真傻!”
不小点狠狠地咬着唇,脸涨得通红。其实她从未见过她爹爹穿官服的样子,她甚至都已经不记得他长的什么模样,只是凭着自己的想象雕出这个木雕而已。
烨姬妤却被这个不小点感动了,问道:“你爹爹是谁?”
小不点怯怯地看看周围的姐姐哥哥们,小嘴张了张,不知为何却最终不敢说出来。
最后还是姬静姝道:“她的爹爹就是我们的爹爹,不过爹爹不要她了,因为她和她娘都太丑了。”
小不点听她如此说,憋了很久的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
姬烨妤沉吟了下,向姬静姝道:“五妹妹,你让他们都散去好吗?你们也都散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可是,爹爹一定不会想要见到她的。”
“五妹妹,交给我来处理好吗?”姬烨妤继续强调。
因为姬烨妤的坚持,孩子们终于散去,门口就剩小不点和姬烨妤,姬烨妤看看眼前的女孩,又瘦又弱又小,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一问,果然她已经六岁了,大概觉得爹爹的确是不想见她,她低低地道:“大哥哥,爹爹不想见我也没有关系,能把这个娃娃帮我送给爹爹吗?”
姬烨妤笑笑,“这样吧,你在这儿等着,我现在就替你去将这个礼物送给你的爹爹好不好?”
小不点的脸上刹那出现一抹灿烂的笑容,“好。谢谢大哥哥。”
姬烨妤进了姬府,正赶上姬成与姬
刚在风亭内说印章和书法的事情,二人兴致勃勃,姬烨妤还是鼓了鼓勇气才敢打断他们,惹得她父亲姬刚很是不开心,责备姬烨妤不懂事,姬烨妤听完训,就把那只木雕的娃娃拿出来,递到姬成的面前,说是一个叫做安歌的小女孩送给他的礼物。
大约姬成觉得这个娃娃太丑,不过是块木头而已,这时将它丢在地上,向姬烨妤道:“侄女这的确是你的不对了,就为这么点事,打断长辈的谈兴,的确是没有礼貌的表现。”
“可是……”姬烨妤还想说什么,已经听到姬刚喝了声,“还不赶紧滚!这次真是后悔带着你出来!尽给我丢人!”
姬烨妤弯腰捡起那个娃娃,向二位长辈弯腰道了声对不起,就离开了风亭。
在姬府门前,姬烨妤默默地站了会儿,才走了出来,那只木娃娃已经被她藏在自己的怀里。
走到小不点的面前,她捏捏她的脸蛋,“安歌呀,你爹真的太忙了呢,正在与大人们商讨国家大事。但是你的礼物他收到了,而且还很高兴,说这个礼物因为是亲手做的,所以是最有心意的,他还让我代他谢谢安歌呢!”
小不点到底只有六岁,哪会想那么多,听闻后高兴的笑了起来……
……往事如风,当年的小不点儿,如今也已经长成为眼前的大姑娘了。
说到这里,姬烨妤巧妙地打住了话头儿,没有提及另外一个木雕女娃娃的来历,只笑着问道:“歌儿,你知道为什么,我认为这件事,是你最糗的一件吗?”
安歌其实并不觉得好笑,只从这一件事,也明白了当初的安歌,是多么可怜的一个小女孩。
她心里很难过……
这时候却勉强地笑了笑道:“我想,是因为我竟然以为,我爹会喜欢这个礼物。”
姬烨妤却摇摇头,道:“最糗的地方,其实是,你居然相信我这个陌生人,你认识我吗?那时候你并不认识我,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你叫我大哥哥,并且选择信任我,将自己辛苦雕刻出来的娃娃托给我,没想到我根本没办成这件事,反将这个娃娃私藏了。”
不知道为什么,姬烨妤说到这里,忽然就再也笑不出来了,“那时候的你和我很像,我想你一定很孤独,很绝望。你已经对你的兄弟姐妹全部都绝望,你知道他们不会帮你,一点都不会帮你,所以你选择了我……”
姬烨妤怔怔地看着这两个木雕娃娃,喃喃自语地道:“可是自从认识歌儿你后,我不觉得孤单了,因为我觉得这世上有与我一样的人,只是没有想到,歌儿你竟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你忘了我,你甚至忘了我是谁!你忘了我和你之间的所有……”
她笑着,可是安歌却觉得,她的心里一定装满了眼泪。这一刻,安歌对姬烨妤恨不起来了。
不过她知道,她和她,是敌人。
从姬烨妤成为曹煜的皇后的那一刻起。
从安歌再次见到姬烨妤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只能做敌人,因为,姬烨妤是曹煜的人,而安歌,早已经把曹煜及与曹煜有绝对关系且站在一起的人,列为了绝对的敌人。
“皇后娘娘,你醉了……”安歌道。
“我没醉……不过安歌,这是上天给你的机会,你忘了好,忘了好,忘了,我们就不用做敌人,忘了好,忘了,你就能继续活着……”
安歌听到她的喃喃自语,有点怔住了。
或许,那个小小的安歌,竟然掌握了些什么样的秘密吗?她看了看那对木雕娃娃,知道姬烨妤的故事,其实只讲了一半儿。
……想了片刻,没有什么头绪,见姬烨妤爬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拿了条毯子给她披上,然后推开门走了出来,向门口的宫人道:“皇后娘娘喝醉了,你们进去伺候她休息吧。”
127.密室里的暗斗
两个宫人却道:“皇后娘娘从来不必我们伺候休息的。”
安歌听闻后虽然觉得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勉强,今夜,她还有旁的事要做,而且必须要去做。
她来到了宣室殿,红色的大门果然开着。
守卫先前见过她,知道她是为太后和皇帝办事的人,使她得以顺利地进来。因为已经是深夜,整个宣室殿静悄悄的,她独自走在小路上,月光清冷有点瘆人,来到翠羽阁,就听到里头有声音,她猫着腰藏在矮灌木后面,悄悄地往里头看着。
只见正对着翠羽阁的地方,起坛一应用品已经准备好,然而况离却立在那里,并没有开坛的意思蹂。
曹煣有点焦急地说:“况兄,你这是与谁别扭呢?你都能凭着曾太妃使用过的器物找到曾太妃的尸体,难道就不能设法驱除她的鬼魂?”
况离的声音如同月光清冷淡然,“八王爷,我认为永寿宫之事,非鬼神造业,而是人为。该”
“你说人为就人为?现在太后让你驱鬼,你不得先行驱鬼吗?”说到这里,曹煣抬头看了看天色,“马上就要三更了,你却还在犹豫,你今日可是已经在永寿宫做过法了,如果太后再被惊吓,你就是欺君大罪!”
况离眉头微蹙,他明白曹煣所说的都是事实,可是能怎么办呢?
安歌见二人还在争执,也不打扰他们,悄悄地绕到白天里进入的暗渠处,跳下暗渠,从这里通过,进入到了永寿宫。
关于那间暗室,安歌已经细问过姬烨妤,分辩好方室,便往先皇曾经常常批折子的书房而去。好在夜色已深,巡卫的宫人并不多,她很轻易地躲过了他们。
安歌顺利地找到了那间书房,门前黑洞洞的,里面没有一丝光亮,她悄悄地推开门,借着青色的月光找到了那只花瓶,触冰冰凉,微微转动,书架果然往旁边移开,她走了进去,拿出火折子吹亮,只见四四方方的一间暗房,四壁光滑,没有丝毫异样,只是因为曾太妃的尸体在这里停留了太长的时间,因此有些异味。
安歌觉得这种异味,便是死亡的味道。
她就是奇怪,曾太妃为什么会躲在暗房里将自己饿死?为什么?她觉得,曾太妃肯定留了什么东西在暗房中,然而再找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她只好出了暗室,将一切都恢复原状。
走到不远处的树影后,她望着那间书房发呆,暗忖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可是不应该呀,曾太妃躲在暗室里,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饿死?这也太不合情理了。
就在这时候,又有一条影子如同幽灵般接近了暗室,他的装备比她强多了,一身黑衣,而且黑巾蒙面,看身形应是个身材修长的男子。
安歌连忙将自己藏得更隐蔽了些,继续向暗室看着,里头好一会儿没动静,想必那人和安歌的想法一样,亦是觉得暗室里必定藏了些什么吧。不过她知道那里头什么都没有,再等了片刻,她觉得自己还是先走为妙。
然而一转身之际,她忽然想到白日里,太后罗氏竟不避忌讳将曾太妃的尸体运来了永寿宫,最后还将她送入秘室,说要亲自安置曾太妃……
二人曾是敌人,而她又被曾太妃的“鬼魂”折磨了很久,居然还要亲自安置曾太妃的尸体?
她的脑海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
永寿宫的秘室她倒是知道的,当她还是沈婥而曹煜还是皇子的时候,他们因为要来到永寿宫寻找一件东西,而到过永寿宫的秘室。
她悄悄地往秘室行去……
一路都很顺利,只是到了秘室的门口,发现竟然有人把守。
那也没有关系,既然是秘室,自然是有不易发现的通道,而这个通道当然也是安歌知道的。她绕到屋子的后面,掀起地上一块木板,下到了暗洞里,再往前走几步,就看到有光亮从虚掩的门缝里透进暗道,大概没有人想到,会有人从这个间道里进入秘室。
安歌悄悄地将门缝开大了些,就见到了让她震惊的一幕。只见太后罗氏就站在旁边,面色铁青冰寒。
曾太妃的尸体躺在光秃秃的木板上,而此时,她已经不是白天的样子。而是被两个仵作剖开肚腹,腹内的肠子五脏都被取了出来,惨不忍睹。安歌捂住了自己的唇,免得忍不住叫出声儿来。
两个仵作仔细地检查了她的肠子和内脏,之后向太后施礼道:“此人腹内除了已经腐烂的内脏,再无其他。”
只听得太后罗氏哼地冷笑一声,道:“不可能!定是你们没有寻找仔细,哀家太了解她了!你们继续给哀家找,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许放过。”
两个仵作互看了一眼,又继续动手……
大概觉得能够藏东西的地方,也就剩余了喉管这一处,于是他们从曾太妃的下巴处往下切,那种切割皮肉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就在刚把喉管切开的时候,里头骨碌碌滚下一个东西掉在地上,是一个圆形筒状物。
太后罗氏的眼睛蓦然睁大,“
赶紧捡起来!”
其中一个仵作连忙将东西捡起来,放在罗氏的手中,罗氏看了眼哈哈地笑了起来,“贱人,就知道你死了也还是会给哀家惹麻烦,果然被哀家猜对了吧!来人呀,将这贱人碎尸万段后做成猪食,送到宫外去喂猪!”她语气刻骨的毒,听到之人莫不感到阵阵寒意。
就在这时,安歌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她蓦然回眸,赫然发觉自己的身后多了一条黑色的影子……
大概她刚才被太后的所作所为惊住了,竟然不知他何时到她的身后的。然而那人似乎并无伤她之意,他越过她猛地打开了那扇门,屋内的灯光也在同时被微小的暗器打灭,一切顿时陷入到黑暗里。
那人已经冲了进去,太后罗氏也算是警醒,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喊到,“来人呀,有刺客!”
秘室的另外一扇门打开,呼啦冲进了一群护卫。
安歌依旧窝在短短的秘道里,就在这时候,又听得太后道:“啊,我的东西!刺客抢走了我的东西!抓住他,抓住他!”
里头闻得刀剑声,却因为太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正当安歌终于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触到了她的脚,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这时却恰巧有人吹亮了火折子,之后却又被那刺客打灭,虽然只亮了刹那间,安歌却借着这刹那的光亮,看到碰到了自己的脚的东西,正是从曾太妃喉管里取出的圆筒状事物。
她心怦跳一下,连忙蹲下身子,迅速地抓起那东西,再不多想,趁着那些人还在打斗,她爬到了秘道之上,头也不回地往暗渠方向而去。
等她来到况离设坛之处,发现这二人居然还在争执。
最后是况离道:“八王爷,现在已经太晚了,我们不要吵了,或许那鬼魂已经又再次***~扰了太后,有什么责任我自会承担。”
曹煣似乎颇为可惜,“况离,你这个性子……”
二人不再多说什么,安歌摒声静气,由原路返回。
可能是因为况离和曹煣不说话了,也因为翠羽阁内太安静了,他们二人都发觉了安歌的存在,同时喝了声,“谁!?”
安歌连忙将手中粘粘的筒状东西藏在自己的衣袖里,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原来是八王爷和况先生,小女子这边厢有礼了。”
况离用疑惑地目光打量着她,曹煣则直接道:“安歌,这深更半夜的,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安歌笑道:“八王爷和况先生在做什么,安歌就是在做什么。”说着往那坛上看了眼。
曹煣冷笑,“安歌你胆子真大,太后可是已经明令禁止你再参与此事,你还敢进来,不想要命了!?”
“太后只是一时生气罢了,待我查出鬼魂的真相,她自然会收回自己先前对我的看法。八王爷,你也不必跟我讲什么大道理,就算你强行让我退出,难道况先生就是真的嬴了吗?您这样做,不但对我不公平,对况先生也不公平,毕竟此事的初衷是为太后驱鬼,而不是找尸体什么的。”
没错,安歌与况离被叫到宫中来,最初的目的只不过是驱掉每晚让太后做噩梦的鬼魂而已。
曹煣一时气结,只是冷笑着道:“好,你自个慢慢查,我们先走了。”
128.揭秘
说着便向况离挥挥手,“我们走!”
安歌却笑道:“我跟你们一起走,今夜能与你们一起探查鬼魂之事,实在是安歌三生有幸。”
“你乱说什么?说得好像我们和你一伙似的。”曹煣不同意安歌的说法。
安歌笑道:“我们在做同一件事,又是同进同出,可不就是一伙的?”
“真是厚脸皮女人!”曹煣骂了声,又道:“我怎么这么讨厌和你说话呢?讨厌听到你的声音,告诉你,好男不和女斗,你莫要再吱声,否则我打你了!”
他以为以安歌的性格,必须还还嘴回来,没想到安歌真的闭嘴了,笑嘻嘻地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起出了宣室殿蹂。
……
第二日清晨,太后罗氏那里果然出了大事,停放曾太妃尸体的房间里发现很多碎肉,怀疑曾太妃的尸体被毁坏,并且如今尸体已经不见了。因此太后罗氏发出了禁足令,所有的宫苑都进行大搜索,同时对于每个人也都进行盘问,搜索。
姬烨妤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也不阻止那些人来搜索。
而安歌更是早想到了今日一幕,想到太后罗氏贼喊捉贼,心里也不由地一惊,想必这时候的曾太妃,已经变成猪食,在某头猪的食槽里。
昨晚回到长信宫后,她并没有休息,而是梳洗过后就对镜梳妆。将那圆筒装事物用清水洗干净后,发现那其实是个有盖的竹筒,里头肯定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它把这竹筒埋在自己乌黑的长发中,盘成一个普通的髻子,对着镜子再三查看,确定从外观看绝看不出那圆筒状东西藏在自己的发里,才长舒了口气,静待事态的发展。
她就是奇怪,昨晚那个人到底是谁,竹筒是不小心掉到她脚边的,还是那人扔到她脚边的,那人逃出秘室没?如今活着还是死了……
又想到曾太妃之所以饿死秘室中,乃是因为她为了藏起这竹筒,将它吞下,可是这竹筒又比较粗硬,于是这东西别在她的喉中很久,她死的过程一定是极尽痛苦。
种种的疑问和惨象在脑海里打成了结,让她有些心惊,有些烦闷。
因为宫内的宫人护卫们全部出动,所以至晌午时分,已经全部搜完,自然是没有任何的收获。
之后,安歌被唤到永寿宫。
姬烨妤陪着她一起去,只见况离、曹煣和夏炚都在场,曹煜当然也在场,见她进来,众人神情各有不同,安歌淡然面对,按照规矩向太后及众人请了安后,就退到况离的身边站住。
太后罗氏一晚没休息,黑眼袋会掉到下巴上了,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凶戾了几分。
“安歌,昨晚二更时分,你在哪里,都在做什么?”
安歌答道:“昨晚先是与皇后娘娘用膳喝酒,之后娘娘醉了,我瞒着她去了宣室殿。”
她巧妙地替皇后姬烨妤开脱,使姬烨妤的唇角不由浮上一抹笑容。
“大胆!宣殿室是尔等可以随便进去的吗?”太后很是愤怒地喝了声,又道:“你去宣室殿做什么,还有谁可以给你做证!?”
“太后娘娘,请您息怒,安歌之所以去宣室殿,一是因为这是皇上安排下来的赌局,为了最后的结果公平,我必须将这件事做到底;二,当然是为了查最近宫里传说的‘鬼魂’事件。八王爷和况先生可以为我做证,因为他们也在查这件事,昨晚我们查探过后,是一起从宣室殿内出来的。”
太后罗氏道:“是这样吗?”她的目光冰冷地落在曹煣和八王爷的脸上。
八王爷曹煣万般不想给安歌做证的样子,很是不情愿地说了声,“是。”
况离却站了出来,面色坦然笃定地说:“我们与安歌见面的时候已经三更过了,也就是说是永寿宫事发之后才见到的她。”
太后罗氏的目光蓦然狠厉起来,盯在安歌的脸上……
安歌已经知道,况离必定会落井下石的,当下也不直接解释,而是清清嗓门,说了这么两句莫名其妙的话:
“八王爷,我认为永寿宫之事,非鬼神造业,而是人为。”
“你说人为就人为?现在太后让你驱鬼,你不得先行驱鬼吗?”
她一人分饰两角,似乎在摸拟什么场景。
八王爷曹煣向况离道:“这个对话怎么这样的熟悉?噢,想起来了,似乎是我刚刚帮你设好法案时我们所说的话,那时候应该是二更都不到吧?”
况离看了眼安歌,终是道:“是。”
安歌笑笑,向曹煣和况离微微一掬,“谢谢二位还安歌清白。”
接着又道:“也是有赖于二位在场,才替安歌撞了胆,否则我一个小女子独自在翠羽阁还真的很害怕呢。而且昨夜,我其实已经想通了有关这件事的原因,永寿宫闹鬼之事,我已然有答案了。”
“什么?”八王爷曹煣很是不信地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可不要乱说话,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没人能救得了
你。”
安歌道:“那是自然,安歌不敢说大话诓各位。”
大约这件事折磨太后罗氏太久,她竟然暂时放下昨晚之事,问安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办法驱鬼吗?”
安歌走出来,忽然道:“伺候太后的那两位丫头现在在何处?”
“你是说浸月,梅花吗?”
安歌点点头,“是她们。”
太后道:“来人呀,把她们带上来。”
不一会儿,浸月和梅花就被带了上来,安歌随便扫了眼她们的面容,在白天能够更加看得清楚,只见眉宇间黑色萦饶,五观俏而带悲色,一脸薄命之相。
安歌暗中叹了声,其实她本来没打算要她们的命,想着总有别的办法使闹鬼之术结束的,只是如今太后在盛怒中,人人自危,如果不找个发泄口,只怕最终她,包括在场诸人,总要有人流血牺牲,才能平复太后的盛怒。
当然在死之前,众人可能会展开一场激斗,她在宣室殿之事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若是激斗下去,谁知道后果怎样,于是只能将闹鬼之事揭露出来,转移太后的注意力。
安歌走到两个丫头身边,道:“你们二人若是主动承认,此事还有转圜余地,至少你们的家人有可能平安。若你们不承认,可知如此害太后乃是要命的大罪?”
两个丫头面色震惊,接着却转为惊惶和恐惧,“安,安姑娘,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
“你们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安歌转身对太后道:“太后娘娘,可否带大家去您的寝宫一观?如果这件事搞清楚了,那么昨晚的事情,说不定也会有头绪了。”
太后听闻,终于点点头,“好。”
众人转战太后寝宫,门洞大开,安歌道:“太后娘娘,其实所谓的鬼魂,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之所以每晚二更至三更才会发生,是因为那时候,月光刚好由门口之上的风口照进来,而在那风口之上,这件东西就是它……”
说着她往门楣之上一指,只见那里不知何时,挂了一个小小的风片,这时候居住在这里,挂风片是很正常的事情,它可以让人第一时间知道此时的风向。然而这个风片制作的极小,若不是刻意去看,很难发现门楣之上还有个风片,就算是发现了,如此寻常的东西也不会惹人心生疑问。
安歌见众人疑惑不解,便道:“太后娘娘,请让人把这个风片请下来。”
太后道:“这风片乃是哀家同意后,丫头们才挂上去的,有何问题?”
曹煜道:“娘亲,既然安姑娘觉得有问题,不如便拿下来瞧瞧了无防。”
太后只好道:“拿下来吧。”
安歌发现浸月和梅花二人面色惨变,不一会儿,风片被拿了下来,放在手心里细看,觉得这风片制作的模样略微有点怪异,但也不出奇。安歌让人用扇子挡出一片阴影,将风片留白,她将风片在手中缓缓地转动,结果出现在地上的影像居然好似一个披头散发跪着的人在左右晃动身子……
众人一时间都恍然大悟,居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光和影的小把戏而已。安歌又继续说:“太后娘娘,这个就是最近这段时间来,一直扰您清梦的‘鬼魂’,而我那晚听到声音冲出来看到帐内的人影,其实并不在帐内,而是印在帐上,所以我掀开帐帘,自是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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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我才是你的男人
“而我当时更注意到了铜镜,这两个丫头看似很害怕,却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露出诡异的笑容。她们却不知,她们的笑容正好落在我的眼中。”
两个丫头听到这里,只觉得身子一软,皆瘫倒在地上。
安歌又继续说:“太后娘娘之所以在二更或者三更时分,准时被噩梦惊醒并见到鬼影,只怕是因为每晚服下的汤药,被人做了手脚。该”
不必说,定是这两个丫头做的手脚了!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两个丫头的身上,如同看着两个死人。
太后罗氏也气坏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在两个丫头的身上,“枉本宫平日里对你们那样的好,你们竟然做出这等事!你们是不是曾太妃那个贱人的人,从实招来!”
事到如今,两个丫头算是明白了自己在劫难逃……浸月笑得有点疯狂道:“既然都要死了,我们得教你们明白,我们是为谁而死!让你们知道,紫宣贵人不是好欺负的!她也是有人为她撑腰的!”
众人皆惊讶,想起最初从宣室殿的枯井中找出的那具尸体,皇帝叮嘱查此案,尚没有头绪,没想到在今日的事情上忽然扯了出来。
浸月依旧用恶毒而诅咒般的声音道:“紫宣贵人,在她还是采女的时候,我们就情同姐妹,曾经插草为香,结拜姐妹,然而,在先皇去世后,紫宣贵人同那些虎狼之人幽禁在宣室殿后,她就如同生活在地狱里!她死的太冤枉,太惨!我们要为她报仇!”
梅花也是泪流满面,“紫宣贵人是在先皇去世之前,因为偶尔在园子里遇到先皇,先皇觉得她漂亮可爱,因此封为贵人。然而那不久,先皇就去世了,紫宣贵人与先皇并无夫妻之实,却因为这次的晋封,必须去住在宣室殿内,便是她想在宣室殿外当个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丫头也不行……蹂”
太后罗氏此时忽然想起来,浸月和梅花这两个丫头,的确曾在她的面前嚼舌头根儿,说宣室殿内有个紫宣贵人人品很好,又很能干,要不要调出来,当个丫头什么的……
然而太后罗氏知她是最后一个得到先皇晋封的妃嫔,却哪里肯呢?
果然,梅花又继续说:“紫宣贵人在宣室殿被众人欺负,生不如死,而太后您明明知道情况,却见死不救,导致她最终被宣室殿的众人杀死,尸体扔在枯井之中……”
浸月道:“这都是你造成的,我们要为紫宣贵人讨个公道!正好我们又从你这里得知,曾太妃失踪了,于是我们想出了这个法子来吓您,同时又在宣室殿内散播谣言,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曾太妃的鬼魂在作崇,宣室殿的这些贱人们,包括太后您,原本就是又恨曾太妃,又害怕曾太妃,我们很容易就使整个宣室殿的人及太后都生活在‘鬼魂’的恐惧之中,如果这次的事情没有被揭穿,想信不久的将来,宣室殿就会变成地狱,人人自危,而太后您,也终将死于自己的心魔!”
从这番话里,可见浸月和梅花对于自己的设计是很得意的,只是,她们再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太后罗氏已经无情下命令,“将这二人拖出去,处以凌迟之刑!”
……就这样,“鬼魂”之迷终于解开,然而结果很明显的,与昨夜之事似乎并没有什么关联。
不过众人也都意识到了什么,再加上浸月、梅花的惨叫声,都提醒着众人,此时,还是自保要紧,千万别当了糊涂鬼。
太后罗氏闭目休息了片刻,道:“安歌,今晚如果鬼影再不出现,你便算是立了大功,哀家会好好赏你的。”
接着道:“今日所有人要经过仔细的搜身检查方可出宫!”
太后说完似乎感到很累了,挥挥手道:“散了吧。”
*
从永寿宫内出来,众人都长舒了口气,今儿这阵式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实在是莫名其妙,最让人不解的是,曾太妃的尸体居然被盗?那具尸体还有盗的价值吗?为什么被盗?这些问题都成了众人心里不解的迷,而且这重新让他们想起了已故的敬和皇妃,几个月前,敬皇妃妃的尸体也被盗。
虽然有传说,敬和皇妃的尸体是被齐王所盗,但没凭没据,传说始终是传说而已。
安歌觉得,应该最出宫的时候了。
害怕姬烨妤细问,就算她不问她仍然感到不好意思,毕竟在她的宫里,她却当了三更夜行人。当下决定立刻出宫,扭头看到夏炚正走在不远处,忙道:“夏爵爷,你也出宫吗?”
夏炚点点头道:“是。”对于她的称呼,他倒是坦然接受。
安歌眯眯地笑着,“一起走吧。”
“好。”
边往宫外走,边道:“夏爵爷,昨晚你去哪了?皇后说,女人最好不要管男人的事情,但是这里是后宫,男子不可随意行走于后宫之中……你莫不是,看上了哪个丫头还是郡主?”她用开玩笑的语气道。
“安歌,不要胡乱开玩笑,紧防隔墙有耳,再说,若我真的看上哪个丫头,那是惹祸上身,除了皇族亲眷,后宫所有的女人都是
属于皇帝的,我若看上谁,岂不是与皇帝争女人,恐怕只有被杀头的份儿。”
安歌斜藐着他,扑哧笑了出来,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想到这个话题的确不益讨论,还是算了。
听得夏炚又道:“别人都说,你厚着脸皮跑上了皇帝的龙榻。”
正当安歌气结,张了张嘴想要反驳的时候,又听得夏炚道:“不过,我不信。”
见他眸光诚恳,的确是非常的相信她,她郁郁的心结打开了些,“既然大家都在说,为什么你不信?”
夏炚笑道:“因为皇帝不会看上你这种还没有完全长大,并且不懂感情的黄毛丫头。”
“我不懂感情?!我是小丫头?!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啊!”安歌又是安慰,又是沮丧。
夏炚却又提醒道:“你始终要记得,你是我的八夫人,是我八抬大轿把你抬进门的,这个事实无法改变,无论谁引诱你,你须得明白,我,夏炚夏爵爷,才是你的男人。”
“你乱说什么啊!”安歌的脸蓦然红了,“那休书——”
“休书在我这里是不作数的。”夏炚笃定道。
“那随你怎么想吧,不过我觉得我们之间的缘份早在我离开安平郡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夏炚,安阳乃是龙潭虎穴之处,若没有大事,请你赶紧回安平郡吧,不是有句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吗?安阳城再繁华,哪有你在安平郡受千万少女追捧,作威作福来的爽快啊!”
“那你随我一起回去?”夏炚试着问道。
安歌摇摇头,“我不能走,我还有事要做。”
说到这里,她道:“这段时间在苏府叨扰很不好意思,我今日出宫后就要搬走了,皇后娘娘将静园赏给了我,那园子很漂亮,有空你可以来做客,我一定用最上好的茶叶来招待你。”
“我一定去。”夏炚道。
在宫门口,果然有两队宫人负责搜身。
二人皆被搜身后,宫人们并没有什么发现,就此放了二人出宫。
……
因为身无长物,所以说是从苏府搬出来,也不过是与府上之人打了个招呼就出来了。
出来后没有直接去静园,而是到了广昌银号。
关于银号主人钱掌柜的解释,安歌只是淡淡地笑笑,道:“我是来拿赔偿金的,并不是追究当时的责任。我是很好说话的人,钱掌柜莫在多虑。”
钱掌柜于是拿出一叠银票……
安歌随便扫了眼,发现自己已经是富翁了,按照合约,她是拿到了当时存放物品时所交的十倍的银子,而当时的沈婥,为了让所保存的东西更加秘密,是一次性买了五十年的期限,谁叫她那时候也算是个很富有的人呢?至少在钱财上,她是个富有的人。
现在这些钱翻着十倍到了她手中,她也痛快地签了字。钱掌柜见这么多的银票就这么飞到这个少女的手中,着实心疼的不行,忙道:“其实,我们柜号的生意还在继续,姑娘若是有重要物品,还是可以……”
“钱掌柜,五年尚且保不了,又何保五十年?自这件事后,我是不会相信柜号能保存秘密的事情了。”
钱掌柜的脸色微微一变,却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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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宫闱魅影》这一卷就要完结了,竹筒里是什么东西,将在下章揭秘,请亲们继续关注!
130.一言决人生死
事实上,安歌的心里对钱掌柜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那日亦是她,故意来到银号逛了一圈儿,让跟踪之人误以为她把那金书铁券放在了柜号上,才会发生第二日多处柜号被盗之事。
不过安歌觉得,这事与钱掌柜也脱不了干系,柜号的号薄怎么会那么容易被盗?一个银号怎么就这么财大气粗,真的能按十倍的保银赔付?这后面的猫腻用脚后跟想想便也明白了,对于这样的无良商人,安歌觉得,没有理由去同情可怜他,他是自毁长城,从此广昌银号只怕要走下坡路了该。
她想了想,要求钱掌柜立刻替她将银票兑换成实打实的金子,存到了另外的银号,等她忙完这些,天都快黑了。
一直跟踪她的两个人隐在暗处讨论,“一定不是她,她若真的有将竹筒藏在身上,这会儿还能有心情做这么多锁事?”
另外一个亦是点点头,“对,太后完全就是跟错人,昨儿出事时,根本就没有出现女子,抢东西的人是个男子。”
这二人再跟踪了片刻,就回宫复命了。
太后听闻二人的复命,呵呵地冷笑道:“这丫头运气倒好得紧,发财了,不过哀家就是奇怪,她一个刚刚到安阳的小女子,到底租了什么样的柜号,居然需要钱掌柜赔付那么多的银两?”
二人这才道:“我们马上去查!”
就见曹煜适时地走了进来,“太后,此事朕已经有了答案。”
“是怎么回事?”太后问道蹂。
“是曾经沈婥的柜号,朕怀疑,是曹炟利用安歌,接了沈婥的柜号,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安歌便是曹炟的人。”
“原来如此……”太后想了想,忽然道:“沈婥果然拿你当外人,柜号的事情,连你都不知,曹炟居然知道,还假手别人轻易接了沈婥的柜号。”
“过去的事不要提了,这件事朕想自己处理。”
太后听闻后微微一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即是想亲自处理,那你们就不必去多事了,退下吧。”
之前来禀报的二人施了一礼,齐齐退下。
屋中只剩余了母子二人,曹煜坐在太后罗氏的旁边,亲自给她斟了杯茶,柔声道:“娘亲,朕最近一直忙着政事,也没有与娘亲好好的聊过天儿,今天抽了空过来,和娘亲聊聊。”
太后罗氏哧地一笑,“知子莫若母,煜儿,你有什么事直说好了,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我母子二人是真正的血肉相连,只要是对你有利的,娘亲什么都愿意做。”
“娘亲……”曹煜有些感动地唤了声。
“煜儿,人人都觉得,当天子好,独立高处,一言决人生死,就算是阴间的阎王爷,也没有天子的权力大呢!但是当天子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自登基之日,天子只能是天子,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他不再是儿子、丈夫、父亲、哥哥、弟弟、朋友,他根本也就不能再做自己了,他只能做天子!听起来很悲惨是不是?但那又怎么样?就冲着这比阎王爷还能决断人生死的权力,照样是人人争当天子,因为这样,才可以活得更有尊严!”
曹煜低首听着罗氏的教训,面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是淡淡地应喝着。
罗氏如此这般地说了一会子话,终于轮到曹煜说话,问道:“你今日可有不解之事想问娘亲?”
曹煜笑笑,道:“是,娘亲,曾太妃的尸体,不是被盗,而是被您碎尸万段了对吗?”
太后罗氏哈地冷笑,不回答,算是默认了。
曹煜又道:“既然娘亲这样的恨她,将她的尸体处理了也就算了,却搞出这么大的风波做什么?人人都看出来,您老人家找尸体是假,找另外的东西是真,只是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居然让您老人家这么紧张?”
太后犹豫了下方道,“这件事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是我冲动了,其实那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当年,先皇去世之前,曾太妃曾替已故皇后掌管后宫,于是凤印落在她的手中。虽然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凤印,但是娘亲对当初的事总是耿耿于怀,我此举,不过是为了找回曾经的凤印而已。”
曹煜的眸中闪过一抹怀疑,“真的,就只是为了这件事?”
“自是真的,儿啊,哀家没有骗你的理由啊。”
曹煜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暗忖太后的话应该是真的,当下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语气也变得和缓起来,“娘亲,以后这样的小事就不要亲自劳顿了,只要吩咐儿子一声,儿子必须会不声不响地将事情都办得很好。”
太后罗氏的笑容些微有些僵硬,“那是,以后哀家会注意了。”
……在曹煜与太后罗氏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安歌已经回到了静园。一进门,就被温朗月冲上来紧紧地抱住,“歌儿,你到底是去了哪里了?你知道我有多么的担心吗?这些日子我简直就是惶惶不可终日!”
有这么个人迎接自己,安歌还是有些感动的,上上下下打量了
温朗月一会,发觉她除了眼圈有点黑,倒也是面色白净,打扮非常体面,已经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状态了。
安歌笑道:“我只是去皇宫里溜达了一圈儿。”
说着话,二人一同走进房间里。
温朗月道:“皇后娘娘对你真的好,她已经把园子里的不相关人等都打发走了,剩余的这些老实听话的奴才丫头都是留给你的。”
安歌嗯了声,再与温朗月说了几句,才道:“朗月,我有些累了。”
“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好洗澡水了。”温朗月一笑。
“朗月,你真好。”
……回到房间里,安歌把自己泡在暖暖的洗澡水中,慢慢地散开了自己的头发,将那竹筒拿在手中端祥。这竹筒还残留着曾太妃的血腥味儿,此刻拿在安歌的手中让她特别难受,她实在不想在洗澡的时候看到这个东西,可是,只有洗澡的时候,丫头奴才甚至是温朗月,才会完全的避开。
吸了口气,她打开竹筒,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原来是一张最高级的圣旨专用纸签羊皮纸写成的圣旨,安歌匆匆地看了一遍,心怦怦怦地狂跳起来……
这是一封传位圣旨,圣旨中说,皇位将传于皇七子“夏炚”。
因皇七子夏炚聪慧秀敏,其心志坚刚不可夺其志也,深肖朕躬。而且按照高士所提示的,真龙天子左手心里有颗红痣,唯皇七子自出生那刻便有此特征,虽然那颗红痣在孩子出生后三天消失,仍可见他乃是上天眷命,真正的真龙天子,因此皇位将传于皇七子夏炚。
安歌的脑子一时有点糊涂,夏炚居然是“皇七子”,可是传闻中,皇七子是出生后就已经死在战场上的。
还有,按照圣旨中所述,夏炚出生后手心里曾有朱砂痣,但不知为何三天后消失。但是根据曹项写下圣旨的语气推测,显然夏炚是曹项看着出生的,而且杨筠松虽然没有直接告诉曹项真龙天子的特征,但是曹项与曹煜一样,早已经得知了杨筠松之语,因此推测自己的皇七子,乃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
然而这个传位圣旨,却并非是直接发给皇七子夏炚的,而是发给幽洲枢密使尹铉的,并叮嘱其,“因三子夺嫡之势已成,无法解决,如今只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尹大夫理应深知朕心,该知如何做法。”
圣旨的下方,盖的正是曹项的大印和传国玉玺印,看日期,应该是写于曹项去世之前的一个月左右。
看了这封圣旨,安歌愣了很久很久,连洗澡水凉了都没感觉到。一直以来,她以为这天下最好的皇帝可能就是曹项了,为了阻止三子夺谪,拖着病体三顾茅芦去请她的师父杨筠松出山,以至于师徒二人皆被感动,安歌为了选出合适的人选,费尽心机,为了扶助自己选中的人当上皇帝,她呕心沥血,经历了多少的风刀剑雨?
当然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错误的,她为了自己的错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原来,这一切原本就可以避免,曹项心中早有合适的人选,那就是他的皇七子夏炚!
而她沈婥,不过是他施下的障眼法,目的就是替夏炚挡住所有的血雨腥风!曹项与曹煜一样,都是在利用她而已。
安歌越想越觉得可笑,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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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wangjuefang、zhaobaobin、rita1981、jinqiurong等亲赠送荷包、月票、钻石和鲜花,么么么么哒,爱你们啊啊啊!这一卷到了这里,算是揭开了一个比较大的秘密,之前亲们一直在猜测夏炚的身世,今天终于给出了答案,是“皇七子”,唉,果然十岁能当上王爷的,都必须有个大靠山的爹呀!其实任何的时代,都是拼爹的时代。从未变过。
131.重病临身
这封圣旨为什么没有传到尹铉的手中?其实并不难推测,由太后罗氏的种种行为可知,圣旨写出来后,已经被包括罗氏在内的少数人士得知,并且想方设法的阻止圣旨出世,而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曹项将圣旨托付给了曾太妃,而她恰恰就是为了保护圣旨而亡,她将圣旨吞进自己的体内,哪一日,尸体化了,圣旨自然出就出来了。
而且,这枢密使乃是都督各路军马的重要职司,这位尹铉安歌也认识,尹白玉便是他的侄儿。尹铉为人正直、刚硬,若他接到这封圣旨,必然会遵照旨意,扶夏炚为帝,但如此一来,也必然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原来曹项从一开始,就已经认可并接受了这场血雨腥风的战斗,他不过是想保护好最终要上位的那个人,他不过是想使这人在枢密使的帮助下,一击而中,将流血和伤害控制到最少。
其实如果他早点告诉沈婥这些事的话,她又何必走那么多的弯路呢?她又何至上赔上自己的性命呢?当然,沈婥对于曹煜的忠心,也是让曹项不信任她的理由之一。
果然,人都是自私的,为了一已之私,根本不会考虑别人的死活。
安歌高高地举起圣旨,想将它一下子塞到洗澡水里去,从此这封圣旨将不复存在蹂。
这封圣旨的存在,只能引起一场无法避免的战争。
但是她猛然想到了师父的叮聆及那个雨夜,曹煜狠心杀死她的景象,而且圣旨中虽有提及夏炚手心里曾出现朱砂痣,但毕竟那颗痣只存在了三天,当时师父可没有说过,消失的痣也算是真龙天子的标志,若这样说的话,曹炟的手心里还曾出现过朱砂痣呢,虽然是朱砂点就的,但也是真正的“朱砂”痣呀!
事到如今,她终于意识到,师父给她的这个提示,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或者说,这个提示反而将事情复杂化了。
不过事实上,历来皇位传承,靠的是父辈世袭传位,根据这先皇遗旨的内容,真正有资格坐上皇位的人,正是安平郡的小郡王夏炚,如今的夏爵爷。而先皇遗旨如为世人所知,为尹铉所知,那么,相信会有很多人站出来支持夏炚。
而且她曾经为他看八字,他的确是有万万人之上的尊贵为君之命。
只是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这让安歌一时很难接受。更无法接受,自己竟为了一个根本已经有答案的事情,付出三年的心血,最后还要被无情杀死!她为这件事情付出的太多了,若人的命运真的是上天注定,她倒是很想看看,事情发展到现如今,上天到底还要如何安排?!
最终,她只是含泪咬唇,将圣旨像一块破布似的,扔在不远处的地上。
……
[第四卷]第四卷《宫闱魅影》完结
翌日,安歌病了。
整个人躺在榻上无力起来,迷迷糊糊,高热不退。
温朗月急忙请来大夫,大夫瞧过后说是受了风寒,而且原本内腑就有积伤,所以需要卧床安心静养调理些日子。
安歌听了这些话,干脆放任自己躺在榻上,果然安心静养了。
期间,温朗月忙里忙外的亲自伺候照顾着她,她感觉到了,想向她说声谢谢,却懒得出声。
这样过了大概七八天,她的病情反而越来越沉重,有时候甚至会沉睡整日,就算清醒了也只是呆呆地看着头顶上方。
夏炚来看过她几次,每次来都会亲自拧毛巾把子放在她的额上,亲自替她试去脸上的汗渍。
那日又来了,感觉安歌身上的灼热一直没有退去,就拧了毛巾把子放在她的额上,同时又另外拧了凉的毛巾把子为她擦拭手心。
安歌感觉到这一丝丝凉意,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但是等看清是夏炚的时候,她固执地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惜力量不济,最后只是将头扭过去不看他,眼角流下泪水来,夏炚见状,担忧地道:“歌儿,是不是觉得哪里难受?”
安歌沉默着不说话,听得夏炚的语气略有低沉,喃喃道:“歌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安歌闻言,迷迷糊糊地暗忖,那晚的黑衣人肯定是他了,他是想让我把竹筒交给他吗?
不,不……
她总觉得事关重大,不知是福是祸,所以不能交。
而且也不知道,夏炚是否知道竹筒里装的是什么,又到底知不知道此遗旨的存在……
她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天人交战中,又深睡了过去。
姬烨妤也来过,默默地陪了她一上午,晌午时分就走了。
安歌被自己心中莫名的爱恨情仇纠结着,所有的一切织成一只大大的茧,将她紧紧地裹在其中,没有任何的发泄口。
有一天,她侧身睡着,鼻端闻到淡淡的药香,不由地微蹙了眉头,像个孩子似的软语央求道:“……朗月,我不想再喝药了,好苦啊,好苦啊……”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的
眼泪居然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也不知道真的是说药苦,还是借药说自己的人生苦。
感觉到有人替自己拭泪,她蓦然握住了那人的手,“朗月……我活不成了……”
“不过是一场风寒而已,这就活不成了?天底下的人若都是这样,人类早都死光了。”声音是清冷而漠然的,甚至还略微带着嘲讽之意,安歌的身子却是微微一抖,努力地睁开了眼睛,泪雾中,好不容易才看清此人的模样,那一双冰冷的眼睛,那一张俊美的脸,还有那总是漠然的神情……
她抹了把眼泪,挣扎着坐起来,没有等那人有什么反应,她便扑到了他的怀里,像个撒娇的孩子似的,静静偎在他的怀里。
“……齐王爷,你回来了,太好了……”她喃喃地道。
好似她这些日子就盼着他回来似的,她的喜悦没有丝毫的掩饰。
曹炟眉头微蹙了下,似乎是想要推开她,但见她将身子蜷缩在一起的模样,实在可怜,而且不过是一段日子没见,她竟然比之前瘦了很多,整个人都让曹炟感觉到轻飘飘的。
犹豫了下,他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现在没事了,你好好的听大夫的话,好好吃药,病总会好的。”
安歌将他拥得更紧,“齐王爷,只有你是真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你是真的……”
曹炟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淡淡地问道:“为何这样说?是谁骗了你吗?”
安歌却已经又昏睡过去。
安歌这次的病势凶险而病程长,病了半个月的时候,终于惊动了皇宫内的皇帝,派了太医院最好的两个太医过来替安歌诊病,皆说是积郁的旧伤发作,虽然难以调理,但也不至于要了性命,只是需要的时间过长。
太医就是太医,有两位太医的诊治,安歌的病势渐渐地好了起来,在这一年差不多快要彻底过去的时候,她终于能够起身走走。
直到这时候,温朗月才惊奇地发现,经过两个多月的调理,安歌虽然又瘦了,但身体居然长高了些,大概是这些日子的合理药补补起来的,使她原本营养不良的身体得到了比较均衡的营养所致。
苍白的面色如同清雪般有透明之色,两道黛眉之间染着淡淡的愁绪,一双眸子却依然澄明,再加上这修长的身材,站在梅花树下的她,乍然一看,倒似那水墨画中走出的人儿。
这一幕让夏炚心头微微一痛。
“歌儿,怎么就出来了?”他走过来,柔声问道。
“都躺了那么久了,再不出来骨头都生绣了。”安歌也笑着说,然后二人一起沉默,再抬眸时,又是相视一笑。
夏炚似乎并不打算询问有关那个竹筒的事情,而安歌也没打算告诉他,二人就好像完全不知道那晚的事情,又如从前那样相处了。
夏炚又道:“我打算回安平郡了。”
“哦,好。”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回安平郡。”
安歌摇摇头,“夏爵爷,我暂时都不想再回安平郡了,我娘亲已经去世,那里实在也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
夏炚眸底尽是失望,却依旧和声道:“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或许安阳城的确不适合你我。”
安歌摇摇头,欲言又止,看到有一枝梅花在风中瑟瑟发抖,她道:“那枝梅花真美。”
“我替你摘下来。”夏炚说着伸手就要折那枝梅花,安歌连忙阻止,“不要,只有在那个位置,在风中摇曳着,才最漂亮,摘下来插在瓶中,便失了它原本的味道。”
夏炚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之后二人又在梅林中逛了片刻,才回到屋子里。
围着暖炉,安歌让人在炉上烤上大枣和栗子,空气中渐渐地弥漫了一种食物的焦香气和香甜的味道。
“这样慢慢翻烤出来的栗子会很好吃,一会儿,它们会一个个的,发出轻轻的响声,爆裂开来,这个过程是非常美妙的。”
“我发现其实你很会享受生活,在安平郡的时候,应该没有这样的条件烤栗子。”
安平郡的冬天一定很冷,安歌和安氏住在小巷子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家里有暖炉,恐怕冬天的时候只靠棉被和破旧的门来御寒。想到这里,她的心微微地酸了下,觉得很对不起真正的安歌,她占用了她的生命,却没有代她好好好的照顾好她的娘亲。
这时候,温朗月忽然到了门口,笑道:“齐王爷,既然您来了,怎么不进屋呢?却在门口吹凉风?”
温朗月因为在围栈见识过曹炟最狼狈的模样,也因与他比较熟识,所以说话的时候总是无所顾及,带着开玩笑的成份。随着说话声,门打开了,安歌和夏炚一起将目光落在门口之人的身上,只见他一身深色锦衣,乌黑的长发被风吹得浮起,随着他的进入,一股冷意也进入屋内。
曹炟的目光落在暖炉上,眸子里染上别人看不懂的情绪,他也不必相让,自也
坐在暖炉前,伸手便要从炉上取滚烫的栗子。
被安歌及时在手背上拍了把,“烫!”
曹炟又缩回了手。
大概因为被打了一下手背,觉得很没有面子,黑着脸坐在那里不说话了,夏炚见状,不由地笑道:“齐王爷向来大度,不会生气了吧?”
“莫要小心之心踱君子之腹,自己是个喜欢与小女子计较的人,便也认为别人是这样的人。”
他不但说夏炚是个小人,更说安歌是个小女子。
夏炚看了眼安歌,发现她不但不恼,反而唇角浸笑,正拿了钳子剥了一颗热栗子,放在自己的帕子上,递到曹炟的面前,笑着道:“吃吧。”
曹炟似乎想要拒绝,但是他的动作没与心里想的没法一致,居然乖乖地从帕子上取了热栗子,放到了口中。
安歌见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温朗月笑道:“歌儿,你偏心,你只给齐王爷剥,却不给我和夏爵爷剥。”
安歌笑道:“好,我给你们剥。”
温朗月道:“你现在才剥,我和夏爵爷却还不稀罕了呢!”说着自己也取了钳子,迅速地剥了一颗栗子往夏炚的手中送去,夏炚却没有接,道:“我只吃我的八夫人为我剥的栗子。”
闻言,大家都愣住了。
曹炟忽然道:“你们都能围炉烤栗子吃了,那么,你的病已经好了吧?”这话却是问安歌的。
安歌点点头,“我已经没事了。”
“那好,本王走了。”
他说走就走,立刻站了起来,安歌还想要说什么,他却头也不回地已经出了门。
安歌无奈地笑笑,“这个齐王爷,还是那么,那么……”
夏炚接过温朗月手中的钳子,也剥了一颗栗子,递到安歌的唇边,“你忙了半晌,自己还没吃,吃一颗吧。”
安歌略微尴尬地张了嘴,温朗月在旁边看得有些迷糊。
……晚上的时候,温朗月偎到安歌的榻上来,说是冷,想挤一挤。安歌知道她有话说,也不道破。
果然温朗月道:“歌儿,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安歌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今天什么事?”
“当然是栗子事件了!我觉得齐王爷和夏爵爷都对你有意思,但是他们两个都那么英俊、优秀,你应该很难选吧?”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安歌笑道。
“我是认真说的,歌儿,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真的因为你而打起来,你会怎么样?你到时候一定非常非常的为难,不如早早地在他们中间挑一个好了。”
安歌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有些怔然起来。
温朗月得不到回答,晃着她的身子道:“你到是说呀,说话呀,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安歌终是笑了下道:“朗月,你还不太明白这些皇亲贵族们的游戏,跟他们谈爱是最奢侈的事情,从来没有你去选择的余地,只有他们去选择你。”
“我才不信!”温朗月道:“别人或许不可以,但我和你可以,有皇后娘娘的照拂,我们难道不可以自由选择我们想嫁的夫君吗?”
“你这个丫头,是不是春心动了?”安歌笑着问道。
“是啊是啊,我早就爱上一个人。”温朗月目光亮亮的如同星星,“歌儿,你知道我爱上的人是谁吗?”
安歌没想到她不但大方承认,而且忽然认真起来,一时间只是疑惑地嗯了声。
温朗月缓缓地抱住她,在她的耳边道:“我爱上了齐王殿下,自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他了。歌儿,你不会和我抢齐王殿下吧?”
安歌的身子微微一僵,扭头看着温朗月……
温朗月也坐直了自己的身体,神情越来越凝重,“看来,歌儿你喜欢的也是齐王殿下。”
安歌脑子有些乱,还是沉默着。
温朗月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痴心妄想。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喜欢齐王殿下,当初在北坡,我决定散了老虎寨,跟随你来到安阳,其实绝大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齐王殿下,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寻到这里,自是要有个结果的。”
说到这里,她眸子里都是坚定,见安歌依旧怔然地看着她不说话,她的眼眸里终于含了泪,“歌儿,我知道你也喜欢他,求求你,将他让给我好吗?你已经有夏炚夏爵爷了,你是他的八夫人,好女不嫁二夫,既然你已经有了夫君,又何必再扯着别的男子不放呢?”
温朗月原本就是老虎寨的代寨主,虽然一个寨主并不是多么尊贵的职位,但也掌握着上千人的命运。她在寨中原本就有说一不二的权力,寨中那么多的男子都任她挑选,就是被她多看一眼,也要向别人吹嘘好些天。
她自问自己容貌方面并不比安歌差,虽然安歌的迹遇似乎比较奇特,但她相信如果自己站在安歌的位置上
,定比安歌处理的更好,既然安歌能被齐王爷喜欢,她也一定能够被齐王爷喜欢,是以这时候竟拿出在寨中的气魄,立时就要安歌答应将齐王爷让给她。
安歌被她晃得头疼,将她推开了些,如同第一次认识温朗月般道:“朗月,既然当初你是奔着齐王殿下来的,那么你去找齐王殿下吧,静园容不下你。还有,齐王殿下选择谁,是他的自由,如果他注定是我的男人,我不会放弃。”
“歌,歌儿,你在说什么?”温朗月震惊地看着她,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安歌叹了口气道:“你能为你的爱情对我说出这种话,可见我们姐妹情分在你的心中并不算得什么。
就算此刻我们还勉强以姐妹相称,日后总有一天你我会翻脸,既然如此,不如就此放手,你去寻找你的爱情,我不会阻拦你,你也不必顾忌我,但是,歌儿还有句话要衷告朗月你,那就是,男子的爱情从来都不单纯,你若为了爱情付出所有,最后的结果说不定连你自己都无法接受。”
温朗月愣了片刻,忽然笑道:“的确,你竟不肯为了姐妹之情而让我一步,我又为何留恋这姐妹之情,既然如此,我现在就走!”
她说走就走,立刻回房收拾东西。
等她收拾好东西打开门,却发现安歌就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叠银票,“你照顾了我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并不是因为同情或者是可怜,而是你该得的酬劳,从此以后,你我之间的所有都一笔勾销。”
温朗月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收了银票,道:“谢谢你能这么明事理,我感激得很!”
132.巧遇
温朗月说完,径直往前走去,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擦身而过时,撞了下安歌,安歌本来就是病体初愈,没有什么力气,此时被撞得差点儿摔到阶下去,温朗月却头都没回,大踏步出了静园。
安歌回到房间里,整夜未眠。
第二日天还没亮,她早早地让丫头收拾了一辆马车,从自己的床榻上方,取下了那份先皇遗圣旨用布包好,放在包裹里,之后带了些干粮,就让马车夫往城外驶去。车子里也有暖炉,但是安歌却依旧觉得冷,蜷缩在马车的一角,备感孤独。
因为出发的太早,所以她离开静园的事情,过后几天才传出来,曹煜、夏炚及况离、姬烨妤这些人陆续知道了这个消息。但这时候,已经找不到安歌了蹂。
也是在安歌离开的当晚,曹煜终于得到了曾经沈婥存在柜号里的那只箱子。他在箱子面前站了很久,终究也没有将它打开,而让吩咐人存放到秘室里去。
况离则在静园进行了卜算,知道了安歌离去的方向。
想起来安歌曾有提及,想要拜见他的师叔杨筠松,当下向曹煜复命,说安歌有可能去了燕苍山。
听到燕苍山三字,曹煜的心头怦跳了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心头,终是道:“查了这么久,你觉得安歌到底是什么人?”斑灛的光影中,曹煜的眸子里装满寂寥和冰冷该。
况离答道:“她身世简单,的确是工部尚书姬成之女,只是因为是外室所生,所以多年来姬成并不太清楚自己的这个女儿的成长历程,而在安平郡,认识这对母女的也都说她本人原本是非常老实能干的一个女孩,却并不擅长卜算之术,她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忽然具备了这种能力,并且凭借这种能力搭上了夏爵爷。”
“怎么可能呢?”曹煜有太多想不通的想,安歌在偏远地区的一个郡城长大,然而她在皇宫内的表现,实在太令他诧异。
她不但拥有像沈婥一样的能力,更得到了沈婥的柜号,更加揭开了鬼影之事,她做事的方法颇有些当年沈婥的风范,好似上天安排她来接替沈婥的一切……
曹煜越想越觉得此事太难以置信,又道:“况离,你已经很久没有回过燕苍山了吧?朕就允你回山探你师父。”
况离自然明白,曹煜只不过是想让他跟着安歌罢了。
当下施下礼去,“谨遵皇上圣喻!”
……
所以两天后,当安歌快要到达燕苍山的时候,在山下一个路边小店“巧遇”到了况离,他正买了一壶酒两斤牛肉,准备好东西继续上路。安歌亦是下车来备食物的,二人目光相对,况离微微一笑,“安姑娘怎会在此处?”
安歌想到包裹里的先皇遗旨,不由略微地紧张,“况先生又为何在这里?”
况离道:“我要去燕苍山探望我的师父。”
安歌也向店家买了些牛肉和酒,道:“那么好巧,我也是要去燕苍山拜访况先生的师叔杨筠松高士。”
“安姑娘,我不是已经告诉你,我师叔他已经……”
“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阻止我拜师学艺,而故意如此说的呢?在我的心目中,杨筠松高士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他应该长命百岁,不是,应该活过几百岁,据说杨筠松高士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公,当初就活到了二百二十六岁,杨筠松高士拜他为师的时候,他已经是二百岁高龄。”
安歌说着话,扯扯自己的衣领,离山越近,风越大,天气这样的阴沉,只怕还要下雪。
从前她与杨筠松在山里生活的时候,像这样的冬天,有时候会被困在山里整个冬天,而耽于享受的淳于光,自然是在下雪之前就彻底的下山,不会再上来,留着况离独自在山里,靠着淳于光留下的口诀和书籍学习。
所以,况离说上山探望师父根本就是个借口,是个不诚实的说辞而已,安歌想到的,况离自然还是冲着先皇遗旨来的。
所以当况离说要搭个便车,借借她的暖炉的温暖的时候,她很干脆地拒绝了。她一点也不觉得愧疚,他对她那样的无义,她不让搭便车不过是个小事罢了。
马车又悠哉游哉地往前走了,安歌故意挑起后面的帘子,懒洋洋地半靠在车里,看着况离在雪白的道路上顶风前行。
下午的时候,终于下雪了。
安歌害怕大雪封山,到时候根本就进不去了,所以明知道在风雪中前进很是危险,却依旧让马车夫加快速度,马鞭在空间啪啪地响,马车在山道上飞速前进,因为新雪的作用,轮子上似乎抹了油,安歌感觉到马车重心不稳,晃得特别厉害,随便往外看一眼,便能看到道路旁边的悬崖。
然而她却仍然在催促着马车夫,“快一点,再快一点!”
眼见天色也暗了,马车夫有点害怕,车速慢了下来,况离便是趁着这个机会追上了他们,挡在马车前面,喝道:“安歌,你疯了吗?!你冒雪前进只怕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要摔下悬崖粉身碎骨。”
马车夫
趁这个机会跳下马车,对安歌道:“安姑娘,小人不能上山,请安姑娘原谅。”
说着,也不等安歌同意,居然扔下马车匆匆往山下跑去。
安歌唤了声,马车夫都没回头,想了想,安歌道:“况先生,你是否想搭便车?现在我同意了,不过你要当马车夫。”
况离牵住马缰,“你不能上去,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呢?我师叔杨筠松早已经去世了,而我师父此刻想必也不在山中,你独自进山,连吃的东西都找不到,因为没有任何的食物储藏,山里头的情况我再清楚不过了,万一今日大雪封山,或许你整个冬天都出不来,一定会饿死。”
安歌淡然道:“我不在乎,我只要能找到杨筠松高士,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是不会死心的。”
“你,你真固执!”
安歌看见风雪越来越大,干脆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这么窄的路,看来马车也是很难上去了,便不如放了这匹马儿生路算了。至于我的死活,况先生不是早盼着我死吗?现在这可是上天想要满足你的愿望,你又何必阻止我呢?”
况离走上前,拉住她,“不许去!”
安歌甩开他,“况先生,我一个女子都不会如你这般怕死,我看不起你!”
“你——”
她的激将法果然起作用,况离气结,却不再拦着她上山,而他自己亦是远远地跟在后面。
风大,雪也大,安歌却迈着坚定的步子。
她有必须要见杨筠松的理由,如果得不到答案,她觉得自己再无法好好活下去了。
漫天大雪,风呜呜地刮着,冷山沧茫,山道上的两个人影越来越小……
……
夜幕彻底的降临,安歌累得气喘吁吁,每吸进一口气,那凉意都让她的内腑冻住,眼前也阵阵发黑,再往前走了两步,脚下一滑竟然摔倒在地,况离见状,飞快地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扶起来,道:“据我所知,前面有一个山洞,再坚持一会,只要到了山洞处,可以避避今晚的风雪。”
安歌怔了下,她也知道那个山洞,当年的情景还历历在幕,有一次师父杨筠松让她下山去采买些东西回来,上山的时候正遇上下大雨,山上时有泥泞滑下来,堵住道路,很是危险,有时候泥石流甚至会夺去人命。
况离得知情况后自告奋勇下山接她,当时她已经被淋的从头湿到脚,见到况离简直就好似看到了救星,当时况离就是将她带到那个山洞里避雨。
那天晚上的情景,她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回忆,她记得篝火的温暖,也记得况离身上的味道,因为太冷了,他是靠在她的怀里度过那一晚的。
现在想想,却似隔世之殇,让她的心隐隐作痛。
她点点头道:“好。”
这次她没有拒绝他的帮助,二人相扶着继续往前走,大约又过了一住香的时间,就到达了山洞处。
令二人皆愣住的是,山洞口隐约有火光,而且还有烧烤食物的香味儿。
二人对燕苍山都太熟悉了,在况离想来,这大冬天的绝不会有人敢上燕苍山打猎,那么这山洞里的到底是何人呢?莫非是强盗?
而安歌的想法则是,肯定是师父杨筠松,曾经那漫长的冬天,只有他和安歌,还有况离相守于山上,如今她与况离都在洞外,洞里的自然是师父杨筠松!刹那间,她只觉得眼眸深处逼出泪雾来,她咬牙鼓起力气,激动地往山洞里跑去,那声师父差点儿就要出口。
却看到火光掩映下,一个俊美无双的锦衣公子正在转动着手上的野味,回过头来看到安歌,他亦是愣住了,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终于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看着安歌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结巴地问出来,“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时候,况离也已经赶到洞口,见到洞内之人,也不由地愣住,接着上前施礼,“原来是齐王爷在此,在下这厢有礼了。”
曹炟已然恢复常态,淡然道:“不必多礼。”
安歌终于清醒过来,眸子里浓浓的失望怎么也掩不住,曹炟这么敏感的人又如何能觉察不到,道:“看来安姑娘在这里遇到本王,失望得很。”
安歌又怎么好向他解释,在看到洞口亮光的那一刻,她以为是师父杨筠松在洞里?
没法解释,只好反守为攻,道:“是失望,因为我没想到齐王爷如此的阴魂不散,我到哪里,您就到哪里。”
曹炟哧地冷笑,“你搞清楚,是本王先来这里的,这句应该反过来说才对。”
安歌其实也就是转移下注意力而已,并没有打算与他恋战,当下围着篝火坐下来,从包裹里拿出牛肉,也找了个枯枝儿将牛肉片和干粮串在上面,放在火上烤,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那已经烤得滋滋冒油的野味上打转儿,曹炟看得好笑,自顾自地拿起那只野味,就做势要独享。
听得安歌道:“吃独食者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吗?进门都是客,齐王爷莫不是
太小气了一点?”
她边说边紧张地看着齐王爷的嘴巴,是真的害怕他就不顾一切咬下去,却见曹炟扯下野味的一条大肥腿,趁着油滋滋热乎乎的,向况离递去,“哦,谢谢安姑娘的提醒,本王差点忘了况先生也在这里呢,理应请况先生一起吃。”
况离接过了肥腿,“谢谢齐王爷,那我不客气了。”
安歌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又道:“那,那我也算是客人啊!”
曹炟再也忍不住了,噗哧地笑了出来,连况离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安歌的脸一下子红了。
恼怒道:“你们笑什么笑?”
曹炟已经收了笑,冷冷地拔下野味的另一条大肥腿,递到安歌的面前,“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女子,就冲着你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厚脸皮,这只大肥腿也必须给你。”
安歌怔怔地看着曹炟,忽然想起一个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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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雪野寻踪
掀开帘子,这是她曾经住过的屋子,可能是屋子里空无一物,这里头倒比较干净,除了石榻上坐着一具尸体外,一切还是如当年的样子。
然而在看到尸体上的那件衣裳及尸体的坐姿时,安歌彻底地崩溃了…该…
这具尸体,却无疑便是杨筠松的尸体了。
安歌跪了下去,泪流满面,而这时候,曹炟却依旧坐在石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歌跪行到石榻前,无声地哭泣,她想抱抱师父,然而她知道,只要她动一动他,他就会散落一身白骨。
她不敢动他,只觉得心抽痛的几乎要死去。
最后,她从怀里拿出那份先皇遗旨,打开,对着师父,让师父“看”到其中的内容,一遍遍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师父,你说我该怎么办?”
“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啊?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啊?”
……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安歌终于冷静了些,流着泪在自己所居的石床上找到一个按扭,轻轻一按,石床后面出现一个小小的洞,这是她学艺时为自己设置的第一个机关,连师父杨筠松都不知道它的存在,没想到这时派上了用场,里头有个小盒子,盒子里的东西…蹂…
如今已经不值得细究,她将先皇遗旨也放入小盒子中,重新闭合机关。再含泪盯着师父的尸骨看了片刻,狠狠地嗑下三个头,就走了出来。
发现曹炟还是保持着那个先前的姿势,坐在石台上发呆,眸子里全部都是不见底的失望,或者说是绝望……
安歌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疑惑问道:“齐王爷,您——”
“杨筠松高士,是不是已经……”
安歌终于忍不住,眼泪再次飙出来,蓦然捂住了嘴,将自己的嚎啕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却听得曹炟淡漠地道:“没错了,既然这么多人都死在这里,杨筠松高士又怎么会幸免,我一直是知道他做事的方法啊,我该猜到,他定是死了,可是我还是来了这里。”
安歌一听,忙问,“你知道是谁害得他老人家?!”她的眸子里蓦然迸发出冷冽的光芒,报仇的***已经淹没了她的理智。
曹炟的唇角扯了扯似乎想笑,终于没笑出来,“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连他都死了,还有谁能帮到沈婥呢?她再也回不来了。”
安歌怔了怔,“齐王爷,你在说什么啊?”
曹炟摆摆手,似乎再也不想多说什么,他站了起来,想向洞外走去,却在这时,蓦然喷出一口鲜血,胸口的疼痛使他弯下了腰,唇角的血迹不断地滴落下来。
这可是把安歌吓坏了,连忙扶住他,“你这是怎么了?快休息一下吧。”
这时,听得洞外况离道:“旁边的洞里还算干净,安姑娘你将王爷扶出来。”
安歌嗯了声,就扶着曹炟走出山洞,这期间,况离根本未曾踏入山洞一步,既然是他封的山洞,当然是知道洞内的情况的。他是不想再重复地看到这种景像吧?
总之安歌出来后,便听得离况道:“安姑娘,想必你已经见到了我师叔。”
安歌嗯了声,“是。”
况离重新将机关闭合,犹豫了下,他将脚踩在机关之上,微微用力,只听嚓嚓的断裂声,机关已经被彻底的破坏。安歌看到此情景,居然没有反对,反而对况离说了声,“谢谢。”
况离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谢谢,只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不想再有人去打扰仙逝者了。”
二人没再多说什么,将吐血不止的曹炟扶到旁边的山洞里去,这个山洞原本并不是正经居住的山洞,是储藏粮食及菜蔬的地方,有时候将打来的猎物挂在洞内风干,所以进入洞内,就会闻到一股陈腐的食物的气息。
安歌打开一个木头柜子,从里头取出棉被等物铺在石台之上,让曹炟躺在上面休息。
这一会的功夫,外面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况离从洞外抱了些曾经没用完的干柴进来,马上用腐烂的粮食码起来挡住了半边洞口,挡住了大部分的风雪。安歌则用棉被尽量地将曹炟盖好发。
她也很伤心难过,因为死去的是她的师父呀!可是她都没有吐血,这齐王爷却吐了血……
他曾经杀过那么多人,几时见他心软了?虽然因为得知他爱着曾经的沈婥让她对他心存感激,但是在她的心里,他依旧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齐王爷,他怎么会因为见了这些死尸,就伤心难过的吐血呢?难道这个人的属性忽然之间改变了?
又想到他吐血之前,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真的是越来越不了解眼前这个男子了。
关键是,在这里生病受伤,简直要人命啊!
她也不好在他如此虚弱的时候问什么,只是配合况离,尽量地将山洞里弄得暖和些,又往洞里头走了走,很顺利地找了些风干肉出来,还有一只不算太小的大铁锅,况离把火生起来后,出去弄了些新雪进来在
锅里化成水,把风干内扔在锅内煮着。
曹炟异常的安静,双目微阖,似已经睡着。
也在这围锅煮肉的时候,二人才清闲了片刻,况离边拨着锅子下面的柴,边说:“没想到安姑娘对这里的一切似乎很熟悉啊!居然知道柜子里头有棉被,还知道这里头有风干肉,还找到了锅子,就算是我,也未必会这么快的速度找出来!”
安歌很随意地答道:“这里的摆设这样的普通,凡是居家过日子的人,应该都能够找到这些东西,很容易。”
况离点点头,觉得安歌说得很有道理,却又道:“安姑娘在山洞内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不知道找到想要找的东西没有?”
安歌略微一思索,便知道他说的有可能是那些书籍。
摆出满脸的失望,她道:“唉,怎么可能找得到呢?若要有什么值得找的东西,肯定也是先被你这位师侄搜索一空,哪里轮得到我呢?我只是心存侥幸,想着会不会你不小心漏掉了某些风水堪舆方面的书籍,才会找了这么久,结果呢,什么都没有!”
况离抬眸,很认真地道:“在我师叔被杀之时,这些东西已然被强盗洗劫一空。”意思是他也什么都没得到。
安歌语气里满是可惜,“可惜啊可惜,若是被强盗拿去,当真是要牛嚼牡丹了。”
况离却道:“他们的目标既然是书籍,想必一定有懂的人会将这些书籍视若珍宝。”
安歌问道:“难道他们真的是因为杨老先生的这些书籍,而杀了他?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况离想了想,道:“四年前,我还住在另一座山上,对这边的事情一无所知。等到我发现这里出事的时候,已经是出事后好几天的事情了。所以对你的问题,我真的无可奉告。”
安歌点点头,不耻下问地道:“可是我记得,敬和皇妃沈婥,似乎就是杨老先生的弟子?与你该是师兄妹关系,当初出了事,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呢?或许她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你当时如果去找她的话……”
既然是四年前出的事,按照时间推测,恐怕是安歌前脚下山,师父后脚就出事了。如果当时况离去报声信儿,以当时沈婥的能力,一定会查出师父被谁人所杀,当然现在她亦是已经推测个八~九不离十,除了曹煜,她再想不到别人了。
若当时她早点知道师父被杀,她定会查出真相,又何至于错信曹煜那样的久,最终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可是况离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道:“过去的事不要提了,况且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师叔和师妹都已经离世,我也不想再追究这些事了。”
“你没有想过为他们报仇吗?”安歌难以置信地问。
“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我有我的人生,我不想因为死去的人,改变我的人生。”
“你——”安歌气结,憋了会儿,终是说:“况离,你才是真正冷血的人。我想你师妹泉下有知,定会恨你。”
况离只是漠然笑一下,却不多说什么了。
风干肉煮好了,却没人能吃得下。
这一晚,就在风雪的肆虐声起与洞室异常沉默的气氛中度过。安歌因为已经把先皇遗旨藏了起来,虽然因为师父之死而伤心难过不已,毕竟也是一路劳顿很久没有好好休息,熬到下半夜的时候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曹炟和况离居然都不在。
她连忙爬起来冲到外面,见况离正望着远处,安歌问:“况先生,齐王爷呢?”
况离道:“他走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安歌脑子里轰地一声,昨晚又下了整晚的雪,他现在下山,是不想要命了吗?
况离又道:“不过他走不远的,我们如果现在去追,有可能还能救他一命。”
安歌其实不想立刻走,她还想继续在这里仔细的瞧瞧,看师父临死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让她确认自己的猜测。可是又的确担心曹炟出了什么事,当下决定,与况离一起下山。
况离将那些干柴劈成板状,做成滑犁,让安歌坐在上面,一根绳子牵在况离的手中。而他自己脚踩两根枯竹,深吸了口气,他回眸向安歌道:“做好了,我们要出发了!”
此时雪过天晴,阳光强烈但是感觉不到一丝丝温度,安歌紧紧地抓住滑犁,点点头,“走吧!”
她没有任何的疑问,只因为这其实是当年他们一起住在山上的时候,冬天里经常会做的事情。当时每年冬天落了雪后,下山就很困难,而她因为害怕况离饿着,因此每每要冒着风雪去另一个山头给况离送吃的,况离终究害怕她这样来来去去的会发生危险,于是想出了这个办法送她回来。
再后来,干脆每个月固定的日子,况离主动下山买食物及生活用品,而她当然也自告奋勇向师父要求与况离一起下山置办食物,这样一来,这个滑犁与况离脚下的竹片都起了很大的作用。
况离利用轻功和脚下竹
片的滑力,像天上的神仙一样,衣袂飘飘地滑行于皑皑雪野之中,而她只需要坐在滑犁上,如同乘风而来的仙子,雪路上,经常留下她灿烂的笑声,有时候还会在况离的身后无声地大喊,“况师兄,你娶我吧!我要做你的娘子!”
那时候,她总以为,她一辈子中的每个冬天,都会这样幸福而平淡地度过。
然而往事已如风而去,如今此山依旧,却是人事全非。
安歌坐在滑犁上,思绪万千,只见况离衣袂飘飘,然却再找不回当初的感觉了。
刺骨的寒风刮得她的脸有些痛,泪就这样流出来,暗忖,师父,如今您仙去了,是永远不可能再回答我的问题了,那徒儿到底应该怎么做呢?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师父,您曾说过,要我一定要寻找到真正的真龙天子。
这件事,当真还要继续吗?还值得继续吗?
……
因为害怕错过曹炟,安歌擦干了眼泪,睁大眼睛往四周看着,只希望曹炟还没有走远。
然而直到半山腰,依旧没有见到他的踪影。
而他们二人,反而被一伙穿着穿着虎皮褂子的男女拦住,他们无论男女看起来都很精壮,个个戴着很厚的毛皮制帽子,要么手中拿长茅,要么腰挂弯刀,看起来并不像中原地带的人,他们为了拦住况离和安歌,站成一排,个个神情冰冷,刀茅出鞘,死死挡住原本就窄细的山道,逼得况离不得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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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起死回生之术
他们中一个相貌粗豪的红脸汉子上前一步道:“你们二人是住在这山上的吗?”
况离虽然被强行拦住去路,此时涵养却好得很,缓声道:“我们二人只是路过,并不住在山里。”
“你们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男子!”说着话,这粗豪汉子向他们展开他手中的画像。
二人的目光都落在画上,只见画中人儿锦衣玉带,神色冰冷,虽然面容并不相似,但画师显然抓住了特点,使得这画上的人儿一看就是齐王曹炟。
况离和安歌对视一眼,况离装成思索的模样,向安歌道:“我是没有什么印象,安姑娘你瞧瞧,有见过这个人吗?躏”
安歌可怜兮兮地摇摇头,她是被冻坏了,缩头缩脑的模样,看在众人眼里,倒像是个非常胆小的姑娘。
那人道:“小姑娘,你不必害怕,这人是个小偷,是个强盗,你若是见过他,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这些人,就是专抓小偷和强盗的!崾”
安歌还是怯怯地摇摇头,却紧抿着唇不说话。
那粗豪汉子不由自主地疑惑起来,这时,他们中走出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子,道:“大哥,小吉的消息是不会错的,有人亲眼看到他上山,他定然还在这山上,只要我们上山去找他,肯定能够找得到他,夺回我们的宝贝。”
况离道:“原来是强盗啊?却不知他抢了什么样的宝贝,使各位如果兴师动众?”
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男孩子道:“那是我们西蛮最神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先前说话的女子在头上狠敲了一下,“你这小子不说话不会成哑巴,如果再让我听到你乱说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你明白了吗?”
“姐姐,我知道了。”少年怯怯地退回去。
这伙人大约觉得从安歌和况离身上问不出什么来,始才让开一条道儿,让二人过去。
况离手中微微用力,就在滑犁要开始滑行的时候,忽然听得之前那女子道了声,“那小偷在那里!”
安歌蓦然回眸,往四处张望着,却见周围雪野茫茫,却哪里有旁的人呢?
见说话的女子及那粗毫汉子皆看着她,她方知自己上当受骗了,目光依旧与这些人对恃,口中却已经大喊,“况离,快点飞起来!”
这是曾经沈婥和况离在一起时的暗号,“飞起来”,即是让滑犁以最快速度前进的意思,沈婥很喜欢沉浸在这样的速度里。况离只觉得自己的心忽然被人捏了下,然而他也知道此时二人闯祸了,来不及想别的,当下奋力往前滑去,滑犁当然也跟着往前。
安歌坐在滑犁上,只见那少年及粗豪汉子们再不犹豫,如同一群矫健的豹子般,向他们追过来。
虽然他们没有滑犁,但他们都与况离一样,是身怀武功的,而况离的速度虽然非常快,毕竟还拖着安歌,因此没多久,那群人几乎已经追了上来,安歌看到他们中有人举着长矛,猛地向她扔过来,她只能左躲右闪,躲过了几支,她已经紧张的满额头都是冷汗,一颗心怦怦怦地狂跳着。
这些蛮人果然彪悍,看他们的样子是一定会杀了她呀!
这时候,忽然从道路的侧面冲出一个持长矛的男子,他异常强壮矫健,此时挡住了况离的去路。况离是很灵巧的,如一阵风般与他擦身而过,那男子居然并不沮丧,立刻把长矛对准了后面的安歌,安歌只关注到后面有人追他们,倒没注意到前面也有人拦着……
待她感觉不对的时候,长矛已经直奔她而来,千均一发之际,她只能猛地滚下滑犁,人在雪中翻滚了好几下才停住。
持长矛的男子已经将长矛对准了她的喉。
那少女也追了上来,“小吉,你真棒!这个女人定是与那小偷是一伙的,我们现在就把她抓起当饵!”
安歌往况离的方向看去,发现他稍微停留了一下,看到此情景,却是头也不回地继续下山去了。
安歌在心里骂了句,“没义气的小人!”
粗豪汉子见状,摆手让众人停止,不再追况离。
……
因为山上路太滑,这些西蛮人也知道,山里是不能久呆的,反正有安歌这个饵,他们干脆下山等待曹炟的出现。
一路上,安歌听他们之间的对话,方知这少女叫方娜,而那粗豪汉子叫方济,将她从滑犁上打下来的那个精壮男子叫小吉,方娜与小吉显然是一对情侣,安歌从他们彼此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冷酷理智的方娜,目光一对上小吉就柔软了很多。
方娜与方济是对亲兄妹,他们本来在西蛮好好的,大约一个月前,他们西蛮的一件宝贝却被人盗了,好在有人发现了盗宝贼,方娜兄妹奉命一路追缉盗宝贼,后来那人进入了邾国境内,他们失去了他的消息,再发现他时,便是他上燕苍山之际,泄露了行藏。
从他们的对话中可知,他们似乎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却记得对方的样子,因为“他的眼神太冷了,看起来很尊贵绝不像普通的
盗宝贼,因此很容易辩认”,安歌一扫之前怯懦的模样,向这些人打听事情的始末,这些人却似乎又懒得向她细说。
后来在山下看到一个客栈,这伙人于是选定这个客栈做为暂时的落脚点,打算守株待兔。
他们也并不苛待安歌,吃饭的时候也给了她一份。
不过她出出进进,都有人看着,天色很快就暗了下去,夜幕降临,荒野小店中寂寂无声,似乎是掉根针也能听见,小吉和方娜守在店子的门口,之前那个喜欢说话的少年却走进了安歌的房间,原来轮到他来守着她了。
机会难得,安歌忙向他道:“小哥儿,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原本不想理她,却见她苦着脸道:“我真个是冤枉得很,我没有偷你们的东西,真的没有。”
那少年发出不屑地哧笑,“你当然没有,你没那种本事。我们族里的宝贝看守是很严格的,我在族里生活了十三年,到现在连它的一根毛都没见过,没想到却被那盗宝贼给盗走了。”
说到这里,恨恨地道:“他真可恶,至少拿走之前也应该让我见见啊!可是他也很厉害,这宝贝在我们族里已经几百年了,很多人都想盗走据为已有,但是他们都没有做到。”
安歌觉得这少年说话很是有趣,又笑道:“你好像并不恨他。”
少年道:“恨,恨是什么?我们族里没有恨这个字!就像方娜姐姐,你别看她那么凶,人也是很善良的,绝不会去恨盗宝贼,我们只是要追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而已。”
安歌由衷地赞道:“你们这群人真的很有趣,都是好人。”
“那是当然!”
那少年感觉到安歌的目光很是真诚柔和,况且她也不是盗宝贼,少年想了想,略有点羞涩地说:“我们族里的人都叫我小宝,因为我是姆妈最疼爱的儿子。”
“我叫安歌,安歌很高兴能够结实小宝。”
少年小宝的脸刷地有些红了,又道:“你是我第一个,我结识的族外的女孩子。”
在安歌的眼中,小宝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听到他这么说,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又道:“小宝,那个宝贝对于你们族里的人来说一定很重要吧,否则怎么会追盗宝贼这么久呢?”
小宝道:“那是当然了,这个宝贝可不是普通的宝贝,乃是上古时期太上老君遗留下来的一个钵,有很神奇的力量,在高人的术力下,可以让人起死回生!”说到这里,他的眼睛眨巴眨巴,用诡异的语气道:“据说我们现在的大王,在十年前就死了,就是靠着这钵才能够活过来。”
此时此刻,安歌终于明白,曹炟想干什么了。
想起一个月前,自己还是躺在病床上,曹炟应该是那时候回到邾国的,想必便是那时候将西蛮族的钵盗到了他自个的手里。
而他上山找杨筠松高士,很明显,是想让他利用此钵,将沈婥复活。
怪不得当他确定杨筠松已经仙逝时,会受不了打击而吐血……
竟是这个原因!一时之间,安歌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心里思绪万千。曹炟啊曹炟,你竟真的相信这世上有起死回生术吗?你想让沈婥复活吗?
她蓦然想到自己利用师父给的引魂铃借尸还魂,不知是不是也算是种起死回生术?
安歌拿出龟壳,摇了半晌,将铜钱洒落在桌子上。
136.借兵救人
只见是五长两短第四十四姤卦,“厨房无鱼,会惹出凶险之事。”
安歌想了再,再卜一卦,显示的是坤卦上六,释意“巨龙在旷野里撕杀,鲜血洒地呈黑红之色。”而此卦所示方向乃是东南方,安歌拿出罗盘看方向,所指的正是燕苍山,可见曹炟果然没有顺利下山,而且此时正在某种巨大的危险中。
她立刻再次洒卦进行推演,将范围定在两里以内,也就是说,曹炟离他们并不远,他虽没有下山却也即将到山脚之下。
安歌忽然站了起来,大喊:“我知道!我知道他在哪里!”
小宝被她吓得蓦然跳起来,“你在说什么啊?崾”
安歌目光灼灼地道:“小宝,快把方娜和方济兄妹叫过来,就说我现在想通了,愿意告诉他们那个盗宝贼在哪里!”
小宝疑惑地道:“真的?躏”
安歌道:“真的,小宝,你快去吧,若是晚了,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哦。”
小宝不再犹豫,一阵风般地跑出去,过了须臾方娜方济、小吉都进入了房间,方娜有着一张如同男子般的方脸,然而五观却很明艳精明,这时候用探究的语气道:“你说你愿意告诉我们他在哪里?你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安歌用笃定的语气道:“方姑娘,其实这件宝贝名气如此之大,不但是我们知道,更有别的许多人知道,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自从拿到这件宝贝之后,他一直就被人追杀,做为我自是不想让他再置身于这样的凶险之中,想把那件宝贝还给你们,你们若信我,立刻跟我走,找到了他,那件宝贝自是会归还于你们。”
“立刻,现在?为什么?”方娜依旧询问。
“唉呀你再问来问去,说不定错机良机,到时候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方娜似乎还是不信,又道:“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安歌无奈,只好耐下性子道:“有什么快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和那个盗宝贼是什么关系?”
安歌怔了下,咬咬牙答道:“他是我的夫君,所以我才会做如此的决定。但也因为他是我的夫君,我不想背叛于她,所以方姑娘,你如果再问东问西,我真的会改变主意,那东西对我夫君来说很重要,须知如果他不想还给你们,就算你们把我杀了,他也不会改变主意,所以能不能要回你们的宝贝,就在今夜。”
方济皱了皱眉头对方娜道:“你别问了,找回东西要紧,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不能放弃一点机会。”
说完他向小吉安排下去,“小吉,立刻让他们起身,我们准备出发!”
就这样,在安歌的引路下,众人重新往燕苍山山脚下而去。
二里路其实并不远,再加上安歌心急,虽然一路上吃了不少冷风,身体极度不舒服,却在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到达了目的地。远远地看见,山脚处有点点的亮光,方济一挥手,众人皆停住脚步,方济观察了片刻,众人改由侧面的小路绕上一个大坡。
过了会儿,他们到达大坡上,此时再看,反而是居高临下,将那火光处看得很清楚。
只见是数十个黑衣人将一个男子围在其中。
火把在风中摇曳,映衬的这一幕可怖,令人恐惧,这些黑衣人就好像地狱的使者般冰冷无情。而被围在中间的男子,正是今日清晨早早地离开山洞的曹炟,他面色苍白,唇角有血迹,显然已经受了伤,身子却依旧立的笔直,山风冽冽,吹起他的衣袂,他的气势竟没有被这些冰冷无情的黑衣杀手压下去半分。
“曹炟!告诉你,如果今日你不把那东西交出来,那么这燕苍山脚,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不好意思,本王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别装傻!除了你,还有谁会抢那个东西!识趣的话就赶紧交出来,莫要让小的们大开杀戒!”
“本王真的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如果可知,你们现在正在做非常冒险的事,一群小喽罗居然要杀当朝王爷,其罪当诛!”
“上命难违,小的们也只是混口饭吃罢了,既然王爷如此冥顽不灵,别怪小的们无情了!”
从双方的对话中,可以听出他们其实是知道彼此的身份的,只是这慌郊野外,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随着黑衣人的话音一落,刀光闪闪,数十个黑衣人一起向曹炟亮起利刃,扑将上来。
曹炟本已经受了伤,再加上整日的奔波,此时力气已竭,身形却依旧行动如风,衣袂翻风间,脚下的雪沫忽然由地上反升腾起来,沧茫冷意,使众人的视线都变得模糊,而他如虚无的影子般,从利刃中穿了出来。
虽然看起来无碍,但是安歌知道,以他这样的打法,至少是杀不了这些黑衣人的,再这样下去,定会被他们累死。
安歌向方济道:“方大哥,很显然这些黑衣人,也是来抢夺你们西蛮族宝贝的,今日曹炟若是被这些黑衣人杀了,那么你们西蛮族的宝贝将永远不
会再出现在这个世上了。”
“你不要危言耸听,这些黑衣人是硬把子,我们西蛮族不会轻易冒险的。”
安歌冷笑道:“我为何要危言耸听?曹炟将那只宝贝钵给藏起来了,藏在连我都不知道的地方,或许是这山中某处,你们想想,这山有多大,就有多少种可能性,就算你们用一百年的时间,能保证把这燕苍山的每一个地方都翻过来吗?现在除了让他活着,你们才能可能问出具体的下落。”
方娜道:“大哥,不要听这女子胡言乱语,我看她是居心不良,带我们来这儿说不定就是为了救这个盗宝贼!”
安歌不甘示弱,“那你们也可以不救啊,那只钵就再也找不到了。反正看你们的反应,那只钵对你们也并不是很重要,像你们这样贪生怕死之辈,到时只需要带着曹炟的尸体回去向你们的大王交差也就罢了,难道真的会把钵找回去吗?”
“你这个女子伶牙利齿,不是好人!”方娜说着,居然抽出弯刀,就想对安歌动手。
方济及时出手将她拦下,“不得胡闹!”
又问小吉,“小吉,如果我们下去会会这伙黑衣人,胜算有多大?”
小吉仔细地观察片刻方才答道,“可以险胜,但恐怕我们的人也会有损伤,那些黑衣人的武功很高,似受过专业的训练,集体作战威力很强。”
方济回过头去,问小宝他们,“你们肯为西蛮做出牺牲吗?”
小宝立刻回答,“我愿意!为西蛮牺牲乃是我们的光荣!”
后面的人也都说愿意。
方济却冷冷地对众人说:“既然如此,很好,除了小宝,其他人都和我一起冲下去!”
“啊,我也要去!”
方济的眸光蓦然凶悍,“小宝,如果你不听话,这将是你最后一次可以随着我出来执行任务!”
小宝又啊了声,终究还是软了下来,对安歌道:“那我留下来保护你吧,要知道他们都去打坏人了,如果没人保护你会很危险。坏人都很狡诈,说不定会掳了你威胁我们。”
安歌的注意力只在曹炟的身上,根本没听见小宝说什么,不过她反正是不会冲下去的,小宝说的太对了,她不能落在黑衣人的手里!因为她已经猜到,这些黑衣人一定不是冲着那只能起死回生的钵来的,而是冲着先皇遗旨来的,只是他们追错了人,以为先皇遗旨是被曹炟抢走。
这时候,曹炟已然力气不汲,勉强地躲过一个的大刀,脚步踉跄起来,第一个赶到的是小吉,他身高体壮,到了曹炟面前,蓦然拖在他的腋下,将他甩到战圈外,由两个西蛮人迅速地抓住他,并且将他捆绑了起来。
而方娜、小吉和方济,带着十几个西蛮人,同时加入战圈,这些黑衣人大概是莫名其妙,其中一个喊道:“不能让他们带走曹炟!”
可惜的是,虽然心里很明白,然而却无法分身来阻拦曹炟。
曹炟被两个西蛮人带上了高坡,与安歌的眼睛对上的刹那,他微怔了下,接着便力气不支倒在地上,安歌忙问,“你怎么样?”
曹炟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若不在这里,你已经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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