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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皇妃,暴君的女人全文阅读

作者:慕容梓婧     天机皇妃,暴君的女人txt下载     天机皇妃,暴君的女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9章 似梦似真,初雪

    冷风吹来,近侍为他披上厚的斗篷,就在这时,一个暗卫走过来报告,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微微一怔,向近侍道:“让宫里最好的太医,去陈留公主府为公主诊脉。”

    近侍应了声,匆匆去请太医了终。

    夜色阑珊,大殿里一派清冷,只有那依然没有息灭的烛火在摇曳。曹炟在案前默默地坐着,一位太医匆匆入内,施过大礼后方才道:“皇上,尉迟姑娘病情来势很急,经过数位太医仔细诊断,最后确定,应该是姑娘脑部曾经受过什么伤,因此患有癫痫,这种病的病征便是,会让病人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忽然发作,因为痛苦而会伤害自己,身边必须常常有人伴随,否则极易出事,这次尉迟姑娘就是因为病情发作后而自行撞柱,才使得头颅受伤,不过现在伤情已经控制住了,休息几日,想必便没事了。”

    曹炟听闻,道:“受伤了?”

    太医又连忙道:“伤的并不重,而且亦不会留下疤痕。”

    曹炟哦了声,又道:“这几天派人悉心照料,别再出什么岔子。”

    “是。”

    …配…

    尉迟靖躺在榻上,人是昏睡着,脑子却没闲着,有很多画面从她的脑子里滑过,那些她陌生的,熟悉的,或者是痛恨的,爱惜的,那像是一场场争斗,又像是一场场的生死挣扎,清醒过来的时候,满面皆是冰冷的细汗,看到上官夜抱剑守在她的身边,低垂着头,睡着了。

    尉迟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个与上官夜长得很像的女子,打扮高贵,风情万种,总是喜欢笑着看她。

    她轻轻地抚上上官夜的脸,上官夜蓦然醒了,“靖小姐,你醒了。你知道吗,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

    尉迟靖看看窗外,依旧是晚上。

    她唔了声,揉揉依旧有些疼痛的脑袋道:“上官,你一直守着我吗?”

    提起这事,上官夜不能不生气,他本来真的是要一走了之的,然而那日喝了点酒不知道出了什么鬼,再回来看看,就发现一拨太医进进出出,他才离开几个时辰,这尉迟靖竟把自己弄到重病,他不回来又怎么办呢?

    上官夜默默地嗯了声,又看她的脑袋,“还好,伤口不深,想必不会留下疤痕。”

    尉迟靖一笑,“留下疤痕也没什么。”

    上官夜见她病了一程,脾气似乎会有所收敛,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当时绝决离开她有关,不过不管什么原因,见她总算不乱发脾气,心头还是高兴的。

    “是和帝派人过来替你诊治,听说请的是宫里最好的太医。”上官夜道。

    自从和帝为陈留一族翻案后,上官夜自觉自己依然是邾国人,臣对君忠乃是君子所为,他倒是希望尉迟靖能够摒充前嫌,归顺和帝,莫要再搞出什么事了。

    尉迟靖自是听得出他的意思,只见她下了床,往桌前走去。

    上官夜要扶她,她摇摇头说:“躺在床上骨头都僵了,我自己来吧。”

    到了桌前,倒了两杯茶,一本自己端着,一杯递给上官夜,然后向上官夜拘了个大躬,“上官,之前是我太不对了,此后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你莫要离开我吧,我觉得在我的生命中,最熟悉的可能就是你了。”

    上官不知道她为何忽然说出这种话来,要知道,在他的印象里,尉迟靖可不是这样的人呢。

    不过他马上就释然了,她变得好,他该高兴才对。

    当下接了茶,“靖小姐,喝了这杯茶,我们主仆尽释前嫌。”

    尉迟靖却道:“什么主仆?陈留一族早已经分崩离析,我这个陈留公主也不过是虚名罢了。以后你我二人便是朋友,不是什么主仆。”

    上官夜诧异地看着尉迟靖,半晌说不出话来。

    但见她神色诚谑地喝了杯中茶,他便也喝了。

    上官夜告辞退出后,本来已经躺在床上的尉迟靖又爬了起来,拿出之前傅婉晴送给她的龟壳和铜钱,在桌上摆弄来摆弄去。在梦中,她数次看到自己拿着这东西把玩,然而到底怎样玩法,她依旧不知道呢,只是学着梦中的样子,也那样摇一摇,洒在桌上,也看不懂所预示的意思。

    只是梦中除了这个,出现最多的居然是曹炟……

    烟雨河上,二人在大雾中,笑着,抱着,躺着,互看着……

    这到底只是一场梦,还是她脑中曾经的记忆?为什么会有那么真实的感觉呢?她甚至记得在梦中,她闻到的他身上的那清幽味道。

    十二月初,汾城至安阳一带,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而这时,也到了两国会腽,正式向百姓召告解决水源问题的时间。

    夏炚与曹炟都准备前往宛城,这次曹炟的身边带了冲虚道长和尹家另外一个大将军尹白山,此人三十多岁年纪,留着一把钢硬短须,身高八尺,健壮魁梧,表面看起来像是个莽汉,而实际上却是尹家这一代的中流抵柱,不管是军事、武功还是处事能力,

    tang都是尹家这代中的佼佼者。

    与尹白玉不同的是,此人更加的理智,心智也大,想做番事业,而尹白玉武艺虽然高强,但是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志向,心思也较单纯。

    这次尹白山,便是奉叔父之令,就近保护曹炟。

    而冲虚道长前来,则是为了助曹炟在斗法大会中得胜。

    这斗法大会,正是夏炚的要求,现在归顺于他的乌弋山,体内便是巫灵逸,曾经是巫国的巫咸,自从忠从于夏炚后,便想要大展身手。夏炚在水道谈叛中略输和筹,为了给夏炚挽回颜面,于是选择了在宛城宣布解决水道之事的同时,举行斗法大会,务必要给曹炟一个下马威。

    然正赶上大雪,在走出宫门时,冲虚道长掐指一算,笑道:“皇上,世人说,先有天地,而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然后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此次若在安阳举行斗法大会,那安阳几百年皇都,皇气莹莹,我朝固然是落于下风,但选在宛城,正是在少阴震处,乃是于我们有利,因此此刻大雪,乃是吉兆。”

    曹炟此刻,身上的伤情已经大好,一袭貂毛厚领子趁得他面如白玉,艳洌冠绝,一袭黑色大氅,使他更增威风禀禀,唯眼角的冰冷,略显邪魅。

    这时道;“冲虚道长即有信心,朕便也有信心。”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说陈留公主尉迟靖求见。

    冲虚见状,便退到一边去。

    曹炟淡然道:“让她过来吧。”

    这是两人自拜月节后,两人第一次相见,相隔了差不多一个月。尉迟靖身披斗篷,一张小脸被斗篷遮住了些,那双眼睛却是格外的澄明,此时拜见过曹炟后,抬起头来看着曹炟,目光仔细地打量着曹炟,然而嘴里的语气却是平静得很,“皇上,尉迟靖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请说。”曹炟神情疏离,语气平淡。

    “尉迟靖想自请去宛城,见识见识斗法大会。”

    若是安歌的话,这么重要的大会,便是她自已不说,曹炟也一定不会让她错过的。但现在是尉迟靖,曹炟竟是凝眉想了片刻,才道:“如今正在下大雪,路徒虽不遥远,但也须在宛城多住几日,你一个女子跟去实不方便。”

    尉迟靖道:“我已让人自备马车等一应用品,去之后并不须皇上再派人照应,上官夜会保护在侧,而尉迟靖再不会像上次那般喝醉。”

    曹炟往远处看去,果见上官夜骑马守在一辆宽大的马车前。

    这时,冲虚道长亦说话了,“皇上,陈留公主想去见识一下未尝不可,公主为了陈留一族单抢匹马来皇城翻案以足见其巾帼不让须眉,此次斗法大会她只是想看个热闹,想必不会有事的。”

    尉迟靖听闻后,向冲虚老道微笑点头,认示感谢。对这冲虚老儿有了那么几分好感。

    曹炟此时才略微点头,“即是如此,便一起随行吧。”

    这时,又听得一个女子道:“既然皇上让尉迟姑娘随行,那么彩玉也一定要去了。”

    随着说话声,又一个身着斗篷的女子缓步走来,缓缓拜倒在曹炟面前。

    “皇上,彩玉亦是自备了马车,要一同前往呢!”尹彩玉笑嘻嘻地说。

    曹炟往她来的方向看了看,的确是有辆马车,但只是普通的青皮马车,在这样的冬日里只能短程乘坐。( )

第370章 一路同行(二更)

        曹炟看了看身边的尹白山,虽然他未说话,但对这件事并未表示反对,而且以尹彩玉的性格,恐怕是一定会闹着去的,不达目标不罢休。想到这里,曹炟竟向她伸出手,“你那马车走不了长途,上来吧。”

    尹彩玉大为惊喜,眸子里闪着光,有些得意地看了看旁边面色平静的尉迟靖,就抓住了曹炟的手,上了曹炟的马车。

    尉迟靖面色平静,道:“那么尉迟靖先行告辞。”

    曹炟嗯了声,想叮嘱一句,路上小心,最后却是没有说出来。

    只是暗中向柳溢使了个眼色,柳溢连忙调集了几个暗卫,保护在尉迟靖周边。

    曹炟的马车内,虽然温暖,但因为尹彩玉临时加入,并没有备下女子喜欢的吃食镜子等物,这些东西只好又别指派人快马加鞭为他们送来。而尉迟靖的马车内却是一应事物俱全,抽屉里也放置了很多的蜜饯和各类糕饼,虎皮褥子铺在锦被之上,一个暖炉将车内烤得暖融融的。

    看到这张虎皮,尉迟靖的脑海里又出现一个片刻,似乎是在一个山洞中,见过这样的虎皮。

    当然马车都是由上官夜准备的,上官夜曾经冒充女子当过皇后,若说享受这方面,比起大多数人都要更高明些。

    尉迟靖悄悄地拿出一本《易经》瞧着,里头有各种卦象的解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这本书,并且是要瞒着上官夜的,她只是觉得这很有趣,虽然不能成为安歌第二,但了解了解她所做的事,或许并没有坏处。

    一路之上,她都静静地看书,累了便小休片刻,倒也惬意。

    至晌午时分,队伍停留在一处高坡之上,厨下开始埋灶造饭,尉迟靖的肚子被野食填饱,此时并没有觉得想吃什么。只是此刻大雪停了,她便从马车上走下来,由上官夜陪着往高处而去,只见远近之处皆银装素裹,一片洁白,树上更是银花处处,惹人喜爱。

    尉迟靖竟将那结满冰晶的树枝折下一段,转身向上官夜笑道;“你瞧,这比之夏花的美,也是不惶多让。”

    上官夜被她的笑容所惑,半晌才道:“是美极了。魍”

    尉迟靖却没有等他的答案,目光落在不远处,只见曹炟和尹彩玉也出了马车,此时二人立在另一处的高坡之上,尹彩玉怕冷,紧紧偎着曹炟,“皇上,好冷呀。”

    曹炟却如雪中一抹飘扬墨迹,说不出的恬淡悠然。

    “彩玉,若怕冷便先回马车里吧,朕片刻即回。”

    “不,彩玉要和皇上在一起。”出了宫,似乎放轻了君臣礼仪,尹彩玉说话也没有之前那般守礼,多了些女儿的娇憨。

    曹炟无奈,只好脱下大氅,披在尹彩玉的身上,“莫要着凉了。”

    尹彩玉偷笑,无意看看到尉迟靖的目光正向自己二人看来,不由更靠得曹炟近了些,道:“皇上,尹军的药不错,你瞧我的脸,是不是已经好的看不出曾经的伤痕了?”说着仰起小脸,微闭眼睛,让曹炟细看。

    曹炟对她脸上的伤痕多少有些愧疚之情的,当下仔细查看,果然除了淡淡的印痕几乎看不出受过伤了,再加上脂粉遮掩,不注意根本瞧不出。他的心也悄然放下,舒了口气笑道:“果然大好。”

    忽然想到曾经的安歌,手腕上曾经有一道伤,让她用尹军的药去痕,她不肯。

    曹炟的目光蓦然看向尉迟靖,尉迟靖却已经转过身去,曹炟是不知道,他观察尹彩玉脸上的伤痕时,二人那动作与神情是多么的暧昧。

    尉迟靖下了此坡,走到低洼处,蹲在地上用手中的树枝画了一幅图。

    上官夜一看,略微惊讶,这可是八卦图!

    “靖小姐,这是——”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图挺好玩的。”她说到这里,眼晴眨啊眨,忽然笑道:“其实你们都把安歌说的那样神奇,我却觉得也只是一般吧,这东西原本就没有那么难的,比如这个八卦图,你看——”说着,她用树枝指着图继续道:“若这个圆内有东西,便是太极,若是无东西,便是无极,你说是太极大呢?还是无极大?”

    上官夜也算是满腹才学的人,对于八卦就算不精,总归也是当年必学的一项,于是道:“当然是无极大,所谓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演六十四卦。无极最大,没有无极就没有后面这些。”

    尉迟靖笑了笑道:“自然是无极大,可若没有六十四卦,便没有无极,上官你说是也不是?世人常用六十四卦,而不知什么是太极,什么是四象,什么是两仪,可见无极便是六十四卦,中间的东西完全可略过,不过是些道理而已,人只要结果,中间的道理可知,也可不知,无所谓啊。”

    上官夜仔细一想,可不是吗?若是爱讲道理的人,似乎的确道理是有用的,若这个人不讲理,那道理就没用了,然而不管道理有没有用,世人最看中的依然是结果,否则那些卜卦者为何都要问,“先生,这支卦代表何意”呢?

    上官夜想了想,忽道:“靖小姐,你的道理有些歪,但或许真的挺实用,或者你对这方面有些天赋。”

    尉迟靖道:“若我把自己打造成第二个安歌,你说会如何呢?”

    上官夜忽然笑了笑,“安歌只有一个,无论生或者死。靖小姐若是精通了安歌当初所精通的,也依然是靖小姐而已。就像靖小姐说,无极就等于六十四卦,然而事实上,无极与六十四卦毕竟还是有所不同的,在道门、佛门甚至是民间,无极都代表其不同的意义,而六十四卦只是其实一个具体实施的方式而已。”

    尉迟靖仔细地思考了下他的话,终于点点头,“你说的也对。不过既然我这样的无能,又对此感兴趣,不如便精修于此便好。”

    “谁说靖小姐无能了?”上官夜的心忽然有点疼痛。

    毕竟这尉迟靖,也只是个满身仇恨经历了风霜雪雨的普通女子,只因她长得像安歌,包括自己的所有人便对她要求高,可事实上,世间又有几个女子能如安歌一样呢?

    尉迟靖这句话,终于让他意识到,或许以前对她的要求的确过分了。

    尉迟靖却是眯着眼睛一笑,“上官,没关系了,我又不是小心眼,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你放心,我这次并不是为了别人,只是想让自己有用一点罢了。”

    上官夜见她似乎的确有想学这方面的想法,于是道:“当年安歌拜于杨筠松门下,学习了大约十年光景才出师,然而刚出师的时候依然有错着。后她虽然努力扳正,却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靖儿,这行与别行不同,入门者极简,似乎觉得对一切已经了然于胸,然而越深入却越觉得困难,否则人人都是高手了。”

    尉迟靖道:“我知道,我现在便是处于‘入门者极简’阶段,没关系,我一定会学得很快的。”

    她梦中有很多关于关于卜卦和风水方面的片段,有些东西虽然未全然了解,然而总觉得某个时刻会忽然一点而透,了然于胸。

    说到这里她站了起来,把那张八卦图用雪掩盖了,又道:“今次的斗法大会,必然会来很多高人,我正好长长见识。这可比我苦读书要强多了。”

    上官夜道了句,“倒是。”

    尉迟靖闻到了饭香味儿,笑了笑道:“好香,不过和帝说了,我们要自行解决。没关系,能来已经很好了。”说完便向着马车行去。

    上官夜见她走的萧洒,忽然道:“靖小姐,你变了。”

    尉迟靖回头嫣然一笑,“或许我没变,我只是丢了自己而已。”

    这回答让上官夜彻底地闷了。

    上官夜到了马车前,就见尉迟靖已经从里头探出头来,手中拿着一只饼,里头还夹着肉片,道:“上官,我已经把饼放在炉子上烤的热乎,你快吃吧。”

    这时尹彩玉经过,不由捂着嘴笑了起来,“呦,你们二位过得可真辛苦,这冰天雪地的只能烤饼来吃。”

    尉迟靖仔细看她的脸,似乎已经完全恢复,当下笑道:“很好吃的,尹姑娘要不要一起来吃?”

    “不用了,这种粗鄙的食物我怎么能吃得下去,我是要与皇上共进午餐的。”

    尉迟靖笑道:“那我们不打扰你了,毕竟让皇上等着就不好了。”

    尹彩玉经过这样的提醒,就抬步往曹炟的马车行去,却在这时,见到两个宫人端着两大托盘的饭菜到了尉迟靖的马车前,“公主,皇上特意叮嘱送来饭菜,请公主享用。”

第371章 她是妖女,亦是烈女

        尉迟靖看到尹彩玉的脸色蓦然变了,脸上冷凝如同要冰裂开般。若是先前,尉迟靖定觉得可以好好挫挫尹彩玉的锐气,然而自从上次晕倒再醒来,她好像懂得什么是进退,什么是自保了,当下拿开盖子每样菜看了下,摆出嫌弃的样子道:“只是些咸甜粗菜,连肉都没有呢。不过这冰天雪地的,勉强吃了吧。”

    尹彩玉一听,果然脸色好转了些,冷冷地哼了声就走了。

    待她一走,尉迟靖赶紧招呼上官夜进来,“上官,快点过来吃。”

    上官夜一看,小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哪里是什么咸甜粗菜,根本就是很精致的红烧肉、珍珠丸子及好几样精美的宫宴菜品,还有一盆鲜甜可口的银耳虾汤,甚至还备了一小瓶酒,在这样的雪域荒野里,简直就是难得的上等佳肴好吗?

    尉迟靖倒了杯酒递到上官夜的面前,“你赶紧喝一杯,这一上午冒着风雪走,定是冷极了,喝了酒好暖暖身子。魍”

    上官夜感到些许温暖,这位刁蛮公主,什么时候也学会关心人了。

    一口酒喝下去,果然身体变得暖融融的。

    尉迟靖尝了一口红烧肉,“这肉烧得不错,很好吃,上官,你吃。檎”

    二人边吃边喝,一顿饭吃完,倒是痛快而饱满,待收去了杯盘,尉迟靖斜靠在矮几上,“上官,听说你以前冒充女人当皇后的时候,倒也颇为得宠的,你给我讲讲,当初曹煜若是临幸你,你是怎么避免的?”

    菜虽收了,酒还在,上官夜本在独酌,这时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不知道她为何忽然问这样的问题?在愣怔间,又听得尉迟靖道:“难道,曹煜是有断袖之好,因此并不介意?”

    上官夜赶紧道:“非也,非也!靖小姐,您可别胡思乱想,曹煜那斯不是好人,便是他愿意我也不愿意。每次他来时,便想办法将他灌醉,然后一阵迷香过去,第二日他醒了时,我早已经在梳妆台前,他还哪想得起来晚上做什么了,总之,曹煜那斯也笨得很!”

    尉迟靖道:“若真如你说的这样,我却觉得他并非是笨,无论是谁被迷过一两次,不信是察觉不了。不过他定是故意不揭穿你。”

    上官夜想了想,觉得也有些可能。

    只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他却不知晓了,毕竟当初处于这样尴尬的境地,实在不能够设身处地的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去想事情。

    二人说了几句,都笑得有些止不住,尉迟靖又道:“上官,你给我讲讲有关安歌的事情吧,那位跳城楼的皇后……”

    上官夜未及开口,她又道:“听说她身穿嫁衣,跳下城楼,她那到底算是曹煜的新娘呢,还是不算?”

    上官夜道:“自然是不算的,就算穿了嫁衣,但是未具行六礼,未拜天地父母,也未入洞房,她怎可算是曹煜的新娘?若是曹煜当初肯放了她,或者说,若是她知道和帝还活着,根本就不可能做那样的傻事。所以,曹煜不是她的夫君,而是她的仇人。”

    见尉迟靖似乎有些愣怔了,他又道:“其实,若不是安歌那样的傻一次,现在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呢?说不定夏炚还被囚在牢里,说不定皇帝依然是曹煜,说不定邾国不会两分,一个女子,用半壁江山祭她深爱之人,无论如何都足以令天地悲恸,只是这一场战争才刚刚开始,实不知最后到底谁会赢。”

    “用半壁江山祭她深爱之人……”尉迟靖喃喃重复着这样的话,又道:“果然无论多么聪明的女子行事,也只关情乎。这若是被百姓提起,想必安歌并非是个好人,反而有可能还是个妖女。”

    “靖小姐又错了,百姓其实是这世上最容易满足的一群人,他们也最容易感动,同时最善良。百姓只记得安歌跳城楼殉情,却并非知道这一切变局之后的事情,所以坊间流传的安姑娘,已经是个值得尊敬并且大胆追求自己爱情的女子。”

    尉迟靖的目光眨啊眨,“那么,在上官的心目中,她到底是妖女,还是一个为情而死的多情女子呢?”

    “她是妖女,但这一生,上官的心目中,只有这样的一个妖女,上官愿为她而生,而她而死,可惜——只恨在她遇到困境的时候,我不能够在她身边助她。要不然,一切或许有所不同。”

    “原来你——”尉迟靖忽然明白了什么,“上官,没想到你与安歌之间,居然有这样的渊缘。只是若她现在活着,也只会与曹炟在一起,她即能为他殉情,想必生生死死都不会离他而去,而你始终还是没有办法得到她的。”

    “若她活着,我便会守着她。这样的女子,只要守着她,看到她能够与自己所爱的人开心生活,便也是极幸福的事情了。”

    “上官,没想到你是这样想的。你这样的男子,也是极令人佩服的,我相信以后你定也能遇到真正爱你的女子。”

    二人第一次这般交心,内心都有些唏嘘感叹。

    队伍再次出发,这一路之上,上官夜骑马在马车旁,尉迟靖在车内,一路无话。

    倒是曹炟的马车内,稍微有些精彩。

    膳食上来后,尹彩玉一眼看到有酒,便首先将酒拿过来,斟与曹炟,曹炟说自己伤势刚好,不易饮酒,尹彩玉便自己连饮三杯,刹那间脸蛋儿红得如同染多了胭脂,倒也平添了几分风情,待喝第四杯的时候,曹炟已然轻轻夺过她的酒杯,“风雪路上寒冷,莫要喝醉了。”

    尹彩玉坐起来,摇摇晃晃地爬到曹炟的身边,将整个身体靠在曹炟的身上,“皇上,彩玉就是要醉,醉了,皇上定会照顾我的吧。”

    曹炟神色淡然,将她扶坐起来,“那是自然,只是这一路风光,彩玉姑娘恐怕要错过了。”

    尹彩玉嘻嘻地笑了起来,于她来说,曹炟便是最好的风光,谁又会看外面的白雪皑皑?

    尹彩玉又连喝了几杯酒,生生地把自己灌醉,然后倒在曹炟的怀里,醉眼迷离地道:“皇上,彩玉虽然还未与皇上成亲,可是人人都知道,彩玉便是将来的皇后,皇上也必会娶我的,彩玉,彩玉便是现在想当皇上的女人,那也没有什么,皇上,不成亲亦可,彩玉可先为皇上生一孩子……”

    说着便扯起自己的衣裳,将领口扯脱,露出白皙肌fu,再加上酒香与浑身的酥软,倒的确很是媚惑人。

    曹炟道:“彩玉姑娘,你醉了。”

    之后干脆将她抱起来横放在车内,将厚厚的锦被盖在她的身上,她此时已经喝得迷糊,还当自己依旧抱着曹炟,只将那锦被拥得很紧,一遍遍地唤着皇上……

    曹炟安顿她睡好,自己倒从马车里出来,也是骑马前行。

    尹白山虽然在马车外面,却将车内的情形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道:“皇上是君子,彩玉对皇上倒也是一片痴情,只是行事过于荒唐,还请皇上莫要计较,多多包涵。”

    曹炟没说什么,只望着远山道:“朕以前来过宛城,很久很久之前了,那时候,敬恒皇帝尚未登基,我与我父皇,还有皇兄,八弟等,一起来到宛城巡察大堤,那时候是秋季,一路之下秋雨连绵,导致我们一路只能缩在马车里,但是因为有父皇在,安排几兄弟玩棋,比个高低,是以几盘棋结束,竟然已经到达了目的地,那时候觉得宛城离安阳不远,并且宛城是个不太大的地方。”

    “那么久远的事情,皇上还记得,果然是重情重义。不过皇上说的对,宛城的确要比想象中的大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自宛城堤坝筑成,控制住了洪水灾难,周边人家渐渐增加,荒野开成良田,于上次灾难的发生,至今有五十几年了吧,所以呢,宛城的确是比以前大多了。”

    “尹将军刚刚从边关回来,就已经将这里的情况打听清楚了,有些事比朕都知道的要明白。”

    “为君效劳,总归是应该的。若是不知,反而无法交待了。”

    正说到这里,队伍停了下来。

    一会儿,前头有人来报告,说是有一条小河横在前面挡住去路,河上已经结冰,但是冰层很薄,是以不知应该采取绕路的形式还是直接过去。

    尹白山见天色稍暗,而这四周并无行馆村落,于是向曹炟建议,“既然是浅河,想必没事的,直接穿过可能好些。”

    曹炟点点头道:“就这样安排下去吧。”

    队伍又开始向前面慢慢地前进,冰层果然是很薄,马蹄踏上去,冰层立刻就破了,几辆马车通过后,河内竟是泥泞,看起来非常不好走。曹炟往后面看了眼,尉迟靖的马车因为是跟在队伍的最后,是以他们要过来恐怕还要一些时间。

    尹白山道:“皇上,由微臣先行送皇上过去吧。”

第372章 再受难(二更)

        曹炟道:“好。”

    二人轻骑,过河比较轻松,到了河的那一边,曹炟勒住了马。尹白山也看到了尉迟靖的马车,快要到河边,当下又道;“皇上,陈留公主的马车也到了,没有人在旁边帮忙恐会陷入泥内,微臣带人过去帮忙。”

    曹炟点点头,“白将军想得很是周到,就这么办吧。”

    尹白山带了几个人来到马车前,向上官夜道:“皇上派我等前来协助公主的马车过河。”

    上官夜抱拳说了声谢谢,随后,马车便入了河魍。

    为免马车陷入泥里,旁边的两排士兵各拿板子架在马车下,用力抬起,虽然不能将整个马车抬起却减轻了它的重量,使它不至于陷入泥里,行进的还算顺利,上官夜也紧张地注视着前面,就在这时,尹白玉向其中一个士兵头目使了个眼色,那士兵向后看去,一排人都明白了,再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一齐撤了板子,另一边的人还在用力抬板,如此一来,马车便忽然翻起,马儿惊了,往前狠跑了两步脱出马车,而马车则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

    尉迟靖整个人从马车里跌了出来,眼见马车要压在她的身上,上官夜已经一个飞身过去,将她捞了起来,挠是如此,也弄到全身都是冰冷的泥浆,头发妆容和衣饰和鬼差不多了,上官夜大声吼道:“你们这些奴才,怎么干活的?!”

    尹白山则拿了马鞭,将那些失误的士兵皆打了几鞭,这才向上官夜道:“本将军会好好惩罚这些不中用的饭桶的。不过,这马车定是废了,还请上官公子赶紧带着公主先过河吧。檎”

    上官夜还待要说什么,尉迟靖已经颤声道:“尹将军想的周到,上官,我们还是快点过河吧。”

    就这样,过了河。

    上官夜虽然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尉迟靖的身上,依旧抵挡不住严寒,到了岸边时,已经冻得直打哆索。

    而这时,曹炟并未在河边,因为尹白山带人刚到河中,就有太医过来禀告曹炟,说尹彩玉酒后着凉,此时发热,急病来势较凶,而且尹彩玉梦中一直叫着皇上。

    曹炟只好打马向前,回到马车内探望尹彩玉。

    尹彩玉果然在发热,脸儿红扑扑的,睡得极不安稳的样子。另一方面,尹白山已经给尉迟靖安排了另一辆马车,这一辆马车原本就是队伍小头目休息之用的马车,因为都是男子,马车内两排硬邦邦的座位,并没有被褥等物,甚至也没有暖炉,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尉迟靖进入了马车才发觉,自己的衣物已经湿透,却没有可换的干燥衣裳,尹白山最后拿来一套粗糙的士兵服给尉迟靖,说是这次来宛城,根本没有女侍,而且尉迟靖和尹彩玉都是临时加入的,更加没有准备多的东西,所以现在只能找来士兵的衣服,勉强一换。

    尉迟靖在车内换上衣服,依旧冷到不行,为了行军方便,士兵的衣裳相对比较薄,上官夜还想要提出些什么要求,被尉迟靖拦住了。

    上官夜也不骑马了,直接进入车内,将尉迟靖冰僵的手放在自己的衣裳里,“这尹白山定是故意的。”

    尉迟靖道:“没有关系,本来这次要求来,便是我们鲁莽,路上能得到些许照顾已经是很好了。”

    上官夜干脆将她整个的搂在怀里,“到我这里来,会暖和些。”

    ……

    再说尹白山,到了曹炟的马车前汇报,“皇上,所有人等,均顺利过河。”

    曹炟嗯了声,“陈留公主也顺利过河了吗?”

    “中间出了些小岔子,但人并未有事,现在已经安排好了。”尹白山答道。

    曹炟听闻,也便放了心。

    尹白山又问,“不知彩玉情况如何?”

    “太医说没事,只是酒喝多了,又在这样寒凉的天气里行军,身体有些受不了。”

    曹炟说着,便动动身子,想要舒展一下。

    便觉得尹彩玉狠狠地抓住他的衣角,“皇上,别走……”

    尹白山道:“早知道不该让她来的,毕竟是女子,不似男子这般身体强悍,路上也易出现病痛。”

    ……

    本来说是如果有驿站就停下来休息的,结果过了河才发现,离宛城基地已经不远,经过考虑,曹炟决定不让队伍停留,直接还是往前行进。结果至半夜时分,终于到达宛城。

    这时,尹彩玉的病似乎也好了,精神不错,起身又是要吃的,又是要喝的,而行馆也早就安排好,众人一批批地入行馆。

    曹炟刚要进入院子,听得有人报,“上官夜求见。”

    尹白山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上官公子可等明日再说。”

    上官夜道:“等到明日怕是晚了。”

    曹炟道:“尹将军,让他进来。”

    上官夜走到曹炟的面前,道:“皇上,救救靖小姐。”

    “她怎么了?”

    “她的马车在浅河那里翻了,满身泥水,坐着青皮马车直行到这里,如今人已经昏迷。”

    曹炟的目光蓦然盯在尹白山的脸上,尹白山道:“果然女子跟随军队出行,多番不便,容易病痛。皇上,微臣却已经是尽量安排了。”

    他这一下,推去了所有的责任,曹炟的眸子里却闪过一抹寒光。

    唤了太医,亲自来到尉迟靖的马车前,掀开薄帘,只见尉迟靖面色苍白地蜷缩在车内,曹炟吃了一惊,将她一把抱起,只觉得她全身冰凉,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实在已经很危极了,当下也不让太医在此诊治,直接抱着她往行馆而去,并且抱到了自己的房间,置于榻上。

    尹彩玉走到尹白山的面前,语气微冷,“哥哥,瞧皇上对她着紧的样子,只怕她不死,将来必是要将妹妹我整死的。”

    尹白山道:“妹妹放心,好戏才刚刚开始。”

    尹彩玉道:“不过要叮嘱你一句,千万莫要惹恼了皇上。咱们这位皇上,如今是看在叔叔的份上,才能对你我容忍一二。”

    “那又如何,妹妹,你可要明白,没有尹军,就没有现在邾国的半壁江山。”

    尹彩玉笑道:“妹妹明白。”

    ……

    再说行馆内,太医替尉迟靖诊治过后,才道:“公主是落水着了凉,冬天的河水阴冷,没有在当时喝姜汤至暖和处逼汗,使这阴寒入体。但这寒气若不逼出来,终究会酿成危极生命的大祸,若想要逼出来却需要土法子,用热水蒸腾一日一夜,若运气不错,会恢复如初。”

    行馆内倒是有女侍,曹炟道:“叫女侍来,立刻行蒸汗之法。”

    在女侍们准备浴桶和热水的时候,曹炟握住了尉迟靖的手,轻轻地推起她的衣袖,却见手腕处的肌肤光滑洁白,没有半分伤痕。一时间心绪复杂,略显忡怔。

    上官夜见状,道:“和帝还是认为,尉迟靖有可能是安歌?”

    曹炟看着他道:“安歌即能借尸还魂一次,难道就不能有第二次?”

    上官夜道:“第一次乃是引魂铃之功。第二次她的引魂铃是否被带在身边?”

    曹炟只觉得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入,想到之前安歌将引魂铃赠予他时的情景,如今只恨不得时光倒流,那时候他一定会把引魂铃绑在她的身上,告诉她,此铃一定不得离身。

    半晌,曹炟才道:“你说的对,尉迟靖并非安歌,朕记得安歌的手腕上有伤,让她用尹军的伤药治疗她拒绝了,后来伤势长成,已经无法去除疤痕,如今她的腕上却并洁如斯。”

    上官夜早知道答案,因此并不多说什么。

    曹炟又道:“以后有什么事,及时来禀告朕,莫要等到如此不可收拾,才来告之。”

    上官夜道:“可惜皇上身边有那么尽职尽责的侍卫,便是我数次求见,也不能如意见到和帝。”

    这么一说,曹炟还哪有不明白的。

    从身上解下一枚九龙玉佩,“下次想见朕,只要出示此物,可直接来见朕。”

    上官夜一时不知道该接不该接,毕竟这样的东西,只会交给极度信任的人,否则若有人拿着此物兴风作浪,便是和帝自己挖坑埋自己了。犹豫了半晌,上官夜道:“拿了此物,须得是忠于和帝之人。而我如今,只忠于靖小姐,是以不能接受此物。”

    “你只需要忠于她便好了,你放心,朕即可把东西给你,自是能承受得起任何的后果。”

第373章 陈留旧部果为歹人利用

    “你明明知道,靖小姐不是安姑娘,你依然要这样保护于她吗?”

    “朕护她,只因她是陈留王之女,再无其它。”

    上官夜只好接过了龙佩,握得很紧,再没多言。

    当夜,尉迟靖被泡在热热的药材水里,伺候她的女侍们整夜未竭,随时往里面添加热的药材水,至天快亮时,尉迟靖缓缓地醒了过来,见到陌生的房间与女侍,并未紧张,只问,“上官在哪里?”

    女侍们并不知道上官夜是谁,只道:“不知。刀”

    尉迟靖觉得体内暖融融的,似乎所有的不适已经不存在,便要从药桶里出来,便听得女侍道:“太医说了,要泡足一日一夜方才可以。”

    尉迟靖觉得哪里不对,又道:“我有新衣裳吗?恍”

    女侍们摇摇头,“尚未有人送来新衣。”

    此时尉迟靖全身都泡在药水里,想要出去须得有新衣才行,总不能光溜溜的走出去吧?

    就这样,又被强行泡了半日,到了晌午时间。

    原来精神不错的尉迟靖,在泡了这么久之后,神智反而有些昏溃了。

    心知再这么泡下去,必定会没命了,而这时,女侍们都去吃饭,午休,毕竟也忙了很久,只有一个女侍还在添加药汤,尉迟靖在那女侍转身舀药汤之际,悄悄地站了起来,往那女侍的后脖子狠狠地砍了一掌,女侍受疼,却并未晕去,转身怒目看着尉迟靖,情急之下,尉迟靖夺过对方手里的木瓢,狠击在女侍的额头上,女侍终于倒地。

    尉迟靖脱下女侍的衣裳穿上,跌跌撞撞地从里头出来,见到上官夜就在不远处守着,连忙喊了声,“上官!”

    上官夜还不知道出了何事,立刻过来将她扶住,“靖小姐,你好些了吗?”

    “我好些了,不过如果再泡过久,恐怕就会没命了。你快带我走。”

    上官夜这时马上明白,要害尉迟靖的那人还是没有收手,见她有气无力的模样,立刻抱起了她,直接往曹炟处而去。尉迟靖本来神智有些昏晕,到了行馆内迷迷糊糊的,见到曹炟在旁担忧地看着自己,她道:“上官,我又做梦了,我最近老梦到一些奇怪的人和事。上官,你快点带我走,斗法大会故然好,还是保命要紧啊……”

    她这时的表现俨然一个惜命的小迷糊,令上官夜又是心痛又是惊怒。

    而尉迟靖说完话就又失去了意识,此时,屋内就只有上官夜和曹炟陪着尉迟靖,上官夜道:“我本也想着带靖小姐立刻走,但恐出了此地,要被人追杀。靖小姐也受不了如斯奔波,因此只能请求和帝庇护。”

    曹炟道:“那汤水朕叫人查过了,果然里头放了别的东西,虽然不是毒物,但泡久了必定使人睡死过去。而且驱寒也不必泡一天一夜,只需发汗结束,人清醒了便也好了,那位太医,朕已经叫人杀了他。”

    上官夜道:“太医定是受人指使。”

    “你放心吧,陈留公主是朕要护之人,从现在开始,她不会离开朕左右,朕会护她周全。”

    事到如今,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行了。

    上官夜只能忧心忡忡地点了下头。

    尉迟靖这一次晕去,却是很快就醒来了。此时夕阳西下,阳光从窗里透进来,虽然是暖暖的黄色,但想到外面是厚厚的白雪,依旧觉得冷。所睡的地方被一方摒帐隔开,因此她可以听到摒风另一面说话的声音。

    “皇上,夏宫的人也已经到了,此时也已经安排好了行馆,今日明日休整一日,后日早上开始大典。”这是尹白山的声音。

    这是冲虚老儿的声音。

    “很好。只是斗法之时,对方除了乌弋山,可能还会有别的人参与……”

    “皇上放心,冲虚子习练术法多年,阴阳风水不说完全精通,然而为尹铉大将军效劳多年,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乌弋山之名老朽曾经听闻过,在被邾国俘虏前是东且弥的大将军,从未听说过他通晓此类阴阳之术,想必是之后遇到了什么奇遇,才会如此,但毕竟不过习练一两年而已,不会高明到哪里去。”

    “据朕所知,乌弋山已经不是乌弋山,有可能他的身份是巫咸国的大巫师巫灵逸,是以——”

    “巫咸国的大巫师!”冲虚道长说了这句,略微有些惊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巫咸国向来以巫术见长,在我们看来是邪门邪术,然而并不好对付。”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朕早前已经向巫咸国的国主巫明珠去了信函,希望他们能够趁此机会来清理门户。不过到现在依然没到,很有可能不来了,介时只能全靠道长了。”曹炟的语气始终淡然,似乎无论这次大会的结局是何等模样,都能接受。

    冲虚道长道:“冲虚子一定尽力而为。”

    冲虚道长说完,便告辞离开了。

    一会儿,又有人来报,说是尹白山求见,曹炟淡声道:“就说朕乏了,让他去忙自己该忙的事。”

    ……

    <

    tangp>房间里一时很安静。

    尉迟靖整整头发衣裳,从摒风后面走了出来,只见曹炟低头看案几上的折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如此认真的模样,她一时不敢前去打扰。

    倒是曹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眸看向她,接着面上浮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醒了?”

    尉迟靖走过来,将他行下大礼去,“感谢皇上救命之恩。”

    曹炟微怔了下,连忙道:“不必多礼。”

    尉迟靖这才起身,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却见曹炟心情似乎不错,微笑道:“你还是维持刁蛮公主的样子较好,忽然变得如此知书达礼,朕倒有些不习惯了。”

    尉迟靖想到之前自己的所做所为,似乎也有些不可思议。

    又道:“皇上为陈留翻案一事,一直未及当面感谢。”

    “不必了,这是曹家欠你的,现在才翻案,已然有些迟了。害你之前受了那么多苦。”

    尉迟靖又道:“可是你,让我居在此处,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想杀我?”

    “毕竟陈留一族的冤案,并不是说翻案了就可以当没有发生过,我的父母,我的族人,他们都是真真实实的失去了性命,无论现在你们做些什么,他们也都无法活过来。”

    曹炟静静地看着她,知道她说的一点不错。

    尉迟靖又继续道:“这两日的遭遇,使我想起以前被曹氏追杀的惊险局面,如今虽然翻案,但是依旧有人不肯放过我。”

    半晌,听得曹炟道:“以后你与朕同吃同饮同行,若有人敢害你,便是害朕。”

    尉迟靖愣了下,终于再次拜下去,“谢谢皇上。”

    天色渐暗,有人送来吃食,二人便一起用了膳。

    至深夜时,曹炟看折子看的头疼,便微闭双目稍做竭息,尉迟靖以为他睡着了,便走过来,往案几上瞧了几眼,又轻手轻脚地翻阅书架上的书籍,并且还把卷策打开仔细查看,一边查看,一边观察着曹炟,只是找了很久,依旧没有什么收获,她开始把目光瞄到了曹炟的身上,那么重要的东西,或许是被他随时带在身上呢?

    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伸手往曹炟胸膛前探去,刚刚触到他的衣裳,便被他抓住了手腕,尉迟靖吓了一跳,抬眸时,发现曹炟目光清明,可不是刚刚睡醒的模样。

    “你在找什么?”曹炟的声音淡然,然而里头却有一抹掩饰不了的冰冷。

    “我,我——”尉迟靖说不出话来。

    曹炟微微用力,将她往旁边扯了下,她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曹炟放开了她的手,“是否夏炚让你找某物?”

    这时候,尉迟靖知道解释什么,都是多余的,当下只是不说话。

    听得曹炟道:“柳溢说的对,陈留一族,果然已经被人利用。虽然是我邾国旧臣,如今却未必是效忠于邾国的。尉迟靖,朕不会杀你,但朕即知你已经被歹人利用,自也不会放了你,你明白朕说的了吗?”

    尉迟靖爬起来,跌跌撞撞往门外走去。

    打开门,却见侍卫就在门口,冷冷地挡住了去路。

    她只好又返回,惊疑不定地看着曹炟,曹炟却又拿起折子,在灯下看了起来,尉迟靖无奈,只好回到摒风后面,坐在榻上生气。

    第二日,说是休憩一日,实际上并不能闲着。( )

第374章 死亡的梅林

    晌午便在另一行馆,曹炟宴请夏炚以尽地主之谊。

    这次宴席之上,夏炚携着而来的女眷并非是傅皇后,而是曾经夏炚的正妻苏静清,如今是夫人位份,仅比皇后位份低上半品而已,打扮也很是高贵。

    第一眼见到尉迟靖,她手中的杯子差点要握不稳了。

    然而与尉迟靖目光对视,对方却似乎并不认识她,这让她有些许意外,当下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原来曹炟携尉迟靖参宴,尉迟靖坐于曹炟的右侧,而尹彩玉坐于曹炟的左侧。

    尹彩玉容貌明艳,尉迟靖清丽,夏炚倒没想到,几日不见,尉迟靖居然可以陪坐于曹炟右侧,一时间不由道:“曹兄,你好福气,这么快就已经左拥右抱,而且都是如此姝丽,实在令人佩服。恍”

    曹炟笑笑,向众人介绍,“这位是陈留公主尉迟靖。至于彩玉,大家都认识了。”

    苏静清接了句,“早知道彩玉小姐是未来的皇后,果然倾城绝色,美艳无双。”

    尹彩玉有礼回道:“谢谢夫人夸奖。”

    今日尹彩玉的心情不好,若是平日得此夸奖,定然已经笑开了花了。

    尹彩玉就是想不明白,为何尉迟靖居然能够与她平起平坐?虽然她尹彩玉此时没有嫁入皇宫,可迟早是皇后,区区一个陈留公主,怎可与她平起平坐?因此目光触及尉迟靖,不免就眼锋冰冷,恨不得一口吃了她的模样。

    苏静清在安平郡的时候,便与夏老夫人还有一众夏炚的小妾生活,精通后宅之斗,眼见尹彩玉的神情,心中已经明了几分,不由地微微一笑。

    而尉迟靖与夏炚的目光碰上,二人也都是淡淡地错开。

    今日无大事,只是宴请宾客,接着上歌舞,在座诸位却哪里有看歌舞的心情,各怀心事,如坐针毯,至散场时,反而都是舒了口气,只有曹炟似乎还是淡然的模样,散场之后,有人来报,说此行馆后坡上,竟一夜之间绽开数里梅花,煞是喜人。

    夏炚有点不信,“数里?这里有这般多的梅花?”

    禀报之人原是行馆的负责人,此时只晓得只要两位帝王开心了,自己的任务便也算完成了,连忙道:“自然是数里,绵延不绝,否则小的怎感禀报?这些梅花早不开,晚不开,偏在二位帝君在此会盟时开放,可见这是上天的旨意,乃是大吉兆。”

    这人说的口绽莲花,果然引得一众人兴致勃勃,在场之人谁又没见过梅花,但是绵延数里的梅花,当真是少见。

    于是跟随那人到了行馆后坡处,上坡时只见坡上寥寥几株梅树,鼻端倒是萦绕梅香不绝,若所谓的绵延数里只是这样稀疏的,同样没有什么意思。结果上了坡后,才知道那行馆之人说的果然不错,入目间红粉一片,人在坡上便如踩在花间,幽香气息将空气都染出几分暖和,那粉丝如云在雪间,果真是延绵数里,望之不绝。

    有些女眷见状,已经忍不住心喜之态,争先恐后奔入梅林之中,连陈留公主尉迟靖都无法自制,深吸了口幽香后,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便也冲入了梅林中,而苏静清和尹彩玉却依旧留在帝王的身边,此时,高下立现,尉迟靖似乎还是个不懂自制的小丫头而已。

    四人到达梅林之中,才发现此梅林的茂密程度,与刚才所见还有所不同,基本只听得四周欢笑追打之声,却不见人影。

    夏炚忽道:“此情此情难得再遇,到了这样的地方,难免挑起童心,不如我们也肆意一回。”这话却是对着苏静清说的。

    苏静清立刻明白了,笑嘻嘻地往前跑了两步,“来呀,皇上,来追我呀——”

    夏炚做出大老虎状,追着苏静清而去。

    这真是片不错的梅林呢,人一进入里头,就等于埋入花海,倏地就不见了。尹彩玉看看身边的曹炟,脸上有些羞红,“皇上,这梅林瞧着如此好玩,不如我们也进去走走。”想到在这如仙境的地方,和曹炟并肩缓行,她的心就怦怦跳得很厉害。

    曹炟道了声好,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一阵风拂过,吹起他的头发,他闻到空气里有种特殊的气味,那是被隐在花香中的一抹淡味。曹炟停住了脚步,往四处看着,除了自己身后的侍卫,刚才与他出来的那些人,此时都隐没在梅林中了,他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尹彩玉不解,笑问,“皇上,怎么了?”

    “朕忽然想到,今日见到了很多不该见的人,然而该见的那一位却没有见到。”

    尹彩玉不如知以,曹炟又唤了声,“尹将军。”

    尹白山昨日求见被拒,今日故意不在曹炟的面前搅挠,听到呼唤这才前来,“微臣在此,皇上有何吩咐?”

    “这梅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过于茂密,朕恐进入林中的众人会迷路出不来,你派人延着梅林边缘设岗,备茶水水炉糕点等物,接应从林中出来的众人。”

    虽然说这梅林绵延数里,但毕竟也只是一片有边际的林子罢了,尹白山皱皱眉头,建议道

    tang:“皇上,我们是否太过小心翼翼了?今日进入林中的虽然都是贵人,但他们都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进入梅林中出不来呢?”

    曹炟忽然冷声道:“尹将军是不想听令吗?”

    曹炟此时肃然而立,自有种难以言说的威严与霸气,尹白山终于福下身去道:“微臣遵旨。”

    命令很快被安排下去,然而直到太阳西斜,不管是梅林入口入,还是梅林边缘处,都没有一个人出来。斜阳洒在梅林之上,美伦每奂,然而此刻,站在梅林之外的人再也感受不到梅林的美,只有一种诡异的静默和恐惧,在渐渐地漫延在每个人的心中。

    尹白山道:“皇上,要不要派人进去找找?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就算是贪玩的小孩子,这时候也早该出林了。再说林内阴冷,天一黑的话,恐怕会出事。”

    曹炟却摇头,道:“冲虚道长何在?”

    一会儿,有人回报,说冲虚道长晌午就没有参加宴席,一整天都没见呢。

    “去行馆把他找出来。”

    “是!”

    此时,最后一抹西阳余光终于淹没,行馆之人在下坡挡风处设了暖帐,然而曹炟则一直站在高坡之上吹着冷风,尹彩玉巍巍颤颤的拿着厚斗篷送上来,“皇上,要等他们也该在帐内等,您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啊。万一龙体受寒,才是真正的大损失。”

    曹炟按过斗篷穿在身上,向不远处的尹白山道:“朕要亲自入林一探。”

    尹白山道:“皇上万万不可涉险!还是微臣去。”

    曹炟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尹将军,今日,朕能否顺利出来,还有明日的大典能否顺利开始,都在尹将军一念之间了。”

    尹白山面色一变,待要跪下请罪,曹炟已经阻止了他,“有什么话,等朕出来再说。”

    之后,曹炟身边跟了武功高强的近卫,进入梅林。

    此时已经是夜晚,八个侍卫的手中都燃着松火,然而进入梅林内,却感觉到无尽的黑暗,松火被紧紧地箍着,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小片视线,连白日里那美丽的梅花,此时看起来也灰败,毫无美丽之感。

    曹炟曾经闯过君山大阵,也亲眼看到过安歌和巫灵逸斗阵,知道此时此刻这种黑暗绝非自然,若是自然,满处银白之夜,应该是青幽幽的寒光,视线仍能及远,绝不像此刻这般。

    他本不会数术,但对机关数术也有一定的研究,此刻只是提醒众侍卫注意脚下与四周,莫要重了陷井。

    与此同时,安歌也在林内。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梅花,这么大的一片梅林,她冲入林中的时候真的就是勾起了童心,纯觉得好玩儿。没想到进入后,就与众人失去了联系,听得周遭有人说笑,然而顺着声音找去时,却并没有发现对方的踪影。

    起初的确是很好玩的,听得到声音便知大家离自己不远,置身于这么美的地方,只觉得温暖心喜,折了梅枝插在头发上,一路走过感觉梅花扫过脸上肌肤的触觉,又东闻闻,西闻闻,连自己的身上都染了一层的梅香味儿,这真是一个能令人忘记所有忧愁的地方,这一刻,她感觉这段时间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真想永远留在这里,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就黑了,这时她才发觉,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那些声音,都不见了,四处俱寂,连风声都没有,整个鲜活的世界,好像在她没有发觉的时候死亡了。---题外话---感谢13898126326、18987620075、一号小丸子、18987620075、黄丽娟58、rita1981、scarlett0001、13768680597、carry19742008、临风飘影等亲赠送鲜花钻石荷包等道具,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特别感谢13898126326亲,一次性赠送月票、鲜花和钻石,谢谢支持么么哒。感谢大家的支持!:)( )

第375章 彼一时,彼一时

    于是她开始找出口,然而绕来绕去,总出不了梅林。

    她累得靠在树上休息时,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拿着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八卦图,又拿出那六枚铜钱,分别标出方向,可惜天上没有月亮,她便按照从书上所学的方式,选定其中一个方向,不管它是指向何方,只要任定这个方向就能走出去。

    选好方向后,将六枚铜钱相叠,在最上面一枚上,用梅枝标出方向,然后开始往前走。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一声呼唤,“靖儿!”

    尉迟靖听到这声音很是惊喜,转头看去,却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那影子渐渐地走近,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却见那人拿出火折子,吹亮,映亮出来的面容果然就是夏炚刀。

    “靖儿,真巧,居然遇见了。”夏炚道。

    此时尉迟靖正感害怕,遇到他也是非常高兴,忙道:“其他人都出去了吗?为何此时这样的安静?而且我走了很久也走不出梅林。”未等夏炚回答,她又道:“我觉得这林子有古怪。恍”

    夏炚笑笑地说:“遇见了靖儿,便觉得这片梅林在夜里也依旧有趣的紧,即来之,则安多,靖儿不必担忧。”

    “可是,若在这梅林里呆上一晚,必然会冻死。”

    夏炚笑着敲了下她的脑袋,“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啊?有我在,安能让你冻死?或者是后世若记载起来,说天烬新帝夏炚,被冻死梅林,那我岂不是成为了大笑话?”

    见他很是笃定,尉迟靖的心也定了些。

    夏炚一眼看到她手中的六枚铜钱,面色微僵了些,“靖儿,你什么时候改行了,玩起这个东西。”

    “我也是最近才觉得好玩儿,而且这是你的傅皇后送我的。说以前,那位安姑娘就是以这六枚铜钱和那只千年龟壳闯出了不一样的天地呢。我就想着这到底有多难?最近研究了下,发现也并不是很难,我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安歌哦!”安歌现在对他说话,不似先前那么拘束了,而是更像以前的安歌,似乎天在她的面前塌下来,她也还是会云淡风清与人暖言暖语。

    这样夏炚的心更不安了,“你就那么想做安歌第二?”

    尉迟靖微怔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脸色有些发烫,好在梅林内光线晦暗,夏炚并没有发现她脸上的红韵,否则说不定能够猜出些缘由。当然,又有哪个女子不希望拥有像曹炟和安歌那般的爱情呢?虽然说是一场悲剧,但是或许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不是悲剧了?

    当然这只是尉迟靖脑中偶尔闪现出来的荒唐念头,这时为了掩饰尴尬,轻轻地咳了声。

    夏炚连忙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担忧道:“听说上次,我刚刚离开,你就忽然生病了,和帝派了太医去给你诊治。我真是很担心,虽然我已经辗转打听到了,太医说你得了癫痫之症,然而我还是想问问你自己,靖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痛,哪里不舒服?”

    尉迟靖向他嫣然一笑,“不过是头痛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吗?”夏炚仿若是很不放心,“今日朕也带了太医过来,只是不知道此时他在不在林中,若是能遇到他便好了,可趁机让他为你把脉。”

    尉迟靖哦了声,目光往四处扫着,“过于安静了,难道其他众人都已经出了林子?”

    夏炚不以为然地道:“可能是吧。”

    尉迟靖却仍然觉得哪里不对,眯着眼睛笑对夏炚道:“那我们也出去吧,这里黑凄凄的好吓人。”

    夏炚趁势轻拥住她,“有我在,你怕什么?”

    尉迟靖有些尴尬地笑笑,还是与他分开了些,“皇上,有件事,靖儿不明白。”

    “何事?”

    “当初我受重伤,而致差点死去,是皇上您救了我,可是您是怎么查出来,上官亦是陈留一族的人呢?当我在小邺城与上官见面后,似乎他身边还有很多未解的秘密,皇上是否知道些什么?或者是,皇上会否利用陈留旧部做些什么?”

    虽然是在这样的晦暗中,夏炚仍然感觉到她灼灼的目光,知道她心里已经生出疑惑,绝不会像刚刚清醒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当下决定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半晌才道:“其实关于陈留王之事,我早就知道,并且非常的同情。若你知道,天烬当年为何亡,而这片天下为何又改姓曹的,你便不会这样问了。”

    夏炚说到这里,便将天烬国后期,燕王与曹氏先祖联手攻破皇城,背叛皇城最后而致天烬灭亡的事情,尽量详细地告诉了尉迟靖。对于这些故事,她隐隐有熟悉之感,仿若从前就在哪里听过。

    夏炚说完后又道:“我是天烬后裔,深知被背判的滋味,当年燕王背叛天烬,就如你父陈留王忠心侍主却遭主子背信弃义而招至大祸是一样的心情。是以我一直暗中观察着陈留一族的事情,查出上官乃是你父当年的侍卫的儿子,便想办法将他保护起来,后来让他在小邺城等你,上官曾经联系旧部,是以现在有些陈留旧部

    tang的确在他的掌握中,但是这个不是朕能管理的范围之内,这是你们陈留旧部自已的事情,所以我并不插手。”

    二人边走边说,已然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听得夏炚又道:“我能够找到上官夜,自是能够找到你。只可惜我找到你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差点便让你命丧曹氏之手。”

    夏炚说的合情合理,然而尉迟靖忽然问了句,“真的是曹氏下令杀我吗?但为何上官扮成皇后在皇宫哲伏那样久,却还是平平安安,而曹炟也是轻易就为我们陈留一族翻案了?”

    夏炚听了,呵呵冷笑两声,“所以说,靖儿你还是太天真了。毕竟是个女子,有些事情难以看清楚。”

    尉迟靖执意问道:“是的,我现在很疑惑。”

    夏炚的心中很不舒服,这时道:“靖儿,当年上官在宫中扮为女子冒充皇后,乃是因为皇上是曹煜。曹煜此人心机深沉,他必定已经发现真相,不动手,不过是害怕上官掌握着大部分陈留一族的力量,他只怕害了上官,而至陈留一族的反抗,因此勉强容忍。后来至君山大阵时,上官就差点被杀,那时若不是我伸出援手,上官根本就已经不在世上了,如何还能等到靖儿你?”

    “至于曹炟为你翻案之事更容易理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曹项、曹煜不肯为你父翻案,乃是国为邾国强盛,就算真的曾经有错,不承认别人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但是现在,邾国失去半壁江山,曹煜靠着尹军的支撑勉强维持,我与他的斗争刚刚开始,谁输谁赢尚不可知,但他只要为陈留翻案,至少能够赢得部分百姓和一些旧臣的赞赏和支持,为了表示自己的重情重义而已,并且陈留旧部必然为了他这一举,而按兵不动,甚至能够为他所用。

    而且陈留王人虽已经不在,但是军队仍在,当年陈留王一家遭遇不幸,陈留王亲自培养出来的五万精兵,一夕之间化整为零,隐没人间。这支力量倘若现在仍然存在,该是多么的可怕?曹炟最近对靖儿很是好,居然能够让靖儿陪侍左右,可是靖儿你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他如此做,不过是为了拉拢陈留旧部而已,至少陈留旧部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再与他为难,那么他就少了一股敌人。”

    这样一说,尉迟靖似乎真的明白了,一时间只觉得心绪有些复杂,同时本来暖热的心,又被说的有些冰冰凉了。

    就在二人谈论此事的时候,曹炟已经在梅林中遭遇了对手。

    先是其中两个侍卫,忽然被扯入一片梅树中,曹炟追过去时,只见梅树上染满了鲜血,连花瓣中都滴着血,两名侍卫肯定已经遭了毒手,然而却不见其尸体。

    因为这血,整个梅林中忽然充满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曹炟让剩余的人与自己共同围成一个圈儿,慢慢地向前移动,这一招倒果然有效,后来又遇到两次陷井但是因为能够及时相互帮助而没有遇险,这样顺利地往前行进了大约半个时辰,曹炟忽然听到哪里有隐隐的哭泣声,而且是个女子的哭泣声。

    便示意往那哭泣声行去,至目的地,却是那位苏静清苏夫人,只见她缩在梅树下,不知道已经哭了多久,眼泡通红,见到曹炟本来是高兴,但见曹炟和剩余的六个侍卫刀剑出鞘,往前跑了两步又站住,惊疑不定地道:“你们想干什么?”( )

第373为章 陈留旧部果为歹人利用

    “你明明知道,靖小姐不是安姑娘,你依然要这样保护于她吗?”

    “朕护她,只因她是陈留王之女,再无其它。”

    上官夜只好接过了龙佩,握得很紧,再没多言。

    当夜,尉迟靖被泡在热热的药材水里,伺候她的女侍们整夜未竭,随时往里面添加热的药材水,至天快亮时,尉迟靖缓缓地醒了过来,见到陌生的房间与女侍,并未紧张,只问,“上官在哪里?”

    女侍们并不知道上官夜是谁,只道:“不知。魍”

    尉迟靖觉得体内暖融融的,似乎所有的不适已经不存在,便要从药桶里出来,便听得女侍道:“太医说了,要泡足一日一夜方才可以。”

    尉迟靖觉得哪里不对,又道:“我有新衣裳吗?”

    女侍们摇摇头,“尚未有人送来新衣。檎”

    此时尉迟靖全身都泡在药水里,想要出去须得有新衣才行,总不能光溜溜的走出去吧?

    就这样,又被强行泡了半日,到了晌午时间。

    原来精神不错的尉迟靖,在泡了这么久之后,神智反而有些昏溃了。

    心知再这么泡下去,必定会没命了,而这时,女侍们都去吃饭,午休,毕竟也忙了很久,只有一个女侍还在添加药汤,尉迟靖在那女侍转身舀药汤之际,悄悄地站了起来,往那女侍的后脖子狠狠地砍了一掌,女侍受疼,却并未晕去,转身怒目看着尉迟靖,情急之下,尉迟靖夺过对方手里的木瓢,狠击在女侍的额头上,女侍终于倒地。

    尉迟靖脱下女侍的衣裳穿上,跌跌撞撞地从里头出来,见到上官夜就在不远处守着,连忙喊了声,“上官!”

    上官夜还不知道出了何事,立刻过来将她扶住,“靖小姐,你好些了吗?”

    “我好些了,不过如果再泡过久,恐怕就会没命了。你快带我走。”

    上官夜这时马上明白,要害尉迟靖的那人还是没有收手,见她有气无力的模样,立刻抱起了她,直接往曹炟处而去。尉迟靖本来神智有些昏晕,到了行馆内迷迷糊糊的,见到曹炟在旁担忧地看着自己,她道:“上官,我又做梦了,我最近老梦到一些奇怪的人和事。上官,你快点带我走,斗法大会故然好,还是保命要紧啊……”

    她这时的表现俨然一个惜命的小迷糊,令上官夜又是心痛又是惊怒。

    而尉迟靖说完话就又失去了意识,此时,屋内就只有上官夜和曹炟陪着尉迟靖,上官夜道:“我本也想着带靖小姐立刻走,但恐出了此地,要被人追杀。靖小姐也受不了如斯奔波,因此只能请求和帝庇护。”

    曹炟道:“那汤水朕叫人查过了,果然里头放了别的东西,虽然不是毒物,但泡久了必定使人睡死过去。而且驱寒也不必泡一天一夜,只需发汗结束,人清醒了便也好了,那位太医,朕已经叫人杀了他。”

    上官夜道:“太医定是受人指使。”

    “你放心吧,陈留公主是朕要护之人,从现在开始,她不会离开朕左右,朕会护她周全。”

    事到如今,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行了。

    上官夜只能忧心忡忡地点了下头。

    尉迟靖这一次晕去,却是很快就醒来了。此时夕阳西下,阳光从窗里透进来,虽然是暖暖的黄色,但想到外面是厚厚的白雪,依旧觉得冷。所睡的地方被一方摒帐隔开,因此她可以听到摒风另一面说话的声音。

    “皇上,夏宫的人也已经到了,此时也已经安排好了行馆,今日明日休整一日,后日早上开始大典。”这是尹白山的声音。

    这是冲虚老儿的声音。

    “很好。只是斗法之时,对方除了乌弋山,可能还会有别的人参与……”

    “皇上放心,冲虚子习练术法多年,阴阳风水不说完全精通,然而为尹铉大将军效劳多年,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乌弋山之名老朽曾经听闻过,在被邾国俘虏前是东且弥的大将军,从未听说过他通晓此类阴阳之术,想必是之后遇到了什么奇遇,才会如此,但毕竟不过习练一两年而已,不会高明到哪里去。”

    “据朕所知,乌弋山已经不是乌弋山,有可能他的身份是巫咸国的大巫师巫灵逸,是以——”

    “巫咸国的大巫师!”冲虚道长说了这句,略微有些惊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巫咸国向来以巫术见长,在我们看来是邪门邪术,然而并不好对付。”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朕早前已经向巫咸国的国主巫明珠去了信函,希望他们能够趁此机会来清理门户。不过到现在依然没到,很有可能不来了,介时只能全靠道长了。”曹炟的语气始终淡然,似乎无论这次大会的结局是何等模样,都能接受。

    冲虚道长道:“冲虚子一定尽力而为。”

    冲虚道长说完,便告辞离开了。

    一会儿,又有人来报,说是尹白山求见,曹炟淡声道:“就说朕乏了,让他去忙自己该忙的事。”

    ……

    房间里一时很安静。

    尉迟靖整整头发衣裳,从摒风后面走了出来,只见曹炟低头看案几上的折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如此认真的模样,她一时不敢前去打扰。

    倒是曹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眸看向她,接着面上浮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醒了?”

    尉迟靖走过来,将他行下大礼去,“感谢皇上救命之恩。”

    曹炟微怔了下,连忙道:“不必多礼。”

    尉迟靖这才起身,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却见曹炟心情似乎不错,微笑道:“你还是维持刁蛮公主的样子较好,忽然变得如此知书达礼,朕倒有些不习惯了。”

    尉迟靖想到之前自己的所做所为,似乎也有些不可思议。

    又道:“皇上为陈留翻案一事,一直未及当面感谢。”

    “不必了,这是曹家欠你的,现在才翻案,已然有些迟了。害你之前受了那么多苦。”

    尉迟靖又道:“可是你,让我居在此处,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想杀我?”

    “毕竟陈留一族的冤案,并不是说翻案了就可以当没有发生过,我的父母,我的族人,他们都是真真实实的失去了性命,无论现在你们做些什么,他们也都无法活过来。”

    曹炟静静地看着她,知道她说的一点不错。

    尉迟靖又继续道:“这两日的遭遇,使我想起以前被曹氏追杀的惊险局面,如今虽然翻案,但是依旧有人不肯放过我。”

    半晌,听得曹炟道:“以后你与朕同吃同饮同行,若有人敢害你,便是害朕。”

    尉迟靖愣了下,终于再次拜下去,“谢谢皇上。”

    天色渐暗,有人送来吃食,二人便一起用了膳。

    至深夜时,曹炟看折子看的头疼,便微闭双目稍做竭息,尉迟靖以为他睡着了,便走过来,往案几上瞧了几眼,又轻手轻脚地翻阅书架上的书籍,并且还把卷策打开仔细查看,一边查看,一边观察着曹炟,只是找了很久,依旧没有什么收获,她开始把目光瞄到了曹炟的身上,那么重要的东西,或许是被他随时带在身上呢?

    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伸手往曹炟胸膛前探去,刚刚触到他的衣裳,便被他抓住了手腕,尉迟靖吓了一跳,抬眸时,发现曹炟目光清明,可不是刚刚睡醒的模样。

    “你在找什么?”曹炟的声音淡然,然而里头却有一抹掩饰不了的冰冷。

    “我,我——”尉迟靖说不出话来。

    曹炟微微用力,将她往旁边扯了下,她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曹炟放开了她的手,“是否夏炚让你找某物?”

    这时候,尉迟靖知道解释什么,都是多余的,当下只是不说话。

    听得曹炟道:“柳溢说的对,陈留一族,果然已经被人利用。虽然是我邾国旧臣,如今却未必是效忠于邾国的。尉迟靖,朕不会杀你,但朕即知你已经被歹人利用,自也不会放了你,你明白朕说的了吗?”

    尉迟靖爬起来,跌跌撞撞往门外走去。

    打开门,却见侍卫就在门口,冷冷地挡住了去路。

    她只好又返回,惊疑不定地看着曹炟,曹炟却又拿起折子,在灯下看了起来,尉迟靖无奈,只好回到摒风后面,坐在榻上生气。

    第二日,说是休憩一日,实际上并不能闲着。( )

第374章 死亡第的梅林

    晌午便在另一行馆,曹炟宴请夏炚以尽地主之谊。

    这次宴席之上,夏炚携着而来的女眷并非是傅皇后,而是曾经夏炚的正妻苏静清,如今是夫人位份,仅比皇后位份低上半品而已,打扮也很是高贵。

    第一眼见到尉迟靖,她手中的杯子差点要握不稳了。

    然而与尉迟靖目光对视,对方却似乎并不认识她,这让她有些许意外,当下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原来曹炟携尉迟靖参宴,尉迟靖坐于曹炟的右侧,而尹彩玉坐于曹炟的左侧魍。

    尹彩玉容貌明艳,尉迟靖清丽,夏炚倒没想到,几日不见,尉迟靖居然可以陪坐于曹炟右侧,一时间不由道:“曹兄,你好福气,这么快就已经左拥右抱,而且都是如此姝丽,实在令人佩服。”

    曹炟笑笑,向众人介绍,“这位是陈留公主尉迟靖。至于彩玉,大家都认识了。”

    苏静清接了句,“早知道彩玉小姐是未来的皇后,果然倾城绝色,美艳无双。檎”

    尹彩玉有礼回道:“谢谢夫人夸奖。”

    今日尹彩玉的心情不好,若是平日得此夸奖,定然已经笑开了花了。

    尹彩玉就是想不明白,为何尉迟靖居然能够与她平起平坐?虽然她尹彩玉此时没有嫁入皇宫,可迟早是皇后,区区一个陈留公主,怎可与她平起平坐?因此目光触及尉迟靖,不免就眼锋冰冷,恨不得一口吃了她的模样。

    苏静清在安平郡的时候,便与夏老夫人还有一众夏炚的小妾生活,精通后宅之斗,眼见尹彩玉的神情,心中已经明了几分,不由地微微一笑。

    而尉迟靖与夏炚的目光碰上,二人也都是淡淡地错开。

    今日无大事,只是宴请宾客,接着上歌舞,在座诸位却哪里有看歌舞的心情,各怀心事,如坐针毯,至散场时,反而都是舒了口气,只有曹炟似乎还是淡然的模样,散场之后,有人来报,说此行馆后坡上,竟一夜之间绽开数里梅花,煞是喜人。

    夏炚有点不信,“数里?这里有这般多的梅花?”

    禀报之人原是行馆的负责人,此时只晓得只要两位帝王开心了,自己的任务便也算完成了,连忙道:“自然是数里,绵延不绝,否则小的怎感禀报?这些梅花早不开,晚不开,偏在二位帝君在此会盟时开放,可见这是上天的旨意,乃是大吉兆。”

    这人说的口绽莲花,果然引得一众人兴致勃勃,在场之人谁又没见过梅花,但是绵延数里的梅花,当真是少见。

    于是跟随那人到了行馆后坡处,上坡时只见坡上寥寥几株梅树,鼻端倒是萦绕梅香不绝,若所谓的绵延数里只是这样稀疏的,同样没有什么意思。结果上了坡后,才知道那行馆之人说的果然不错,入目间红粉一片,人在坡上便如踩在花间,幽香气息将空气都染出几分暖和,那粉丝如云在雪间,果真是延绵数里,望之不绝。

    有些女眷见状,已经忍不住心喜之态,争先恐后奔入梅林之中,连陈留公主尉迟靖都无法自制,深吸了口幽香后,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便也冲入了梅林中,而苏静清和尹彩玉却依旧留在帝王的身边,此时,高下立现,尉迟靖似乎还是个不懂自制的小丫头而已。

    四人到达梅林之中,才发现此梅林的茂密程度,与刚才所见还有所不同,基本只听得四周欢笑追打之声,却不见人影。

    夏炚忽道:“此情此情难得再遇,到了这样的地方,难免挑起童心,不如我们也肆意一回。”这话却是对着苏静清说的。

    苏静清立刻明白了,笑嘻嘻地往前跑了两步,“来呀,皇上,来追我呀——”

    夏炚做出大老虎状,追着苏静清而去。

    这真是片不错的梅林呢,人一进入里头,就等于埋入花海,倏地就不见了。尹彩玉看看身边的曹炟,脸上有些羞红,“皇上,这梅林瞧着如此好玩,不如我们也进去走走。”想到在这如仙境的地方,和曹炟并肩缓行,她的心就怦怦跳得很厉害。

    曹炟道了声好,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一阵风拂过,吹起他的头发,他闻到空气里有种特殊的气味,那是被隐在花香中的一抹淡味。曹炟停住了脚步,往四处看着,除了自己身后的侍卫,刚才与他出来的那些人,此时都隐没在梅林中了,他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尹彩玉不解,笑问,“皇上,怎么了?”

    “朕忽然想到,今日见到了很多不该见的人,然而该见的那一位却没有见到。”

    尹彩玉不如知以,曹炟又唤了声,“尹将军。”

    尹白山昨日求见被拒,今日故意不在曹炟的面前搅挠,听到呼唤这才前来,“微臣在此,皇上有何吩咐?”

    “这梅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过于茂密,朕恐进入林中的众人会迷路出不来,你派人延着梅林边缘设岗,备茶水水炉糕点等物,接应从林中出来的众人。”

    虽然说这梅林绵延数里,但毕竟也只是一片有边际的林子罢了,尹白山皱皱眉头,建议道:“皇上,我们是否太过小心翼翼了?今日进入林中的虽然都是贵人,但他们都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进入梅林中出不来呢?”

    曹炟忽然冷声道:“尹将军是不想听令吗?”

    曹炟此时肃然而立,自有种难以言说的威严与霸气,尹白山终于福下身去道:“微臣遵旨。”

    命令很快被安排下去,然而直到太阳西斜,不管是梅林入口入,还是梅林边缘处,都没有一个人出来。斜阳洒在梅林之上,美伦每奂,然而此刻,站在梅林之外的人再也感受不到梅林的美,只有一种诡异的静默和恐惧,在渐渐地漫延在每个人的心中。

    尹白山道:“皇上,要不要派人进去找找?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就算是贪玩的小孩子,这时候也早该出林了。再说林内阴冷,天一黑的话,恐怕会出事。”

    曹炟却摇头,道:“冲虚道长何在?”

    一会儿,有人回报,说冲虚道长晌午就没有参加宴席,一整天都没见呢。

    “去行馆把他找出来。”

    “是!”

    此时,最后一抹西阳余光终于淹没,行馆之人在下坡挡风处设了暖帐,然而曹炟则一直站在高坡之上吹着冷风,尹彩玉巍巍颤颤的拿着厚斗篷送上来,“皇上,要等他们也该在帐内等,您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啊。万一龙体受寒,才是真正的大损失。”

    曹炟按过斗篷穿在身上,向不远处的尹白山道:“朕要亲自入林一探。”

    尹白山道:“皇上万万不可涉险!还是微臣去。”

    曹炟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尹将军,今日,朕能否顺利出来,还有明日的大典能否顺利开始,都在尹将军一念之间了。”

    尹白山面色一变,待要跪下请罪,曹炟已经阻止了他,“有什么话,等朕出来再说。”

    之后,曹炟身边跟了武功高强的近卫,进入梅林。

    此时已经是夜晚,八个侍卫的手中都燃着松火,然而进入梅林内,却感觉到无尽的黑暗,松火被紧紧地箍着,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小片视线,连白日里那美丽的梅花,此时看起来也灰败,毫无美丽之感。

    曹炟曾经闯过君山大阵,也亲眼看到过安歌和巫灵逸斗阵,知道此时此刻这种黑暗绝非自然,若是自然,满处银白之夜,应该是青幽幽的寒光,视线仍能及远,绝不像此刻这般。

    他本不会数术,但对机关数术也有一定的研究,此刻只是提醒众侍卫注意脚下与四周,莫要重了陷井。

    与此同时,安歌也在林内。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梅花,这么大的一片梅林,她冲入林中的时候真的就是勾起了童心,纯觉得好玩儿。没想到进入后,就与众人失去了联系,听得周遭有人说笑,然而顺着声音找去时,却并没有发现对方的踪影。

    起初的确是很好玩的,听得到声音便知大家离自己不远,置身于这么美的地方,只觉得温暖心喜,折了梅枝插在头发上,一路走过感觉梅花扫过脸上肌肤的触觉,又东闻闻,西闻闻,连自己的身上都染了一层的梅香味儿,这真是一个能令人忘记所有忧愁的地方,这一刻,她感觉这段时间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真想永远留在这里,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就黑了,这时她才发觉,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那些声音,都不见了,四处俱寂,连风声都没有,整个鲜活的世界,好像在她没有发觉的时候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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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八夫人的魅力不小(二更)

    曹炟道:“苏夫人,你们入梅林后久未出林,朕进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你为何在这里哭泣?”

    苏静清听闻心定了些,“哪是我不想出去,根本就是出不去,皇上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四处找不到他……”

    “苏夫人原来是迷路了。”

    曹炟想了想,又道:“只是这梅林中如今已经被布下了重重机关,苏夫人怕是不能乱闯了,不如就留在此地,等梅林恢复正常,便可自行走出。”

    苏静清却跑过去不顾男女之防,紧张地抓住曹炟的衣袖,“不可,不可,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可怕了。魍”

    曹炟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既然如此,苏夫人与我们同行也罢。”

    之后,曹炟便与苏夫人并肩走在前头带路,侍卫在曹炟的暗示下,反而都走在了后头,这一下,不知为何好一阵子都很顺利。

    “苏夫人,有没有见到陈留公主?”曹炟问道檎。

    “陈留公主——和帝您说的是那位尉迟姑娘吗?我一入林,与我皇追打嬉闹一阵,便与我皇走散。这梅林乍看挺好,走进来却容易迷失,并不是个好地方呢。若是这次我夫君出了什么事,和帝您可脱不了干系。”

    曹炟听闻略微失望,便没有再问下去。

    ……

    而此时,林外的尹白山亦在高处站了很久,尹彩玉在他身边焦燥地走来走去,“哥哥,你为何还不派人入林去救皇上?”

    尹白山冷冷地道:“皇上交待本将军在此守护。”

    “可是——”尹彩玉担忧极了,又继续道:“可是叔叔若知道了,也会让你派人进入林中相救的,而且我虽讨厌尉迟靖,但绝对不想皇上出了什么事,哥哥你可不能因为那尉迟靖,而置皇上的性命于不顾。”

    尹白山看看自己这位堂妹,摇了摇头,“你的心,看来已经完全交给他了。”

    “他是皇上,我是未来的皇后,我的心,自是要交给他的。”

    尹白山冷冷一笑,“可你是尹家人,叔叔安排你当皇后,乃是为了让你继续为尹家人效力,而不是变成真正的曹氏。”

    “哥哥,如今曹氏与尹家乃是一体,何苦如此说?”

    “女人就是女人,什么都不懂。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尹军一直要为他人做嫁衣!”

    “哥哥,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尹白山冷哼了声,不再理她了。

    就在这时,冲虚道长终于赶来了。

    尹彩玉见到他,连忙道:“冲虚子您来的正好,您可是叔叔亲自委派来的,想必您说的话一定有人听。还请冲虚子请尹将军赶紧发兵,去林中寻人。皇上他率人进入林中有一个多时辰了,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冲虚子往梅林看了半晌才道:“原来斗法已经开始,这夏宫之人真是卑鄙无耻!”

    尹彩玉不明所以,连尹白山也道:“冲虚子此言何意?”

    “尹将军,尹姑娘,此梅林内,此刻定已经布满机关,整个梅林都被罩在数术之下,里头的情景难以预料。但如这样的大阵,进去的人多并非好事,到时候乱糟糟的白白牺牲些性命而已。皇上曾经闯过君山大阵,与巫咸国的大巫师正面相斗过,必是深知此点,因此才率侍卫独闯而去。”

    “那现在怎么办?皇上并不懂得这些邪门手段,岂不是性命危矣?”尹彩玉焦急地道。

    “来人呀,上香案,老夫要破阵。”

    “是!”一会儿功夫,香案已经设成,冲虚子换好道袍,手持桃木剑,点灯划决,脚踩八卦,分别在蛊、同人、大、小过、丰等位刺入红缨尖刀,符纸点燃分别往这几个位置而去,只见火花噼啪,乍然有些吓人。然而梅林处依旧寂静的可怕,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冲虚子咬破手指,以血入决,再次在井、困、升三个位置之上,滴血为咒,口中念念有词,就在这时,梅林内忽然冲起一片黑色的鸦雀,呱叫之声刺耳,一会儿功夫飞得远了。

    梅林内的曹炟听到这声音,不由抬头看,只觉得梅花花瓣落如雨,簇簇地迷人眼睛,然而依旧能够从鸦雀飞起的地方,看到一抹清幽的天空。

    曹炟的轻功本好,这次便随着这阵猛然飞跃而去,如同夜幕中的一只大鸟,尹彩玉但见原本安静的梅林上空,忽然有一人跃起,月光下头发银白,身形蛟若游龙,顿时惊喜喊道:“是皇上!皇上他没事!”

    曹炟只借着这片刻的光亮跃起,往梅林深处看去,然后发现到远处,一片梅林间似乎隐隐有红光出现,再落下来的时候,他已经知晓方向,之后携着苏静清和一众侍卫,往那个出现红光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梅林又恢复了如常的黑暗,那一抹幽亮的天空即开又即合,此时再飞跃出去,也是什么都看不见得了。

    尹白山见状,也终赞了声,“冲虚子好本事。”

    再说尉迟靖,在鸦雀飞起的时候,她了听到了,抬头看时,似乎梅林忽然间被撤去了黑幕,一抹清幽的天空出现,之前完全黑暗的梅林在刹那间被照亮,但这个时间极短,在她还未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梅林再次陷入无尽的幽暗中。

    尉迟靖道:“这梅林果然有古怪。莫非,有人在这里施邪术?”

    夏炚微微一笑,“靖儿莫怕,我们两国本就约定斗法,如今看来,不过是我那急性子的手下提前开始了而已。我们即出不去,不如就安心观阵。”

    尉迟靖再笨,这时也明白了,原来这梅林的古怪是与夏炚有关。

    当下有点笑不出来了,“皇上,你我皆在阵中,又如何观阵?”

    “只有在阵中,才能真正禀略此阵的魅力所在。”

    尉迟靖哦了声,忽然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必往前走了,再走也是走不出去的对吧?我们不如就在这里竭着。”

    “也好。”

    “好冷啊,能否点一堆火?”

    夏炚也不知道点一堆火对此阵有没有影响,正在犹豫间,听闻一声阴笑,接着一个黑袍人走出来。那人手中拿着一只光球,光球的亮光青幽幽的,照清楚了那人的脸,倒是一张英俊又带着点邪气的脸,可惜目光却是阴显残忍。

    “尉迟姑娘说要点火,自然也是能点的,我这大阵若是被一堆火就能够破坏,那也算不得什么厉害的。”

    尉迟靖认得这人,曾经在夏宫就见过。

    此时笑道:“乌弋山,好久未见了。”

    乌弋山看到这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神有略微震动,然而很快便压制了下去。

    他手抚胸堂,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尉迟靖。

    夏炚也看出不对,走到另一边的阴影处,唤乌弋山,“你过来,朕有话问你。”

    乌弋山走了过去,尉迟靖知道他们有话不想让自己听,于是主动走开些,在附近找至些干枯的梅枝,将它们堆在一起,打算燃一堆篝火。

    夏炚往她的方向看了眼,反而更加忧心忡忡,“乌弋山,你刚才怎么了?”

    “皇上,恐怕这女子最近有奇遇,遇到了什么高人,竟然破去了一些我曾经施于她身上的催眠。”

    “这我看出来了。”夏炚想了想又道:“看到她有所恢复,朕内心反而是惊喜。”

    “然而皇上应该明白,只要她恢复,就会离皇上远去。”

    “那倒不一定。我总归得让她明白,曹炟并非她想象中的那样好,无论曾经她跳城殉情还是如今跟在他的身边信任她,都是一种错误的选择。她若能恢复旧态,又不会去寻死,那是最好的,只要她健康的活着,我便有机会将她彻底赢回到我的身边。她是我的八夫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更是。”

    “皇上有此信心,那是最好。”

    “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可能是那丫头的笑容,复有旧态,因此我体内这只灵识,忽然有意识,不过他现在已经很虚弱,我是不会让他醒来的。”

    “有趣,真正的乌弋山竟会因为那丫头的笑而——看来我这位八夫人的魅力不小,拜倒在她裙下的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些。”

    二人说到此处,不由地笑了起来。

    乌弋山又道:“皇上,那边出了点麻烦,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个老道,竟将阵法撕开一条口子,也算本事不小。关键是曹炟,携了苏夫人前来,竟然还让苏夫人在头前带路,在下害怕伤了那苏夫人,因此竟让他们平安走过了一大段,如今已经快要到此处了。”( )

第377章 阵法突变

    这时,尉迟靖已经点好了火,将两只小手在火光处烘烤,那模样极是可爱。夏炚对乌弋山道:“你总归有办法引他们不要到此处来。至于苏夫人,你理会她做什么?女人如衣服,况且我是皇上,身边美人如云,难道会为了一个苏夫人而影响大业吗?”

    乌弋山得了此命令,脸上露出一抹狞笑,“在下明白了。”

    ……

    曹炟摔侍卫携苏静清安稳往前走了一段,算算路程,差不多快要到了之前看见红光的地方,反而更加提高了紧惕,苏静清连冻带吓,此时瑟瑟发抖,几乎要走不动路,曹炟无奈,只好将她交给两个侍卫掺扶着,饶是如此,忽然从梅花深处闪过一抹寒光,直奔苏静清而来,好在两个侍卫反应不慢,齐齐提刀将那寒光挡住,只觉得手上猛烈一震,寒光转了方向,又往曹炟飞去。

    曹炟跃起半空,翻飞两次方才躲过,那寒光蓦然刺在梅树上,整颗梅树暴起火光,刹那间烧成焦碳,苏静清惊心地看着这一切,简直要昏过去。

    两个侍卫则一下子跪在曹炟的面前,“皇上,是属下鲁莽!”

    曹炟虚扶一把,“起来吧,不能怪你们。大家要提高紧惕,此时愈到中间愈是危险。”

    “是!”

    众人举步继续向前而去。

    苏静清大声问道:“是谁?是谁要杀我们?”

    曹炟也不回答她,只是继续往前进发。就在这时,浓雾渐起,梅林内本就黑暗,这一下能见度更加降低,连松火都穿不透浓雾,彼此间若不是牵着手,根本就看不到彼此了,这还是其次,关键是浓雾并非偶然,待曹炟忽然明白时,赶紧将眼前浓雾往旁边拨开,同时捂住了口鼻。

    “大家摒住呼吸!溻”

    然而还是说晚了,只听得旁边一个个侍卫倒下去的声音,曹炟虽然捂住了口鼻,但还是感觉到头脑昏沉。情急之下,随便抓了一人飞身而起,找了个方向钻了进去,摒着呼吸跑了片刻,感觉到眼前浓雾忽然散尽,他终于可以停下来,感觉有点气促,扶着梅树喘吸了片刻,拿出火折子摇亮,只见自己随手抓来的人不是侍卫,而正是苏静清。

    此时她还昏迷着,曹炟抓了把雪洒在她的脸上,她悠悠转醒过来,“和帝,刚才是出了何事?”

    “对方放出了迷烟。”

    苏静清道:“这里太可怕了,和帝,快带我出去!”说着紧紧地抓住曹炟的胳膊摇晃,曹炟微蹙眉头,将她推开些,“苏夫人,你冷静些。”

    苏静清却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我晓得了,必是你觉得我父背叛了邾国,因此才会这样对我!你想把我害死在这里!”

    苏静清的父亲苏合,原本是邾国宗人府的令书大人,掌权不小,但是在皇城破后,出于自己的女儿被夏炚封为夫人,又面临不归顺便会被杀害的局面,因此现在依旧在宗人府任令书大人,然而却是在天烬国而不是邾国了。

    其实苏合此人,原本也算是忠烈,绝没有想到会有现在这样的一天,数次对女儿抱怨,并且对夏炚并不是很满意,又说早知道夏炚如此仵逆,绝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等等。

    然而这些事只能在自己家里和自己女儿面前说说,在夏炚的面前却不得敷衍。当然夏炚也有可能知道这些事,否则也不会任由苏静清去面临这样的危险了。

    曹炟无奈,只好劝道:“苏夫人,你与你父的做法,我完全能够理解,过去的事情便是过去了,不要再多想了,我也不会因为以前的事情而追究迫害于你,但是你要明白,安阳是属于邾国的,所有现在天烬国的国土,都是邾国的,将来我一定会把邾国恢复如初。”

    苏静清听了,反而更加害怕了,“你要杀了我夫君?你要夺走我夫君的一切?”

    曹炟懒得再与她争辩,现在二人处于完全不同的立场,有些话本就不该多说,若不是此时此刻共患难,真是多说半个字也是多余的。

    不过最终,曹炟还是伸出自己的手臂,“别说了,还是想办法先出去才好。你抓住我的袖子,莫要放开。”

    苏静清只好点点头,默默地抓住了曹炟的衣袖。

    *

    另一方面,夏炚与尉迟靖坐在火堆旁取暖。

    火光映在二人的脸上,竟比平日多生了颜色。

    夏炚不由自主地道:“靖儿,你越来越漂亮了。”

    尉迟靖却只是一笑,“皇上也越来越英俊了呢!”

    说着话,尉迟靖道:“我看那乌弋山倒有几分邪气,皇上重用这样的人,不知是福是祸。”

    “靖儿倒关心起我来了。”

    尉迟靖又嘻嘻笑道:“也不是关心你,只是新近从书上学了些风水之道,如今看这四处黑漆漆的模样,正如书上所说的飞雁衔庐,背明向暗之象。若按照书上所解释的,乃是吉凶不定,虽占得一时先机,但最后却有可能惨败。若是知趣者,该在此时收手才对。”

    夏炚提起了兴趣,“听靖儿说话,倒

    tang果然是研究了些风水驳卦之学,那么以靖儿现在的分析,竟是乌弋山要输?”

    “我觉得他今夜定要吃亏。”

    “靖儿,你对乌弋山没有信心,就是对朕没有信心,况你未免把曹炟想得太有本事了。以前有人帮他,但是现在,他身边就只有一个冲虚子,这个人呢,朕早就派人查过他的底,这些年倒是一直跟在大将军尹铉的身边,有时候也会出谋划策,但大体来说,对比乌弋山的灵术来,他完全不是对手。”

    尉迟靖眨眨眼睛,道:“是吗?或许,此战冲虚子并非是主要人物呢?”

    “你是说,曹炟还有帮手?”

    “相信和帝对你的了解,不亚于你对他的了解,他即知你身边有个乌弋山,又怎么会只让冲虚子对战。经过这段时间我对和帝的观察,此人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云淡风清,反而城腑极深,只怕这次另有准备。”

    夏炚哦了声,“这也是你从风水看出来的?”

    “不,这是我卜出来的。”然后低头指头前面的一处道:“你看这六枚铜钱……”

    夏炚这才注意到,在尉迟靖的面前,的确有六枚铜钱洒在地上,想必是在他与乌弋山说话之际洒下去的,是以他开始并没有注意到。

    尉迟靖一本正经地道:“你瞧,这是一支明显的损卦,按照书上所说,此卦比较鲜明的一个特点便是,减损自己,有益他人。得损卦者,宜吃小亏而占大便宜。所以如今若是肯放弃,说不定反而大为有益。”

    夏炚点点头道:“你倒说的头头是道,不过你怎知这卦象指向我或者是指向和帝呢?说不定是预示和帝若肯吃点小亏,对他大为有益。”

    尉迟靖想了想,“此卦必是指皇上你,这次解决的是水道之问题,在这个问题上,你被迫让步,就是吃小亏的一个表现。所以你已经应上了此卦前部分,剩余的不过是此卦的后部分。”

    夏炚根本不信,笑道:“靖儿,你学坏了。你是劝我在此时收手,你想救和帝?”

    尉迟靖却道:“非也,非也!靖儿是想要报皇上你对我的大恩,我若就此救了你,也就还了你的救命之恩。”

    “靖儿竟要和我算得如此清楚,若今日我的确遭遇大难,又得靖儿一救,是否我们两相扯平,将来就不往来了?靖儿从此以后也就不会帮我了?会完全站在和帝的一边?”说到后来的时候声音已经涩然,内心里有种冷冷的寒意。

    却听得尉迟靖又道:“皇上你又理解错了,我只是想与皇上之间更加公平些,若我总是为了报恩而去接受皇上交待的任务或者是为了报恩而敷衍皇上一二,对皇上和我都不公平。只有我们之间还了这个恩情,才会有更公平相处的机会。”

    夏炚没有接受她的答案,只道:“靖儿,你竟真的与那安歌越来越象了。若不是我心里明明清楚你们是不同的两个人,我定要以为是安歌复活了。”

    尉迟靖嘻嘻一笑,“我想做安歌第二,但我还是尉迟靖,我就是我,我不是她。”

    夏炚淡淡地笑了下,“但愿你始终记得自己是谁。”

    ……就在这时,忽然吹来一阵冷风。

    这风来得怪异,而且明显不是普通的风,二人皆吃一惊,站了起来,然后听到轰隆隆的声音,竟是整个梅林都似乎在移动,夏炚连忙去扯尉迟靖的手,“靖儿,紧拉住我,别走散了!”

    然而这一扯扯了个空,回过头时,只见刚才那堆火,还有尉迟靖及洒在尉迟靖面前的六枚铜钱,皆不见了。

    “靖儿!靖儿!”

    连唤了几声没有回音,又唤道:“乌弋山,你在搞什么鬼?”

    但是乌弋山也没有回应,夏炚眼见着自己身边的树,如同生了腿会走路般,连续变幻位置,忽然明白,这若不是阵法启动,便是有人在破阵,总之,他与尉迟靖失散,已经是超出自己的预料,本来他今日应该与尉迟靖在一处,好好地观看斗法大阵的。

    心里的怒气勃然而盛,“乌弋山,你最好莫让靖儿说中了!”

    而苏静清若不是紧抓着曹炟的衣袖,只怕也已经与曹炟走散。

    曹炟抬头看天,只觉得虽然山摇地动,树木如妖物般行去,然而天空却一片清明,不再像之前那样仿若被黑幕蒙住。

    “会是冲虚子吗?”他喃喃自语道。

    阵外之人,尚不知阵内之事。

    冲虚子原本一直在做法,此时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桃木剑也扔在了地上,尹彩玉吓了一跳,“冲虚子,你还好吗?”

    冲虚子的白胡子上都染了血,大为焦急地道:“这可怎么办?可怎么办?”

    尹白山道:“冲虚子你讲清楚,什么怎么办?”

    “有人破了我的坛,对方高明,只怕我是没法救出皇上了!”

    尹彩玉听闻,失神地啊了声,目光直视着那片美丽的梅林。

    而尹白山的唇角倒不易觉察地露出一抹微笑来。

    就在这时,却见尹白玉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见状忙上前将已经跌倒在地的冲虚子扶了起来,“道长莫急,我已经带来了帮手,这会儿已然开始,她们选择了更合适破阵的地点,所以示来得及拜见您,不过,皇上一定会没事的。”

    尹白山对尹白玉向来看不顺眼,这时冷道:“皇上不是让你守着小邺城,不许回来,你怎地私自回来了?”

    “当然是皇上让我回来的。”尹白玉大刺刺地道。

    尹白山又道:“你刚才说,你带来了帮手,是何意?你带来什么帮手?”

    尹白玉道:“不告诉你!总之,夏宫的人这次输定了!”

    尹白玉气结,“你——”

    这兄弟二人向来不和,吵架赌气乃平常事,众人都知道的,倒是冲虚子担忧地道:“此阵主领者本领高强,贫道生平仅见。白玉公子请来的朋友,真的能敌得过吗?”

    尹白玉道:“道长也莫自谦,当年若不是您伸手替我更改生辰八字,我也未必能够逃得出那沈婥的毒手,足见道长的道术高明。如今只是遇到了会邪术之人,邪术虽不正统,但论害人,却是防不胜防,所以皇上早就打算以毒攻毒,今次请来的,也是这方面的高手。”---题外话---亲们,今日三更哦~:)( )

第378章 引路(二更)

    冲虚子见他说的笃定,终于道:“贫道现在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许多年跟在尹大将军的身边,自觉得已经见识比别人广,却没想到……”冲虚子向来得尹铉器重,自觉得地位崇高,一派的仙风道骨,如今栽了这样的大跟头,心内沮丧不已。

    谓叹了半晌,终也只能观阵了。

    而阵内情形,已经可以用凶险来形容,只见树木不但会走动,而且无缘无故倒下,若不是曹炟携着苏静清,她已经不知道被树木压死几次了。这时什么也不敢说,只求能够逃过此劫。

    而曹炟却觉得,这样的阵式比之阴招好防范多了,他轻功极好,这下反而进度得很快,须臾,竟被他找到了发红光之处。只见那竟是一个巨大的雪人,雪人的两只眼睛是以红色的灯笼造成,雪人的面容看起来很是怨恶,但雪人周围五十米之内并没有梅树,这是一处小小的空旷地带。

    雪人站在那里,如同恶神降临,很是吓人。而雪人的面前,则摆着三柱一人高的粗香,此时这三支香已然燃到一半儿溻。

    因为附近并没有梅树,苏静清的心静了些,道:“这是什么?”

    “如果猜得不错,此处便是阵眼,只要破坏了这个雪人,只怕阵便破了。”曹炟答道陬。

    苏静清道:“那赶紧去破掉它啊,只不过是个雪人。”

    曹炟却仔细盯着那雪人,半晌都不向前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静清则从脚下捡了一个石子,刚想要投过去,便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苏夫人切莫冲动,和帝既然是很犹豫,想必一定有理由的。苏夫人冒然行动,只怕适时其反。”

    二人转过身去,就见不远处立着一个女子,身材纤细,笑容像月光般淡然皎洁,却正是曹炟找了半夜的尉迟靖。

    曹炟的眸中闪过一抹惊喜,然语气淡然问道:“你怎地在这里?”

    尉迟靖边走上前边道:“我本来就在这里,我以为和帝是来找我的,原来不是吗?”

    苏静清曾经对安歌很是讨厌,现在看到这尉迟靖,与安歌一个模样,也是从内心里就讨厌,这时候插了一嘴,“尉迟姑娘未免太高看于自己了,想必今夜很多人都陷入林中,你怎会觉得和帝进入林中便是只为了救你?难道其他那些人都不该救吗?”

    尉迟靖这时已经到了近前,看着和帝的脸嘻嘻一笑,“我知道的了,我只是开个玩笑。”

    这样一来,曹炟反而心中略微不舒服,他本来其实的确是因为——

    到了这样的距离,才发现尉迟靖的肩上有血迹,道:“你受伤了?”

    尉迟靖道:“没事了,刚才被倒下的树刮了下。”

    曹炟拿出贴身放着的尹军伤药,直接递给苏静清,“帮她清理伤口上药?”

    苏静清瞪大眼睛,“在这里?”

    “寒夜深冷,伤口若进了风,只怕后患无群。苏夫人不会见死不救吧?”

    身为堂堂一国之君的夫人,被扣个见死不救的大帽子可不好,当下只能接过药瓶,白了眼曹炟,向尉迟靖道:“过来吧!”

    二人走到曹炟身后不远处停下,曹炟依旧盯着雪人看,而苏静清则为尉迟靖包扎伤口。

    尉迟靖唇角含笑,看着曹炟的背影。

    “苏夫人,这一路行来,很是凶险吧?”

    “是很凶险,这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捣乱,要知道今日进入此林的人,哪个不是身份高贵?若有损伤,他赔得起吗?等出去后,必要我皇查个清楚,将凶手满门抄斩!”

    “别人会遇凶险,想必苏夫人不会。见你与和帝毫发无损,是否和帝故意抓了你,让你在头前带路,因此才能平安到此处?”尉迟靖问得认真,苏静清的脑子微微转了下,忽道:“为何如此问?为什么他抓着我头前带路就可以安全?尉迟姑娘这是何意?”

    未等尉迟靖回答,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手微微一僵,面色也变了,“你是说——”

    尉迟靖却仿佛毫不在意,只道:“看来并不是我说的这样,若真是这样,苏夫人此时定要控诉于和帝。那么真相反而应该是和帝保护着夫人一路至此?”

    这时候的苏静清心中怦怦,还哪有心思考虑别的,只闷闷地嗯了声,“他当然在保护我,若我在他的地盘上死去,总归还是有人要不罢休的,就算我皇不过问,我父亲总归还是会为我这个女儿出头的……”说到后来,语气越来越低,尽是涩然。

    二人谈话看似谈了同一个问题,但是却有了不同的答案,苏静清想到的只是,是否自己的夫君布下此阵,而致自己遭遇危险而不顾?而尉迟靖的答案却是,曹炟果然真君子,要不然就是他藏得太深了。

    不过内心里仍然对曹炟增了几分好感,待伤口包扎好,听得四处隆隆声渐竭,皎白的月光洒落在梅林之内,加上本来白雪铺地,梅花幽香,刚才的一切黑暗和凶险仿若一场噩梦般过去,四周很是平静,只是那巨大的雪人,让人扫一眼依旧心惊肉跳,提醒

    tang他们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苏静清见曹炟半晌没动静,心内有些焦急,捂着肚子道:“今日平白无顾竟在这梅林内迷路许久,没有吃任何东西,快要饿死了。”

    曹炟向尉迟靖看去,只见她正要摘下梅花的花瓣充饥。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饼,从中一分为二,先将一块递给了苏静清,“苏夫人,先吃点饼勉强充饥吧。”

    苏静清接过,眼睛微微一亮,“不错啊,竟是桂花饼。”

    曹炟又把另半张饼递给尉迟靖,尉迟靖接过过来,“匆匆入内,竟还有时间带食物?”

    曹炟知道她向来喜欢找他麻烦,挑他的刺儿,当下也不介意,只道:“梅林外边缘每隔五十米便有接应的人,食物和水及暖炉一应俱备。我只是在入林时随手抓了一个饼在手中而已。”

    “虽然有接应,但我们都被困梅林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尉迟靖说着,又把自己分到的那半张饼从中一分为二,递回给曹炟一半,“你也吃点吧。”

    “朕不饿。”曹炟拒绝的干脆,然而抬眸见尉迟靖眸子里澄明的笑容,终是默默地接了过来,咬了一口。

    三人吃了点东西后,心情都似好了些。

    尉迟靖道:“这些日子,正好看过书上有书阵法之眼,凡是阵眼,四周必有其异变及机关,甚至是整个大阵中最厉害的。如果书上无误,那么此时我们应该是在最危险的地方,这雪人看着没什么,但是可能藏着未知的凶险,而且这周围连梅树都没有一棵,于这密密的梅林中太奇怪了。”

    曹炟不知尉迟靖研习风水阵法之事,一时对她的话感到惊讶。

    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心中又冒出那荒唐的念头,仿若安歌复活,就在他的眼前。

    然而看到尉迟靖从怀里拿出六枚铜钱,随便地洒在地上,便知道尉迟靖不是安歌了,安歌每次洒下铜钱之前都会摇卦,用一种认真而诚谑的态度,绝不会像尉迟靖这般随便。

    铜钱落在地上,尉迟靖却问曹炟,“这卦象代表什么呢?”

    曹炟淡然看了一眼,道:“不知。”

    尉迟靖拍拍自己的脑袋,“我在书上明明见过这样的卦象,只是忽然想不起来它的释意而已。若是能知道它的释意,便能知道我们现在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处境了。”

    曹炟忽然有些心烦意乱,撇下这二人更往雪人面前走了一段,此时离这巨型雪人只十步距离,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的机关,曹炟抬眸往看着雪人,从这个角度看去,雪人实在是高大,而且如同活得一样,仿佛下一刻会忽然行走起来。

    这时,觉得脚下震动,梅林居然又有所异动。曹炟手中的短刀划出来,描准雪人的眼睛……

    与此同时,夏炚依旧还在梅林深处,此时靠着一株梅树喘吸,从他的袖子里滚出一颗光球,光球内的红衣少女怒目看着他,“夏炚,你是个坏人!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你快点放了我!”

    夏炚温声笑道:“火公主,何必如此动怒?如今你不自由,我也好不到哪去。我们身陷险境,若你能想办法引路,让我出去,那么我会考虑一下,是否还你自由。”

    “你说的可是真的?”光球里的火公主瞪大眼睛。

    “自是真的,我乃天烬皇帝,金口玉言,绝没有随便返悔之道理。”( )

第385章 巫明珠言及旧主(三更)

    火公主思考了下,又道:“可是那个乌弋山,已经在你我之间下了咒,我若离开你,便会魂飞魄散。”

    “只要你今夜引路,将我带出梅林,让我不至于太丢脸,那么我定会让他解了此咒。”

    “君子一言!陬”

    “驷马难追!”

    二人约定好后,火公主便往四周看了看,道:“好大的阵式!”

    好一会儿才道:“原来是天烬国的巫咸们,他们的巫术阵我确实还比较熟悉,能够出去。夏炚,你很聪明。只是乌弋山此阵未必能赢,来者亦是巫咸,而且功力高强,习了巫咸秘术,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该是巫咸最高统领者,只有这样的人,才有机会习练秘术。”

    原来这巫咸国,原本亦是天烬国的一支族人,后燕王背叛,巫咸们跟了燕王,再后来,成立了巫国。

    这些事火公主未必知道的详细,但她对巫咸们的确还是了解的。

    说到这里,向夏炚招招手,“走吧,往前,东南方……溻”

    夏炚根据火公主的指引,拿着光球往外面行去。

    就在这时,梅林忽然又陷入安静。

    山间梅林片片粉,梅花风雪点点落。

    快要到梅林的尽头处,那里搭着一个简易的帐子,帐子外面灯笼发出幽幽的亮光,一小队人马护卫在侧,数十个巫咸打扮的男女,分别护佑于居中而坐的女子,此女一身深血色衣裳,额头上戴着一只很大的明珠,那明珠很是奇怪,如同这女子的第三只眼睛,让人望而生畏。

    此时,这女子忽然停止手决,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身旁的巫咸问道:“巫皇,何事?”原来这女子正是巫国的巫皇巫明珠。

    巫明珠道:“我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很熟悉。竟像是曾经的旧主。”

    曾经的旧主,便是天烬人,这令众人有些惊讶,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彼此,半晌才有人问,“莫非那夏炚,竟真的是天烬后裔?”

    “不,不可能,夏宫我们曾经找人探过,夏炚不是天烬人,不过是借天烬的旗号而争天下而已。”

    “那,这是怎么回事?”

    巫明珠拿出一只碗,碗中洒落一颗明珠,只见明珠如同活得一样,在碗中滚动,游走——好一会儿,巫明珠道:“巫灵告诉我们,这旧主是个女子,而且已经是,死人。”

    巫咸们问道:“那现在该如何?”

    巫明珠考虑了片刻,方才道:“先等上一柱香的功夫,待她出来,我们再行斗法。这次一定不能被巫灵逸跑了,你们听清楚了吗?”

    “是!”

    ……

    也就是巫明珠这一等,果然梅林中再次出现异变,乌弋山得到休息,一会儿功夫,梅林中的梅花全部凋谢,而且天空再次变成黑沉沉的,如一块幕布遮住,曹炟本来要出手的短刀在出现这种变化之后,终究没有出手,他现在已经猜到,阵外之人可能是巫明珠,而黑色的幕布遮住天空,则是巫灵逸占了上风,此时去去这个雪人,绝非合适的时机。

    他于是又缓缓地退了回来。

    而夏炚因为火公主在前带路,终究于黑暗中冲出梅林,一出来便见到梅林社有个矮桌,矮桌上放着水果糕点茶水和酒等等,矮桌旁还有一个暖炉,此时燃得红红的,周围有四个士兵和两个宫女照应着,这一路看过去,梅林的周转都是这般景象,远近高低各不同却影影绰绰的暖灯景象,令他的心迅速平静。

    士兵和宫女已经跪下,“参见天烬帝。”

    夏炚摆摆手,“不用多礼,大家都还没有出来吗?”

    “不知,这里便只有天烬帝您出来。”

    夏炚道:“你们就当我没出来,我再随便走走。”

    “是。”

    夏炚没有去梅林尽头与尹白山汇合,而是自顾自地在梅林旁溜达着,一边和手中光球里的火公主聊天儿,“你说乌弋山遇到了对手,而且是与他同源,你说的那人莫非是巫国的巫皇?”

    “巫皇是谁,我可不知,不过定也是巫咸,曾经我们天烬国,便常有巫咸斗法,这种情景我太熟悉了。”

    “那你不想看看那名能够与乌弋山做对的巫咸是谁吗?”

    “当然想啦,乌弋山那么坏,我想看看是谁在对付他。”

    “那好,我们去找他们好吗?”

    火公主犹豫了下道:“好吧。”

    她在光球里做了个奇怪的手决手势,一会儿睁开眼道:“从这里直往前走,上一个坡,再下一个坡,那人便在坡下。”

    ……

    夏炚便往那个方向而去。

    这时,其实天已渐渐发白,再过一个时辰,天肯定就亮了。

    然而梅林内依旧溱黑一片。

    曹炟让苏静清与尉迟靖再次进入梅林,藏身于梅树之后,而他自己则站于雪人旁边,烈烈的寒风吹过,他与雪人对恃,双方都是冰冷

    tang无情的模样。就在苏静清埋怨,“和帝在干什么?一个雪人而已,毁了它不就好了!而且我们在这里耽误了这么久,却是按兵不动,到底什么意思啊?”

    尉迟靖却道:“苏夫人莫急,此处绝非我们看到的这样简单,我猜他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而已。”

    正说着话,天空中猛然响起一个炸雷,强烈的亮光蓦然照亮了整个梅林,曹炟手里的短刀在这同时向雪人出击,只见短刀很准确地扎入到雪人的眼睛里去,其中一个灯笼灭了,整个雪人却亮了起来,接着迅速地蓬大,曹炟的第二枚短刀也出手,这次扎入雪人的心脏,刹那间,雪人身边暴开,从内中出来无数细密而发着蓝色幽光的暗器短刀,还夹杂着细密的牛毛针。

    曹炟身形如箭,迅速退往梅林,安歌忽然扯过原本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向曹炟扔去,这一下却是及时,曹炟接了衣裳旋转如风,挡住了大部分的暗器,待退回到一棵梅树之后,方才落地,而手中的衣裳已经千疮百孔,附近的梅树上也全部都是暗器。

    以为雪人暴开就完了吗?其实并没有,因为天空大亮,不似之前的幽暗,是以在暗器阵发完后,他们探头往雪人所在的方向看时,那里却不知何时多出一个香案,而且一个草扎的人,带着诡秘的笑容,手持卦钵,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坏笑。

    苏静清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了厉害,吓得说不出话来,只问,“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这个草人是干吗的?”

    而尉迟靖却道:“和帝,受伤了没有?”

    曹炟摇摇头道,“朕很好。”

    尉迟靖目测他身上果然没有挂彩,便没有再追问。

    又道:“如今这暗器飞完,怕已经是最厉害的了,这草人没什么可怕的。”见曹炟没出声,只看着那草人,尉迟靖又道:“既然是草做的,想必是怕火,若是将它烧了,不知道会怎么样?”

    曹炟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然而他虽然曾经闯过君山大阵,也曾见过安歌斗阵,然而终究并不是这行内的顶尖高手,只不过是见过而已,须知隔行如隔山,而尉迟靖此时还停留在“入门极简”阶段,凡事依旧想得过于简单。

    苏静清也附合道:“的确是,不如一把火烧了它。”

    曹炟却道:“此时天空清亮,能够看清道路,不如朕先送你们出林。”

    苏静清忙道:“好好好!还是出林要紧!”

    尉迟靖听了,也只好道:“那先出林吧。”

    三人打起精神,由曹炟选定了一个方向,便往梅林外而去。因为不再是黑漆漆的,视线极好,一会儿功夫,便似乎看到了梅林外的地方,甚至在树木的间隙里看到红红的火炉和耐心等待的士兵及宫女,这些是曹炟进入梅林前就布下的,心情不由轻松了些,道:“快到了。”

    苏静清和尉迟靖心情也极好,二人快步往前面跑去,就在这时,黑幕再次罩下来,而且浓雾飘起。

    经过一次这样的事,曹炟丝毫没有犹豫,左右各携一女,迅速后退。

    浓雾如长了眼睛似的,就追在身后,这一下,又将曹炟逼入了梅林深处,几乎再次回到了草人那里,待浓雾不再逼迫,曹炟也累得够呛,放下二女,在树边喘吸,苏静清倒是知道那浓雾可能是迷烟,而尉迟靖尚不知,不过她知道他躲着那浓雾必有因由,当下也不问什么,只往前又走了两步。

    “草人在那里,和帝,我们回到了原地。”尉迟靖道。

    曹炟看着远处的草人,终于道:“或许你说的对,我们该烧了那草人。”

    曹炟这时有些担忧阵外之人,刚才天空明亮,明明是已经占了上风,为何忽然又落了下风,莫非是出了什么事?---题外话---——感谢跳跳071203、13898126326、小凌姊、luzhu08306、清心cici、q_5n3rep9w、莫一冰、lilyelim等亲赠送月票和荷包,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

第386章 刺耳的笑声

    其实曹炟猜测的不错,梅林内之所以忽然再次被黑暗笼罩,乃是因为,夏炚在找到了巫明珠之后,利用羌笛传信,迅速招来数十天烬国的暗卫,毫不留情毫不犹豫地袭击了巫明珠,而暗卫们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使巫明珠根本就不分清来者何人,因为事出突然,巫明珠身边的巫咸,一大半受伤死亡,巫明珠自己也挂了彩,被迫在侍卫的保护下,匆匆转移阵地。

    因之前,巫明珠就与尹白玉商量好,尹白玉的人马不可以就近观看,是以尹白玉的人就在另一个高坡之后,待巫明珠赶到那里时,尹白玉的人马才知道他们受袭,立刻将巫明珠保护起来,然而那些黑衣人见对方人多势众,竟不恋战,齐齐闯入梅林不见了。

    而躲在不远处的夏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又见梅林陷入寂静,之前还陆续有人从梅林中走出来,这片刻后却没人再走出来了纺。

    他冷笑一声,“乌弋山,朕只能帮你至此,后面的事情靠你自己了。”

    火公主则在光球里大喊,“你这个坏蛋,居然伤我族人!”

    夏炚将光球拿到眼前,“火公主,你所谓的天烬国,早在三百多年前就已经没了,现在这种局面可是我夏炚一人之功。至于那些巫咸,早在三年多年前就已经背叛了天烬国难道你不知道吗?当年他们与燕王一起谋反远遁,自己创立了巫国,他们只是叛徒,怎可算是天烬国的族人。”

    其实这些事之前火公主也听说过,知道时间是一切事物的大敌,几百年过去,物是人非的感觉并不让人愉快,但是在她离巫咸们这么近的时候,还是有抹不过的亲切感觉,况且燕王与曹氏联手,巫咸追随燕王造反,都是在她被送入天烬大墓后才发生的,在她的心里,除了乌弋山这个家伙,其他的巫咸还都是自己的亲人。

    当然乌弋山本就是东且弥人,他的确已经不是巫咸了。

    火公主心里明白,一时却仍然难以接受,冲着夏炚喊道:“刚才阵法忽停,定是他们感应到我的存在才这样做的,就算他们曾经真的背叛,这时却依旧是认主的,我只答应引路带你出梅林,没答应让你伤害他们!瓯”

    夏炚似乎懒得解释了,狠狠地晃了下光球,火公主在光球中上下翻飞,最后晕了,躺在里头翻白眼,夏炚这才将光球收入袖中,悠哉游哉地往梅林尽头而去,这时候朝夕已经露了头,一片淡粉色洒向大地,尹彩玉早已经支撑不住,进帐里竭息,只有尹白山和尹白玉依旧守在那里。

    尹白玉几乎在同时收到报告,知道了有人袭击巫明珠之事,又见夏炚走过来,他怒气冲冲走到夏炚的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夏炚,你真卑鄙!定是你做的,你不但让乌弋山提前下手布阵,并且还亲助于他,这不公平!”

    夏炚只做茫然状,“尹小将军在说什么,本皇也是刚刚才从梅林中出来而已。”

    尹白山走过来,硬生生将尹白玉的手握住,迫使他放开了夏炚的衣领,“白玉,莫要冲动。”

    接着向夏炚道:“夏君一晚未归,此时大约累极,还请入帐内竭息。”

    夏炚点点头,与尹白山入了帐子。

    内里很是温暖,食物酒水洒了满桌,夏炚喝了口酒暖身子,这才道:“尹将军定是想知道梅林内的情况。”

    尹白山点点头道:“正是,还请告之。”

    夏炚笑道:“很凶险,有可能生,也有可能死。”

    尹白山面容微动,这细微的神情被夏炚看到眼里,忽然笑道:“不知道尹将军希望谁生,谁死?”

    尹白山道:“今日本是大典之时,召告百姓,天烬国与邾国齐心协力解决五城用水之问题,乃是大合之象,百姓庆之。要我说,没有伤亡是最好的,毕竟不管伤了谁,今日大典若是被破坏,之前所做的努力不是白废了吗?”

    “尹将军见识过人,只不知道说的是否真心话。”

    二人话里有话,均不肯明说,打着机锋。

    尹白玉忽然冲了进来,向夏炚道:“若和帝出了事,我定要血洗夏宫!”

    夏炚只是笑笑,丝毫没有慌张之态。

    尹白山则直接发了脾气,对着尹白玉道:“滚!”

    尹白玉还要说什么,尹白山又加重语气道:“立刻滚出去!”

    ……尹白玉最终还是走了出来,心中虽然不愤,可是这个尹白山向来都是尹铉重视的,手中也握有几乎一半的尹军军权,而尹白玉现在空有将军名头,实际上不过是管城禁,加起来能掌管的人数不到一万,说白了就是个跑腿的,补缺的,哪里需要人了,哪里就有他,在地位和实力上,一点不能与尹白山相较。

    此后,尹白山与夏炚又说了些什么,无人得知。

    只知道尹白山出来后,神色略微凝重,与尹白玉目光对视间,居然无意识地躲避了下。

    再说曹炟,要去烧毁草人,火折子已然吹亮,正准备动手,却又听得一人道:“皇上且慢!”

    从梅林内走出来的人,一袭白衣,

    tang形容有些狼狈,可见这一夜,他过得也相当不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凶险才到达此处,而且腰腹之间有大片的血迹。

    尉迟靖见状,连忙奔了过来,“上官!你怎么也没出去?”

    上官夜看着尉迟靖道:“你没有出去,我自然不能独自出去,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是让我找到了你。”

    曹炟也收了火折子,走过来,上官夜刚要施礼,被他拦住,“你受伤了,莫要多礼。”

    上官夜的确有些摇摇欲坠,“梅林内死了不少人,当时进入梅林的大部分人都受重伤或者死亡,有一部分却在一个多时辰前走出去不少。皇上,这个草人,的确是处于阵眼之处,不毁不行,然而此草人一旦点燃,恐怕又不知道会触发什么样的情况,在下的意思是,还是要等待时机为好。”

    曹炟深知上官夜以前与安歌的关系,并且后来听安歌对她讲过,上官夜在君山大阵中曾经有过出人意料的表现,恐怕对风水阵法之术有些根基,当下道:“既然上官这样说,那么可以等待一时。”

    上官夜受伤不轻,此时略有些脱力,曹炟连忙扶住了他,往怀里摸伤药,才想起刚才伤药都给了苏静清,让她给尉迟靖上药。

    这时便看向苏静清藏身之处,“苏夫人,请把伤药给朕,朕要替上官上药。”

    苏静清从暗影中走出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上官夜的脸,“这,这——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那年回到安平郡,带走姬静姝的那位皇后娘娘吗?你怎么变成了男的?“

    上官夜看了她一眼,道:“哦,原来是苏夫人。”他即不承认,也不否认,倒让苏静清不知道接下去如何说,只是拿出药瓶递给曹炟。

    苏静清只觉得这一夜过得实在是匪夷所思,很多事都想不通。

    目光从尉迟靖的脸上滑到上官夜的脸上,又从上官夜的脸上再滑到尉迟靖的脸上,依旧没有答案,最后便默默地坐到一边去了。

    尉迟靖从曹炟手中夺过药,“我来替上官上药。”

    上官夜略有些尴尬,尉迟靖手里的药已经被曹炟夺回,就听她冷言冷语地道:“你不但是个女子,而且还是我邾国的陈留公主,男女受授不亲,请公主注意身份!”

    说着已经将上官夜扶至一边,回过头看到尉迟靖还紧张兮兮地盯着上官夜,他又道:“请公主转过身去。”

    尉迟靖只好转过身,不看他们。

    曹炟这才解开上官夜的衣裳,只见他胁下大概是被什么武器伤了,一个很深的血洞,周围衣裳上的血迹都已经结痂很厚,他能够坚持到此时,实在已经是过于坚强了,曹炟将药缚在他的身上,并且耐心地替他包扎好伤口。

    上官夜道:“和帝,一直是与靖小姐在一起吗?”

    曹炟没理会他,继续包扎伤口,待一切弄好,看看天依旧被黑幕笼罩,这才道:“按照时辰计算,此时天应该已经亮了。”

    “是的。”

    曹炟又道:“巫明珠定是出事了,如今,我们只能自救。”

    这次,却是轮到上官夜没说话。

    须臾,曹炟又道:“上官夜,朕与你认识很久了。”

    上官夜点点头,“是。”

    “朕不问前事,只因为你曾是歌儿信任的人。她信你,朕便也信你。若巫明珠出事,恐怕再想战败乌弋山不易,若不毁了这草人,梅林中只恐越来越危险,所以,你现在马上带着尉迟姑娘和苏夫人离开,你能够只身找到这里来,又曾与歌儿共闯君山大阵,朕相信你一定能把她们带出去。”

    “那你呢?”

    “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们跟我在一起,会遭遇危险,不但你们跑不了,我也跑不了。现在你们先走,对方要盯着我,自不会追你们,你们会像之前那些出了梅林的人一样,安全出林。而我,没有你们的拖累,亦有机会逃生。”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邾国不会亡,不管曹炟是不是存在。而且,你们的存在只会是朕的拖累,闯阵更难。”

    上官夜一时语竭,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走吧,只怕再过片刻,阵法大变,所有人都出不去了。”

    上官夜勉强地站了起来,道:“好,我一定会把她们带出去,但是请皇上,自己也要保重!”

    曹炟只是点了点头。

    上官夜将尉迟靖叫过来,耳语了几句,尉迟靖有些惊讶地看向曹炟,苏静清不知何事,也走了过来,听闻是上官夜要带他们出去,当下道:“那还耽误什么,快点走,要我说早该走,留在这里做什么?”

    尉迟靖跑到曹炟的身边,“不如一起走。”

    曹炟看着尉迟靖的脸,简直与安歌的脸一模一样,连那担忧的眼神也似乎一样,他几乎忍不住想要拥抱她。然而他只是冷冷地道:“这一夜里,你们拖累我良多,若你们再不走,只会让朕陪着你们一起死。”

    尉迟靖眸子里略闪过一抹嘲

    弄,“原来,只是为了你自己,你把我们当成拖累。”

    没再等到曹炟的回答,她冷冷地走到上官夜的面前,“我们走。”

    上官夜再看了曹炟一眼,终是带着苏静清和尉迟靖,往梅林深处而去,只有曹炟还对着那诡异的草人。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梅林依旧被黑暗笼罩。

    再过了片刻,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刺耳的笑声。

    曹炟道:“乌弋山,我知道你在附近。你的目标是我,请你放了其他人。”

    乌弋山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目标只是你。”

    说到这里,他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今日斗法,不但是天烬国胜利了,而且和帝死于法阵中,这该是多么大快人心的消息。”

    “乌弋山,如今朕若战死,不但尹军会名正言顺起而讨伐,以夏宫如今的实力,与尹军之间怕是棋逢对手,两败俱伤,介时不但让百姓离流失所饱受战火之苦,只怕一直在旁觊觎的东且弥国会趁机进击,到时候没有邾国,更没有天烬国,这一片大陆,会变成东且弥的大陆!夏炚定是能够想通此节,他不会让我死,而你将朕逼至此地,是你个人的主意对不对?”( )

第387章 火烧梅林(二更)

    “还能为何,自然是为我天烬旧主报仇。燕王仵逆,联和曹氏与巫咸们造反,使天烬国破。我先祖身负天烬国皇恩,从开始便是安插在巫咸中的护皇人,天烬灭国三百多年,我受先祖熏陶,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完成先祖们未完成之事,为旧主复仇,如今,天烬旧国复,却只得半壁江山,只要杀了你,曹炟,你们曹家就全完了,这片江山谁主都行,但不能是姓曹的,更不能姓燕,明白了吗?”

    听他这么说,曹炟倒真的是明白了,也理解了当初在巫咸国,为何巫灵逸明明已经是大巫师的崇高地位却不满足,一心只想当巫皇。想必在他的眼里,不但曹氏和燕王是他的敌人,便是被主离弃的巫咸们,也都是他的仇人。

    曹炟呵呵冷笑一声,“这样说来,你定是要与朕过不去,非要拼个你死我亡。”

    乌弋山道:“正是!”

    曹炟缓缓地转动着身体,目光往梅林四周查看,只觉得四周寂静极了,他又向乌弋山道:“人之将死,也要死个明白,这草人莫是被点燃,是否整个梅林都会燃烧起来?”

    乌弋山哈哈哈狞笑着,并不回答。

    曹炟道:“看来,朕是猜对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旋身,猛地张开双臂,向黑暗的虚空道:“把乌弋山这斯给朕抓了!留下他的性命!”

    只见刚才还寂寂的梅林,忽然间落花如雨,四处簇簇,眼里只见很多士兵打扮的人,在林中高来高去,一会儿功夫,听到乌弋山一声惨叫,“曹炟,你不得好死!”

    曹炟的唇角浮过一抹冰冷的笑意,久久地盯着那草人看。

    过了片刻,一人走到他的跟前,一身戒装,脸上却是文雅,一点淡须,笑容和善,正是许久未见的谢流云。

    “皇上,接下来要如何?”

    “流云,你来得正是时机,今夜你若再晚来一点,朕的命怕是要撂在这里了。这梅林斗法到现在,其实已经结束,巫明珠受伤,乌弋山被缚,只是这草人,朕还有些许用处。瓯”

    ……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曹炟与谢流云连同数十暗卫从梅林里走了出来,然而却没有至梅林尽头,反而往巫明珠所在之处而去。与此同时,整个梅林忽然燃起大火,那是一种吞并一切的大火,仿佛这梅林本来就长在明火地狱般。

    梅林尽头的尹彩玉啊地惨叫了声,“皇上!”腿一软便跌倒在地。

    与此同时,夏炚与尹白山交换了一个眼神,夏炚虽然笃定,然而却有些意外,而尹白山的眸子里则忍不住迸发出了一种兴奋与激动。尹白玉则忍着要哭的冲动,往前跑了几步,又被那炙烈的火焰给逼了回来,这般的大火,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活着出来了。

    尉迟靖则似乎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看看夏炚,又看看失态的尹白玉及淡定的尹白山,她目光转动不定,欲言又止,最后却是脸色略微灰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这时,曹炟与巫明珠已经见面了。

    二人见了礼,曹炟见她受伤,道:“这次连累了巫皇。”

    巫明珠道:“巫灵逸本来就是我族败类,由本皇来收乃是责任。只是没想到,这败类有人帮忙,我竟是失了手。”

    “无防。”

    拍了拍手,便见暗卫押着一人过来,正是乌弋山,见到巫明珠,他如野兽般低吼了几声。

    巫明珠捏着手决,抹过眼睛,再睁开来,果然见到这副皮囊里,原是巫灵逸在作怪,当下向曹炟道:“巫灵逸占用这个身体时间太久,如果立时将他魂魄扯出,只怕这具身体也立刻成为尸体。我见这身体原主俊眉修目,大秀于林,只怕原本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就这么死了也是可惜。”

    “他是乌弋山,原是东且弥大将军,那个战争疯子。”曹炟道。

    巫明珠晃然大悟,“那么,以和帝的意思是——”

    “想办法让他活着。”

    “明白。”

    巫明珠叫人将乌弋山捆了起来,又道:“安姑娘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和帝还是节哀顺便。”

    曹炟不由自主地往那边坡上的方向看了看,点了点头,“乌弋山就交给巫皇了,你们远道而来,为尽地主之宜,我本该好好招待,只是如今时机不对,巫皇留在这里反而有可能再生出意外事端,所以你们现在就可以出发回巫国。等这段事情完结,朕会派人送重去巫国厚谢于巫皇。”

    巫明珠道:“和帝客气了。”

    二人相互告别,就在巫明珠要离开的时候,曹炟不由自主又问了句,“天烬乃是巫皇母国,为何巫皇反而帮助曹炟?”

    巫皇似乎也想起了什么,道:“天烬虽是母国,当年对巫咸却是决绝,若不是燕王搭救,此时早已经没有了巫咸们。而且天烬旧主早已经亡故,此时的夏宫之人,只是借天烬国之名为非作歹而已,并非旧主。”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下又道:“所以我帮和帝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只是,昨夜在此梅林,感应到旧主存在,望

    tang和帝相助,寻找旧主。”

    曹炟又问,“不知旧主是男是女?”

    巫明珠道:“据我感应,旧主应是一女子,是个死人。”

    若是以前,她这么回答,曹炟定以为她疯了。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曹炟竟没有一丝意外之情,只道:“我会尽力而为关注此事,找到她。并且能够将她送回巫国。”

    “那太好了,巫皇在此拜谢。”

    二人又闲话几句,再行拜别礼,巫明珠便率人由梅林的另一头缓缓离开。

    目光巫明珠离开后,曹炟在谢流云耳边耳语几句。

    谢流云点了点头,离开了。

    曹炟则换上常衣,由行馆之前的路上,来到宛城内一家客栈,静候消息。

    *

    梅林大火只烧了三四个时辰,因为火太大,梅林很快就烧得四处焦木,之前所见美景不复再现。尹白山及夏炚,甚至连尹彩玉,最后都回到行馆去了,只有尹白玉还留在梅林之前,双眼通红。

    一会儿,一只信鸽到,落在他的肩上,他将信鸽腿上的纸卷取下来看了眼,眼泪又迸流了出来,“叔叔,皇上竟已,竟已——”

    他咬破手指,在原纸卷上写上几个字,“皇上驾奔”几个字。

    随又绑在信鸽的脚上,将信鸽放飞。

    就在这时候,有人飞身跃起,竟将刚刚飞起的信鸽重新给抓了回来,尹白玉一瞧,此人青白缎子衣裳,头发梳得溜光,面带笑容,上唇一抹短须,正是许久未见的谢流云,尹白玉恨恨地道:“你还能笑得出来!你可知,昨晚发生了何事?”

    谢流云笑笑地走到他的面前,“我自是知道发生了何事,否则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那你可知道,皇上他——”

    “虚——你听我说。”

    谢流云在他的耳边道:“皇上没有死。”接着又说了几句,尹白玉的眸子蓦然睁大。

    谢流云又道:“之所以你之前没有得到消息,是因为皇上为了事情隐密,让我封住了与巫明珠在一起的暗卫的嘴。对了,现在你只需要按照皇上的安排去做事就可以了,今天可是有场好游戏要玩啊。”

    尹白玉却道:“也没有多么的好玩,他是我哥,我相信他不会背叛尹军,背叛皇上。”

    谢流云只道;“让事实去证明这一切吧。”

    傍晚时分,一切似乎都陷入胶着,尹白山让人传令下去,有关大典之事,再行晚举行一日。

    之后,是尹白玉闯进来尹白山的住处,质问尹白玉,为什么没有保护好皇上,并且要立刻回边关禀报叔父。尹白玉安抚住了尹白玉,并且无论如何先过了明日大典才好,这件事不能耽误,并且皇上驾奔之事不能为外人所知,否则会更乱,现在皇上已逝,而夏君还能够配合大典,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尹白玉貌似被尹白山说服,答应暂时不向叔父禀报此事。

    当晚,尹白山发数枚令牌出城,调集军队。

    结果所有的令牌都在半路被截,虽然被劫,却不曾传进消息给尹白山,因为尹白山和夏炚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只道:“夏君放心,只要军队一到,从现在开始,我便是邾国新皇,我叔父远在边关,远水不救近火,介时生米煮成熟饭,他总不能真的与我开战,而且我手握重兵,我去,则尹军一半的势力去矣。”

    夏炚只能赞叹尹白山脑袋灵光,二人甚至就尹白山继位后,该如何共享成果之事,大大地幻想了一通。

    到了深夜,夏炚身边的臣子来问,“既然尹白山已经准备好一些,我们是否也该做些准备?”

    这时候若调集军队过来,与尹白山一战,倒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夏炚却摇摇头,“乌弋山至此尚未归来,只怕是出了意外,真实情况如何,现在已无法得知。恐怕曹炟会那么轻易的死了,反而将乌弋山拿下,此事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你我君臣能不能离开宛城,都要是个未知数了。”

    ……夏炚的心有点烦乱,却在这时,门外有人禀,说是苏夫人求见。

    夏炚刚说了声不见,苏静清却已经执意地闯了进来,亲耳听到那声不见。苏静清的心仿佛被一支箭狠狠地刺穿,然而语气却依旧是和气的,“皇上,臣妾死里逃生,侥幸度过大劫,内心里渴求皇上的安慰,因此才冒然闯入,臣妾本以为皇上也与臣妾同样的心思,没想到却是让皇上厌恶了。”

    夏炚勉强地强露出一抹笑容,道:“进来吧,夫人你这么说,便是有失偏驳,当初你在梅林中时,朕亦是担忧,但朕即知你已经出来了,自是放下心来。这两日正事极多,心中烦乱,因此才——”

    苏静清用手指轻轻地压住了他的唇,“皇上不必解释,也没有理由向臣妾解释,臣妾今夜来,只因心中有几分疑惑,想要请教皇上。”

    “夫人请说。”夏炚只得耐下性子。

    “在梅林之时,皇上为何抛下了臣妾?臣妾现在已

    经知道,这是在斗阵之内,即布阵之人乃是乌弋山,既然如此,臣妾数次遭遇危险,差点死了,皇上是知道而不救,还是不知道而不救?若是后者,臣妾至少认为皇上是无意伤害臣妾,若是前者,皇上是根本将臣妾的性命没放在眼里——”

    “自然是后者,那乌弋山布法,本以为于你我无害,谁知道连朕都陷入进去,而且朕没有抛弃夫人,只是因为阵法变幻,与夫人走失而已。”

    说到这里,夏炚却忽然转了话题,“反而朕要问你,后来你们被上官夜带出来,在那之前,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苏静清听闻他说是后者,心头稍微好受了些,这时道:“是那和帝,救了我与尉迟靖,上官夜受和帝之托,带我们二人出了梅林,他自留下对付那草人,据说唯一的办法是烧毁那草人,然而草人一旦烧毁,梅林就会全面起火。想不到,和帝身为高高在上的人君,居然也能够行此大义之举,静清欠他的。”

    “怎么,对他很是感激?”夏炚的语气有点冷。(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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