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宛城大典
好在苏静清也是语言伶俐的女子,马上道:“皇上误会了,这次能够从梅林出来,自是得到皇上的护佑,若和帝不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不敢得罪于皇上,又怎么会将我救出?”
夏炚看了看眼前这张妩媚小脸,苏静清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没有变老,却越发精致,然而,他却早已经觉得腻味。
“你出去吧,朕有些累了。”
“是,臣妾告辞。”
……苏静清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疑惑,不知不觉地来到尉迟靖的房间,只见专心靖在这样的冷天里也开着窗户,往外看着,而她并没有发现苏静清的到来,与上官夜有句没句地聊天魍。
“上官,和帝真的死了吗?”
“昨夜我们离开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的,恐怕——”
“我却觉得他一定没死。檎”
尉迟靖说着,指着刚刚洒在桌上的六枚铜钱道:“上官你看,这是什么卦?”
上官夜胁下受伤,对于曹炟的生死,他心里的感觉还是比较复杂的,这时候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手捂胁下,显然伤得还比较重。尉迟靖见状,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将窗关了起来,苏静清愣了下,从窗前经过,之后喃喃自语,“也太巧了,以前姬烨妤就喜欢和安歌混在一起,连安平郡的人都知道了。现在上官夜也与尉迟靖在一起,但是这两个人,明明就是那两个人——”
上官夜此时看着那卦象,若说是什么都从书上来,那便简单得很,这封象如果按照书上所说,该是六~四,良其身,无咎。大意是说,没有灾难。
既然没有灾难,人当然是还活着。
上官夜觉得挺有意思,蓦然抓起六枚铜钱,也是随便那么一洒,“那靖小姐看看这是何卦?”
尉迟靖仔细地看了下,道:“兑为泽,上六,九五、九四;乾为天,九三、九二、初九,乃是泽天央卦,央者,扬于王庭,孚号,有厉。告自邑,不利则戒,利有攸往,意思是君子有施禄及下,居德则忌。”
她微皱眉头想了下,“居德则忌——按说曹炟此人的人品,说不上是好,毕竟他曾经在危难的时候抢夺皇位,以前更杀人无数,现在百姓提起来,依旧对他从前的作者害怕,这样说来,他正是缺了德,该有此劫。然而,最梅林的时候,他却舍已为人……”
上官夜见她眉头深索,一副不能判断的样子,终是笑道:“靖小姐,这卦若是人人随手一洒,便能探求天机,那么人人都是风水先生,占卜大师了!而且,靖小姐是在担忧曹炟的安危吗?”
尉迟靖道:“谁在担忧他?”
继续却又道:“但是,他毕竟是为了救我们,才独自留在梅林,上官,若是他就此死了,我们便欠他一个大人情,而且这辈子都还不上。”
上官夜坐了下来,沉吟着什么。
尉迟靖:“上官,你说话呀!”
上官夜道:“靖小姐觉得他会死,只是因为你不够了解他而已。和帝自曹项当政时,便在诸位皇子中很是夺目,杀伐果绝,从不犹豫,曾经被誉为铁腕皇子,手下的势力很隐蔽而且很强大,若不是那位沈婥——敬和皇妃,他何至于现在才登基为皇,已失半壁江山?”
尉迟靖马上来了兴趣,“你快跟我讲讲,到底出了何事?”
“据说当年三子夺嫡,最有希望并且最有势力夺得皇位的,本来应该是五皇子曹炟,然而曹炟那时候对沈婥却是情根深重,沈婥爱上曹煜,当然是帮着曹煜的,而曹炟为了让沈婥达成愿望,竟然在最后一刻放弃了夺谪,才使得曹煜成功,就是后来的敬恒皇帝。”
“这么说,和帝痴情,并非传闻,果真如此。”
上官夜又道:“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有前世今生,后沈婥亡,却出来一个行事风格很像是沈婥的安歌,巧得是,安歌竟然也是女风水师,在风水堪舆,占卜观人面方面,丝毫不逊于当年的沈婥,后有人传说,说安歌就是沈婥复活,结果,和帝又深陷其中,与安歌深恋,没想到,最后的结局仍然——”
尉迟靖听得心驰神往,眸里几乎要溢出泪水,“这和帝,倒真是个痴情人,但他始终得不到自己爱的人,上天为何如此残忍?”
上官夜却摇摇头,“女子就是女子,见识眼光果然浅显。我不知道当年的安歌是否也如你一样,被和帝这痴情事而感动,但是做为旁观者,看到的却只是和帝在一次次的杀戮中建立自己的事业,他并没有放弃当皇帝,特别是在沈婥死后,如今这一切,说是顺其自然而发展,谁知他又是不是幕后推手呢?
所谓得江山而失美人,在这场战争中,失去安歌,大概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安歌原本是安平郡的一个普通女子,为何忽然到了安歌,而至风起云涌?若没有幕后黑手暗箱操作,而至于到了这样的地步,而这个黑手,很可能就是曹炟,当年,就是他在安平郡偶遇安歌,才使得安歌再不能脱出如此的命运!总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为安歌报仇!”
上官夜说到此处时,手握紧,狠狠地砸在桌上,显然愤怒已经盖过了理智,然而这一幕看在尉迟靖的眼里,却对安歌更加的好奇了。
连上官夜都被她迷住了?连曹炟都要为她而争天下?
她死了,影响却依旧丝丝不绝,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尉迟靖轻轻地抚上上官夜的手,查看是否有砸伤,又道:“上官,你莫要这样对自己,或许命中注定是那样,并没有什么幕后推手。”
上官夜见她担忧地看着自己,如梦初醒。
有些尴尬地道:“其实我要说的,并非安歌,而是和帝。你想,和帝在这多年的风风雨雨中,遭遇过多少的危险,甚至天烬大墓中,曾落入食金蚁的窝,但他都是大难不死,食金蚁可比这场大火可怕多了。”
这些事,上官夜经过调查,自是不难得知。
尉迟靖点点头,“但愿他还活着吧,我现在觉得,他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第二日大典之前。
尹白山陆续得到回报,所调集的军队大多连夜出发,赶至附近。
能够这么快的速度聚齐,明显是他早有布置。
尹白山心情大好,对属下道:“只等大典开始,我们宣布皇帝已死,新皇尹白山继位!若有不服者,就地斩杀。而夏君则会是这次的见证人,若他承认我为皇帝,则这五城送还夏君,水道问题自然而解,其实百姓只求有水吃,若我新上位便做这天大好事,百姓只会感谢我。”
一谋士样子的人道:“尹将军,百姓虽然愚痴,但是依旧有报国心。据说夏君占领安阳,安阳城内现在依然有大批的百姓及草莽自发游行,声称自己是邾国人,并且都不怕死,口号便是生是邾国人,死是邾国鬼。”
“这些笨头笨脑的家伙,当年曹煜为帝,不也有很多人游街,说什么拒绝重赋,拒绝苛捐杂税!当年便好似,曹煜活着便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如今邾国只剩余半壁江山,他们却忽然又护起国围护旧主,显得自己多伟大?要我说,不必理会这些人,从来,为君者,只需铁腕手段,重刑重压,便能治国,这些百姓,不需理会他们的意见,否则给三分颜色,便要开起染坊来。”
谋士道:“话虽如此,尹大将军对新君甚为忠心。只怕今日之举,若被尹大将军知道——”
“远水不救近火,他知道又能如何?我为新帝,他该为我自豪才对。总之,你莫要多说了,如此前怕狼后怕虎,能成什么大事!”
况且,军队已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大典现场便在宛城内的高台之上,城内百姓此刻全部聚集于此,尉迟靖和上官夜也混际于百姓之中。尉迟靖见他被拥挤的百姓弄到伤口疼痛,时时皱眉,不由道:“真是的,高台上明明有你我的位置,却非要到台下来受罪,上官,这可是你自找的。”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用自己小小的身躯,尽量护着上官夜,使他不要再被百姓无意间伤了。
上官夜见她几乎是张开双臂抱着他了,脸上闪过一抹赫色,“靖小姐,我没事的,他们还伤不了我。”
尉迟靖丢给他一个大白眼。
而高台之上,一侧是天烬国的夏君携谋士将领及女眷,另一侧是尹白山率自己的谋士将领等,两队人眼见百姓已经齐聚,尹白山与夏炚交换了下眼神,尹白山这才走上台前,道:“今日,首先要给大家通知一个不好的消息。”( )
第388章 宛城大城典
好在苏静清也是语言伶俐的女子,马上道:“皇上误会了,这次能够从梅林出来,自是得到皇上的护佑,若和帝不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不敢得罪于皇上,又怎么会将我救出?”
夏炚看了看眼前这张妩媚小脸,苏静清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没有变老,却越发精致,然而,他却早已经觉得腻味。
“你出去吧,朕有些累了。”
“是,臣妾告辞。”
……苏静清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疑惑,不知不觉地来到尉迟靖的房间,只见专心靖在这样的冷天里也开着窗户,往外看着,而她并没有发现苏静清的到来,与上官夜有句没句地聊天魍。
“上官,和帝真的死了吗?”
“昨夜我们离开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的,恐怕——”
“我却觉得他一定没死。檎”
尉迟靖说着,指着刚刚洒在桌上的六枚铜钱道:“上官你看,这是什么卦?”
上官夜胁下受伤,对于曹炟的生死,他心里的感觉还是比较复杂的,这时候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手捂胁下,显然伤得还比较重。尉迟靖见状,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将窗关了起来,苏静清愣了下,从窗前经过,之后喃喃自语,“也太巧了,以前姬烨妤就喜欢和安歌混在一起,连安平郡的人都知道了。现在上官夜也与尉迟靖在一起,但是这两个人,明明就是那两个人——”
上官夜此时看着那卦象,若说是什么都从书上来,那便简单得很,这封象如果按照书上所说,该是六~四,良其身,无咎。大意是说,没有灾难。
既然没有灾难,人当然是还活着。
上官夜觉得挺有意思,蓦然抓起六枚铜钱,也是随便那么一洒,“那靖小姐看看这是何卦?”
尉迟靖仔细地看了下,道:“兑为泽,上六,九五、九四;乾为天,九三、九二、初九,乃是泽天央卦,央者,扬于王庭,孚号,有厉。告自邑,不利则戒,利有攸往,意思是君子有施禄及下,居德则忌。”
她微皱眉头想了下,“居德则忌——按说曹炟此人的人品,说不上是好,毕竟他曾经在危难的时候抢夺皇位,以前更杀人无数,现在百姓提起来,依旧对他从前的作者害怕,这样说来,他正是缺了德,该有此劫。然而,最梅林的时候,他却舍已为人……”
上官夜见她眉头深索,一副不能判断的样子,终是笑道:“靖小姐,这卦若是人人随手一洒,便能探求天机,那么人人都是风水先生,占卜大师了!而且,靖小姐是在担忧曹炟的安危吗?”
尉迟靖道:“谁在担忧他?”
继续却又道:“但是,他毕竟是为了救我们,才独自留在梅林,上官,若是他就此死了,我们便欠他一个大人情,而且这辈子都还不上。”
上官夜坐了下来,沉吟着什么。
尉迟靖:“上官,你说话呀!”
上官夜道:“靖小姐觉得他会死,只是因为你不够了解他而已。和帝自曹项当政时,便在诸位皇子中很是夺目,杀伐果绝,从不犹豫,曾经被誉为铁腕皇子,手下的势力很隐蔽而且很强大,若不是那位沈婥——敬和皇妃,他何至于现在才登基为皇,已失半壁江山?”
尉迟靖马上来了兴趣,“你快跟我讲讲,到底出了何事?”
“据说当年三子夺嫡,最有希望并且最有势力夺得皇位的,本来应该是五皇子曹炟,然而曹炟那时候对沈婥却是情根深重,沈婥爱上曹煜,当然是帮着曹煜的,而曹炟为了让沈婥达成愿望,竟然在最后一刻放弃了夺谪,才使得曹煜成功,就是后来的敬恒皇帝。”
“这么说,和帝痴情,并非传闻,果真如此。”
上官夜又道:“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有前世今生,后沈婥亡,却出来一个行事风格很像是沈婥的安歌,巧得是,安歌竟然也是女风水师,在风水堪舆,占卜观人面方面,丝毫不逊于当年的沈婥,后有人传说,说安歌就是沈婥复活,结果,和帝又深陷其中,与安歌深恋,没想到,最后的结局仍然——”
尉迟靖听得心驰神往,眸里几乎要溢出泪水,“这和帝,倒真是个痴情人,但他始终得不到自己爱的人,上天为何如此残忍?”
上官夜却摇摇头,“女子就是女子,见识眼光果然浅显。我不知道当年的安歌是否也如你一样,被和帝这痴情事而感动,但是做为旁观者,看到的却只是和帝在一次次的杀戮中建立自己的事业,他并没有放弃当皇帝,特别是在沈婥死后,如今这一切,说是顺其自然而发展,谁知他又是不是幕后推手呢?
所谓得江山而失美人,在这场战争中,失去安歌,大概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安歌原本是安平郡的一个普通女子,为何忽然到了安歌,而至风起云涌?若没有幕后黑手暗箱操作,而至于到了这样的地步,而这个黑手,很可能就是曹炟,当年,就是他在安平郡偶遇安歌,才使得安歌再不能脱出如此的命运!总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为安歌报仇!”
上官夜说到此处时,手握紧,狠狠地砸在桌上,显然愤怒已经盖过了理智,然而这一幕看在尉迟靖的眼里,却对安歌更加的好奇了。
连上官夜都被她迷住了?连曹炟都要为她而争天下?
她死了,影响却依旧丝丝不绝,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尉迟靖轻轻地抚上上官夜的手,查看是否有砸伤,又道:“上官,你莫要这样对自己,或许命中注定是那样,并没有什么幕后推手。”
上官夜见她担忧地看着自己,如梦初醒。
有些尴尬地道:“其实我要说的,并非安歌,而是和帝。你想,和帝在这多年的风风雨雨中,遭遇过多少的危险,甚至天烬大墓中,曾落入食金蚁的窝,但他都是大难不死,食金蚁可比这场大火可怕多了。”
这些事,上官夜经过调查,自是不难得知。
尉迟靖点点头,“但愿他还活着吧,我现在觉得,他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第二日大典之前。
尹白山陆续得到回报,所调集的军队大多连夜出发,赶至附近。
能够这么快的速度聚齐,明显是他早有布置。
尹白山心情大好,对属下道:“只等大典开始,我们宣布皇帝已死,新皇尹白山继位!若有不服者,就地斩杀。而夏君则会是这次的见证人,若他承认我为皇帝,则这五城送还夏君,水道问题自然而解,其实百姓只求有水吃,若我新上位便做这天大好事,百姓只会感谢我。”
一谋士样子的人道:“尹将军,百姓虽然愚痴,但是依旧有报国心。据说夏君占领安阳,安阳城内现在依然有大批的百姓及草莽自发游行,声称自己是邾国人,并且都不怕死,口号便是生是邾国人,死是邾国鬼。”
“这些笨头笨脑的家伙,当年曹煜为帝,不也有很多人游街,说什么拒绝重赋,拒绝苛捐杂税!当年便好似,曹煜活着便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如今邾国只剩余半壁江山,他们却忽然又护起国围护旧主,显得自己多伟大?要我说,不必理会这些人,从来,为君者,只需铁腕手段,重刑重压,便能治国,这些百姓,不需理会他们的意见,否则给三分颜色,便要开起染坊来。”
谋士道:“话虽如此,尹大将军对新君甚为忠心。只怕今日之举,若被尹大将军知道——”
“远水不救近火,他知道又能如何?我为新帝,他该为我自豪才对。总之,你莫要多说了,如此前怕狼后怕虎,能成什么大事!”
况且,军队已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大典现场便在宛城内的高台之上,城内百姓此刻全部聚集于此,尉迟靖和上官夜也混际于百姓之中。尉迟靖见他被拥挤的百姓弄到伤口疼痛,时时皱眉,不由道:“真是的,高台上明明有你我的位置,却非要到台下来受罪,上官,这可是你自找的。”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用自己小小的身躯,尽量护着上官夜,使他不要再被百姓无意间伤了。
上官夜见她几乎是张开双臂抱着他了,脸上闪过一抹赫色,“靖小姐,我没事的,他们还伤不了我。”
尉迟靖丢给他一个大白眼。
而高台之上,一侧是天烬国的夏君携谋士将领及女眷,另一侧是尹白山率自己的谋士将领等,两队人眼见百姓已经齐聚,尹白山与夏炚交换了下眼神,尹白山这才走上台前,道:“今日,首先要给大家通知一个不好的消息。”( )
第389章 传闻中的梅花杀手再现(二更)
尉迟靖听得台下百姓立刻纷纷议论起来……
“不好的消息?不是说水道问题已经解决?难道那夏君又反悔了?”
“恐怕是这样,夏君是小人,定是如此的!”
“哼,若是这样,我们的皇帝也太无能了!”
“正是正是。魍”
……
尉迟靖这时也不护着上官夜了,竖起耳朵听百姓的议论,果然比高台之上有趣多了。
只听尹白山接着宣布,“前夜梅林大火,我皇和帝,被困梅林,已经,已经——檎”
尹白山虽然没有说完,但从他的表情及说话的语气,已经被百姓猜测出来他要说什么了,有些百姓忍不住当即哭了起来了,“这可怎么办,和帝逝了,和帝逝了——”
百姓在台下已经呼作一团,台上的尹白山才道:“不错,和帝,已经蒙难而亡!
百姓一下子炸了锅,有些百姓则跪了下去,大概是有人带头,片刻间所有的百姓都跪了下去,痛哭流涕,只剩上官夜和尉迟靖还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上官夜在尉迟靖的耳边道:“虽然曹炟新君登基不久,但到底亦是曹氏子孙正统,百姓还都是认曹的,统治几百年的邾国,曹氏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曾经是苛政也好,重赋也好,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曹氏与百姓唇齿相依,走过了几百个年头。如今曹氏因为夺谪之事,失半壁江山,曹炟已经是其中幸运者,为百姓心中唯一可依靠的人了。”
百姓这头尚在悲伤中,听得尹白山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而且此刻夏君在此,处理水道问题,做为尹军的领头人,我尹白山,被同仁推举为新皇,今日便在此高台登基,夏君与百姓做证!”
这一下,很多百姓都不哭了,又站了起来。
众人似乎对这突然的变局有些不明白,都面面相觑起来。
一时再次陷入议论纷纷之中。
这时,有行官上台匆匆到了夏炚的身边禀报着什么,夏炚眉头微皱,“你说,有一支军队进了宛城?”
“正是。”
夏炚有些疑惑,“你确定,只有一支?”
“正是。”
夏炚立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了,又听得旁边丞相说:“皇上,我们进入宛城,身为贵客,只能带三千侍卫而已,如今有一支军队进城,不知是何意?若是于我们不利,凭着这三千侍卫,恐怕要陷在宛城。”
另一大臣则道:“如今尹白山要当新皇帝,没有军队护身怎可?想必是尹家军的一支。”
夏炚却忽然冷笑,“尹白山为了登基,昨夜已经出城调集十余支军队过来,几乎是尹军的一半。尹白山早有谋返之心,因此这次的宛城之行,他早有准备,梅林斗法不过是无意中帮了他一把而已。只是,调集了十余支军队,却仅来一支,事情恐怕已然有变。你们且听好,一旦事情有变,便按照原计划行事,不可造次。”
“是。”
这边厢夏炚已然有别的安排,而尹白山还不知。
依旧发表自己的演说,“……所以,以后邾国有尹家军,由我尹白山统治,必叫你们过上好日子。”
台下终于有人怯生生问道:“那水道问题,如何解决?”
尹白山道:“这里,只有一条烟雨河,我认为,不该为了两国之争而害了百姓,因此从今日起,宛城,临绥,番隅和小邺城、广驿这以烟雨河为生的五城,将交还于夏宫管治,如此一来,才是皆大欢喜……”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有个老人,忽然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头,狠狠地往尹白山扔去,尹白日是有功夫的,当然避开了,但事发突然,也是非常狼狈,大声质问老者,“你想干什么?”
“你这个夏宫的走狗!老儿我就算渴死,饿死,我也不当夏宫的百姓!”
“你,你这个不识好歹的老东西!”
尹白山骂了句,忽然从四面八方,飞来不少石子,其中还夹杂着鸡蛋菜叶等,“走狗下去!我们才不要奉你为皇!”
一时间,尹白山颇为狼狈,但他干脆也不躲了,额头被一石子击中,流出了血,显得他面目狰狞。
而百姓群情激奋,几乎要冲上台来。
尹白山狠狠道:“来人,挡住他们!”
立刻有士兵上前,长枪横使,将百姓拦在外围,但是百姓人多势众,眼见就要冲破这道阻拦。尹白玉越发生气,道:“将这些不知死活的杀了!”
说着,立刻到了台后,道:“给我换龙袍龙冠!”
这样过得片刻,尹白山再出来时,已然是头戴九龙冠,身着黄袍,一幅天子气象了。
然而百姓依旧不知死活地往前冲着……
尉迟靖和上官夜被挤得快要跌倒,听得尹白山道:“将这些刁民,都给朕杀了!”
立刻有一支队伍冲进百姓群中,开始砍杀百姓。
尉迟靖虽然知道上官夜受伤了,但眼见着几个百姓被砍倒,她马上道:“上官,救他们,想办法救救他们!”
上官夜将她护在身后,杀了几个冲到近前来的士兵,向尉迟靖道:“看来尹白山今日是定要当皇帝的,只怕不同意者都如这些百姓一样。靖小姐,此处过于凶险,我马上带靖小姐走。”
就在事情发展到几乎不可收拾的时候,忽然远处有一人高喊,“住手!”
那人手持一把长剑,剑穗明黄色,显然是御赐宝剑。
他手持长剑骑于马上,直冲而来,“尔等全部住手,皇上在此!”
尹白山见状,略微讶然,看向夏炚,只见夏炚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尹白玉向左右手问道:“爷的军队呢?”
左右手道:“今晨收到信令,的确都已经到附近。”
“为何现在还不出现?”
“小的不知!”
眼见正主到来,这些小喽罗们都心惊了,这时还哪有主意。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喊了声,“真的是和帝!”
只见一队人马自巷口禀然而来,当先一人并未穿龙袍,而是一如继往的黑氅,可是那满头银丝,眸若寒星,还有那幅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又有谁能重复?目光微转之间,邪肆冰冷的气息,身后五万铁甲兵士,已经排例有序,护卫全城,连屋顶都是一排排的铁甲卫士,冷冰冰地盯着地面上的情况。
这场面,令高台上众人都暗暗心惊,尹白玉眼见至此,却反而拔出了大刀,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就在这时,高台四周忽然冲出一些身着黑色绣衣的暗卫,个个都戴着铁面,然而腰间却挂着晃眼的名刺,他们一齐冲到台上,二话不说便围攻尹白山。
似乎只是刹那功夫,尹白山便双拳难敌四手被擒,被人一脚踢重腿弯处,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台上。
此时,曹炟已经下马,身后跟着同样的四个铁面人,送他往台上缓步而来。
却听得夏炚忽然道:“这作风,竟像是当年的梅花杀手。”
这说法令身旁的几位大臣有些骇然,传闻中梅花杀手乃是当年敬恒皇帝曹煜手中的一把杀人刀,如今怎会归顺于曹炟?
夏炚像是明白了他们的疑惑,冷冷地笑道:“曹炟此人,的确配做我的对手,梅林之斗法看似我胜,然而最终却被他利用,尹家军之人,只要制服了尹白山此人,只怕将来尽归曹炟所管。而梅花杀手,只传闻说是曹煜的杀人刀,但或许,这把刀的头目,从来就是曹炟呢?”
那几位旧臣子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冷战。
当年梅花杀手做了多少出格的事情,这些老臣子是知道的,况且传闻梅花杀手数度刺杀曹炟没有成功。
却原来,本来梅花杀手真正认的主子,便是曹炟吗?
然而现在再来说这些事,显然已经晚了。
见曹炟过来,百姓主动跪于两旁,山呼万岁。
曹炟只是淡淡地扫了这些百姓一眼,目光与尉迟靖相遇,却也只像是看见陌生人般掠过,反而与上官夜轻微地点了点头,上官夜连忙向他微福。
之后,曹炟径直上了高台。
尹白山此时面色灰败,知道自己是失败了,只悲声唤道:“皇上!”
曹炟看都没看他一眼,走向夏炚,夏炚当然也赶紧站了起来,笑道:“曹兄,那夜一场大火,你就此失踪,可把我担心坏了,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今日此事,我完全是被逼无奈啊,我来此做客,只携三千侍卫,什么屁用都不顶,都是饭桶,这些事可完全都是尹将军策划的。”( )
第390章 原来属于我的,都属于你了
尹白山听闻,恨恨地道:“夏君,你竟这样没义气?我算看清你了。”
夏炚连忙撇清,“尹白山,你我即不是兄弟,也不是朋友,何来义气之说?而且和帝明明活着,你却信誓旦旦地说他已经死了,今日身着龙袍龙冠,乃是大逆不到,本来你们国内起扛,与我夏宫无关,但我还是不得不说,如你这样的臣子,为君者不得不除之,否则天下岂不大乱?”
这是鼓动曹炟杀了尹白山呢。
然而曹炟只是向左右手点点头,立刻有人摊出两卷册子,上面是之前书好的有关解决河道的事情,当然还是原定计划,双方彼此相互制约,谁也不占便宜,谁也不吃亏。
另外一份,却是有关百姓归属问题,即邾国与夏宫齐贴召告,召告于天下,五城百姓愿意到哪国,便到哪国,五城之内的百姓可随便选择的属国,重新订立户口,安排住宿田产等,而一些小细节附后议,时间为半年期限纺。
这可是多了一个条件,夏炚皱着眉头看完,而身边的大臣刚想要说什么,听得夏炚哈哈笑了两声,“曹兄,此次我输得心服口服,拿笔来。”
立刻有人拿了笔来,夏炚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并拿出大印盖上瓯。
这边大印盖上,那边召告百姓回朝的告示,便已经贴上宛城,以这样的速度看,一天之内必贴满五城。同时有仪官宣布了两国关于水道问题解决的具体事宜,宛城百姓一片欢呼,再次山呼万岁。整个过程中,再无人关注尹白山,好似他不过是个笑话,众人便也真的就一笑而过。
夏炚自觉丢脸丢大,当即告辞,从高台上下来后,便直接领队回国。而曹炟则派了一万队伍护送,说是护送,其实也是不想再让他搞出什么事来。
夏炚走的时候,看向尉迟靖,尉迟靖却看着台子上站着的曹炟,令夏炚眉头深锁。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
汾城大牢。
尹白玉进入了牢中,探望尹白山。
兄弟二人原本不合,此时却可以面对简单酒菜,执杯而饮。
尹白玉道:“你的事情,叔父都已经知道了。”
尹白山眼睛微微一亮,“他如何说?”
叔父什么都没说,看样子是只当没这回事。
尹白山的目光蓦然黯淡,“他定是对我失望极了。”
尹白玉道:“那天,你派出的调集信令,全部都在出城后就被皇上拦了下来,一个也没跑出去,之后皇上派了另外的信令人,以尹家的令牌,调集尹军全部都到了荆洲一带,而我被任名为荆洲守将,明日便会出发前往荆洲。”
尹白山有些意外,接着却呵呵地笑了起来,“果然三年河西,三年河东,当年你我在叔父面前共争将领,结果你却因为义气而去保护什么沈婥,错失良机,最后却是灰头土脸地回来。这事可没被兄弟姐妹们嘲笑,没想到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原本属于我的,都属于你了。”
尹白玉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我知道,我武功不如你,兵事更不如你,但是有一点我却比你强,我不会犯你这样的糊涂。你当真以为,拥有军队就会拥有称王称帝的资格吗?看看你在宣布皇上死亡时,百姓们在说什么吧。况且,你也太小看皇上了,竟以为皇上只能依靠尹军。”
“那么,你就甘心情愿,为他做牛做马一辈子吗?”尹白山忽然咬牙大声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我会在属于我自己的位置上,安心做事。人啊,不能***太多,否则就会像你这样,终把自己送到这种地步来。”
尹白山愣了下,忽然觉得,尹白玉或许并不似他以前想象的那么傻,相反,他不但不傻,还很聪明。因为一个聪明人,是可以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位置的。尹白山沉默了片刻,又道:“叔父不会同意你掌握了半部尹军的。”
“如今,这半部尹军仍然在尹家人的手中,叔父已经很安慰了。所以,他不但会同意,还会助我在荆洲立足,统治原本你辖领的所有军队。所以,你所想过的问题,皇上也早就想过。”
“你——”
尹白玉把最后一本酒喝干,舒了口气站起身来,道:“皇上说了,你有两条路可走,第一,就此离开,永不能回国,但是这样一来,就让你的家人从此与叔父及我、还有皇上为仇,让他们生活在仇恨之中,总归你那几个儿子,长大了会为你报仇的,可是只怕,仇没报成,不过引起新一轮的血雨腥风罢了。第二条路,就此留下,至于你的身后事,皇上会给你的家人一个很好的理由,你依旧是英雄,而整个邾国,也会善待于他们。”
“离开,留下……”尹白山似乎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尹白玉道:“话已至此,我走了。”
出门时,牢房的门却并没有关闭。
如果选第一,尹白山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尹白玉听得尹白山在身后问,“白玉,为何你忠于曹炟?
tang我的孩子,会是他的对手吗?”
尹白玉装做没听见,没有回答他。
尹白山盯着那敞开的牢房,那是自由,真的想立刻冲出去,冲回家……
……
两个时辰后,尹白山依然还在牢房。
然而他却早已经是个死人了,一条腰带将他高高挂起,生气全无。
狱卒向曹炟回报,说尹白山已上吊身亡。
之后,曹炟拟了一旨,让人将尹白山的尸体送回老家渝洲厚葬,圣旨说他死于与夏君的梅林斗法之中,因是为国捐躯,因此追封为一等毅勇候。
当日傍晚,曹炟和尹白玉站在汾城城楼上,看到一队人马抬着装着尹白山尸体的棺材缓缓出城。
曹炟道:“尹将军,你也该出发了。”
尹白玉道:“是,只是荆洲山高路远,以后不能够常常回宫来随侍皇上左右,微臣却有一事,不得不在此时说出来。”
“说吧。”
“皇上,微臣知道皇上重情重义,可是那尉迟靖与上官夜来历不明,微臣已经着人去调查了尉迟靖,在这之前居然没有丝毫她的消息,她是忽然出现在小邺城的,还有上官夜也是如此,在出现在小邺城之前,竟然没人知道他在哪里,此二人留在皇上身边,微臣实不放心。”
说着他跪了下去,“微臣请求,皇上能够将陈留公主及上官夜,一起由微臣带到荆洲。”
曹炟没有立刻叫他起来,沉吟了半晌,却是半句话都没有说。
尹白玉的额上,稳稳地渗出细汗。
又过了片刻,曹炟终于俯身将他扶了起来,“尹将军,你知道朕掉入天烬大墓中,为何却能够活着走出来?”
尹白玉想起了当初的事情,尹铉得到消息,说曹炟入了沙漠,并且与皇上同入了天烬大墓,当即派尹白玉率数十尹军侍卫,前往沙漠救人。他们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三日,才到了天烬大墓处,只见四处都被黄沙掩埋,甚至让人分辩不清东南西北,就在尹白玉绝望地认为,曹炟必是已经死去的时候,却见烈日之下,一抹身影,艰难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尹白玉冲过去,果然见那人便是曹炟,但他当时已经身负重伤,难以支撑了,在遇到尹白玉后,他便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尹白玉已经将他带出了沙漠,后更带回尹铉处,进行救治。但是在那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曹炟从来没提过,尹白玉等人自然也没有问过,大抵猜测着,不过是敬恒皇帝故意害他而已。
没想到,这时候他却主动提了起来,尹白玉道:“微臣,洗耳恭听。”
曹炟回忆起当初的情景,终于于城楼之上,慢慢地说出了当时的情景。
……
一切,都要从天烬大墓即将闭合塌陷,食金蚁布满整个墓**,而曹炟身体悬空,仅被曹煜扯着一条胳膊,在那一刻,曹炟却从曹煜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情,在那一刻,他脑海里想的只有安歌。
果然,曹煜松了手,他的身体往墓底沉去,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忽然两条人影闪电般接近,这两条人影在打斗,见到曹炟他们大概觉得好奇,竟然捞他起来,二人的气劲皆很强,曹炟虽然为他们所救,却也因为他们打斗的气劲而受伤,最后是在一个点着长明灯的墓室中醒来。
只见自己的身边,一边坐着一个人。( )
第3手89章 传闻中的梅花杀手再现(二更)
尉迟靖听得台下百姓立刻纷纷议论起来……
“不好的消息?不是说水道问题已经解决?难道那夏君又反悔了?”
“恐怕是这样,夏君是小人,定是如此的!”
“哼,若是这样,我们的皇帝也太无能了!”
“正是正是。魍”
……
尉迟靖这时也不护着上官夜了,竖起耳朵听百姓的议论,果然比高台之上有趣多了。
只听尹白山接着宣布,“前夜梅林大火,我皇和帝,被困梅林,已经,已经——檎”
尹白山虽然没有说完,但从他的表情及说话的语气,已经被百姓猜测出来他要说什么了,有些百姓忍不住当即哭了起来了,“这可怎么办,和帝逝了,和帝逝了——”
百姓在台下已经呼作一团,台上的尹白山才道:“不错,和帝,已经蒙难而亡!
百姓一下子炸了锅,有些百姓则跪了下去,大概是有人带头,片刻间所有的百姓都跪了下去,痛哭流涕,只剩上官夜和尉迟靖还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上官夜在尉迟靖的耳边道:“虽然曹炟新君登基不久,但到底亦是曹氏子孙正统,百姓还都是认曹的,统治几百年的邾国,曹氏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曾经是苛政也好,重赋也好,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曹氏与百姓唇齿相依,走过了几百个年头。如今曹氏因为夺谪之事,失半壁江山,曹炟已经是其中幸运者,为百姓心中唯一可依靠的人了。”
百姓这头尚在悲伤中,听得尹白山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而且此刻夏君在此,处理水道问题,做为尹军的领头人,我尹白山,被同仁推举为新皇,今日便在此高台登基,夏君与百姓做证!”
这一下,很多百姓都不哭了,又站了起来。
众人似乎对这突然的变局有些不明白,都面面相觑起来。
一时再次陷入议论纷纷之中。
这时,有行官上台匆匆到了夏炚的身边禀报着什么,夏炚眉头微皱,“你说,有一支军队进了宛城?”
“正是。”
夏炚有些疑惑,“你确定,只有一支?”
“正是。”
夏炚立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了,又听得旁边丞相说:“皇上,我们进入宛城,身为贵客,只能带三千侍卫而已,如今有一支军队进城,不知是何意?若是于我们不利,凭着这三千侍卫,恐怕要陷在宛城。”
另一大臣则道:“如今尹白山要当新皇帝,没有军队护身怎可?想必是尹家军的一支。”
夏炚却忽然冷笑,“尹白山为了登基,昨夜已经出城调集十余支军队过来,几乎是尹军的一半。尹白山早有谋返之心,因此这次的宛城之行,他早有准备,梅林斗法不过是无意中帮了他一把而已。只是,调集了十余支军队,却仅来一支,事情恐怕已然有变。你们且听好,一旦事情有变,便按照原计划行事,不可造次。”
“是。”
这边厢夏炚已然有别的安排,而尹白山还不知。
依旧发表自己的演说,“……所以,以后邾国有尹家军,由我尹白山统治,必叫你们过上好日子。”
台下终于有人怯生生问道:“那水道问题,如何解决?”
尹白山道:“这里,只有一条烟雨河,我认为,不该为了两国之争而害了百姓,因此从今日起,宛城,临绥,番隅和小邺城、广驿这以烟雨河为生的五城,将交还于夏宫管治,如此一来,才是皆大欢喜……”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有个老人,忽然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头,狠狠地往尹白山扔去,尹白日是有功夫的,当然避开了,但事发突然,也是非常狼狈,大声质问老者,“你想干什么?”
“你这个夏宫的走狗!老儿我就算渴死,饿死,我也不当夏宫的百姓!”
“你,你这个不识好歹的老东西!”
尹白山骂了句,忽然从四面八方,飞来不少石子,其中还夹杂着鸡蛋菜叶等,“走狗下去!我们才不要奉你为皇!”
一时间,尹白山颇为狼狈,但他干脆也不躲了,额头被一石子击中,流出了血,显得他面目狰狞。
而百姓群情激奋,几乎要冲上台来。
尹白山狠狠道:“来人,挡住他们!”
立刻有士兵上前,长枪横使,将百姓拦在外围,但是百姓人多势众,眼见就要冲破这道阻拦。尹白玉越发生气,道:“将这些不知死活的杀了!”
说着,立刻到了台后,道:“给我换龙袍龙冠!”
这样过得片刻,尹白山再出来时,已然是头戴九龙冠,身着黄袍,一幅天子气象了。
然而百姓依旧不知死活地往前冲着……
尉迟靖和上官夜被挤得快要跌倒,听得尹白山道:“将这些刁民,都给朕杀了!”
立刻有一支队伍冲进百姓群中,开始砍杀百姓。
尉迟靖虽然知道上官夜受伤了,但眼见着几个百姓被砍倒,她马上道:“上官,救他们,想办法救救他们!”
上官夜将她护在身后,杀了几个冲到近前来的士兵,向尉迟靖道:“看来尹白山今日是定要当皇帝的,只怕不同意者都如这些百姓一样。靖小姐,此处过于凶险,我马上带靖小姐走。”
就在事情发展到几乎不可收拾的时候,忽然远处有一人高喊,“住手!”
那人手持一把长剑,剑穗明黄色,显然是御赐宝剑。
他手持长剑骑于马上,直冲而来,“尔等全部住手,皇上在此!”
尹白山见状,略微讶然,看向夏炚,只见夏炚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尹白玉向左右手问道:“爷的军队呢?”
左右手道:“今晨收到信令,的确都已经到附近。”
“为何现在还不出现?”
“小的不知!”
眼见正主到来,这些小喽罗们都心惊了,这时还哪有主意。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喊了声,“真的是和帝!”
只见一队人马自巷口禀然而来,当先一人并未穿龙袍,而是一如继往的黑氅,可是那满头银丝,眸若寒星,还有那幅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又有谁能重复?目光微转之间,邪肆冰冷的气息,身后五万铁甲兵士,已经排例有序,护卫全城,连屋顶都是一排排的铁甲卫士,冷冰冰地盯着地面上的情况。
这场面,令高台上众人都暗暗心惊,尹白玉眼见至此,却反而拔出了大刀,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就在这时,高台四周忽然冲出一些身着黑色绣衣的暗卫,个个都戴着铁面,然而腰间却挂着晃眼的名刺,他们一齐冲到台上,二话不说便围攻尹白山。
似乎只是刹那功夫,尹白山便双拳难敌四手被擒,被人一脚踢重腿弯处,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台上。
此时,曹炟已经下马,身后跟着同样的四个铁面人,送他往台上缓步而来。
却听得夏炚忽然道:“这作风,竟像是当年的梅花杀手。”
这说法令身旁的几位大臣有些骇然,传闻中梅花杀手乃是当年敬恒皇帝曹煜手中的一把杀人刀,如今怎会归顺于曹炟?
夏炚像是明白了他们的疑惑,冷冷地笑道:“曹炟此人,的确配做我的对手,梅林之斗法看似我胜,然而最终却被他利用,尹家军之人,只要制服了尹白山此人,只怕将来尽归曹炟所管。而梅花杀手,只传闻说是曹煜的杀人刀,但或许,这把刀的头目,从来就是曹炟呢?”
那几位旧臣子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冷战。
当年梅花杀手做了多少出格的事情,这些老臣子是知道的,况且传闻梅花杀手数度刺杀曹炟没有成功。
却原来,本来梅花杀手真正认的主子,便是曹炟吗?
然而现在再来说这些事,显然已经晚了。
见曹炟过来,百姓主动跪于两旁,山呼万岁。
曹炟只是淡淡地扫了这些百姓一眼,目光与尉迟靖相遇,却也只像是看见陌生人般掠过,反而与上官夜轻微地点了点头,上官夜连忙向他微福。
之后,曹炟径直上了高台。
尹白山此时面色灰败,知道自己是失败了,只悲声唤道:“皇上!”
曹炟看都没看他一眼,走向夏炚,夏炚当然也赶紧站了起来,笑道:“曹兄,那夜一场大火,你就此失踪,可把我担心坏了,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今日此事,我完全是被逼无奈啊,我来此做客,只携三千侍卫,什么屁用都不顶,都是饭桶,这些事可完全都是尹将军策划的。”( )
第390章 来属于来我的,都属于你了
尹白山听闻,恨恨地道:“夏君,你竟这样没义气?我算看清你了。”
夏炚连忙撇清,“尹白山,你我即不是兄弟,也不是朋友,何来义气之说?而且和帝明明活着,你却信誓旦旦地说他已经死了,今日身着龙袍龙冠,乃是大逆不到,本来你们国内起扛,与我夏宫无关,但我还是不得不说,如你这样的臣子,为君者不得不除之,否则天下岂不大乱?”
这是鼓动曹炟杀了尹白山呢。
然而曹炟只是向左右手点点头,立刻有人摊出两卷册子,上面是之前书好的有关解决河道的事情,当然还是原定计划,双方彼此相互制约,谁也不占便宜,谁也不吃亏。
另外一份,却是有关百姓归属问题,即邾国与夏宫齐贴召告,召告于天下,五城百姓愿意到哪国,便到哪国,五城之内的百姓可随便选择的属国,重新订立户口,安排住宿田产等,而一些小细节附后议,时间为半年期限魍。
这可是多了一个条件,夏炚皱着眉头看完,而身边的大臣刚想要说什么,听得夏炚哈哈笑了两声,“曹兄,此次我输得心服口服,拿笔来。”
立刻有人拿了笔来,夏炚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并拿出大印盖上。
这边大印盖上,那边召告百姓回朝的告示,便已经贴上宛城,以这样的速度看,一天之内必贴满五城。同时有仪官宣布了两国关于水道问题解决的具体事宜,宛城百姓一片欢呼,再次山呼万岁。整个过程中,再无人关注尹白山,好似他不过是个笑话,众人便也真的就一笑而过檎。
夏炚自觉丢脸丢大,当即告辞,从高台上下来后,便直接领队回国。而曹炟则派了一万队伍护送,说是护送,其实也是不想再让他搞出什么事来。
夏炚走的时候,看向尉迟靖,尉迟靖却看着台子上站着的曹炟,令夏炚眉头深锁。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
汾城大牢。
尹白玉进入了牢中,探望尹白山。
兄弟二人原本不合,此时却可以面对简单酒菜,执杯而饮。
尹白玉道:“你的事情,叔父都已经知道了。”
尹白山眼睛微微一亮,“他如何说?”
叔父什么都没说,看样子是只当没这回事。
尹白山的目光蓦然黯淡,“他定是对我失望极了。”
尹白玉道:“那天,你派出的调集信令,全部都在出城后就被皇上拦了下来,一个也没跑出去,之后皇上派了另外的信令人,以尹家的令牌,调集尹军全部都到了荆洲一带,而我被任名为荆洲守将,明日便会出发前往荆洲。”
尹白山有些意外,接着却呵呵地笑了起来,“果然三年河西,三年河东,当年你我在叔父面前共争将领,结果你却因为义气而去保护什么沈婥,错失良机,最后却是灰头土脸地回来。这事可没被兄弟姐妹们嘲笑,没想到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原本属于我的,都属于你了。”
尹白玉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我知道,我武功不如你,兵事更不如你,但是有一点我却比你强,我不会犯你这样的糊涂。你当真以为,拥有军队就会拥有称王称帝的资格吗?看看你在宣布皇上死亡时,百姓们在说什么吧。况且,你也太小看皇上了,竟以为皇上只能依靠尹军。”
“那么,你就甘心情愿,为他做牛做马一辈子吗?”尹白山忽然咬牙大声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我会在属于我自己的位置上,安心做事。人啊,不能***太多,否则就会像你这样,终把自己送到这种地步来。”
尹白山愣了下,忽然觉得,尹白玉或许并不似他以前想象的那么傻,相反,他不但不傻,还很聪明。因为一个聪明人,是可以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位置的。尹白山沉默了片刻,又道:“叔父不会同意你掌握了半部尹军的。”
“如今,这半部尹军仍然在尹家人的手中,叔父已经很安慰了。所以,他不但会同意,还会助我在荆洲立足,统治原本你辖领的所有军队。所以,你所想过的问题,皇上也早就想过。”
“你——”
尹白玉把最后一本酒喝干,舒了口气站起身来,道:“皇上说了,你有两条路可走,第一,就此离开,永不能回国,但是这样一来,就让你的家人从此与叔父及我、还有皇上为仇,让他们生活在仇恨之中,总归你那几个儿子,长大了会为你报仇的,可是只怕,仇没报成,不过引起新一轮的血雨腥风罢了。第二条路,就此留下,至于你的身后事,皇上会给你的家人一个很好的理由,你依旧是英雄,而整个邾国,也会善待于他们。”
“离开,留下……”尹白山似乎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尹白玉道:“话已至此,我走了。”
出门时,牢房的门却并没有关闭。
如果选第一,尹白山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尹白玉听得尹白山在身后问,“白玉,为何你忠于曹炟?我的孩子,会是他的对手吗?”
尹白玉装做没听见,没有回答他。
尹白山盯着那敞开的牢房,那是自由,真的想立刻冲出去,冲回家……
……
两个时辰后,尹白山依然还在牢房。
然而他却早已经是个死人了,一条腰带将他高高挂起,生气全无。
狱卒向曹炟回报,说尹白山已上吊身亡。
之后,曹炟拟了一旨,让人将尹白山的尸体送回老家渝洲厚葬,圣旨说他死于与夏君的梅林斗法之中,因是为国捐躯,因此追封为一等毅勇候。
当日傍晚,曹炟和尹白玉站在汾城城楼上,看到一队人马抬着装着尹白山尸体的棺材缓缓出城。
曹炟道:“尹将军,你也该出发了。”
尹白玉道:“是,只是荆洲山高路远,以后不能够常常回宫来随侍皇上左右,微臣却有一事,不得不在此时说出来。”
“说吧。”
“皇上,微臣知道皇上重情重义,可是那尉迟靖与上官夜来历不明,微臣已经着人去调查了尉迟靖,在这之前居然没有丝毫她的消息,她是忽然出现在小邺城的,还有上官夜也是如此,在出现在小邺城之前,竟然没人知道他在哪里,此二人留在皇上身边,微臣实不放心。”
说着他跪了下去,“微臣请求,皇上能够将陈留公主及上官夜,一起由微臣带到荆洲。”
曹炟没有立刻叫他起来,沉吟了半晌,却是半句话都没有说。
尹白玉的额上,稳稳地渗出细汗。
又过了片刻,曹炟终于俯身将他扶了起来,“尹将军,你知道朕掉入天烬大墓中,为何却能够活着走出来?”
尹白玉想起了当初的事情,尹铉得到消息,说曹炟入了沙漠,并且与皇上同入了天烬大墓,当即派尹白玉率数十尹军侍卫,前往沙漠救人。他们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三日,才到了天烬大墓处,只见四处都被黄沙掩埋,甚至让人分辩不清东南西北,就在尹白玉绝望地认为,曹炟必是已经死去的时候,却见烈日之下,一抹身影,艰难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尹白玉冲过去,果然见那人便是曹炟,但他当时已经身负重伤,难以支撑了,在遇到尹白玉后,他便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尹白玉已经将他带出了沙漠,后更带回尹铉处,进行救治。但是在那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曹炟从来没提过,尹白玉等人自然也没有问过,大抵猜测着,不过是敬恒皇帝故意害他而已。
没想到,这时候他却主动提了起来,尹白玉道:“微臣,洗耳恭听。”
曹炟回忆起当初的情景,终于于城楼之上,慢慢地说出了当时的情景。
……
一切,都要从天烬大墓即将闭合塌陷,食金蚁布满整个墓**,而曹炟身体悬空,仅被曹煜扯着一条胳膊,在那一刻,曹炟却从曹煜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情,在那一刻,他脑海里想的只有安歌。
果然,曹煜松了手,他的身体往墓底沉去,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忽然两条人影闪电般接近,这两条人影在打斗,见到曹炟他们大概觉得好奇,竟然捞他起来,二人的气劲皆很强,曹炟虽然为他们所救,却也因为他们打斗的气劲而受伤,最后是在一个点着长明灯的墓室中醒来。
只见自己的身边,一边坐着一个人。( )
第391章 两个老怪物(二更)
左侧之人,身着一身侈华黄金衣,金衣的边缘是蓝色绣线,袍角还坠着各色宝石,这但打扮不但侈华,而且面容便似神仙般好看,看年龄大约是在三十岁左右,然而风彩令人折服,却又透着说不出的邪气,曹炟在之前就看过大墓的壁画,这时便惊讶地道:“你是,你是霓兮!”
霓兮是三百多年前,天烬国的最后一位皇帝。
因其性凶残,常食小儿心,以保青春及延年益寿。而他的皇后,则常用少女血沐浴,夫妻二人骄侈**~臆,志同道合,导致全国上下,但凡有小儿出声,皆四处躲藏只求保小儿一命,但常常还是被搜捕出来,送入宫中。而那些年轻漂亮的少女们,更是被抢入宫中无数,百姓们欲哭无泪,好在后来燕王联合当年已经在边境荆洲一带小有气候的曹氏,将天烬政权推翻,才结束了这血腥的朝代。
从面容看,霓兮面貌惊为天人,似绝代美女与绝代美男的混合体,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他的美,不但美,而且美的干净,实在不能把他与那些往事连系在一起。
霓兮听他一口叫破他的名字,倒也赞道:“你这小娃倒有些道行,居然认得我老人家。魍”
听了这话,实在怪异,从面容看,霓兮虽然比曹炟大上几岁,但也不至于叫他小娃。
又听得右侧之人道:“小娃,那你猜猜我是谁?”
曹炟又往旁边看去,然后略微惊异,忽然爬起来,跪在那人面前,“您是高士杨先生,是沈婥的师父!”说着咚咚咚向他嗑了几个头,“杨先生,您可知道沈婥的遭遇,请您救她,指点她一条明路!檎”
右侧之人仙风道骨,须发皆白,的确便是那高士杨筠松,然而此时双目中皆是精光暴露,听了曹炟的话哈哈大笑,“果然是好眼力,看来你也非一般人,你先说说,你是什么人?”
曹炟便道:“晚辈乃曹项第五子,曹炟。”
霓兮听闻他是曹家的人,神情微动,道:“这倒巧得很,当年毁我家国之人,倒是聚齐了。”
接着曹炟便觉得有一股劲力,将他吸至霓兮的身边,“看这小娃,相貌倒也是极好,只怕没有几人能胜过他。我现在便吃了他的心。”
杨均松却道:“霓兮,你现在还想着吃小儿心?你这不老妖怪!”
说着话却一把将曹炟捞了过去,扔在旁边。
他们如同争夺一个物品似的,将曹炟甩来甩去,然而曹炟却受不了,之后便勉强地爬起来,靠在壁上大口喘吸,最后还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面色苍白,然而这样喘吸了片刻后,大脑却又清醒了点。
这霓兮恨曹炟,是有理由的,可是霓兮为何说,毁我家国之人聚齐了呢?
见二人又在那里过招,但他们二人功力相当,斗了半晌也没有结果,各自在那里调息。曹炟便趁补机会道:“霓兮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晚辈乃是曹氏子孙,被前辈算前帐,乃是应该。但是杨先生,乃是我朝高人,又与您何仇何怨呢?还请前辈放了杨先生。”
谁知道他的话音一落,二人皆哈哈大笑起来。
霓兮道:“原来这小娃只知道你是杨先生,并不知道你原本的身份。”
杨筠松道:“这有什么奇怪,你小隐隐于墓,我大隐隐于市,所以这些年我身上还有人味儿,而你身上就只有鬼味儿。不过这小娃也不是当真求你放我,想必他是担心我那女弟子的安危,想让我这个当师父的,去解救我那女弟子。”
霓兮略微沉吟了下,“你的说女弟子,是否那位使龟壳铜钱玩六驳八卦风水的那个小女娃?长得倒还行,就是道行还是略微低了些。”
“她只跟随我十年,道行自是低微,这也没什么。”
“燕贼,你即有弟子,就该死也冥目,为何却在这里老而不死?还有,你护着这小娃做什么?当初曹燕两姓联合,共同毁我家国,可是现在当政的便是姓曹的,你燕王还不是只能埋名隐姓几百年?你的处境,不比我好多少。”
听到这里,曹炟心惊,原来杨筠松,并非燕王一脉的嫡系或者亲戚,而根本就是当年的燕王。
一时间,曹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杀了他,可就不好玩了。”
“什么意思?”霓兮问道。
“我那女弟子沈婥,命落天煞孤星,原本是注定孤独一人,然而不知为何,偏有三世情缘,而且三世情缘皆与曹氏脱不了干系,她的出生原本就是曹氏的灾星,我让她入世,一切皆在我的指引之下,有她在,则曹氏亡。曹氏与我燕王联合起来,毁你天烬国,而曹氏先祖在最后一刻更是背信弃义,差点杀了我燕王一族,此大仇,当然要报,至于霓兮,你与我,如今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霓兮听闻,却是明白了,“原来如此,可我还是不能放过你,还有况离那小娃,竟与公主当年的驸马长得一样,又习你燕氏一门的风水*,我猜着,你也是故意为之。燕贼,你倒是把那小娃抓来,交给我,让我把她交给公主,也算不负公主当年的情谊,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算太失职。”
杨筠松道:“你还说,都怪你,若不是你拦着,能让那小娃逃了?况离这小子,生反骨,夺了巫灵却不交与我,我四处追讨,这小娃也是聪明,不知是何时打听到你这老怪物没死,竟将我引至此处,我猜,他最乐于见到这种情况,这小娃越来越坏了!”
霓兮却又哈哈哈大笑起来,“我喜欢,这小娃行事与驸马倒有几分相似风格。”
曹炟忽然想起来,按照公主当时所说,这霓兮与公主驸马将她送入这墓中,却等于是她的父亲和她所爱的男子联合起来害她。霓兮这不男不女的美貌妖怪,与驸马之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样一来,倒对霓兮护着况离之事,有所了然了。
况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出,杨筠松竟是况离引至此处的。
二人说着说着,一起将目光落在了曹炟的身上,曹炟只觉得二人皆不怀好意,听他们的对话,沈婥分明就是杨筠松投向曹氏的一颗灾星,说什么寻找真龙天子,根本从开始就是一场计,因为自那时候起,表面似乎压下了一场斗争,然而却埋了太多的伏笔,如今争斗仍在继续,而曹氏王朝正在瓦解。
沈婥虽无意如此,奈何冥冥中天命似如此。
曹炟觉得自己这次,一定会死了。
然而霓兮却又道:“我明白了,这小娃便是那位——”不知道为何,他竟没有说完。
杨筠松点点头,又道:“此时杀了他,还不如——”
现在他们的话,曹炟是听不懂了。
霓兮又道:“若成了,又如何?要知道这世上,总有些人能够逆天而行。”
杨筠松道:“不可能成。”
霓兮还是不放心,向曹炟招手,“小娃,你过来。”
曹炟从他们的对话中,已然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多么的危险,当下摇头,积攒了半晌的力气,这时更是一跃而起,往石门处冲去。只见霓兮长袖一甩,竟是无限延伸,长袖缠住曹炟的腰,霓兮往后轻轻一拉,曹炟便像风筝一样,又被他拽了回来。
霓兮竟将曹炟一把扯进了他的怀里,冰冷的指尖在他的脸上轻轻划过,“这小娃长得倒比玄明还要可人,若不是姓曹的,我便将他留在这里,陪我一生一世。”
曹炟心里一阵恶寒,挣扎着起身,狼狈逃到一边去,惹得霓兮大笑起来。
如今遇上了这两个本应该早就不存在于世间的大魔头,曹炟自觉,此次绝无幸事,不如当时让食金蚁吃了的好。
当下手刀滑出,欲与二人拼斗。
然而手刀刚刚出来,就已经被杨筠松发现,曹炟只觉得自己又被一股劲力吸去,杨筠松的手快速将他身上皆拍打搜索一遍,袖中的手刀自然也被搜出,如今曹炟身边便是连一个武器也没有了。
曹炟见状,知道自己绝不是这两个魔头的对手,甚至没有资格做他们的对手,见他们相视而笑,倒真的好像在看一个小孩子胡闹般看着他,他只觉得羞愤不已,忽然挥掌狠狠往自己的胸前拍去,以图自断心脉。
这一下却是得逞了,接着便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醒来的时候,却又听到两个老怪物在聊天,杨筠松说:“你这个老怪物不改风~流本色,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恶心模样,看把人家小娃逼的,若不是你我这般功力,这小娃还能有命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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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陈留旧部大难刺伤
霓兮不解,“以前,若是我愿意,无论男女,皆想得我一亲泽,这小娃却是太不懂事。”
“是你太恶心!纺”
“现在却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让他死了吧?我想着,还是玄明对我有心,我一定要把况离找回来,你看他们,不但都姓况,而且相貌亦是一样,虽我记得他是七杀神鬼阵时忽然死去,但你说会不会是他使诈?这些年来,也用了什么方法,居然与我一样,长生不老?”
“我就是不告诉你,你自己去查。”
“你——燕贼!你果然还是像当年一样讨厌。”
杨筠松却又道:“我那女弟子沈婥,三世情缘,不是害人便是害已,定是要将邾国这片江山搅个天翻地覆,支离破碎,况且她的身份,本就不同。这小子能替我们报仇,你便是再喜欢他,也等他替我们报完了仇,再抓他回来便好。”
“你倒是当真,与你那女弟子有三世情缘的,便是他?”
“我燕王若连这个都算错,那也等于丢了自己的名号。”
“那若他偏偏不奉那三世情缘,不喜欢你那女弟子,又当如何?”
“绝对不可能!这小娃在我女弟子沈婥死去后,就把尸体从宫中夺回来,又闹出了不少风波,事到如今,可都是天命。除非能做到下面两点,才可阻止邾国江山分崩离析的结果。瓯”
霓兮道:“我知道了,一是寻找恶墓,将沈婥魂魄压制住,使她不能够再转生,那么待曹炟死去,这三世情缘自然不会发生;二便是二人若不相爱,三世情缘没有应上,那么也不会发生这种结果,一片大好江山才能得保。”
“对啊,三世情缘,便是为了毁曹族家国而存在,这皆是因为当年曹氏先祖为得江山杀戮太重,才会有此一劫。而最终它的后果,便是令曹氏国破家亡。”
“哈哈哈,好,好!燕贼,虽我很讨厌你,可是你竟找得取沈婥这样一个奇女子,也算是你的本事,这游戏,的确好玩。好!便将这小娃放回去,我也想看看三世情缘到底如何发生,邾国,到底如何的完全毁去。”
说到这里,他竟然捞起曹炟的身体,曹炟虽然已经醒来,然而身受重伤,无力反抗,只觉得身体如飘在半空,之后阳光刺眼,再之后,又陷入黑沉。
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已经到了天烬大墓的外面,他躺在沙漠上……
脑中还清醒地记得,在墓中所发生的一切。
之后,却不屑地笑道:“我一定是在做梦,什么三世情缘,什么国破家亡,这些,都不是真的!”
……他在沙漠里走了一夜,又一天,才遇上尹白玉。
后来的事情,尹白玉都已经知道了。
其实,曹炟并不是与霓兮和杨筠松交换了什么,而是知道,自己不能再与沈婥相恋。
尹白玉焦急道:“既然如此,皇上更应该将尉迟靖交给我带走,当时您虽不信,可是后来,不就是安歌那女子,联合了夏炚,而至邾国失去半壁江山吗?虽她以情为名,以江山为祭,为你寻公道。可是损失性命的是百姓,损失江山的是曹氏啊!这都与当时霓兮和杨筠松所说的对上了呀!关键是,这样能够翻云覆雨,操纵江山的女子过于可怕。”
然而曹炟却摇摇头,“尉迟靖虽然与安歌长得一样,却未必就是沈婥。况且,若她真是我曹氏的劫,就算我将她送离远处,这劫也不会消失,不如我便将她圈在我的身边,看着她,她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自是不能任性行事。我即知,有她没有家国,当然会以家国为重,尹将军,难道你连这点都信不过朕吗?”
尹白玉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想到当初,曹炟为了安歌之死,一夜白发。他即知安歌将有第三世,又何至于一夜白发?只怕是想到,虽然生离死别不等于永不再见,但是当时安阳城破,邾国因安歌而两分,应上了两个老怪物的预言,因此,他们这生的缘份感情,却在那夜彻底的终结了。
想通此点,尹白玉终是点点头,“微臣相信皇上,能够处理好这之间的轻重。”
之后,尹白玉又唏嘘一阵,终是向曹炟告别,往荆洲而去。
……
曹炟回到正殿,便见尹彩玉站在门口,向大监道:“求您让我见见皇上吧,我已在这里等了很久。”
大监摇摇头,“尹小姐,皇上真的不在殿中。”
尹彩玉应该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脸蛋儿冻得红红的,再加上情急之下,快要流出眼泪,倒是颇为让人怜惜。
大监正感为难,眼见曹炟过来,忙跪下道:“皇上。”
尹彩玉一愣,惊喜转身,看向曹炟,接着也跪了下去,“彩玉参见皇上。”
“起来吧。”曹炟神情淡淡的,“尹小姐,找朕有事吗?”
曹炟并不请她进入。
“皇上,听说,尹白山他——”
“毅勇候为人忠诚,为国捐躯,此事人人皆知。”
“可是——”尹彩玉还
tang想说点什么。
“你放心,朕知道那日的事,你并没有参与,再说你一介女子,就算真的有什么纰漏也不会怪责于你的身上。”
“真,真的吗?”尹彩玉还是忐忑不安。
曹炟又道:“听说尹小姐性喜制香,朕已经派人将一些香根送往尹府了。”
“谢谢皇上恩泽。”尹彩玉连忙跪下施礼。
见曹炟依然没有请她入殿内的意思,只好主动道:“那彩玉就赶紧回去看看那些香根。”
“你去吧。”
进入殿内,曹炟坐在案前,不由自主地揉了揉太阳**。
一会儿,门厅报柳溢求见。
曹炟允了,柳溢进了殿内,汇报的却是有关陈留旧部人员最近的安置事情,一切似乎都很顺利,但是新进来的这一批,人员达到了一百以上人次,有点太多,害怕有人混入对皇上不利,所以暂时安置在城外城皇庙处,搭建了临时的粥棚和住宿,再待一一安排。
曹炟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做吧。”
二人正说着话,又唐环求见。
唐环来报的,却是有关百姓归属的问题,唐环道:“今日五城内的许多民众往安阳而去,多数人是听说能够在安阳落户封地,因此往那边而去。而安阳的百姓,却很多往五城内涌来,回归故国,看现在的比例,该是来去皆在半数。”
曹炟点点头,“不许阻止他们。”
下午时分,陈留公主府内。
天空飘着一点霜雪,天气却是晴朗的,上官夜执剑在院中,一套剑法打下来,额上有轻微的细汗。
尉迟靖把火炉打得很旺,见状道:“快来喝点热茶。”
上官夜走了过来,接过热茶道:“反而让公主伺候我,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尉迟靖却嘻嘻一笑,道:“上官,这也没什么,我们本来就没有主仆之分,是朋友,就是有件事我比较奇怪,为何那和帝,对我很冷淡,对你反而很尊重?那日在高台之下,他像没看见我似的,反而与你点头,若按身份的话,也是应该和我点头吧?”
上官夜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公主,你也太敏感了吧?观察也太细致了吧?”
“我就是奇怪,你跟我说说,当天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参与?”
“我发誓,绝没有参与。”
“一个身份高贵的人,忽然对一个身份低下的人如此礼遇,一定是有原因的。”
尉迟靖做苦恼状,沉思着。
却令上官夜又不开心了,“在你的心里,我便是那身份低下的人吧?好,就算是这样,那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和帝自当皇子的时候,就能够慧眼识金,那时候在荆洲还结识了一帮子江湖草莽当朋友呢!我上官夜,好歹也是陈留公主的心腹,他对我客气点理所当然。”
“不,不对,上官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可是上官夜不说,尉迟靖也没有办法。
心里却道,现在的男人,为何都这样狡猾?
还有,夏炚那日在林中说的那是什么意思?他说陈留旧部曾有精兵五万,化整为零,忽然隐世……
这五万人到底去了哪里?尉迟靖将目光停留在了上官夜的身上,久久都不挪开。
最后她点了点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那五万精兵存在,那么一定是在上官夜的掌握中,因此曹炟才会对他礼遇的。
这已经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吧?
想到这里,心里却略微地有些难受,自己空有个陈留公主的名号,但是一点都不受重视呢?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从院子外面,嗖地冲了进来,滚倒在尉迟靖和上官夜的面前,上官夜立刻摆出要打的姿势,却见那人滚打后,半晌爬不起来,好不容易爬起来了,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却让尉迟靖忍不住惊叫了声,上官夜也被吓了一跳。
“你是谁?怎会弄成这样?”上官夜问道。
“公,公主——”那人伸出染血的手指,向尉迟靖喊道。
接着那人便又要晕倒,上官夜连忙过去,将剑抵在那人的脖颈上,“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公主,有话就说!”
那人吸了口气,艰难地道:“公,公主——曹炟回召陈留旧部,乃是,乃是阴谋,如今所有召回来的陈留旧部人员,都已经,都已经惨遭曹炟毒手,今日,更是血洗城皇庙,公主,你要为我们,做主呀!”这人说完,一口气上不来,翻白着眼睛倒在地上,彻底地不动了。
尉迟靖脑子有刹那的空白,赶紧冲上去,抓着那人衣领道:“你在乱说什么?喂,你醒醒!”
上官夜探探那人脉息,道:“公主,他已经死了。”
刚才那人说的话,还那么深刻地印在尉迟靖的脑海里,这时只觉得她眸子里渐渐地染上深深地愤怒,“上官,现在立刻派人去城皇庙看看,出了什么事?”
“是。”
上官夜想了想,还是带了两个人,亲自去一探。
没过多久,上官夜就返回了,看到先前死去的那个人,已经被放在担架之上,尉迟靖满面冷凝。
上官夜走到近前,才道:“公主,城皇庙那里原本聚集一百数以上陈留旧部人员,前两天被安置在城皇庙,但是今日上午,城皇庙被一众邾国士兵围住,将他们尽数斩杀,除了此人,竟无一人逃出,现在这些人的尸体仍然被摆在城皇庙。”
尉迟靖道:“这肯定不是遇害的第一批。”
尉迟靖说到这里,想起去宛城之前,柳溢曾经在陈留公主府内安置那些陈留旧部的人,当时她还见过那些人,脑子里甚至清晰地映出他们的面容,他们是因为尉迟靖,而选择信任了曹炟,而结果却是——
这是为什么?
似乎夏炚的话又在她的脑海里响起,“曹炟杀人无数,冷血无情,与其说安歌为他殉情,不如说安歌为他所用,为了得到皇位而无所不用其及,最后甚至付出了安歌的性命及邾国的半壁江山。而他所有的深情,只是欺骗无知民众的。”
尉迟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弄破了手心。
“把这人的尸体抬起来,跟我走!”
府内两人立刻抬起尸体,跟着尉迟靖出门,上官夜自然也紧随。
至宫门口,却被挡下了,上官儿犹豫了下,将之前曹炟给他的玉佩拿了出来,宫巡只得放行,有了这只玉佩,倒是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到了曹炟的正殿门口,而此时,已经是夜晚。
曹炟因为与各大臣商议今日城皇庙之事,不许打扰,因此尉迟靖等人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各位大臣从内走出,看到尉迟靖满面冰霜,他们也略微感到好奇,却是没有多问,就离开了。
曹炟得到通报后,走了出来,一身在户外穿的黑色大氅。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着这情形,问道。
尉迟靖道:“和帝,你欺骗了我!利用了我!你给陈留一族翻案,最后的目的不过是将陈留旧部斩杀干净吧?”
曹炟微蹙眉头,今日城皇庙的事情,已经很令他头疼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道。
“那是怎样?”尉迟靖语气冷冷,目光如灼。
“此事正在调查中,到时候会专门派人向你陈述此事。”说完,他竟打算转身入殿,尉迟靖却几部冲上台阶,“和帝,若今日你不给我个说法,我立刻就死在这里?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和帝你逼死了陈留公主,也是给那些还没有上当的陈留旧部一个警告,莫让他们再冲着陈留翻案及陈留公主此人,而傻傻的前来送死!”
不知道她手中何时多了把锋利的匕首,此时匕首就搭在她细嫩的脖颈上,因为侍卫的阻拦,挣扎中匕首似乎已经将皮肤弄破了些,一丝鲜血流了出来。
“你们退下!”曹炟喝令侍卫。
侍卫无奈,只好放了尉迟靖。
只见她又往前冲了两步,终于到了曹炟的面前,匕首依然抵在自己的脖颈上,冷声问道:“除了城皇庙,之前那些归顺而来的陈留旧部,都是如何安排的?他们现在又如何?”她与他离得很近,仰起的小脸上满是愤慨。
其实曹炟刚刚得到消息,之前想从军的,安排在军中的旧部人员,这一日不知道为何忽然因为军中起冲突而大打出手,结果打死的那些人中,很多都是陈留旧部,安排从商的陈留旧部人员,今日也莫名其妙被砸了店面,店主被杀死……
听闻她如此问,曹炟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只听得尉迟靖道:“他们,也被杀了吧?”
曹炟只好道:“朕会查清楚的,朕——”接着是曹炟的闷哼,原来尉迟靖在二人离得这么近的距离下,忽然将匕首调转往曹炟刺去,曹炟虽然及时后退一步并且侧身,仍然被他在手臂上刺了一刀,顿时面色白了白,侍卫也冲上前来,将曹炟护在身后,长剑往尉迟靖刺去。
上官夜已经不顾一切地将尉迟靖从台阶上抱下来,侍卫待要追击,曹炟怒喝道:“住手!”
曹炟的手臂微微擅动,血顺着手臂流下来,由指尖滴落,然而他却并不去抚那伤口,满身冷凝的气息令人不敢逼视。
这一幕,却被刚刚来到殿前的谢流云看到,一时间却是抿了唇,并不说话,然而盯在尉迟靖脸上的目光,却多了几分冷漠。
曹炟道:“来人呀,将尉迟靖送回陈留公主府。”
尉迟靖看着鲜血地上的鲜血,心中不知为何忽然异常绝望和恼怒,忽然道:“我不回去!回去以后继续当做引子,来引那些傻瓜来送死吗?我不要当这样的引子,我即杀不了你,便让我死了吧!和帝,做鬼我也不会原谅你!”
尉迟靖说着,竟然又将匕首对准了自己,好在上官夜空手夺白刃,将匕首霹手夺了过来,看他情绪实在激动,干脆一掌拍在她的颈后,她身子一软,倒在他的怀中。
曹炟
张口欲言,最终却道:“上官夜,把公主带到偏殿休息。”
上官夜心中也是愤慨,但见曹炟终究对尉迟靖手下留情,当时只是微微点头,“好。”
……
谢流云这时连忙让人去唤太医,却见曹炟摇摇头。
“今晚的事,不许说出去,让朕听到一点风声,你们就都别想活了!”
周围的侍卫和宫人们连忙应是,谢流云摇摇头,跟着曹炟走进了殿内。
曹炟即要保秘消息,自是不能叫太医,只能谢流云亲自替他包扎伤口,期间几次欲言又止。曹炟明明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他不说他却偏就不问。谢流云最后还是没忍住,“想起来以前,先皇还活着的时候,就曾说过,若将来能有一人将邾国打理好,那肯定是五皇子曹炟。”
曹炟淡淡地道:“让父皇失望了。”
“明公主当年,亦是最疼爱五皇子,若不是去得早,不知现在会不会心痛到流泪。”
曹炟这次却没再出声。
这明公主是曹项最小的一个妹妹,当年与谢流云私订终身,后来也是经过了很多挫折,才终于使得谢流云打动曹项,同意将这个妹妹许配于他,并且封他为逍遥候,曹项给他个候爷的名字却不使他为官,便是对他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他能带给明公主最好最安稳的生活,让他们逍遥一辈子。
可惜的是,明公主在出嫁前夕,忽染重病,最终没有当成新娘子。而谢流云直到现在也未娶妻,只是从那时候,便与曹炟结下深厚的友谊,因为有共同所爱的人,因为所爱的人,重视疼爱这个臭小子。( )
第393章 亲眼看真相
谢流云又叹了声,“这位尉迟靖姑娘,与安歌是一个模样。”
终于还是提到了,曹炟道:“你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说吧。”
“尹白玉在离开汾城之前,将你和尉迟靖的事向我说了些,皇上,不管尉迟靖是不是以前的安歌,就算真的是安歌,您也不能再深陷下去。传闻说,安歌是沈婥,可是当年的沈婥,并不爱皇上你,并且在最后的时刻也是相当绝情,为保自己而弃尹白玉,其人品可见一斑,足见她担不起皇上您的错爱。”
“当年之事,定是误会。”曹炟如是说。
谢流云又道:“就算以前是误会,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这尉迟靖从一开始就携仇恨而来,现在陈留旧部人员一旦出事,她就毫不留情对皇上动刀,此事查清便了,若是查不清,你们之间的仇恨定是解不了了。还有一点,就算这次的事情解决了,下次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呢?我是绝不能看着你将这么大的危险放在自己的身边的,再说,她只是长相与安歌有几分相似,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是安歌呢?纺”
“别说了。”曹炟忽然抬眸,目光里竟有几分企求。
谢流云微怔了下,“皇上这是宁愿糊涂点了。瓯”
曹炟却不再说话了,谢流云不由地手上用力,果然伤口牵拉的痛,然而曹炟却是隐忍地看了他一眼,就不说话了。
谢流云叹了声,站起身来,“好在伤得不深,不过你这样的伤是无法轻易瞒过众臣的,若是有人问起皇上如何受伤,我是会和盘拖出的。皇上愿意糊涂,将自己的性命放在莫明人的手中,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出事。”
谢流云说完,立刻走了出去,免得听到曹炟的威胁之语。
……
第二日早朝,曹炟带伤上朝,虽因伤口疼痛而面色苍白,然而终究没有让群臣得知自己受伤的事情。
好不容易挨到下朝,曹炟正往正殿而去,就见上官夜走来,“和帝,公主要见你。”
曹炟道:“朕现在没时间。”
上官夜忽然道:“公主说是要跟你道歉,她承认昨日自己太冲动了。”
曹炟听闻后,有些疑惑地道:“真的?”
“自是真的。”
曹炟犹豫了下,终是道:“好,朕去见她。”
进入偏殿,果然殿内一片温香,尉迟靖情绪已经不复昨日那样的激动,她过来向曹炟施了一大礼,“昨日是我乍然得到消息后过于激动,我伤了你,向你道歉。”
曹炟虚扶一把,“请起。”
接着二人便在几前坐定,有人上了茶,尉迟靖亲自将一杯茶端到曹炟的面前,“昨夜我伤了和帝,然而和帝却并没有要我的命,我便想,或许这其中真的有误会,但是关于这件事,实在过于让人难以接受,我甚至没有办法等到真相被查出,而且也害怕其中有诈,无论如何,我想亲自看着真相水落石出,如此这般,才能够确信自己的真相是如何的。”
见曹炟端起茶来要喝,手却些微发抖,大概是怕出丑,又放下了茶杯,抬眸道:“那按公主的意思,是想——”
“我想亲自查出此案。”
尉迟靖说着话,观察着曹炟的脸,发现他面色苍白,嘴唇略微干裂,的确是渴了的样子。于是亲自执一杯茶递到他的唇边道:“和帝若是肯原谅我昨夜的冲动,并且愿意让我亲自查出此案或者是至少要亲眼看着和帝查出此案的话,就请和帝喝了这杯茶。”
曹炟怔怔地看了她两眼,终是微微低首,就着她手中的杯子喝了那杯茶,当下觉得干干的嗓子眼儿舒服多了。
“今晚,你在此处耐心等候,朕会带着你一起去查案。”
尉迟靖忙道:“谢和帝应允。”
曹炟走身走了出去。
因为是冬日,外面园子里也着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再加上心头挂着旧部之事,尉迟靖的心很烦闷。好在偏殿内书卷不少,她便拿了起来翻阅,打发时间,然而直到夜幕降临多时,曹炟依旧没有来到偏殿,尉迟靖渐渐地有些等不住,一直向门外张望,“上官,和帝不会食言了吧?”
上官夜道;“只是需要再等待一下吧。”
结果直到深夜,连上官夜都有些焦急起来,莫非和帝真的食言了。
尉迟靖拍地将书卷拍在案几上,惹得那灯火都跳了几下,“我去找他!”
就在这时,忽然有宫人过来,送来了一套男装。
尉迟靖接过,那宫人道:“一会儿,公主去偏殿外的小道上,皇上在那里等着你。”
……尉迟靖换好衣裳走出来,上官夜的眼前一亮,她身形瘦肖,但个头却也算高挑,此时穿着一袭宝蓝色长袍,腰束同色带子,头发用银发箍束着,整个人看起来英气勃勃,好一个少年倜傥的公子。
见上官夜看的痴了,尉迟靖在他脑袋上敲了下,“走吧。”
上官夜这才如梦初醒,和尉迟靖一起往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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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偏殿的小道上,果然等待着一只大轿,他们刚刚走近,帘幕便被掀开,常衣打扮的曹炟探出身子,向尉迟靖招手,示意她进入轿中,而上官夜则与后面的侍卫一样,准备了一匹马。
尉迟靖进入轿中,就道:“和帝出个宫还要神神秘秘。”
曹炟微微一笑,“要想查出真相,只能如此。若是大张旗鼓的去了,真相早已经跑远了。”
今日曹炟为了这刻的安排,批折子直到此刻,待宫人都伺候他睡下,他才又起来,从后门出来,坐了轿子悄悄出宫,用的却是陈留公主的名刺,公主要出宫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也是应该的,本来后宫就不应该有女子留下来,毕竟连皇后都没有入宫呢。
当然这些,尉迟靖是在出宫后才明白的,之后骂曹炟狡猾,这样一来,尉迟靖也等于是出宫了。
下了轿子后,又换上了马车,除了上官夜和另外一名近侍跟在曹炟和尉迟靖的身边,其他人都由明转暗。夜里的宛城街道本来是冷冷清清,但是走了片刻,居然看到不远处似乎有整条街都灯火通明,吵吵嚷嚷,看这样子竟是热闹的整夜不息。
走近了才看出来,这条街上竟把守着不少官兵,同时入门处贴着有关五国百姓订户之公告。尉迟靖这才明白,这条街道是怎么回事,再看周围,大冬日里的,百姓们都拿着行礼排着队,排上近两里的长队,队伍缓慢前行,有些人因为过于困顿,而就地打着地铺,一条棉被就能让他们挨过一个寒冷的冬夜。
两旁的店铺多是小酒馆和肉铺及包子铺,馒头铺,排队的这些人冷得受不了的时候,就会进入店中吃点东西,因此两旁的店铺也是通夜营业的。
他们的到来,并未引起百姓的注意,毕竟已经是深夜,百姓们都精疲力尽,没精力去关注旁的事。
“和帝,这些人都是从安阳城过来的吗?”尉迟靖问。
“应该是。”曹炟的回答并不确定。
倒是上官夜道:“这些人若是在安阳生活的好,自然不会来到汾城,毕竟汾城亦不会变成长久都城。应该是些失去田产甚至家产,或者干脆是一无所有的亡命之徒,听说从安阳来到汾城会分到房产和土地,因此才一无反顾的来了。同理,由五城涌入安阳的恐怕更多,也无外乎就是这些原因。”
尉迟靖想了想,忽道:“那么这次五城百姓自由选择居地的大招儿,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这是在置疑曹炟的决定,然而曹炟只作未听见,并未回答她的话。后来安阳才知道,曹炟这一举,有一就有二,举一返三,走一步看了十步,其后所带来的效果,足以令人振撼。
但是此刻,也因为这个决策,给曹炟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再往前走了一段,看到一家比较大的客栈,叫做喜来福客栈,名字是喜庆而又祥和,然而客栈的外观及灯前的幡幅都显出粗矿本色,更重要的是,客栈门口显然有打手守门,只是并未像守城士兵那样站得笔直,而是四五人一堆斜靠在店门外,百无聊赖地看着来往路人。
曹炟等人到了近前,侍卫首先上前一步,结果就被守门人给拦了,“各位,住店?”
守门人问道。
侍卫看了眼曹炟,曹炟点点头,侍卫道:“住店。”
守门人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道:“从安阳来的?”
上官夜这时道;“我们的确是从安阳来的。”五城之间虽然离得近,但是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说话语气音调还是有些微的区别。上官夜长居安阳,这安阳的话自然说得很好,曹炟也是,不过让曹炟回答一个守门人的问话,显然太有***份。
守门人再次将他们打量一番,这才道:“请进。”
大门打开了仅容一个人通过的通道,待四人进入后,就赶紧关了门,内里的嘈杂令人诧异,只见几十张大桌子几乎都是满座,想找个合适的位置不容易,而二楼高台上,更有打扮光鲜靓丽的公子女子喝茶吃饭赏舞,当然,多数还是穿着普通吃着粗菜喝着大碗酒的普通人,只是因为台子上正有穿着单薄几乎见肉,身才阿娜的女子在跳舞,时不时地往台下抛媚眼,使台下的人们异常亢奋。
喝酒的,叫骂争论的,甚至打架的,起哄的声音组成了魔音般,穿人耳魔,不过进入后适应一阵子,便也不觉得如何了。
曹炟出手阔绰,所以他们也被领到了二楼一处视线还算不错的台子,来了一名妆容夸张粗糙,相貌一般却故作风情万种的女子为他们倒酒,目光便在四人的脸上转了一圈儿,眼睛微微一亮,盯在了曹炟的身上。
倒完酒后不立刻走,便将手往曹炟的肩上搭去,“公子——”却见曹炟已然一错肩,让开了她,冰冷冷地道:“姑娘找错人了。”
那女子见状,略微失望,却完全不尴尬,一个冷不防居然倒在了女扮男装的尉迟靖怀里,“唉呦,奴家在这里奔波了整晚,脚都软了,真是对不起公子——”嘴里说着对不起,却完全不起身,尉迟靖从未到过烟花之地,完
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曹炟目光冷凝,忽然握住那女子的手腕,将她一把从尉迟靖的怀里扯出来,再一用力,将那女子竟然扔出几米远。
那女子并未跌在地上,却被刚刚走到这里来的另外一人接住。
那是个唇红齿白,相貌英俊的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恍惚间,让人觉得眉目间似曾相识,那男子的目光与曹炟相遇,眸中闪过一抹惊讶,又看向另外三人,心中已经了然,却只道:“各位即不喜欢这女子,也不必如此待她,她在这里也蛮辛苦。”
说着从怀里掏出些碎银子,给那女子一些道:“你莫要在此纠缠了,这几位都是贵人,怎看得中你这种庸脂俗粉,得了些好处便走吧。”
那女子再看了眼曹炟他们,接了银子赶紧走了。
那男子则很大方地走到尉迟靖的面前,“七妹,好久不见,你一向可好。”
尉迟靖微愣了下,上官夜却对这小子略微有些印象,忽然道:“你是姬家的儿子,你叫——”
他大方地道:“我叫姬云,乃是安歌的六哥。”( )
第394章 梅花杀手到底谁的人
若是尉迟靖彻底的恢复了记忆,便肯定对这个姬云还是有印象的,当年因为姬府大夫人之死,而牵累了姬云,后姬云在安歌的帮助下逃走,这好些年了都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没想到在这里能够遇见。
尉迟靖依旧满面茫然,这时听了他的自我介绍,马上明白过来了,道:“姬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令姐,而是尉迟靖。”
姬云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不由地大为惊讶。
再看向上官夜及曹炟,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称呼他们,只道:“这里人多嘈杂,在下不知道各位来这里的目的,因此不能够请安,还请原谅。但是我七妹,这是怎么了?”
上官夜道:“她的确是陈留公主尉迟靖而非安歌。想必你之前一定听说过,安歌已然不在世上了。醢”
姬云当然听说过安歌跳楼殉情而死的消息,只是见到了尉迟靖,又想宫中消息多有误传,或许消息错了,人还活着。听到上官夜如此解释,姬云的脸上,那难受的神色掩饰不住,“七妹竟真的——想当年我欠下她大恩,尚未偿还,没有想到居然没有机会还了。”
在坐的上官夜和曹炟,听到安歌的名字,心里头都像是要滴血,曹炟问上官夜,“安歌同父异母的哥哥?”
上官夜点点头,“虽然面容有了些变化,亦是长大了,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缇”
曹炟终于示意,“请坐。”
姬云便在尉迟靖下首坐了下来,道:“本来还想着,若是能够亲见皇上一面该多好,姬云空有一身报复,如今便觉得到了能够施展的时候,只不知皇上是否会给个机会。”
曹炟听得有趣,“那你,有些什么样的本事呢?”
姬云道:“剑术、枪法、马技及兵事,都曾习练。前些年逃——呃,离家出走后,便拜在少林寺学习武术,又因为对兵事感兴趣,于是读了不少书。如今武功以一敌百不在话下,论兵事,可一夫抵得十万兵。”既然是自我推荐,姬云便不隐藏自己的技能,甚至有可能还有夸大。
“若真是这样,倒也是人才,只是,姬家本在安阳,此次却是——”
“姬府一门忠烈,几代都是扶铺邾国帝君,到了此关键时刻,当然不会忽然变节。本来亦是被困在安阳无法出来,这次五城百姓正行选择居住,因此姬府之人便趁此机会来到了汾城,希望能够为邾国继续效力。”
“这么说,来的不止你一人?”
曹炟和上官夜甚至连尉迟靖都知道,姬府之人原本是敬恒皇帝比较看中的人,姬成,姬刚都曾是敬恒皇帝的肱股之臣。只是在夏炚夺了安阳后,对其他旧臣都大加安抚,然而姬成和姬刚求上门,要求效忠夏炚,却被夏炚赶出,并且削职为民,一家子都贬为庶民,并申明姬府之人,永不能在天烬国为官。
不知内情之人当然猜不出原因,上官夜和曹炟却有些明白的,大抵也不过是为安歌出气罢了,当年安歌还活着的时候,姬府从未让安歌高兴过。
如今啊,他们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姬云年轻气盛,却还能忍耐着装装门面。
……曹炟沉吟一阵,却又道:“你说你七妹对你有恩,却是什么样的恩,我现在倒是有些感兴趣。”
于是姬云便将当年大夫人死后他受冤出逃,得安歌帮助的经过说了一遍。事过境迁,事物人非,故事还很鲜活,然而当年的那个人儿,是否真的还能回来?
上官夜只觉得心里头抽着疼,观曹炟,却是平静得很。
又道:“这样说来,你的确是欠你七妹的大恩。”
姬云点点头,“传闻七妹乃是以为所爱之人已经死去,因此才会殉情。我心里便想着,只要是她看中的,想要忠诚的人,便亦是我姬府该忠诚的人……”这姬云小的时候其实并不爱说话,甚至是沉默少言,在外历练了几年,话倒多了,只是仍然略显稚嫩。
曹炟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道;“你在这客栈住了多久了?”
“大概有七日。”
“最近,城皇庙那里出事,朕听闻是与这里有关。姬云,如果你能提供有效的线索让朕查清此案,便也算是立了功。看在你七妹的面子上,姬府之人,朕会做适当的安排。”
姬云眼睛微微一亮,“明白!”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尉迟靖一直盯着姬云看着,连安歌的亲弟,居然都将她错认成是安歌,看来自己与安歌真的是长得非常相似呢!不过他们说的话,她却插不上嘴,自己空有一幅安歌的相貌,却与他们离得十万千里远一样。
这种感觉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很怪异。而姬云其实也时不时地看向尉迟靖,世界上,真的会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吗?
姬云此时指着楼下靠近右侧的三张桌子说,“你们看,这三张桌子上,一共坐着近四十人,而这三张桌子是最安静的。他们每天都指定坐这三张桌子,我早查过,这桌子下面藏着武器,这三桌人,除了欣赏高台子上跳舞的美女,一般情况下不会搭理其他桌人。”
曹炟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那几桌人,虽然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然而从坐姿气势来看,绝非寻常人。
姬云继续说:“听说城皇庙,死了一百多人,经过我父亲的同意,我曾偷偷地去那里查看过,那些人看似死状不同,但其实致命的只有一点,便是被一剑割喉,这样的死法,分明是被训练有素的杀手杀死。经过我的判断,很有可能是当年的梅杀手。”
姬云的话一说完,尉迟靖的目光忽然冰冷地看向曹炟。上次梅林之事,类似于梅杀手的人,公然出现在宛城。
上官夜当然已经将梅杀手的事情,向尉迟靖报告了一番。
尉迟靖已经认定,梅杀手就是曹炟的人,而姬云并不知道梅林之事,如今他们是身在官朝这个圈子之外,消息也不似以前那么灵通了,居然就大刺刺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然而曹炟并未多说什么,只道:“你父亲说的没错,那死法,的确像当年的梅杀手所为。”
姬云得到鼓励,马上又继续说下去,“我暗杀偷看过这些人洗澡,他们的左胸的确纹有一朵梅。”
曹炟点点头,又道:“依你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只怕是敬恒皇帝不服,因此派了旧部来添乱而已。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陈留旧部的安置,还是受着许多人关注的。你们只瞧着今夜在这里排队的队伍还很长,实际上在此事之前,这里的队伍更长,并且是一路排着三四排,只是这两日,有些人打了退堂鼓,又回了安阳了。”
其实这都是预料之中的,陈留旧部的人没有安排好,并且死了这么多人,绝非是小的风波。
听姬云这样说,似乎已经认定,城皇庙之事是梅杀手所为了。
但仔细一想,却丝毫没有什么证据,一切不过是猜测罢了。尉迟靖依旧怒目盯着曹炟,忽然想到,曹炟今夜把她骗出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吧?若不是遇到这个姬云,不知道他会想出什么法子来糊弄她。
上官夜道:“我倒觉得这件事,未必就与梅杀手有关。而这些人,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梅杀手。”
姬云有点不高兴了,“难道你怀疑我的话?”
上官夜一笑,继续道:“第一,梅杀手,每个都是经过精心训练的,而且常戴铁面或者蒙黑巾,他们集体接受命令的时候很少,见了面都会有特殊的暗号向对方解释是为同一等任务而来,若不然,会直接刺杀对方。这就是说,他们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有着严密的任务步骤,他们也很仔细,绝不会集体洗澡,居然被你偷看到他们的纹身。”
说到铁面这事,若是安歌恢复了记忆,定能想起当初在荆洲的比武擂台上出来的铁面。
姬云听了,也有些目瞪口呆,虽然他在外面也闯江湖几年了,但是关于宫中这些杀手的协作及操作,还是不太明白的。
但是眼前的上官夜,分明就是从前的敬恒皇帝的皇后姬烨妤,她比他知道的多,一点都不奇怪。
姬云又问道:“第二,又是什么呢?”
上官夜道:“第二,梅杀手绝不可能如此招摇,居然聚三桌如此之多。根据我曾经得到的消息,梅杀手面对最沉重的任务,一次出人不会超过十六人,这是因为当年建立梅杀手这支队伍时,延用的是梅异数,如果超过十六人,则事必败。”
这倒是鲜有人知道,连曹炟也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上官夜几眼,毕竟这等秘事,不是谁想知道就能知道的。
姬云听了,却半晌沉默不响,之后忽然道:“反正,这伙人绝对有问题。”
上官夜这次却放过了他,向曹炟道:“我也认为这伙人有问题。”
尉迟靖听完上官夜的话,已经茫然了,一时间只是紧蹙秀眉,对于她来说,这些事都太陌生了,她空有逃亡江湖的十几年经验,对于现在所面临的事情却毫无帮助,说白了,如今坐在此处的,可能就属她最没用,真真假假也都分不清,若是有安歌的本事,必不会绕在这种迷雾中。
一时间,心内沮丧不已,又想到那些死去的陈留旧部,终是咬咬牙,无能又如何?他们即是因她而来,她必是要为他们讨个公道的。
她坚毅的神情落在曹炟的眸中,曹炟心中微动。
终是向她道:“梅杀手曾经并不是朕的人,而是在一次,安歌与潘玉儿和淳于光斗阵的时候,我发现到他们的存在,顺藤摸瓜,最后想办法将他们收在麾下,不过他们现在对朕很是忠诚,所以没有朕的授意,绝不会乱杀人,而朕并没有授意他们去杀陈留旧部之人。”
他的话让在座的人都有些惊讶,特别是尉迟靖,其实他不必向她解释的,他再怎样解释,她都不会信的。的确,她心里在提醒他,不要信他的任何话,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却不由自主地信了。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反而一松,若不是他动的手,那该多好?
曹炟解释完了后,才发现众人面色各异,显然都很吃惊。
他站了起来,“都愣着做什么,走吧!”这句话说的冷漠而惧威慑力,在座各位都齐齐站了起来,跟着他而去。
到了客栈外面,才知道原来是那三桌人,在他们说话的空档儿,竟然都分批出了客栈,如今街道上人来人往,却不见那些人了。
曹炟道:“看来只能分头行动了。”
侍卫一听,自然站在曹炟的身边。
姬云也站到了曹炟的一边。
曹炟却没有说出发,皱皱眉头道:“上官夜,你和姬云往北走。”
“尉迟靖,你与朕往南走。”
尉迟靖愣了下,“对哦,我说过要盯着你查出真相的,若我不与你在一起,谁知道你会不会做手脚。上官,若我今夜回不来了,你定要叫陈留旧部给我报仇!”
上官夜却知道,曹炟不会对尉迟靖如何,因此他反而是有些放心的。( )
第395章 我要知道她到底是谁
上官夜却知道,曹炟不会对尉迟靖如何,因此他反而是有些放心的。
向姬云道“你跟我走吧。”
曹炟掏出两只旗号炮交给上官夜和姬云一人一支,若遇到危险或者发现什么,用这个相互通知。
……
说是追,其实人都不见了,如何追?只能留意路上的蛛丝马迹纺。
曹炟带着侍卫和尉迟靖,往南而去,一路之上只是走走停停,并没有那种拥有目标往前如风飞奔的快感,这其实是很磨耐心的,而且侍卫和尉迟靖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异常,只能跟着曹炟走。
之前还一直在主道上,后来渐渐地到了小巷中瓯。
尉迟靖眼见小巷越来越深,越来越黝黑,便一本正经地道“常言道,凶地莫入,还是让我占一占,这里吉凶如何?”
本以为曹炟会否定,没想到他竟然很支持,道“好,那麻烦公主了。”
尉迟靖原本只是随意一说,以打消对黑暗的恐惧,不知道自什么时候开始,她其实很怕黑,总觉得在黑暗里,一切的一切都会变得很可怕,黑暗里正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变化成为她不认识的模样。
听得曹炟这样说,她只好为难地摸出六枚铜钱和一只龟壳,装模作样地在那里摇。
之后就洒在地上,太黑了,曹炟吹亮了火折子,三人一起往地上看去,六枚铜钱倒看不出什么来,却都一眼看到了地上的鲜血,很细密地滴在地上,铜钱正好洒在那一摊血迹上,三人都顾不得看那铜钱了,尉迟靖拿了手帕,很嫌弃地将铜钱捡起来,跟着曹炟一起往前走。
侍卫道“血液很新鲜尚未凝固,应该是有人刚刚在这里打斗过。”
曹炟点点头,“我们寻找的这个方向应是对的,他们出来,是执行新的任务。”
尉迟靖一听,马上反应了过来,“新任务?莫非,这又是陈留旧部人员的血?”
她的秀眉紧拧起来,眸子里现出灼人的光芒,“一定要找到他们,看情况他们现在还没杀了他,他在逃。”她蓦然向曹炟道“我们要救他!”此刻,她便认定这个受伤的人,一定是陈留旧部的人。
曹炟没应她,只是继续顺着血液,往前走,之后到了一处院墙外,听到墙内有打斗的声音。
在曹炟的应允下,侍卫先飞身上墙,观察了一下又回来。
“皇上,的确是那些人,现在正在围攻两个人,那两个人皆受了伤,现在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尉迟靖着急地道“那快救他们啊!”
然而曹炟却知道,要救这些人不易,那些假的梅杀手,人多势众,他和侍卫若是跳下去,可能就是多了两个亡魂而已。曹炟想了想,终于还是拿出旗,一会儿,只见旗号弹在空中暴开,闪出一片白亮,院内之人马上明白了什么,道“有人来了,速战速绝!”
曹炟向尉迟靖道“你留在这里,千万莫要乱闯,我们进去救人。”
尉迟靖点点头,曹炟却忽然不放心了,犹豫了下,向侍卫道“你在这里保护她,朕先进去。”
“这不行,皇上您不能以身犯险。”
尉迟靖这时也略微冷静了些,这时道;“你们莫要多说了,将我带到那棵树上藏着,你们便去救人。”
曹炟往那树上一看,果然高大茂密,人藏在其中应该是很安全,当下同意了,携了尉迟靖跳到树上,待尉迟靖坐好,曹炟才发现被假的梅杀手围在中间的人,竟然是铜城老人翟白和鬼侠聂玉郎,自荆洲一别,也有一两年未再见过,但是曹炟与这二人也算是熟识的,当年在荆洲也是帮过忙的,当下不再犹豫,立刻与侍卫跳入了战圈。
二人跳入战圈后,聂玉郎和翟白反而更加绝望,特别是聂玉郎,竟然硬拼着挨了两剑,也要冲到曹炟的身边来,长剑直刺曹炟面门,一幅仇恨的模样。这变故曹炟也是没想到的,一边躲开他的长剑,一边道“聂兄,我们是来救你的!”
聂玉郎双目通红,大声嘶吼,“谁要你救,你这个欺世盗名的昏君!”
曹炟因为要与那些杀手战斗,一边还要受聂玉郎攻击,其实这就是一场混战,他们的到来虽然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杀手对聂玉郎和翟白的攻击,然而战斗的压力其实并没有减少,甚至还有增加,聂玉郎对曹炟招招下手不留情,曹炟则避让着他的锋芒,那边的侍卫与翟白也差不多的情况,一时间居然没有办法脱出战圈。
曹炟咬咬牙,向翟白道“白老爷子,这当中定有什么误会,我们还是先离开为妙。”
然而翟白也是杀红了眼睛,根本不理曹炟那套。
而聂玉郎竟趁着曹炟跟白老爷子说话分心的时候,一掌拍在曹炟的手臂上,将曹炟拍的侧飞出去,这一掌相当用力,好在是拍在胳膊上并没有伤着内腑,但是胳膊上有伤,乃是尉迟靖昨夜刺伤的,本就没有好,这时新伤未好又添一掌,痛得钻心,饶是曹炟这样坚强的人,也忍不住闷哼了声,压
tan着伤口的指缝中,流出鲜血来。
这一幕把躲在树上的尉迟靖也吓了一跳,眼见着一人趁着曹炟虚弱的时候,就抡着剑向他吹去,她不由急了,忙把怀里的一把铜钱不顾一切地往那持剑人打去,那人还当是来了什么暗器,立刻返身将六个铜钱避过,只这一眨眼的功夫,曹炟已经脱出危险了。
那持剑人的目光悠地往树上看来,尉迟靖吓得往后一缩,树叶哗啦啦响,那人道“树上还有一个!”
也不顾别人听到没,立刻往树上飞奔而来,曹炟见状,哪还顾得伤不伤的,他是轻功较好,所以虽然晚于那人起步,却是与那人一起到了树冠之前,他很少随身携带长剑,与人打斗也多半是空白夺白刃,或者是手刀,非常短小。此时,他追上那人手,便斜刺里冲过去,硬生生将那人逼得落到低些的墙头之上。
而曹炟则立于尉迟靖前面的树枝之上,那人目光凶狠,不曾停留,又冲了上来,听见落叶纷纷,曹炟与那人斗在一处。
院内的情景此时也到了最坏的时候,聂玉郎伤了曹炟,然而他自己也又中了一剑,此时一条腿血流如注,他披头散发像发怒的狂狮,看起来凶狠但剑招招招落空,已经到了强驽之末。
铜城老人翟白虽然老当益壮,然而也是须发皆怒,身上好几处都受了伤,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重伤之处,一身白短打硬生生全部染红了,看起来非常可怕。
侍卫这时,腿弯也与挨了一剑,但没伤到筋骨,也就他现在愈战愈勇,但是驾不住那些杀手和聂玉郎都把他当成敌人。
尉迟靖将这情况看得真真的,知道是自己之前催太急了,这若再过得片刻,一群人的性命都要隔这了。
然而心里着急,却是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折一些小树枝不断地往那个杀手的身上扔,倒也稍稍挠乱了杀手的视线。却听得曹炟道“尉迟靖,快逃!”
一般情况下,曹炟很少直呼她的名字。
尉迟靖听在耳内,有些奇怪,但知道此时,要想活下去,恐只有逃命一途了。
可是让她眼睁睁地看着曹炟等人陷入危险,而她自己逃了,她却也做不到,当下拿出一只鸣笛,用力地吹响,这是夏炚给她的鸣笛,他说过,无论她在哪儿,遇到了什么危险,只要吹响鸣笛,就会有人出来护她周全。在这样的危险时刻,她只能吹响这个。
只觉得笛声怪异悠扬,可以传到很远的地方,也效果也是真的好,笛声余音未消,就见从黑暗里跳出十几条矫健的身影,个个都是身穿黑衣并且黑巾蒙面,手中的武器已经出鞘,却不是普通的刀剑,而是明晃晃的双头刀,人尚未至,双头刀已经离手,像盘罗似的旋转而来,那杀手正和曹炟过着招,冷不防看见这东西,躲闪不及,居然被削掉半边脸。
这只是刹那间的事情,那血肉模糊的半边脸上,眼珠搭拉下来,异常可怖,那人捂着脸惨叫着落到地上去,抽蓄了下就不动了。
而那些飞旋刀依旧横冲直撞,甚至连尉迟靖都差点被伤了,好在曹炟手刀离手,与那飞旋刀相撞出刺眼的蓝色火,飞旋刀被黑衣人收回,而尉迟靖吓得全身发抖,看看手中的鸣笛,又吹了一声。
那黑衣人看了看曹炟,又看了看她,忽然放弃他们,往院内奔去。
这一下,简直就是要切瓜砍菜,飞旋刀过处,血肉横飞,曹炟的眸光冰冷,这些人比起他的梅杀手,更加的无情冷血,也因为如此,缺了些人性。
除了不断倒下的杀手,聂玉郎的肩膀也被削掉一块肉,本来就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铜城老人翟白,手中长剑居然被飞旋着的刀给打落,而侍卫这时却已经明白了什么,立刻带着铜城老人往曹炟这边而来,果然那些使飞旋刀的人,并未追击。
就在这时,上官夜和姬云赶到。
见此状况有些疑惑,听得曹炟道“谁能救得聂玉郎,朕重重有赏!”
姬云听闻,立刻冲入杀阵中,他的身手果然好,身子异常灵巧,动作悠美,聂玉郎此时神知都已经不太清了,若不是姬云及时冲入杀阵救他,恐怕他倾刻间就会丧命于飞旋刀下。
姬云冒死将聂玉郎救出,便与曹炟等人,站在墙壁之上观战,其实也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这些假冒梅杀手的刺客,大部分都已经倒下,地下残肢断臂,惨不忍睹,侍卫忽然提醒道“皇上,是否需要留下活口?以做询问?”
曹炟没有说话,按照飞旋刀杀手的这个杀法,谁还能进入去再救一个梅杀手出来?
他们完全只能看热闹了,一会儿,院子里安静了。
这些使飞旋刀的杀手,无一伤亡,他们都站在院子里,从下往上看着曹炟等人,所有人都被这群杀手看得心里发毛,就只有聂玉郎因为快晕了,神智不清,嘴里还喊着杀,而曹炟只是安静地与他们对视。
最后,飞旋刀其中一人,一声呼哨,所有人都在转眼间,没入到黑暗中不见了。
……
这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再隔一个时辰,就是早朝时间。
曹炟让侍卫先行回宫,通报一声,今日早朝取消。
之后,众人来到了尉迟靖的陈留公主府。
翟白和聂玉郎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里,上官夜和尉迟靖尽量照顾着他们,另一边,曹炟却把同样受伤的侍卫打发了出去休息,自个坐在几前为自己裹伤。尉迟靖端了一盘子热茶吃食过来,从窗口看到曹炟独自裹伤的模样,眸子里出现一抹复杂的神色。
敲了敲门,曹炟道“谁?”
“是我,给你送点吃的。”尉迟靖答道。
但是曹炟并没有让她立刻进来,她也只是耐心等待,一会儿,门打开了,却见他已然包扎好伤口,至少如果不知道他受伤,从外观看不出来他有伤的样子。
“进来吧。”曹炟道。
尉迟靖把食物放在桌上,曹炟已经端坐,看了看食物道“谢谢。”
见她还愣在那里,又道“坐吧。”
尉迟靖坐了下来,道“今天,虽然遇到了这种事,但是却根本没有查出什么来。”
曹炟笑着道“还是要立刻找我报仇吗?”
“我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你就是这样看我吗?”尉迟靖不服气地道。
曹炟却不多说什么,拿了筷子吃饭,一夜的奔波,的确是饿了呢。
然而吃了几口,饭菜却颇不合胃口,于是又放下了筷子。
尉迟靖道“你不问我吗?”
曹炟想了想道“你希望我问你吗?”
尉迟靖摇摇头,“不希望,他们只是我的护卫罢了。”
曹炟点点头,“既然你不希望我问,又已经做了解释,那我就不问了。不过得知你有这样的护卫,以后不必再为你的安危问题担忧了。”
尉迟靖道“也是叫你明白,除非我自己选择死,否则你是杀不了我的,而且陈留旧部的人,是在你这里出事,我一定会为他们讨个公道的。请皇上明日就发公告吧,让他们莫要再来送死了。”
“公告,如何发?就说因为之前来的人被杀死了,所以陈留旧部的人别来了,邾国曹氏尚未终止杀戮陈留旧部?”曹炟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讥讽和冰冷。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出这样的公告,但是为了我父亲留下来的这些人,就算你不出公告我也会以陈留公主的名誉出公告的。我不能再让他们来送死。所以我觉得还是你自己出这个公告比较好,还能保全些你的颜面。”
“你——”一向很能忍耐的曹炟眼中也冒出火来。
这个尉迟靖,就不能看在他现在受伤的份上,不要说话这么让人生气吗?看着他似乎要吃人的样子,尉迟靖仰起小脸,大义禀然的模样,“反正,我一定会这样做的,对于你来说,陈留旧部人的性命没什么,但是这些人命,现在每一个都沉甸甸的压在我的身上,我已经背负了这么多条人命,我还要继续背负下去吗?我没有什么本事,不能够像安歌或者是沈婥那样做个让人佩服的女子,但是我也不能再给我父亲丢人,我父亲在九泉之下,一定会怪我的!”
其实这两日,于她实在是太大的心理枷索,一个女子,如何能够负得起这样的压力,她如此说着话的时候,泪已经充满着眼眶,但她倔强地不让眼泪流出来。
曹炟刚刚的怒火不知为何又压了下去,走到她的跟前来,终是一把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尉迟靖愣了下,接着开始强烈的反抗,“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你这个小人,你快点放开我!”
却觉得曹炟将她搂得很紧,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气息,尉迟靖忽然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见事情败露没有办法了,所以想把我那个了——然后,因为女人被那个了,就只能服从于男人,然后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吗?告诉你,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无论如何也不会!”
忽听得曹炟用一种很温暖很柔和的声音道“你莫要伤心难过,这件事完全与你无关,那么多条人命,也是压在我身上的,不是压在你身上的。”
这声音就像是魔咒,让尉迟靖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我自伤心我的,用不着你管。”她还是嘟嚷了一句,声音却是低低的,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怦怦怦狂跳。
然而,有时候女人就是会在不该聪明的时候忽然变得聪明。
她又低低地来了一句,“你——刚才见我伤心难过,是不是把我当成安歌了,所以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得曹炟抱着她的双臂忽然就松驰了。
为了自己的面子,她赶紧大力推开了他,这一下却又正推在他的伤口上,大概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向来隐忍的曹炟居然惨呼了声,“啊,你这女人,一定是要害我疼死才甘心吗?”
“我,我——”尉迟靖结巴了两下又道“你别恶人先告状了,反正,我也不是很在乎了,连她的弟弟都能把我认成她,你偶尔把我当成她,我也能理解,但
是我告诉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曹炟见她有什么话直说了,反而愈加尴尬起来,扭过头不理她,就在她等不住的时候,他又道“公告不能发,你说的不是事实。做为一个帝王,必须用事实说话,我没有杀陈留旧部的人,但是若发了这公告,便似乎真的是我杀了他们,你知道这会给多少人造成错觉,很多有识之士,将不会再投靠我,他们将会明珠暗投,去找夏炚!”
“当然了,你是帝王,当然只考虑政治因素。”
感觉到两个再也说不到一块了,尉迟靖站了起来,“可是你那些都是我不需要考虑的,我又不是帝王,总之,天一亮,我就去贴公告。”
“你,站住——”曹炟不得不站起来,向前一步狠狠地址住她,“我对你已经够容忍了,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呵,软得不行,只能来硬的了吧?反正腿长在我的身上,嘴也长在我的身上,有本事你干脆杀了我啊,你杀了我,别人便知道我陈留公主死了,那么他们同样不会再来投靠你!”尉迟靖不但不怕,还把脚尖也垫起一点,又道“有理不再声(身)高,曹炟,你若真有理,就杀了我啊!”
“该死!”曹炟忽然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既然你那么想死,我就成全你!”
尉迟靖见他目光冷凝,一脸冰霜,而且那该死的窗户早不开晚不开,忽然这时候被风吹开,曹炟白发被吹起,就好像地狱来的修罗,尉迟靖在心里叫了声,他不会真的要杀了她吧?
但是让她向他低头,她却是做不到,那么多条人命,不是几句话就能抹煞的!想到这里,她干脆闭起了眼睛等死,只要她死了,自然没人再来投靠曹炟了。
就在这时候,感觉嘴里忽然多了个什么,是曹炟硬往她嘴里塞了什么,她蓦然睁大眼睛,却觉得曹炟已经吻上她的唇,贴得太近,她不得不仰起小脸来,然后嘴里那东西就被她很自然地咽了下去。
曹炟感觉到她的吞咽,便一把放开了她,静静地看着她,道“你不是想死吗,这个就是毒药,朕成全你了。”
“你,你,你这个杀人魔,你——”尉迟靖面色大变,尚未说完话,就觉得全身绵软,往地上歪去。
曹炟及时地接住了她倒下去的身体。
接着将她抱到榻上去,替她盖好锦被,看着她纯净的小脸,曹炟好半晌都挪不开眼睛。
“代宏文,你出来吧。”
一会儿,果然侧边的门被打开,一条人影走了出来,面目清俊,正是当初曹炟从芦苇荡里救出的代宏文。
这一向来,代宏文都被养在宫里,曹炟派专人侍候,派太医每日里针灸,终于让代宏文恢复了神智,不再是之前看到的那样傻傻痴痴了。而他之前也不是真的痴傻,而是被淳于光试药,弄得头脑手脚反应都不灵敏,心里还是清楚的,知道这次若不是曹炟,自己绝无幸事,是以待身体好后,对曹炟的态度是个大转变,其实在梅林之事时,他就已经清醒过来,也是他要求曹炟能够放乌弋山一码,将乌弋山交给巫明珠,对付巫灵逸,以期待乌弋山可以好好归来。
曹炟现在已经明白,代宏文其实是乌弋山的哥哥,这兄弟二人为了彼此努力,却一直不得相聚。
自乌弋山顺利被巫明珠带走,代宏文这头便彻底地向曹炟表了忠心,其实曹炟还是担心他对东且弥的爱国之心,但是代宏文却说,对东且弥已经完全没有了感情,他们兄弟二人为了东且弥,一个隐姓埋名遭遇困境无数最后还变成药人,一个则成了战争疯子,他们对东且弥尽力了,然而东且弥并没有给他们同样的回报,特别是关于乌弋山成为质子的事,代宏文无论如何都不能谅解东且弥的做为和选择。
不管怎么样,代宏文回来了。
这时候走到床前,看向昏睡的尉迟靖,脸上也是有刹那的惊讶,之后却平静了。
“代宏文,我要知道,她到底是谁。”曹炟道。
代宏文点点头,从手中拿出一颗珠子,利用手决催动,之后这颗珠子轻轻地落在尉迟靖的眉心,只见珠子刹那间大放光华。( )
第396章 我的歌儿(二更)
代宏文道:“现在我们是要看她的记忆,每个人都有记忆,从她的记忆中,就可以知道她的过去,也便知道她是谁了。”
再过了片刻,曹炟忽然看到了这样的一个场景,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虚弱地躺在榻上,五条丝线分别绑在她的四肢和颈上,丝线是向门外而去的。而门内,却是一张令两人都意外的脸,正是乌弋山,此时乌弋山眉心一点红格外鲜明,正在催动手决,整个人都显得很邪气,他的嘴里同时念叨着什么,之后画面消失,什么都没有了。
“她,她为什么穿着嫁衣?”曹炟的语声微颤,世人都说,安歌跳城楼时,穿的便是火红的嫁衣,可他这一生,从未见过安歌穿上嫁衣的模样纺。
代宏文没说话,只道:“那五条红色的丝线,乃是有人做法收魂,逼迫魂迫归于人体的一个方法。当时她必是已经快要死了,或者是已经死去,但是有人想要救她,所以用这个方法强行帮她收取魂魄归来。但是,扮成乌弋山的巫灵逸,却应该正在催眠于她。”
“催眠,这是什么意思?”
代宏文犹豫了下才道:“就是说,尉迟靖原本的记忆被封存,她现在的记忆并不是真正的记忆,而是通过催眠术深植于她脑中的,找不到她真正的记忆,亦无法听到催眠的声音,因此我们无法得知她现在的记忆里都有些什么,也不会知道她被封存的记忆里有什么,所以还是不太好断定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原,原来如此。”曹炟听完后,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平静,道:“刚才,我看到她的手中放着千年龟壳,看到她穿的红嫁衣,看到她面色那样的难看,没错了,那个老怪物说的没错,这便是,我与她的第三世吧——她那时候从城楼跳下去,一定是疼极了,疼极了才会死——”
代宏文听不懂他喃喃自语说些什么,只是又道:“只是现在,也不太好唤起她从前的记忆,从当时的情况看,有人一边在替她收魂保命,有人却在趁这个时间给她重塑记忆,若是冒然唤起她的记忆,催眠术破,只怕她记起当时情景,立时便会殒命,因为一个人,若认定自己已经死了,是不可能再活过来的。”
“朕知道了,你走吧。”曹炟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有些不真实瓯。
代宏文向他福了一礼,默默地退出了。
曹炟的泪,终于滚落了下来。
将尉迟靖狠狠地抱在怀里,“歌儿,谢谢你还活着。歌儿,但是,我该如何待你……”
这一刻,他心里竟隐隐地希望,她永远也不要恢复那段封存的记忆。
“歌儿,我的歌儿——”
……那一夜,万古同悲的寒风,在窗外呼啸。
淹没了曹炟那喃喃的呼唤,期望,绝望,希望和恐惧,齐齐地闯入他的心里,苍穹无言,该如何守护这个三世皆与他有缘的女子?
……尉迟靖是在一日一夜后,第三日的清晨醒来。
当时上官夜守在她的床边,同样守在床边的还有翟白和聂玉郎,见她醒来,他们都高兴地笑了起来。尉迟靖不明所以,只是猛地坐起来,“我死了?你们都死了吗?这个和帝,果然心狠!”着说还恨恨地砸了下床榻。
见她说胡话,惹得其余三人都噗嗤一声笑了。
上官夜道:“你乱说什么呢,你没死,我们也没死,你只是因病昏迷了,我们也都吓坏了。”
“啊?没死?”可是她明明记得和帝将一粒毒药喂入到她的口中……
这时,聂玉郎忽然行大礼下去,“陈留旧部聂怀聂参将之子,聂玉郎参见公主!”
尉迟靖即知道自己没死,又全身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立刻从榻上跳下来,扶起聂玉郎,“我认得你,你便是那夜与梅花杀手大战的大侠,原来竟也曾经是我父亲的人吗?真是让人很意外。”
聂玉郎笑道:“不但我是,其实这位翟白老爷子,曾经与令尊也多有交集,当年陈留旧部因为陈留王遭难而在一夜之间化整为零,我当年大约十岁左右,就流落江湖,前两年与翟白老爷子相遇,无意间谈起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一段渊缘,因此我们听说和帝回召陈留旧部,便一起来了,没想到——”
尉迟靖马上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他们一定是没有想到,和帝将他们召回,竟是为了要他们的命!
尉迟靖见翟白全身各处都包扎着纱布,聂玉郎也好不到哪去,而且还拄着一根拐,他的腿伤也是比较厉害,心里一阵愧疚,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轻信了那和帝,也不会让他以我的名誉召回旧部,如今我即住在和帝为我准备的陈留公主府,却没法子把这责任推却,我对不起大家!”
说着她一屈膝,便跪在翟白的面前,翟白连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公主啊,快起来。”
尉迟靖起来后,又道:“和帝呢?是否还在府中,我说话算数,现在立刻去贴公告,告诉大家莫要为了我而来投靠于他!”
说着便让上官夜拿纸笔来,却见上官夜没动,翟
tang白和聂玉郎也是但笑不语。
尉迟靖道:“上官,你愣着做什么?”
便听得翟白道:“公主,你莫要焦急。你昏睡的这些时候,可是发生了很多事。我们现在怀疑,其实城皇庙之事,恐怕是夏宫的人的离间之计。”
“夏宫?你说的是夏炚?”尉迟靖却觉得有些不可能,摇摇头道:“他不可能这样做的。”
“看样子,公主对夏君,似乎知之甚深?”翟白道。
“那,那倒不是——可是,你们为什么这样说呢?和帝是给了你们什么理由说服了你们吧?”
上官夜见她满面狐疑,终于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接着,他讲述了这一日一夜发生的事情。
那夜,曹炟拥在尉迟靖很久。本来尉迟靖来时,便要快天亮了,这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上官夜安顿好了翟白和聂玉郎,便来寻找尉迟靖,敲开门后,却见曹炟已经装好装容,准备离开的样子,“上官夜,尉迟靖过于激动,对朕颇有误会,为了避免她冲动行事,朕给她服下了千杯醉,等到药效过了,她自会醒,朕还有事,先走了。”
曹炟说走就走,上官夜冲进屋子里来,果然见尉迟靖昏睡于榻上,探了探脉,却是如常。其实这千杯醉上官夜是听说过的,服之可以让人好好的睡一觉,对人不但无害,而且可以让人在昏睡期间休养生息,醒来后精神会好很多。
姬云则前后跟着曹炟,像个牛皮糖,一起出了陈留公主府。
也不知道曹炟是如何策划的,总之当天,在那条晚上最热闹的街道上,再次发生了袭击从安阳来汾城落户的百姓的事情,而喜来福客栈受创最重,曹炟让人将喜来福客栈包围,上下搜索,最后从客栈中搜出各种兵器约五百件,而在地下室内,有一群不能见光的所谓的“梅花杀手”,也被揪了出来。
而客栈的老板,竟被查出乃是当年夏炚生活在安平郡时,就跟在他屁股后面溜须拍把的一个七流刀手。更兼从阁楼之上,发现数只信鸽,鸽脚上还绑着一些没来得及拆阅及送出的短签,从内容看,明显这是夏宫的阴谋,有人暗中操作这些所谓的梅花杀手,专门在陈留旧部归属问题上及百姓落户的问题上捣乱。
而所有的这些事情,都由上官夜亲自见证,绝不可做伪。
之后,曹炟则公开申明,这些梅花杀手乃是夏宫之杀手,扮成普通百姓入住喜来福客栈,之后则根据指示大开杀戒。
而曹炟以前执掌的梅花杀手,现在已经正式编入朝制,成为铁面侍卫,特别是身着绣衣,各执有特制名刺,由曹炟直接领导掌管,以避免再有人混水摸鱼。
事情似乎已经有了真相,但这真相又有些太理所当然了。
尉迟靖不完全信,但也不能完全不信,相信翟白和聂玉郎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他们说的也是“可能”,而不是“一定”。
尉迟靖略微冷静了些,又道:“那按照白老爷子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上官夜道:“和帝已经下了圣旨,翟白老爷子与聂玉郎将参与从现在到以后的所有陈留王旧部的安置事宜,所谓的‘监视官’,而所有的陈留旧部的人员,将还是由陈留公主府开始办,也就是说,公主可以看到全部的过程,也能见到这些人,并且可以随时监督他们后期是否被安置好。”
尉迟靖听得有些复杂,但觉得这法子似乎是稳妥了,但是之前死去的那些人,就这样算了吗?
她依旧不能释然。
正在满面犹疑中,忽然有圣旨到。---题外话---——感谢lsxc9703、明宁安、客户端用户、lilyelim等亲赠送月票和荷包,特别感谢明宁安亲,一次性赠送鲜花和大荷包,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哦~啵一个。( )
第397章 故人约见非故人
众人此时并不服曹炟,因此礼节方面有失,好在传旨之人之前就得了曹炟的叮嘱,并不在意,只说皇上有礼物送给陈留公主。
那是一只掐金丝的雕花木盒。
尉迟靖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那个盒子,只见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只千年龟壳,还有六枚铜钱纺。
传旨人道:“因为陈留公主在救皇上时,甩丢了六枚铜钱,现在皇上如数奉还并且多赠千年龟壳一只,望公主好生收藏使用,莫要再当暗器随意丢弃。”
……
待传旨人走了,上官夜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眸子里染满了愤怒。
尉迟靖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据说当年安歌所使用的就是一只千年龟壳和六枚铜钱,莫非这是她当年的旧物?”
上官夜没有回答,直接转身走了。
尉迟靖盯着东西看了半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瓯。
其实聂玉郎和翟白也见过安歌,但那时候的安歌男装打扮,现在虽然觉得尉迟靖面熟,但由于上官夜早有介绍,所以也未将两人联系起来。此刻见了这龟壳和铜钱,再看尉迟靖,面容里也有几分疑惑。
当天,陈留公主府偏院被辟出来,设成一个临时的接待处,专门接待处理陈留旧部之人。虽然之前城皇庙死了那么多人,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但还是有许多人前来报到,尉迟靖觉得有些好奇,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向一个衣衫简陋的青年男子问道:“你也是陈留旧部的人?”
那男子大约没想到有人会忽然问他,对方还是个颇为漂亮的姑娘,于是点点头道;“姑娘,你也是来加入陈留旧部的吗?”
“嗯,算是吧,不过我还有点犹豫,听说前几天,城皇庙那里出了事。”
“看姑娘穿着不凡,当不是如我们这样的人,受战乱之苦而无法生活下去。既然知道城皇庙之事,又何苦趟这混水呢?像我们,哪怕要是有一点点别的办法,也不会来这里。你要问我们是不是陈留旧部之人,我们当然是,如果不是,如何能够得到安置呢?不过这其实也没有关系,如果我们不能通过考查,不能被安置,也可以直接去五城那里报名落户。”
这人说着抱着膀子发抖,“这鬼天气,真是冷死了。”
尉迟靖听这人回答,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么说,你们并不真的是陈留旧部的人,不过是因为听说和帝回召旧部之人并给予安置,因此才——”
“那是自然。陈留王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吧,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哪里知晓那么多,不过只要安置了,我们便也算陈留旧部的人了,听说皇上会给予陈留旧部之人特殊的照顾,富贵险中求,就算有人被杀了,我们还是得冒一次险,万一真的被赏了店面和房子,或者是土地呢?我们这一家老小就有着落了。”
这人说完,似乎觉得这姑娘虽然漂亮但见识颇短,没啥好聊的,便也不理她了。尉迟靖也不在意,又接连问了好几人,结果有些人害怕被否定为陈留旧部的人,有些人则与前面那人一样的诚实,总之一眼看下来,根本就没有真正的陈留旧部之人。
尉迟靖有些郁闷地回到上官夜的身边,满脸的怔忡。
上官夜道:“你问的那些问题,白老爷子他们早问了数遍。”
尉迟靖向翟白和聂玉郎看去,发现他们只是在此事的执行官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幅懒洋洋的模样。
尉迟靖道:“看来他们也知道了,来的这些只是普通百姓而已。”
上官夜道:“真正的陈留旧部之人,都是曾经受过严格的训练的,虽然化整为零,但不等于没有组织。而且多数都是好武之人,就算上代人已经逝去,这一代的年青人也绝不是等闲之辈,就像聂玉郎这般,他说自己是陈留旧部之人,我是绝不会怀疑的。所以,我初见这些来报名的人,便知道他们并不是真正的陈留旧部之人了,不过是借此机会,来寻找一些生存的更好的契机而已。”
“那城皇庙被杀的那些人——”
“那些很可能也是普通百姓。”上官夜一说完,便见尉迟靖的眸子里闪着失望,接着却是愤怒,“真是可恶!到底是谁这样丧心病狂,对普通百姓动手!”
上官夜张口欲言,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再没有多说。
尉迟靖又道:“这件事,我一定还是要查清楚的。”
上官夜笑笑,“赞成。”
其实这件事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或者说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尉迟靖不接受而已,毕竟在她的心里,那位夏君似乎还是占了很重要的位置,并且她相信他的人品。
一天就在这样有些愤慨的情绪中度过,到了晚上,尉迟靖拿出那些铜钱和龟壳,在桌子上洒着玩儿。自上次的梅林一事,她知道风水及风水大阵这方面的确有可怖之处,而且博大精深,她不过是从书上看了一二,若无人指点,如此练下去也是没用的。
想到如果安歌在世,在梅林那处,根本不会被困住,心头便
tang有些许的悲伤,自己这一生中,只顾着逃亡,似乎除了逃命的本事,什么本事都没有,这样的自己,却长了一张与安歌同样的脸,被人时时放在一处比较,实在是很郁闷。
忽然想到自己在昏迷之前,被曹炟强吻,唇上那种柔软的麻酥酥的感觉似乎还在,她不由地抚上自己的唇,脸也微微地有些发烧。
这个臭男人——
忽然想到,要不要进宫去兴师问罪?毕竟是自己的初吻啊!
于是悄悄地来到上官夜的房中,她上次可是看到上官夜身上带着个玉佩,只要出示,就能在皇宫中来去自如。和帝对上官夜果然是不同啊,连她这个陈留公主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她打算偷了这玉佩,入宫去问罪。
可是进入房间后,才发现上官夜是将枕头塞在被子里,伪装成有人睡在榻上的模样,实际上人早就不见了。
这个上官夜!
尉迟靖秀眉紧拧,从头上拔下一只钗,放在他的枕上,便走了出去。
而这时候,上官夜其实已经进了宫。
他一直静悄悄地等待,直到大殿中无人觐见,才走进来。曹炟抬眸见他一幅仇恨的模样,便又低下了头继续看折子,“上官夜,朕有些后悔给你自由出入皇宫的权力了,你这般模样会让朕误会,你今夜来是想要杀了朕的。”
擦地一声响,上官夜果然腰间长剑出鞘,蓦然***到曹炟面前的矮几上,“和帝,你为何将安歌曾经用过的东西,送给尉迟靖!”
曹炟看着那颤动的剑锋,面色亦是变得冰冷。
“怎么,你有意见?”曹炟淡漠问道。
“可那是安歌的!她为你殉情而死,难道你不该好好的保存她的东西?莫不是,你这么快便移情别恋,爱上了别人?亦或是,你竟将尉迟靖当成了安歌?”
这几种情况,上官夜都不能接受。
因此又继续道:“若是第一种原因,你就是背叛了与安歌之间的感情,她死的不值,我便出头为她讨回公道,让你去地府给她陪礼道歉。若是第二种原因,尉迟靖乃是我上官夜如今的主子,我更要护她周全,绝不会让她做谁的替身,为了避免将来的恶果,我也只能杀了你!”
上官夜说得有理有据,曹炟听得微微点头,然而却只是问道:“说完了?”
“和帝,安歌已经因为你而死,我不希望你再去祸害尉迟靖,她是没有安歌聪明,可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罢了,你莫要去伤害她。”
“上官夜,安歌活着时,你一直欺骗她,直到她死,恐怕都不知道她一直信任的皇后姐姐原来是个男人。你欺她若此,没有资格替她出头。而尉迟靖,诚如你所言,她是你的主子,这天下,什么时候下人也可以做主子的主了?请你正视自己的身份。朕能说的只有这么多,把你的剑拿走,你已经触到了我的底线,上官夜,请你立刻消失在我的眼前!”
“你——”上官夜听了他的话,气得快要吐血,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曹炟的话仿若有种无形的威力,特别是看到他冰冷的目光,仿若要刺穿人的灵魂。
上官夜最终又将那把剑拔了起来,却仍旧不服气地道:“总之,你已经辜负了安歌,不要再让别的女子受害了吧。”
曹炟却又低头看折子了,唇中只溢出一个冰冷的字,“滚。”
上官夜虽然愤怒,然而却毫无办法,只能愤然走出,到大殿门口的时候,又听得曹炟道:“那些使飞旋刀的杀手,你认得吗?”
上官夜还在气头上,回道:“不认得。”
曹炟道:“你走吧,未来的十天,朕都不想再见到你。”
上官夜道;“和帝,你还没有权力命令我。”
这次,他真的走了出来。
曹炟和上手中的折子,却是再也看不进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早饭的时候。
尉迟靖看看对面的翟白和聂玉郎,一幅百无聊赖,无精打彩的模样。上官夜虽然是在默默地吃饭,但也吃得心不在焉。
尉迟靖知道原因,自也不问。
一餐饭眼见就要结束,聂玉郎道:“这监视官也没什么意思,都是些普通的百姓,却要我们这样的人来为他们操心,实在是小材大用。”
翟白到底年龄还是要大些,问,“那你与皇帝哪个大?”
聂玉郎道:“按道理说是皇帝大些,但我们没得比。若我是皇帝,做得不比他差。”
翟白却笑道:“老夫不以然也。你做不了皇帝,也不能做皇帝,因为像百姓这样的小屁民,怎能让你这么大的人物操心呢?”
翟白的话音一落,惹得尉迟靖和上官夜噗嗤地笑了出来,敢情翟白在这地儿等着他呢。
聂玉郎一时被笑得面红耳赤,有些求饶地道:“白老爷子您就别这样打趣我了,说到底你还不是一样,看到来的人都不是陈
留旧部的人,您不失望?”
翟白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这些百姓若不是生活无着落,也不会冒险到此处,而且大多知道自己是哪块料,要求的也不过是参军或者是有一片土地,这都是正当要求,应该给予满足。”
经过这么一说,聂玉郎似乎想通了些,“倒也是为百姓做事,白老爷子不愧侠之大者,说出的话就是有道理。”
翟白又道:“再说,陈留旧部的人若都如你这般冒冒失失前来,倒会叫老夫更失望。”
这又是在埋汰聂玉郎呢,聂玉郎干脆低头吃饭,不接话了。
饭后,尉迟靖回到屋子里,研究那几枚铜钱和龟壳,上官夜走了进来,神色不自然地将那支发钗放在她的面前,“昨夜,我是出去了。”因这发钗,主动承认才是正途。
尉迟靖拿起发钗重新插回头发里,装成严肃的模样,“上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了?你到底在忙什么?该不是背着我干什么坏事吧?虽然私下里我们是朋友并非主仆,但是在外人看来,你还是我陈留公主府的人,你的事我不能不管。”
上官夜道:“我没去做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无聊,出去走走。”
“半夜三更出去走走?”
上官夜正是无法回答,见尉迟靖目光忽闪,似乎并不是真的在兴师问罪,心情一松,反而问道:“是啊,我们练武的人,常常半夜忽然有雅兴,出去过几招也是常有的。反而是公主你,你半夜三更跑到我屋子里,还放下这支发钗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公主看上我了?”
“你——好啊,上官,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公主了,敢这么跟我说话,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便忽然走上前去,在上官夜的身上乱摸。
上官夜最怕被人挠痒痒,于是哈哈大笑着躲避。
这样闹了片刻,尉迟靖才放过他,“你,走吧!不过如果再让我发现第二次,不告之我就在半夜乱跑,我就将你从陈留旧部除名。”
说得这么严重,上官夜赶紧应是,之后溜之大吉。
尉迟靖看着刚从上官夜身上摸出的玉佩,得意地笑了起来。
……
晌午的时候又开始下雪,尉迟靖怕冷,像小猫似的缩在屋子里,就在这时,有人送来一封信。
打开信,只见上书,“故人求见”四字,下面是相见地址,汾城的如风楼。
尉迟靖犹豫了下,此人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他说相见却不报名字,那她为何就要巴巴的去见他?当下将那封信扔在一边儿不管了。
直到下午时分,她在暖烘烘的屋子里一觉方醒,忽然觉得很无聊。
目光落在那封信上,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道:“来人呀,把上官请来。”
上官夜来了后,尉迟靖道:“跟我到如风楼走一趟吧。”
“怎么忽然有这样的兴致?”上官夜道。
其实自他们来到汾城,遇到的大小事不少,还真的没有出去逛过。
尉迟靖也不多言,只管收拾收拾出门了。
两人坐马车到了如风楼,下了车才知道此楼怕是汾城内最大的酒楼了,高有四层,占地面积也很广,楼栏上还有些涂脂抹粉的姑娘。
进入大厅,她好奇地四处瞅瞅,内里倒是很规整的酒楼模样,很多台子都被占满。
她扫视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熟人,正想着不知那个故人到底在哪的时候,忽然有个小斯过来,向她道:“是尉迟姑娘吧?”
“正是,何事?”
“请跟小的来。”
上官夜见状略感疑惑,然而此时只能跟着尉迟靖一起上楼了。
到了二楼的雅间,就闻到浓重的脂粉气夹杂在酒菜的味道中,后来才知道这家酒楼一至二层与普通酒楼差不多,三层和四层却是做着花楼的勾当,听说是当下的潮流,不过这个与尉迟靖现在想知道的事情无关,便也不多做研究,只说小二将他们事到内里一间雅室前,敲了门道:“尉迟姑娘来了。”
门打开,是个看起来英气勃勃的漂亮姑娘,见到尉迟靖,这姑娘不由愣了下,眸子里全部都是疑惑和意外,之后道:“请进来吧。”
尉迟靖刚进入,这姑娘却拦住了上官夜,“公子只见尉迟姑娘一人。”
就在这时,听得里头一个声音道:“让他也进来吧。”
这声音很是熟悉,上官夜微怔了下,也走了进来。
屋子里设置的很漂亮,香炉里的香袅袅上升,格外温暖,一盆水仙摆在桌上,一人坐在帘幕后面,看样子是正在拨弄琴弦,但是在二人进来时,已经停止拨弄,尉迟靖看到那人的影子站了起来,走到帘幕前,掀开了帘幕,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歌儿,是我。”这人如此道。
这人原本螓首膏发,自然峨眉,一双凤目端的俊逸无比,只是经过时间的磨历,脸上明显多了风霜之色,
然而这依旧不减他尊贵的气度,尉迟靖马上想到他是谁了,他便是当时抓了她和曹炟的那位四公子曹煜,一位已经失去了自己王国的人,一个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只能四处奔逃隐于暗处的失败者。
其实上次,他将尉迟靖错认成安歌,尉迟靖并没有否认,但是她敢肯定,最后他亦是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安歌的,但他现在居然又叫她歌儿。
她提高了紧惕,往四周看看,似乎并没有别人在。
心下稍定,冷而淡然地道:“原来是四公子,好久不见,一切如故,果然亦是故人。但尉迟靖若早一步得知这个所谓故人竟是四公子,亦是绝不会来见的。而且四公子眼神不好,依旧将我尉迟靖错识为安歌,这让我很不高兴哦。怎么样,四公子这次有何指教?”
曹煜苦笑一下,“原来你还这样的记仇,上次不过是请你稍坐而已,并未将你如何。”
他的确是放了尉迟靖,可是尉迟靖出来后遇到曹煣,差点被杀了,这件事曹煜并不知。尉迟靖此时当然也不会对他理论细节,只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我们其实不适合再见面。”
尉迟靖打算走了。
曹煜才道:“即来之,则安之,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何苦要这么着急?再说,今日还来了一位故人,亦是难得聚在一处。”说着目光却落在上官夜的身上,上官夜对曹煜的态度有些复杂,若说曾经他有对不起他之处,倒也没有,甚至他能够在宫中那么久,也是得曹煜庇护,二人之间当然不是夫妻,也不是朋友,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和特殊的神交,曹煜就曾数次毫无防备地醉倒于上官夜处。( )
第398章 邪恶的离间之计
尉迟靖反应也是极快,这时噗嗤一笑,“敢情约我前来不过是幌子,你真正要约的故人是上官吧?”
曹煜竟没有否认,只道:“郎月,带尉迟姑娘到隔壁的房间稍坐。”
原来先前开门的女子,正是温朗月。
尉迟靖看了眼上官夜,问道:“我能随她去吗?纺”
上官夜点点头,“可以。相信有我在这里,他们并不敢伤害于你。”
尉迟靖道:“我想也是。”
之后,尉迟靖便与温朗月到了隔壁的房间,里头倒早也布置好了,有专人抚琴,还有人跳舞,桌上摆满了美食和美酒,尉迟靖看着这派头,叹了声,“只有我们两个女子,没有男子,却是有些煞风景了。”
温朗月笑笑,“若公主想要个男子来陪,还不是简单得很,我现在就替公主去叫。瓯”
“唉,开玩笑的,莫要真是如此。”
尉迟靖眼睛转了转,忽然道:“刚才你初见我时,似乎很惊讶,是否与他们一样,将我错认成安歌?”
温朗月倒也大方,“可不是,公主与安歌相貌实在太像了,简直就好像是同一个人。”
“那你也了解安歌此人吧?你倒是与我讲讲,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朗月犹豫了下,笑问道:“不知道公主想听她好的,还是想听她不好的?”
尉迟靖顿感兴趣,“我遇到好些将我错认成她的人,皆都在说她的好处,又说她多么多么的本事,倒真是鲜少有人提起她不好的地方,看样子,朗月姑娘倒知晓她不好的,那我极愿意听听她不好的地方是什么。”
温朗月观察她神情,不似作伪,又想起以前因她觊觎曹炟,立刻就被安歌赶走,当初说好的姐妹之情根本没有被顾念,如今见了面她不可能忽然就能对她有所释然,因为她断定眼前这女子虽然与安歌有同样的容貌,却肯定不是安歌,想到此处,倒也更加轻松了些,捂着嘴巴笑道:“其实我向来不喜欢说别人的坏话,这么一来,倒显得我是个长舌妇。”
尉迟靖面色微变,说者是长舌妇,听者又是什么?温朗月反应极快,又轻轻地打了下自己的嘴,“瞧我不会说话,其实我也是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好,若说安歌此人,有些本事却也是真的,否则四公子怎会因她而误国,否则和帝怎会因她而白发?只是吗,也不过是些蛊惑人心的本事罢了,什么风水啊,占卜啊,都很虚无。”
尉迟靖自见了梅林大阵的斗法,倒不觉得这东西虚无,不过多数人想必是没见过的,所以她也不反驳,只道:“看来,朗月姑娘对她的评价并不好,想必她曾经得罪过朗月姑娘。”
“我与她,本是相识于患难之中,我甚至扔了我原本所拥有的一切,随着她到了安阳,但是后来,因为我犯的一个小错误,便被她赶出门。我在安阳,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差点便饿死街头,后来是八公子救了我,否则世上已经没有温朗月了。”
尉迟靖的眼眸微微睁大,“这样说来,这个安歌并非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呵,她若也算重情重义之人,世上便没有薄情寡义之人了。她若看中什么东西,是一定要到手的,别人便是连想一下都不行,利益面前,她会毫不犹豫的牺牲别人,就好像这次安阳大战,世人皆传她是殉情而死,可是她若真的情重,为何当初穿了嫁衣?她是准备嫁给四公子的,不过大战来临,四公子发现真相,她羞愧不已,才跳城楼自杀而已。但像如此的真相,谁又会去宣扬,世人本就是宁愿相信美好的,也不愿相信丑恶的。”
尉迟靖今次是第一次,听到这所谓的真相,一时间只觉得心内五味陈杂,问道:“这是四公子亲口说的?”
“四公子为人大度,又是帝王之尊,哪会说这些话,不过身为他身边的人,总归是能够看到些真相的。”
温朗月说到这里,又道:“那和帝在关键的时候,趁虚而入,登基为帝,原也是极不厚道,总之,这二人并没有世人传的那样好。”
尉迟靖没想到,传说中那么坚贞的爱情故事,到了这里居然是这样的残酷的真相,使那美好支离破碎。她忽然觉得,温朗月也是个残忍的女子,因为残忍的人,总喜欢把美好弄成支离破碎的模样,让人不能接受。
好半晌,她都没有再说什么。
温朗月忽然笑道:“是不是吓着尉迟姑娘了?”
尉迟靖也笑道:“那倒没有,不过是癫覆了我之前的想法而已。”
温朗月大方地喝干杯中酒,“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需要时间去了解的。”
这边厢,尉迟靖与温朗月喝酒赏舞,那边厢,曹煜与上官夜也喝上了酒,二人想起之前在安阳的日子,都有些感叹。
“上官,当年君山大阵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朕虽然废了你的后位,但其实也是放了你的自由,你总归不能一辈子在宫中装成女子。但是朕暗中派人找过你,始终没有你的下落,就在朕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见到你的时
tang候,你却忽然出现了。”
“当年之事,不提也罢。”那是上官夜一生之中的污点,在阵中将要遭遇的各方面问题都想到了,却没有想到,最后被人拘在不知名的地方那样久,等他再被放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曹煜又叹了声,“天意弄人,若你早出来一些日子,或许邾国不会弄成现在这样。”曹炟终于先开口了,话里透着微微的苦涩。
上官夜道:“大趋势之下,个人力量微薄,就算上官夜在场,参与了这场战争,恐怕仍然无法力挽狂澜。”
“上官,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是什么样的实力,朕还是清楚的。”
曹煜说到这里,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现在我还自称于朕,只怕是怡笑大方,还请不要介意,我可能需要一些适应的过程。”
上官夜没说话,只是顾自顾地喝了杯酒,又道:“想来,便是四公子一直误以为上官有这样的实力,才会在宫中的时候睁只眼,闭只眼,让上官胡作非为。事实上,上官到宫中,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只是想让陈留之案翻案而已。”
“陈留翻不翻案,又有什么关系?该死去的人,都已经死去了。当初你为皇后时,若执意为陈留翻案,我也不会不允,只是你并没有这样要求。所以我倒认为,上官你在宫中另有所图,只怕当年陈留旧部化整为零隐于世,而你虽然是皇后,暗中却有传你便是陈留公主,那些隐于世的陈留旧部,恐怕现在已经完全掌握在你的手中。”
曹煜不想再打机锋,直说了出来,上官夜微怔了下,接着哈哈一笑,“四公子,您高看我了。”
“我以为,上官你必不甘于人下,反而是野心勃勃。我不知道你在失踪的那些日子,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我知道,若那时候你是自由的,恐怕你也会成为这天下争流的一份子,现在的皇帝,却未必是曹炟,只要你打着为陈留王复仇的旗号,将曹氏一门杀死,世人都不会说什么的,反而会赞你英雄,你若为王,世人也当服气得很。”
“四公子廖赞了。”上官夜面色不变,然而握着酒杯的手,骨节微微发白。
“我赞你,只因太了解你,你我二人假借夫妻之名,各有所求,相处那么多年,有这样的了解,也是情理之中,就如你同样了解我一样。”他再次举杯,“来,为我们彼此的了解,干一杯。”
二人的酒杯碰在一处,曹煜又道:“其实我很感谢当初拘禁着你的人,若不是他,你这支力量便无法保存到现在。”
“但我若真有这份力量,那人又怎会放了我?四公子还是多想了。”
“他放了你,只因为他与曹炟一样,以为陈留旧部依然零散。我相信,尉迟靖也已经是他的人,而尉迟靖是你的主子,无论是你,还是陈留旧部,最终会跟随着尉迟靖的脚步与方向。曹炟现在回召陈留旧部,不也是借着陈留公主的名誉吗?可见他们都是同样的心思,曹炟也不过为他人作嫁而已,陈留旧部一旦回归,肯定是跟随上官你的,而上官,你会跟随尉迟靖吗?”
上官夜呵地一笑,“上官自是跟随公主的脚步,陈留部,向来以忠心见长。”
“未必吧?我猜,尉迟靖现在未必知道,跟在她身边的你,才是真正掌握了陈留旧部力量的人。”
“四公子莫要多做猜测,离间我与公主之间的感情。”
这话惹得曹煜又笑了起来,“感情?这天下最会玩弄感情的人,便是和帝曹炟,现在尉迟靖与曹炟走的那样近,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当年,你喜欢安歌,却因为身份的原因不能明示,如今虽有机会,却可能再次被曹炟截胡。一个男人,之所以一定要成功,追求的不但是权力和财富,而是可以和所爱的女子在一起,你愿意一生都被人压上一头吗?如安歌和尉迟靖这样的女子,恐怕心中就只有帝王之尊,若非如此,安歌当年为何穿上红嫁衣?曹炟为何在兵临安阳城下的时候,坐视不理?
皆是因为,他比你要果绝,他知道,那日若不是兵临城下,安歌就会成为我的皇后,现在的结果,是他乐意见到的,安歌死了,我也不再是皇帝,而他,可以找到一个替身,继续自己所谓的深情!”
他的话,果然在上官夜心里掀起了狂风巨浪,接连几杯酒下肚,上官夜不再说话。
曹煜却又适可而止,“上官,今日,我会送给你一个礼物,至少我明白,真正的朋友之间,会为彼此着想的。”
上官夜眸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就在这时,上官夜感觉房间有点过热,心内更隐隐地生出一股躁热,他马上意识到什么,向曹煜问道:“你在酒中放了什么?”
曹煜笑道:“上官,你莫要紧张,我是不会害你的,只是想成全你而已。而我愿意背负这个恶名,等事成之后,要把我对你的情谊记在心上才好。”
之后,曹煜便往门外走去。
上官夜站了起来,“你,站住——”
却发觉自己不但躁热,而且有点跌撞,这样子是没法出屋子了。
曹煜回头一笑,“上官,我还会回来。”
果然隔了片刻,曹煜又走了进来,手中却抱着一个人儿,正是尉迟靖,她双目紧闭,如同睡着了般。
“你把她怎么样了?”上官夜一边撕扯着衣领,一边紧张问道。
“她没事,不过是累了想要好好睡一觉。”曹煜说着,将尉迟靖放置于榻上,因她之前喝了酒,脸上便有些红韵,从来都是张牙舞爪的样子,现在忽然娇弱安静地躺在那里,令上官夜在那一刻,忽然神智有些混乱,“歌,歌儿——”
曹煜乍然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微微一变,看看榻上的人儿,再看看上官夜,一双拳越握越紧。
最后,紧崩着脸走了出来。
一出来,便向守在门口的温朗月道:“老八的烂主意!温朗月,你去告诉他,若这件事达不到预期的效果,我会杀了他!”
温朗月面色平静,道:“四公子,你想要上官夜的陈留旧部吗?你想要尉迟靖吗?想要的话,这么做便是值得的,八公子向来稳健,你放心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走吧。”
说着,扯着曹煜就离开了。
而此时,楼下大门开处,进入一群人。为首一人一身黑色大氅,眸若冷月,唇若点朱,一头白发很是醒目,兼之那入鬓双眉,及冷洌滟洌的气质令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却又不敢多看。却正是应该在宫里的和帝曹炟,不知为何,忽然驾临至此,温朗月眼尖,一把将神思有些恍惚的曹煜拉到旁边,二人躲在柱子之后,曹煜才发现了曹炟。
想到曹炟一会看到屋中的情景,必与上官夜闹翻,他终于长吁口气,没有牺牲就没有得到。只要他重新成为帝王,曾经失去的一切,便又能够夺回来,到时候,天下有意思的女子,便任他欲索欲求。
就这样,二人从另一通道,悄悄地离开。
曹炟进入后,问身边的侍从,“这就是你说的,汾城最繁华最好玩的地方?”
那侍从连连点头,“主子,正是!”
最近曹炟忽然想了解一下民情,特别是自己成为皇帝,坐都汾城,却不知道汾城是否繁华?今日不知为何忽然引起这话题,侍从机灵,便说汾城有一最繁华之处,最能体现民情,若皇上愿意,他可带路。
曹炟看看这酒楼,的确不小,虽然与安阳城内当初谢流云的百福楼不能相比,但在汾城的确也是独一份了。而且整个酒楼里都很热闹的样子,看到这样的景象,便有一种如今还是盛世,可歌舞升平的日子,当然曹炟也明白,这只是一种错觉。
侍从已经叫过小二,“赶紧给爷安排最好的雅室!”
小二点着头去了,一会儿又下了楼来,“几位爷请!”
曹炟几人便往楼上行去。
与此同时,二楼雅室内,上官夜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看到榻上的尉迟靖脑袋微往旁边歪过去,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体内便内爆炸般,轰地一声,这焰火直冲到脑子里,他忍不住走过去,克制又无法克制,僵硬地将尉迟靖的衣领往下拉了些,然而仅存的理智,让他忽然想起了安歌,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安歌的情景,那么个小小的女孩,被弃之家外,在树下躲着,极想见到父亲的情景。
那画面只在脑子里出现了片刻,立刻又被一种刺穿灵魂的炙热所掩盖,要不然,就亲一下——
他整个人颤抖着,将唇轻轻地压在尉迟靖的额上,只是亲一下而已,亲一下就好。
他这样想着,然而待他感觉到那柔软的触感,闻到她肤肌的清香,还有一缕发丝轻轻地挠着他的眼睛,腾地一下,内腹有条火蛇窜出来,几乎要烧灼掉他所有的理智,他啊地惨叫了声,就要扑向尉迟靖,与此同时,一把小小的尖刀却冲着自己,在他扑上前的时候,一下子刺到了他的胸前,尖锐的疼痛,使他躺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起来。
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事情的继续发展吧?就在这时候,他听到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口响着,“这间雅室便是如风楼最好的雅室,公子们来得巧,前客人刚刚退了房,公子们请进。”
接着那小二问,“不知公子还要些什么?我们这里还有一流的舞姬和琴师,各色大菜也做得相当地道。”
听得一人答道:“上几个你们店里最拿手的菜吧,其他的不要了。”
小二立刻应了声,“各位公子请进。”
这时候,上官夜已经由回答人的声音猜出,来者正是曹炟,虽然一股邪火烧得他几乎要死去,然而心念电转中,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下一跃而起,跃上了房间的横梁,将拳头塞在自己的口中,用力地咬着,使自己发不出声音。
门打开了,曹炟走了进来,房间布置果然精巧,帘幕后面似乎别有洞天,曹炟满意地点点头,“好,就这间吧。”
接着往里头走了几步,掀开帘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古琴,曹炟的手指在古琴上轻轻拨弄,声音清幽仿若古之来风,这店子里的琴都是上好
的,不由地有些赞叹,再抬目前,却发现榻上似乎睡有一人,而且是个女子,曹炟立刻背转了身,暗想不是说前客人已经退房了,怎么还有人睡在榻上?
再仔细一想,刚才那匆匆一眼,似乎榻上那人是——
看到侍从也好奇地往里头走来,他马上道:“你们都不许进来!”
侍从等人虽然感到好奇,但还是停住了脚步,曹炟转过身往榻前行去,终于看清了榻上之人的脸,不是尉迟靖又是谁呢?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立刻往周围观察了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连忙探了下尉迟靖的鼻息,呼吸正常,似乎只是睡着了。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屋顶掉落下来。
转目一瞧,青蓝色的地毯上,一滴突兀的紫红色,显然是鲜血,曹炟往横梁上看了眼,果然发现一截衣带挂在那里,可以确定是有人藏在梁上。
曹炟沉吟了下,便抱起了尉迟靖,从帘幕后面走了出来。
外面的侍从和侍卫见此情况,不免大吃一惊。
那侍从更是大胆地往帘幕后面扫了眼,“皇上,皇上,这——”
“这就是你带朕来的好地方,果然是好地方。”
那侍从待要解释什么,曹炟已经替了一计眼锋给侍卫,下一刻,侍从的嘴巴被捂住,一柄刀从颈尖抹过。侍从就这样死在了这个房间里。
曹炟又下意识地往梁上扫了眼,道:“走吧。”( )
第399章 皇上驾到
之后,曹炟抱着尉迟靖出了如风楼,上了马车。
而藏于横梁上的上官夜,也跌跌撞撞地从后窗跳下,逃出那间房子。
远远看到曹炟抱着尉迟靖上了马车,温朗月道:“没见上官夜出来,莫不是上官夜被曹炟给杀了?”
“上官夜没那么轻易死,但是我这位五弟,我当真佩服他,自己喜欢的女子被凌辱,神色居然这么平静。”
“要不说,他还是有过人之处的。”温朗月的语气里充满嘲讽纺。
二人只当计策得逞,如此议论着。
而上官夜到了后巷,依旧无法控制自己体内的邪火,于是拔出随身所带的鱼线来,就在巷子里练起武来,然而越练却越觉得血脉喷张,无法自己,双目赤红,最后居然哇地一声,呕出血来瓯。
听说有一种比较厉害的药物,人若食之,邪火旺盛,若是不及时阻止,人则可能因为邪火而导致心脉断裂而亡,并且无解药。难道他上官夜,就要死在这个小巷里了吗?
就在他绝望之时,一个身影渐渐地走近他。
他摇摇晃晃,勉强地抬起头,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正是曹炟,不知道为何,他此时竟出现于此处。这时也不等上官夜有所反应,立刻敲了他的后颈,若是平常,这样一敲人必昏去,然而上官夜只是身子发软,曹炟扛起了他往巷子外面走去。
之后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二人出现在汾城最大的青楼——百艳楼内,一大绽金子丢在老鸨的面前,曹炟只有一个要求,“要最干净的女子,快去!”
……
要么说,这事奇,奇就奇在,身为皇帝的曹炟,亲自替人寻妓。
上官夜是在半夜时分醒来的,身下的女子已经被他折腾的筋疲力尽,睡得死死的。
他坐起身来,想着之前所遇之事,先是愤怒,后来便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曹煜啊曹煜,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曹炟啊曹炟,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这兄弟二人,果然……
扭头看到桌上,居然还放着伤药,当然能够想到这也是曹炟临走之前留下的,这才发觉自己的胸前有伤,自己带伤奋战,也是有够丢人的。这时也不多说什么,只拿了伤药为自己包扎,之后又看了眼榻上这可怜的女子一眼,就跳窗走了。
说实话,半夜时分,屋内又没有点灯,他真的没看清女子的模样。
上官夜这次却没有直接回陈留公主府,半个时辰后,他出现在另外一家地下钱庄。悠哉游哉地在钱圈内转悠了片刻,便有个背剑的男子走了过来,“公子,钱小姐来了。”
上官夜嗯了声,进入钱庄后面的秘室,只见一个女子等在那里,烈焰红唇,打扮妖娆神情看起来却颇为泼辣,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到他进来,盯着看了两眼,反而娇嗔地扭过头去,也不与上官夜打招呼。
看样子是在与上官夜赌气,他微笑地走到他的跟前,轻轻地抱住她,“小浅,怎么了,是怪我好久没来看你吗?”
钱小浅这才转过身来,“老早前,听说你在皇宫里死了,皇后还是将你厚葬了,我就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上官公子怎么会死呢?但是后来真个儿就听不到消息了,你现在忽然又出来了,若不是我一直打听着你的消息,今儿你到这里来,也未必就能与你见着面儿,上官公子,你是不是有了新相好儿,把这一摊子事儿都给撇下了?”
上官夜轻轻地抱住她,“倒是想撇下,能撇下吗?”
钱小浅哧地一声冷嘲,却不见上官夜有何表示,于是抬起头来,却见他异常认真地看着她,钱小浅的脸微微一红,嘴上却依然强硬地道;“上官公子,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这两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夜轻叹了声,“一言难尽。”却是放开了钱小浅,“反正事情都过去了,不提了,倒是这两年我不在,全靠你们几个撑着,也是辛苦了,特别是小浅你。所谓大恩不言谢,有些话我就不多说了,不过我现在与你们接触的越少越好,各方势力都盯着我们陈留旧部,看似是很好的现象,实际上一个行差踏错,有可能陈留旧部就会被由根拔起,全军覆灭。”
钱小浅听他说的这样严重,也是吓了一跳,不过陈留旧部的处境她是一直清楚的,当下只问,“陈留公主府的那位,真的是陈留王的遗女?”
“还不知道,正在查。”上官夜说了这句,又道:“我这次来,是有件事要拜拖你们。”
钱小浅神色一正,“公子,虽然公子为人和善,平常与小浅等人开玩笑,不分尊卑,也都是公子宠的。可是公子不但是宠我们的公子,更是我们的掌舵人,凡事只需要吩咐小浅等人,不必说拜托。”
上官夜看她认真的模样,不由笑了笑,“好。”
组织了下语言才道:“公子我今日吃了亏,是曹煜干的。他的目的我是很清楚的,就是想让我与和帝曹炟之间起冲突,然后让我们彻底放弃和
tang帝曹炟,而转投于他,但是只怕他要弄巧成拙了,公子我一生最恨的就是被人耍。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钱小浅试着道:“杀了他?”
上官夜却摇摇头,“不,这样岂不是便宜了他。况且,杀他,乃是曹炟的责任。”他沉吟了下,想到之前八王爷曹煣一直想要杀死安歌,而上次尉迟靖被缚,也差点折于曹煣的手中,这个曹煣,却不能轻易地放过他,总归得让他向尉迟靖低头才行。
想到这里,上官夜在钱小浅的耳旁说了几句什么,钱小浅认真地点点头,“公子,我明白了。”
上官夜又道:“好了,我走了。这些日子风头紧,你们都要悠着点儿,千万莫要露出马脚。”
……
回到陈留公主府时,天已经快要亮了。
上官夜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掩住了伤口,如常出来吃早饭,尉迟靖也好好地走了出来,看到上官夜,忙道:“昨儿我喝醉了?”
上官夜嗯了声。
尉迟靖坐于餐桌前,拿起快子,“以后再不喝那么烈的酒了。”
原来尉迟靖并不知道曹炟救了自己的事情,而为了她的名誉,曹炟实际上也是悄悄地将他送回了房间,并没有惊动府内人。
下午时分,尉迟靖摸索着那枚玉佩,想着,有了这玉佩,出入皇宫倒是自由了,寻找那个什么尹军布防图也是相当的容易了吧?只是不知道,心里头还有犹疑,特别是上次梅林之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或许有些事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模样,如此反复犹豫,拿不定主意,苦恼地叹了声。
却在这时,有人来报,说是中郎将姬云,带了礼物来探公主。
“姬云啊——”她想起来了那个将她错认成安歌的姬云,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一会儿姬云就进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面如银盘,眉眼娇好,然而目光却是闪闪烁烁,一眼看去便觉得此女不安份,不老实。看到尉迟靖的第一眼,她也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然而终究也只是跟着姬云一起拜下去,“拜见公主!”
尉迟靖对于被认错这事已经习以为常了,当下扶起了他们,“已经是中郎将了,果然是人才,快快起来。”
姬云二人礼毕,向尉迟靖介绍道:“这位是我四姐姬如雪。”
尉迟靖看向她,略微点了下头,就请二人落座。
姬如雪一直盯在尉迟靖的脸上,一双眼睛如勾子般,让尉迟靖有些不舒服,和姬云说了几句客套话,就笑问姬如雪,“其实有件事我就比较好奇,姬将军即是将安歌称为姐姐,为何你们却姓姬,她却姓安?”
姬如雪毫不讳言,道:“她是外室之女,原本是没有资格进入姬府的,因此只是跟随娘亲姓。”
尉迟靖哦了声,从她的语气里,已经感受到安歌在姬府,应该是不受重视,并且令人讨厌的。
姬如雪又干笑道:“不过,她与公主虽然相貌相似,比起公主您,可就差远了,她出身低贱又不懂事,现在落得这种结局,实在是纠由自取。”听闻安歌死了,当初姬如雪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又在姬云得到曹炟赏识,封了中朗将的官职后,便又开始动脑筋。
这两年,姬如情等不住,已经嫁给了一个绸缎商人,而姬如雪却还是侍字闺中,因为姬云的关系,让她以前压下去的种种妄想,又重新活跃了起来,这次来公主府,亦是听说尉迟靖与和帝走的近,便想着套套关系,可能会有机会顺其自其地进宫去,再与曹炟相见。
然而尉迟靖听了她的话,却有些不高兴,淡然道:“人死为大,她即是你的亲妹妹,便与别人不同,你这样说她,不害怕她九泉之下死不冥目?”
姬如雪尴尬地笑笑,“是,公主教训的是。”
姬云又道:“虽然公主并非七妹,但是因为相貌的原因,姬云总觉得七妹还活着一样,无论如何,以后陈留公主府的事情,就是我姬云的事情,公主但凡有差遣,一定言语一声,姬云义不容辞。”
尉迟靖笑道:“这句话我可真记住了,以后求着姬将军的时候,还请姬将军一定记得今日之言。”
“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得门口有人山呼万岁。
尉迟靖一怔,“是和帝来了?”
果然一个奴婢匆匆跑进来,“公主,皇上来了!”
一众人赶紧去外面拜见,姬如雪的心跳得很厉害,跪在那里脸儿红红,在呼完万岁后,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男子虽然一头白玉,却依旧芝兰玉树模样,一身黑色的大氅,将他的帝王之威更加的彰显了,斜眉入鬓,眸若深海,真真令人心动。
然而这男子的目光,却只落在尉迟靖的脸上,其实昨日他送了她回来后,今日犹不放心,才忍不住前来一探。
此刻见她面色如常,才放心了些,淡然道:“都起来吧。”
众人都起身了,唯有姬如雪还跪
在那里,终于引起了曹炟的注意,正想问话,姬如雪已经抬起头来,如水双眸饱含深情地唤了声,“皇上!”尚未言语,眸中已经有泪花了。
对比她的激动,曹炟却平淡得很,向姬云道:“是你的姐姐吧?”
姬云点点头,“正是家姐。”
曹炟这才向姬如雪虚扶一把,“起来吧。”
姬如雪见那只手递过来,当是要扶自己起来,于是双手往那只手上搭去,不料曹炟根本未注意到她的动作,已经撤回自己的手,继续往屋内行去,向尉迟靖道:“公主前几日受到惊吓,这两日身体可好些了?”
他是害怕昨日,尉迟靖不但中了mi药,还有其他的药物,然而尉迟靖道:“那点惊吓不算什么,我没事。”
她看了看曹炟的脸,倒是他,这一向面色都苍白的很。
不过她可不好意思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候出来。
进入屋内,曹炟却道:“白老爷子和聂玉朗都还在忙吗?”
尉迟靖马上明白了,曹炟实际上是来看陈留旧部的安置情况吧,而事实上,这几天的人数已经急剧减少,而那边五城的百姓安置也到尾声。
一会儿,翟白和聂玉朗来了,这次却都行了大礼。
曹炟让他们起来,道:“钦天监说,后日将有暴雪,好在百姓及陈留旧部的安置都赶在暴雪前完成。至于收尾工作,交由另外的人去办,二位可以功成身退了。”
翟白道:“皇上此举对百姓乃是大善,能够参与此事,实乃翟白平生之幸。”
“白老爷子客气了,只是朕有另外的两件事,拜托二位,不知道二位会不会答应。”
“若是在下等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曹炟笑看着聂玉郎,“聂兄武功高强,又正值壮年,不知道可愿意入朝堂,为朝廷效力?”
聂玉郎立刻就拒绝,“在下自由惯了,恐怕无法受得约束。”
不说别的,就这段时间百姓安置,已经把他折腾的够呛了。
曹炟也不勉强,“即如此,那么朕的廷尉一职,只能再找他人了。”
翟白一听,眼睛微微一亮,“廷卫?是否皇上身边最有权力的侍卫?”
曹炟点点头,“正是。”
曹炟身边原来有个尹白玉,可是尹白玉后来被派到荆洲去了,虽然还是有铁面在维护他的安全,可到底铁面是整体武术素质高,单打独斗武定不是江湖好手的对手,特别是曹炟在见了上次的飞旋刀后,觉得自己身边的护卫也要加强才行,聂玉朗武艺高强,若肯在他的身边,保护他兼替他培养护卫,想必能够训练出与飞旋刀抗衡的护卫队伍来。
翟白道:“既然如此,聂兄弟你便去吧,就算不是为朝廷效力,在与皇上的私交上,保护他也是应该的。”这是一个靠武力吃饭的职位,应该很适合聂玉朗。
聂玉朗原本无心朝事,听说自己是最大的侍卫,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心动,或者是觉得好玩吧,竟然就听了翟白的话,答应了。
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后来不但是曹炟身边最忠诚的侍卫长,更是为曹炟培养了一支铁血廷卫队伍。回头再想想此时的疑虑,实在是有些可笑。
这边聂玉朗被安排好了,曹炟便又将目光转向翟白,“朕知道白老爷子一辈子逍遥自在惯了,但此时冰天雪地,实在也不是个好游的天气,因此还是希望白老爷子能够继续留在陈留公主府坐阵。”
翟白明白,陈留公主府如今被各方势力盯着,事实上,尉迟靖的处境并非很好,甚至随时都有危险。
这段日子与尉迟靖相处,觉得此女虽然不及安歌那般豁达开朗,言语间仍然锋芒很重,然而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
翟白又看向聂玉朗,见他也向他示意留下,于是没有多做犹豫,便点了点头,“能得陈留公主府收留,不甚荣幸。”
其实这件事,本来应该是尉迟靖做主才对,不过现在既然曹炟说了,她也无法反对,而且白老爷子能留下来,她其实也是挺高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