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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皇妃,暴君的女人全文阅读

作者:慕容梓婧     天机皇妃,暴君的女人txt下载     天机皇妃,暴君的女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9.铁面

    安歌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赞同,第一个上了擂台的是个黄衫客,袍角掖有腰间,手中持扇,面容英俊,他一上来就邪魅对着台子下一笑,又是潇洒又是迷人。只有武功高强的人才会这样吧?安歌对这个黄衫客抱了很大的期望,一心想着让这人战胜三剑客。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两招,黄衫客的扇子脱手,第三招,三剑客已经将他踢到台子下去。

    虽然仅仅是三招,但众人还是看到了三剑客的实力,关键他们不是一对一的打,而是无论上摆台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还是一群,他们都是三人齐上,他们的剑招狠辣,招招致命,其中透着些一丝不苟的味道,可见每招他们都练过无数遍,每招都绝不多出一分或者是少出一分。

    有些经验丰富的江湖客便看出来了,这三剑客绝不是普通的江湖客,因为江湖人没有这样练武的。

    接下来又有三个愣头青上台,皆被三剑客无情打下。

    台下起了一阵阵***动,安歌注意到,翟白已经退出人圈,似乎对于今日的擂台意兴阑珊,没有兴趣参与。

    另外有些人也都退了开去,台子下少了很多人。

    按照安歌的观察,多数真正的高手已经坐观好戏了,留下来的都是乌合之众。这样的一群人去了树林里,肯定只有死路一条了。

    就在安歌极度失望,觉得今晚之事无法避免的时候,忽然又上来一个人,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色衣裳,质地相当好,若是仔细观察,还可见他腰间带子乃是金线绣成,一条黑色大氅迎风烈烈,戴着一个刻痕深刻的铁面,黑黝黝的铁面具,冰冷的神情,使得这人周身上下似乎也是透着说不出的冰冷。

    他上台后,没有立刻与三剑客开打,而是一抬手,先稳住他们,这才道:“你们是三个人,我是一个人,对于我来说太不公平,我可以邀请两位朋友一起吗?三对三,才算公平。”

    因为戴着面具,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但是语气沉稳,说出的字像一个个钉子,冷冰冰地钉在三剑客的面上。

    三人本来想要拒绝,却听得台下有人道:“是啊是啊,刚才三剑客三对一打黄衫客,已然非常不公平。我们要看三对三的对打!謦”

    这三剑客已然赢了好几局,对于自己的剑术信心大涨,这时道:“好,迁就你!还请兄台报上名讳。”

    “在下铁面。”铁面人说完,忽然将目光落在安歌身边的吴岱身上,笑道:“还请这位吴兄能够上擂与我共同进退。”

    吴岱露出没兴趣的神情,刚想要拒绝,听得铁面人道:“吴兄不敢上擂台吗?”

    “笑话!谁说我不敢!”吴岱甩甩头发,缓步上了擂台。

    铁面又向台子下喊道:“白老爷子!难道您今儿个真的打算只看热闹,不想活动洗动筋骨吗?”

    “不关我老头子的事。”翟白马上拒绝。

    铁面道:“一局定胜负,这可是最后一局了。”

    意思是再不上来,热闹没得看了,也没法在大家面前一展伸手了。

    但是翟白这老头依旧不理会。

    安歌踏前一步,遥遥向翟白道:“之前一直有听闻过铜城老人的威名,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如此胆小如鼠之辈,而且在除奸大计这样关键的时候,依旧妄图置身事外,可见其人自私又怕死,枉担大侠之名。翟白,你拒绝上擂台,我们无话可说,可是在你铜城老人在场的情况下,将这些江湖人士的性命和前途交付到来历不明,曾以慌言欺骗众人的三剑客手中,若是大家出了事,你是否真的认为此事与你完全没有干系?”

    “小子,你别激我老人家,我老人家吃过的盐,比你小子吃过的饭都多,今日之事,老儿说不参加就不参加。”

    “好!铜城老人果然英明,想必是怕了那奸王曹炟,明知此去众人是去送死,因此才不敢领头与众人同去,如此的明哲保身,当真令人佩服。”

    说到这里,她不再与铜城老人说话,转而像台下众人道:“你们这些莽汉,铜城老人的态度还不能说明一切吗?连他都退缩,你们还有什么好拼的?既然铜城老人都不愿与奸王对阵,你们这些人,自问是奸王的对手吗?没错,英雄好名,这次如此杀了奸王,大家必受到百姓称诵,可是那也得有命是吧?没有命了,便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要不要好好的考虑一下此行?”

    见众人果然议论纷纷起来,而且铜城老人翟白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显然也有些忍耐不住了。

    安歌在这时却又来补一刀,“总之,铜城老人若是退缩不去,我安小弟也不去了,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我可不敢把自己的性命不明不白的交给这三剑客,葬在林中,说不定这三剑客,是奸王的人呢!”

    她的话终于引起了有些江湖客的注意,之前退出圈外之人,已经看出这三剑客武功不似江湖中常见的功夫,习练痕迹过重,很有可能是军中训练多时的武士。因此他们认为今日之战依旧是军与军的战斗,但听安歌这么一讲,又觉得有可

    能是曹炟的陷井,这样的话他们当然是不能坐视不管了。

    有人开始道:“铜城老人,你便助去那铁面一局又如何?若是铜城老人赢了,我们唯您马首是瞻。”

    “对对对!铜城老人您德忘众,可不能在这时候因为胆小怕事毁了一世英明呀!”

    铜城老人翟白终于没办法了,一个飞身上了台,很是嫌弃地看着安歌,“你这小子,我记住你了!”

    众人见他上台,都喝起彩来。

    铁面主动安排道:“吴兄,你年少力强,老大高林就交给你了。”

    “白老爷子武功高强,向来有所盛名,老二李义就交给您了。”

    然后他自己一指王汉,向他勾了勾指头。

    感情最后,他选择了武功可能是三剑客里最低微的王汉。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人愿意真正的与他计较,只有安歌有些忍窘不禁,心想这铁面人似乎有些滑头啊,但他连自己的真面目都不露,想来也不是为名而来,那么是真的想要为除奸大计出一份力?

    在安歌还在细想这其中的关系时,台上六人已经大打出手。

    三剑客的功夫都形似神似,不过老大高林一身筋骨如铁打,出招沉稳,每招都有开山劈石之力。然而没想到的是,吴岱这个翩翩少年所练的居然也是大开大合的硬功夫,他并没有拿出自己的武器,而是赤手空拳与高林对战,在气势上丝毫不逊于高林,出招利落凌利,每一招出去的劲风与力量,都让高林颇为忌惮。

    老二李义剑术更为狠辣,专挑人各处要害,也是相当的难对付,可惜遇上的是翟白这位铜城老人,若说对战经验,行走江湖几十的铜城老人敢在江湖中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是以眼见李义剑锋就游走于老爷子周围,然而却连他一个衣角都斩不到。

    老三王汉果然是最弱的,幸运的是,他遇见的是铁面,铁面的功夫不能说差,只是不知为何在力量上似乎过弱了些,反而是轻功不错,开战便以极好的轻功躲避闪移,虽然暂时不至于落在下风,但若时间一久,就很难说了。

    安歌忽然想到了曹炟,这铁面身上自带的寒意,还有他这功夫,都让她想起曹炟,曹炟因为从小身体不好,是以在武力上一直不如其他几个皇子。听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他的师父尤其在轻功上下了功夫,让曹炟练就了一身不错的轻功,只是用来逃命而已。

    所谓,打不过,便逃。不过这种轶事如今没人敢提起罢了,毕竟齐王也不是好惹的,他自己的武功如何根本不重要,有很多武林高手愿意为他卖命。

    安歌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想法靠谱,不由地目光亮亮盯着铁面,希望他能胜利,希望他不要受伤。

    这样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得李义一声惨叫。

    原来是被铜城老人伤了臂膀,长剑当地落在地上,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流,手指微颤,竟似被铜城老人废了一条胳膊。

    李义的眸子里都是刻骨的怨毒,嘶吼道:“翟白,你太狠了!”

    翟白把自己的剑潇洒插~入到剑鞘中,冷冷一笑,“敢冒杨公之徒欺骗众人,废了你一条膀子只是小惩大戒。”

    “你有种!”李义抱着胳膊退到了一边,目光愤恨地盯着台上的打斗。

    这时候铁面的身形渐渐地慢了下来,终于被王汉一剑划破了大氅,然而没有伤到皮肉,铁面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见那吴岱与老大高林战至正酣,想要胜出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明显,吴岱已经占了上风。

    铁面犹豫了下,换了马步,忽然扔了手中长剑,向王汉道:“拳术比过。”

    王汉这时早已经试出了铁面的实力,从心里就有点儿小看铁面,这时立刻也扔了手中的长剑,稳稳地扎了个马步。

    铁面勾了勾手指,示意王汉先开始。

    王汉也不客气,立刻耍起一套长拳,往铁面攻来,铁面的手势忽然变得诡异,手法利落而角度奇特,竟是一套狠辣的分筋错骨手,这种武功更讲究的是应变能力及技巧、手法。近身搏斗最怕这种纯以伤害人命为主的打法,一旦被其伤害,就是伤筋动骨,可能会留下终身的伤害,是以李义也立刻换了另外的一套杀伤力更大的拳术。

    一旁的白老爷子看了这手法,看着铁面的目光变得很冷,分筋错骨手与三剑客所使的剑法一样,并非江湖中流行的武术,而是军中高级武士才会用到的武功,很显然,这铁面亦是军中之人。

    在翟白的心中,凡是军中出来的,恐怕都是另有其目的,他们并不应该出现在除奸大会上。

    另一方面,吴岱的功夫也很是奇特,一个身材瘦肖俊美的少年,却练了这样一身硬功夫,也是非常罕见。

    翟白便有些微微心惊起来,这次的除奸大会,为何忽然涌起这么多的后起之秀?又暗想,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看起来,自己真的是年龄大了。

    下一刻,高林的长剑忽然脱手,原来是被吴岱一拳打到了他的手

    腕之上,只觉得咯噔一声,腕骨已断,长剑飞向一边,高林肚子上同时挨了一拳,噔噔噔后退了七八步,吐出一口鲜血,瞪着吴岱。

    吴岱转转自己的手腕,吹了吹自己的拳头,向高林扬了扬以示威,高林有心再冲上来,已经被李义拦住,“大哥,今日我等遇到更爪子了!我们输了!”

    是呀,三对三之局,已然输了两局,就算王汉赢了也难挽败局。

    而这时候王汉其实也已经露了败象,还是高林喝了一声,“三弟,退下!”

    王汉听闻,立刻向后退去,铁面并不紧追,而是缓步走到安歌的跟前,一条胳膊搭在安歌的肩上。

    安歌感觉到他那条胳膊颤得比较厉害,想到曹炟的身体向来不好,这场打斗于他来说定是很艰辛,当下挺了挺身体,反而更往他跟前站了站,使他可以靠在她的身上休息。

    对于她的动作,引得铁面目光怪异地看着她,她冲着他眯眼一笑,“没事的,你刚刚打败了坏人,我愿意把我的肩膀借给你休息。”

    铁面的声音有点冷,“那我不客气了。”

    安歌又道:“为何亲自上擂台?”

    铁面嗡声答道:“只有胜利了,才会得到这次的领导权。我必须亲自领导,所以必须胜。”

    安歌点点头,忽然抓住他的另外一只手查看,他的手腕上有在沙漠幻海之时割血救她留下的伤口,就算面容能够被铁面遮住,伤口总归是不能隐藏得吧?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那条伤口,手腕处的皮肤很是光滑,哪里有受过伤的模样?

    当下掩不住心头的一阵失望,肩一塌,不顾靠着她肩的铁面身子一歪,差点跌倒,她走到翟白的面前道:“白老爷子,你们胜了。”

    回头看那三个剑客,此时居然已经不见了。

    翟白还在生气安歌激他上台的事情,这时冷冷地道:“是,胜了,那又如何?”

    “先前您不是说,这次去林中不一定能够讨得了好吗?我觉得这事应该从长计义,今日不如让大家先散了,有了更稳妥的办法再说。”

    “不,我觉得今夜很合适,此时天将要亮,正是守卫最为疲弱的时候,现在我们一举冲入林中,保管将奸王打败!”在一旁听到二人对话的吴岱忽然插了句。

    安歌丢给他一个白眼,“你不说话会死啊?”

    “我是胜利者,我有权利说话啊!”吴岱得意地道。

    这时铁面也走了过来,道:“现在的确是最合适的机会,不瞒大家说,我其实已经入了林中探过,我知道他们在哪里,现在我愿意带路,让大家入林中去。”

    翟白道:“此话当真?”

    “自是真的。”铁面道。

    吴岱又道:“我和这位铁面兄都赞成现在出发,常言道,少数听从多数,白老爷子,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因为有翟白打头儿,之前打算走的各位好汉又都站到了人群中,此时都颇为赞同此提议,“除奸王,全大义!”

    这样的口号喊起来,顿时群情激愤,不去也不行了。

    安歌连忙自荐,“白老爷子,之前的事情我向您道歉,但我也只是想尽一已之力而已。想必您也看出来了,在下呢,对于堪舆风水,相人面,观吉凶,破术数都有一定的心得,能不能就让在下跟在白老爷子的身边,关键的时候也可为老爷子解决某些问题。”

    在翟白的心目中,如今站在面前的三人,唯有这安小弟还算单纯些,当下点点头道:“好吧,给你一次扬名立万的机会。”

200.不负战神之名

    就这样,这个以各路江湖客组成的队伍,往城外树林方向出发了。

    安歌在临走之前,悄悄地走到那些被绑官员的柱子前,用小刀割开了绑他们的绳子,“你们快点找救兵,若齐王死在荆州境内,你们全部都得陪葬。”

    官员连连答应,然而安歌刚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惨叫声。

    回过头,却是那燕苍三剑客,原来他们并没有离开,只是刚才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这时三人相互掺扶着出来,而没有受伤的王汉,手起刀落,顷刻之间,台子被这些官员的鲜血染红,血腥的味道令安歌的胸腹泛起一阵烦恶,很想吐。

    三剑客对安歌冷笑道:“你这小子,今日之事全坏在你的手里!我等现在就杀了你!凡”

    李汉说着又举剑上前,幸好这时铁面和吴岱一齐走了过来。

    吴岱见状,冷笑一声,“燕苍三剑客果然名不虚传,杀人不眨眼,痛快。謦”

    铁面却只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铁面这一眼让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铁面这个人绝不会放过他们。

    铁面很自然地牵住了安歌的手,“一个人乱跑是很危险的,别出师未捷身先死,紧跟着我们。”

    安歌噢了声,目睹了那么多的鲜血,惊吓之下竟然没有甩开铁面。

    太阳还没有露出头,天边青影沉沉,清晨的风有些许凉,不知为何安歌却是满头大汗,一路上她边走边爻卦,计算出吉位,当然其实路线是由不得她来决定的,因为铁面说知道曹炟在哪里,并且探出了一条比较安全的道路,实际上队伍是被他带着走的。

    直到安歌接连指出好几处机关,并且想法让众人避开了机关后,此种情景才有所改变,安歌终于也拿到了主导权。

    然而她并不想让众人那么快到达曹炟的营地,但也不想曹炟的机关杀了这些人,是以有一阵儿,她满脸无奈和茫然,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最后众人都有些等不急了,天都已经亮了,就算到了营地也是硬拼了,最佳时机都错过了,安歌连忙道:“对,最佳时机我们的确已经错过了,现在我们不能往前走,再往前便是凶兆,只怕到时候大家要得不偿失。”

    其实翟白是一直知道安歌的心思的,虽然不能确定她就是曹炟那边儿的人,但他知道她不想让大家去攻打曹炟,这时道:“安兄弟,此事已经由不得你做主,我们即来了,想必奸王已经得到了消息,我们若是在同一个地方留得太久,就会被奸王发现设计陷害,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不妙。”

    翟白得高望众,如此一说,果然众人又继续跟着翟白往前走了,安歌在旁边干着急。

    吴岱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此时混在人群中,听得身边一人道:“大将军,曹炟的确在树林里设置了很多的机关,我们的人不好接近,是以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

    吴岱嗯了声,又道:“打听到这位安小弟的来历吗?”

    “找到了江北五虎,说是在半路上与他遇到,关于他的来历,他们也并不清楚。”

    “废物!”吴岱骂了句,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滚!继续打听曹炟的动向!”

    “是!”

    “慢着!”吴岱忽然道。

    那人又站住,“大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带人来,穿上邾国兵勇的衣裳,将这些江湖客统统杀了,对了,留下安小弟和铁面的性命。”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这时,翟白向铁面问道:“不知铁面老弟如何看法?走,还是不走?”

    铁面道:“当然是走。”

    他依旧前面带路,完全忽略安歌愤怒又无奈的目光。

    安歌只好跟着大部队继续往前走,饿了整夜,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就见一只饼忽然就到了她的眼前,扭头一看,却原来是吴岱,自己咬着一只饼,另一只饼很诱人地伸在安歌的眼前,“想吃吗?”他充满诱惑的声音问道。

    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想吃。”

    “那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安小弟,这不人人都知道的事儿吗?”

    “你当我那么好骗?既然你无意交我这个朋友,那么我也没有必要热脸贴上冷股屁,这饼不能送给你了。”

    “你——”

    安歌咬咬牙又道:“你当你很坦白吗?我知道你定也是化名。”

    吴岱耸耸肩,显然对于安歌的指控并不放在心上。

    安歌再看了一眼那只饼,按上特别想吃的欲~望,道:“我一点都不饿。”

    心里头想着,若是能见到曹炟,若是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不要打架,曹炟至少会请她好好的吃一顿吧?

    就在这时,铁面从怀里拿出一只鸡腿,递到了安歌的面前。

    “吃吧,还有好一段路要走。”

    安歌接过了鸡腿,道了声谢谢,转而看

    向好吴岱,见他也正看着她,她一脸得意狠狠地咬了手中的鸡腿一口,头一扬就往前面走去。吴岱走过来,把手拍在铁面的肩上,“不厚道啊,半路截胡。”

    铁面像拂灰尘一样将他的手拂下去,冷冷地走开了。

    安歌和铁面,还有翟白,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危险,翟白一挥手,众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在场的多数都是江湖客,对于危险有很好的感知,第一次如此齐心地全部都住了声,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

    安歌手里的鸡腿还没有吃完,这时连咀嚼也不敢了,向周围看去,只见四处半人高的草被风吹得哗哗响。

    这是……

    怎么了?

    安歌悄悄地扯了扯铁面的衣袖,铁面忽然握住了她的手,道:“等会无论发生何事,保住性命为要。”

    安歌连忙点头,他不说,她也会这样做的了。

    时间仿若静止,再过了片刻,忽然很多身影从天而降,他们个个都拿着大刀,从兵器到服饰,分明就是邾国兵勇的打扮,吴岱喊了声,“是曹炟的人,大家杀呀!”

    众人立刻都各自亮出兵器,与这些兵勇战在一处。

    这些兵勇明显是挑选出来的死士,他们刀法凌厉,异常凶悍,翟白也加入了战斗,反而铁面似乎并不着急打斗,他提起安歌,一个飞身将她送到圈外的草丛里,示意她躲在那里,一边却是拿出一只哨子,吹出很奇异的声音,安歌听着这声音,忽然知道铁面的身份了。

    他当然不是曹炟,因为他的手腕上没有伤痕,但他一定是曹炟的人,因为他所用的哨子便是船哨,当初烟雨桥下,她亲眼见曹炟吹响这种哨子。

    果然,哨声一落,忽然从四面八方传出喊杀声。

    四周的树木如同地震般,发出阵阵簇响,接着从四周出来很多兵勇,手里都拿着一种很奇特的荆棘,像一张张大网,兜头而下。这种东西当然拦不住江湖客,他们拿起长剑,刷刷刷就将此网破坏,任网的碎片跌在地上。

    刚开始这样的网的确没有产生什么杀伤力,然而过了片刻,开始有人倒了下去,痛苦地喊道:“这它妈的什么东西!大家小心这些刺网,有毒!”

    原来此网是由荆棘制成,被破坏后掉在地上,上面的尖刺在他们走动的时候,会刺伤他们的脚底,这种荆棘却是有毒的。

    被刺之人脚底异常疼痛,混身麻痒,根本无法再打斗了。

    听得吴岱道:“小心脚下!不要随便挪动脚。”

    之前来的那些兵勇立刻都站在原地不挪动了,只拿刀砍周围的江湖客,就在这时,铁面似乎很是随意地到了吴岱的跟前,“吴兄,奸王果然阴险,要不我们就退回去吧?”

    吴岱道:“杀死奸王,人人有责,不许退!”

    就在这时,铁面忽然拂上他颈后的穴道,他立时觉得全身僵硬。

    “铁面,你原来是奸细?”

    “我不是奸细,你才是。”铁面说着,忽然又吹起哨子。

    荆棘网没再投过来,而是涌出了许多兵勇,很轻易就绑住了受伤的江湖客,有些人开始开骂,“奸王,你卖~国叛国,不得好死!”

    “奸王,杀了我们又如何,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安歌此时也不好走出来了,只藏在草丛里看个究竟。

    看到翟白及一些没有受伤的江湖客还想要反抗,安歌连忙喊了声,“白老爷子救我!”

    翟白连忙飞身过来,一把提起了安歌,也就是这个空档,安歌手里的匕首已经端端正正地抵在翟白的颈上,待二人落下来,只见翟白气得胡子都颤起来了,“安小弟,枉我老儿最信任你,却原来是瞎了我的狗眼!”

    安歌万分愧疚地道:“白老爷子,对不起,我猜测,齐王之所以给乌弋山送粮草,乃是有原因的。”

    “他犯的乃是叛国大罪。”翟白道。

    “他若真的触犯律法,自当有朝廷来处理此事。可是大家想过没有,齐王送粮草至此,拦截他的人都是江湖客,而朝廷不但不拦阻,反而派五千精兵跟随于他,可见给乌弋山送粮草乃是朝廷的决定。

    新皇登基,一切的决策都是由他决定,若是这个决定错了,也是新皇的错,而不是齐王之错,身为臣子,只能听从命令,你们如此不分清红皂白,就想将齐王杀之而后快,可想过后果?”

    “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他向敌国送粮草乃是事实。”翟白如此道。

    就在这时,铁面道:“将他们都关在一处。”

    就这样,翟白和众多江湖客都被一张大网围关了起来,武器都被收走,同样关起来的还有最先冲出来的那些兵勇。

    因为某种众人都不解的原因,他们全部都抽刀自杀。

    之后,铁面将一个药瓶递给了安歌,“这里头是解药,三个时辰后给他们解药。

    安歌忙问,“齐王呢?”

    铁面只道:“将解药给他们

    后,会有人护送你回到城里。”

    安歌注意到,被绑走的还有那位叫吴岱的。

    安歌在原地等了三个时辰,直到晌午时分,才将解药递给了白老爷子,之后她在两个兵勇的护送下,回到了荆州城内。

    后来,她将这件事好好的清理了一上,大概地理清了来伦去脉,想必什么除奸大会,根本就在曹炟的监视之下完成的。而铁面也的确是他的人,在铁面带着众位江湖客在树林里饶路耽误时间的时候,曹炟的送粮队伍早已经由树林的另一端出了树林,并且顺利通过荆州,将粮草送到了乌弋山处。

    为了不伤害这些江湖客,才想出了荆棘阵这种方法,使他们失去反抗的能力却能保存自己的生命。而第一拨冲出来的兵勇,后来在他们的尸体上发现了特殊的纹身,被证明乃是乌弋山的手下,想来他们是想假扮邾国~军杀了这些江湖客,使齐王的声名在江湖客中彻底变得黑暗。

    那么,吴岱很可能就是乌弋山的人,或者是——

    安歌想到了他的名字,吴是乌的近音字,而岱字里头含有弋山,或许吴岱就是乌弋山本人呢?

    可惜她是没有机会亲自求证了。

    她又在荆州停留了七天,七天里不断有曹炟和乌弋山的消息传来,首先,曹炟的确把粮草顺利送到乌弋山处,据说与乌弋山经过了两天三夜的长时间谈判,最后乌弋山决定撤兵后退百里,将两军交战的地界转移到了东且弥国境内。

    一个月后,因为东且弥境内受兵灾的百姓怨声载道,将苦境上告东且弥朝廷,使得朝廷在三天内颁下八道回撤令,迫使乌弋山不得不撤兵回朝。

    至此,东且弥与大月氏及邾国的混战,终于告一段落。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只说荆州城内,听说因为曹炟的谈判,使得东且弥国后退百里的消息传到荆州城后,百姓欢呼雀跃,大庆三日。

    安歌走在人群里,亦是面带微笑,她就知道,曹炟定不会负战神之名,唯一让她感到疑惑的便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场谈判,居然使乌弋山后退百里?她已经迫不急待想见到曹炟了,好好的问一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在树林里的一场声东击西,暗踱陈仓真是玩儿的太好了,若不是铁面带着众人走那条据说“很安全”的路,并且成功吸引吴岱的人马入林砍杀江湖客,那么曹炟的人马是不易躲过江湖客及各路人士的监视,轻易通过树林与荆州地界的,就算通过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更关键的是,如此一来,保住了这些江湖客的性命。

    江湖客当然不会如此分析,他们只知道曹炟绑了他们,有阴谋诡计伤害了他们,少有清醒的人去阐明这件事的利弊。

    然而安歌知道,她就是知道,就是明白。

    百姓也知道,百姓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他们最知道,什么样的结果对他们是最好的,是以荆州地界上,忽然多出了许多有关曹炟的生祠,百姓会永远记着他的功绩。

    安歌又想起曹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曹项说:“百姓最无知,但他们并不傻,谁对他们好他们知道。所以要当明君,首先当要爱民。”

    其实撇开三子夺嫡事件来说,曹项真的是个好皇帝。

    三月二十二。

    大庆的最后一日。

    安歌坐在客栈一隅,面前的桌子上依旧摆着一壶酒和一盘牛肉,这一次她倒是很惬意,夹了筷子牛肉喂到口中,再喝一口酒,俨然学会了那些江湖人士的做派。

    听旁边有人在议论,“乌弋山退兵百里!真不知道齐王曹炟是怎么做到的?若说那些粮草固然是很重要,但是比起退兵百里又算不得什么了,战神就是战神,之前大家都骂他奸王,想必是误会他了。”

    这些百姓的讨论传到另一桌,却是翟白在那里喝酒,这时与安歌的目光对视,翟白冷哼了声,显然对于安歌当时辜负他的信任,还有些不能释怀。安歌也不介意,看向翟白的另一边,竟然是那位曾经被曹炟抓住关在笼子里的鬼侠聂玉郎。

    这聂玉郎应该是认得安歌的,想到他的冲动与鲁莽,安歌还是赶紧地扭过头,避免与他相见。

    既然他活着,想必亲眼看到曹炟是如何使乌弋山退兵百里的,应该会把真相告之翟白,她倒不必担心这白老头子去暗杀曹炟了。

    就在这时,有个小二到了她的面前,“您是安公子吗?楼上雅座有位公子请您上去喝酒。”

    安歌抬起头,便见到二楼靠柱子旁有一个桌子,此时一个眉目清俊,棱角分明的男子正坐在那里端了杯酒向她看着,那双冰冷的眸子,那身黑色的大氅,还有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让安歌的心里,忽然就燃起了片片的烟火,照亮了她这一向有些郁闷的心情。

201.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她站了起来,跟着小二往二楼而去。

    “在下安小弟,参见齐王殿下。”到了近前,安歌请安道。

    “安小弟……”齐王的唇角浮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

    安歌抬眸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段日子没见,他似乎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大战过后的狼狈或者是紧张,当然了,他是胜利者啊!

    “请坐。”曹炟道。

    “齐王殿下听到楼下的议论了吗?”安歌笑着问謦。

    曹炟淡声道:“预料之中。”

    “你太骄傲了吧!”安歌眯着眼睛笑。

    “我从来都觉得谦虚其实是一种虚伪。”

    安歌点点头,“齐王的见解很是独到。”

    这一桌子上倒是摆着不少好吃的,安歌看了一眼就饿了,不客气地拿起筷子,挑好的往嘴里塞了些。

    听得曹炟道:“还有很多菜,一会才上来,你慢些吃。”

    “嗯!”她应完,才发觉曹炟的声音很是自然,温柔。

    这倒是很难得啊,连忙抬头看他,却见他已然轻摇折扇,目光往楼下看去了。

    这几日荆州的江湖客少多了,自树林一战,江湖客们没有讨到任何好处,反而被曹炟大大地挫去了锐气。而曹炟将粮草顺利送达乌弋山处,换来乌弋山后退百里的结果,也使他们对于朝廷的决策及做法,有了重新的认识,关键对曹炟也有了新的认识。

    或许他们以前过于激愤,把朝廷看得太无能,看得太肤浅了。这一次的闹剧,他们像一群不懂事的孩子般可笑。

    所以他们多数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及第三天,就成群结队地离开了荆州,只有少数如翟白和聂玉郎这样的人还在逗留。

    安歌指指聂玉郎,“他当初可是要杀你的,你为何放了他?须知这些江湖客是很容易受到他人误导,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来杀你。”安歌说到这里,又喃喃地道:“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你堂堂的齐王什么时候把人命看中了?那还不是想杀就杀。”

    曹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终于忍不住道:“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

    “不不不,我也只是听说,听说而已,毕竟我俩也还不是太熟……”说着露出无辜讨好的笑容。

    曹炟又道:“我还没问你,你不好好的留在安平郡,却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安歌心里道:“还不是为了你!”

    嘴上却说:“还不是为了你交待下来的任务,前些日子我夜观天象,发现帝星往这边儿移动,我猜测真龙是否也在这边,所以我跟着帝星往这边儿来了。”

    “那,有什么线索吗?”果然曹炟对这件事依然感兴趣。

    安歌苦恼地摇摇头,“可能我看错了,到现在没有什么线索。”

    其实最近安歌的确有夜观星象,帝星明亮旺盛,正在安阳方向。

    安歌一直很疑惑,既然曹煜并不是真正的真龙之身,为何他掘起后,帝星所应对的明明就是他?安歌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帝星其实一直在那里,帝星从未变过,变的是当皇帝之人,谁在此位,帝星便对应于谁。

    最近这两个月,安歌从安阳到了安平郡,又从安平郡到了荆州,可谓行了万里路,看尽民情,在曹煜的治下,邾国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也偶尔会听到百姓对于曹煜的称诵声。

    师父说,真龙之身,首在良善。只有良善之人方能治国安民。

    可曹煜并不良善,或者他,只是对她不良善?

    若是换个人当皇帝,邾国的百姓会否过得更好?会否比他强些呢?

    这时,安歌心中种种疑惑不解,却不知,一切其实只是刚刚开始,她眼之所见的或许只是表相,心中所迷的,在日后都会有个答案。

    曹炟并不知安歌心中已经在想着这么复杂的事情了,他只道:“我们等会就会出发,回安阳。我会派人送你回安平郡。”

    “千万不要!安平郡已经没有我的家了,姬成那个老鬼,把家迁到安阳了。”

    曹炟微怔了下,“可是他那两位夫人……”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姬成若不是脑子出了问题,怎么会把两位夫人迁在一处呢?

    安歌于是把在安平郡发生的事情,对曹炟说了一遍。

    她虽然也没有明确说出凶手是谁,但是曹炟这样的人一听便也明白了,这是一场典型的家斗,名门旺族中常有的现象,谁生谁死,除了自生的智慧和运气外,还要靠个狠劲儿,很显然,这次是宓氏胜利了。

    曹炟想到当初的三子夺嫡,至如今皇帝对自己的忌惮,不由心情略微烦乱起来,然而神情却依旧是漠然和云淡风清的。

    “这么说,你也是要回安阳的?”

    “是呀,不过我一个小女子,一路过去定是危险极了,所以请求与齐王同行。”

    曹炟沉吟了片刻才嗯了声,“不过跟着我一路会很危

    险的,毕竟你也知道,有很多人都想杀我。”

    “你忘了我是什么人?我可是安大风水师,吉凶我最知道。我早已经卜过了,这一路只要我跟齐王在一块,会很安全的。”

    “既然如此,不带你也不行了。”

    事情说定后,安歌心情大好,很想抱起酒壶喝上几大口,又害怕自己喝醉了丑态毕露,或者是被曹炟甩下,因此只是很克制地小口小口尝着。

    “齐王殿下,你是不是有个叫铁面的属下,怎地不见他?”

    “他啊,只在关键的时候才出现。”曹炟答。

    安歌嗯了声,忽然抓住了曹炟的手,向他的手腕看去,只见手腕处戴着一只黑曜石的镯子,很是宽大。显然和她一样,是利用镯子将伤痕给遮起来了,安歌叹了声,放开了他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那位铁面和你简直一个脾气!不过他的手腕上没有伤。”安歌如实道。

    齐王曹炟的唇抿了抿,模糊地嗯了声。

    安歌又道:“还有那位乌弋山,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曹炟见她眼神迷离,明明是已经喝得半醉了,想到之前她被请上二楼之前,在楼下就一口肉一口酒的……

    他心中有些好笑,嘴上却道:“你问得太多了。”

    安歌喝醉了。

    她发誓她真的已经很克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太好,内心深处又觉得有曹炟在她绝对不必担心自己的危险,也不怕他真的会甩掉了她,所以她还是喝醉了。

    后来她听客小二说,是曹炟亲自把她送到客房里的。

    她在曹炟的面前喝醉过不止一回了,唉,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失态呢?

    她以为只是这样,实际上她的失态远不止这样。

    在曹炟将她抱回到房里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抱住了他,一脸媚笑地道:“曹炟,原来你爱我,原来你爱我呀,你真坏,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害得人家,走了好多弯路……”

    曹炟好不容易才把她的胳膊腿儿一条一条地从自己的身上弄下去,刚抹了把额上的汗,却见安歌忽然暴起,眼睛瞪得很大,直盯着他道:“你这个笨蛋!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就不用死了啊!而且她根本就不是沈婥了!”

    她呼地扑上来,狠狠地咬在他的肩头。

    曹炟啊地惨叫了声,狠狠地在她的颈后敲了一下,她呃地一声爬在他的身上不动了,口中还咬着他肩头的肉。

    曹炟忍着痛,将她从他的身上扯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替她盖好被子,再看了她一眼,便逃也似的一溜烟地跑了出来。

    之后他再没敢进她的房间,连第二日出发,都是让小二去敲得门。

    安歌醒来后,就觉得腿啊胳膊啊,有些酸痛,就好像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忽然走了好几里山路之后的效果。还有后脖子很酸痛,这酒的力道不小啊,她如此想着,便揉着自己的后颈,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当得知因为她喝醉,便得曹炟不得不停留了一日等她酒醒,她还是有些许的感激和开心的,可惜的是,从她出了客房至吃饭至上了马车,曹炟都与她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似乎她是洪水猛兽般。

    想起昨日喝酒吃饭的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是像朋友一样,怎么今儿倒如此客气了?

    男人心,海底针,不好猜呀。

    不管怎么样,曹炟和安歌,就这样踏上了回安阳的路。

    因为曹炟要赶路,所以头一个晚上是宿在荒郊野外。

    篝火的映照下,曹炟的身影有些落寞,安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不知道曹炟在想什么,当她拿起树枝轻轻地敲了下他手中拨弄柴火的木棍后,他似乎被惊了下,抬眸看到她,再次被惊了下,这让安歌很不开心,“你是怎么了?好像我是老虎一样。”

    曹炟的肩头还在痛呢,早上他还看了眼,发现很鲜明的齿印留在那里。

    不过他当然不会把这件事还告诉安歌,只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你呢?赶了整天的路,为何不休息?再说你完成了这么一件大事,不是应该边游山玩水边走吗?为何如此的着急?”其实安歌希望这条路长些,所花费的时间也可以长些。

    曹炟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安歌比较好,因为他不想安歌对他产生误会,而继续陷下去。

    “我之所以这么着急的赶回去,是因为我想救玉儿出来,我也很久没有见过她,我很想念她。”

    “你——”安歌暗道自己真傻,早该想到这点才对。

    “曹炟,你真的认为,潘玉儿就是沈婥吗?”

    “是,我亲眼看到她复活。”

    “能为我讲讲当时的事情吗?毕竟我也是付出了自己的鲜血的,我应该有资格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何事。在方济兄妹把我从淳于光那里带走后,到底又发生了何事?”

    曹炟又将火拨旺了些

    ,向左右示意,附近的护卫立刻都明白了,主动退出相当的距离,使曹炟和安歌的谈话能够保秘。

    接着曹炟喃喃地说出了当时的事情。

    原来在安歌被救走后,曹炟以为沈婥定是活不过来了,当下只是扑到沈婥的面前,抱住了她的尸体。

    当时的曹炟心头的确是异常的绝望,但就是在这种时候,淳于光却告诉他,虽然安歌被救走,返魂钵也被带走,但安歌的血却被淳于光及时留了下来,所以沈婥依然有救,因为仪式的上半部分已经完成,现在只需要完成下部分就可以。

    接着曹炟被况离和淳于光的另外两个弟子扯到一边,几人将他挡住,不让他上前,但却不会挡住他的视线,他看到淳于光将安歌的血,灌入到沈婥的口中,然后他开始做法,在他做法的过程中,沈婥全身都在散发出一种白色的烟雾,然后他看到她的尸体似乎渐渐变得柔软。

    她的身体原本被冻得僵硬,这时她的手,却忽然软软地垂下来。

    接着她看到沈婥睁开了眼睛,并且慢慢地将头扭过来,看着他,目光目然。他承认这是他生平见过的最诡异的一幕。若是别的人,只怕他立刻会拔剑杀了她,因为她实在很像个妖怪。不过那具尸体是沈婥,所以曹炟除了觉得诡异惊讶,剩余的便是无法控制的惊喜。

    之后她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这时淳于光的做法也已经完成,他猛地甩开况离等人,冲到沈婥的面前,他抱住了她,只觉得她身体冰凉,然而皮肤却很有弹性,他能感觉到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就这么一直抱着她,很久,都不愿松开。

    他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醒了过来,她茫然地看着他,她的眼角有泪,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说,“我好冷……”

    她的声音,与沈婥的声音一模一样……

    ……

    之后,根据淳于光的安排,沈婥因为要恢复自己的肌肤及所有功能,因此又在淳于光的照料下,在淳于光处休息了七八日,每天他与她见面的时间不超过一柱香的时间,直到第八日,淳于光才把她完全交给他。

    但她毕竟是个被强行拉回魂迫的人,是以手中要常握保魂珠,以保魂不离体,三年后方可与旁人无异。

    ……

    说到这里,曹炟道:“安歌,我,亲眼看到她复活,在那期间,她不曾离开我的视线,所以你不必怀疑她,她就是沈婥,是真正的沈婥。淳于光给她起名潘玉儿,不过是为了使她有个新的开始,不必受从前身份的束缚。”

    安歌听到这里,却只觉得这里头大有问题,她明明就在这里,明明就在这里!而一具已经被冰冻了近半年的尸体,又怎么可能真正的恢复生机?

    但是从曹炟的描述中似乎又并不出其它的破绽。

    安歌依旧不相信的神色,躲不过曹炟的眸光,他又道:“对于这种匪夷所思之事,我亦是非常的怀疑。在亲眼看到沈婥复活的狂喜过后,我也曾回到那个地方去仔细查看,看是否有机关。其实内心里,我并不相信有机关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作怪,但是反复查了很久,发觉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密室,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机关。”

    曹炟说没有机关,便肯定没有机关,因为曹炟自己本身就是个布置机关的高手,应该少有机关能够逃出他的法眼。

    怪不得他对潘玉儿就是沈婥这件事深信不疑,如果连自己的眼睛都不能相信的话,这世上还能够相信些什么事呢?

    她只是在想,若潘玉儿不是真正的沈婥,那么沈婥的尸体在哪里?

    心中有了计较,她便不再多言了,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反而是曹炟终于问了一句,“安歌,自我们相识,我便一直在伤害你,甚至为了使沈婥复活,还割伤你的手腕,取你的血。为何你不怪我?”

    “你怎知我没有怪你?”安歌嘴硬道。

    “我能感觉到,你甚至很信我,比起大多数人,你更信我,这是为什么?你我只是萍水相逢,我不明白……为何你看着我的眼神,好像已经认识了我很久……”

    “你真的想知道吗?”安歌目光灼灼。

    二人的目光对视,对恃,最终曹炟却忽然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眼睛,“算了,或许你有你的理由。不过安歌,我心中已经被人占满,这生,我非玉儿不娶,这生,我也只爱她一人,还请你收起那些不必要的心思,免得自伤。”

    安歌却潇洒一笑,“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爱情或许只是一个人的江湖,亦是一个人的地老天荒。我想你比我更理解这句话。”

    曹炟再次看向她,二人目光对视,却是再说不出一句话了。

202.崖前饶她一次

    末了,他从怀里拿出一瓶膏药,“这是去痕膏,不管是什么样的伤痕,坚持用药半月,疤痕就会淡化甚至是消失。你拿着,将腕上的疤痕去掉吧。凡”

    安歌脑子里还想着有关沈婥的事情,并没有意识到曹炟这些话的真正意义,她只是本能地将它接了过来,道:“你送给我的礼物,我都会好好收着。”

    二人又坐了片刻,安歌就先回到了马车内。

    她困了,看到那瓶去痕膏,又看看自己手腕的伤痕,心里却在想,这疤痕是他留在我身上的印迹,去不去掉又有什么关系?这膏药却是多余了。

    当下只是将它收在怀里,并不去用它。

    第二天清晨,安歌忽然问曹炟,“如果我失踪了,你会不会找我?”

    “会。”

    安歌点了点头,道:“谢谢。”

    然后中午休息的时候,她就真的失踪了。

    她趁着众人搭锅整灶,准备午饭的时候,她悄悄地离了队,然后认准一个方向,努力地向前跑跑跑,直跑到一个断崖前,才停了下来。

    在她的想法中,只要迟一天回到安阳,就可以与曹炟多呆一天。她不喜欢看到曹炟为了潘玉儿那个冒牌货做任何事,她不喜欢看到他为了她,而痴然忘却天下所有人和事謦。

    所以她跑了,曹炟为了找她,势必耽误上路的时间……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和做法都很幼稚,可是面对这样的曹炟,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所以跑到断崖跟前后,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哭造化弄人,哭有太多的阴谋诡计与不真诚,哭自己的命运如此不济……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曹炟并没有找过来,她回头看看草儿被风吹得倾倒,忽然觉得自己太好笑,她这么偷偷地跑了,就算曹炟想要找她,也不一定能够找到这个方向来,万一真的因为找不到她,而先行走了,她岂不是弄巧成拙?

    于是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准备回到队伍中了。只希望耽误了这些时候,队伍仍然还在原地等待着她。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得一人道:“安小弟,一个爷们,怎么哭的跟个娘们似的?这可不像那个可以在擂台上如此大胆的人啊!”

    安歌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就见一人从不远处的草丛里走过来,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

    为了方便,安歌还没有换去男装,所以这人依然认为安歌是男子。

    他面容英俊,一身硬功夫,他给安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就是吴岱,但是当安歌看到曹炟将他带走的那一刻,便知此人身份不简单,是以她现在可不会天真的认为,二人仍然可以当朋友,他前进,她便后退,讷讷地道:“原来是吴兄,一些日子没见,看到吴兄一切安好,小弟当真是高兴得紧。”

    “少给我来这套,你这小子,嘴里没一句实话。”吴岱显然不买她的帐,但见她紧张后退的样子,他倒也不再逼她,只冷冷地看着她道:“我来这里,就是问一句,你与曹炟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你们一路同行?”

    “是朋友,对,是朋友,所以你不能动我。你若动了我,齐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动你,没兴趣。我只是想利用你,拿回一件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安歌更加地紧惕了,往后退着。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逼得东且弥后退百里吗?是因为他拿了不该他拿的东西。我观察你们好几天了,曹炟那人冷漠,甚少搭理别人,但对你却是不一样,想必你在他的心中有一定的份量,当初既然能以我作为要胁,逼得东且弥后退百里,现在我要用同样的方法,逼他把那东西还给我。”

    “不,不可能的,虽然我和他是朋友,但是他不会管我的死活的,我在他心里一点份量都没有,你这样做就是白作罢了。吴兄,劝你还是收回自己的念头,既然,他,他拿了那个东西,想必那东西他是不会轻易交出来的,你走吧,我们就当没有在此相见。”

    “你想得美,我现在就抓住你,替你考验考验你们的‘友情’!”

    事发突然,安歌扭头就跑。

    然而吴岱早已经知道了她的意图,偏偏就拦在她的面前,她没有办法冲过来,只能退回到断崖边。

    “你,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跳下去!”安歌向他喊话道。

    然而吴岱铁了心要抓她,又怎么会管她跳不跳崖,他面带微笑,眼神冷漠,一步步地逼近安歌。

    安歌气急败坏,暗想若不是自己这样的任性,就不会被吴岱逼到如此,不知道曹炟到底拿了什么东西迫使东且弥后退百里,不管怎么样这东西很重要了,如果因为她而交出来,之前的所有都白忙活了,而曹炟会重新惹来无数的麻烦,荆州百姓也会因她而遭遇兵灾。

    更重要的是,她猜测曹炟绝不会为了她安歌,而交出那个重要的东西,她不想看到这种场面。

    她蓦然转身,往崖下跳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坠入涯

    下,尸骨无存的时候,忽然觉得手腕被谁抓住,自己的身体挂在半空。

    她抬头看,只见抓住她的人,居然是吴岱。

    吴岱看到她的模样,也忽然愣住了,原来她头上的帽子掉落,发冠也掉落,刹那间只觉她青丝如暴,小脸因为绝望而苍白,一双黝眸的眸子清澈如水,却根本是个女子,哪里有一丝的男儿相呢?

    这一刻,吴岱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个地方,悄然打开。

    盯着她看了半晌,他咬了咬牙,蓦然将她向上一甩,她以为自己会跌在地上,眼前风景迅速旋转,她的身体却稳稳地落在了吴岱的怀里。

    见她吓得几乎闭上了眼睛,吴岱脸上的凝重尽去,露出从前那种不羁的微笑,“原来你是女子,还是个美女。”

    安歌惊魂未定,却已经本能地顶他,“你眼睛瞎了,美女是我这样的吗?”

    “没人夸过你漂亮吗?”

    “没。”

    二人居然在这种状态下聊起天来。

    “那瞎的不是我,是他们。”

    安歌挣扎着想从他的怀里挣出来,他却不放过她,安歌忽然哭了起来,“你杀了我吧,他是绝不会答应你的,你把我送去也只是污辱我罢了。”

    吴岱的笑容凝固,终于将她放了下来,用手拭去她的泪水。

    安歌抬起眸,不解地看着他。

    他道:“你放心,我不会用女子去威胁任何人。他拿走的,也不是什么东西,而是我的尊严,我的尊严,我会自己找回来。”

    安歌愣住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她茫然的目光,眸子里忽然出现一抹心痛,“你值得任何男人为你付出任何的东西,若他不愿为你如此,证明他并不是你的良人。”

    安歌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迸出一句,“关你何事。”

    吴岱却是扑哧地笑了起来,从手上脱下一只鹰型戒指,塞在她的手里,“我是东且弥人,虽然我们不是同一立场的,但是我们为家国的心是一样的。安姑娘,若是有朝一日,他欺负你,你便来东且弥找我,凭此戒指,你可以轻易找到我,我会帮你出头的。”

    见到安歌似乎想扔了那枚戒指,他连忙将她的手握好,“别任性,别人想要这戒指,还得不到呢。记住,这件事要保秘,否则会给你带来麻烦。”

    他说完,忽然搓了搓安歌的头发,像在对待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

    之后他就走了,边走还边回头频频地看向安歌。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好似在鬼门关前走了一次,却又好好地回来了。

    她就这样愣在那里,魂不守舍。

    又过了一会,忽然听到有人唤她,“安歌!”

    安歌回头一看,就见曹煜站在不远处,满面怒容。

    曹炟找了她很久才找到她,真的是满肚子火呢,刚想要骂她,就见她像见了亲人般跑过来,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曹炟最终把骂她的话给咽了下去。

    “以后,不许这样了。之前答应你的事我收回,你再跑我是不会再浪费时间找你的了。”

    安歌难得地没有反驳,轻轻地嗯了声。

    曹炟很意外,想了片刻又道:“下次如果实在想跑,也别跑得太远。跑太远我找不到的。”

    安歌本来挂着眼泪的小脸上,忽然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么说,你还是会找我了?”

    “我答应过,要带你一起回安阳,总不能半路丢了你。”曹炟冷冷地道。

    从这天之后,安歌再也没有如此任性过,只是因为曹炟总是冷冷地与她保持相当的距离,让她非常的生气和郁闷,想近了办法想拉近二人的距离都没有达成,最后反而让她产生了一种自责感,在曹炟的心里,她是不是一个厚颜无耻,想破坏别人感情的女子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便会觉得无所适从,最后只好什么都不做了,老老实实地留在马车里,打算就这么晃回安阳。

    反而曹炟见她变得安静,有点不习惯,屡次派人过来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便回他们,“是啊,身体不舒服,不要再打扰我。”

    然后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曹炟特意停留了一天,让人请大夫来给安歌看病,后来大夫说,可能只是安姑娘太累了。

    曹炟虽然心里很是焦急,想要立刻回到安阳见到潘玉儿,到底还是因为大夫的这句话,在这个小镇又多停留了两天,直到安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说已经休息好,可以出发了,他们才重新上路。

    在安歌和曹炟走在回安阳的路上,牢里的潘玉儿却过得很是滋润,没有人敢将她当成一个囚犯。

    那天晚上,忽然有敬事房的太监过来,将潘玉儿接出了牢房。

    建章殿。

    灯火摇曳,清风习习。

    诺大的建章殿内,一个孤寂冰冷的身影独坐在案几前,面前堆积着如山的折子,他低头认真批折子的模样,会让人忽然摒弃之前对他的所有认识,觉得这样的男子,其实挺可爱,只是因为他皇帝的身份,使众人忽略了他其实也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

    潘玉儿款款行来,跪了下去,“玉儿参见皇上。”

    曹煜没抬头,甚至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只一味地低头批折子。

    潘玉儿悄悄地抬眸,看着他,她识趣地没有再打扰他,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深影中,二人一坐一跪,形成了一幅静默的画面。

    中途,有人送来了夜宵和浓茶,曹煜却都没有用。

    他面前的折子尚还没有批完,又有人送来了新的折子。

    直天夜已深沉,快要到三更天的时候,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

    目光落在潘玉儿的身上,目光漠然,脑海里却又划过曾经的一些记忆。

    那时候的沈婥,常常陪他到深夜……

    他把潘玉儿接过来,似乎纯就是想让她陪着他。

    但接下来该如何呢?

    他沉吟了下,道:“来人呀,送潘姑娘回牢里。”

    潘玉儿似乎并不惊讶,她站了起来,身子晃了晃,却又差点跌倒,跪得太久,腿都麻木了。

    潘玉儿道:“玉儿退下。”

    看她走路走的那样艰难,曹煜心中的涩意渐渐弥漫开来,就在这时候,潘玉儿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曹煜快步跑过去,一把将她捞在自己的怀里,“婥儿,你怎么样?”

    潘玉儿抬眸,神色却并没有多么的痛苦,只提醒道:“皇上,我不是婥儿,我是玉儿。”

    曹煜微微一怔,是啊,沈婥已经死了。

    活过来的潘玉儿失去了当初沈婥所有的记忆。

    这是好事呢,还是坏事?

    或许对他曹煜来说,当然是好事。

    或许一切,都可以有个新的开始。

    曹煜一用力,将潘玉儿抱起来,将她安顿到自己的龙榻上。

    潘玉儿并不挣扎,任曹煜替她盖好锦盖。

    之后他却只是坐在榻边,道:“玉儿,若是在朕与曹炟之间,选一个,你会选择谁?”

    “身为女子,只想遇到一个真心人罢了。不管他是王候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只要对我是真心的好,便也罢了。”

    “你只选对你好的人,你是聪明女人。”曹煜忽然道。

    潘玉儿却有些听不懂,“皇上为何如此说?”

    “有一种女人,只选自己喜欢的男子。却不管那男子对她是否真心,她便傻傻地付出一切。”

    潘玉儿心里倒也知道,曹煜说的有可能是沈婥,沉吟了下她道:“这样的女子也没什么不好,她付出一切,总归还是能够打动那男子的心。无论如何,会收获一部分的感情,无论是爱情,还是其他的什么。”

    “是这样吗?”

    潘玉儿摸不透曹煜的想法,终于还是打住了话题,道:“皇上,我累了。”

    曹煜站了起来,替她扯上帐幔,“你睡吧。”

    他走了出去,前往偏殿休息。

    ……

    安歌和曹炟到达安阳的时候,正是各地考生齐齐涌向安阳的时候,路上人挤人,好在曹炟低调,虽然是携大功而归,却只是青衣素服,身边只带了两个护卫,马车不好前进,安歌便也弃也马车,与曹炟一起走在人群中。

    “看样子,今年的大考会出许多的人才,只不知我那位柳兄今年能否中了前三甲。”

    曹炟笑道:“难得你还记得你有位柳兄。”

    他们说的那人是柳溢,当时安歌在安平郡的垃圾堆里醒来时,再世为人看到的第一个人。

    安歌道:“我当然记得,他可是我第一个朋友呢!就冲这,我希望他能够考中前三甲。”

    “放心吧,他认真复习了这半年多,想必会成功的。”

    安歌闻言,便知柳溢果然是得到了齐王曹炟的栽培的,之前没出现,恐怕就是躲起来好好的习书,便是为了今次的大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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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她比我漂亮多了吧

    安歌知道有些事,不能问得太细,得知柳溢是安全的,她已然放心了。

    二人再走了片刻,相别在即,安歌心里头依依不舍,又道:“饿了,不如我们吃过午饭再各回各家,免得回去还要让奴婢们忙活。”

    曹炟居然没拒绝。

    二人挑了个比较清静的酒楼,要了雅间,点了几个菜,一边看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热闹劲儿,一边等菜凡。

    雅间的隔音不大好,隔壁的房间里传出叽叽喳喳女子们的笑闹声,居然是一群女子在那边讨论考生的情况。

    “这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科考,想必才子们来的特别多,何姐姐你可莫要挑花了眼睛。”

    “何姐姐,你说你,以你的家世,便是入宫当个娘娘也好,却为何一定要找个穷酸书生呢?”

    “你们知道什么,何姐姐必是想着,才子温柔知趣,而宫中的娘娘一个月甚至是一年、两年,都未必轮得到见皇上一面,两厢一比,当然还是找个才子好了。謦”

    “你们这些丫头,胡说什么,再胡说,我不理你们了。”

    最后说话的声音让安歌觉得有点耳熟,再想到之前他们所议论的“何姐姐”,当下想起这女子是谁了,乃是何佟之的姐姐何嬛之。自何佟之死后,她的这位姐姐倒是很少再出现在宫中,因此是许久没有听到她的任何消息了。

    想必她定是恨着安歌的,安歌这样想着的时候,不由得情绪很是复杂。这时候曹炟自然也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却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却听得又有一个女子道:“何姐姐,我们哪里有胡说?坊间都传咱们这位新帝不好女色,到了宫中的娘娘们都是在守活寡,也着实没有什么意思。”

    “你消息不灵通了吧,那是以前,现在变了。”有一女子道。

    “如何变法?”

    “前几天,皇上夜召潘玉儿入殿,据说潘玉儿在龙榻上睡了整夜。第二日用了早膳后才回到牢房中呢。”

    “住口,宫中的事岂是你们能够讨论的!”

    最后依旧是何嬛之,打断了女子们的议论,并且让他们不要再议论下去。

    然而曹炟的面色已然变了,握着酒杯的手骨节发白。

    安歌只好低声道:“你别听他们乱说,不一定上了皇帝的龙榻就会发生什么?之前我不也——”

    没等她的话说完,曹炟已然起身,像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

    安歌知道,他肯定是要急着去宫里找潘玉儿问个清楚,当下只是无奈地叹了声,抓起酒杯喝了口酒,唉,本来是想吃杯分别酒的,毕竟将来二人再在一起行走半月的机会也可能是没有了,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只怪偏偏坐在了一群长舌妇的隔壁,运气果真是不好。

    ——————第七卷《千里缘追千里路》完

    亲们还记得这一卷的内容吗?和我一起回顾一下吧。一切起因,因潘玉儿约战安歌,却是暗中下毒手,阵中招来数股杀手,最后罪名由潘玉儿独立承担,战后安歌胜利,潘玉儿被关入天牢。

    曹炟为救潘玉儿,答应皇帝,亲送粮草至东且弥之乌弋山处,一路受尽诋毁,数次被刺杀,最终用计大胜乌弋山。而安歌因要替母迁坟,从安阳到安平郡,又从安平郡至荆州,途中数次与曹炟相遇,是以,这一卷众人一直苦逼地奔波在路上……

    现在开始下一卷的内容,希望大家继续喜欢,多多参与讨论,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很感激……

    ————————我是分隔线,正文开始————————————

    ……自安歌踏入静园起,丫头婆子们的眼神就很奇怪,安歌忍不住问她们出了何事,才知道她们听说姬府之人将安歌丢在半路,结果姬家的人都回到安阳二十天了,安歌依旧不见踪影,他们都以为安歌出事了,没想到安歌又好好地回来了。

    安歌一拍自己的脑袋,自个差点将这事忘了,暗想宝禄定是着急死了,连忙要去探望宝禄。宝禄却已经坐着轮椅进来了,眼中含满热泪,脸蛋儿也憋得有些发红,一声姐姐尚未叫出来,已经泪水流了满面。

    “都是我,我太粗心了,该早写信回来给你报平安。”姐弟二人相拥,皆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需要。

    世事真是无常,若小安歌活着,看到这样的安歌和宝禄,不知道做何感想?

    “宝禄,你气色还不错,最近身体应该好多了吧?”

    “嗯,好多了。”他说着已经从轮椅上站起来,动动胳膊动动腿,以表示自己真的很好。

    “只是这些丫头婆子们,总怕没有照顾好我,被皇后娘娘和姐姐责骂,是以硬让我坐在轮椅上。”

    安歌扑哧地笑了出来,又道:“皇后娘娘来过?”

    “嗯,来过,听说他们居然将你丢在半路,气到不行,还去那边儿兴师问罪,又派了人去寻你。再后来倒没动静了。”

    安歌点点头,猜测着

    皇后派去的人该是顺着路线找到了她,并且知道她是与曹炟在一处的,皇后因此放了心。

    姐弟二人再说了会闲话,安歌知道了两件事。

    一是,潘玉儿的确有被深夜召入建章殿,众人都猜测,潘玉儿明里是坐天牢,暗里却承帝欢。

    二是,皇后为惩罚姬府之人将安歌丢在半路,姬府中的女眷都被罚半年内,不许参与任何宫中的活动,也不许参加庙会和任何庆贺活动、诗会等。等于将她们禁足于姬府中。

    安歌想到那时候在客栈中,她被丢下她自己是知道的,她只是没有追上去而已,不过想到自己的娘亲迁坟终是失败,姬家的众人脱不了干系,如此的小惩大戒又算得了什么呢?或许禁在府中她们还能少害点人,这样一想,便觉得皇后娘娘做得果然好。

    下午时分,安歌刚刚睡了一觉起来,便有丫头报说夏爵爷求见。安歌意外极了,连忙迎了出来,见夏炚一身白衣,淡淡地站在那里,唇角带着抹掩不住的笑意。

    “夏炚,你不是在安平郡,你怎么又来了安阳?”

    夏炚道:“此事说来话长。”

    安歌将他扯到静室,二人烹起茶来,安歌道:“话长也得说,你说这个安阳有什么好,水深火热,危险重重,你留在安平郡当个逍遥王爷多好,偏要跑来安阳凑这热闹。”

    “我倒是想啊,皇上不让。”

    听到后来,安歌才知道,原来夏炚回到安平郡没几天,皇帝就派人送了一道秘旨给他,让他回安阳做事。

    安歌好奇问,到底什么事?

    夏炚却摇摇头,“即是秘旨,所说的当然是秘密之事,告诉你我会掉脑袋的。”

    如此一来,安歌倒真的不好再问什么了。

    夏炚又道:“这几天倒是很清闲的,听说最近的烟雨桥那处很好玩,不如明日我们去烟雨桥逛逛吧。似乎是有才子约战那处。”

    “有这等事,那真得瞧瞧热闹去。”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几缕残阳挤进屋内,正照在安歌的身上,只见她一派轻松惬意,微眯了眼睛靠在软垫之上,袅袅的茶香味儿让这一切都更添梦幻,夏炚只觉得一颗心像浸在柔软的水里那般舒适,喃喃地道:“歌儿,我们分别仅一个月不到,可是我觉得你又长大了些许,更漂亮了。”

    安歌嗯了声,笑道:“难道我真的变漂亮了,之前也有人夸我漂亮呢!”她又想起在断崖前,那位吴岱所说的话,不由地哧地笑了起来,“还说别人都是瞎的。”

    凡是女子,没有一个不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的,她随手拿起矮几下的小铜镜,仔细地照了起来,打量镜中的自己,她对这张脸的感情是很复杂的,这不是她的脸,是小安歌的脸,不过时间久了,便也觉得这张脸与自己合二为一,这就是她自己,的确是。

    若说长漂亮了,她还真没感觉出来,就是个清秀吧,只是可能最近走的路多点,又吃了很多肉,因此看起来更加健康红润,脸蛋比之前饱满了些。

    安歌对自己的这个变化还是满意的,至少她把这具身体照顾的不错。

    放下镜子,她道:“比起潘玉儿却是差远了。”

    “为何与她比?因为她是齐王喜欢的女子吗?”夏炚轻笑问道。

    “也不是了,女子都喜欢跟漂亮的女子比美,撇过潘玉儿的一切,只看她的容颜,她到底还是比我漂亮多了吧?”

204.女子贵之柔也

    夏炚笑道:“光是皮囊漂亮有何用?她不是沈婥,是以她最终肯定要落得一场空。”

    终于出了个明白人,知道潘玉儿不是沈婥了。

    安歌惊讶之余,又道:“对了,你肯定是见过沈婥的吧?否则怎么能确定她不是沈婥呢?”

    夏炚却又不愿多说什么了,笑道:“你真是越来越八卦。”

    看到安歌不死心的样子,夏炚又道:“你安知齐王殿下不是仅仅爱着如今的潘玉儿而已?并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谁。”

    “呃,不,不会吧?”安歌倒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一味地认为,是潘玉儿长得像沈婥,才能使曹炟如此为她付出謦。

    “你是女子,你不了解男人。”

    这是夏炚最后的总结。

    当晚,安歌翻过来,掉过去的睡不着,脑海里总是响着夏炚的话,“你安知齐王殿上不是仅仅爱着如今的潘玉儿而已?并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谁。”

    曹炟啊曹炟,真的是这样吗?你真的,是爱着潘玉儿吗?

    ……再说曹炟,回到安阳后,一顿饭尚没有吃,直接便来到宫中复命。对于现在这个结果,曹煜心里是很失望的,他本来以为经过此事之后,曹炟的威名不但被打击,恐怕江湖人士和百姓,都将他视为叛将,他会变成邾国的罪人,万万没有想到他能够扭转这个局面,不但于自己声名无损,似乎还折服了一部分江湖人士。

    不过见到曹炟进来,他还是一番夸赞和抚慰,而且赏了他不少的东西。

    曹炟对于那些身外之物并不感兴趣,在曹煜再三地饶弯子后,曹炟终于有些按耐不住,道:“皇上,别的赏赐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大的意义,我只想让玉儿恢复自由。”

    曹煜点点头,“这有何难?”

    曹炟没想到他竟会这样的爽快,一时反而有点疑惑。

    直到过了好一阵子,潘玉儿真的被带到他的眼前,他才相信曹煜真的要放了潘玉儿。

    潘玉儿在牢中并不知道曹炟归来的事情,只当又是曹煜在唤她,来之前还刻意地打扮了一番。见到是曹炟,她的眼睛立刻红了,然而却只是站在那里,似乎对眼前的情景难以置信,高兴的过了头后反而有些许麻木。

    她面色白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温温柔柔地站在那里,似乎世间的苦楚与她无关。

    曹炟走过去,一把将她扯到自己的怀里,“玉儿,我回来了。”

    潘玉儿的目光却没过曹炟的肩头,看向曹煜,发现他默默地坐在桌前,已经翻开了手中的折子。再一刻,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却只是极淡的一眼……

    潘玉儿忽然有点明白,当初的沈婥,为什么会爱上曹煜,并为他付出一切。曹煜是个妖精,是个能够轻易俘虏女人心的妖精,他便是什么也不做,也能让女人的心里掀起无数的涟漪。

    而对于她来说,曹炟的感情却易得了些,没有丝毫的挑战力。

    要不说,世人总是在各种错过中,谱写出不同的人生。

    于安歌来说,曹炟的感情又岂是真的易得?

    曹煜真的放了潘玉儿,让她跟着曹炟回了齐王府。

    当天晚上,曹炟让人备了好些酒菜在月下,清风习习,正是花好月圆之时,潘玉儿换了身新的衣裳,却还是洁白素净的模样,款款走向曹炟,如同月下仙子。

    “王爷,谢谢你为了玉儿如此的出身入死。”潘玉儿先向他施了一礼,柔声说着。

    曹炟连忙将她扶起来,“玉儿,你我之间不需如此客气。”

    轻轻一揽,潘玉儿被曹炟揽入怀里,坐在他的腿上,“玉儿,好些日子不见你,你越来越美了。”

    潘玉儿羞涩一笑。

    整个晚上,曹炟都想问她,是否真的有上过龙榻?又是在何种情况下才发生的?

    然而最终,他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反而是潘玉儿喝醉了,一脸醉态更添妩媚,她的酒风比安歌强多了,很是安静乖巧,当曹炟抱着她往房间里走的时候,她像猫一般窝在曹炟的怀里,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目光迷离地冲着他温柔地笑。

    到了房间后,曹炟竟然有些舍不得将她放在榻上,好不容易将她放在榻上了,又舍不得离开她,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

    潘玉儿感觉到了,向曹炟道:“王爷,你还在,怪我吗……”

    “什么?”

    “我与安姑娘,那一战……我很愧疚……”潘玉儿说着,当真就流下泪来,曹炟心中大痛,将她捞在怀里抱得很紧,“不怪了,早已经不怪了,当初那件事不过是有心人借你之阵想害我而已,事情已经过去了。”

    潘玉儿又抽泣了一阵,才在曹炟的怀里睡着。

    他见她秀眉紧拧,似乎是酒后难受的模样,便不顾自己劳累,在榻边照顾了她整晚,为她拧毛巾把子,换毛巾把子。

    第二天潘玉儿醒来的时候,看到曹炟爬在她的床边睡

    着了。

    她的手指轻轻地划过曹炟的面颊,忍不住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

    “朱熹家训,君之所贵者,仁也。臣之也贵者,忠也。父之所贵者,慈也。子之所贵者,孝也。兄之所贵者,友也。弟之所贵者,恭也。夫之所贵者,和也。妇之所贵者,柔也。”

    在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淳于光缓缓地念完这些句子,转身向潘玉儿道:“玉儿,你做得很好。像上次你约战安歌,就是一件很蠢的事情,女子之贵在于柔,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亦要锋芒不露,百炼纲哪抵饶指柔?只要你处处示弱,处处将自己放于低处,却又保住最后的矜持,定会紧紧地抓住男人的心。”

    潘玉儿还是有些疑惑的,“可是,真相总有一天会被揭穿,届时……”

    “不,只要你坚持下去,真相就不会有被揭穿的那一日。你始终要提醒自己,你,就是沈婥,你要继承沈婥的一切,她的感情、才情与能力。”

    “是。我只怕他至最后,不过是同情我而已。”

    “傻女子,你果然是不了解男子,于男人来说,他们有时候是分不清同情与爱情的,要不哪会出现那么多英雄救美的事情呢?若你没有本事让他爱上,那么请至少让他同情你。”

    “是,师父。”

    ……潘玉儿从药店里走出来的时候,赫然发现曹炟就在药店对面的早茶摊前坐着,面前摆着一屉包子和两碗豆花。见她出来,向她招了招手。

    潘玉儿心里惊异,尽量使自己镇定地走过来。

    “王爷,您怎么在此处?”

    “我刚才路过这里,看到你进去,想着你定是身体不舒服来拿药,你们女子看病有时候是需得别人避开的,因此我便在这里等你出来。”

    潘玉儿闻名,羞红了脸,却道:“玉儿的确是有些不舒服,已经拿了药了。”

    她身后的丫头手里果然提着两包药。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两包药是她准备离开时,淳于光特意为她准备的,并且在她的耳边说了些话。第一条便是,进药店当然应该拿着药出店,这样才不会引人怀疑。

    曹炟道:“既是不舒服,一会我先送你回府。”

    “好。”

    潘玉儿又道:“王爷,上次与安歌约战之事,我至今仍不能完全释怀,因此想请安姑娘来府中吃饭,我想当面给她道歉。”

    “其实她应该已经原谅你了。”说着他从袖中拿出那只千年龟壳,“这是上次她离开安阳时送到府中的,只是那时候你在牢中,我又急着上路,因此没法给你,回来后倒一度忘了,现在给你应该也不晚。”

    潘玉儿将这龟壳拿在手中观察半晌,又道:“原本是想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该拿过来。现在细细查看,却也觉得它很是平淡无奇。想来还是我太执着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感谢王爷,还有安姑娘如此大度。”

    没等曹炟再说什么,她又道:“我更该请安姑娘吃饭了。”

    这样一来,曹炟倒也不好再反驳,只好道:“既然如此,便安排下去吧。”

    潘玉儿甜甜一笑,“谢谢王爷。”

    末了又笑道:“清晨起来的确感到头晕目眩,不知是因为见到王爷后心情好的原因,这会居然觉得一点都不难受了。倒是听说烟雨桥那里热闹得紧,玉儿很想去看看热闹。”

    其实曹炟也是往烟雨桥那边儿去的,这时道:“那好,一起去。”

    此时,烟雨桥两岸,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小摊占满了,那热闹的情景比庙会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了,一时聚集了这么多的才子,也是非常难得。有才子自会有佳人,因此要看美女也要赶在这段时间才对。

    安歌穿着一身翠衫,不施粉黛,随便地穿梭在人群里,对两旁的各种小吃摊的兴趣反而比较大。

    才子佳人反正是只能看不能吃的,一点都不实惠。

    一路走一路吃,尚未到烟雨桥处,已经吃得有点儿走不动了。

    夏炚看着她捂着肚子痛苦地皱着眉头,眼睛却依旧往更前面的小摊瞅去,那里有卖炸鱼丸的,鱼丸炸出来后染上各种调味料,看一眼便觉得味道很足,而安歌已经向自己的荷包里掏银子,打算再买一串鱼丸了。

佳姿,自然是佳姿

    夏炚连忙挡住了她,“不许你再吃了,这些小吃虽然美味,但一次吃太多会吃坏肚子的。”

    “可是我真的很想吃啊!”安歌可怜兮兮地道:“再让我吃一串吧。”

    夏炚还是固执地摇头,“不可以。”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起哄,夏炚连忙采取转移注意力战术,牵着安歌的手往那边走去,“你不是想看才子吗?我带你去看才子。暇”

    这招还真的很好用,安歌乖乖地跟了过去。

    只见人群中站着六个人,六个人都是今科才子的打扮,只是站在最中间的那一个,年龄明显稍大些,他唇上的小胡子修剪的很整齐,一身素色文士衫,却不戴文士帽,头发用发箍束得一丝不苟,手中还拿着一把溜金扇,乍然看去,此人气度非凡,颇有些风流倜傥。

    待安歌看清这人的长相,便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又揉了揉眼睛,扭头向夏炚道:“我好像看见老熟人了,你有看见吗?”

    夏炚点点头,“我好像也看见了。岛”

    “那就没错了,肯定是柳溢没错……”说着安歌却倒吸了口气,“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柳秀才吗?”

    当初,那个醉倒在垃圾堆里等死的柳秀才,那个安歌再世为人,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那个狼狈到哭天喊地说自己没前途的人,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让人不惊讶也不行。

    “呵,到安阳来混到底是不一样啊。”夏炚道。

    安歌竖起大拇指,特别赞同夏炚的话,“我也觉得安阳的确是个神奇所在。”

    其实安歌惊讶归惊讶,倒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柳溢是跟着齐王混的,齐王是什么人?就算不顾自己也得顾齐王的面子,现在打扮的精神点也是应该的。

    安歌这时早忘了自己还要吃鱼丸的事情,“夏炚,他们在干什么?”

    “应该是在对对子。”

    安歌点点头,饶有兴趣地把目光投向这小小赛场。

    只见一个一字眉的青年才子正指着柳溢道:“姓柳的,你想一个人对战我们五个人,你也太狂妄了吧?”

    “是呀,你可知,我们五个人可是被称为东南西北中五大鬼才,不说五人联手,便是单独一人,也从未输过。”另一个才子道。

    “呵呵呵,年青人,不要恼吗,我柳溢若是没有几分才,也不敢说出这样的大话。对对子只是小儿科而已,我实在不想与你们一个一个比,现在的时间多宝贵呀,大家好不容易聚在安阳,应该赏赏景,吃吃酒,这才惬意啊!为了节约大家的时间,因此只能这样了。”

    “既然他不尊重人,我们便给他一个教训好了。”

    五才子中,一个看似颇有担当的人站出来道:“正好现在英才齐聚,也好让大家做个见证。我们五才子不是欺负你这个——老人家,而是您老人家自已找不自在,输了可别倚老卖老不承认啊!”

    每年的科举其实都会来很多像柳溢这般年级大小的人,比他们年龄大的也有,之前就听说过有个男子,七十七岁还参加科考,并且考中了,但是在榜单出来的时候,他却因为太兴奋而死去。后来先帝觉得应该限制年龄,因此颁下新的律法,参加科考的男子,从十四岁至五十五岁皆可,小于十四岁或者大于五十五岁者不得参加。

    从那时候起,年轻一辈的才子,就没来由地开始小看年岁大的考者,像柳溢这样的人,被称为“老人家”实在太正常了。

    自古才子才俊,以双十年华最具魅力。

    柳溢依然笑得很有风度,“放心,若输了,柳溢愿当众对诸位行拜师大礼。”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反悔!”

    “若是你们输了,也当如此。”

    柳溢提出了比试的彩头,对方五人对视了眼,感觉自己五人绝不会输,立刻点头答应,“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请。”柳溢不但要一战五,而且还要让出先行权。

    比试以一柱香的时间为限,以考倒对方对不出对子为输。

    五人再不犹豫,其中一个首先道:“重重叠叠山青青山叠叠重重。”

    这个对子难在前半句“重重叠叠”乃是形容词,而后半句的“叠叠重重”则为写实,从围观众人的表情看,这对子应该挺难的,因为围观者中亦有不少今科才子,此时都皱着眉头,一幅想不出来的模样。

    “弯弯曲曲碧水水碧曲曲弯弯。”

    柳溢手中的溜金扇一开一合,已经很干脆地对出下联。

    “好!”众人齐声喝彩!

    五才子中的第二人立刻道:“桥跨虎溪,三教三源流,三人三笑语。”

    其实像这种带数字的对联,多数都是唬人的,只是节构看上去复杂些,实际上稍有经验的人都不会被难倒,所以柳溢马上就对了出来,“莲开僧会,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他不但工整对上,而且与上联一样,加入了佛教的

    tang东西,令人心服口服。

    安歌其实是门外汉,这时只听着很是顺耳,于是随着围观众人高喝了一声,“好!”

    五才子这时便有些紧张了,大概发觉眼前这个“老人家”似乎不怎么好对付。

    第三个出对的人显得紧慎了许多,仔细思虑过后,才缓缓念出:“弓长张,又又白,张生戏红娘,男单女成双。”

    这次柳溢似乎有被难住的迹象,一时没有开言,只是一拳抵在唇上,似乎有什么事惹得他很好笑。

    五才子心头大悦,一人道:“柳溢,若对不出来,就认输吧?”

    安歌有些紧张地问夏炚,“这个对子很难吗?”

    “难是有些难,不过想必柳秀才已经对出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念出来。”

    安歌哦了声,再看柳溢,似乎果然是如夏炚所分析的般。

    这时,夏炚和安歌却并不知道,在他们的后侧左位上,立着一群人,为首者正是皇帝曹煜,此时听到夏炚如此说,心里只暗忖,夏炚原来如此会察颜观色,窥视人心的。

    “柳溢,你到底对得出来?对不出来认输吧!念在你年龄大,脑子不灵,也没人会笑话你的。”

    柳溢听得对方说话越来越难听了,手中的扇子一抬,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然后才缓缓念出,“四维罗,夕夕多,罗汉请观音,客少主人多。”

    夏炚听了扑哧地笑了起来。

    围观者中不乏脑子快的,也都哄笑起来,原来柳溢将五才子以五战一之状态用对子说出来。

    “你——”五才子气结。

    接着一人带着愤怒立刻念出:“一叶孤舟,坐了二、三个sao客,启用四浆五帆,经过六滩七湾,历尽八癫九簸,可叹十分来迟;”

    这个对子不但长,而且暗讽柳溢“来迟”,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历尽磨难跑这儿凑热闹没必要,予意他必考不中,会失败。

    安歌也不由地嘟囔了声,“以为对子出的越长越难啊,我猜柳秀才一定能对得出来!”

    她话音才刚落,便听得柳溢道:“十年寒窗,进了九、八家书院;抛却七情六欲,好苦读五经四书,考了三番二次,今年一定要中!”

    这对子实诚,不但引起众才子共鸣,而且从十至一,倒着而来添了难度,重要的是彩头好。

    顿时又引来一阵纷纷喝彩声。

    就剩余最后一人,这人紧拧眉头,再三思量下,抛出了自己的上对,“提锡壶,过西湖,锡壶坠西湖,惜乎?锡壶!”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的确是一个绝对,从音到译,都不容易对上。

    场中一时有些安静,柳溢来回踱了几步,就在众人以为,柳溢定会输在此对上的时候,却见他的目光忽然落到围观路人中一抱孩男子,他怀中的孩儿如玉雕啄,可爱极了,柳溢道了声,有了!便对下如下对子:

    “逢甲子,添家子,家子遇甲子,佳姿?家子!”

    这路人倒也有些学问,居然给听懂了,忙道:“佳姿!自然是佳姿!”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都拍掌喝起彩来。

    这时,轮到柳溢出对了。

    五才子见他五对皆对出,神色悻悻,不过他们五个人对柳溢一人,倒也不相信柳溢出的对子能够难倒他们,至少他们确定自己不会输,因此故作大方道:“现在请柳兄出对!”

    柳溢呵呵一笑,道:“好,那柳某就不客气了。”

    想了想他又道:“这样吧,我只出这一对,若这一对你们五人对了出来,这局就算是平局。若这一对你们五人对不出来,便算我柳某略胜一筹如何?”

    “姓柳的,你莫要门缝里瞧人,你且先出对子!”--45763+d065-->

206.不公平

    柳溢朗声道:“三教儒在前,三才人在后,小子本儒人,何敢在前?何敢在后?”

    五才子听后,面面相觑,眉头紧锁,又头对头商量一阵,始终不能得出个整对,一时间脸色皆难看,额上都冒出了虚汗,看来今日是一定会在此受辱了,难道要当众对这位柳秀才嗑头行拜师大礼吗?

    要知这时,拜师可是件大事,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拜了师入了师门,便要与这位师父站在一处,遇事也要以师父的立场为立场,否则就会被批为不尊礼教。师自然是要拜的,但也要拜那有门有户有地位有背景的,各路才子将投奔各路贵门,乃是很自然的事情,要拜也不能拜一无名,二无势,三无背景的柳秀才!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五人却只是站在一处,毫无办法凡。

    眼见着一柱香即将燃完,五才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围观者中已经有人打定主意看好戏了,低低的窃笑声不绝于耳。

    柳溢稳稳地站在那里,含笑看着他们,等待时间过去。

    就在众人以为五才子一定得行拜师礼的时候,忽然有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道:“这对子倒是有何难?我来对上一对如何?”

    随着说话声,一个全身素白的女子走了出来,只见她手中握着一串刻有奇怪纹路的珠子,全身上下并无多余饰物,那张脸也并没有如何画上浓妆,然而却自带艳光,明明是如此素净的女子,却给人艳光四射的感觉謦。

    这人却正是之前从药店里出来的潘玉儿,只见她此时笑嫣如花,向旁边一神色冷凌,容貌清俊的男子道:“您让玉儿对,玉儿就来对上一对,倒瞧瞧这柳先生服是不服。”

    这男子只是略微点下头,并不多说什么。

    安歌的心却怦怦跳速加快,这一男一女,正是齐王曹炟和潘玉儿。

    夏炚的眉宇间闪过一抹疑惑,据他所知,这柳溢正是曹炟的门客,而这东西南北中五才子在今年新科才子中的确有些名气的,虽然不是三甲热门人选,却可预见这几人有可能考中前二十名,到时候亦会安排职务,若是运气好的,他们便是将来的朝廷中的“钉子”,插哪儿都管事的人。

    若是柳溢将他们收归门下,自然他们以后就要以柳溢马首是瞻,而柳溢又是曹炟的门客,利益不相冲突。

    这曹炟却为何自家人打起自家人了?

    难道……

    夏炚的目光蓦然在人群中搜索起来,但并未发现什么。

    他略微沉吟了下,有些不死心,装做无意间转身,一眼便看到了自己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人,分明是皇帝曹煜,夏炚的目光从曹煜的脸上漠然闪过,仿佛只是无意间扫了眼,并没有看清是谁,之后便转过身,继续向场内看去。

    心中已然明白,这柳溢的确是曹炟的人,而曹炟正是为了此原因,才让潘玉儿来为五才子解开这僵局。

    这一举,定会使五才子归来曹炟门下,成为曹炟的门客之一,而且也使曹煜误会柳溢并不是曹炟看好的人才,以柳溢这样的才华,曹煜必不会放过,但若柳溢对曹炟忠心耿耿,那么曹炟等于安了颗大钉子在皇帝的身边。

    曹炟,终于还是行动了,他到底不愿束手待毙。

    想通了此局,他轻轻地向安歌道:“人多口杂,你莫要再乱说话了,免得让人误会你是哪一派的,到时候惹来莫名灾祸。”

    然而安歌的目光只盯在曹炟的身上,根本没有听到夏炚说什么。

    她所想到的,却是曹炟此人,在她还是沈婥的时候,便知道曹炟此人其实是才高八斗,不但七岁时就画出延用至今的布阵图,而且于其他方面亦是过人。在宫中每年的大宴中,每逢对对子,曹炟根本就没有输过。

    潘玉儿若是能对出柳溢的对子,必也是曹炟对她授意的,告之她答案而已,为的便是让他所爱的女人在人前风光,赢得喝彩吗?

    安歌心里有些酸酸的,像喝了一坛陈年老醋般难受。

    众人各有想法,事实上,事情只是发生在须臾之间。

    潘玉儿双唇微启,声音悦耳动听,“四水江第一,四时夏第二,先生居江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

    这对子实在是紧扣齐王曹炟的身份,在强调他的地位,也符合他一贯冷漠的自恃态度,在场若是还有人没有认出曹炟和潘玉儿,只能说他要么实在是没有什么前途别人懒得将有些事告诉于他,要么就是真正愚顿之人,围观之人中不少脑袋明晰的,此时都不再说话了,现场很是安静。

    柳溢自然不是愚顿之人,这时道:“姑娘,你胜了。”

    五才子当然也认出,眼前之人可能是齐王和潘玉儿,投靠他总比拜在柳溢的门下好,当下便齐齐地施下礼去,“姑娘既然替在下等对出此对,在下等愿意拜在姑娘门下!”

    说的是拜在潘玉儿门下,实际上已是厚着脸皮自荐于齐王府了。

    曹炟不动声色地向潘玉儿点点头,潘玉儿道:“各位才子请起,师父可不敢当,不过有

    空可以来齐王府做客。”

    她对自己的来历倒不隐瞒,立刻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曹炟也不介意,适时牵起潘玉儿的手,走出了人群。

    倾刻间,原本围于一处的人都散开,安歌便想要上前与柳溢打个招呼,被夏炚及时地扯住,“歌儿,人多眼杂,莫要随意行事,你现在身份亦是特殊,莫要给柳秀才带去麻烦,扰了他科考之路。”

    见夏炚说的很认真,而且也颇有道理,她最终打消了与柳溢相认的念头,随着夏炚往烟雨桥的另一边去了。

    然而这一日,却没有再高兴起来,心仿佛被某人带走了,风景再好,再热闹,安歌却提不起精神来,脑海里总是曹炟静静地看着潘玉儿,为她做后盾的那种稳定的画面。

    倒是夏炚,到了桥的另一边后,偷眼往曹煜所在之处瞧着。

    却发现曹煜已经带人混入人群中,朝另外的方向走了。

    ……

    当夜雷声隆隆,倾盆大雨倾泄而下,雨打芭蕉声分外扰人,曹炟独自坐在书房里,心头有些思绪不自禁地冒了出来。

    白日里他的确看到了曹煜,因此才就着时机与柳溢演了那场欲擒故纵的戏,将五才子收归他的馕中。他当然也看到了安歌和夏炚,甚至安歌穿过层层人群盯在他身上的目光他也能感觉到,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她这样看着他,是以事后赶紧牵着潘玉儿走了。

    对啊,已经有沈婥了,还要想些什么呢?

    曹炟微微地叹了声,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一个身影,是潘玉儿端了碗莲子粥进来,把粥放在曹炟的面前,潘玉儿笑着走到他的身后,替他轻轻地揉着肩,“王爷,这么晚了,你怎地还不休息?”

    “玉儿,你怎么来了。”曹炟不答反问。

    “我看到你书房的灯亮着,我又如何能睡得着,所以特意给你熬了粥,你吃点吧,胃暖了,人舒服了,自然也就想睡觉了。”

    曹炟端起了粥,笑道:“既然是玉儿熬的,本王一定要吃。”

    粥是温热的,正好入口,曹炟将整碗粥都喝了下去。

    只见潘玉儿笑得很是妩媚,“王爷,为什么你不愿真正纳了玉儿呢?”

    “皇上没有答应赐婚,因此……”

    “这只是借口罢了,不过,玉儿也并非真的在乎名誉位份的,只要王爷喜欢玉儿,要玉儿怎么样都好。”

    她怕热似的,轻轻地扯了扯领口,两瓣嫩唇却轻轻地贴上他的唇,轻轻地吻了下,“王爷,我的味道好吗?”

    那软糯的感觉,便曹炟心跳加速,感觉到心底深处有种欲~望喷薄而出。

    他轻轻地拥住她,“婥儿,我可以唤你婥儿吗?一直以来,我多么想这么唤你……”

    “王爷,我就是婥儿……”潘玉儿的声音充满诱~惑。

    看到曹炟目光迷离,渐渐地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深深地笑了起来,然而就在她将自己塞入到曹炟的怀里,仰起脖颈,打算献身的时候,曹炟却猛地推开了她,并且在她还没有站稳的情况下,将她推出门外,砰地一声,门又紧紧地关闭。

    门内曹炟克制的声音有些喑哑,“玉儿,对不起,等你恢复记忆,我才可以占有你,否则,对你我来说都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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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莫名其妙被绑架

    “王爷,你——”潘玉儿咬着唇,气得直跺脚。

    曹炟只觉得自己全身冒虚汗,就好像已经饿了十几天没有吃饭,重心不稳,头晕眼花,偏偏又想做点什么。因为过于克制,终于靠坐在椅子上晕了过去。

    ……翌日,安歌总觉得心神不宁。

    过了一会儿,便有小厮送来一张贴子。

    安歌把贴子打开来看,原来是潘玉儿在齐王府内设陪罪宴,请安歌过去凡。

    姬宝禄走过来向贴子看了眼问道:“是之前设阵欺负姐姐的那个潘玉儿吗?她这么坏,姐姐还是不要过去了,谁知道是不是鸿门宴。”

    安歌点点头,觉得姬宝禄说得有点儿道理,因此决定不去謦。

    再说了,也不一定她潘玉儿陪罪,她就得接受她的陪罪,她还没有办法原谅她呢!

    没想到潘玉儿契而不舍,居然连下四道请贴。

    居然还派了马车过来……

    安歌最后决定去了,就凭潘玉儿如此明张目胆,不顾她的找连发四贴如此嚣张,她也不能当缩头乌龟,女子也是有尊严的,女子也得为自己的尊严奋战的。从静园出来,就见门前果然停着辆青皮马车,她走到车前向马车夫问道:“是齐王府的马车吗?”

    马车夫连忙点头,“是,是。”

    安歌上了马车,马车开始缓缓前行。

    安歌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是因为她感觉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居然还没有到齐王府,连忙打开车帘往外看了眼,没想到入目所见景致陌生,连忙问马车夫,“这是哪儿?”

    马车夫并不理会她,一个劲儿地把马车往前打。

    安歌知道上当受骗了,连忙提起裙子跳车。

    她跳下去正好被两个人接住,不等她做何反应,已经把她的嘴里塞上布条,头上蒙上麻袋,他们配合默契,行动迅速,将安歌抬上另一辆马车,马车飞奔一阵,安歌被带了下去,进入一个幽深小院,正当她努力想要把头上的麻袋取掉的时候,有人很粗暴地将她推倒在地,然后把她头上的麻袋扯开,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厅中只有几张椅子,别无他物。

    而眼前站着几个面容冰冷的男子,正像看死人般看着她。

    “你们是什么人?干么抓我?”

    几个青年男子并不回答,安歌又大声问了两遍,然而他们都像聋子和哑巴似的没有任何的反应,但是安歌想要外外面冲,他们则立刻亮出手中锋利的大刀。

    安歌最后只能留在原地,无奈地等待。

    过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随着笃笃的脚步声,终于厅里又走进另外一人,是一个看起来微胖留有黑色长须的中年男子,肤色发红,面皮有油,看着就像是一个油头滑脑儿的商人。

    “安姑娘果然非同寻常,见此情景依然镇定如故。”

    安歌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你是谁?把我抓到这里有何事?”

    “呵呵呵,安姑娘真是快人快语。”

    这人说话语声缓慢,透着虚伪。

    “是这样的,我们请安姑娘来,是向您借一件东西。若是安姑娘肯借,助我们度过这一关,那么我们将感激不近,届时必会好好答谢安姑娘,安姑娘但凡有事也可以随意差遣我等。”

    “行了吧,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如何差遣?你说要借东西,就是这种借法?想必我的东西必会一去不回,所以你不必说客气话,也不要拐弯抹角,你就直说好了,到底要什么?”

    “是这样的,听说安姑娘当初得了一个金书铁券,因此……”

    安歌暗忖,又是一个为了金书铁券来的人。做为安歌的父亲,姬成可以明抢,而这人安歌即不认得,自然是陌生人,只能来暗夺了。

    “金书铁券乃是皇帝赏我的保命符,但是说实话,我安歌亦是本份人,即不作奸,也不犯科,对我来说倒当真是个没什么用的东西。你们想要,倒也可以给你们,只是我都不知道你们是谁,实在让人不甘心。交易在于自愿,彼此有一定的了解,否则这个交易是很难成功的呀。”安歌如是说。

    “你真愿意把金书铁券给我们?”因为得来太容易,中年人反而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歌点点头,“不如说说,你们家人,犯了什么罪,竟需要这金书铁券?”

    中年人却是叹了口气道:“我的儿子为人正派,从小到大从未做过逾越之举,他是个很乖的孩子,但是现在居然背负杀人罪名,实在是……”

    “原来是您的儿子出了事,怪不得您会如此甘冒大险。”

    安歌脑子迅速地转着,要说金书铁券若真要拿来,倒也简单,只是这样一来,势必姬成便知道自己所持的金书铁券是假的了,那么又会一番胡闹,不放过她。

    安歌想了想道:“这位先生,其实金书铁券的确是皇上赏赐于我,要我保命之用的,但是俗话说,其人无罪,怀壁其罪。自从金书铁券到我手中,我就没过几天安稳日子,现

    在想想,只怕我要先为了这金书铁券失去宝贝的生命,它不是保命的,而是催命符。”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或许曹煜本意正是如此呢?

    “所以先生,我之前就已经把金书铁券毁了,现在市场上所售卖的都是假的,想必先生您已经知道了。”

    “毁了?”这中年人的面色突变,眸子里都是绝望,“你这丫头说半天废话,原是在诓我!你是想办法逃走后,便让官府将我们一家都杀了吧!”

    “先生别急,别急……你听我说呀!你也把我想得太恶毒了,我若真的想诓您,我为何要告诉您,金书铁券已毁?还不如诓您说它就藏在我家里,想办法把我送回家去?这位先生,现在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您一定要冷静思虑,这样才能有办法救您的儿子呀!”

    “没有金书铁券,他便是死路一条,如何能救?”突如其来的打击,令这位中年人几乎站不稳,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

    安歌对这位父亲略有些同情。

    听他的意思,他那儿子犯了死罪,他却认为并不是儿子的错,恐怕内有冤情。可是安歌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风水师,却如何能帮到他呢?

    又暗忖,莫非,真要拿了那金书铁券,来救此人之子?

    但是安歌实在不舍得将金书铁券现在拿出来,她总觉得,有召一日,那东西会起大作用,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要么说人都是自私的,安歌虽然心地良善,面对生死之间的决择,依旧还是不能无私地去奉献出自己的所有。

    当然,现在能够出得此门才是最重要。

    安歌又道:“虽然金书铁券是没了,但是你儿子也未必就没救了,我和皇后娘娘很熟,若你们好好的将我放了,我会请求皇后娘娘好好查查这案子,若他真的是冤枉的,介时只需要澄清事实,自然他就会被无罪释放。”

    “不可能了,不可能了,我们得罪的人是谁你根本就不知道,皇上一定会护着他们的,除非有金书铁券,否则谁也救不了他!”说到这里,中年人忽然眼睛一亮,“对了,必是你为了保住金书铁券,故意说它没了,又说什么与皇后娘娘很熟,你无非就是诓我放了你吧,你太狡猾了。”

    “我是真的想帮你啊!”安歌连忙道冤枉。

    然而这个中年人却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安姑娘,既然你不能主动的拿出来,那么我只好对你不客气了,我会把你关起来,然后给你的亲人写信,让他们拿此物来孰你。”

    这是更不可能了,安歌想到姬成好不容易才把“金书铁券”搞到手,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出手的。

    既然说不服,就只能逃了。

    安歌二话不说,就准备往外面跑,听年人见状,立刻道:“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那几个汉子立刻凶神恶煞地追过来……

    就在这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相貌俊逸,神情冰冷的男子闲闲地站在门口,看到安歌及那几个正要扭住安歌的汉子,他缓缓地道了声,“你们在干什么?”

    安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曹炟。

    中年男子咬了咬牙道:“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

    曹炟缓步向前,“我来找一个人。”

    目光落在安歌的身上,问道:“安姑娘如何也在此处?”

    安歌尚未说话,中年男子已道:“你不必装模作样,你必是来救这位安姑娘的吧?告诉你,想救她,除非拿金书铁券来,否则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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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有个事也很抱歉,因为慕容最近手头工作实在太多了,所以有可能接下来的这个月里,可能不能保证每天二更了,但是只要有字,还是会尽量多更的。如果有等不及的亲,给亲们推荐我的完结文《庶女策,毒后归来》。里头的风羽、慕风、凤青鸾也相当的有魅力啊。连载地址:http:///a/280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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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曹炟哦了声,“金书铁券而已,正好在我这里。”

    说着还真从袖里拿出一个卷袖,拿出来后直接扔向半空,众人本能抬头往那卷轴看去,曹炟忽然欺身到屋内来,几乎是眨眼间,就已经将安歌揽在怀里,等其他几人反应过来,曹炟已经把安歌带到圈外了,此时冷冷地看着这伙人,道:“你们不想死的话,也赶紧离开这里吧。”

    中年男子捡起卷轴看了眼,打开,却是一幅曹炟刚刚从别人手里购买的一只小轴画卷,里头画着一条飞舞的大龙。

    “上当了!”中年男子喊了声,“上啊,把这对男女给我抓起来!”

    曹炟再看了他们一眼,如同看着一伙死人,半揽着安歌的腰肢,一用力,二人便飞身到墙壁之上,再一下,人已经到了院子外头,一匹马等在巷中,二人上了马,曹炟拍了下马股,蹄声得得远去崾。

    而中年男人和那些汉子们追出来,已经知道是不可能再追上安歌了,中年男人沮丧地叹了声,又回到院子里。

    “怎么办,怎么办?我是救不了我的儿子了呀!躏”

    那几个汉子也跟了进来,“老爷,或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说!”

    然而几个汉子还没有开口,忽然觉得院子里的氛围不太对劲儿,明明是暮春时节,却好似忽然之间从哪里飘来一朵冬天的云,整个气温都降了好几个点。

    他们抬头往四周看,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周忽然多出了几条黑色的人影,他们全身上下都用黑色包裹,冰冷沉默,好似一个个黑色的木乃夷,只露出的眼睛也是木然的,看着他们的模样,如同看着死人。

    中年男人和汉子们尚没有说什么,已经被黑衣人蓦然欺到近前,一下刻,鲜血的味道弥漫在小院之中。

    中年男人和那几个汉子,统统倒在地上。

    其中一个黑衣人走到近前,从中年男人手中拿起那只小卷轴看了眼,冷冰冰地向其余黑衣人道:“不是龙形图,被骗了。”

    他手掌一用力,小卷轴就变成了碎片,被他一把洒上了半空。

    这些黑衣人不再停留,走了出去。

    *

    马儿一直避过闹市,只在小巷中穿行。

    安歌这才发觉,这个小巷便是蜈蚣巷,因为巷与巷之间互通,又特别多,特别密,导致有人入了此巷便会迷路走不出去,因此又被称为蜈松巷。中年男人将安歌绑到蜈松巷内,绝对是明智之选,若不是他自个露透,谁能找到她呢?她就是奇怪,曹炟为何正好出现在那里。

    “曹炟,你刚才对那些人说,如果想活命就快点走,是什么意思呢?”安歌看得出来他如此说的时候并不是以威胁的语气,更多的是奉劝。

    曹炟又打了下马,道:“梅花过境无痕。”

    安歌一时没听懂,曹炟又道:“听说过梅花杀手吗?”

    安歌摇头,虽然当时她闯四象阵的时候,阵中有闯入梅花杀手,可惜的是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而安歌恰好不知道。

    曹炟道:“附近出现了梅花杀手,凡是他们走过的地方必定血光频频,他们为了使自己的行踪及目的不留下任何痕迹,因此以浓重的血腥去掩盖事实的本质,而刚才,那个小院附近便有梅花杀手活动,想来,抓你的那些人,现在已经成为尸体。”

    安歌大吃一惊,“这些杀手,竟如此胆大包天?”

    曹炟终于把马扯住,似乎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二人下马,他拍拍马股,马儿便得得地小步往巷外跑去。

    “安歌,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请你以后小心一点,千万莫要招惹上这些梅花杀手。”

    “如今律法清明,这些杀手到底是谁养的?”

    “据说,是皇帝亲养的杀手。所以,他们就算杀了人,也不会真的被定罪,就算抓住他们也无用,他们最后的归宿并非断头台,而是回到杀手们中间继续做杀手,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是亡命之徒,亦对皇帝忠心耿耿。”

    安歌想到曹煜其实是一直想杀曹炟的,想到了什么,又问,“那么,今天其实你是被梅花杀手缠上了?他们是来杀你的?”

    “并非如此,不过你也可以这么想。因为万一我被他们追上,基本也是没命逃走的了。”

    安歌知道,定有她不知道的事,可他不说,便是不能说,安歌也不再追问,只道:“今日幸好有你,否则我定会被他们抓住,谢谢你救了我。”

    “碰巧而已。”

    曹炟推开了身后一扇绿色小门,“恐怕他们一时半会不会离开此巷,我们还是躲一下吧。”

    安歌嗯了声,与曹炟进入了小院。

    一进院子,便见一个漂亮的女子走了出来,“爷,你回来了。”

    曹炟嗯了声,“小仙,给安姑娘上杯好茶。”

    “是。”

    安歌打量小院,只是普通人家的模样,院里很干净,几盆

    郁郁葱葱的矮灌木点坠在院子里,灶炉安在院内,灶下火光熊熊,锅里不知道蒸着地瓜还是什么,有淡淡的甜香味儿传出来,整个院子里有种现世安稳的舒适感,让一颗原本纷乱的心,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安静下来。

    安歌和曹炟坐在屋内的茶桌前,门半开着。

    安歌道:“那个中年男人抓我,不过是为了寻找金书铁券救他儿子的命,现在就这么死了倒是冤枉,而他的儿子更是没得救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其实今日曹炟手持卷轴与一个交易,这卷轴当然也是他随便买来的,而交易地点是由对方所选择的,便正是安歌被抓的院子,此院子闲置已久,无人打理,因此成为曹炟与对方的交易地点,曹炟是提前半个时辰到的,在众人的印象中,曹炟是绝对守时的人。

    任何情况下与人约定某地见面,都不会早一刻,也不晚一刻。却不知这正是曹炟的秘密武器,其实他很多个约会,都会早半个时辰到达。

    就说今日,他刚到达院外,就已经发觉到气氛的不同寻常。

    若不是听到安歌的声音,他便会连院子都不进去。

    进入后,也不与那伙人纠缠,立刻带了安歌先走,由此才避过危险。

    安歌当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在生死一线上,差点没了命。直到听曹炟说绑她的中年男人有可能已经成为尸体,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时小仙的茶也上来,安歌端起杯子闻了下,一股特异的茶香,的确是好茶呀!

    “这里是你的秘密据点吗?”安歌好奇地问。

    “并不是,这是小仙的家,她的父亲曾经是我的部下,后来他父亲逝去,叮嘱小仙报答我曾经对他们父女的恩情,所以她就——”

    曹炟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似乎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倒是小仙又端着一盘子热气腾腾的蒸地瓜进来,“我们父女二欠齐王良多,无法偿还,小仙只能以身相许,自诩为齐王的小妾,齐王虽然没有答应,但小仙这辈子也只为齐王守身如玉,一生都不会再嫁了。”

    “啊?!”安歌打量着小仙,一双淡淡的细眉,一双如雾的眼睛,整个人就像春日里的风一样,让人看着舒服,温柔啊。

    可是这性格,怎么……

    安歌对于小仙递到她面前的地瓜看都不看,冷冷地道:“若是你真的爱齐王,就不该使他生受你如此这般的压力。你以为这是守身如玉,自觉得很是高尚,外人听了也会觉得你这女子知恩图报,的确令人赞赏的很,却不知,你如此做,齐王殿下是如何的难堪?

    齐王若是真对你有意便了罢了,对你无意,你却自说自话已嫁他为妾,还要一辈子不嫁别人,看到年岁渐大,芳华渐逝,齐王心里定生愧疚,说不定真就纳了你为妾,你是否如此想的?

    若是我想得过于狭隘,那么你就当我没说,毕竟任何人也没有办法真正影响到你的决定还决定你的未来。只是若世人都向你如此这般的报恩,只报以后还是少点施恩,免得得到如此回报。”

    安歌的话一点都不留情,甚至很是刻薄,小仙手中的地瓜便跌在桌上,她的眼中浸了泪,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齐王曹炟也的确很是尴尬,只是安歌说的也句句在理,他的确不希望小仙因为一个无望的等待,而耽误了她终身的幸福。

    因此只是讷讷道:“小仙,安姑娘,她……”

    未等他说完,小仙忽然满面羞愧地道:“安姑娘说的对,爷,一直以来是小仙太自私了,小仙若真有心报答爷,该当照顾好自己的一生而非如此为难于爷,之前是小仙太不懂事了,以后不会这样了,爷放心,小仙亦会好好的物色一个男子,将自己的终身拖付于他。”

    小仙说完,似乎忽然间就释然了,满面轻松地道:“爷与安姑娘慢用,小仙再出去做点点心过来。”

    安歌本来想说一声不用麻烦了,但见曹炟向着她缓缓摇了下头,她连忙住了声,小仙或许只是需要一个独处的时间。

    待小仙走出去,曹炟道:“你刚才,有点过份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又忽然笑道:“你在这里有个秘密红颜,潘姑娘知道吗?”

    曹炟像没听见一样,拿起一只地瓜优雅地咬了口。

    安歌又道:“若是潘姑娘知道,定会和你闹的。”

    这次曹炟终于丢给她一个白眼,道:“要你管!”

    “你——”安歌气结,带着一种恶毒道:“你口口声声说爱沈婥,我看也不过如此,瞒着潘玉儿就是瞒着沈婥,你连小妾都有了,你还有什么资格说你爱着沈婥呢?”

    曹炟放下了手中的地瓜,静静地看着她。

    他没有反驳,眸子深处却泛着深沉的痛苦,连面色也在短短的时间里苍白了几分。

    安歌忽然自责不已,暗道失态,自己这是怎么了?何时变得如此刻毒?不知

    道为什么,在得知小仙自说是曹炟的小妾后,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她似乎不能容忍曹炟有沈婥之外的女人,虽然他现在和潘玉儿在一起,但那也是因为他误会潘玉儿是沈婥而已,但是小仙……她真的无法接受……

    “对,对不起,我似乎说得太多了……”

    她忽然站起来,便要往门外而去。

    曹炟伸手扯住了她一条胳膊,“不要出去,危险。”

    “我危不危险,不必你管。”

    这时,小仙又适时地走了进来,见状微怔了下,将手中的糕点放在桌上,温温柔柔地将安歌扶坐下,“安姑娘,你定是极爱爷的,若不是极爱,也不会刚才对我说出那些话,若不是因为爱,而被陈年老醋冲昏了头脑,如何敢说出这些话呢?毕竟,就算我不是爷的小妾,亦是爷的朋友,知情人想要得罪我,也要看看爷的面子,而安姑娘就这么直直地说出来了,所以错的不是安姑娘,而是爷。”

    她一番话说出来,反而让安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又羞又气地低了头,红着脸道:“谁,谁爱极他?你,你不要乱说话……”

209.桃花劫

    岂料小仙又向曹炟道:“爷,小仙亦是希望您能幸福,这位安姑娘如此爱您,想必您也极爱安姑娘,你们以后便不要再为了小仙吵架了,这样小仙更过意不去了。”

    曹炟与安歌互视一眼,都尴尬地又避开彼此的眼睛崾。

    曹炟向小仙道:“小仙,不关你事。”

    抓起一只糕点咬了口,没防着正是热锅里刚出来,被烫的又吐出来,终是惹得小仙和安歌大笑起来……

    *

    下午时分,曹炟和安歌从小仙的院子里出来。

    虽然那个中年男人绑架了她,可是她依然觉得如果他真的死了,就还是挺冤枉的。曹炟明白了她的意思,道:“都这种时候了,梅花杀手一定已经走了,我们现在走了,我们不如回那里看看。”

    二人来到了之前安歌被绑架的院子,只见大门洞开,一些衙差正在院子里忙活,浓重的血腥气儿直冲人的鼻孔,里头的尸体被并列摆在院子里,有衙差和仵作正在做初步的记录。

    安歌忍不住问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头儿的人,“他们是怎么死的?躏”

    衙差瞥了她一眼,不耐烦地道:“小姑娘你还是躲远点儿,死人的事儿不好玩,好奇心莫要太大了。”

    “你——”安歌气结,就在这时齐王曹炟已经拿出一个腰牌往那人面前一递,那人只看了眼立刻跪下去要行礼,曹炟却已经及时扶住他,使他跪不下去,“莫要多礼,你只需认真回答安姑娘的问题就行了。”

    “是是是。”

    这人再把目光转到安歌的脸上,显得略微尴尬,“安姑娘,刚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安姑娘海函。”

    安歌嗯了声,表示原谅他了。

    那人又道:“根据小的观察,这些人是死于斗殴被杀,应该是有两伙人在这里打架,这几个人就是打架的牺牲品。”

    “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这个——小的还没有查出来。”

    安歌又道:“那麻烦差大哥若查出这位死者的身份,请派人往静园回复一趟。”安歌指的是那个为了救子绑架她的中年人。

    “是。”

    安歌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和曹炟走了出来。

    曹炟见她面色微白,很不舒服的模样,拿出帕子替她抹了抹额上的汗。这自然而然的动作使安歌愣住了,接着曹炟也愣住了,他手中还拿着那只帕子,却是站在那里极尴尬,不知如何自处的模样。

    安歌见状心内稍微惊慌,到底还是赶紧的调整过来,一把将他手里的帕子夺过来,“我可能见到过的死人太少了,所以会很紧张,你的帕子借我好了。”

    “噢,好。”

    二人继续往巷外走。

    安歌忽然想起来什么事,“对了,我今天本来是要去你府里的,若不是这些人搅局,我现在应该已经在你的府里吃好吃的了,我如此食言,恐怕潘姑娘要不高兴。”

    说到吃的,便又想到地上那腥红黑紫的鲜血,安歌的胃里翻滚了下。

    曹炟道:“今日便不要去了,她那里我会处理的。”

    安歌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曹炟将安歌送回静园,这才回到府中。

    到了府门口,他站在门口很久,居然脚步沉重的无法踏进去。这时候天色又阴沉起来,一会功夫居然下起了毛毛细雨,曹炟站在廊下,看着远处烟雨蒙蒙,脑海里浮现出曾经沈婥的模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那双不染尘世纷扰的清眸,站在那里被风吹起发丝的模样……

    还有他偶尔回头,看到她对着曹煜露出的纯真的笑嫣,让他那样的心动过。虽然她从来没有对着他这样笑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紧闭的大门开了一条缝,一条纤细的人影走了出来,手中执一把伞。

    “王爷,你果然回来了,玉儿就猜到王爷应该快到了,特地出来接王爷。”

    说着连忙把手里的伞撑开,遮在曹炟的头顶。

    曹炟本来是因为昨晚之事,今日清晨早早出门,未与潘玉儿见面,刚才在门口踌躇,亦是不知该如果面对。在他的心里,沈婥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而且他爱沈婥,是爱着她这个人,是想要得到她的心,而非是趁虚而入,强占她的身体,潘玉儿此举,却是亵渎了他对她的感情。

    他心里觉得潘玉儿看轻他,同时又很生气自己,或许本来顺理成张,该他主动的事情,居然让女方主动……这种矛盾的心情令他很难过。

    可是此时见潘玉儿亲自出来接他,担心他,关心他,他的心又莫名软化下去,连忙抢过伞,遮住潘玉儿,“别着凉了,我们进去吧。”

    潘玉儿嗯了声,往曹炟的怀里靠了靠,二人一起进入府中。

    其实潘玉儿早已经得知曹炟回来了,却不知他为何站在门口不进来,本来还想着不管他,由得他自己爱进不进,后来想到淳于光之语,终是发挥

    了隐忍温柔的特色,亲自接他,却对昨晚之事只语不提。

    曹炟当然也不会提,二人很默契地,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潘玉儿早已经烹了茶,此时二人坐在烟雨亭下,边喝茶边欣赏雨景,夕阳硬是从乌云中迸发出几缕金色来,将细细的雨线晕染出金黄色。

    曹炟忽然道:“玉儿,今日我遇到了一些事,感觉到最近可能会发生一些,我原本不想让它发生的事,不如你帮我卜一卦,看看我最近的运气好是不好。”

    潘玉儿微微一怔,接着笑道:“好啊,只是卜卦的工具没有带在身上,王爷还要稍等一下。”

    接着她让人去屋里取龟壳和铜钱。

    这倒是让曹炟略微意外的,一个人失去了记忆,习惯便也变了吗?他记得沈婥此人,从来都是卦不离身。

    潘玉儿却并没有想到这点,只道:“王爷,你可知,今天玉儿可是受了不少委屈。”

    “怎么回事?”曹炟担忧问道。

    “我今日下贴子给安姑娘,贴子上写明是为了给她陪罪道歉,因此才请她过来,但是她居然拒绝过来……难道她真的这样记仇,要与我当一辈子的敌人吗?”

    曹炟当然知道安歌没来的原因,但是今日发生之事却也不予向潘玉儿解释清楚,因为事情过于复杂解释不清楚。想了想道:“即是玉儿要给她陪罪,理该买了礼物去静园拜访她,而非以贴子请她过来,礼数上已经是有失。”

    “可是王爷,我们是王府,迂尊降贵向她低头已然是——她竟然这样的不给面子。”

    这话终于让曹炟很是反感了,眉头微蹙,“这世上之人,原本都是人人平等,只是出生时的门弟好或者是有了特殊的迹遇,因此才有了高下之分。如今你即是看不起她,又不是真心给她道歉,那么这陪罪之说,便也是假的了。话又说回来,你是我曹炟的女人,你即是错了,也不必向任何人陪罪,而安姑娘也并不屑于假情假义的陪罪。”

    意思是既然不是真心的,这事就免了吧。

    潘玉儿如何能听不出他语气里的不高兴,连忙道:“王爷,我错了,我明儿就去静园,亲自登门陪罪。”

    曹炟本来还想要说什么,正好龟壳铜钱都送了过来,潘玉儿道:“王爷,那就由玉儿为你卜一卦吧。”

    曹炟嗯了声。

    潘玉儿将铜钱在龟壳里摇得笃笃响,看着她摇卦的动作,曹炟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曾经沈婥摇卦的模样,与此时潘玉儿的动作、频率真是一模一样,有些东西能作假,但是有些东西不能作假,多年形成的习惯不会受记忆的束缚,这的确是沈婥无疑。

    曹炟不由有些后悔,自己之前说的话似乎有些重了。

    一卦洒下,潘玉儿往卦上看了眼,有些尴尬地看向曹炟,“王,王爷,这卦象,乃是指,乃是指王爷将有桃花劫……”

    说到这里,她似乎很是沮丧,低下头,咬着唇,一幅眩然欲泣的模样。

    曹炟忽然记起来,曾经安歌为她卜卦,似乎也与“桃花”有关。

    曹炟点点头,“桃花劫啊……”他微微地笑道:“我这生最大的劫,便是玉儿你,你便是我的桃花劫了。”

    “啊!”潘玉儿眸中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扑簇簇地落下来。

    曹炟一慌,连忙要拿出帕子替潘玉儿拭泪,一摸袖中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的帕子是给了安歌了,当下举袖为潘玉儿抹去脸上的泪水,“玉儿,你怎么了?”

211.我喜欢看别人输(二更,必看章 )

    曹炟倒是一直知道,这个夏炚是有些神秘的。

    当年先皇在世,皇子们尚未得到过曹项亲赐的金书铁券,而夏炚一个小小的郡王,却得有此金书铁券,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

    这时问道:“那么,你有去吴郡调查过吗?”

    “属下之所以耽误到近日才能归来,便是因为在打听清楚这些事情后,又绕道去了吴郡。”

    说到这里,他忽然住了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曹炟心微微一沉,“吴郡,出事了?霰”

    闽平嗓子有些干哑,“两个月前,吴郡忽然遭遇兵匪,郡中三千四百多口人,一夕之间死去一半多,剩余的人在两天后神秘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想必剩余之人都逃走了,分散各地。”

    一半,就是一千七百多条性命!曹炟虽然也曾经被称为杀人不眨眼的铁面战神,也见过不少惨烈的场面,但听到这里的时候,指尖亦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下。

    “哪里来的兵匪?”

    “兵匪来历不明,因为事件中之人都死得死,逃得逃,而兵匪也早已经散去,是以查不出是哪里来的兵匪。”

    “当地的官员呢?”曹炟的语气越冷。

    “当地的官员也都被斩杀,只有一位驿司活了下来,也并未将此事逞报朝廷,属下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他,可是他基本已经疯了,只是勉强能告诉众人,吴郡遭遇兵匪,至于如何发生,又是哪里来的兵匪,他则完全说不清楚。”

    曹炟冷冷一笑,“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再诸多隐瞒,皇上一定不会不知道。然而他却无动于衷。只怕是登基还不满一年,就发生了这么惨绝人寰之事,害怕影响到他的声誉与地位,因此干脆将这事瞒了下来。”

    只要有皇帝插手,那么的确有可能会被瞒过去。

    曹炟忽然想起一件事,“怪不得上次有人陈奏,说是为了促进两地发展,应把柳郡与吴郡合为一郡,取缔柳镇以吴郡之名代之,看来是有人想要欲盖弥彰,企图蒙混过关,若真的合为一郡,那么柳郡的居民便可迁往吴郡,两郡人口多少,也不会有太多的人注意到,走的便是这个漏洞。”

    “王爷分析的是。”

    若真是如此,皇上对自己的子民未免过于心狠。

    ……

    听了闽平的报告,曹炟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吴郡是曾经夏炚母子生活过的地方,偏偏那个地方就被毁了,也就是说,所有的知情人不是死了就是散了,夏炚十岁之前的经历成为空白。

    曹炟在宣纸上写上“夏炚”两个字。

    “夏炚,你到底是何来历,又想干什么呢?”

    脑海里又出现安歌的影子,安歌与夏炚之间,是否真的如闽平所分析的那样呢?现在反而盼望潘玉儿能够早点恢复曾经沈婥的记忆,对于杨公,应该没有比她更了解的了,杨公到底有没有收下夏炚为弟子,沈婥应该也知道。

    *

    安歌又一次死里逃生,她发觉那个劳什子金书铁卷,分明就是夺命追魂锁,哪里能起到保护她的作用呢?恐怕曹煜是想让她死吧?

    她越想越觉得是如此,下巴微微地仰起,眸光里充满倔强,“曹炟,你想让我死,我偏不死,我偏将那金书铁券留给你最想处死的人,看你这个皇帝到时候是否还能否遵守自己的诺言,真的兑现金书铁券能够赦免死罪的诺言,我气死你!”

    晚上,梦里全部都是鲜血,看到很多模糊的影子杀了院中之人,浓重的杀戮让她睡得极不安宁,是以房屋里稍有动静就将她吵醒了。

    却原来是府里头的丫鬟端了水进来。

    安歌才刚刚洗漱完毕,就有人报,姬欢求见。

    安歌没有拒绝见他。

    姬欢进来的时候,安歌刚好吃完早膳,问姬欢道:“不知道大哥用了早膳没有?我可以让下人再备些过来。”

    姬欢满面愁苦,摆摆手道:“不必了,歌儿,我这次过来,却是有些事要找你帮忙。”

    安歌的眉头微挑,疑惑道:“我一无权,二无势,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上你的,大哥莫要开玩笑了。”

    姬欢道:“歌儿,此事只有你能帮上忙。”

    他让人将一些精美的盒子摆在安歌的面前,盒子一个个的打开,只见里头都是上好的人参和虫草,另外一个盒子里还有一尊玉观音,“歌儿,以前是我们不对,我们都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们吧。”

    安歌做为沈婥的时候,到了真正可以显赫的时候,却被扔在冷宫里,但是这些好东西她依然是见过太多,因此并不心动。

    只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吧。”

    姬欢神色一缓道:“还不是过些日子的科考,据说科考过后,排在前二十名的才子,将得到与皇上及皇后共同饮宴的机会,而官家贵女则会做陪,届时若有合适的,皇上会当场赐婚,虽然,状元夫人也没有什么显赫的,但是毕竟是个机会,如雪这

    一向被大夫人整得很惨,家里却是呆不得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上次将你丢在路上,并不是如雪为之,但是她和如情被一起禁在府内,不得出府,更不得参加任何的活动,眼见着这机会若是错过……”

    安歌总算听明白了,原来是姬如雪在府内被大夫人修理,因此想要尽快找个丈夫嫁出去,而科考过后的状元宴,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安歌叹了口气,“即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我又能做什么呢?”

    “谁都知道,歌儿您与皇后娘娘的关系最是好了,只消得你去求求皇后娘娘,放如雪自由,皇后娘娘一定会给你这个面子的。”

    安歌缓缓地喝了口茶,“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如雪,可是你的姐姐呀!”

    安歌依然摇头。

    在她的心里,她可不认为姬府里头,有她的亲人。

    姬欢见她一味拒绝,便有些恼羞成怒,“安歌,你不要这么无情,虽然我们从前对你或许有很多的不好,然而我们毕竟还是血亲,这是个没有办法改变的。你能保证你这辈子都顺风顺水吗?你能保证一辈子都不会有求于我们的一日吗?现在如雪就快要被折磨死了,你见死不救,是不是忘了当初你自己受的那些欺负?”

    姬欢说得很激动,然而还真是说到安歌的心里了,她永远不会忘了,小安歌其实是姬宝禄打死的这件事,虽然她现在已经与姬宝禄合好了,他也原谅姬宝禄了,但她之所以原谅他,是因为小安歌乃是外室之女,从小得到的待遇似乎就该如此。

    与其说是被姬宝禄打死,不如说是死在姬府的等级制度和诸人的冷漠之下。

    然而,她绝不会把自己代入到小安歌的命运里去,因此她还是摇摇头,“大哥,我虽然叫你一声大哥,也只是出于礼貌而已。这件事我不会帮你的。”

    姬欢闻言,脸色刹那间变得异常难看。

    呆了半晌,忽然将桌上的礼物都推到地上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正遇到况离进来,姬欢冷冷地向况离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安歌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冷眼看着这一切。

    况离走了过来,“况离见过安姑娘。”

    安歌挤出一抹冷冷的笑意,“况先生找我有事吗?”

    况离从手中拿出一物,递给安歌。

    “这是去痕膏,抹之可以去掉疤痕。”

    这东西与曹炟当时给安歌的应该一样,因此对于况离所给的这个却并不放在心上,只是不自禁地抚过自己手腕上的伤痕。

    “你什么时候这样的关心我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恐怕没安好心。”

    她冷冷地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往一处风亭走去。

    况离见状缓步跟在后面,“在下只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是因为那个四象阵吗?”安歌一语道破。

    听得况离不答,安歌道:“况离,你到底是敌是友?若说是敌,为何我觉得你似乎有救我之意?若说是友,为何你要布下那四象阵?”

    “那个阵,与在下无关。”况离地声音依旧平静,“况且,这世上之人,并非非友即是敌这么黑白分明。”

    “说的有道理。”安歌的语气里充满讽刺。

    况离的确是个游走于灰色地带的人。

    这样一想,安歌反而有些释然,又疑惑问道:“四象阵即与你无关,那定然是你师父淳于光的杰作了。总之不可能是潘玉儿的杰作,四象术阵非有十年以上术数修行,是绝不会成功的,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师父门下有收过这样的一个弟子。”

    “你对我父徒二人倒是很了解,想必平日里也没少打听我们。”况离道。

    安歌不与他纠结此事,只不解地问:“况离,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定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与你师父无怨无仇,更与你无怨无仇!是你们,一直在害我!”想到之前况离为沈婥寻墓,所寻之处居然是难得一见的恶穴,实在令她难以释怀。

    “我今日来,便是为了此事。”况离道。

    “请指教。”安歌道。

    “安阳不是安姑娘该留下的地方,安姑娘本来是偏僻小郡的普通女子,何苦要卷到这些事情中来?我师父也好,皇上也好,甚至是齐王和小郡王,凡是接近你的人,或许都有不同的目的,何必将自己的人生弄得这么复杂?或许安姑娘应该放下这里的一切,回到安平郡去。”

    安歌冷静听完他说的这些,脑海里忽然想起,曾经的况离,是多么的沉默,他一年四季在山上独自修练,自己弄吃的,自己打猎,自己照顾自己,若是沈婥不去,他便是一整天都不会说一句话,就算沈婥去了,也只能得到他两三个字两三个字的往外崩,他话极少。

    这时却能说上这么一大串,果然时间,会改变一切,所有的人事都会随着随时的流逝而有所变迁。

    安歌当

    然亦有留下的理由,虽然前途危险重重,困难重重,可是她相信,她留下的理由,比他们任何人都充足。

    因为造成如今现在这样的局面,当初的沈婥功不可没。

    如果那是个错误,她有权力去纠正自己的错误,也应该去纠正这个错误。

    安歌的唇角露出一点点笑意,和声道:“谢谢况先生的关心和劝告,但若我如果不离开安阳,将会如何?”

    “那至少,将金书铁券让于别人吧,那只是皇上给你下的套而已。”

    “是为了套我这条命吗?”安歌笑道。

    “或许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另外一个人,或许皇上认为,你是那个人的软胁,因此用一部金书铁券使你总是处于危险中,在某种程度上你的这种状况可能会牵制甚至左右那人的行为。”

    安歌愣住了,好半晌才扑哧地笑了出来,果然,是皇上的风格呢!我就说,若他想要取我的性命,定是简单极了,何苦要这么大费周张,却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无意间又被他利用了呢。只可惜,他这次却完全失算,她现在不是任何人的软胁,没人愿意像爱自己的胁骨般爱她。

    安歌当然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问,“你为什么要这样的坦诚?对我说出这些,可是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因为宫中只需要一个风水师。”况离缓缓地道:“你走了,便没有人与我竞争了。”

    “可是还有你的师父淳于光,难道你想让他也走吗?”

    “这是我们师徒之间的事,却与你无关了。”

    安歌点点头,“很好,冲着这你份坦诚,让我总算对你没那么失望了。只是终其一生,你这个愿望都没有办法实现了,因为我安歌,不但要留在宫里,而且一定会与你竞争到底,若要问我为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喜欢这样处于竞争的环境之中,我喜欢看别人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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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沈婥,那又怎样

    那就是,他可能根本就不了解沈婥,不了解曾经的沈婥,更不了解现在的沈婥,曾经的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他甚至没有机会与她单独相处在一起,烟雨桥他大胆的想要表白,却被她无情所伤。(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他一直以为,沈婥是善良的,他是上天派来的仙子,代表的是上天的意愿,所以他虽然一直以来都与她做对,在最关键的时刻却顺了她的意,随了她的愿。

    然而,现在再次有机会接触到她,真正的与她在一起时,却发现事情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这样的沈婥,让他陌生。

    这样的潘玉儿,更让他难以接受。

    潘玉儿回到府中后,询问下人王爷是否在府中。下人回说在,不过是在书房里,并叮嘱任何人不得打扰。

    潘玉儿含着一枉泪水,到了书房,不顾门外守卫的阻拦,冲进了书房。

    尚未说话已经扑到曹炟的怀里,“王爷!王爷!”

    曹炟默默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问道:“怎么了?”

    “她,她终于还是夺去了本属于我的东西!”潘玉儿抽泣着将在静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其实只说她道歉而安歌不接受道歉,并逼她交出龟壳的事,曹炟听完,不知为何唇角却浮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这的确是安歌能够做出来的事情,潘玉儿设阵夺龟壳,她虽然大方将龟壳送给了潘玉儿,但终究还是又亲自夺回去。

    潘玉儿又道:“王爷,她如此不给我面子也就算了,竟然连王爷的面子都不顾了,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她实在太过分了!”

    曹炟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刮了下她的鼻子,本来想戏弄戏弄她说,“难道你是在说,你是小狗?”不知道为什么,嘴唇微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对于曹炟的疏离,潘玉儿是能感觉到的橹。

    她缓缓地抬起头,有些悲伤地看着曹炟,“王爷,你,你不爱我了?”

    曹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将她扯到怀里拥着,如同拥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就好像拥住了那过往的一切美好。潘玉儿没有看到他眸子里,那一闪而过的泪雾,他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之后,曹炟连续好几日都没有回到府中,而是住在谢流云的百福楼。

    潘玉儿每日在府中等待,渐渐地绝望与愤怒。

    那天夜里,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这张脸上,带着抹不去的浓重怨气。

    房间的门无声地打开,一条人影走了进来。

    潘玉儿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肥腻的光头男子,正是淳于光。

    她脸上的怨气迅速收起,回过头惶然看着淳于光。

    “师父!”

    淳于光脸上一惯挂着的笑容,此时不见了,整个人都板着脸,潘玉儿连忙转身向他跪下,“徒儿拜见师父。”

    “啪!啪!啪!”淳于光连打潘玉儿三个耳光。

    潘玉儿捂着脸,却不敢哭,只僵然地跪在那里,“玉儿让师父失望了,还请师父惩罚。( )”

    淳于光冷哼了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盯着潘玉儿。

    “之前,为师教过你什么?为师让你藏起峰芒,做一个温柔和善的女子,就算,你身上有那么几分与沈婥不同的东西,但是你要知道,所有的男子,都不会拒绝一个和温柔和善的女子,就算你的心里装满像世界上最毒的蛇的毒液,你也要把它藏起来,你要让他感受到你的善良,善解人意!”

    “师父,徒儿知错了!”潘玉儿低低地道。

    “你一定是忘记了,三年前,因为沈婥,你失去了什么,你失去了你的家人,你的爱人,你的一切!

    你们有着几乎完全一样的容貌,但是沈婥就可以利用爱自己的男人,倾刻间让你一无所有,你们的命运何其不同?现在她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人死债不能死,她欠你的,你一定都要追回来!

    所有挡住你路的人,都是你的敌人!你连续输给你的敌人,枉费这几年来,我对你的着意培养!用如此低端的手段去对付你的敌人,你还想再输一次吗?你可知,这次你若再输了,你失去的可能就是你的性命!”

    潘玉儿的表情渐渐地浮上狠厉,“可是师父,安歌那个贱女人,已然要勾掉了齐王爷的魂,我该如何是好?”

    “哼哼,说你笨,你还真笨。”

    淳于光的眼睛眯了起来,神情闲适,缓缓地道:“自上次那场复活大戏,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世上,能勾掉齐王曹炟这人的魂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沈婥。玉儿,你现在就是沈婥,你还不明白吗?

    你还可以扭转局面,只是,这一次,一切要听为师的安排才是,不可再任意行事。”

    “是,玉儿谨遵师命!”

    淳于光又道:“接下来的这些日子,不要急躁。想让曹炟回来也很简单,只要你病一场。”

    说着拿出一粒药,“服了

    tang这粒药,可以让你面色苍白,而且身体冰凉……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潘玉儿点点头,“我知道了。”

    ……

    这几日,曹炟其实并没有闲着。

    因为科考已经正式开始,各路才子将进行为时七日的大考,最后经过综合评定,选出前三甲。

    按照一般的程序,曹炟是没法接触到考卷的,因此他只问最后的成绩。

    得知柳溢果然很有可能位列三甲之一,才放心了些。

    另外得知安歌正在寻找史英杰,但是因为他在死牢,一般人等不得入内探视,安歌数次被拒之门外。

    那日曹炟终于等在安歌的必经之路上,之后与安歌一起去了死牢,凭着齐王的令牌,安歌被允许入内探视。

    二人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一间黑洞洞又阴沉,并且散发恶臭的牢房里看到了史英杰。

    史英杰披头散发,满身都布满了红痕,神情漠然如死,手足皆在流血。

    见到安歌和曹炟,他只是抬眸漠然看了眼,便又低下了头。

    面前的伙食却颇为不错,是两个馒头和一大碗烧肉,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心情吃,只是在那里发呆。

    “这——”安歌看着这饭,以还还有人能照顾得到史英杰。

    听得曹炟道:“死刑犯在处决之前,都会吃一顿断头饭。这是他一生最后一顿饭,因此会稍微好些。”

    安歌的心微微一沉,“难道,他们马上就要斩他吗?”

    “应该是今晚,或者是明天午时,不过在这个时辰吃断头饭,想必一定会是今晚秘密处决了。”

    “这么说,莫不是真的有什么冤屈,否则为何不名正典刑?”

    安歌和曹炟说话声音极轻,史英杰并没有听到。

    他依旧默然地坐在那里。

    透过微弱的光线,安歌虽然看不清史英杰的容貌,却亦觉得他浓眉大眼,面容方正,颇有正相。

    安歌道:“史英杰,你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才被关在这里吗?”

    史英杰看了她一眼,没有什么反应,却终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入口中。

    “我们可能是这世上唯一能救你的人,要不要把握这次机会你自己决定。史英杰,你父亲已经去世了。”

    史英杰手中的筷子落在了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史英杰看着他们,半晌,忽然像野兽低吟般哭了起来,那是种压抑了很久很久,无奈、不解又愤怒的哭泣,令安歌也好生为他难过。

    “史英杰,你父亲生前一直在想办法救你。最后他找到了我,我是安歌,或许我是没有能力救你,但是能够救你的人就在眼前。这位是齐王曹炟,如果你有什么冤屈现在尽管说出来,这真的只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史英杰好不容易才停止哭泣,蓦然冲到二人面前,咚咚咚便向二人嗑了三个响头,“齐王救命!安姑娘,救命啊!”

    他总算说话了,安歌松了口气。

    之后,让狱卒打开牢房,将史英杰带到稍微干净点的时间,安歌与曹炟就坐在他的对面,史英杰忍着悲痛,讲述了他坐牢的前后经过。

    这件事却要从大约十天前说起。

    那时候,才子们纷纷涌向安阳,而做为商人子弟,史英杰自然是从中捕捉到了很大的商机,于是瞒着父亲,秘密开设了一家“状元店”。

    此状元店只提供三样东西,状元笔,状元墨和状元纸。

    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普通的笔墨纸砚,但是经过史英杰的苦心包装,镀上“状元”二字的光芒,此店一开已然生意火爆,为讨个好意头,每日来购买这三样的才子络绎不绝,说句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这是史英杰第一次脱离一直做纺织业的父亲,第一次小试伸手,没想到如此成功,他当时是非常开心和骄傲的。

    可是就在十天前,忽然来了一位客人。

    这客人是一个年青的男子,亦是才子装束。

    找各种很刁钻的借口为难伙计,最后甚至大闹店铺,没办法,伙计只好找来史英杰亲自出马。史英杰本着做生意应以和为贵,因此将这人请到了后院,还奉上好茶,向他询问是否对这家店有什么不满?才会如此闹事?

    那人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你说你的笔是状元笔,我瞧着你这笔普通得很,与外面的笔并没有什么区别,为何独独你这里便要卖的贵,而且还敢称是状元笔?这到底是何道理?”

    “我这状元笔,每一支笔都是由我本人盯着亲自制作,每只笔里都有一根上届状元郎代弘文头上的一根胎毛,要知道这代弘文可是自小就将我娘称为干娘的,他刚刚满月时,我娘亲便将他一头胎毛剃下来保存了起来,希望自己借着这吉意也能生下个儿子,后来,不就真的生下了我,所以这状元郎的胎毛真的是很有灵性的!”

    那人听了他的话,哧地发出

    嘲笑的声音,“既然这胎毛如此灵性,以史少老板这般人才,为何不借了这胎毛的灵性,也去考一个状元试试?”

    “本人只喜欢做商人,可不想当什么状元。”史英杰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答。

    “好,这一个算你勉强说得通,那么,这状元砚又是怎么回事?你可别告诉我,每只砚都是代弘文大人亲自摸过的。”

    “这自然不是,但是每只砚的后面,都有一个代弘文的私印,这可是假不了的。”

    史英杰说着,把自己店内的砚随便拿了几只出来展示,果然在砚的背面,端端正正地盖着代弘文的印章。

    “这印章亦是难得,乃是代大人失踪前所用的最后一支印。”

    那人又道:“且不说你如何证明这印章便真的是代弘文的私印,只说代弘文考中状元,得先皇器重,短短一年里,不断地往上爬,终于当上了司空大人,然而他才刚刚上任半个月,便失踪了,可见其人虽然有状元命,却未必有状元福,你这些说辞,也只是哄骗那些不知情的人罢了。”

    史英杰开始怀疑这个人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于是很不以为然地问,“你也是卖这些东西的吧?是不是生意不大好,想在我这儿找到补呢?”

    那人却只是冷笑,又道:“照你刚才说所,只怕这状元纸,也是与代弘文这个司空大人有关了?”

    史英杰点点头,“那自然是有关的。”

    史英杰说着却又道:“可惜这状元纸之事,我还真就没兴趣跟你讲了。”

    “那么,这状元纸的每个卷头上,为何绘有龙,并且上书‘龙形图’?”

    “这是本店的独特标志。”

    那人站了起来,目光阴冷地看着史英杰,“史少老板,你可知我是谁?”

    史英杰再仔细地打量此人,发现此人颇为年青,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级,刀眉细目,整个人像是落了花的梅,有形削骨立之感,却又傲气犹存,然而他目光中似乎有种很阴冷的东西,让人不敢细看于他,更不敢得罪他。

    史英杰心里已经是很生气了,然而依旧和气道:“不知兄台贵姓大名?”

    那人答,“本人就是代弘文。”他说着话居然还拿出了可以证实他身份的官牌,在史英杰的面前晃了晃。

    史英杰真是愣住了,万万没想到,代弘文本尊到了他的面前。

    不过他到底是生意人,马上道:“恭喜司空大人回来,司空大人不但回来,而且依旧居高位,可见其人洪福齐天,乃是难得的贵人,如此一来,我这状元店的意头才是更加的名符其实了。”说到这里,他笑嘻嘻地道:“司空大人,您来的正好,瞧您穿得这身衣裳,想必最近手头也正拮据,我们生意人讲究的就是,大家一起赚钱,一起开心。”

    说到这里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在下利用了司空大人的名头,来赚取钱财,这钱财理应有司空大人的一份,这些银子,拿去用吧,若是生意继续这么好下去,在下定会再重谢司空大人。”

    他本来觉得自己处理得不错,没想到这下却彻底惹恼了那人,他狠拍桌子一下,“史英杰,你犯下重罪,死到临头尚不自知,还在这里企图行贿本大人,简直就是罪该万死!来人呀,把他给我抓起来!”

    之后,果然就拥进一众官兵,不由分说将史英杰抓了起来,并且把他的店给封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史英杰根本没有意识到后面会发生何事,直到被抓入牢中,还在想着,自己的爹爹史恒若得到了消息,必会想办法救他出去。

    然而就是那一日,他开始遭受惨无人道的拷打,而拷打他的人,只问他一句话,那就是龙形图的其他部分在哪里?

    史英杰哪里会知道龙形图的其他部分在哪里?因此根本回答不出来,结果就每日重刑拷打,而他渐渐地也明白自己惹下大祸,这次他的父亲是没有办法帮他化解了,再想想当时,自己与自称代弘文的人见面时,就已经注定了他的死期,而他却不自知,此时满心都是痛悔。

214.她,并未让他感到任何的幸福吧

    痛悔自己不该为贪利,而开了劳什子状元店,更不该编出那两个故事,更不该把那龙形图印在状元纸的纸头上。

    总之,不该的事情太多,现在已然无法回头。

    史恒说,自己的儿子冤。

    那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发生了何事。而史英杰只喊救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进入了一个要命的恐怖旋涡,这不是冤不冤的问题,而是如何从这个旋涡里走出来保命询。

    安歌忽然道:“那位状元郎代弘文,相貌倒是很英俊,的确也如你形容的那样,很瘦,但是他是充满力量,很务实真正能做事,并且很阳光的男子,却不似史公子所说的阴冷,那人说不定只是冒充而已,抓你却是为了别的目的。”

    史英杰自己更是一头雾水,此时只是绝望地看着安歌和曹炟说不出话。

    曹炟似笑非笑地道:“安姑娘,似乎你对这位代弘文很了解?你见过他吗?”

    要知道代弘文失踪的时候,安歌还在安平郡,是个到处替人做小工赚钱的小丫头,别说她没有能力到安阳来,就算真的来了安阳,以她的身份,也难以见到代弘文霰。

    安歌眯着眼睛向他一笑,“我算出来的。”

    曹炟又道:“那你算算,史公子这次能躲过这一劫吗?”

    “他必须躲过这一劫。”

    曹炟却只是哦了声,不置可否。

    史英杰被带回他的牢房,安歌才道:“王爷,只怕史英杰这件事上,藏着很深的玄机。我虽然是远在安平郡,但是早就听说过有关代大人的一些事,他中状元那一年才刚刚二十一岁,可谓年轻有为,甚得先皇喜欢,最后还将司空一职交付于他,据说他最后一个任务,是去君山一带修墓,此墓为谁而修至今没有定论,而先皇去世后,似乎也并未葬在君山吧?代大人却在那次的任务中失踪。”

    曹炟没想到安歌了解的这样深,点点头道:“的确是这样,本王以为这件事很秘密,整个朝廷知道代弘文失踪始末的人不会超过十个,没想到却是瞒不过安姑娘的耳目。”

    安歌忽然一笑,“那也没有什么奇怪,假如沈婥在世,她也会知道这件事。既然她能知道,我为何不能知道?”

    若是以前,曹炟肯定会说,“你怎能和沈婥比?”

    但这次,他想到的却是夏炚此人,这样的秘密若是夏炚知道,那么安歌自然也会知道,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曹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道:“那么,你为何算定史英杰必能躲过这一劫?”

    “因为齐王爷您会救他。”

    “笑话,我为何要救他。”

    “齐王爷难道不觉得,朝廷里忽然多了一位官员,并且依旧可以用令牌调动任何一个衙门的官兵抓人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吗?但是这位官员,除了这位史公子,似乎还没有别人真正的见过,若这人不是代大人,只怕朝廷里混进了胆大妄为的奸人。若真的是代大人,他身怀秘密而来,齐王爷难道不想搞清楚这件事吗?说不定,与沈婥所寻真龙有关哦。”

    曹炟的唇角微浮一抹微笑,连他自己都没查觉。

    “安姑娘,你说服本王了。”

    其实当曹炟听说“寻龙图”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救下史英杰,但是看到安歌这么认真的分析,不自禁地感到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胸间温柔回转,最后决定顺了安歌的意,可以让她小得瑟一下。

    果然安歌眯着眼睛笑起来。

    其实想救一个人,实在太简单。

    曹炟用一个死刑犯代替了史英杰,史英杰则被秘密带出牢房,送到安全所在。

    在离开牢房之前,曹炟询问了官兵他们遭遇到代弘文大人的事情,而官兵却只道,他们并不知道那位大人是代弘文,只是他拿出了特制龙行令,因此他们才跟随他们到史英杰的店内抓人,至于为什么抓,还有逼问龙行图下落之事,都是那位大人安排的,他们只是照做罢了。

    龙行令。

    曹炟心里默念这三个字,走了出来,心想这安歌说的对,朝里莫名多了一位权大涛天的人物,不知道到底会搅合出什么事儿。

    安歌在外面等得有点急了,见他出来忙问,“他们说了什么?”

    曹炟犹豫了下,还是告诉了安歌,道:“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代弘文,但他持有龙行令。”

    反正他不说,夏炚也会打听到,所以他决定大方点。

    虽然安歌已经尽量掩饰了,还是不由自主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龙行令?这,这是什么?”

    曹炟再次不自禁地露出笑容,“你都知道了,还装什么?这样吧,罚你把龙行令的来历说清楚,本王就不追究你为何予欺骗本王了。”

    安歌也知道自己的“演技”可能太差了,只好哂笑了下,道:“我知道的并不是十分清楚,只是听说过而已。似乎这龙行令自郑国开国后,只有开国元老燕行云持有过,燕行云当年被开国皇帝元

    帝封为一字并肩王,宣告天下人,曹燕二族共拥江山,为表其对其地位的肯定,还特发龙行令,见了此令者,如见皇帝亲临,邾国诸人必都遵从。”

    说到这里,安歌的眉头微皱,“但是后来,此令被元帝亲自收回,而燕行云一门悉数被诛杀。”

    这又涉及到先祖们的权斗,安歌用这句短短的话,结束了对龙行令来历的解释。

    二人默默地往前走着,各自都怀着不同的心事。

    后来还是曹炟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是以,从那以后,虽龙行令依旧存在,却再没有真正的颁下。没想到,代弘文居然得到此令。”

    安歌想的是,若龙行令的权力真的如此强大,那么真正受到挑战的是曹煜,只不知,接下来那龙行令还会再出现吗?又会带出怎样的事情。

    这时候,已是傍晚。

    二人不知不觉走到一条小河边,夕阳西下,水面泛着波光,一切都被染上铜红色。

    轻柔的风刮过来,令人感到异常舒服。

    曹炟在树下顿住了脚步,身子不动声色地靠在树上。

    安歌见状,也退了回来,看看四周,“呵呵,这风景确实挺好的啊,我陪你看看风景吧。”

    曹炟只笑不语,目光却是盯在安歌的脸上。

    安歌避过他的目光,看着远处,“齐王爷,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曹炟干脆靠着树坐了下来,声音略微轻缓无力,“安姑娘,我就快要死了,其实你及你周边所有人,都不必再将心思放在我的身上。我即不会跟任何人抢夺江山,亦不会误了你们什么事,我只是,只是想要完成沈婥未完成之事,只是想,能够与玉儿好好的过一段日子……”

    听他如此说,安歌只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往下一沉,看了眼曹炟,发现他似乎说得很认真,却并没有细想他这么说到底什么意思,只忙问,“你怎么了?是先前受的伤没有好吗?还是又受伤了?病了?”她这时再也顾不得男女之节,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又抓着他的手替他把脉,发现他的确脉络沉细无力,额头却是异常冰冷。

    这的确是一个病体沉重的模样。

    安歌只觉得眼睛一红,“不舒服就早点说啊!城里那么多的神医,肯定都能救你啊,我们现在就走,去找大夫!”

    说着她站起来,就要把曹炟扯起来。

    从她探他的额头起,他便静静地看着她。

    到这时,却依旧看着她,却似被风吹得很舒服,一点儿都不想起来。安歌终于止不住自己的泪水了,“曹炟!我不许你死!”

    “你不可以死!走,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知道为什么,曹炟的心忽然很痛很暖,他反而将她扯到自己的怀中,紧紧地拥住。

    安歌的身体蓦然僵住,却也不挣扎,只是控制不住地抽泣。

    二人就这样在树下拥了好一会儿,安歌终于问道:“有找秦神医吗?当初夏爵爷都快要死了,是你让我去找的秦越人,他把夏爵爷救活了。既然你有这样一个神医朋友,为何不让他替你调理身体呢?”

    曹炟喃喃道:“若不是他,一年前,我已然死去了。”

    “一年前……”安歌想着这个时间,那时候自己应该还在曹煜的冷宫,原来曹炟大病过吗?

    “是,是为她吗?”安歌颤声问。

    然而曹炟却不再多说什么了。

    安歌不安份地扭动自己的身体,使自己面对曹炟,看到他也看着她,想必刚才流过泪,睫毛在夕阳下有些许的湿。

    面色却异常苍白,她本来想说些什么的,但见他眸光茫然,不解,还有很多很多的痛。想必那个潘玉儿,并未让他感到任何的幸福吧?

    她再也忍耐不住,蓦然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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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这样才好,皆大欢喜

    只觉得曹炟身体微微一僵,但觉那软糯米馨香中带着甜美热烈与无尽的缠绵,曹炟的脑中轰然一乱,不由自主地再次将她拥紧,变被动为主动,唇齿间的交缠使二人都气息加快,夕阳中,只觉得这画面无限美好,安歌微闭眼睛,真想这一刻能够停留的久些。

    渐渐地,曹炟的吻缓下来,淡下来,到最后便像是吻着一件精美的瓷器,即怜惜,又很愧疚,似乎自己亵渎了某些美好的东西。

    最后他却是面色苍白地道:“安,安歌,你为我,一切都不值得。”

    安歌贪恋他怀中的温暖,像条小猫咪似的依偎在他的怀里,“是,是不值得,可是没有办法,我想,我已经爱上你了。霰”

    曹炟只是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你累了,睡会吧。”

    说着手指在安歌的太阳穴上轻轻按过,曹炟的手法很是轻柔奇特,一阵疲惫和着舒适泛上来,安歌全身的每个细胞都被浓浓的睡意侵袭,她闭上了眼睛,再向他怀中偎了下,叹了声道:“好舒服,这是什么手法……”

    “小时候,我总是生病,因为不舒服而睡不着觉,我娘亲便用这样的方法使我入睡,灵得很。”

    安歌忽然想到,曹炟的娘亲前些年就已经不在了,他早就是孤儿了询。

    她还想说点什么,却实在难抵困意,便在他的怀中睡去。

    曹炟并没有立刻离开,只怕一动,安歌又醒了。

    就这样在原地保持原来的姿势好久,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夜幕降临,某处的邦子声响,吵到了安歌,她秀眉微拧,不安份地转了个身子。曹炟知道她就快要醒了,这才轻轻地将她抱起,使她靠坐在树上,而自己却站起来,往暗处走去。

    果然,没走多远,便听到安歌唤他,“齐王爷……”

    他自是没答应。

    听得安歌略微有些失望,又继续轻唤了两声,“曹炟……曹炟……”

    最后却终于不再唤了,曹炟回眸,见她仍就坐在树下,隔河望着对岸星星点点的灯火。

    ……

    回到府中后,他直接到了书房,抚上自己的唇,他脑中都是下午与安歌在一起的情景。

    这时,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他的思绪被打断。

    “进来。”他道。

    门被推开,门外的丫头走进来两步,向他行礼,“王爷,潘姑娘病了,整天都想见您,可惜奴婢们都找不到您。”

    曹炟一怔,“病了?”

    接着一颗心却紧揪了起来,也不等丫头再说什么,便直冲到潘玉儿的房间去。

    床上的潘玉儿面色苍白,虚弱极了,额上有细细的汗珠,然而身体却是冰凉的,见到曹炟,她伸手想要拉他的手,在他的手快要触及她的手时,她的手却又无力地垂下去,手上那串保命珠差点儿掉地上,曹炟赶紧抓住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心中又愧又悔,她病了,而他却在外面与别的女人……

    他心中的每寸地方,都被一种说不出的愧疚感,一下子占满。

    特别是她的手,那么凉,她的肌肤,那样的苍白。

    他忆起当初他费了好大的劲儿,使她活过来的那一刻,她也是那样的全身冰凉,那种死而复生后的凉意,使他备感到她的珍贵。

    现在她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当初他失去她是多么的痛,使她活过来的那一刻又是多么的惊喜。

    是的,他不能再次失去她!

    他痛悔怜惜地看着她的脸,却是颤声问底下人,“大夫呢?请大夫了吗?”

    丫头小厮们一齐跪下,“要去请,可是潘姑娘不让。”一个丫头继续道:“潘姑娘说,她做错了事,惹王爷您生气,她反正也不想活了,便不如病死算了。”

    “去请大夫!”曹炟的声音阴冷,将底下人都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什么,纷纷退了出去。

    一会功夫,门外已经齐集了不少的大夫。

    然而潘玉儿虽然病体沉重,却并未失去意识,虽然无力说话,但还是不断地摇头,脸上挂满泪珠,“不,我不要看大夫……王爷,我本来就是应该死去的人,您不要再救我吧,让我回到……我该去的地方,王爷,我不想再留在这人世间了……”

    “玉儿,别乱说,乖乖的让大夫给你瞧病。”曹炟柔声劝慰。

    “不……王爷,我真的撑得很累,我不想再撑下去了……”

    她说着,竟做势要将手上的保命珠脱去,好在曹炟手疾,将那保命珠牢牢地固定在她的手腕之上。

    “玉儿,我错了……”他俯下身,吻上她的额头。

    潘玉儿却是哭的更厉害,“不,不是王爷的错,是玉儿的错,玉儿不该失去记忆,不该任性妄为,不该不懂王爷的心……”

    潘玉儿说到这里,忽然呕出一口鲜血。

    曹炟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大声喊,“大夫!大夫!”

    大夫走了进来,只见潘玉儿已然彻底昏迷过去,失去了意识。

    仔细把过脉后,这大夫脸色微变,蓦然向着曹炟跪了下去,“齐王爷,老儿医术有限,恐怕未能医治潘姑娘,请王爷再请高明。”

    曹炟一脚将这人踢出去,“滚!”

    然而后面进来的四五个大夫,皆是同样的话,意思是潘玉儿已经病入膏肓,没得救了。

    直到最后进入的一个大夫亦是这样说,并且都不愿开方给药,曹炟将这最后一个大夫踢出去后,自己亦觉得眼前一黑,猛地一个踉跄,呕出一大口鲜血。这下将府内上下吓得不轻,然而曹炟却只是向众人道:“没关系。”

    看了眼躺在榻上的潘玉儿,他叮嘱道:“你们好好的看着她,本王去请名医!”

    名医是谁?

    邾国最有名的名医,便是秦越人。然而秦越人神龙不见首尾,并且脾气古怪,能够请到他的人极少。巧的是,最近他就在宫中,只是,他却在宫中的天牢里,并不是皇帝的座上宾,但事实上,他原本是有机会做为皇帝的座上宾的。

    原来前段时间,罗太后的侄女罗芊芊忽然病弱,请过很多名医皆治疗无效,眼见着罗芊芊一日日的病弱下去,罗太后很焦急,勒令皇帝请最好的名医过来医治罗芊芊。

    不知道皇帝从哪里得到消息,居然得知了秦越人的下落,之后便“请”秦越人进宫。

    过程中,不知死活的奴才们对秦越人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的老头不客气,是以他进宫后,便拒绝替罗芊芊看病,不管罗太后软硬兼施皆无半点效果,这秦神医油盐不进,最后气得罗太后将他关进了大牢,直到现在没有放出来。

    曹炟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而一年多前,曹炟大病一场为秦越人所救的事情,包括皇帝在内的很多人都知道,秦越人是曹炟的救命恩人,敢得罪他的人很少,只是这次皇帝似乎也铁了心似的,一定要给秦越人点颜色看看,因此在曹炟几次入宫,试图说服皇帝放出秦越人的时候,都被皇帝不动身色地拒绝。

    但是这次,曹炟在心里暗暗地发誓,一定要救出秦越人。

    坐在轿子里的他,又忍不轻咳,呕在帕子上的血鲜红,有血块,曹炟的心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寒,难道大限这么快就到了?

    入了宫后,曹煜借口与众大臣有事商议,并未立刻见曹炟。

    直到晌午时分,曹煜才来到建章偏殿。

    乍然见到曹炟面色苍白的厉害,曹煜心里也有些微吃惊,见曹炟请下礼去,他赶紧虚扶一把,“不必多礼。”

    曹炟道:“皇上,请放了秦神医。”

    他如此直接,曹煜倒不好说什么了,只是作出担忧状道:“五弟,你病了吗?”

    曹炟倒不想再隐瞒,“微臣倒无防,原本亦是将死之人,只是潘姑娘病重,我想请秦神医救救她。”

    曹煜脑海里出现潘玉儿的影子,心中不由微动。

    “婥儿?”他像是疑惑又像是肯定,说了这两个字。

    曹炟微怔了下,终是道:“不,她只是潘玉儿。”

    曹煜背着手,走了两圈。

    又道:“你以为,就算婥儿复活,朕会杀死她?不,不会的。五弟,婥儿是我的女人,无论她死,还是她生。她都是朕的女人,朕不会杀自己的女人。”

    曹炟只觉得口中又泛起腥甜,一时只是在想,不,不能相信他。

    他会杀了她!

    所以他又再次强调一次,“她,只是潘玉儿。”

    曹煜呵呵一笑,“那朕倒真的没有救她的理由了,这秦神医对太后不敬,居然拒绝给芊芊诊病,可见其人有多么的可恶,不惩罚他难以维护天家尊严。话又说回来,芊芊此病,之前的大夫和御医可都说了,这是心病,乃是相思之病……”

    曹炟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只是怔然看着他,见曹煜笑笑道:“其实她有什么不好?芊芊聪明,漂亮,柔弱,不正是很多男子都会喜欢的女子吗?她既然看上你,你便该好好的娶了她,又何至于弄到现在这地步?朕知道,芊芊得的是相思病,虽然朕不知道五弟你哪里吸引她,但若是你现在答应朕,你娶她,她的病好了,自是用不着秦神医了,那么朕就将秦神医放了。”

    曹炟缓声道:“皇上明明知道,微臣自小体弱,又落有病根难愈,最近亦有病发之兆,只怕芊芊姑娘若真的嫁给微臣,年级轻轻便要守寡了,芊芊姑娘即是太后的侄女,与皇上亦属血亲,皇上怎舍得将她的未来赌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

    曹炟说话中气不足,曹煜越发确定他的确是病了,而且应该真的病得很重。

    但他并未被曹炟说服,只道:“只要能与所爱之人在一起,即使一日,亦是一生,芊芊爱你,如能做你的新娘,便是一天,也够她一生回味。”

    想到还躺在榻上的潘玉儿,曹炟低垂着眼帘,使人看不到他的神情,曹煜也是非常有耐心地等待。

    直到半柱香后,曹炟终于道:“好,只要芊芊姑娘愿嫁,微臣便愿娶。”

    曹煜微微一笑,“这样才好吗,皆大欢喜。”

    曹炟道:“那现在可以放了秦神医吗?”

    曹煜笑笑,“自然是。”

    又唤道:“来人呀,将秦神医从天牢里请出来,直接送往齐王府,让他给潘姑娘诊病,想必看在齐王的面子上,他定会出手救潘姑娘的。”

    眼见安排的人下去了,曹炟向曹煜道:“微臣告辞。”

    曹煜道:“别忘了你刚才答应朕的事。”

    曹炟站起身来,向建章偏殿外行去,然而刚走到门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中烦恶愈盛,再呕出一口血,人便要倒下去。倒是曹煜手疾,及时冲过来扶住了他,似笑非笑地道:“五弟,朕觉得,更需要秦神医的,似乎是你自己。”

    曹炟只是勉力看了他一眼,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当夜,曹煜请了御医来替曹炟诊治,御医给出的答案皆是,齐王曹炟只怕命不久矣,久病伤元,积郁成疾,已然无救了。

    一直都很希望曹炟能够死去,一直都在想办法暗杀曹炟的皇帝曹煜,在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感觉。

    一些他自己都以为已经忘却了的往事,忽然就涌向脑际。

    他亲自守在曹炟的床前,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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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今天因为加序号的事儿被退稿加序号,才回来修改弄太晚了,不好意思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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