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尚书之女
以前不管是沈婥也好,安歌也罢,在某些事情上都有些独特的想法,曹炟亲眼见其才华,自是不会看轻女子。这时听尉迟靖如此道,便将地图掉了个个儿,放在尉迟靖的面前,“这事本也不是什么秘密,现在朕与天烬帝要解决这件事,不但朝中人知道,百姓也知道,只是暂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如果尉迟姑娘有好的办法,还请不吝赐教。”
尉迟靖看了眼地图笑道,“其实这有何难?当年的烟雨河,便是现在的护城河,河的源头便是从北而来的山涧之雪水,只要去北边儿,在源头上另开河道便可。”
“这个办法,也有大臣提过,只是从源头解决,不免耗资巨大,而且广驿、汾城和安阳距离非常近,再开一个河道未免多余。而且山涧雪水量极难控制,若是河道多时,造成洪灾的可能性也更大,介时……”
“好了,你不必说了,我这个办法不行!”尉迟靖的脸色有些难看,其实曹炟不但听她说完自己的办法还耐心解决,已经是曹炟的函养好了,她本来是想着出个办法,令曹炟信任自己,这下却是出了大糗,一时间有些难下台阶佐。
曹炟看出她的自尊心已然受到伤害,便笑笑道:“尉迟姑娘身为女子,能够大胆说出自己的看法,已经是比普通的女子高出一筹了。河道的事情,乃是关系到三地百姓生存大计,一时难以周全也是可以理解的。”
尉迟靖道:“你放心,三天内,我定想出办法解决。”
说完,她又施了个大礼,“我先退下了。”
…渤…
尉迟靖出来的时候与尹白玉碰了个正着,两个对彼此都没有好感,像陌生人似的擦肩而过。
尹白玉得到通传进入后,发现曹炟有些疲累地靠榻上。
他一时欲言又止,但脸上满是愤愤。
“她只是个女子,你又何苦与她计较。”曹炟看着他,略微好笑地说着。
“可她不是普通的女子,她的面容……”
“天下之大,面容有相似不足为奇,你放心吧,朕有分寸的。”
尹白玉看到矮几上摊开的地图,想到刚才尉迟靖走出去,又冷笑道;“皇上说有分寸,但见她长得与安歌相似,便想着她也有安歌之能。是啊,安歌若在世,对着地图左看看,右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出解决之道,风水大师说什么,也是有人信的,可是这位,恐怕连这个本事也没了,倒教皇上失望了。”
他说这么大串话后,才发现曹炟的目光有些冷,立刻意识到不对,不甘心不甘愿地跪下去,“是末将逾越了。”
曹炟道:“你来找朕,有事吗?”
“小邺城的士兵与天烬的士兵发生打斗,末将已经将此事处理。只是这段时间,小邺城发生打斗的事情越来越频繁,长此下去,只怕此城要被兵祸所害,最终人去城空。”
“既然如此,就劳伊将军常驻小邺城,好好解决这些事,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保证小邺城百姓安居乐业。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你不必回汾城了。”
尹白玉知道曹炟到底还是计较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咬了咬牙,只能道了声“是,末将告退!”便走了出去。
尹白玉气势凶凶的出城,迎面遇上一顶轿子,轿子中有个女子此时正掀开轿帘往外瞧着,正好看到尹白玉满面的怒气,便让轿子停了下来,她聘婷婀娜的走出来,略微热情地唤了声,“伊将军!”
尹白玉回过头,只见这女子发籍高耸成云状,一只钗斜插发上,眉目含情,颈项修长,溜肩细腰,一幅弱不经风又风情万种的模样。他面色和缓了些,走到这女子面前道:“彩玉,你是要进宫探望皇上吗?”
尹白玉所唤的堂姐,正是尹铉的另一位兄弟尹金的女儿尹彩玉,平常众人都唤她为彩玉或者尹小姐。
尹彩玉笑得有些羞涩,却是大方承认,“是的。但是又害怕皇上心情不好,我若去了正好撞在他的气头上,反而不美。看你怒气冲冲的模样,莫不是刚刚被他责怪过?”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一下子挑起了尹白玉心中的怒火。
他欲言又止,一派愤愤难平的沮丧,“唉,彩玉,你可不知道——”他接下来本想说,这皇上三番两次折在一个女子的手中,现在他真是担心到不行。然而最终顾及龙颜,他还是没有说完,只是心中忽然有了个主意,笑道:“彩玉,皇上的确是生了气,并且还罚我这些日子都不能回到汾城,要常驻小邺城。”
“被罚了,你还笑?”尹彩玉小嘴微张,错愕地道:“发生了何事?你与皇上不是好的跟兄弟似的,怎地如此重罚?”
尹白玉摸摸后脑勺,道:“其实也不算重罚,现在小邺城不太平,我倒乐得留在那里和夏兵死战到底。只是不放心皇上这里,彩玉你是不知道,最近宫里来了一个女子叫尉迟靖,这女子来历不明,却死缠着皇上,不知道想要做什么,我觉得她有可能是夏兵派来的奸细,彩玉,你得替我看着皇上,千万莫要皇上着了那女子的道儿。”
tang尹彩玉目光略微一紧,“居然有人缠着皇上?真是不自量力,不是你说的,皇上要为那位安歌姑娘守灵三年,三年期间,咱们邾国将没有后宫这一说,为何这女子竟能缠住皇上?”
尹白玉叹了声,“一言难尽啊。”
又想着安歌与尉迟靖虽然脸长得相似,到底真相如何倒也难说,一时觉得还是少说为妙,只道:“总之,慢慢的你就明白了。不过做为你的哥哥,我真的要告诉你一句,男人的誓言是靠不住的,别说守灵三年,便是三个月,有些人也熬不过去,咱们的皇上,曾经还为沈婥疯魔,夜盗尸体,最后又如何呢?”
尹彩玉对于沈婥及安歌的事,当然都有研究过,此时有些怔忡地道:“说起来,咱们的这位皇上,虽然背负着痴情之名,实际上却也着实风~流。”
尹白玉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况且是皇上这样的身份与地位。”
又拍拍尹彩玉的肩,“总之,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她现在是住在月苑的,你有空可以先去见见她。所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啊。”
“谢谢尹将军——哥哥指点!”尹彩玉向尹白玉拜了下去。
*
待尹白玉走了,尹彩玉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身边的侍女问道:“小姐,现在是往皇上那儿去,还是听尹将军的话,往那女子所在的月苑而去?”
尹彩玉道:“当然是皇上那儿。尹将军虽然是个布兵打仗的好手,但对于感情却粗糙得很,哪能懂得女子之间可不是他打仗。我今儿若去了月苑,故然可探得她二三,但她也就知我的底了。况她现在能居于月苑,我却还在宫外,已然是输了一筹了。”
侍女听闻很是不服,“小姐您美若天仙,但凡男子眼睛不瞎,自不可能放弃小姐另娶她人。”
尹彩玉得了恭维,却并没有多么的开心,只道:“你懂什么?”
之后,依旧按照原主意,往皇帝处而去。
好在没一会儿,便被和帝召见。
尹彩玉面含微笑,环佩叮当地缓步进入,只见曹炟端坐于殿中,面前的折子还是有很多。
尹彩玉请下安去,曹炟说了平身。
之后他便站了起来,到了殿中另一处,方形高几旁两把宽大的椅子,桌上已经摆了数种干果蜜饯和茶水,他自先坐了左侧的椅子,便示意尹彩玉坐在右侧的椅子上,尹彩玉受宠若惊,要知道殿中设此座,一般除非是大臣甚至是二品以上大臣才有资格与皇帝平起平坐于此处商议事情。
她走过来,道:“臣妾不敢。”
曹炟和声道:“没有关系,你并不是朕的臣下,来此探朕乃是朕的客人,正好朕也想轻松些,小姐便不要太掬小节了。”
尹彩玉听闻一喜,终是红着脸大胆地坐于右侧椅上,依旧是只敢坐了小小一角,坐姿虽美,但瞅着也挺累人。
“听说前些日子,尹夫人病重,不知现在如何了?”曹炟问道。
尹彩玉道:“已经好些了,也幸好皇上派人送去的百年老山参,才得已度过此劫。”
“尹小姐客气了,尹尚书对其妻的深情厚义朕早有耳闻,令人感佩。如今送支山参,只是略表心意而已。”曹炟的回答很官方,甚至是客气,对她果然是对客人般的客气,尹彩玉与曹炟数次交谈,都是这种氛围,心中有些焦急,想着如何改变,然而每次都没有办法改变。---题外话---——亲们,今儿继续两更哦~这个月没有特殊情况的话都会两更。么么哒,爱你们。( )
第356章 莫名哭泣(二更)
“嗯——皇上,其实,其实过几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拜月节,百姓都会走出去拜月神,当晚还会有很热闹的庙会,各种戏台都会搭起来。汾城向来就是拜月节的中心,所以彩玉想邀请皇上,一起游节。”她说到这里,眼睛晶晶亮,脸儿却红的像苹果。
曹炟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终于还是道:“好。”
尹彩玉得了这个好字,简直高兴的心儿都要跳出来,当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问:“真的吗?”
“自邾国的都城定在汾城,这一向百姓生活如何,还真的没有真正的去了解过。这次就称这个拜月节,去实地了解一下。不知百姓今年的拜月节是否有往年那般热闹开心。”
“原来皇上是要微服私访?”尹彩玉更感兴趣了,“皇上,您肯定是个明君,现在是明君,以后就是名诵千古的帝王。魍”
曹炟却没再多说什么。
见曹炟面露疲色,尹彩玉极为有眼色,忙道:“皇上忙碌整天必是累了,彩玉就不多打扰了,先行告退。但是皇上一定要记得拜月节之约啊。”
说着就行退拜礼,曹炟道:“好,你先去吧。檎”
尹彩玉笑着出来,不知道为何,却又忽然想去见见尹白玉说的那位姑娘了。便向那带路的公公道:“听说宫里最近来了个贵客,不知公公可不可以带我去月苑,叫我远远地看看那贵客什么模样,也沾沾贵客身上的贵气。”
公公面色有点犹豫,尹彩玉连忙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脱下来一只,塞在公公的手里。
公公见是只成色非常好的碧玉手镯,连忙点点头道:“姑娘跟请奴才来吧。”
此时日已西斜,阳光像金子一样洒落下来,尉迟靖也是见这好天气难得,便打开窗户透气儿,右手撑扶着一张小脸,手肘按在窗棂上,呆呆地看着天上飞过的鸟儿,又见那秋日的落日,随微风而下,飘飘荡荡,着实让她心里空落落的。却又莫名有些悲伤,总觉得内心深处被一种莫名悲伤和愤怒填满,却又不知道为何如此。想来,也是因为家仇为报,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积怨吧?
但她晓得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因此硬忍着,倒逼得眸子里现出了几分幽怨,莹莹如玉,仿若要哭般。
尹彩玉远远地看了,心里只道,好个幽怨的小美人儿,怪不得能成为皇上的“贵客”,只怕不知道卖了多少乖,讨了多少巧儿。
转而却又想,也不过如此,只有无能的女子才会以这样的幽怨之色取悦男子的同情,可是同情并不等于爱情。
尹彩玉释然,转身离开了。
尉迟靖并没有发现有人关注自己,这时也忽然关了窗,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莫名抹起眼泪来。
上官夜本在廊下想着什么,听到动静便从窗外往里面看,见这会儿功夫,已经哭的双眼红肿。他便干脆直接由窗口跃进,“靖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尉迟靖哭着砸桌子,“我不知道,我就是难过。”
说着却将上官夜往外头推,“你进来做什么?我就想自个哭会儿,你却进来做什么,你出去,快点出去!”
上官夜见不得她满脸泪痕的样子,终于还是大胆地将她猛拥入怀里,“靖小姐,你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我,是不是今日和曹炟见面,他欺负你了?说了不该说的话?你等着,我立刻去找他算帐!”
尉迟靖忽然扯住他道:“你别走!不关他的事,他是我的仇人,他哪有资格左右我的哭,我的笑。倒是你,为什么总是板着个脸,我记忆里你似乎老是笑着,你应该笑你知道吗?”说着她忽然用伸出两手硬生生在上官夜的脸上扯出个笑容来,上官夜的脸被揪得有些疼,然而心却咚地跳了下。
“你以前见过我?”他紧张地看着她。
尉迟靖却又道:“谁要见过你!若是见过你,你该早救我于水火之中!”她的心情极度郁闷,忽然抹去脸上的泪水,恨恨地道:“都是姓曹的,害死我父王,让我流落街头被人追杀那样的久,在我的记忆里,除了血腥和残杀,竟从未有过半分的温暖,连你娘,为了护你,都是把我送给敌人,为什么你们个个都那样的冷血?刚才我看那鸟儿在天上飞,成双成对成群,倒也自在,为何我始终是一个人,为何?”
上官夜见她失态流泪,对之前她那样的无理,反而不如何的责怪了,想必这些年,她一个女孩子被追杀,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无法可想的悲惨之事。性格偏激乃是在所难免。
想到这里,心里反而产生许多怜惜,见屋内有筝,便走过去,谈起一曲高水流水。
果然须臾,尉迟靖心情安静了些。
但胸中那股莫名蚀气,依然没有办法消散。然而却是真的止住了哭,半晌,才道:“打听了没,那布阵图,却到底在何处?”
上官夜停止了弹奏,答道:“似乎并不在宫中。”
“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在宫中,又该在哪里?”尉迟靖问。
“应该是在护国大将军尹铉处,而且他现在为大司马,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军事权力尽在他手。这布防图乃是他守疆时最重要的东西,应该是亲自保管着,只是这尹铉平日并不来宫里,过些日子可能还是要去边防,所以,这图并不容易到手。”上官夜如实告之。
“不能到手也得到手。”尉迟靖如此道。
……
这样又过了一日,眼见就要到与曹炟约定的三日之期了,尉迟靖依然没有什么头绪,只催着上官夜,“你到底想到了没有?如何解决这河道之事?我可是和曹炟约好的三日,我不能失约,更不能没有交待,那样我会丢脸死。”
上官夜道了声,“没有那个金刚钻,别揽那个瓷器活,你即没这样的本事,当初何苦许下大话来着?那天烬皇帝及和帝,都是人中龙凤,若他们都没有办法,你一个小女子又有什么办法?若这天下还有谁有办法,除非是安歌从墓里爬出来,只凭与这二人的交情,便也解决了这事。”
“安歌安歌安歌!安歌就那样的好!我即和她长得一样,想必也差不到哪去,你怎么尽是夸她?”
“论相貌,自是有相似之处,论本事,你不及她十分之一。”
“你——你竟敢小看我!”
尉迟靖受了上官夜的奚落,跺了跺脚,跑了出去。
她只管着往前跑,也不管路通往哪里,只觉得越跑人越少,四处很是幽静,这样的地方正好,可以让她大大的发泄一通。于是看准一棵很粗的树,走过去又踢又打,恨不得将这棵树立刻扒了皮,斩成碎渣的模样。
打到尽兴处,粉拳尽直接往树上打去,一人及时出手,握住了她的拳头,“你这样打在树下,手会受伤留下疤痕的。”
尉迟靖听着声音已然知道是谁。
用力地把手缩回来,桀骜不驯地看向眼前的男子。
只见他满白头发,却是清洌绝艳,一幅倾国倾城却又波澜不惊的样子,除了曹炟,还有谁有这样的风华呢?
“不用你管!”尉迟靖说着,心中忽然生出恶念。
看看周围的环境,她道:“和帝,你怎地一个人在此?你的侍卫们呢?”
见她眼睛辘轳转,曹炟便猜到她不知道在动什么歪心思,当下只是淡然道:“这本是禁地,平时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可以进来。你可知你冒然闯进来,已然是犯了大罪,朕现在就可以让人把你打上几十仗。”
“你不会的对吧?”尉迟靖说着嘻皮笑脸起来。
其实她这么笑的时候,简直就如同安歌复活。
曹炟有刹那间的晃神,之后便和声道:“是,朕不会。”
尉迟靖又道:“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我爹爹的事,你对我有愧疚之心?”尚未等曹炟回答,她忽然扑入到他的怀里,“人家都说我与安歌像,你这一刻就把我当成安歌好了,我允许你这样抱着我。”
曹炟眉头微蹙,刚想要推开她,就觉得胸口微微一痛,竟是被这个小丫头点了胸前大**,整个人都不能动弹,张了张口,甚至连说话也不能了。
尉迟靖笑得很是得意,吹吹自己的手指,自言自语地说:“嗯,怎么觉得这会儿,心情好多了。曹炟,你欠我那么多,今日只是稍作惩戒,你喜欢这里,便在这里多留会儿吧,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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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一定要活过来
曹炟只能保持着刚才的姿态,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走掉了。
如此这样折腾了后,她真的觉得心情好多了。
再见上官夜的时候,她笑得有点傻,“上官,我找到一个让自己心情变好的办法哦!只要看到姓曹的受罪,我就觉得很开心。说实话,就是现在不能杀了他,否则的话,哼哼……”
上官夜听闻,觉得哪里不对,忙问,“你做什么了?”
她却一个字也不肯多说了佐。
上官夜略有些焦急,“靖小姐,他毕竟是帝王,你千万莫要胡来。我们现在是在他的地盘上,若是真惹恼了他,我也救不了你。”
尉迟靖敛了笑容,沮丧地倒在贵妃榻上,“反正我和他,总有一个要死的,若是他不放过我,杀了我,我也就不必报仇了。渤”
她忽然如此消极,令上官夜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会儿功夫,明明大好的天气,忽然变了,阴风刮过来夹杂着雨点,说起来也已经是深秋了呢。本来躺在贵妃榻上睡着的尉迟靖忽然被窗外的冷风吹醒,蓦然坐了起来,恰巧上官夜也冲了进来,“靖小姐,你快点说,你到底把他怎么了?现在宫人们都在找他呢!”
尉迟靖见外面大风大雨,也是吓了一跳,连外衣都没有披,就冲出了门外,上官夜拿了把伞,紧紧地追在后面。
天已经黑了,加上雨,视线不清,不过还是让她到了白天到过的地方,但是并没有发现曹炟的身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再看,还是没有。她不知所措地左右方向乱看,上官夜已经追了上来,把伞打开,撑在她的头上,她猛地推开,反正已经像饺子一样,从头湿到脚了,还有打伞的必要吗?
“他白天明明在这里!我的点**手法是新学的,但是很厉害,没人解**必须过十二个时辰才能动,可是他现在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尉迟靖心里莫名的慌乱。
上官夜看了看四周,“这地方连如此幽静,怕不是常人能进来的地方。”
“当然了,是禁地啊!”
正说着话,就见不远处一片光亮,随着光亮的接近,一个老者的声音道:“这女子倒是有趣,明知道是禁地,竟然还要闯进来。”
尉迟靖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是谁在那里?”
便听得一个清洌的声音淡然道:“是朕。”
这时宫灯也近了,才发现是一群宫人和太监,打伞的打伞,抬辇的抬辇,此时辇并未放下,一个穿着素带蓝衣的老者坐在其中一个肩辇上,道士打扮,另一个身着黑氅神色淡然的却正是曹炟,此时二人都居高临下地看着尉迟靖。
尉迟靖发现曹炟一点事都没有,反而自己着急地跑来,满身都湿湿的,一时间只觉得莫名愤怒,竟是转身就走。
老者道:“皇上,这女子私闯禁地,可知这是安姑娘灵柩暂停之地?”
“是朕允许她进来的。”
老者哦了声,忽然又咦了声,道:“皇上,可否让那女子近前些,让老道我看清楚些?”
“天色已晚,冲虚道长,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莫要为锁事耽误。”曹炟如此说着,已然向身边宫人示意,宫人立刻拉长嗓音道:“起驾!”
肩辇又被抬了起来,走的极快,尉迟靖反而被逼得退到路旁阴影处等待,感觉到那位冲虚道长的肩辇过去时,似乎刻意地向她看来。她也没有避会,只是仰起小脸与那冲虚道长对视,那老道其实也并未十分的看清楚她的脸,然而还是道了声,“奇哉!”
这时,两个侍卫走了过来,道:“靖小姐,上官公子,皇上让在下等送二位回月苑。”
……
再说冲虚道长随着曹炟到了曹炟的书房内,他略有些犹豫地道:“皇上,刚才那女子是何身份?”
曹炟知道,终究没有瞒过这老道的眼睛,当下道:“她是陈留王之女尉迟靖,容貌与歌儿确有几分相似。”
“恐怕不是几分,而是完全一样呢。”
“天下之大,有相貌相似者不奇怪。”
“这倒也是,只是皇上,老道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却觉得此女面相非常,她虽然极美,却美的不似人间之美,如她这样,乃是该吃鬼食之模样。只有鬼或者仙,才有这样的容貌,但此女身上戾气极重,绝非仙人,也没有仙人之潜质,以老道推算,她是个早就该死之人,不会活过十三岁。”
茶杯中,有袅袅的雾气升腾,使曹炟的脸有些模糊。
想起安歌亦不是真正的安歌,而是沈婥。
沈婥的灵魂之所以能够占据安歌的身体,是因为安歌已经死去,照这样推算,真正的安歌死时,倒的确年龄还是很小的时候。然而这种事,又有谁会相信呢?
“那依道长看,这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半晌,他才淡然地问出来。
“这,老道一时也未明白,想必是有奇迹,才能躲过一劫,活到如今。”
tang“她与歌儿面容相似,会不会有一样的命运?”
“那倒不会,命运不止看相貌,还有其他的各方面,甚至出生时的基础运对人生的影响也甚大,因为出发点不同,所以所走的路也必不相同。不过依老道看,此女竟然拥有此容貌,又恰巧出现在皇上的身边,甚为不吉,活人鬼相,乃是妖女,皇上切不可与此女走的太近。”这席话,冲虚道长说得极为严重。
曹炟道:“护国大将军素来担心朕,其实很多事朕心中有分寸。这次还请冲虚道长向护国大将军回复时,莫要提起此女子。此女来到宫中,为的是给陈留王翻案而已,此事已经在进行中,只要此事一了,便送此女出宫。”
冲虚道长马上道:“老道明白。”
见曹炟已拿起折子在看,冲虚道长道:“老道告辞,皇上龙体未及全愈,还请早些竭息。”
“今日谢谢道长来做法,请慢走。”
*
当天夜里,尉迟靖喷嚏连连,涕泪交流,因为淋了雨,至半夜时已经发起高热。月苑的奴婢去请太医,结果因为尉迟靖只是宫中的客人,并未在太医们的诊治范围内,所以被拒绝了。无奈之下,上官夜来到宫中求见曹炟,而这时曹炟尚未休息,立刻派人领上官夜去叫太医,而他自己也亲自来到了月苑。
进屋里时,只有两个奴婢在床前伺候,曹炟走过去,两个奴婢行了礼,自动退开。
“尉迟姑娘。”曹炟轻唤了声。
尉迟靖却紧闭双目,秀眉微蹙,根本没有意识。
曹炟的脑海里忽然出来了从前的很多场景,他抱着面色苍白,了无生机的沈婥从宫中走出来。
他抱着已经死去的安歌,从宫中走出来。
此时,他抱在怀中的脸,与躺在床上这人的脸相重合,他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是朕不好,你莫要死,一定要活过来。”
尉迟靖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似乎有种力量狠狠地传导于身体内,又有种非常难过的情绪难以舒发,导致刹那间流出了眼泪,仿若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两行泪从眼角划下,曹炟见状,连忙用手指擦拭她的泪水,却越擦越多。
就在这时,上官夜带着太医来了。
曹炟慌忙地放开了尉迟靖的手,向太医道:“无论如何,要把她救活。”
太医道了声是,立刻给尉迟靖把脉,一会儿才道:“皇上,尉迟姑娘只是着了风寒,在发高热,但是没有生命危险,只要吃几贴药再好好休息,就会好的。”
曹炟神色明显和缓,“那就请快点写药方吧。”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曹炟有点紧张过度了。曹炟自己也意识到了,再看了眼尉迟靖,向上官夜道:“好好照顾她,朕先走了。”
出了月苑,他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又来到了之前禁地明堂处,再往里走,就是安歌的停灵之处。冷风阵阵,使他心头越发沉重。棂前有个小木盒,他拿过小木盒打开,里头却是一串铃当,他轻轻地晃了下那串铃当,铃声轻脆悦耳,还着些许调皮的感觉。
他喃喃自语,“歌儿,你说上天是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呢?若人真的有前世,难道真的是我前世曾经狠狠的负过你,所以这生,竟然被上天如此戏耍?”
可惜,安歌听不到他说什么,上天更听不到。
只有那铃当在风中,仿若在回应着他。( )
第357章 如今我们平起平坐(二更)
上官夜好不容易才把药给尉迟靖喂下去,然而她丝毫没有要清醒的样子,只是睡着睡着她似乎听到一阵的铃当响,不知道为什么头忽然非常疼,她蓦然张开眼睛,抱着头大呼着坐了起来,若不是上官夜刚好护在床边,她定要从床上跌下来。
“怎么了?靖小姐你怎么了?”上官夜见她眼睛赤红,仿若要吃人般,而且神色痛苦,也是吓了一跳。
“上官,我头疼!快疼死了!”
说着竟往床柱上撞去,上官夜猛地将她扯入到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没事没事,一会儿就没事了,我这就带着你去找太医!”说着将她抱起来,往屋外冲去,然而到了屋外,却觉得尉迟靖的挣扎忽然停止,听得她虚弱地道:“上官,好冷,我们回屋里吧,我现在不疼了。”
上官夜仔细地看她的脸,眼睛里的赤红已经消失,虽然面色苍白,人看着较虚弱,大体还算是正常的。
当下又将她抱回屋里,放在榻上,“靖小姐,真的没事了吗?”
“真的没事了,就是很累,想要休息……”
说着,便真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上官夜也没睡,一直守在她的床前。
第二日,是曹炟与夏炚见面的日子,因为要商议有关河道的事情。
雨后新晴,万里无云,然而到底已经是深秋,一场雨后便要冷上几分,夏炚也披上了厚厚的貌皮披风,他素来喜欢白色,所以此次过来,从上到下都是白的颜色,只有腰间依旧系着金带,显出尊荣华贵,足底的鹿靴上,还镶嵌着宝石,再加上本来相貌英俊,这时看着便如天上仙谪般,令人过目难忘。
相对曹炟则低调很多,换掉了平常的衣裳,而是以邾国传统龙袍服饰示人,身上并无多的装饰,一头白发很是夺目,身上更多的是如芝兰玉树般的纯净之美渤。
二人相对,只看得旁边的人都低下了头,若人真无高低,为何偏这二人如此夺目?
二人对坐后,马上就开始了有关河道之事的商议。
随着夏炚一起来的,是以前邾国的老臣子,而曹炟身边带着柳溢和唐环及尹金等人,两国朝臣也算久违了,彼此也都看不顺眼。夏炚和曹炟尚未开口说话,夏炚那边的巴尚书已经很是嘲讽地道:“以前柳溢你是敬恒皇帝最看重的臣子,没想到现在却又成了和帝的新宠,反正不管到哪,柳老弟你都是风云人物,倒教我们这些人佩服得紧。”
柳溢冷哧一声,“柳溢忠的是邾国,不似巴兄,可以背国另寻主子,这才是让人佩服,且一般人都做不到。”
“你——当初敬恒皇帝被困,你做为臣子为何不救?”
“巴兄,现在你已经是天烬国的臣子了,就莫要再问这样的问题了,免得天烬帝倒是以为巴兄还在念着曾经的邾国,在他的身边是不得已呢。你可知道,这样惹人怀疑,将来还如何为主尽忠啊?”
“柳溢,你——”
姓巴的没话可说的样子,明显落到下风,这个夏炚很不高兴,一记淡淡的眼风过去,姓巴的连忙低了头不再说话。正在这时,又有人求见,居然是夏炚的皇后傅碗晴,夏炚笑着道:“曹兄,朕的皇后,想必您也认得,其实当初若不是我这位皇后,有些老臣子又怎地甘愿为我效劳?其实为君者,无非就是为民造福,为自己的百姓争取权益利益而已。这次我的皇后要来,完全是想见见曹兄你这位故人,相信你一定会见的吧。”
曹炟淡然道:“既然是皇后金驾,自是不能慢待。”
说着已经让人通传。
一会儿功夫,只见一个打扮高贵的女子,缓步进入,眉目如水波,肌肤如雪,正是当年的傅晚晴。却说这傅晚晴暗恋曹炟多时,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表白,原本以为自己有机会,却又被安歌截足先登,此后国破家亡,为了傅家,只能嫁给夏炚,如今看到自己的父亲傅辛同能够坐在夏炚的左侧,倒也觉得自己没有白白牺牲,只是对于曹炟,却始终有一种无法释怀的怨念。
这时目光流转,与曹炟目光接触,只是得体微笑点头,便将更甜的笑容送给了自己的夫君。
她自小家教甚严,因此显得大方得体,坐于夏炚右首后,便安静地仿若自己没有出现,静静地听他们解决事情。
事实上,这种事女子不该参与,但这事反正都是诸人都知道的事情了,也就无所谓了。
曹炟能够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这让他有些不舒服,因此目光反而更加不与她接触了。夏炚说河道是流经安阳,再由安阳往以后各郡城而去,如今安阳城内百姓增加,用水紧缺,因此为了保护安阳百姓而选择河道截流,也是情理之中,希望曹炟能够疏散小邺城、宛城、临绥、番隅和广驿的百姓,没有水源就没有生机,现在不疏散,迟早也会变成死城。
曹炟又问,若这五城真的变荒芜,乃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夏炚道:“繁荣的城市被荒废,自然不是谁都愿意看见的。但如今两城相距如此之近,兵祸
tang不断,烟雨河至小邺城和宛城的河道口,数次发生打斗,只是如今临近冬日,这种打斗尚不严重,若是闹到明年春季,良口需灌溉,荒坡需浇注,问题便会最大化。介时,麻烦的是曹兄你而非我啊。”
“那夏兄可知官逼民反,水乃万物之源,无论是五城百姓还是我,都不可能放弃烟雨河。”
谈至此,话题已经到了僵处,再谈下去似乎没有什么意义,若说带兵打仗,此时双方实力相当,而尹军的威名贺贺,夏炚想要胜利并不容易,搞不好原本到手的江山又要拱手相送,其中利害关系他很明确。
这次谈话就在僵硬的氛围中度过,之后夏炚要求参观汾城皇宫,曹炟便派柳溢与尹金头前带路。
曹炟因为尉迟靖之事,整夜没睡。走过一棵柳树时,便觉得此处微风拂拂,很是舒适,便干脆靠在柳树之下,闭目养神。正在这时,又一人款款走近,正是傅晚晴,她见他满面疲累,又见那头白发在风中微扬,心中便是一阵得意,又一阵心酸。
“曹炟。”她轻唤了声。
曹炟睁开眼,见是她,便和声道:“此处风景并不堪美,再往里面走便是一池子败荷,实在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朕叫人带你去登高远望……”
“曹炟,我终于可以叫你的名字了。”傅晚晴道。
曹炟不明所以,只是疑惑地看着她。
她略微苦涩地笑道:“以前,你是齐王,我是一个臣女,总是不能以公平的身份说话,如今我们却可算是平起平坐,我虽是女子,也是位于女子最高位了。曹炟,其实当初你若有夏炚这样的雄才大略,收了我傅家,如今又哪会遇到烟雨河之事?没有邾国旧臣,夏炚的朝堂不过是个空架子而已。”
“是,傅皇后说的对。”曹炟如此道,“只是如今事情已经演变成这样,追悔也是无用。这片江山,从来都不是曹家一家的,傅老守护曹氏三代,如今人虽已去了,想必也不愿看到此种情景,烟雨河不通,则五城荒废,他老人家若知道了,定要痛心疾首。”
“曹炟,你不必如此激我。我知道,若我爷爷在世,不一定会赞成我嫁给夏炚,但是当初夏炚占了安阳,我傅家面临满门灾祸的时候,并没有人会救我们于水火之中。若不是夏炚娶我,说不定我也如姬家一样,多半会打入死牢或者遣散为贱名,傅家若落到那样的地步,爷爷同样也会伤心难过的。”
曹炟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表示理解。傅婉晴又道:“再说如今我身为天烬国的皇后,已经背负叛国之名,当然也没有必要再替邾国考虑,五城荒废于天烬国来说只有好处,夏炚明年就会平了这五城,扩建都城安阳,将五城平为良田,增加百姓收入,对天烬来说,乃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五城不会废,而我,也不会放弃五城。”谈话又进入与之前类似的困境。
傅晚晴忽然笑了起来,“曹炟,你我这么久才有机会见一面,为何要谈这些不高兴的事情呢?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
“如今你是天烬皇后,而我是邾国皇帝,你我之间不但无话可说,还需保持距离,以免惹人疑窦。”曹炟答道。
傅晚晴走到他的身边,抬起手,正好曹炟的一缕白发被风吹起,掠过她的手裳,她便抓住了几缕发丝,颇为心痛婉惜地说:“曹炟,你为了沈婥,而不惜与敬恒皇帝反目,为了安歌,又白了头发,说你是痴情种,可你爱了两个女人,说你不是痴情种,每段爱情都这么轰轰烈烈的,安歌为你跳城楼殉情,你对她到底是爱情大于愧疚,还是愧疚大于爱情?”( )
第355章 傅皇后送礼
曹炟转身走开,傅晚晴只好放了他的头发,第一次,触到他的发丝,可惜二人似乎早已经走在不同的轨迹上,而且这一生,都再也走不到同一条轨迹上佐。
傅晚晴的眼眸里现出一抹莫名的怨毒和悲伤。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道:“其实河道之事,太好解决了。本来万事,都可以以经济来解决,比如下游的为了得到水源,自可向上游缴费,只要价格谈得合适,倒也不施为一个办法。只是这样的解决办法,想必你我朝圣君早已经交涉过,却没有成功。”
曹炟不知道她说这些到底有什么意思,只是看着她道:“傅皇后英明,你说的很对。但是夏炚不会同意这样做,或许说根本不缺这些钱。”
傅晚晴道:“是的,所以这唯一的解决之道也被否定了。如今能够改变他的主意的,恐怕就只有我了。”
“你能改变他的主意?”曹炟其实是持着怀疑的态度的。
“你不信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就是你唯一的机会。若你错过了这个机会,而真的被迫放弃五城,这对于你的百姓和你的臣子来说,无疑都是巨大的打击,你将永远屈居于夏炚之下。”
“你有什么要求?”曹炟问道。
“曹炟,你果然聪明,为什么你的聪明从不肯放在我的身上?”傅晚晴语气悲伤地道。
曹炟皱了皱眉头,不说话。
傅晚晴又道:“听说,你宫里来了一位客人,是陈留王的女儿,叫尉迟靖。渤”
“傅皇后的消息当真灵通。”曹炟道。
“我还听说,这位尉迟靖,居然与安歌长得一模一样。”傅晚晴又道。
“只是略有类似。”曹炟答。
尉迟靖嫣然一笑,“那么我还真有个要求,我希望你能把她交给我带走,只要你把她交给我了,那么河道水源的问题,就一定能解决。”
“你带她走?为什么?你想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就不必知道了,我只知道,夏炚以我这样一个弱女子的姻缘,换来邾国大部分旧臣的归顺。而和帝你现在以一个叛军之女,换取五城,一点都不是过份之举,你的国人知道了,也只会赞你英明。”傅晚晴说到这里,得意地看着曹炟,她觉得曹炟一定会答应的。
没想到曹炟只简单地说了一句话,“邾国有负陈留王,不能再有负于他的后人。朕不能再以陈留王之女换得任何利益。傅皇后,这场交易不成。若你执意如此便当今日这席话没有说吧。”
见傅晚晴在发呆,曹炟又道:“还有,后宫不得干政,你与我的谈话若被夏炚知道了,只怕后患无穷。傅皇后还请好自为之。”
说完曹炟便向身边人命令道:“送傅皇后回寝宫。”
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了。
傅晚晴看着他的背景,唇角浮上冷凝。
再说尉迟靖,病得迷迷糊糊,这半日了还在继续睡,一直有种风铃声在响子里铃铃地响着,令她极度不安。
恍然间仿若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站在高山瀑布之前,整个身影瘦肖而坚毅,她走过去,拍那女子的身影,转过脸来,却与她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乍然吓得惊叫起来,然而人病得极重,虽梦里怕急,现实中不过是模糊几句呢喃。
上官夜看得很是心痛,连声唤着她的名字,却不见她醒来。而尉迟靖依旧沉浸在梦里的世界里,仿若明白了,那与自己相貌一样的,不过是另一个自己,于是心情很是轻松,不断地问,“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我所有的记忆里,好像就只有我和那些要杀我的人,为什么我的生命要这样的残忍?”
那女子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忽然展开一个卷轴,放在她的面前,那是一张地图,这张地图与之前曹炟让她看的那张是一模一样的。
女子柔夷指到一处地方,靠近手指的地方写着宛城二字。
尉迟靖不明白,问:“这是什么?”
女子抬眸看着她,只微笑着不说话,又在地图上那么一划,似乎在宛城与安阳之间,穿直小邺城,隐隐地划了条线。
尉迟靖连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咦,这是什么啊?”
她觉得自己怎么都看不懂,这到底表示什么。
女子却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她低头又继续看地图,“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你快点告诉我吧!”再抬眸时,那女子却不见了,只见高山瀑布,涧水四溅,周围空寂,却哪里另外一个女子的存在呢?
一种从内心深处而来的恐惧,令她再度尖叫起来,这次终于从噩梦中惊醒,蓦然坐了起来,上官夜见她满额细密的冷汗,面色苍白,连心拿了帕子替她擦汗,“靖小姐,没事了,你一定是做了不好的梦吧?没事了,醒了就没事了。”
尉迟靖脑子里,关于那个梦还很清晰,特别是那女子,在地图上划下那一笔的模样。
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上官,拿地图来!”
tang
“你才清醒,要好好休息一下才好。今日和帝与天烬帝已经谈过了,双方不欢而散,明日才会继续谈。”
“你赶紧拿地图来,我害怕一会儿我忘了,你快点!”尉迟靖催促道。
上官夜无奈,只好先去取了地图给她铺开,她连忙拿了一支笔,在地图上照着梦中的情景,由宛城经过小邺城再到烟雨河,划了一条线。
上官夜问道:“这是什么?”
“是啊,这是什么?上官,你说这条线有特殊的意义吗?这可是我梦中人给我画的呢!一定有其重要的意义!”尉迟靖问道。
上官夜看了半晌,才道:“我真的看不出来,好像与河道之事有关,想必靖小姐你就是生病时,也在想着与和帝的赌约,因此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过现在已经是晌午了,你醒了就好了,其他的事莫要想了。”
尉迟靖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身体有点儿飘,而且头还是很疼,便道:“上官,这附近是有小孩子吗?为什么那铃当总是响个不停?扰得我一直都没有睡好。”
上官夜可一直没有听到什么铃当响,只当她是在说廊下的风铃,只道:“觉得吵,便将它去掉好了。”
尉迟靖嗯了声,方才躺回床上休息。
可是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了,只好起身叫了丫头过来为自己更衣,又略略地吃了些东西,精神总算好了些。见着日头稍微西斜,但还是很好,便走出屋子来打算晒晒太阳,就见到上官夜刚好从廊檐上跳下,手里拿着好几个铜铃当,果然将铃当都收了起来。
转目间,又看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却是一个打扮高贵的女子。
上官夜已经知道此人是谁,忙向尉迟靖道:“靖小姐,这位是傅皇后,天烬帝的皇后。”
尉迟靖哦了声,此时的傅晚晴对她来说,完全就是陌生人,但基本的礼数她还是懂的,走上前两步道:“不知傅皇后驾临,有失远迎。”
傅晚晴也不应她,只是双目盯着她的脸,缓步向她走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尉迟靖施礼施得有些累,干脆站了起来,与傅晚晴对视,傅晚晴道:“你不认得我了?”
尉迟靖面色疑惑,“我们,以前见过吗?”
傅晚晴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龟壳,还有一只六驳铜钱,放在她的面前,“这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铜钱总算是如原样般找到了,只是这龟壳,只是个普通的龟壳罢了,毕竟以前只有两个,一个损坏,另一个吗,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来,你拿着这个,就送给你了。”
尉迟靖伸手接过龟壳,完全不明所以,“这——这干什么用的?”
“以前,我总想着,让人为我卜一卦,看看我的前世今生,但内心里又很恐惧,现在终于当了皇后,似乎一个女子所能祈求的最高度,都已经得到了。我倒是想看看,我前世是什么样的人,今生又是什么样的结局,不如就由姑娘你,此时为我卜一卦如何?”傅晚晴微笑着道。
尉迟靖忽然恍然大悟,“噢,呵!哈哈,傅皇后,你弄错了,我可不是那位传说中的女风水师安歌,我是尉迟靖,大家都说我长得与她蛮像的,但我真的不是,你让我卜卦,我还真不会呢!”
傅晚晴不恼,轻轻握住她的手,走到旁边的风亭内,坐于石桌前,“卜卦又不难,就算你不是她,也可学她的样子来卜一卜,总归我信你,不管你是谁。”
尉迟靖看着手里的龟壳和铜钱,也觉得有些好玩。( )
第356章 想出办法来了
便道:“也好,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向来是不迷信的,照猫画虎我真的会。”
说着,学着江湖上那些算命的摇卦的模样,认真地摇了几下,将铜钱洒在桌上,只见三正三反,其他也看不出什么来。但她装模做样地看了片刻还是道:“皇后娘娘果然贵人,出生于富贵之家,也将继续富贵下去,当上皇后一点都不意外,皇后娘娘生前做了好事,是以这生为三凤临身,乃是贵至极之象,总之啦,皇后娘娘会一生都是皇后,直到死去。”
她自己觉得这个马屁拍的不错,笑嘻嘻的等待夸奖。然而傅晚晴听了却有些失望,这话听着完全就是胡诌啊,若真是安歌,绝不会拿自己最引以为傲,最不能亵渎的事情开玩笑的。
尉迟靖不是安歌,不但令傅晚晴失望,还加倍的生气。若这生,败在安歌的手里也就罢了,为什么因为她长得像安歌,就能被安排在宫里当成贵客?就因为那么一张脸皮子佐?
既然试出这点,便也失去了再敷衍的兴致,冷冷地站了起来道:“尉迟姑娘果然卜得好,谢谢姑娘,本宫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的态度令尉迟靖迷惑,只是背后里撇撇嘴。
到了月苑门口,才发现原来曹炟不知道什么来了,这时道:“傅皇后探出点什么没有?”
傅晚晴道:“你清醒点吧,她不是安歌!渤”
曹炟微微一笑,“她的确不是安歌,她是尉迟靖。这个,朕早知道。”
“那你为何——”傅晚晴没有问出来,她只觉得要是问出来,会让自己更没有面子,只是甩甩手往前走了两步,“曹炟,你会后悔的,你可知失去五城,对你意味着什么?既然她不是安歌,之前的话就当我没说,现在我只要你一句,若我帮你度过难关,你可愿意在你的心里某处,悄悄的给我一席位置?”
曹炟道:“我曾深爱一个女子,现在依然深爱,不管她是生是死,心中再无一点位置可给别人。”他不想说谎骗人。
傅晚晴呵呵冷笑两声,“曹炟,你会后悔的。”终是丢下一个冷眼,匆匆而去了。
……
曹炟进入月苑,看到尉迟靖爬在石桌上,还在把玩那些铜钱,“上官,你说那个安歌,就凭这样的几枚铜钱,就能叱咤风云,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自从上官夜与尉迟靖主仆相遇,二人说话似乎很少有投机的时候,多数时候上官夜会装聋作哑,这时候也是如。
直到看到曹炟,才道:“靖小姐,和帝来了。”
尉迟靖一听,精神头儿倒高了,一转脸竟然给了曹炟一个灿烂的笑脸,大摇大摆地走到他的面前,说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回答好了,我就原谅你了。”
其实曹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需要她原谅,但是见她又恢复的生龙活虎,不似昨晚快要死去的样子,心内自也开心。于是道:“好,你问。”
“我问你,我已经点了你的**,而且我的点**术可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就算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也需得过十二个时辰才能自行解**。还有,如果不懂我的解**法,是解不开**道的,冒然解**只会让你更痛苦,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是谁帮你解了**?”
曹炟见她一双眼睛闪啊闪的,很像安歌某些调皮的时候,只微笑着道:“不必解,因为朕常年遭人暗杀,所以大司马找来一面轻薄的护心镜让我戴着。昨日虽你一时点了我的**道,但毕竟力道未透护心镜,因此我只是当时不能动弹,一会儿就自行好了。”
“啊?护心镜,你还真是狡猾啊!”尉迟靖对这面护心镜有点儿好奇了,一般的护心镜就算制作再精巧,穿在身上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啊,为何他也穿了护心镜却一点看不出来呢?
她越来越想不透,就要伸手掀曹炟的衣裳看个清楚,终于被曹炟身边的宫人喝住了,“靖姑娘不可如此!”
上官夜也忙道:“靖小姐,莫要这样!”
曹炟倒是不以为意,道:“你若想看,晚上我着人送过来你瞧个仔细。”
尉迟靖道:“好,一言为定。”
正在这时,一阵风刮来,屋内桌上那张地图,居然从窗口给刮了出来,尉迟靖连忙奔过去,将之捡起来,拍拍上面的土,放在石桌上,又道:“既然你如实回答了我的问题,而我也没有在三天内想出有关解决河道问题的方法,那我们也算是扯平了。”
对于她这种牵强的说法,曹炟只是一笑,“还要劳烦靖小姐想这么久,朕已经过意不去了。”
目光无意间落在地图上,看到那条尉迟靖画出来的线。
接着又看了一眼。
“尉迟小姐,这——”曹炟问道。
尉迟靖道:“我画的。”
曹炟又看了片刻,才缓声而道:“在宛城——的确是有一道堤口,而且这道堤口是最重要的防洪口,夏炚之所以能够截流也是多亏了此堤口尽头的蛇口渡湖,此湖在几十年前曾经发过大水,淹没了宛城和小邺城,甚
tang至是安阳也受到波及,因为小邺城地势比之安阳稍高些,后来堤坝加高加厚,又进行了疏导才控制住这场灾难。只是,经过这些年的河道修改,蛇口渡湖每年的水位都有下降,靠鱼猎的渔民基本放弃了这项营生。”
尉迟靖其实没有听懂曹炟在说什么,但觉得他面色凝重,可知她画的这条线很是有用,连忙仔细观察地图,半晌才道:“反正我只能提示到你这里了,想不想得出来是你的事,我与你的三天之约,总算我没有爽约。”
曹炟又道:“只是蛇口渡湖,早已经被人遗忘,若不是这条线,连朕都忘了,尉迟小姐却是如何记起来的呢?”
尉迟靖道:“你忘了是你的事,别问别人怎么记得。”
曹炟想了想,总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在闪,忽然道:“对了,若今冬好好下几场大雪,那么明年春季,蛇口渡湖必然水位上升,不必它满出来,只需我们将堤掘开一半,这大水足以淹掉宛城、小邺城和安阳!朕想,夏炚一定不会冒这个险的,若他执意如此,就是在拿百姓的姓命开玩笑,大失民心不说,有可能失去安阳这座都城。”
要知道,安阳对于夏炚的意义可是非常重大,几百年的都城,不能就此毁在他的手里。
曹炟想通了此节,终于道:“尉迟姑娘,你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真是非常精妙,你挽救了这五城,朕得谢谢你。”
这下可是锋回路转的,连尉迟靖自个都没想到,只摆出倨傲的样子,“这对我来说没什么,既然我是住在你的宫里,自是应该为你出点力的。再说,夏炚虽然是个好人,可是眼见五城百姓受苦离散,我也是看不过去的,我当然要插一手,只是和帝,你要如何报答我今日的恩情呢?”
曹炟想了想,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递给她,“以这只玉佩做引,介时姑娘若遇到什么难事,可来找我。”
尉迟靖接了玉佩,“那要是,要命的事呢?”
“那曹炟愿意,以自己的命,换姑娘的命。”
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尉迟靖愣住了,半晌才略有些尴尬地道:“我也不是要你的命,要你的命还不容易?太简单了。但是我不是这个目的……好了好了,玉佩我收了,你要记得自己今日说的话才好。”
曹炟展颜一笑,“我一定记得。”
曹炟离开后,上官夜疑惑地盯着尉迟靖看了一个多时辰有余,直至天完全黑了,他的目光还是盯在她的身上。
其实关于宛城之事,上官夜经过曹炟这么一说,才稍稍有点印象,而且夏炚那样的人,也不应该忽略掉这件事,可是很明显,曹炟和夏炚都忽略了这件事,甚至两个人手下的臣子都忘掉了这件事,因此才导致谈叛陷入僵局,可是尉迟靖居然能够画出这样的一条线,真是太奇怪了,又想起她画那条线的时候,分明是刚刚做梦醒来,莫非,真的是从梦中得到的灵感?
“唉呀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了好吗?你们不是都说,如果安歌在,看看地图或许就可以想出办法来,我与她长得既然一样,你安知我没有那样的本事?我只不过平时不显露罢了。”她有些懊恼地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
“可是靖小姐,他毕竟是皇上,以后你不要对他这样的无礼。”---题外话---亲们,最近因为sh,所以被摒撇了几个章节,后台审核比较慢,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反正之前有木看懂或者因为漏看摒蔽章节而有疑惑的亲可以在评论区发问,作者会一一回答滴。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
第360章 大典之约
“要你管,我知道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一定不会。”尉迟靖说得很肯定。
上官夜问:“为什么?”
尉迟靖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反正我就是这么觉得,上官,可能是他们曹家欠我们尉迟家太多了。总之,我不怕他,你也莫要怕他。至于其它的事,莫要胡思乱想了。”
上官夜知道自己一定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挑挑眉便离开窗户,去自己的房间里想了。
就在这时,有奴婢进来,在她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便轻手轻脚出门,之后按约定到了一处幽静之处,只见夏炚正在那里等待着,周围并无他人渤。
尉迟靖走到他的面前施礼,“皇上。”
夏炚面色和善,笑着道:“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尉迟靖道:“劳烦皇上关心,靖儿过得还好。”
夏炚虚扶一把,她便站了起来,恭敬地站在那里,眼敛微低。
夏炚叹了声,“我听人回报,你对那曹炟极为不客气,甚至还点了人家的**道,真是有够调皮的。”
尉迟靖尴尬地裂唇一笑,没说话。
“有时候我在想,若是你能这样待我,不要这样的拘束,我反而会更加开心些。”
尉迟靖不解地看着他,恭敬答道:“靖儿不敢。”
夏炚终于又狠狠地叹了口气,“那你为何倒敢那样对他?”
尉迟靖道;“他是我的仇人,反正他知道我不会对他恭敬的,我也不怕得罪他,我与他始终斗到最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所以我不怕他。”
“傻瓜,他亡可以,但是我不允许你死,也不许你有这样的想法。而且我还得知,今日你居然给他出了个主意,解了他的局。明日注定我将被他将上一军,溃败而走,想想还真是不甘心呢,要知道这个局是我设想了很久的,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撼,就是似乎从未见过他彻底失败的样子。”
尉迟靖道:“皇上,靖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跟他说话的时候,也会这样问吗?”夏炚道。
“啊?”尉迟靖又不解了。
“唉——”夏炚头疼似的抚额,“在我的面前,没有什么当讲不当讲,你有话就讲,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多对我说些话。”
“那,我就说了,皇上,其实,我觉得您与和帝之间,再怎么斗,也不该伤及百姓。我在小邺城住的时候,常看到两国兵斗却拿百姓出气,其实百姓有什么错呢?这次的局,本就是僵局,曹炟绝不会放弃五城,就算是废了,他也会打一场,那么做为百姓期待的明君皇上你,就只好先退让一步了。
事实上,皇上退让一步,只能赢得百姓更多的尊重,于皇上无损。得五城,不如得五城人心,何乐而不为呢?至于曹炟,这件事过后,他定会信任我,介时拿取边疆布防图,可能会更容易些。”
她说到这里,便不再说话了,夏炚盯着她,她这样说话的时候,与安歌还真是一模一样呢!
当然,夏炚不会把她看成是别人,她本来就是安歌,这个秘密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得很,只是之前听闻乌弋山说,因为为安歌重塑了记忆,压抑了她过去的自我,因此可能会损害她对某些事的认智甚至是一部分灵智,并且性格也会因此而变的粗糙,因为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万事想得周全,然而现在看来,她似乎还是原来的她呢!
“靖儿,最近有没有发生比较特殊的事情,比如,你忽然觉得,有些事并不是你记忆中的那样。”夏炚试着问。
“记忆——我的记忆里只有血和残酷的杀戮。没有一点点的温暖,我只是一直在疑惑,我自小到大经历过那么多的事,不可能一路都是自己一个人走来的。一定是有人陪着我的,然而到底是谁陪着我,我却丝毫没有印象,我一定忘记了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而且不止一个。”
“靖儿,以前的事就不要多想了,既然没能陪你走到最后,便不是最重要的人。你要重新开始,我猜你的这种情况,是因为当时你已经失去最基本的生命体征,虽然我及时救了你,然而你终究昏迷了一月之久,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不过我认为,做人应该往前看,没有朋友,你可以交新的朋友,没有亲人,你以后会有亲人,以后,你会拥有一切。”
“谢谢皇上,听皇上这样一说,靖儿释然很多。”
二人至此,似乎无话可说了,夏炚略有些难过,道:“你我许久未见,见了面却总觉得隔阂很多,明天我就要离开,你说的对,得五城不如得五城心,我本也没有打算多为难于曹炟,靖儿,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尉迟靖想了想,摇了下头,只又再表示,“会尽快找到边关布防图的。”
夏炚眸子里出现了很多的失望,甚至是没有掩饰,然而还是道:“过两天汾里要举行拜月节,我已经打算留下来参加拜月节。到时候,你可陪我们一起去拜月节玩耍。”
tang“我对这种节日向来没有什么好感,再说初到禁宫,也需要紧慎行事,所以靖儿还是不去了。”
夏炚哦了声,一阵冷风吹来,吹起他们的衣裳和发丝。
这刹那间,夏炚只是露出苦涩的笑容,或许真的又是作茧自缚,放了这只鸟儿自由,再想收回去,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好半晌,终于又道:“听说他们会迁都。”
尉迟靖点了点头,“据说是明年春季。”
夏炚的目光变得有些冷,向尉迟靖道:“不管边关布防图是否到手,必要赶在他们迁都之前杀了曹炟。靖儿,你该明白我的意思,若是不能打败他们,便先让他们群龙无首,只靠尹氏一族没名没份,闹不起来什么的。”
尉迟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终于点头道:“是。”
……
尉迟靖再回到屋子里时,竟看到两个宫人守在门口,原来是和帝让人送来护心镜。
尉迟靖颇有兴致地拿出护心镜看了眼,只见是类似金蚕丝的东西制成,怪不得又轻软又薄但又比一般的护心镜要结实有用很多。她拿起来观察了片刻,在自己的身上比划了下,又闻到一种淡淡的草药混合着独特的属于男子的味道,她忽然放在鼻端狠狠地吸了下,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味道居然让她莫名熟悉与心安。
好一会儿,居然怔怔地落下泪来。侍女们不知出了何事,只问:“姑娘,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只觉得,只觉得——”
最终也没有把话说完,心情异常沮丧地瘫在椅子上。
送护心镜的宫人却又道:“皇上有旨,这护心镜就送与尉迟姑娘了。”
尉迟靖只是像没有听到一样,将护心镜抱在胸前流泪。
*
第二日,曹炟与夏炚的谈叛果然顺利,夏炚其实已经提前知道结果,所以他也已经想好了对策。对曹炟道:“其实汾城曾经乃是安阳嘱城,做为帝君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自己曾经的子民受苦,因此我愿意烟雨河继续流通五城。为了表示这件事和平解决,我们希望能够选择一个合适的日子与地点,举行一次大典,同时为百姓祈福。”
曹炟知道夏炚是想收服人心,其实城是死的,人是活的,说到底城市的兴建与兴旺最终都是以人为本。而且这一举,也是夏炚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并且表现出他的伟大。
曹炟知道这应该是夏炚的底线,毕竟今冬的雪大不大,和谈判失败明年春季是不是真的要放开堤口淹没小邺城和安阳,都是个未知数,或者说曹炟应该为了百姓,也不能做这种事,城之争,就是人心之争,到了这样的地步,曹炟不可能不给夏炚这个面子,最后道:“百里长堤位于宛城,那就在宛城举行这次大典吧。”
“好,那接下来的事,就由曹兄安排吧。”
这件本来陷入僵局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在场之人心中都还是高兴的,只有一人例外,就是傅婉晴。昨日,她说,只有她才能帮到曹炟,没想到今日曹炟就有了这样的办法,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事情变化的太快,她觉得自己的脸仿佛一块裂开的冰,有种说不出来的羞耻。
回到寝宫后,便着人去打听,曹炟到底是如何想到这样的办法的?毕竟宛城之事,连夏炚都是忽略的。( )
第361章 误伤之错(二更)
很快她就得到了消息,说出主意的人竟然是尉迟靖,是她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红线,为曹炟指引了一条明路。
傅婉晴紧咬着下唇,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怨毒。
傍晚的时候,曹炟叫了邾国几个贵女来陪傅晚晴看戏,其中就有尹金之女尹彩玉,因为传说中,尹彩玉本是尹氏一族为曹炟安排的妻子,但是因为曹炟要为安歌守灵三年,因此还没有进宫过门儿,但是傅婉儿已经注意到了此女,又都是原本的大家闺秀,与安歌这种山野女子气场完全不同,双方对视一眼,对彼此已经有了好感。
尹彩玉走到傅婉晴的面前,“彩玉参见傅皇后,傅皇后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好看,彩玉三生有幸,今日居然亲睹皇后容颜。佐”
傅婉晴亲昵将她扶起来,“妹妹莫要多礼。”
二人坐在为首的位置,戏台上的戏已经开始,唱的是[西厢记]第二场普救寺张生惊艳,只听得后台众旦合唱:游艺中原路三千,满腹文章压绣鞍。欲登鹏程九万里,先熬萤窗二十年。”
傅婉晴道:“听闻尹妹妹在渝城的时候,就是渝城第一才女,如今到了汾城,已经归这方圆百里的第一才女,连本宫,在皇城深处,都有听闻妹妹的才女名气。”
尹彩玉被夸的俏脸染上红色,“傅皇后过奖了。彩玉毕竟出生于边疆小地方,与皇后闺中之时就已经扬名整个邾国来相比,实在不值得一提。再说皇后乃是傅老之女,我虽是生长于渝城,却也久闻傅老之名,他老人家的孙女,我自是崇拜不已。渤”
二人相互夸赞,都觉对方果然是慧眼之人,又闻傅晚晴道:“早听说妹妹被许给和帝,却因为要守灵而不设后宫,怎地今日无意间听说,有个女子叫什么尉迟靖的被安排在后宫之中?这实在让本宫疑惑啊,倒也见了那女子,一脸幽怨凉薄愚蠢之象,本宫也实在不能相信,竟然是她想出宛城之法,帮助和帝度过这次的难关,莫非这里面别有些本宫不知道的屈折原因,若妹妹肯定本宫解惑,本宫倒一解好奇之心,又莫非,那法子原本是妹妹想出来的,却好心让给那尉迟靖?”
是啊,最有资格帮助曹炟的,难道不是她尹彩玉吗?能够想出此办法的,不也应该是已经背负着汾城第一才女名誉的尹彩玉吗?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忽然就得了这功劳呢?
尹彩玉一时脸色僵住,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道:“那是陈留王之女尉迟靖,想必陈留王一族的事情,皇后也是听说过的。和帝心善,自觉有负陈留王,因此将她留在宫内等待翻案,至于她想出什么办法,我倒觉得并不是如此,宛城之险原本就在那里,只是和帝一时没有注意到,但这个问题终究要解决,无论是和帝还是天烬皇帝,总归还是会注意到宛城之险的。”
尹彩玉没有承认尉迟靖的功劳,这在傅婉晴听来,已经是非常令人高兴的事情了,她笑了笑道:“不过正主尚未入主中宫,便莫名邀请一个女子住在宫内,也实在惹人闲话,妹妹就不介意吗?”
尹彩玉道:“待和帝替她翻了案,她自再没有理由留在宫中。”
“陈留王之案说翻就翻了的?再说,她即是为父翻案,何不在几年之前就开始呢,偏要等到这时候?尹妹妹,本宫见你眸内无毒,纯良佳人,因此才会忍不住提醒你,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如今又背负立劳大名,说不定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就会有另一番天地呢。”
听着傅婉晴的话,尹彩玉的脸渐渐发白,甚至连手都抖起来了,半晌尴尬一笑,“不会的,我在这邾国,就如皇后在天烬国一样,我叔叔是伊铉,我爹是尹金,没有尹家军,就没有现在的邾国,就没有和帝。”
“这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尹妹妹不必重复。只是有一点,虽本宫也承认,尹妹妹于邾国的作用,便如本宫于天烬国的作用,但是,如今本宫已经是皇后,而妹妹你呢?”
傅婉晴的话如一支长箭,狠狠地刺入到尹彩玉的心中。
就在这时候,目光瞥见不远处,一个女子站在一颗柳树下,正兴致勃勃地看戏台上的戏。此时,正唱到张生初见莺莺,那翻惊艳的模样。
而树下的女子,正是尉迟靖。
这时,傅婉晴顺着尹彩玉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到了尉迟靖,二人目光对视,已然交换了一翻意见。
须臾,尹彩玉走到尉迟靖的面前,笑吟吟道:“尉迟姑娘,你也来看戏了。”
尉迟靖不识得尹彩玉,见她打扮的颇为华贵,想必是哪位贵女,于是也礼貌地点点头,“我在院子里听到这里有声音,挺热闹的,就过来瞧瞧。唱的还不错,很好听,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听戏呢。”
尹彩玉微愣了下,要知道前些年,邾国境内戏曲已经成为一种百姓娱乐,安阳城郊外,每逢庙会延街搭设几十个戏棚子,那是常有的事。而渝城内,虽然没有安阳的盛大,但也常有人搭戏棚唱戏,据说举国如此,自小在邾国长大的孩子,又有哪个没听过戏?尉迟靖居然说自己第一次
tang听戏。
尹彩玉眉头微皱了下,又道:“站在这里看多累啊,不如同我坐到那里去看。”
尉迟靖看到傅婉晴也坐在那里,想到之前傅婉晴找她卜卦,一会儿一变颜色,忽热忽冷,自觉得她并不好相处,于是摇摇头道:“不去了,我在这里瞧会儿热闹就好了。”
尹彩玉道:“若是坐在台子下看呢,自是没事,站在这里偷看,事情却很大,莫要侍卫把你当歹人给抓了起来。”说着以袖轻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尉迟靖见她态度和气,人又美,当下也轻了戒心,道:“那好吧。”
二人来到,尹彩玉立刻着人新设位置,尉迟靖便坐于她的右侧,而傅婉晴居中,于尹彩玉左侧。
三人的目光又都盯在了戏台子上。
戏台上却已经换了戏,不是之前演的[西厢记],而是出来一帮武生,在那里舞枪弄棒,脚步有力,动作利落,相当之精彩。看到兴起处,台子下的贵女们都拍着手喝起彩来,尉迟靖便也喝了声好!
正在这时,台子上一武生手中的缨枪,忽然飞离手去,直往台下飞来,而且对准的就是尉迟靖。
这只是刹那的事情,尉迟靖眼见缨枪向自己来了,立刻将身体往后仰,同时一脚踢在缨枪之上,导致缨枪转了向,居然横里飞去,尹彩玉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啊地从椅子上滑下来跌倒在地上,捂着脸的手上已经沾了血,她看了眼,便惊吓得眼睛一番,晕了过去。
傅婉晴蓦然站起来,喝道:“来人呀,把这凶手抓起来!”接着就有人冲过来,把尉迟靖给抓了起来,尉迟靖连忙道:“不对我呀,是台上的枪冲下来,我若不踢开它,它害的便是我!”
傅婉晴道:“你可知你伤害的是谁?”
不等尉迟靖回答,她已然一挥手道,“将她看好,且不能让她逃了。”又向尹彩玉的侍女道:“还不快去禀报你家老爷,就说彩玉小姐被人打伤了脸,现在晕倒了。”
那侍女早已经吓得面色苍白没了主意,这时候得了指令,连忙去找尹金了。
其实这时候尹金就在宫中,与柳溢在一起,陪着夏炚和曹炟,侍女慌忙地找到他,便跪了下去,“老爷,老爷,彩玉小姐被人伤了,脸,脸流了很多血,晕倒了——”
尹金向来将尹彩玉当成是手心里的宝贝儿,皆因这个女儿自小便孝顺,又是知书达礼,美貌无双,现在又注定是曹炟的皇后,而他就是国丈,他自是将尹彩玉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听闻女儿有可能破相,真是眼前都在发黑,“怎,怎么回事?”尹金不顾曹炟和夏炚在场,当场就跳脚发火了,“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照顾小姐的!”
骂了两句,就往戏台赶去,曹炟和夏炚自然也来了,只见傅婉晴端坐于椅上,冷眼看着被缚着,硬逼跪在地上的尉迟靖,而尹彩玉的身旁已经有太医,在匆匆地处理伤口,周围有奴婢将围将起来,让人不至于看到尹彩玉破相的模样。
尹金进入内里,只瞧了女儿一眼,便喊了声“老天啊”,就崩溃地跑出来,“请皇上一定要小女做主!”
曹炟这时,也进入瞧了眼,只见尹彩玉的泪和血混合在一起,左脸颊上横着一道血口子,皮肉翻卷,看起来颇为可怖。曹炟的心也蓦然一沉,却是柔声问道:“彩玉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
第362章 获刑,流放三千里
尹彩玉哽咽地道:“是,是尉迟姑娘,我,我好心请她来看戏,她居然伤我……如今破了相,再无资格成为您的女人,可是我早已经是指定的皇后人选,为免皇上为难,彩玉不如现在就去了吧。”说着竟忽然拔下头上的一支钗,狠狠地往自己的颈上刺去。
曹炟劈手夺过她的钗,她却越发的激动,只叫着:“让我死,让我死!”曹炟无奈,只好一掌拍在她的后颈上,她便软倒在他的怀中不动了。
“把彩玉小姐抬到附近的章台院去好生诊治。”
太医和众侍人道了声是,便把尹彩玉抬走了,场内只剩余跪着的尉迟靖和面色冷凝的皇后及已经崩溃的尹金屋。
曹炟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尉迟靖,“来人呀,把尉迟靖带回月苑,在事情解决之前,不许她走出月苑半步。”
尉迟靖知道此时,再多的解释也是枉然,只是语气坚定地对曹炟说:“我不是故意伤害她的,只是为了自救。”
曹炟却没再理会她。
眼见着尉迟靖被送走,尹金扑通跪下,“皇上,难道就这样放过了尉迟靖?彩玉太冤枉了。添”
曹炟道:“此事朕会查清楚的,一定会给尹大人一个交待。”
一时在旁边的傅婉晴这时道:“这也没有什么好查的,本宫亲眼看到是尉迟靖一脚将缨枪踢飞,伤了彩玉姑娘的脸。若她自保,可以用很多方法,却为何偏偏要采取伤人之道呢?”
尹金一听,连忙向傅婉晴表示感谢,“谢谢傅皇后仗义直言。”
夏炚一直没出声,这时向傅婉晴道:“婉儿,此事即是邾国之事,你不便多言。”
傅婉晴连忙道:“是,皇上,是臣妾无状了。”
之后,夏炚便带着傅婉晴离开,尹金则还跪在曹炟的面前,曹炟将他扶起来,道:“彩玉姑娘之事,朕一定会给一个交待的。不会刻意偏坦尉迟靖,尹尚书,此事允朕一点时间。”
尹金再次扣谢,这才起身。
而夏炚和傅婉晴进入寝宫后,夏炚便道:“婉儿,你真的觉得,尉迟靖是故意伤人?”
傅婉晴道:“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伤人是事实。”
她的话刚说完,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耳朵也有些轰鸣,原来是夏炚狠狠地打了傅婉晴一个耳光,“婉儿,你太令朕失望了。朕猜,你只是觉得尉迟靖与那安歌原本有几分相似,因此才会对她起了相害之心。对了,曾经听闻你喜欢曹炟,嫁给我原本也是无奈之举,是以你心里觉得委屈吧?”
夏炚向来很是和和气气,这次忽然变脸,傅婉晴来不及拂去脸上的疼痛,便慌张地跪下了,“皇上,莫要听人胡说。婉儿自嫁给皇上那一刻起,便从心到身都是完全属于皇上的了,皇上已经给了我至高无上的地位,我怎可能再嫉妒她而行如此不义之举?此事完全是那尉迟靖——”
说到这里,似乎觉得夏炚绝不会听她解释的,眼泪便迸流了下来,反而自行站起身来直视着夏炚的眼睛,“明明是尉迟靖的错,皇上却来责罚于臣妾,皇上,是不是因为那尉迟靖与安歌相貌相似,因此您根本就是有意偏坦她!”
傅婉晴忽然转守为攻,夏炚语气冷冽,“够了,你可知,你如此做,是要坏了朕的大事的!”
傅婉晴不明所以,只是不服气地瞪着他。
夏炚道:“今晚,你就离开这里,立刻回安阳去!”
半晌,傅婉晴才跪下去,狠狠地说了句,“臣妾,遵旨!”
傅婉晴于当夜被送出宫,连夜往安阳而去暂且不表,只说尹彩玉因为面部受伤,一直伤心哭泣,至天色渐晚时,终于等到了曹炟,见他进来,尹彩玉连忙背过身去,用帕子捂着自己的脸,“皇上,彩玉无颜再见皇上,还请皇上莫要到近前来。”
然而过了片刻,却觉得曹炟已经坐到她的身边,缓力而固执地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轻轻地拿开帕子,看着那伤口,道:“伤的的确不轻,彩玉,一定很痛吧。”
曹炟语声并不温柔,然而听着却是沉稳,有种莫名让人可亲的感觉,尹彩玉便要忍不住又要哭泣起来。终于哽咽着道:“皇上,彩玉现在很丑。”
曹炟拿出去痕膏,动作轻揉地往她的脸上抹,“这是尹军里独有的伤药,用之会疤痕尽去,你莫要过于担心了。”
“皇上,其实,我的脸伤成这样,我自知是无法好的了。其实脸上多一道疤痕,也没有什么,只是因为这道疤痕,恐怕我与皇上之间的缘分却是——绝了,邾国的皇后不能够是一个脸上有疤痕的女子,而在很久之前,我便知道自己是定要嫁给皇上您的,如今忽然出了这种事,便只觉得生不如死,让彩玉失去皇上,不如让彩玉失去生命更好些。”
尹彩玉越说越难过发,眼泪不断地往下流,因为硬生生地忍住了大声哭泣,而忽然变得气促,再下一刻,居然就此晕了过去。
曹炟叫来太医,拿银针轻刺入她的人中**,她才又幽幽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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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的状况,简直就是生不如死,而且随时都有寻死的可能,曹炟只好派人时刻盯着,下了死命令,若是尹彩玉出了事,一院子的人都要跟着陪葬。总之,曹炟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知道此事难以善了,当晚只抓住那个扔了缨枪的男子来询问,谁知道那男子刚被抓住,就口角流血,还以为是杀人灭口,让太医一验,居然是本就有心之隐疾,此时经过一吓,便猝死了。
这下死无对症,似乎尉迟靖是要背定这黑锅了。
当晚,尉迟靖一直都盼着曹炟能够来月苑,可惜直到月至中天,曹炟也没有来。
上官夜一边劝她休息,一边道:“此事定是不能善了,靖小姐,这次你伤的尹家人,可知现今的尹家在邾国是什么样的地位?所以我觉得,不如我现在立刻就带靖小姐走,至少躲过这段日子再说吧。”
尉迟靖在门口站了片刻,再转过脸时,便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同时眸子里有浓重的不服气,“我若此时走了,便是承认是我伤了尹彩玉。虽然事实如此,但也分故意和无意吧?再说,我就这样走了,以后还如何在世间立足?如何给我陈留一族翻案?我也不能给陈留一族丢这样的脸。”
又道:“上官,你先去帮我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曹炟勒令尉迟靖禁足,可是上官夜武功高强,也在此令之外,应该还是可以进出的。
他想了想便道:“好吧。”
上官夜前脚出了月苑,后脚便有一人来到窗前,一身白衣,却正是夏炚。
其实尉迟靖知道夏炚一定会来的,这时候不由自主有些欣喜,道:“我就知道您会来的。皇上,我闯祸了!”
夏炚看着她有些无措的脸,那样冷冰冰的她,在这种时候终于有些示弱的感觉,她到底还是没有恢复成原来的安歌,若是以前的安歌,不但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危局,就算陷入这样的危局,也不会如此无措,当下对她又觉得愧疚,又觉得心痛,同时亦有种无奈。
干脆从窗口跳了进来,将她拥入怀里,这次尉迟靖并没有挣扎,只道:“我不能给我爹丢脸,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炚拥了她片刻方才道:“若你一直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子,幸福对你来说,得之更加容易些吧。”
“皇上,我听不懂。”尉迟靖老实道。
夏炚有些宠腻地笑了笑,刮了下她的鼻子。
她茫然抬眸看着他,道:“这次我会死吗?”
夏炚笑道:“有我在,你当然不会死。”
夏炚说到这里,忽然伏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她仔细地听着,不断地点头,之后道:“谢谢皇上救命之恩。”
“傻丫头,你我之间,永不必说谢字。不过,我要你记得我对你的好,任何时候,你要记得,这世上,我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
“是。靖儿知道。”
……
第二日,是公审之日。
皇帝曹炟和尹金及柳溢等臣子,都坐于御史台右侧。
当然除了曹炟和柳溢,其他臣子都是被尹金纠集来的,集体要求听审,曹炟也允了。
接着就是尉迟靖被带到,她看起来还算镇定,对于御史台的提问也都一一回答,因为她踢飞缨枪而伤到尹彩玉的事情其实是事实,没问几句,众人都觉得可以结案了,因为伤及面部,虽然不及性命,对女子却是比失去性命还重要的事情,尉迟靖被判面部刺字,流放三千里。( )
第363章 为陈留翻案(二更)
尉迟靖向曹炟看了眼,发现他神情平静,这一刻,她的心狠狠地酸痛,为何他居然可以这么淡然的处理她的事?她要被流放三千里外了,他居然一点都没有感到为难和悲伤,也未曾试图去解开她的困局,想起之前他赠予她的护心甲,简直有些可笑。
尉迟靖也没有再申辩什么,就在这时候,站列的侍卫中,忽然有人暴起,拔刀直奔曹炟而去。
尉迟靖因跪在中间,正好在这二人之间,她没有丝毫的犹豫,跳起来扑在曹炟的身上,同时持刀侍卫的大刀已经直砍在尉迟靖的背上,她只觉得一种钻心的疼痛漫延全身,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说时迟,那时快,曹炟身边的侍卫也终于反应过来,几个齐齐拔刀,将攻击曹炟的侍卫逼退,并且拿下。
曹炟再看向尉迟靖的时候,只见她面色苍白,却还是笑着对他道:“我,我要流放三千里外了,你不救我——还你送护心甲之恩,今日我要救你,我还了,你对我的恩,你却没还我陈留一族的清白,还是,你欠我的——”
她说完,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倒在曹炟的怀中,曹炟摸到她背上有湿湿的液体,乃是血液已经渗透衣裳。
当下道:“来人,叫太医救治。”
这下子变故太突然,公审反正也结束了,众人都退下。
而刺客也被关进暴室,这次由曹炟和尹金及柳溢亲自审问,结果刺客受不过刑,一一地招供了,原来这刺客乃是东且弥人,入宫之后的任务便是给皇宫制造混乱,甚至还承认那日戏台上的事情乃是他指点,因为那日有傅皇后在场,叫戏子扔缨枪下台,便是希望在两国的女眷中制造伤害和混乱。
这个刺客的证词,直接证明其实尉迟靖也是受害者,若尹金揪住此事不放,便是中了东且弥的奸计。
这个刺客招供后,第二日清晨便被火烙而死。
尹金虽然不服气,但是也没有办法,一整天都唉声叹气的,而尹彩玉听闻消息后,心情更不好了。
她那日的确是与傅婉晴商量好,要整一整尉迟靖的,谁知道最后受伤的居然是她尹彩玉,伤的还是脸!而尉迟靖居然还因为救驾有功,功过相抵,再加上刺客的招供,此时又恢复了贵客的身份,宫中的太医为了治疗她的伤,成队的进入月苑,比起她这边只目前只有两个女医照顾,实在有点寒酸。
好在,曹炟当夜又来到了尹彩玉之处,曹炟尚未说话,尹彩玉已经道:“皇上,今日白天的事情,彩玉已经听说了。既然尉迟姑娘并非有意,想必亦是我之前脑子糊涂冤枉她了,这次受伤纯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所以请皇上莫要再怪责尉迟姑娘,请皇上一定要好好照顾于她,否则我会更加愧疚的。屋”
见她甚至要起身行礼,曹炟连忙阻止了,“彩玉,此事都是东且弥之过,与你无关,你无须愧疚,而你更是受害者。”
又道:“该换药了。”
说着轻轻地揭开她的面纱,将纱布取开,又拿出药瓶往上抹药,柔声道:“这药的效果不错,今日伤口已经开始收口了,相信一定会让你的脸上不留疤痕的。”说着拿过镜子,让她看一眼。
尹彩玉不敢看,只管歪过头,就觉得曹炟轻轻地拥了下她,“你别怕,朕依然觉得你很美,倒是你自己要嫌弃自己了?”
尹彩玉这才扭过头,往镜子里看了眼。
果见伤口不似昨日那般翻卷,已经收口平滑,只是那道疤痕依旧很可怖。
曹炟又把镜子放在一边,继续给她的脸上上药,大概是害怕药膏不匀,他的脸忽然往前凑了下,尹彩玉鼻端闻到独属于他的清幽气息,心不由狂跳起来,一双大眼睛也不由自主地闭上,然而曹炟只是为她吹了吹伤口,那温柔的气息,让从未与男子近距离接触过的尹彩玉几乎要晕了过去。
一颗心儿狂跳,人却柔软的几乎要倒下。
好在这种奇异美妙的折磨很快就结束了,闻得曹炟在耳边道:“彩玉你善解人意,朕自是很欣慰。只是尹尚书爱女心切,朕只觉得无法向他交待。”
尹彩玉做梦似的回道:“皇上放心,我会让我爹爹不要再闹了。”
曹炟没出声,已经再将纱布贴将在她的脸上,又扶着她躺下,替她盖好锦被,等到她从那种奇异的激动中清醒,睁开眼睛的时候,曹炟已经离去了,只觉得这空气中,还残留着他刚才的温柔。
曹炟回到寝宫后,对侍官说:“把有关陈留王的所有卷册,都搬到朕这里来。”
一会儿,柳溢进来了,“皇上,这是——”
曹炟道:“柳先生你进来的正好,朕想为陈留王一族翻案,现在想找出当年那些事情里的重要证据。”
柳溢唇角溢出一点笑,“皇上,您怎地糊涂了。”
曹炟不解地看着他。
柳溢道:“当年敬恒皇帝能翻案,但是却不翻案,原因是什么?是因为害怕陈留王旧部心怀冤愤,就算翻案也不能让他们忽略当年所受的苦,而且陈留一笑的
tang暗中力量还是很大的,若被歹人利用相当不美,所以当年不能翻案,而非证据不足。但是现在,的确是能够翻案了,陈留王的遗女就在宫中,陈留王旧部的忠诚之士,自会看尉迟靖行事而主导他们的力量,所以现在翻案,正是合适时机,不需要什么证据,只需要皇上您一句话,就能还陈留一族的清白。”
曹炟放下了手中的卷册,“柳先生觉得现在翻案是好时机?”
柳溢道:“不但要翻案,而且要安抚陈留旧部,最好是——”柳溢说到这里,忽然有些欲言又止。
曹炟却忽然明白了,接着道:“柳先生是说,朕最好是娶了尉迟靖。”
柳溢点点头,“正是。”
好一会儿,曹炟道:“陈留王旧部如今的力量,以柳先生之见,还残存多少?”
柳溢摇头道:“不知,但是从上官夜与尉迟靖一起出现于小邺城来看,不管这支力量是大是小,恐怕都已经被歹人所利用。皇上若不娶尉迟靖,以昭告尉迟靖的归嘱,只怕后患无穷,如此这般的话,便不如就维持现状,不要翻案为妙。”
曹炟却道:“陈留王当年受冤,叛~国者另有其人,那人一直没有被找出来。即使如此也该还他们清白。朕明日就会召告天下,陈留王当年乃被冤屈,陈留王旧部可以复回邾国。凡是陈留一族的遗留人员,只要回来,便给予安排,若想从军便安排入伍,若想当普通百姓,也给予赏钱安排。”
“这——”柳溢对此显然有所疑虑。
曹炟又加了句,“之后,便在汾城为尉迟靖安排住处,赐名陈留公主府,让她,出宫去吧。”
柳溢这时才明白曹炟真正的用意,当下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日,曹炟便在朝堂之上宣布了陈留王一案,乃是冤案,如今证据确实,予以翻案的召告。众大臣并没有多说什么,对曹炟的安排也无异义,毕竟大家都知道,尉迟靖救曹炟有功,尹金虽然有些不愤,但想到昨夜女儿那般的苦苦哀求,也终究没有发作。况且,尉迟靖出宫,乃是件好事。
之后,有关陈留王清白的召告,贴满大街小巷,就此公告天下。因为事隔多年,因此表现上并没有什么异常,暗地里的地量涌动,此刻也并不为人知。
而尉迟靖,也于召告当日,被送出宫外,安排在一座精美的大宅内,宅门上挂上皇帝亲赐的门匾,上书“陈留公主府”几个字。
尉迟靖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一直还期待再见曹炟一面。
但是从她受伤,到出宫,竟再没见曹炟一次,尉迟靖心里有些失落,行动却还是激烈得很,在出宫门前,将护心镜狠狠地扔在轿子外面,后由人重新送至曹炟手里,曹炟虽然没见她,但也能够想到尉迟靖那骄横的模样,当下只是苦笑。
同一时间,尹彩玉求见。
她脸上的伤只是难看,并不影响她的行动,此时她的脸上缚上轻纱,一袭轻衣,看起来不但颇为美丽,而且平添了几分神秘的美感。
见过礼后,尹彩玉又向曹炟施一礼,“皇上,今次之事,彩玉知道皇上都是为了彩玉才如此为之。如今尉迟姑娘被送出宫去了,想必我父亲的怒气也该平息了些。”
曹炟淡笑了下,“她本就该在宫外,她是客人,从来不属于内宫之人。”
尹彩玉听闻,忍不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次的事情虽然自己受损严重,但终于这后宫还是空了,这也算是很大的收获吧。---题外话---——感谢临风飘影、youyou0721、黄丽娟58、carry19742008、**cai2004、one、黄丽娟58等亲赠送月票,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
第364章 狭路相逢
尹彩玉又道:“明天,便是拜月节了。”
曹炟嗯了声,“朕记得答应你的事。”
“那彩玉便在宫外等皇上。”
“怎么,今日要出宫吗?”曹炟道。
“皇上为安姑娘守灵三年,我只怕留有女子留在宫中,而引起非议,介时会有人说皇上说话不算数——”
尹彩玉这样说,其实还是没有放过曹炟留着尉迟靖在宫中之事戛。
曹炟淡然一笑,“彩玉姑娘说的对,那朕就不多留你了。”
“啊——噢,是,那彩玉现在就告辞了。”
说着缓步退下,出来后,却略有些失望和愤怒,为何他可以不顾别人的非议而留下尉迟靖在宫中住这样的久,却不能多留她些日子呢?又怪自己出言提醒他,莫不是他认为,她还在计较尉迟靖之事吗?是的,是在计较,但不应该计较吗?
她左思右想想不通,郁郁出宫而去。
晌午时分,曹炟和夏炚来到了深宫禁地,拜祭安歌。
夏炚看到灵前摆着一只小盒子,同时盒子旁边还有安歌平素里用的龟壳和铜钱,脑子里忽然出现与安歌认识的种种情形,她甚至还做过他的八夫人呢!也是她想办法将他放了出来,若不是她偷梁换柱,金蝉脱壳之计,以曹煜的精明,又如何会给他出宫并且重整军队的机会呢?
静静地看着那灵位半晌,脑中只默默地想着,“歌儿,我知道你不在这里,但我却已经唤不回原来的你,也不能唤回原来的你。你会原谅我吗?一切,只是想让你活下去而已,一切,都是不得已。”
回眸看到曹炟,只见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刹那间已过了沧海桑田,他无悲无喜,夏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却觉得如果有可能,便让曹炟站这么一辈子,他大概也能够做到的。于曹炟,时间已经停止,时间已经失去。
“曹炟,若是安歌还活着,你会如何做?”夏炚问道。
“在我心里,她从未离我而去。”曹炟道。
夏炚冷笑,“我猜,她若活着,你必会又将她带到你的身边来,你又会像以前一样,不顾一切去演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曹炟你想想吧,若不是你,安歌如何能落到这样的结果?你太自私,你只想着好好爱她,却不知道你的爱,不是谁都能够承受得起,接受你的爱,风险太大。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亦是。”
“那你呢?”
“我?呵呵,我自知,我虽居无尚高位,可以站在风口浪尖翻云覆雨,独没有爱的权力。所以我绝不会让自己陷入任何一段所谓的爱情中。我不会活得像你这般为难和可怜,曹炟,身为帝王,百姓对你唯一的要求便是,任何时候,你都想理性,不能被任何感情所左右。”
夏炚这席话说的挺溜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日都用这段话提醒自己多遍,只有这样,他才会理直气壮觉得自己的任何选择都是对的。
曹炟居然没有反驳,而是很认真地道:“多谢夏兄指点。”
……二人从禁地出来,夏炚忽然道:“其实你我,都曾爱上过不能爱的人。”
这次,曹炟没有应声。
这世上,原本没有不能爱的人,只看你爱不爱得起。曹炟承认,之前的自己是爱不起的,现在亦是。
……一阵风吹来,盒内的铃当静静地躺在那里。
远在宫外陈留公主府,尉迟靖的门前,聚集了一大拨人,诚笃地跪在那里,求见于她。
尉迟靖的伤还没有好,当日她虽然穿了护心甲,无奈刺客心狠,还是伤到了她的背。这时候便觉得背上的伤口依旧疼痛,爬在床上很是烦燥。
“什么?他们还跪在门口?他们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自己是陈留一族的人?”
侍女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说好。
“阿牛,阿牛!”尉迟靖叫了起来。
一会儿,从外面冲进来一个清秀的小伙,正是已经有些日子没见的牛云飞。
“我让上官去接你来,也知道你早就来了,居然敢躲在门外不见我,若不是我唤你,你是不是一直要躲在门外啊!”尉迟靖拳头捶着床,一幅恨恨的模样。
“阿牛哪敢,这不是在想办法呢?没想出好办法来的时候,不敢见您!”云飞说着便有些头疼,“若知道是这样的难事,我便宁愿留在小邺城等消息好了,干吗还要跟着上官来这里,我早知道,有什么好事也不可能轮得到我啊!”
上官夜这时也在门外,听到他们二人对话,接了句,“这些人聚在门口不去,若时间久了,必引起事故。”
尉迟靖道:“上官,你说的都是屁话!”
正在这时,忽然又冲进来一个奴才报告,“公主,公主,皇上派人来了,对这些人似乎有所安排,现在已经将他们带到侧院去了。”
尉迟靖一听,背上的伤口也不疼了,连忙爬了起来,“快扶我过去。”
匆匆地赶到侧院后
tang,发现宫里派来的人居然是柳溢。
柳溢此时也看到了尉迟靖,连忙走过来向她微微施礼,“公主,皇上早在布告上说的就很清楚,凡是陈留王旧部的人,只要报上名字当予以安排,若是想要从军就安排到军中继续为邾国效劳,若是从商便给予本钱,若是从农便分配土地,是以柳溢到此登记,之后会将这些人一一安排。”
“那倒好得很,我正在头疼,如何打发这些人。”尉迟靖道。
柳溢微微一笑,继续道:“以后但凡是自称陈留一族的人,公主大可将他们交给朝廷。”
“好吧,听柳大人的。”
“对了,今日便是拜月节,晚上当会非常热闹,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兴趣出去走走?”
“我当然有兴趣!”
“到时候我会派暗卫来,保护公主安全。”
“啊,这不必了吧。”
“这亦是皇上安排的。是圣旨,微臣不能违逆。”
柳溢说完,便又去盯着那些人的登记情况了。尉迟靖的目光扫过那些人,他们看起来都有些紧张,陌生的容颜和陌生的一切,使尉迟靖再愚昧,也知道这些恐怕根本就不是陈留王旧部的人,若真的是,当然不会怕她这个陈留王遗女了,说不定还会不顾一切的扑上来诉说这些年来的委屈。
但他们现在表现出来的只是害怕,尉迟靖不由地叹了口气,无趣地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天很快就黑了,尉迟靖一觉睡了起来,神情气爽,背上的伤似乎也没那么疼了,立刻起来,叫人为自己梳妆打扮,说要去拜月节上看看。
汾城,夜,灯火阑珊。
尉迟靖带伤参加拜月节,刚至东大街不久,便见一个游行队伍经过,领头之人脸上用白线画着各种奇怪的图案,说起来已经是秋天了,晚上还是有些冷的,他们却都赤着上身,头上插着羽毛或者着戴奇怪的帽子,边走边随着乐声在舞动,而后面便是抬着大鼓吹着各类乐器的一堆人,再往后,是一群女子,脸上都缚着轻纱,穿着白色的衣裳,各个看起来都线条修长柔美,舞姿如仙。
路边很多男子的目光都盯在这些女子的身上,再往后,便是今年选出来的所谓“月神之女”,那是一个被抬在高辇上的女子,身体肖瘦而容貌绝美,眉心点着一点红痣,神情高傲冰冷,居高临下扫着这些膜拜她的人。
尉迟靖的目光被这个女子吸引,便向跟在身边的上官夜道:“上官,你瞧那女子,倒是比皇后还要高贵些似的。”
“今夜是拜月神,而她是月神之女,莫说是皇后,便是皇帝,在今夜见了她,也只能朝拜呢。”上官夜答道。
“上官,你以前参加过拜月节吗?每个拜月节都有月神之女吗?”
“每个拜月节都有,月神之女其实是由拜月教里选出来的女子,据说她们自小就经过了特殊的培养,并且冰清玉洁,做为月神之女,在拜月节结束后,她们就不再拥有月神之女的光环,而是恢复普通女子的身份,从此投入到人世间来。”上官夜说到这里,忽然道:“其实很多月神之女之后的人生都很悲惨,沦为高、官的玩物或者是最终落于流莺之地。”
尉迟靖不明白这是什么,但她不想问了,因为队伍的后面,便是一众诚笃的教徒,三步一叩首,场面看起来颇为状观,而队伍的行进都是以月的位置为主导,即月亮在哪个方向,他们便往哪个方向走。
当然月亮也是不会到处乱跑的,所以他们还是延着东大街的方向在走。
这支队伍过去后,很多人都跟随在后面,尉迟靖却对路边各种小摊有兴趣,于是买了两串糖葫芦,还硬把一串塞到上官夜的手中。
之后又看到不远处正在放烟花,尉迟靖仰头看烟花,身子却随着人流往后退,耳听得唉呀一声,吓了一跳,回首才看到一个轻纱蒙面的女子,此时正带着两个待女站在那里,尉迟靖踩着了她的脚,其中一个侍女连忙用帕子拂她脚上的灰尘。
两人目光对视,同时说了声,“是你?!”
之后,蒙纱女子便很生气,“尉迟靖,我与你什么怨,什么仇,为何三番两次故意害我?”
原来这女子正是伊彩玉。
尉迟靖忙道:“我那天可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吗?是东且弥的肖小故意要害咱们的,而且刚才踩了你的脚,也是无意的啊。这么多人,想不踩脚都不容易,我刚才还被人踩了好几下呢,不过我不像你这么骄气,我并不放在心上。”
“你——你这个女子,伤了人,居然还如此大言不惭!”尹彩玉越说越生气。
就在这时候,一个男子的声音传过来,“彩玉,何事大发脾气?”
尹彩玉往声音来处看了眼,立刻拉起了哭腔,“哥哥,你要为我做主!”
尉迟靖向这人看去,只见面容方正,却是剑眉星目,别有一番英气勃勃,而且看他的穿着打扮,似乎是拥有武将一类的官职。尉迟靖想到自邾国两分,由曹炟当上皇帝后,似
乎就是尹家人的天下,尹彩玉叫他哥哥,想必他也是姓尹的,当下就觉得自己倒霉,想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结果刚转身,就听那武将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陈留公主吧,杨凡有幸,得见公主真容。”
杨凡?不是姓尹的?
尉迟靖的心稍松了些,转过身尴尬地笑笑,“杨公子,我不是故意踩了尹小姐的脚,实在是人太多了,我也是被人推着……不过我可以向她道歉的,希望她能够原谅我!”
说着也不等杨凡说什么,立刻向尹彩玉福了一福,“彩玉小姐,刚才对不起,还望原谅一次。”
尹彩玉见这尉迟靖见风使舵,态度转变之快,实在令人发指,愤怒地道:“踩脚不是故意的,划破我的脸也不是故意的,尉迟靖,是不是等你把我杀了,也会跟别人解释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就没事了!”
尉迟靖忙道:“我与尹小姐即无仇也无怨,我是不会杀尹小姐的。”
尹彩玉哪听她说话,只向杨凡道:“你来的正好,我知道每年拜月节,都是由你负责汾城制安的,今日此事便交给你,且瞧你怎样的处理。”
杨凡道:“是是是,表妹莫要生气,我定会秉公处理。”
杨凡转目看向尉迟靖,道:“来人呀,将陈留公主带走。”
——亲们,今日将会三更!( )
第365章 神女变刺客(二更)
尉迟靖刚要说什么,却见这杨凡对她挤眉弄眼,身边的上官夜反应也极快,忙道:“靖小姐,只不过踩了下脚而已,相信杨公子会好好处理的,我们且跟他走一趟。窒”
尉迟靖犹豫了下,终究没有反抗,但不允许别人押送,只道:“我自己会走。”经过尹彩玉的时候,却又停下脚步,耐心地说了句,“把你的脸划伤我真的不是故意,不过这终究对女子是比较大的事情,你怪我,也在情理之中。”
尹彩玉微怔了下,气愤地扭过脸。
尉迟靖和上官夜便被杨凡带走,走了一会儿,回首已经看不见尹彩玉了,杨凡道:“今日得见陈留公主和上官公子,真是三生有幸。这样吧,今夜我做东,请你们去吃汾城最好的拜月食。”
尉迟靖再笨也明年,这杨凡原来是要救她的,当下道:“杨公子急公好义,当真非常令人佩服。”
之后,三人便上了一座楼,名为“三元楼”。
挑了临窗的雅座坐定后,上官夜又道:“今夜还要谢谢杨公子援手。”
杨凡笑道:“本就没有什么大事,算不上什么。我那表妹我还不了解吗,就是从小被家里给惯坏了,娇气得很。不过毕竟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人,也不能不给她三分颜面,若是得罪了她,将来我杨凡也难过得很。”
像这般话,一般的男子,便是一般的女子也不会随意说出来,毕竟与人示弱,显得无能。
然而却得尉迟靖喜欢,觉得这杨凡是很是直爽真诚。
于是道:“杨公子你顾虑的是,如今这世道,的确是如此的。戛”
“最让杨凡佩服的,乃是公主您为家人讨公道翻案,陈留一族得以沉冤,都是公主的功劳。”
“哈哈我们就不要相互称赞了,反正就那么回事。”话虽如此,尉迟靖却想到了曹炟,若不是他,自己这案子还能翻得起来吗?
杨凡道:“公主这性子,偏合我意,若是能成为朋友,再好不过。”
尉迟靖见酒正好端上来,立刻道:“来,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是朋友。”
说着,不顾上官夜的阻拦,一杯酒已然入肚。
杨凡见状,立刻也喝干了杯中酒,“爽快!”
上官夜道:“靖小姐,你身上可还有伤。”
尉迟靖道:“区区小伤算得了什么,酒照喝,肉照吃。”
她此时的模样,忽然让上官夜想到了从前的安歌,以前的安歌,做事当然比现如今的尉迟靖要有分寸得多,而且也冷静得多。她的脑子里总是想着些什么,但与她在一起,不会觉得她会害你。而尉迟靖似乎较为粗鲁,然而她有时候会像蛇子一样,忽然咬你一口。然而两人在喝酒的时候,却是一般的豪爽。
上官夜自也端了杯酒喝干,心头郁郁,酒咽下去,倒似是苦的。
三人便这样,你一杯,我一杯,喝了许久——
上官夜到底还是害怕尉迟靖喝多了,伤上加伤,后来的酒只要是尉迟靖倒一杯,他立马接过来抢着喝了,结果最后是他第一个醉了。而杨凡也差不多了,这时伏在桌上,大着舌头向尉迟靖道:“其实你不用怕尹彩玉,她就是个纸老虎,我是最了解她的——”
尉迟靖也喝得全身有点困乏,伤口也隐隐作痛,却是饶有兴趣地道:“你对你的表妹倒是了解,你今日说话了这么些话,总是与她有关。杨凡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她?”
杨凡苦笑道:“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她终究是要当皇后的人,她们一家,何曾将我杨凡看在眼里……”
“那你就是承认了,你喜欢尹彩玉。好男儿不问出生,你即喜欢她,大胆的将她娶来便也算了,又何苦自怨自艾,杨凡,我看不起你。”
杨凡拿起酒壶往嘴里灌酒,“我也看不起自己!”
尉迟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不要和没本事的男人喝酒,走,走……”
尉迟靖推了两下上官夜,发现他已经伏在桌上,人事不知了。尉迟靖笑了下,“就这酒量,还抢我的酒喝,真是!”
说完,她自个摇摇晃晃地下楼去了。
吃饱,喝足,在人流里边走边看路边的大戏,还有人在路边设祭坛对天拜月,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耳边一声惊诧莫名的唤声,“歌儿!”
尉迟靖转头看他,只见一男子螓首膏发,自然峨眉,一双凤目斜飞,很是俊逸,面容依稀与曹炟有相似之处,只是这男子却是一头墨发,她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地捶了下,“你啊,怎地在这里,怎地,头发变黑了……”
说着似乎疲累已极,就这样倒在那人的怀里,人事不知了。
那人干脆将她抱了起来,往四周看看,冲出人群而去。
……
与此同时,暗中两个黑衣人已经行动,迅速地追上那人,一前一后的截住,那人站住脚步,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tang
“你怀里抱的女子是陈留公主尉迟靖,乃是我主相护之人,把她放下,你可以走。”
那人闻言,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尉迟靖?”
他再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几秒,终是摇头道:“不,不可能。”
说着便抱着她又往前冲,两个黑衣人便前后夹击,与这人战于一处,但是因为怕伤着尉迟靖,因此都有点束手束脚。三人打斗了一会儿,就在那人支撑不住的时候,忽然又有一队人冲出,喊道:“保护四公子!杀了那两人!”
两个黑衣人见冲过来的有数十人,而且看样子武功都不弱,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跳出圈外,一跃上了屋顶,接着便逃跑了。
须臾,其中一个黑衣人回转,跟着这群人。
另一个黑衣人,则一路往拜月处而去。
此时,曹炟与尹彩玉已经观完了拜月仪式,正站在月下一处空地之上,二人郎才女貌,使人望之便心情大好,要忍不住赞叹。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走近,被曹炟的侍卫拦住,黑衣人出示名刺,曹炟远远看见,便让那人近前,那人却是径直走到柳溢的面前说了几句什么。
柳溢闻言,面色微变,又走到曹炟的跟前低语。
曹炟的手不由紧握了下,道:“依你判断,那人是谁?”
“恐怕是敬恒皇帝曹煜。”
曹炟道:“他必不会杀她,但只怕——”
“皇上,微臣认为,他们现在在这里必有所图,皇上应该一边派人寻找尉迟靖,以免落入他手成为人质,一边加派人手巡城,以免出现什么事情。”
“好,就这样安排下去。”
柳溢道了声是刚要走,又听得曹炟道:“记住,无论如何不能伤了陈留公主。”
柳溢又说了声是。
一旁的尹彩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觉得曹炟和柳溢都神情严肃,心内好奇,又隐隐听到曹炟说到陈留公主四字,心中马上便不是滋味了。今夜本来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一个夜晚啊,她与曹炟在约定的地方见面后,一路月下走来,观看拜月仪式,实在每个时刻都令人铭记。本来,至少还有两个时辰,他们都能够在一起,偏又出来个什么尉迟靖搅和。
尹彩玉到了皇帝的面前,“皇上,出了什么事?”
曹炟道:“彩玉姑娘,今夜恐怕不太平,朕现在就着人送你回去。”
尹彩玉本来想要任性地说一句,“不,我就是要和皇上在一起。”但见曹炟已经转过头安排事情了,这句撒娇的话便怎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好依依不舍地上轿,由侍卫护送回尚书府了。
曹炟亦上了辇,往汾城内行去,就在这时,又遇见拜月的队伍,依然还是郑重其事鼓乐齐鸣,神女高高在上,两个队伍狭路相逢,曹炟的侍卫长向对方道:“皇上大驾在此,尔等退下让开!”
神女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点也没有让开的意思。曹炟已经觉出什么不对了,果然神女微微一挥手,刚才还鼓乐齐鸣的队伍忽然扔了乐器,变成人人都有武器在手,神女手中的带子一端系着流星球,此时径直往曹炟胸前袭来,曹炟一跃而起,躲过了流星球,流星球却在返回的时候,缠住了他的胳膊,他往后一撤,神女顺力而力,另一个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直刺他而来。
柳溢眼见危险却没有办法救得,情急之下脱了自己的帽子往神女扔去,却丝毫没有挡住神女,好在曹炟的武功也并不差,这时候手中的尖刀也已经露出,迅速地将带子弄断,就见眼前碎布纷飞,而那女子的匕首与曹炟的尖刀触在一起,两人又迅速地分开。---题外话---——亲们,今日还有一更。( )
第366章 若不禅位便杀了她(三更)
曹炟带来的侍卫并不多,此时皆与拜月教徒战于一处,而柳溢早已经奔到圈了外不远处静观其变。
神女冷冷一笑,“你居然敢自称朕!真是笑话!”
接着再度出手,神女虽然是女子,却应该是自小就习武的,招式怪异而且非常霸道,曹炟一时被她缠得脱不开身。柳溢见状不顾一切地往前冲,看到一队巡城士兵,立刻道:“皇上出事了,快去救驾!”
他的喊声未毕,巡城士兵小头目已经一拳砸在他的脑袋上,柳溢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而此时,神女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向教众道:“还在纠缠什么?先把人带走!窒”
话音刚落,战圈内便起了一阵白色烟雾。
曹炟虽然及时闭了气,无奈还是头晕眼花,神女趁这个机会点了他的**道,他便倒了下去,神女及时扶住他,微微用力,他的身子便斜飞上肩辇,神女一挥手,教众也不管其他倒在地上的侍卫,抬起肩辇迅速离开戛。
*
尉迟靖并没有睡多久,虽然她已经醉得一踏糊涂,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安稳,到了半夜时分,忽然被一阵冷风吹醒,起来后才发现屋外突起大风,一扇窗户被刮开了。借着快要熄灭的烛火,她知道自己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感觉头很痛,跳下床来,将窗关起,见床头有件厚衣裳,便像是男子的衣裳,她也没管那么多,先行披在身上,便打开了房门。只见门口守着两个侍卫,还有两个女奴。
此时两个女奴向她福下身去,“安姑娘醒了,四公子有叮嘱,让姑娘安心休息,明早会来探望姑娘。”
尉迟靖听他们称“安姑娘”三字,便知道他们认错人了,但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而且不知道这个四公子是谁,干脆将错就错地嗯了声,道:“四公子,现下在哪里?”
“他有要事在书房。”
“书房在哪里?”
“往前左拐。”
“带我去书房吧。”
“这——”
“有什么事,我负责好了,我找他亦有要事。”
两个女奴犹豫地相互看了眼,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两人头前带路,尉迟靖跟在后面,不一会儿到了书房,女奴刚要上前禀报,尉迟靖听到里头说话的声音,忽然道:“嘘——你们莫要出声。”
两个女奴便退下,尉迟靖走到窗前,耳朵贴于窗上,听得里头那个熟悉的清冷声音还在继续说话,“四哥,弄到如今的地步,是你自己的错,何苦到现在执迷不悟?没错,邾国还在,按道理说,敬恒皇帝既然没死,自是应该继续称帝,可惜尹军是不会认这个敬恒皇帝的,便是此时,我要禅位,只怕曹氏只会彻底失去邾国而已。”
却正是曹炟的声音。
尉迟靖舔湿了指头,在窗纸上戳出一个小洞,往里头看着,只见屋内一男子穿着黑色大氅,眸若寒星,神情幽冷,然即使默然站立于此,却也有些说不出的倜傥风彩,而那一头白发,更是为他无端增加了几分邪魅气息,此时他冷然看着眼前一个身着龙袍的男子,此男子他螓首膏发,自然峨眉,也是俊逸不凡,二人眉目间有隐隐的相似之处。
再结合之前听到的话,可断定这二人正是曹炟和曹煜。
曹煜道:“现在你强行窜位,自然会这样说。当时,安阳被困,若不是你自私,朕安能落到那样的下场?”
曹炟冷笑,“四哥,到了这样的地步,你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当时我托人带信给你,选择权全在你一人身上。尹军是邾国的最后一支力量,我不能让他们出任何事,但以我猜测,若当时我们半路截住夏军,而你必然由侧面袭击,消灭尹军,再行对付夏军。对你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策略,只是生死悠关,我一人失去性命便也罢了,不能让尹军陪葬。而且以你的实力,绝是夏军的对手,介时没了尹军,邾国会完全灭亡。”
“你倒是说的堂而惶之,其实就是你率尹军背叛邾国,如今你更在这些叛军的拥戴下称帝,我的好弟弟,你不是从来都只堪情关,不问朝政,处处摆出风淡风清,对于争权夺利之事不屑为之,如今却叫人吃惊得很,居然为了坐上龙位不惜一切,甚至于失去半壁江山也在所不惜,当真叫人刮目相看。”
曹煜此时之语,已经完全癫倒黑白,夏军袭城,那是策划多年的阴谋,一击必中。
临危之时,曹炟之举保住了半壁江山。
在曹煜的口中,却是因他,而使邾国失却半壁江山。
曹炟知道与之理论已经没有意义,只道:“若歌儿在世,失去整个江山又与我曹炟何干?可是,歌儿死了。曹煜,是你害死了歌儿,若不是天烬大墓之处,你狠心放手,歌儿断不会误会我已经死去而为我殉情,若不是你阻止我入宫见她,她也不会最后跳了城楼。如今,便算是为了歌儿,我也绝不让你达成心愿。”
曹煜听闻,微怔了下,心中有刹那间的痛悔,想到安歌之后的种种之事
tang,毕是为了曹炟报仇。如今曹炟霸权,似乎也是为了安歌。
可是这后悔的心情只维持了片刻,便咬牙切齿地道:“安歌那贱人,枉朕对她那样好,对她掏心掏肺,她却调下奸计放走夏炚,从而造成了现成的一切。这妖女,几乎毁了邾国,现时你提到她,口中便为她而愤愤不平,可知她若活着,也是邾国的罪人!”
“不许你这样说她!她只是个女子,国之将亡,她只是顺应天命,而你,多年暴政,彼私霸道,残害忠臣,邾国要亡,也是你负全责!”
他字字冷冽,语气肯定,再加回旋余地。
一时间,气氛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曹煜又道:“你之前说,若安歌还在世,便是失去整个江山也与你无关。那朕若是还你一个完整的安歌,你可愿意将皇位拱手相送?”
曹炟冷笑,“安歌已死,我亲手抱着她的尸体出宫。”
曹煜哈哈哈大笑起来,“她乃异人弟子,第一次的时候,亦是你亲手抱她出宫,后来她还不是好好的活了下来?人人都说,得沈婥者得天下,可你与朕,谁也没得到她,而邾国已失半壁,事到如今,我觉得这传言有误,只怕她出生就是个祸害,若没有那个传言,她又能得到什么机会翻云覆雨?”
曹炟有一时的怔忡,眉头微蹙。
曹煜又继续道:“她即能复活一次,就能复活两次。实不相瞒,如今她就在我的手上,若你愿意将皇位让出,让尹军对朕服服贴贴,那么,朕愿意把她还给你。”
曹炟却道:“尉迟靖果然是在你的手上。曹煜,这女子乃是你当年的恩人,尉迟风的唯一遗女尉迟靖,虽然与安歌面容相似,但并非一人。请你看在她父亲曾经救过你的份上,而且她实属无辜,你便放了她吧。至于你我之间的事情,根本不是我是否愿意就能做到的。”
曹炟见曹煜目光疑惑,不知是为了他说的尉迟靖之名,还是后面那段话,又进一步地解释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君者,看似身居高位,但从来不是真正可得自由的人。你今日若放了我与尉迟靖,我也愿意放过你一次,今夜拜月教之事,我可先不过问,你也可耍进手段去搏得尹军信任,若最后,他们皆站到了你处,我自是要被推开的。”
曹煜听闻,却哈哈哈大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你在哄傻瓜吗?你我都算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了,这种哄鬼的话,你是如何说出来的?曹炟,我不管对方是安歌还是尉迟靖,只要你不肯写禅位书,今夜她便得死!”
……尉迟靖听到这里,亦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捂住胸口,好一会儿才有些镇定,连忙往回走。
一个女奴问道:“安姑娘不见四公子了吗?”
尉迟靖转身,从衣袋里拿出些碎银子给二人,道:“等会若四公子来问,便说我醒了之后便留在屋内,未曾出来过。”
女奴还在犹豫,听得尉迟靖又道:“你不这样说,若我出了什么事,便说是你二人怂勇的,我看你们能保得住自己的命吗?”
两女奴赶紧道:“是是是。”
尉迟靖回到屋内后,便呆呆地坐在床上,他们的话她是没听太明白,可是却听清楚了曹煜最后一句话,他说,不管她是不是安歌,只要曹炟不写禅位书,他都会杀了她。
以她的判断,回想起自己与曹炟这段时间的相处,自己真是分分钟讨他厌的节奏,一直与他不和气,如今想让他以半壁江山换她的性命,根本就是玩笑话,所以她没有听到答案,便慌忙地返回,打算见机行事,先保住自己的性命为要。( )
第367章 舍身相救
就在她的脑子乱纷纷,尚没有想出好办法的时候,门被推开,之前穿龙袍的男子出现在门口,似乎没有想到她已经醒来,二人目光对视时,他有刹那间的愣怔窒。
尉迟靖忽然唤了声,“皇上!”
曹煜的目光微微转动,将她上下打量了片刻,似乎确定了什么事,走到她的跟前来,目光盯在她的脸上,仔细观察好半晌才道:“真的很像。”
“什么,什么很像?”
曹煜却又亲昵地刮了下她的鼻子,“歌儿定是等我等得急了。”
尉迟靖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在她的记忆中,尚没有哪个男子之样亲昵地刮她的鼻子,因此脸蛋红红地抚着自己的鼻子,道:“也没有,我刚,刚刚醒来。皇上,我怎地来了这里?”
“歌儿你忘记了?”曹煜看起来似有些悲伤,“自上次在安阳不得已地分开,其实我一直都很担心你,也曾听闻你似乎跳城楼了,只可惜我不在跟前,不能够相救,今夜能够再见到你,实在是上天的恩赐,歌儿,我还要问你,这么久了,你到底藏在哪里?为什么我都找不到你。”
尉迟靖摸摸后脑勺,“我,我,一直在——”
自从记忆重塑,灵智被压,她没有了安歌以前急中生智的本事,谎言也不会说,这样嘟嚷了好半晌,竟是没有说出个什么。好在曹煜也不刻意为难她,又道:“不管怎么样,现在你已经回到朕的身边便好。”
尉迟靖却又道:“我,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走。”
曹煜疑惑问道:“为何,你我才刚刚相见,为何就要分开?戛”
“我不走,你会杀了我。”尉迟靖说完,便猛地推开他,往门口跑去,曹煜一个踏步由后面扯住她,猛地将她扯到他的怀里来,接着不由分说吻上她的唇,那唇有些冰凉,却焕发着让人着迷的热情,尉迟靖一时间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然而脑子里却依旧想着逃命一事,这时猛地挥拳往他的胸膛打去,却又被曹煜稳稳地抓住手腕。
这下是真的无处可逃,任凭她挣扎也好,曹煜始终不肯放过她,就好像一个被饿了千年的虎狼,要将眼前这个小羊羔一口吞吃了。
尉迟靖呼吸不了,无法挣扎,终于身体越来越软,直到最后摊在了他的怀里,他这才停止,将迷迷糊糊的她抱到榻上,便开始解她的衣裳。
尉迟靖却并非真的晕去,她只是不想窒息而死,在缓了两口气后,她握住了曹煜探向她颈间衣扣的手,“曹煜,你若爱我,便爱我一生,不管我是安歌还是别的什么人,若不爱我,便不要动我,你可知女子报复起来会有多么的凶狠可怕?”
她的话,使曹煜忽然想起了安歌,想起了安歌的报复,只觉得全身血液微冷,手里的动作也停止。
盯着尉迟靖好半晌,才道:“你走吧。”
尉迟靖慌张地站起来,几乎是狂奔到门口,又回首看了眼曹煜,发现他也正在看着她,又似乎没有在看着她。
她最终还是点头说了声谢谢,就立刻跑出去了。
尉迟靖出来后,又立刻到了之前关押曹炟的房间,但是房间里已经没有人,她也不知道曹炟怎么样了,反正自己能逃命已经是侥幸了,于是不顾一切地往外面奔去,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拦住了她,“尉迟姑娘,若要离开,可不是这么容易的,四公子答应放过你,但你还要劳烦八公子送你才好,若不然,你以为这里很容易走出去吗?”
“八公子?八公子又是哪位公子?”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是曹煣,你居然没有听说过我的大名吗?我真是太失望了呢。”
尉迟靖盯着她的脸看,半晌才道:“曹家的人果然都长得好看,不过个个都不是好人。我不敢劳烦八公子相送,就请八公子指条明路,我自己走便行了。”
曹煣盯着她,半晌才道:“我能给你的,只有黄泉一条路。”
尉迟靖狠吸了口气,这才发现曹煣眸子里的寒意,她不由自主地缓缓后恨,紧张地道:“我与八公子无怨无仇,既然四公子都已经要放我走了,八公子又何苦为难?若被四公子知道了恐怕不依。”
曹糅轻笑了声,“你太天真,我四哥这生,由女人而成功,由女人而失败,他现在是畏女人如虎,你死了他最多可惜几声,却不会怪我半分,你信不信?”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死?哦,你已经知道我并不是安歌,我只是尉迟靖,我是陈留王之女,是你们有负于我,不是我有负于你们!”
“怪只怪你这只脸,留着终究是祸害!”
曹煣似乎懒得再与她多说什么,手上灌了劲力,蓦然成爪抬起,便往尉迟靖的脖颈抓来,这是要拧断她的脖子呢。
尉迟靖在离开夏宫的时候,曾经被曹炟突击训练逃生之术,虽然武功不行倒也会几招,这时候一低头便从曹煣的手臂下钻了过去,无奈曹煣武功极好,返身就又提住了她的衣领,一用力,将她整个身体都提得飞了起来,往假
tang山石上撞去,这下要是撞上了,定会胁骨尽断,吐血而亡。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的时候,忽然一抹黑影及时而至,由半空抱住了他,然后稳稳地落在地上,她的眼前拂过一抹白色的发丝,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这时不顾一切地抱住他,“和帝,救我!”
曹炟没说话,只抬手,手中他的武器两枚手刀如同暗器般射向曹煣,曹煣一扁身躲过了,再抬头时,曹炟已经抱着尉迟靖飞身往黑暗中而去。
曹煣冷哼了声,“曹炟,你即已经走了,又何苦回来。来人,拿剑来。”
一侍卫立刻奉上长弓破箭,曹煣飞身上了角楼,空中冷月幽静,衣袂翻飞间,曹煣如同从地狱来的修罗,目光紧紧地盯在那两个移动的身影。他拉紧弓,两只长箭同时飞出,曹炟听到风声,头亦没回,直接返手接住一箭,箭力太大,摩擦得他手中血肉模糊。
而另一只箭也同时到了,却是向着旁边的尉迟靖,曹炟猛地扑到尉迟靖的背后,将她狠狠地抱住,只觉得肩胛处一阵疼痛。
然而这时已经到了马儿近前,二人飞身上马。
马儿也是经过训练的,往前再跑了片刻,终于到了一处开阔的街道上,原来还是在汾城内,离主街道并不远,而杨凡此时正带队巡城,见尉迟靖与曹炟二人一骑飞奔而来,立刻拦住了他们,尉迟靖认出了杨凡,连忙喊道:“从这里往东六百米处,有一大宅,里头是曹煜和曹煣等歹人,请杨公子快去抓他们!”
杨凡的目光落在尉迟靖身后的人身上,只见他目光冷然,道:“杨凡,那边人数不少都是高手,你不要闯进去,调集巡城人员将那里围起来。”
杨凡听此人说话的声音及气度,已经猜到是谁,立刻道了声,“末将领命!”
这时,柳溢也终于带人寻了过来,身后跟着一队宫中训练有素的近卫,见到柳溢,曹煣方才觉得有些放心。
近卫们留了一队保护皇帝,其实人等与杨凡一起去促拿曹煜和曹煣。
尉迟靖从马上跳了下来,才觉得腿有些发软,想到今夜真是差点就没命了,目光落在曹炟的身上,他也已经从马上跳下,然而刚一下马便脚下踉跄,柳溢吓了一跳,“皇上您受伤了?”
尉迟靖这才发现曹炟的背上有支长箭。
曹炟道:“没伤到内腑,没事。”
之后,曹炟被扶到轿子里坐着,柳溢道:“关于尉迟姑娘,如何安排?”
“送回陈留公主府,加派人手保护。”
“是。”
轿帘扯上,尉迟靖想去说声谢谢,却只来得及在帘幕放下时,看见曹炟一闪而没苍白的脸。
曹炟回到宫中后,由太医取箭,果然伤口并不深,只是伤了筋,恐怕之后左手会有些使不上力。
而曹煣和曹煜自然是逃了,之后却是逮捕了拜月教内部众人,一共二三百人,全部都关在大牢里。
经过审训而得知,这代的拜月教教主刘成风,于敬恒皇帝在位时,受过不少敬恒皇帝的恩德。当时朝里拨给拜月教的教费相当可观,令他们能够壮大声势,广收教徒,如今敬恒皇帝落难,他们自然是站在敬恒皇帝的一面,这次利用拜月节,目光就是抓住曹炟,逼他禅位。
再说曹炟当时被抓后,被逼无奈之下,答应了写下禅位书。
在曹煜的监视下写了此书后,方才被放走,但他并没有离开,又暗中寻找尉迟靖,因此才能在关键的时候救了他。
柳溢得知曹炟写了禅位书,大吃一惊。( )
第368章 决裂(二更)
曹炟却让他稍安勿燥,然后在桌上写下两字,“一是炟,一是烜。”
柳溢立刻明白了,这才舒了口气。曹炟想了想又道:“你想办法给他们传封信,莫让他们拿着那纸书真的进宫而来。朕虽然已经无法容忍他们屡次闹事,然而也不想让世人觉得朕过于绝情,连杀两兄弟。”
是的,如果曹煜和曹煣持此书而来,必是有来无回。
柳溢道了声是,便下去忙事情了窒。
说起来快,其实这些事全部处理完,已经是两日后的事情。而夏炚做为客人,目睹了这些事情,当然他还是有分寸的,并没有插手此事。他留下来的目的,也不过是是先得到了消息说拜月节那日会出事,没想到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就这样过去了,这还是令他比较失望的,本来他还想见个见证人,看曹炟如何完蛋。
戏完了,也没他什么事了,这日他便要告辞出宫。曹炟伤情未大好,但已是衣饰整洁,除了面色不太好,没人能看出他受伤了。
“夏兄,那日在戏台下,你见到了尉迟靖。”
“是的。戛”
“她与安歌长得一模一样,夏兄为何一点都不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亲眼看到歌儿死去,别人再像她,我也知道不是她。”
说到这里,二人沉默了很久。
之后,夏炚道:“不过一会出城时,我还是想去陈留公主府去看看她,虽然斯人已逝,如今画饼充饥,那也是可以的。”
曹炟并没有反对,所以夏炚从皇城出来后,就往陈留公主府而去。
这两天,尉迟靖在府内焦燥不安,两次进宫去探望曹炟,甚至还在宫外等了很久,最终都没有得到传召。其实她只是想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罢了,同时想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写禅位书,然而曹炟似乎并不想见她,这让她极度的郁闷。
夏炚进入院子里,发现此院的确也是一等一的好宅子,里头奴仆成群,各方面不说是极尽侈华,也是非常周到了。尉迟靖早在书房里等他,进入后,尉迟靖就把上官夜和云飞赶了出去,二人单独在屋子里说话。
“你刚刚从宫里出来?曹炟那个家伙还好吗?那只箭有没有射死他?”尉迟靖如此问。
“他自然是好的,若不然此时汾城已大乱。”夏炚又道:“你在关心他?”
“当然不是,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天是曹煜抓了他,逼他写禅位书呢!是用我的性命来逼他,以我与他的关系,他自是不会为了我而放弃江山。但是他是如何逃出来的呢?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所以我怀疑他有可能还是写了那个东西,若那样的话,他就是卖了尹军,皇上,这可是您的大好机会。”尉迟靖道。
夏炚有点欣慰地说:“你还记得为我朝考虑,已属难得。不过你还是太小看曹炟了,若他真写了那份禅位书,现在曹煜和曹煣还能静悄悄的?早来了。”
尉迟靖哦了声,“那么,皇上是不能利用这件事怎么样了。”
夏炚的目光中透出些危险,“你早就猜到了吧?你故意诓朕,又想得赏儿,又想不干实事。”
尉迟靖有点尴尬,“这,这——”
“你住这么大一个宅子,曹炟能少了你的饷儿?”
“还不是尹家那些人,到我这儿早就苛扣了,尹家的人都讨厌我。再说,我是为皇上您办事,你总不能看着我手头拮据。”
夏炚噗嗤笑了起来,他倒是挺希望尉迟靖能从他这儿讨要些什么,一个男人,是愿意给自己喜欢的女人付出些什么的。就怕她不开口,一味的让别的男人做了他该做的事。尉迟靖的脸有些发烧,终于道:“还有,皇上不是应该保证我的安全吗?这次若不是和帝,恐怕我已然无幸了。”
接着便把自己遇到曹煣的事情说了一遍,夏炚的眼神很冷,记得在安平郡的时候,曹煣就曾用计使安歌中毒,他一向想让安歌死,没想到到现在这个念头依然没断,这让夏炚真的很生气。
“你放心,朕会护着你。无论如何,都会护着你。”
之后,夏炚忽然道:“和帝救了你,你是否对他感激?”
尉迟靖本来想嘴硬,但最终却只是点点头,嗯了声。
“你若觉得感激他,以后关于边防图的事自然是不好下手。靖儿,要不就跟随我回安阳好了,我纳你为妃,从此以后,高堂暖座,锦衣玉食,再不须到处奔波,而且陈留王之案反正已经翻过了,你也算为你父亲争了气,和帝为人不义,总会有人替朕收他,你便不要再与他纠缠了。”
尉迟靖见他说的极是认真,一时间只跪了下去,“皇上,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办好事。若不能办好此事,实在无颜面回夏宫。”
夏炚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终是叹了声。
“我走了。”夏炚道,“你不必送我。”
说完,夏炚飘然而出。
夏炚一走,上官夜便进来了。
尉迟靖见
tang状,略微有些惊讶,“你一直在外面偷听?”
“我一直都在奇怪,靖小姐为何忽然出现,又是谁安排我和靖小姐见面的,没想到是夏炚。靖小姐,夏炚此人深不可测,靖小姐千万不要被他蛊惑。如今曹氏已经为陈留一族翻案,说起来陈留一族依旧还是邾国的臣子,靖小姐自然也是邾国的女子,绝没有为夏宫效命的理由。”
“照你这么说,傅晚晴还曾是邾国傅第的女儿呢,还不是嫁他为后?”
上官夜道;“傅皇后当时那样做,自是有她的私心,但是在名誉上,依旧不为百姓所称道,千年之后,傅氏一族只会留下叛国一名。还有那些归属于夏宫的臣子,莫不如是,而陈留王一族,至死忠诚,不能坏在靖小姐的手上。”上官夜句句不留情,令尉迟靖恼怒。
最后她冷冷一笑,“我爹忠于邾国,最后落得满门抄斩,当年我侥幸存活,否则又哪有机会在现如今翻案?而且我被邾国之人追杀,差点没命是夏炚救了我,我如何就没有理由向他效命?”
说到这里,她又继续道:“再说,女子负不起国之大事,行事只关情事,不关国义。我爱效命于谁就效命于谁,又有什么关系?”
“你——”上官夜眉头紧皱,气得快要吐血的模样。
之后又听得尉迟靖继续说:“如今世道,国不成国,邾国只剩余半壁江山,天烬强行称国,上官,人家说乱世出英豪,想来你亦是堂堂七尺男子,为何就不能像夏炚和曹炟一样,也去占据半壁江山呢?若是你也能占据半壁江山,说不定我还会效命于你呢。”
“靖小姐,没想到在你的心里,国家大义都被视为草芥,陈留一族翻案是有幸,但靖小姐如此做为,简直就是大不幸,陈留王一世忠名,只怕就此终结。上官夜无法跟随这样的主子,就此告辞!”
说完他便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尉迟靖在后头喊了声,“上官,你真的要走?”
“恕我不能继续奉陪。”他再没回头,一跃而起,飞身往宅外而去。
好半晌,尉迟靖才似乎清醒过来。
慢慢地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写下“国家大义”几个字,之后又扔了笔,好半晌才幽幽地说:“上官,你走了好,反正我也不需要你。国家大义是什么,没有国又何来有义?百姓谁管这是哪国?天烬的百姓原本不是邾国人吗?如今还不是自称天烬人?人人都可不遵国家大义,我尉迟一家饱受背义,为何要遵守?这一生存活下来尚且不易,生而为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才是大道理。”
正说到此处,忽然耳内又传来铃铃的声音,夜风吹过这声音格外的清晰,她不由自主地捂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只觉得脑袋里有一双大手胡乱挥动,仿若下一刻脑袋上就会破个大洞,脑浆迸出。
她惨叫着滚倒在地上,奴婢们听到动静,赶紧叫了牛云飞过来,云飞做为近侍,立刻大喊:“快去请大夫,快去!”
尉迟靖却因为头痛太剧烈,而胡乱冲撞,居然挣脱奴婢们的拉扯,一头撞在屋内的柱子上,刹那间额角流血,晕了过去。
这下可把云飞吓惨了,好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后来颤颤地叹了下她的鼻息,感觉还有气儿,这才道:“来人呀,来人呀,救人啊!”
……
此时,曹炟正在禁地处,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而且他又受伤了,若是安歌在的话,必定无比心痛,想办法让他留在房里休息。但是安歌不在了,他便是躺在房里又如何?也不过是冷冷清清,再看不见那笑嫣了。
手里的铃当随着而动,那铃铃的声音像是诉说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