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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皇妃,暴君的女人全文阅读

作者:慕容梓婧     天机皇妃,暴君的女人txt下载     天机皇妃,暴君的女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2.来历不明

    眼见因为她的出现,倾刻间两条人命没了,然而潘玉儿似乎并不觉得哪里不对,眸光淡然,神情镇定,唇角似乎带着一点点微笑,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根本与她无关似的崾。

    众人看着她,不由从心头发寒,姬小蝶向安歌道:“安歌,等会宫宴散了你不许走,我有事问你,重要的事!”

    安歌大概猜到她要问什么,当下只是不应声。

    厅中静了片刻,曹煜略带冰冷漠然的目光,终于转到了曹炟的身上,“齐王,自邾国成立以来,皇族子弟的正妻从来都是从贵女中选出。这名叫潘玉儿的女子,虽然容貌算是出色,毕竟不是贵女,且来历不明,恕朕不能轻许赐婚之言。”

    潘玉儿听闻,面色微变,转过身来,无辜地看着曹煜,曹煜也冷冷地看着她,又继续道:“况且皇宫之中,只有持贴之人方能进来,否则便是擅闯皇宫之罪。此次看在齐王的面子上,便饶她一次,不许有下一次。”

    说完后,不再看潘玉儿,站起身来道:“朕累了,你们也都,散了吧!”

    说着话他已经站起来离开了大殿,剩余之人也都面面相觑,陆陆续续往大殿外而去。

    安歌刚刚走出大殿,便被姬小蝶扯住,“安歌,今日你是我的,你必须跟我回我的宅子,我有话问你。”

    安歌微笑道:“好,今日我是你的。”

    姬小蝶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还等什么,走吧!”

    就在这时,听得身后一个声音唤道:“你是安姑娘吗?躏”

    安歌顿住脚步,就见齐王曹炟与潘玉儿一齐站在那里,他们一个俊美冷崚,一个貌美无双,果然如一对壁人般。

    安歌一笑,“没错,我就是安歌。”

    “安姑娘,能和你聊聊吗?”潘玉儿问。

    安歌看向姬小蝶,没想到她倒大方得紧,本着一幅深入敌内才能获得更多消息的八卦心情,她马上说:“安歌当然可以和未来的齐王妃聊聊啦,她时间多得很。”说着向安歌眨眨眼,“今天就把你让给潘姑娘了,明天早上我去找你哦!你一定要好好等着我。”

    姬小蝶说完,一溜风地跑了。

    安歌只好向潘玉儿点点头。

    三人就近走到一处空旷之地,确定别人无法偷听,才停了下来。

    “安姑娘,听说是你的血和灵力,才能够让我复活,我真的很感谢你呢!”

    潘玉儿如是说。

    安歌看着自己曾经的脸,不知道为何竟喜欢不起来了,她戏谑笑道:“不知潘姑娘要如何感谢我?要知道,感谢二字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了。”

    一般人听到这样感谢的话,定会说声不用客气。

    然而安歌这模样竟是厚着脸皮要“很实际”的感谢,这让潘玉儿微怔了下,接着便笑了起来,“有齐王在,就算安姑娘想要什么样的感谢,相信齐王也能办到,齐王一定会为了我的复活,而好好感谢你的。”

    若是真正的沈婥,绝不会把自己该负的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安歌笑笑,“那就不用了,我和齐王之间早已扯平了。”

    潘玉儿看一眼齐王,笑道:“是吗?”

    曹炟不置可否,只是将自己自己的黑色大氅脱下来披在潘玉儿的身上,“天气凉,若是没有旁的事,我们先出宫吧。”

    安歌却道:“既然是复活了,为何不用原来的名字?”

    曹炟冷冷地道:“你明知故问。”

    安歌点点头笑道:“是呀,的确不能用原来的名字。不过既然是复活,想必从前的记忆应该都还在吧?我听说敬和皇妃所用的卜卦工具乃是一只千年龟壳,可是潘姑娘手上这串珠子,似乎也颇为特别,不知道这是卜卦的工具呢,还是有别的用处?”

    潘玉儿道:“这自是有别的用处,至于工具,齐王爷定会把我从前用的都找回来给我。”

    说着,目光很正然地落在安歌的怀里,沈婥曾经用过的千年龟壳,此时可正在她安歌的手上呢。

    “那么不知敬和皇妃,当初是否真的病死的?还是另有原因?”

    “安姑娘,不要再扯上敬和皇妃了,玉儿是玉儿,敬和皇妃是敬和皇妃,而且玉儿的身体刚刚恢复不久,以前的记忆大部分都已经丢掉了,唯一保留的就是她的风水堪舆之术,所以你不必再打听些什么了,玉儿什么都不知道。”

    安歌轻轻地喟笑一声,“失忆了呀?”

    安歌的手忽然触上潘玉儿的手,温热细腻的肌肤,真个是活人呢!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大变活人这种技能啊,明明是一具冷硬多时的尸体,也变得如活人般活色生香,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那肌肤下流动的血液。

    曹炟不动声色地将潘玉儿扯到自己的旁边,“玉儿,你放心,我会好好替你谢谢安姑娘的,但是你们之间应该是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走吧。”

    潘玉儿嗯了声,轻轻地靠在曹炟的身上,“王爷,我有点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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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炟道:“也是,出来都这样久了,淳于大师本来再让你休息十天半月的。”

    当下他将潘玉儿抱了起来,往宫外行去。

    诺大的阔地上,就剩余了安歌独自一人。

    风有些冷,吹得她瑟瑟发抖,然而她却是哧地笑出声来。

    ……

    而不远处的一座楼上,曹煜正站在阳台上,将刚才那一幕幕都看在了眼里。

    “况离,你告诉朕,人死可以复生吗?”

    况离的目光从安歌的身上挪开,低首回道:“按照常规,人死自是不能复生。”

    “那么刚才这女子,为何……”

    “皇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况且齐王手眼通天,或许能办到常人不能办到之事。”

    曹煜哦了声,又道:“最近有人告诉我,有一群西蛮人进入了安阳,似乎是在他们族中的什么宝贝,这宝贝据说能够起死回生呢!不过后来他们忽然又消失在安阳城,也不知道那宝贝被他们找回去了没有。”

    曹煜话里有话,况离却依然镇定,恭敬回道:“想必只是传言,天下没有能够起死回生的宝贝。”

    “况离,事情有点过于巧合,西蛮人前脚刚走,后脚就出来了个潘玉儿,朕虽然还没有想通这中间有什么猫腻,但是有句话朕要叮嘱你,凡是脚踩两只船的人,最后都淹死在水里了。你和你的师父,应该没有参与齐王这件事吧?”

    没等况离回答,曹煜又道:“特别是你,一定不会辜负朕对你的信任吧?”

    “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况离说着便跪了下去。

    曹煜冷冷地道:“现在朕要你查明潘玉儿的来历,事无巨细,朕要知道有关她的一切!”

    “微臣领旨!”

    ……安歌独自在阔地上站了片刻,刚打算离开,就见一顶轿子过来了,一位公公细声细气地说:“安姑娘,皇上请您去建章殿谈话,特命奴才来接安姑娘。”

    安歌点点头,“那走吧。”

    公公赶紧掀开了轿帘,“皇上说天气冷,安姑娘又在这儿站好半晌了,想必是极冷,是以让奴才抬了暖轿来接安姑娘。”

    安歌往四周看了眼,明白曹煜刚才必是在哪里观察着他们,犹豫了下,她还是坐上了轿子。

    如今,她真的是一个人了,无论她后面将要做什么事,有着什么样的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得罪皇上的好。

    轿子里果然暖和。

    安歌的轿子经过一座拱桥时,忽然听到一声娇脆的声音道:“静姝参见皇上。”

    轿子停了下来,公公尚未说话,姬静姝又道:“皇上,请救救我的弟弟宝禄吧,他就快要死了!”

    安歌掀开轿帘,往外看去,只见姬静姝坐在轿前,低着头,正在用帕子拭泪。

    公公忙道:“姬姑娘,今儿这轿子里坐的并非是皇上,而是安姑娘,此时皇上正在建章殿等待安姑娘,您若是有事儿,改个时间去找皇上也行啊。”

    姬静姝蓦然抬眸,正与安歌的目光对上。

    之后马上站了起来,怒视着安歌。

    安歌倒是和声问道:“宝禄怎么了?”

    姬静姝心里肯定是极不情愿回答安歌的问题,但又不得不回答,因此声音有些僵硬,“他发了病,这会正在闹腾。”

    安歌向公公道:“我要去看看宝禄。”

    公公很是为难,“这——”

    安歌又道:“有什么事本姑娘自会承担,快去云梦阁。”

    公公无奈,只好让轿子转了方向。

    姬静姝却在这时道:“宝禄的事情一直由我负责,倒不劳安歌你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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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山河图下

    “宝禄也是我的弟弟,我现在就是要去探望他。”

    安歌懒得再与她多理论,直接向公公道:“走。”

    “起轿!”公公唱喝道。

    轿子即是往云梦阁而云,姬静姝当然不会由任由安歌自去,只得也跟在轿子后面前行,结果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安歌坐龙轿在前,姬静姝徒步跟在后面,这让心高气傲的姬静姝如何能受得了?

    当初她想嫁给小郡王而不得,被安歌后来居上,成为了小郡王的八夫人。她后来又看清在安平郡是绝没有前途的,因此盯上了皇宫,盯上了皇帝,然而到宫中这样久了,依旧只能依靠着给弟弟宝禄瞧病这一个理由留在宫中,姬烨妤算是对她满照顾的,可是也没有像对安歌那样对她好。

    更重要的是,到如今了,她想跟皇帝说句话,尚要借着弟弟的病势,而安歌却已经坐上了皇帝专用的暖轿躏!

    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姬静姝越想越生气,一张帕子在手中几乎要被她拧破了。

    路有多远,她心中的怒火变暴长了多少倍,待到了云梦阁的时候,她几乎已经将自己气得眼前发黑。

    安歌刚刚下轿,便听到里头姬宝禄正在痛苦地呻吟……

    安歌几步跑进屋里,只见他已经从榻上滚了下来,整个人像受伤的动物,蜷缩在地上,不断地打着滚,“好痛……姐,我受不了了,杀了我吧,姐,姐你行行好,让我去死吧!”

    安歌连忙蹲下身将他半抱在怀里,“宝禄,宝禄你怎么样?”

    姬宝禄的额上满满都是细汗,全身却是冰凉,就算隔着衣裳,安歌也能感觉到他的温度极低。更兼他唇色青紫,双目微阖,的确就是马上撑不住的样子。

    听到安歌的声音,姬宝禄努力地睁大眼睛看向她,待看清她为他担忧的模样,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七姐,我,我撑得太辛苦,不想再撑下去了,我承认了,当初,当初那件事,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是我害你做牢,七姐,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就能报仇了……”

    可能是身体的折磨过于痛苦,姬宝禄的牙齿咬的过于用力,齿间溢出鲜血,看起来非常可怕,五指成爪,紧紧地抓住了安歌的胳膊,安歌只觉得胳膊都要被他给掐断了。

    姬静姝刚进门,就听到姬宝禄交待了之前的事情,一下子吓闷了,冲到宝禄面前道:“你真是病糊涂了,你在乱说什么啊!你不许乱说!”

    姬宝禄泪流满面,“五姐,我,我没胡说,是,是……”

    姬静姝的眸底闪过一抹寒光,忽然从头上拔下一只钗,不由分说刺~入到姬宝禄的胸口,姬宝禄啊地惨叫了声,怔怔地看着面色漠然冰冷的姬静姝,身体依然微微颤抖,“五,五姐……”

    姬宝禄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痛苦时固然恨不得立刻死了,但是又有哪一个人不会留恋生命?况且姬宝禄才十几岁,人生才刚刚开始……

    安歌也被这一幕惊呆了,她猛地把姬静姝推开,“你干什么?”

    姬静姝的眸子里满是疯狂,“是他自己说的,他活得太痛苦,想让我们给他一个痛快。我现在照他说的做了,他马上就不会感觉到疼痛了……”

    “你明明是害怕他说出真相!姬静姝,你太狠了,他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呀!”

    安歌向外面喊道:“来人,来人!”

    之前来接安歌的公公连忙走了进来,见到此状况,也是大吃一惊,“这,这,这是怎么了……”

    安歌道:“快救人!”

    公公这才反应过来,忙向外面喊,“太医,快叫太医来!”

    却听得姬静姝呵呵呵悲凄笑道:“没用了,宝禄死了!安歌,你现在开心了!宝禄被你杀死了,你终于报了仇了!!”

    公公又啊了声,看向安歌,只见安歌此时正将那只钗拔下来,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姬静姝说话,而她的手上也已经染了血。公公不知内情,只以为姬宝禄真的是被安歌杀的,一时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之后,他鼓起勇气探了探姬宝禄的鼻息,的确是没有呼息了。

    他退后了好几步,惊慌失措地说:“出大事了,死了人了!”

    公公说着,一溜烟地跑出去,向皇帝报告此事去了。

    姬静姝见屋中又剩余她们二人了,她冷笑着想把安歌推开,“你是杀人凶手,就不要假腥腥的似乎很想救他的样子了。宝禄活着也是痛苦,这样走不是很好吗?你就不要忙活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安歌猛地一个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微微怔了下,抚着被打痛的脸道:“你打我也没用,你现在就是杀人凶手,你对我越凶越证明你就是杀人凶手,没有人会信你的,因为大家都知道,你和宝禄之间有大仇,而我才是为了给宝禄治病,不昔独入皇宫的好姐姐。”

    安歌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若说安氏的存在,让安歌感受到了家人之间那种血浓于水,发自于心,自然而然无私的深情厚

    义,那么姬静姝的做法直接就是推翻了这一切的认知。

    不过此时她没空再跟她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道:“滚开!若你再打扰我,我立刻杀了你给宝禄陪葬!”

    声音太冷,终于震住了姬静姝,她只好捂着半边脸,缩在角落里瞪着安歌。

    安歌迅速地陷算出生门位置,将宝禄的一只手指向生门方向,拿出千年龟壳,将六个铜钱以各位方位把姬宝禄圈在其中。

    其实她不知道这样的方法有没有作用,她只是依照她曾经学习的,这个小小阵法据说可以暂时保住人的灵魂,使它不至于脱离躯体。

    再过了片刻,太医已经过来了,见状也不多问什么,立刻给姬宝禄把脉。

    之后他摇摇头,对安歌道:“他已经没有脉息。”

    这时候,皇帝曹煜也走了进来……

    听闻后道:“不管用什么办法,将他救活!”

    太医却依旧摇摇头,跪下道:“姬公子原本就身体有重病,拖得很辛苦,如今又被这钗刺伤心脉,自是扛不住了。皇上,老夫无能啊!”太医这样说着,满面愁苦,显然姬宝禄的确没救了。

    安歌只觉得腿微微发软,却见沉默了好半晌的姬静姝忽然发疯般的扑到她面前,便撕扯着安歌要打她,“是你,是你杀了宝禄!”

    她恨恨的举了手掌,就向安歌打来。

    却恰被后面赶来的姬烨妤看到,只见她身子一旋,竟在刹那间到了安歌的身边,一拂袖,姬静姝居然被她拂得跌出去,爬在地上,好半晌起不来。

    姬烨妤道:“你疯了!”

    众人都有点发愣,从来不知道皇后娘娘姬烨妤居然有一身武功啊,而且看这样子,武功绝对不弱。

    皇帝曹煜却显得镇定得多,缓声道:“皇后,你怎么来了?”

    姬烨妤似乎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失态了,连忙向皇帝请了个安,“皇上,妾身是听闻宝禄出事了才赶过来。”

    姬静姝这时候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已经是头发散乱,钗嬛歪斜,拖着哭腔道:“皇后娘娘,你干么打我?杀人者,乃是安歌!”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向皇帝身后的公公,“这位公公可以做证,他亲眼看到的!而且安歌本来就一直想杀了宝禄,当初宝禄贪玩,在安姨娘上的葬礼上陷害了安歌,使她做牢,虽然她后来没事了,却一直记恨着宝禄,可怜宝禄都已经这样了,居然还被她,被她……”

    安歌看着宝禄的脸,虽然他的相貌的确不像他的名字一般有福禄,但是绝对也不是这么年轻就死去的样子。

    她忽然想起一个古法,这时候向太医道:“曾经看到过一部古书,上说人在受了伤后有时候会因闭气,这时候只需要一根银针穿胸而过,或许能救人一命。不知道太医可否试试此法?”

    太医忙道:“的确是有这个说法,俗气‘放气’,因为胸口有污秽之气,只需要放气,有可能救人一命。但是此法只听闻说,却从未有人用过,实在是……”

    “如今宝禄已经成了这模样,太医不如试试,死马当成活马医,或许还有救。”安歌如是说。

    “不行!”姬静姝忽然挡在姬宝禄的前面,“宝禄已然死是这样惨了,我不许你们再动他的身体!”

    安歌冷冷道:“姬静姝,若你阻拦,便说明你是凶手。因为只有凶手才害怕被害者被救过来。”

    “你血口喷人,你——”姬静姝一时词穷。

    还是曹煜开了口,“把姬五小姐拉开,救人要紧。”

    立刻有两个宫人过去,将姬静姝拉开,她的口中犹自在说:“若是此法救不得宝禄,安歌你又该如何?你这辈子都将带着愧疚过日子!”

    安歌毫不理会,只盯在太医的身上。

    只见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根比寻常银针要长很多的银针,由姬宝禄的胸口缓缓刺入,随着银针的刺入,只见姬宝禄的口中溢出了深红色的血块,待银针拔出来,姬宝禄却并无别的反应。

    姬静姝简直掩饰不住心里的狂喜了,神情却故意装作很悲伤,“宝禄,你好命苦,死了还要受这种罪,姐姐对不起你啊,宝禄,姐姐对不起你啊……”

    “五,五姐,别,哭了……”

    正当姬静姝哭的心碎魂伤之时,忽然听得姬宝禄虚弱劝慰她的语声,她蓦然抬眸,恐惧地看着姬宝禄,双唇微微地颤抖起来,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了。

    安歌向太医道:“太医,他还有生命危险吗?”

    太医替姬宝禄把把脉,“暂时倒是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这伤要养好一阵子,兼姬公子身体本来就不好,所以……”

    安歌却已经道:“谢谢太医。”

    姬烨妤蹲下去,问宝禄,“宝禄,刚才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姬宝禄面色苍白,看看周围众人,又将目光盯在自己的五姐姬静姝身上半晌,好一会儿,眼见着姬静姝要抵不住压力跪下去求饶了

    ,却听得姬宝禄道:“皇后娘娘,是我自个不小心,拿了这钗儿玩,结果跌了一跤,才使得它刺入胸口。”

    “可是静姝说,是安歌要害你。”姬烨妤这次显然不想放过姬静姝。

    姬宝禄却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安歌。

    安歌蹲了下来,心里头的情绪也是异常复杂,其实她真的是很恨姬宝禄,也曾希望他赶紧死了算了。但此时此刻,她却看到了姬宝禄生命中别人难以匹敌的闪光点,他可以为了维护自己所爱的人,而背负一切,哪怕这个人,有可能害了他的一生,甚至是生命。

    半晌,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宝禄,你说事情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的。”

    姬宝禄的眼眸里又闪出泪光,“谢谢七姐。”

    到底还是身体太差,之后,姬宝禄还是晕了过去。

    事情虽然就这么含糊过去了,但是安歌却不能让姬宝禄继续留在云梦阁,而是要求把姬宝禄接到静园去养伤。

    姬烨妤马上同意了,说到底这几个都是皇后娘娘的亲戚,这些锁事也是属于后宫之事,姬烨妤既然都同意了,皇帝也不好说什么,也就默认了。姬静姝难得的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怕刚才的事情已经吓掉了她三魂两魄,若不是姬宝禄念着姐弟之情,她已然要犯上杀人之罪,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就这样,姬宝禄当即被安排送往静园,同时姬烨妤安排了一名叫做陈生的年轻太医去静园长居,以照顾姬宝禄的病情。

    而安歌则跟着皇帝来到了建章殿,姬烨妤见状,先行回了长信宫。

    曹煜打量着安歌……

    好一会儿,才道:“一段日子不见,倒与朕初见你时,有了很大的不同。”

    初见……

    安歌想起曾经他在人群中沉默却卓尔不群的样子,想起他手中的朱砂痣。但她明白,曹煜所说的初见,乃是当时在小郡王府后院,她跌倒在地,他伸手要扶她。

    那是他心目中,二人的初见,那时候,瘦弱的安歌穿着嫁衣。

    饶是如此,安歌心头依然冒出一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最初的最初,如幻如梦,已然离二人远去,隔世相见,情已尽,恨未消,相对如陌路,各藏冷心机。

    安歌微微地笑了笑,道:“人总是会变的。”

    曹煜也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还未入正题,二人竟都觉得不知道从何处开始。

    这样的沉默了好一阵子,还是安歌先开口,“皇上是想知道,有关潘玉儿的事情吧?”

    曹煜转身看着主位左侧的山河图,这幅山河图的内容是巍巍山河,川涧相合,松柏竹梅四季色,平常凡是进入此殿的人,都能够有意无意间看到这幅山河图,因它挂的地方太显眼了。

    安歌自然也看到过,此时就是好奇,曹煜怎会忽然对这幅画非常感兴趣的模样。

    正想着,就见曹煜拉扯卷轴旁的绳子,这幅画缓缓地卷了上去,露出卷轴下面的一幅画。

    先是裙裾,然后是上半身,再然后,露出一张安歌再熟悉不过的脸。

    山河图的下面,居然隐藏着一张仕女图,而画上的女子,分明就是沈婥。

    安歌努力使自己面色如常,“这是——”

    “这便是敬和皇妃,今日的潘玉儿,与朕的敬和皇妃几乎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

    安歌走上前,看着这福画。

    画里的女子,只是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但是眼眸里却满满都是温暖和欣喜,甚至从她的眼神里,感觉她应该正看向某人,而那人一定是站在不远处,微笑地看着她。

    安歌记得了,有一次,曹煜说专门请了画师,要为她画张像。

    当时她还笑说:“不是每天都见,还要画什么像?”

    曹煜的回答是,“就算是每天见,依然很是想念。画好后,我要将这幅画挂在最显眼的地方,挂在我时时刻刻都能看到的地方。”

    听了他的话,她心中当真是甜蜜无比,因此才会那么深情地看向他。

    然而此时此刻,这幅画就好比最大的讽刺,它只是一个谎言般的存在。

154.失态

    听了他的话,她心中当真是甜蜜无比,因此才会那么深情地看向他。

    然而此时此刻,这幅画就好比最大的讽刺,它只是一个谎言般的存在。

    安歌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冲上去将这幅画撕碎,她只是淡然问道:“皇上想说什么?”

    “安歌,朕要你认真的告诉朕,天下间,有没有让死人复活的奇术?”

    安歌想了想,道:“那皇上想让敬和皇妃复活吗?崾”

    曹煜的回答很简单也很笃定,“不想。”

    “既然皇上不想让敬和皇妃复活,那么世间自也无此奇术。躏”

    “这是你的回答吗?朕听不懂。”

    “皇上有没有听说过执念一词?或者说是意念。我记得曾经听人讲过,如果一个穷人,每天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一件事,那就是‘变得富有’,那么几年后,他就真的会变成富有的人,因为他在想着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在不知不觉的向这个方向努力。

    执念愈深,往这个方向做的事就越多,或许就能够造就奇迹,使不可为变成可为,使不可能变成为可能。”

    安歌侃侃而谈,语气仿佛真的是在谈一件与已无关的事情。

    曹煜这次似乎是听懂了,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盯着那幅画在看,眸子幽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安歌正打算告退,曹煜却又说:“听说最近有个能够起死回生的宝贝来到了安阳城,你也知道,当初在安平郡的黑树林里,朕并没有能找回婥儿的尸体,可是今日,齐王竟带着与婥儿容貌一样的女子出现,安歌,你说有没有可能,他真的找到了使婥儿复活的方法……”

    安歌终于从曹煜的语气里听出一丝颤抖,虽然很轻微,却依旧被她捕捉到,她敏锐地意识到,这位潘玉儿,有可能成为曹煜的软胁。

    安歌斟酌须臾,才道:“或许,有可能……”

    曹煜的俊脸上,忽然血色褪尽……

    “那就是说,有可能,真有这样的奇术?”

    安歌不置可否,她也实不知后面会发生何事,此时此刻,她也只是些微的小赌一把。

    “皇上既然不想让她复活,想必是一点都不爱她,那为何要将此画挂在如此显眼之处?”

    “朕答应过她,有朝一日,朕登大位,从此便与她共享江山,坐看云起云落。”

    “她人即亡,空留画有何用?这诺言如今也不过一句空话,况皇上既然将这幅画挂在如此显眼之处,却又以山河图覆盖之,也可知这样做不过是皇上自我安慰罢了,真是很虚伪。”

    沈婥越说越是生气,毕竟没有人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之下,还能真的保持与已无关状态。

    曹煜此时也陷入极大的困挠,而且安歌的话就像一只只长箭,狠狠地刺在他的心头,又像一只无形的手,在不断地撕扯着他的皮肉,他觉得自己在安歌的面前,已然被剥光,任其污辱了。

    而安歌竟还不知此活地问了句,“皇上,如果她真的是敬和皇妃复活,您会如何做?”

    曹煜终于失态,野兽般吼了声,“不可能!”

    目光落在那幅仕女图上,忽然两步到了安歌的面前,紧捏着她的肩膀吼道:“若真的是她,她便是朕的人,以前是,现在是,未来还是!曹炟,你在玩火!”

    安歌的肩被他捏得生疼,疼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他莫非是疯了,竟将她当成曹炟那样来欺负!话说回来,若真的曹炟在此,他才不会这样对他吧?

    “皇上,你真的爱敬和皇妃吗?既然不爱她,又为何禁锢她?须知敬和皇妃也好,潘玉儿也罢,她们都是自由的人。”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曹煜真的失去理智了,他似乎听不懂安歌的话,却又似乎是明白了,忽然道:“你凭什么这样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哦,对了,你是风水师,于八字四柱也非常懂,你定是算出她是如何死的了对不对?你这个女人,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曹煜忽然抽出墙壁上所挂的长剑,一剑向安歌刺来。

    安歌这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祸了,曹煜杀死沈婥,乃是非常保秘之事,他万万不能让自己不信任的人得知此事。

    谁都知道,沈婥是一代佐君奇女子,民间的百姓甚至认为,没有沈婥就没有现在的新帝,若是得知新帝居然杀了沈婥,恐怕他的名誉将一落千丈,甚至动摇根基也未可知。

    这时惊呼一声,就往旁边躲开,曹煜却像疯了似的,一定要置安歌于死地。安歌只好道:“我知道了,若潘玉儿真的是沈婥,您一定会杀了她吧?您果然没有丝毫爱过沈婥吗?若是您爱过沈婥,为何如此对我?

    这世上若真的有一人能让沈婥复活,那么这个人肯定是我!皇上!”

    她说到这里,曹煜的长剑已经指在了她的喉上,剑尖甚至划破了她的肌肤,她僵硬着身体,不敢再动。

    曹煜的长剑,却没有再往前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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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睛血红,拿着剑的手在抖,片刻之后,长剑当地一声落在地上,曹煜的力气被抽光了似的,坐倒在案前,一手轻轻地砸着自己的额角,“既然你这么一个小小的女风水师都敢说这样的话,果然这世上竟有复生之奇术,那么潘玉儿她……”

    安歌再不敢多说一句。

    此时,说什么都是错。

    ……

    后来见曹煜一直低垂着头,仿佛受了重大打击似的,安歌再不敢耽误,悄悄地退出大殿,头也不回地往皇宫外面而去。

    回到静园,却见园子里的奴才都在忙,安歌以为是因为多了个姬宝禄才会如此,进入厅中,才发现原来是夏炚来了,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厅中还有许多的礼物,见到安歌,他的眼睛微微一亮,笑道:“她们都说你现在是红人,老被叫到皇宫里去,我以为今日要等不到你。”

    安歌看着夏炚,近一个月没见,他瘦了些。

    安歌早知道,夏炚这个人,她是不能信的。

    安平郡的那些事儿,她都还没忘记。

    但是此刻,她很想扑到他怀里狠狠地抱住他。

    她需要一个伙伴,一个她完全能信任,又完全信任她,并且志同道合的伙伴。但她知道这不过是个奢望,所以最终她只是打起精神笑了起来,戏谑地说:“原来是夏爵爷来了,我说这园子里的奴仆今儿是怎么了,个个精神头儿这般好,夏爵爷就是比我得他们宠儿。”

    夏炚却是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她的颈上,“你这是怎么了?”说着想要仔细查看那伤口,却被安歌推开,“男女受授不亲你不知道呀!还堂堂的夏爵爷呢!我这里不过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刮了下而已,没事。”

    夏炚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那看起来不是普通的刮伤啊。”

    “就是普通的刮伤!”安歌大声说着,将衣领拉高了些,“你不是要回安平郡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安阳了?钟夫人和郡王妃他们好吗?”

    夏炚哧地笑了声,“你又不喜欢她们,何必问她们好不好?”

    安歌也笑了起来,“是呀,算我太虚伪了。”

    二人终于坐了下来,奴婢们都主动地退了出去,夏炚道:“最近这里出了很多事,我有所耳闻。”

    安歌嗯了声,“还好,我还好好活着,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了。”

    夏炚又道:“我是不担心你,你是风水师啊!我记得当初在黑树林,齐王要杀你,你尚且能够从他的手中逃脱。这么多年来,能够从齐王手中逃脱的人仅你一人而已,所以我知道,无论怎么样,你肯定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谢谢你这么高看我,对了,你这些日子到底去了哪里?”

    “我是奉皇命去办事了,并没有回安平郡。”

    “什么事?居然要办这么久?”

    “是去了一趟大月氏,调查有关皇子恪的事。”

    “皇子恪?”安歌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是他既然已经回到了邾国,还有什么好调查的呢?”

    夏炚道:“皇上怀疑,皇子恪有假,真正的皇子恪可能是在当初那场重病中已经去世了。”

    “啊?”安歌不由略微吃惊。

    这皇子恪的事还真是一波三折呀,也亏得皇帝曹煜竟然如此多疑,想这么多。

    “那调查的结果呢?”安歌不自禁地问完,忽然意识到,或许这样的机秘事不该自己知道,又忙道:“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必回答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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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那唯一爱我之人

    夏炚却道:“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皇子恪乃是真的皇子恪,大月氏并没有在此事上耍什么阴谋诡计。”

    夏炚用一句话,概括了自己的调查结果,之后指着地上那些礼物道:“这些都是大月氏国才有的东西,吃的用的都有,一路上已经控制自己别买多了,没想到还是买了这样一堆,不一定个个都是好玩的好吃的,你自个挑吧,有看上眼的就自个留着,看不上眼的赏给下人也就罢了。”

    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夏炚站了起来,“我要进宫去复命了,皇上知道我今日就能到安阳城,还等着我述职呢。”

    安歌也不挽留,只是见他穿着单薄,而在这些礼物中,正好有一件虎皮袄子,却是男女都能穿的样式。她伸手取了,道:“这件袄子你穿去吧,你一路奔波也不好好爱惜自己,穿得太单薄。”

    说着话,袄子已经向夏炚的身上披去,手触到后背某处,夏炚的身体一僵,脸也白了几分崾。

    安歌见状,道:“受伤了?”

    见瞒不住,夏炚只好道:“已经处理好了,就是还没有痊愈。躏”

    想起他刚才提起大月氏之行轻描淡写的态度,实际上可能并没有那么轻松和简单,这趟不知又是怎样的出生入死,才能回来。

    想到这里,安歌道:“让你回安平郡,你偏不回,接这要命的差事。”

    夏炚的眸子亮亮的,“你在关心我?我就说,还是我的八夫人最关心我,也不枉我回安阳第一件事就是来看见我的八夫人,在最危险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我一定逃不出了,想到有你这位八夫人在,我还是鼓起了勇气,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安歌推出了门,“赶紧走吧,皇上还等着你。”

    夏炚走了之后,安歌去了宝禄的房间探他,只见一个太医打扮的年青男子正坐在屋中写药方子,他皮肤白晰,眉目清秀,整个人看着很清爽,像一缕南来的和风般,令人感到很赏心悦目。

    看到安歌走了进来,他连忙站起来,向安歌有礼一掬,“安姑娘。”

    安歌嗯了声,“你就是陈生?”

    “正是在下。”

    安歌看了眼榻上的姬宝禄,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但是唇上的青紫之色却已然褪去了些。

    她在他的榻前坐了下来,“他的病还能治好吗?”

    “按照一般常态来说,自是治不好了,乌头之毒本就不好解,况当时他服下的乃是很纯的乌头碱。不过也是姬公子福大命大,其实在下早就奉皇后之命研究姬公子的病情,这段时间才发现,姬公子虽然受乌头之毒已深,然而却有可能会痊愈。”

    安歌心头一跳,“此话怎讲?”

    “姬公子体内之毒本来无解,或许说无法可解,因为要解此毒,只能以毒攻毒,一个用不好,便会使人一命乌呼。

    不料最近这些日子,姬公子居然频频中毒,像这次发病,其实便是因为他中了夏蜈之毒,因为量非常小,如果是常人中了此毒,最多就是发高热或者是昏睡,然而姬公子服之却引发乌头之毒,全身筋骨疼痛难当,严重时甚至能导致人停止呼吸而死亡。”

    “夏蜈之毒?是谁给他下毒?”

    “这,在下不知。”陈生忽然住了口。

    安歌见状,敲了下自己的脑袋,自己这真是太不懂事了,陈生是太医,只讲医理药理,她这却问得什么?

    当下道:“那么,他中了此毒,到底好是不好?”

    “若是正常人,就算量极为轻,中此毒三次以上,依然难免一病不起,半月内油尽灯枯而死。可是据在下观察,姬公子中此毒已然有七次之多,平均每四五天便中此毒一次……”

    “你大胆!明知他中毒,居然知情不报,任由他……”说到这里,安歌蓦然又住了嘴。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陈生就是有令人生气的本事,让人的一颗心忽上忽下,但凡是个人,听到他说这些话,也不一定能保持自己的镇静,毕竟人命关天的事儿。

    陈生也不急,默默地立在那里,直到安歌自个想明白了,对他说:“好了好了,你继续说吧。”

    陈生说了声是,又接着道:“在下亦是在姬公子第三次中夏蜈之毒的时候,方才接替师父开始为姬公子诊病。当时见他未死,反而体内乌头碱之毒有减轻之状,须知乌头碱虽然不会立刻致人死命,但以姬公子在宫内的疗养状态,至多一年,便会没命。

    但是因为夏蜈,他的症状居然得已减轻,因此才没有上报,但是夏蜈毕竟是剧毒,在下亦不好为他开药,况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

    是以只是不动声色,所以姬公子后面又中了四次夏蜈之毒。至今日,姬公子虽然差点死去,体内乌头碱毒却已然基本化解,剩余少许毒素在体内,若是能够好好的将养二至三年,想必会恢复健康,与常人无异。”

    陈生不说是谁下毒,因何下毒之事,他只讲药理。

    直到此刻,安歌才

    确定,原来他说了这么多,是说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惊喜,原本太医们都说这姬宝禄最多活个五至七年,没想到如今是再过两三年就能恢复与常人一样,实在是惊喜。

    “那么,他之后不必再服夏蜈之毒了吧?”

    陈生很认真地点点头,“安姑娘将姬公子接出的很及时,否则姬公子若再中一次夏蜈之毒,难免又被夏蜈之毒要去了命。”

    “谢谢陈太医!”

    这次安歌是认真的,之前因为他看起来太年轻,她只愿意称他陈生呢。

    陈生又道:“在下去看看药。”

    说着走出了房间,安歌则眉头紧凝,疑惑不解地喃喃自语:“毒解了当然是好事,可是是谁给宝禄下毒呢?若下毒之人不找出来,难免之后又要害他,这可怎生是好?”

    “七姐,不要担心,以后她没有机会再给我下毒了,我即知自己有可能如常人般长命百岁,从现在开始当然要好好爱护自己的。”

    安歌转身,就看到姬宝禄已经醒了,此时正扭头看着她。

    “宝禄,你醒了!”安歌奔到床前,却又觉得自己未免关心太过了,想要握住姬宝禄的手,又尴尬地缩了回来,只道:“你知道是谁下毒害你吗?”

    姬宝禄点点头,“是五姐,她为了每隔几天,就有理由去皇上那里寻求帮助,以获得与皇上见面说话的机会,而数次给我下毒。此事我其实是知道的,只是想着反正也活不长,能为五姐做点事也很开心,因此就没有揭穿她。”

    安歌一时间怔住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姬宝禄却在这时,主动地握住了安歌的手,“七姐,以前,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是我……太混蛋了,七姐,谢谢你救我,若七姐肯原谅我,以后宝禄长大了,有本事了,自会报答七姐今日救命之恩,奉七姐为这世上,最重要之人。”

    姬宝禄说着,想起自己从前的种种荒唐,眼泪止不住滚滚而下,这些日子,他所经历的绝望,常人无法想象。

    但其实,他不过是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

    若说让安歌彻底的,完全的接受他,还是有些做不到,但她终究也没有再过多为难他,只道:“若说你有什么错,此间种种也已经使你受到了惩罚。你我又本来便是兄妹,虽然不同母却是同父,身上流着的血至少有一半是相同的,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原谅不原谅?你便安心在这里养伤,我不会害你。”

    ……

    回到房间里,安歌累了。

    和衣躺在榻上,本来以为会像平常那样,想许多事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没想到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堪堪地流下泪来,念叨了一句,“那唯一爱我之人,终于也有别个寄托了,这是好事,总不能让他为一个曾经的虚影而等待一生。”

    之后,阖上眼睛,几乎立刻就陷入了梦乡。

    ……

    梦里,她坐在镜子前,镜子里的人儿,一忽儿变成安歌的模样,一忽儿又变成沈婥的模样。

    一忽儿,镜子里又什么都没有了,她再看不到自个的模样。

    满身冷汗地惊喜,才发觉天已经微微亮了。

    ……

    此后这些日子,安歌没有再进宫,曹煜没有再出宫,而曹炟则整日与潘玉儿在一起,带着她走遍安阳城的大街小巷,企图让她恢复记忆。

    本来以为过年的时候,定会忙禄一阵子,真到近前了,才发觉不过如此,静园只姐弟二人,姬宝禄又是需要安静养病的,是以园子里虽然也挂了红灯笼,夜晚那灯笼的蒙胧之光却备显孤寂,安歌有时候望着那灯发痴,常常在灯下一站便是半宿。

    也亏得有宝禄在,常常提醒下人去为她加衣。

    至初六的时候,姬小蝶忽然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拉着安歌就要出门。安歌现在也知道她的性子了,倒也不问,只跟着她跳上一辆马车,待她喘过一口气儿,安歌才道:“出了什么事儿?”

    姬小蝶道:“刘小怜记得吗?”

    “记得啊,怎么了?”

    “她出事了!”

    安歌略微点点头,又道:“她出事,你怎地如此着急?这不像你啊?你不是特别讨厌刘小怜吗?”

    “我是讨厌她,但是她出事就出吧,偏偏扯上那位顾公子!你知道吧,那顾公子之前被王郎打断了胳膊,这胳膊还没好呢,又被这刘小怜拖累,今儿若是不能把事情弄清楚了,恐怕为了安抚刘将军征战之心,这顾明浩就要被送上断头台了!安歌,这次就靠你了,京卫处的这些家伙都是吃屎的!我才不信顾公子会是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到底出了何事?”安歌见她说话不明不白的,也略微有些急了。

    姬小蝶道:“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二人到了京卫处,只见里头正有几个老头在讨论着什么,姬小蝶示意安歌悄声,二人由侧面饶过去,到了后院更僻静之处,姬小蝶道:“那几个老头

    就是接了这个案子的大人们,害怕刘将军问责,此时定在商量着如何找个替罪羊出来,赶紧了结此事。”

    无疑,顾明浩就是他们找的替罪羊。

    姬小蝶说着,到了一排幽静小屋前,其中一个小屋前守着人,她拿出自己的腰牌向那两个守卫晃了晃,守卫便打开了门,二人进入小屋,才发现小屋内只有一张平板床,而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此时用一灰布整个地盖住。

    姬小蝶指了指那躺着的人,“是刘小怜。”

    安歌这才明白,敢情刘小怜应该已经死了,否则不会静静地躺在这种小屋内,这小屋明显是平时仵作验尸的地方。

    安歌走过去,将盖在刘小怜身上的灰布扯掉些,看到刘小怜的样子,安歌不由自主地吃了一惊。

    只见刘小怜眼睛睁得很大,当然此时她的眼睛已经黯然无光,最后的痛苦与恐惧却是定格在眸内。人虽然已经死去,神情上依然留着痛苦之色,脸上有几处青紫之色,而脖颈上也有数处青黑淤痕。

    随着灰布缓缓往下扯,露出了她的上半身,衣裳数处破裂,大片肤fuluo露,被匕首划破的细密伤口清晰可见。

156.客人登门

    姬小蝶大概感觉到安歌是没法再检查下去,忙做总结似地说:“他们说,她是被那位顾公子jian污而死。”

    安歌嗯了声,注意到刘小怜的手指,她的数根手指被折断,指甲外翻非常可怖,指甲里似乎刮擦了什么东西,她仔细地将那东西挑出来,却是一缕青灰色的布丝儿,她将这布丝儿观察了一会儿,就拿出帕子收入其中。

    接着又发现刘小怜微张的口中似乎有什么,她轻轻地将东西掏出来,居然是一颗帽子上的珠子,她将这颗珠子拿在手中观察片刻,依旧放在手帕之上。

    “小蝶,尸体是在哪里被发现的?”

    “就是在顾明浩家的后院,发现刘小伶尸体的人,说当时顾明浩就在她的尸体旁,而且满手是血。崾”

    安歌见这刘小怜受伤之处颇多,因为那些细密的小伤口,她几乎成了个血人儿。

    姬小蝶闭了闭眼睛,蓦然将刘小怜身上的灰布全部都扯掉躏。

    安歌这才发现,刘小怜真的是死得惨极了,她的双腿小腿骨折断,断裂的尖削骨头刺穿皮肉露在外面,双脚以极不可能的姿势扭屈着,而她的小腹之上,甚至破了一个洞,露出部分的肠子……

    安歌的胃里一阵翻腾……

    没想到刘小怜居然死得这样惨,太过于惨绝人寰!姬小蝶则蓦然冲出小屋去吐了。

    没一会又赶紧进来了,“走走走,刘将军他们来了!我就是趁着在他们之前,才带你进来瞧瞧,要是被他们发现可就完了。”

    安歌反正也打量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和姬小蝶一起将灰布拿起来,重新盖好刘小怜的尸体,之后便出去了,这时候刘将军已经和几个衙门老爷向这边大踏步走来,安歌和姬小蝶只好从另外的方向逃走,好在众人都心事重重,当真没注意到他们。

    二人跑出来后,姬小蝶忙道:“安歌,你快把你的龟壳和铜钱拿出来,好好的卜一卦,看看这刘小怜到底是被谁杀死的!”

    安歌不由白了她一眼,“你当卜卦是万能的啊?那还要这些衙门老爷做什么?每个衙门派一个风水术算师坐阵岂不更好?”

    “这个点子好,有空我得向皇后娘娘说一声,让她把这个建议好生的告诉皇上。”

    “你别害皇后娘娘了。”安歌说完,又道:“事发地点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吧。”

    “好!”

    姬小蝶带着安歌左拐八拐的来到一个小巷里,只见小巷两侧的墙格外高,而导致小巷内阴气沉沉,不见阳光,然而也因为高墙,挡住了大部分的寒风,小巷里虽然阴沉却并不寒冷,饶是如此,在这样寒冷的天气,在这样的一个小巷去jian污一个女子,这男子的脑袋莫不是出了问题?

    走了几步,安歌便爬在右侧的墙壁之上侧耳细听……

    姬小蝶道:“你在听什么?”

    “似乎有人念书。”

    “当然了,这个院子里就是翰林书院,听说这里头出了不少的状元探花,说起来再过两三个月就又是一届科考了。”

    “科考不是去年秋吗?”安歌不由愣了下,想起去年初秋时遇到的柳益,就是因为没钱来安阳城参加科考而了无生趣的那个中年书生。后来由曹炟带到安阳城来,可是这么久了,她也没有遇到过他,每每与曹炟相见倒是想问上一问,却又总是因为旁的事给忘了。

    “改了,新帝登基颁布了新法,科考虽然还是三年一届,但改为每年春天了,去年错过了春天,是以改为今年春天,也就是三月中旬左右开始。按照皇上的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

    二人边说边走着,须臾,姬小蝶忽然站住,指着前面一处位置道:“就是在这里,发现了刘小怜的尸体。”

    又指着这堵墙道:“这个墙,就是顾明浩家的后墙,你说吧,这顾明浩也是的,没事跑后巷来做什么啊!”

    安歌看着尸体曾经所在的地方,依旧留有不少的血迹,依稀可以想见当时刘小怜的惨状。

    刘小怜忽然死在这里,当时又有顾明浩在场,看来顾明浩这场劫难难以度过。

    安歌微微地叹了声,道:“小蝶,你我即没有资格说什么,来此却也是多此一举,况且这件事关系着刘将军出征之事,若是找不到真凶,又没人扛下此事,刘将军恐怕要撂挑子,逼得皇上不得不临时换将,这对即将出征的军队来说,可是致命打击,很可能导致军心涣散,人心不稳。”

    姬小蝶道:“可是我们也不能眼看着顾明浩受冤屈呀,那天在大殿里你也看见了,那刘小怜多贱,那王郎多可恶,可是顾公子却是个很老实痴情的人,可惜他有眼无珠,厅里那么多女子,他偏就看上那刘小怜!”

    安歌见她愤愤不平的样子,不由地笑了笑,“好了,此事自有大人们处理,我们还是回去吧。”

    姬小蝶忽道:“你定是看不出什么来,是以才这样说吧,你也不想替他卜算这事情的真相,安歌,你让我失望了。”

    她果然一

    幅极度失望的模样,低垂眼帘不再看向安歌。

    安歌笑着扯扯她的衣袖,她依旧别扭地转过身不理她,安歌只好道:“好,但是你也知道,我已经自身难保,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你执意让我为这位顾公子找个公道,那我也不能推辞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姬小蝶眼睛一亮,“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我一定全部都办到。”

    “那你先告诉我,你这样帮助这位顾公子,是不是有点儿喜欢他?”

    姬小蝶的脸蛋儿蓦然火了,“乱说乱说!我和他?!根本不可能的,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副将之子,而我可是皇后的亲妹妹,我们是不可能的。歌儿你以后莫要再这样说了,没得惹来麻烦。”

    安歌嘻嘻一笑,终于正了色道:“第一个条件,不许让别人知道,我亦在暗中调查这件事。第二个条件,我想知道有关齐王和潘玉儿的所有消息。”姬小蝶听到这里刚想张口说什么,安歌又摇了摇手指,“……不许问我原因。就这两个条件,你若答应呢,我就告诉你这件事情的关键,若不答应,我也没办法了。”

    姬小蝶一听似乎有门儿,忙道:“好,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

    “那我们走吧。”

    “走?走什么走?我都答应你了,你怎么还……”

    “现在并没有盖棺定论,也只是你提前知道了大人们商量的结果而已,你须相信邾国的律法和苍天的眼睛,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犯罪的人呢不一定能够轻易逃掉,无辜的人也不一定真的被冤枉,若我们想要给顾公子‘翻案’,也需他被定为有罪之后才行呀。”

    姬小蝶怔了怔,“倒也是呀,说不定那些大人中有比较英明的……”

    安歌扑哧地笑了出来,觉得姬小蝶这么聪明的姑娘居然也有犯傻的时候,这些大人们岂有英明的时候?不过也的确没到需要为顾公子做什么的时候,所以她也并不点破。

    和姬小蝶回到静园,只见静园门口站着一溜儿侍卫,挡住了一群人的路。

    二人定睛一看,却是尚书府那群,以姬成为主,姬欢为辅,再加上姬如雪及大夫人辛氏,还有——姬静姝,人数还真不少。

    见安歌过来,姬成吹胡子瞪眼睛地道:“安歌,你什么时候么这大的谱,居然用禁卫军给你守门来着!?”

    原来静园外的这些守卫,都是禁卫军服饰。

    安歌尚没有回答,姬小蝶已经站了出来,“是皇后娘娘派人来守此园的,你们莫不是忘了,此园原是皇后娘娘的,现在不过是她送给了安歌而已。即便如此,皇后娘娘也不希望有些苍蝇啊、蚊子啊时常来打扰,因此才派专人保护静园,保护安歌。”

    见到是姬小蝶,姬成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些,“原来小蝶也来了,既然是皇后娘娘派人守在这里,那我自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我只是来探望我的儿子和女儿,他们居然也这样的不尽人情,不让进呢。”

    这时,大门打开,里头的丫头走了出来,听见他这么说,忙到安歌的面前道:“小姐,奴婢已经说了,您不在家,让他们改日再访,可是他们非要进来,是以禁卫军才会出来的,没有不让他们进去,只是小姐您不在,奴婢们……”

    安歌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解释,自己已经知道了,这才向姬成道:“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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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禁卫军听闻,都冷冷地退开。

    姬小蝶本来是把安歌送回静园就回的,此时却本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的想法,也跟着走了进来,倒要瞧瞧这一家子人要做什么。

    恰巧在这时,又来一人,唤了声,“歌儿!”

    安歌闻声回头,便见夏炚正走上来,手中带提着一篮子什么东西。

    安歌尚没说什么,姬成已经笑道:“原来是夏爵爷,你来的正好,正好,有事请你做个见证呢!”

    夏炚与姬成客气了两句,疑惑地看着这群人,“歌儿,出了什么事了?躏”

    安歌道:“说是来探望宝禄的。”

    夏炚哦了声,将手里的篮子递给安歌身边的丫头,“这是我刚才去老庙买的糕点,每十天才卖一次,每次都排不上队,今儿天没亮就去了,这才给轮上,就多买了些,歌儿你留着慢慢吃。”

    姬静姝的目光落在篮子上,脑中忽然出现在安平郡时,夏炚自巨蟾口中救下她的事情,她确定那时候夏炚是被她所吸引的,否则他为什么要冒生命危险救她呢?若不是安歌,此时她至少也是夏爵爷的夫人,何至于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可惜没有人把注意力投在她的身上,没人注意到她眼中的怨毒。一行人到了厅中,安歌吩咐上茶。

    姬成却摆摆手,“茶就不喝了,说正事。”

    安歌点点头,“是要去探望宝禄吗?我让丫头去问问,他此时是否醒着。”

    姬宝禄每日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多,陈生说这是身体恢复的必要经历,睡眠更有助于他的病情,因此一般情况下,安歌不让丫头去打扰他,尽量使他有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去睡。

    却听得姬成道:“快把他叫醒,歌儿你之前不是让为父办三件事吗?这第一件事,为父已经答应你了,年后回安平郡必定会好好的安葬你娘同时将她以我姬成平妻身份写入家谱。为父今日来,就是为了这第二件事来的。”

    安歌看了眼姬静姝,见她低垂着眸子,根本看不清她什么表情。

    安歌道:“此事倒也不急。”

    姬欢忙道:“七妹,你虽不急,可你毕竟是女流之辈,能护得了那皇族之物?且旁边说不定有人会觊觎,你说爹能不急吗?”他说这话时,目光明显地瞟了下夏炚。

    似乎还怕安歌不明白,姬欢又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歌儿你行事可得小心些。”

    夏炚稳稳地道:“姬公子你是在说本爵吗?也是,你们一直居在安阳城,有些事可能不知道。歌儿是早在安平郡的时候就已经嫁给了本爵,是本爵的八夫人呢!我倒不知道歌儿保着什么皇族之物,就算是有,她即是嫁给了夏家,就是我夏家的人,那东西也该是夏家的,跟你们姬府却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这话说的堂而惶之,却听得姬静姝一声轻笑,“夏爵爷你忘了,你们郡王府早已经休了安歌,此时安歌仍是姬家的人,况且,安歌得了金书铁券,此事人人皆知,夏爵爷莫非在装傻?”

    夏炚倒听得愣了下,实在没想到他们上门来,居然是要夺安歌的金书铁券,当下对这家人真是不屑极了,口中却道:“是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郡王府休了歌儿?”

    “当时有休书一封。”

    “那么请姬五小姐将此休书拿来本爵欣赏一下。”

    其实休书是被皇帝曹煜拿走了,姬静姝自然烛拿不出来,这时候不由气结,却又道:“不管怎么样,郡王府休了安歌此事,有皇上可以作证,假不了的。”她将皇上搬了出来,自以为别人都不可能再反驳了,因此略有些得意。

    安歌却道:“没错,我已经不再是夏爵爷的八夫人,可我也不姓姬。此物归属由我自由安排,我可以将它赠送给我的亲人,也可以赠予我的朋友。夏爵爷是我的朋友,若是他需要,我自也会赠出,又有什么不可以?”

    “你——”姬静姝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姬成道:“好了好了别吵了,能吵出什么结果?静姝你莫要多嘴多舌,需要你说话的时候你再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夏爵爷岂会觊觎这种东西?你也太小看夏爵爷了。”

    姬静姝被父亲当众责骂,顿时面红耳赤,却只能说了声是,刚刚要退下,却听得姬成又道:“静姝,你现在说说,有关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说轮到姬静姝说话了,旁边的姬小蝶见这父女二人如此好玩,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这笑声很轻,却像一根利箭,刺破了姬静姝最后的尊严,她低垂的眼眸里凶光乍现,向姬小蝶看了眼,之后又低着头道:“是,爹。”

    等抬眸时,她已经神色如常,道:“关于宝禄中毒事件,这件事的始末,我很清楚。”

    夏炚忽然道:“这件事难道不应该让宝禄在场吗?”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一个声音传来,“夏大哥,我已经来了。”

    原来姬成他们一群人来到静园,到底还是惊动了姬宝禄,其

    实姬宝禄也很想见见自己的爹,他有好些日子没去宫里看他了。因此硬撑着起身,坐在轮椅上,由丫头们推到大厅来,而太医陈生贴着跟随着。

    等他进入了大厅,众人皆向他打量,对于他的变化有些惊讶。自他入宫治疗,留在众人心目中的就是一个胖胖的少年,渐渐变得瘦肖,面色常常青白,眼窝深陷,瘦是瘦了却让人一眼看出就是个孱弱的病人,命不久亦的感觉。

    然而现在,他虽然还是瘦,然而却不似先前那样瘦的脱了形,虽然也不能说是神采奕奕,然而却是唇红齿白,面色白晰,微透红润,显然是调养的很不错。

    原本令人有些厌恶的眉目居然也变得清秀好看起来,他现在才十三四岁,再大些,必然要长成一个美男子。

    夏炚道:“宝禄,你的身体倒是见好了。”

    姬宝禄笑着道:“嗯,谢谢夏大哥关心。”

    又将目光落在安歌的脸上,笑得像阳光般温暖,“姐,你回来了。今儿早是去哪了,让我好一阵担心。”

    他现在直接把称安歌为“姐”了,而不是“七姐”,在姬静姝听来很是刺耳,不由微拧了眉头。

    安歌笑了笑,“跟小蝶去外面逛了会儿,这不回来了。”

    姐弟二人说完话,姬宝禄才向姬成道:“爹来了。”

    姬成面色稍缓,嗯了声,“宝禄,你身体好了,爹也很高兴。”

    姬宝禄又看了众人一眼,这才道:“刚才五姐说,要把我当时中毒之事的真相说出来,其实我也很想听听五姐会怎么说呢,五姐,你开始说吧,大家都听着呢,莫要因为我而耽误了正事。”

    姬静姝的脸色很是难看,唤了声,“宝禄,我……”

    “静姝,你快点说,莫要再犹豫。”姬成不耐烦地催促。

    姬静姝无奈,又深深地看向姬宝禄,然而他不知何时,已经挽住了安歌的手,姐弟二人皆镇定地坐在那里,竟莫名把这一屋子人的气势都压了下去。

    姬静姝咬了咬唇,道:“其实,其实宝禄是自己中毒的,那天是他自己吞了乌头碱下去,导致中毒。”

    尚书府的人自是已经知道此事了,所以神情都很平静。

    夏炚对于此事多少有些自己的看法,也有可能早已经猜到,所以也不惊讶,反而是姬小蝶感到非常错愕,“怎么可能?哪有人自己会吞乌头碱的,听说这药吞了可是难受得紧,就算是想自杀的人,也不可能选择自行吞服此毒。”

    姬静姝此时已经不敢看姬宝禄,若对上姬宝禄平静的目光,她定然是无地自容。

    安歌刚想要说什么,便听得姬宝禄道:“姐,宝禄有话对你说。”

    安歌其实已经猜到姬宝禄想说什么,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好吧。”

    二人到了隔壁的静室,安歌道:“宝禄,事情的经过我大概已经猜测到,那日的确是你自行吞的乌头碱,然而却是你五姐哄你吞的对不对?目的不过是要借你病的机会而离开安平郡而已。她拿你的性命做赌,你不能再纵容她,这次不能放过她的。”

    姬宝禄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泪雾,忽然向安歌跪了下去,“姐,求你再饶五姐一次!”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这么狠毒,几次三番要害你我,我不可能再饶她。”安歌扭过头冷硬地说。

158.一马车的爱

    “姐,你知道吗?她为何要离开安平郡?只因为安平郡,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大娘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爹长年不回安平郡,大娘当然也知道爹是家外有家,二人感情早已经耗尽,安平郡的那个家,已经完全被大娘控制,我和五姐在那个家里,生活的战战兢兢,虽然我仗着自己是爹最小的儿子而横行无忌,但那都是表面的。

    若不是五姐数次护我,我早已经死于大娘之手。

    姐,这一切就当是我欠五姐的,我现在还给她了。只要姐这次能放她一次,那么她欠姐的,宝禄用这一整辈子替她还好不好?”

    “……唉,宝禄,你真傻……”

    安歌想了片刻,终是道:“那你得说话算数才行,须知你的确是欠了安歌一辈子。餐”

    姬宝禄蓦然抱住了她,泪流满面,“姐,我定会记得自己的诺言!”

    姐弟二人再走出来时,姬静姝却已经紧张的满头都是冷汗,她不知道这姐弟二人到底商量了什么,她其实就是在赌,赌姬宝禄还会看在以前的情份上,再护她一次,她只希望这次她能赌嬴,否则以姬成想得到金书铁券的那种心情,只怕真的要拿下她问罪,供万人羞辱斛。

    关键是她已经被皇后娘娘姬烨妤婉言赶出皇宫,她不能回去安平郡,只能回到自己的爹爹身边。

    因为明白人都清楚她是在皇宫内无法立足,搞砸了一切才回到府中的,所以她便更遭人嫌弃,今日若不能把此事摆平,立上一功,只怕未来的日子里,她要在府中受欺负,再过从前安平郡那样非人的生活了。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姐弟二人身上,终于,还是安歌说话了,“宝禄说,的确是他自己误吞下乌头碱。”

    姬成突喝一声,“来人呀,把姬宝禄拿下!”

    安歌拍案而已,“姬成!你戏演够了没有!?你明明知道,宝禄即是在我这里养伤,便是我有心救他,又怎么可能让他被官府拿去法办?况且自已吞服乌头碱就是自杀,与他人无尤,我当时做牢也只是当地官府办案不利,冤枉好人而已!我就算是想追究此事,也无从再追究。”

    说完这些话,她终究不甘心地道:“此事便罢了!从此不再追究!”

    姬成被道破心事,面色讪讪,终是道:“事情我是按照你的要求办了,现在是你自己说不追究的,这第二件事,就算爹已经办完了,结束了。”

    安歌冷冷一笑,“没错,是结束了。”

    她走到姬静姝的面前,真是没想到,这个女子,手上已经沾染上了鲜血,却几次能够逃得性命。就算任何人敢小看这个女子,她安歌却不敢!

    “姬静姝,这主意定是你出的吧?这次,你嬴了。”

    姬静姝勉强扯出一抹迅速的笑容,道:“承让。”

    姐妹二人话刚毕,就听得姬成道:“好,这件事就这样圆满解决了,很好,说到底你们都是兄弟姐妹,有句话不是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此事歌儿你能如此大度,为父也很欣慰,只是你要记得你与为父的交易,过几天为父要回安平郡,到时候会迁好你娘的坟。”

    “过几天就去吗?”安歌一时怔忡,曾经在安氏的坟前说过,定要那姬成亲自替她迁坟,如今这个愿望就要实现了,安歌反而有点忐忑了。

    姬成又道:“歌儿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和为父一起回去。”

    “这——我想想吧。”

    姬成又向夏炚道:“今日倒教夏爵爷见笑了,不过同时你也算是个见证,姬成非常感谢。”

    夏炚道:“歌儿的事便是我的事,我应该做的。”

    姬成呵呵一阵尴尬地笑,便带着尚书府众人告辞。

    姬静姝默默地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起出了门。

    到了门外,便听得姬如雪道:“静姝,你这个五姐是怎么当的?现在宝禄那个傻小子似乎与安歌一条阵线了呢,你听他一声声的姐,叫得多亲。反而你与他一奶同胞,我瞧着却是生分得很。”

    姬静姝哦了声,道:“他迟早会知道,谁都是对他真正好的人。他就快要长大了,是要回到爹身边来的,不可能一直住在静园。姐姐,若是哪一天宝禄回来了,想必我也不必这么孤单了。”

    “静姝,你又来这一套。早就听说,在安平郡的时候,你便是以宝禄是爹的最小的儿子为挡箭牌,护住你们姐弟二人。事实上,宝禄自出生到现在,也没见过爹几回面,你倒也聪明得紧,晓得隔一段时间买点礼物,叫人送到府中,只说是爹买给宝禄的,惹得府中人当真以为宝禄是被爹放在心尖上的。

    事实上他不过是乡下长大的野小子,我们安阳城的几个儿女才是爹的心头宝,说实话,你拿宝禄做挡箭牌也久了,从前看似是你护着他,实际上却是他护着你,现如今你更是将他当成救命的稻草,姬静姝,我若是宝禄,我也不会认你这个五姐。”

    姬如雪说的句句都是真,姬静姝却只是默默地听着,一点都不反驳。姬如雪说

    得没劲儿,讪讪地住了嘴。

    马车行到闹市中间,忽然听得姬欢道:“快看,齐王!”

    姬静姝和姬如雪连忙爬在窗上看,只见不远处果然是齐王曹炟。一袭深色锦衣,暗纹袖,云纹袍角,腰间只束一同色带子,唯这带子上却镶了块碧玉,他就那么淡淡的走在人群中,却是那样的卓尔不群,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度,都将一众人映衬的格外粗陋。

    齐王有谋略,有气魄,素有战神之称。

    更有倾城倾国之俊颜,然而这样的人物,却已经名草有主。姬如雪的心情沮丧。正在这时,却见摊前一女子忽然回头,手中拿着只胖胖的不倒翁递到曹炟的面前,一脸的灿烂笑容,却正是先前宴会上所见的那位潘玉儿。

    她今日依旧是一袭白衣,除了手上那串奇怪的珠子,没有任何别的饰物,反而显得与众不同,漂亮非凡。

    曹炟将不倒翁接过来,柔声问道:“要买下吗?”

    潘玉儿狠狠地点了下头。

    曹炟于是扔了一绽银子,向摊主道:“所有的这些不倒翁,都买下了。”

    摊主一幅喜从天降的模样,立刻找来箱子,把摊上所有的不倒翁都装在箱子里,还主动帮忙搬到曹炟和潘玉儿身后跟着的那辆马车上。姬氏姐妹二人的目光又落到那辆马车上,只见上面大箱子小箱子,箱子摞箱子,马车都快要装不下了,看这情形,定是今日为潘玉儿买下的东西。

    姬欢叹道:“齐王果然豪爽,这样一来,还有哪个女子不拜倒在他的大氅之下呢?将来我若有了喜欢的女子,我也每天给她买一马车的东西,让她对我完全的臣服!”

    话音刚落,就被辛氏在脑袋上敲了一下,“败家子,当你爹的银子好赚吗?人家齐王是什么人?皇帝的兄弟,人家的钱当然花不完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姬欢苦着脸说,“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不过终究如齐王这般纵容一个女子,并且有能力有财力去如此纵容的人,的确也不算多的,只能感叹这个潘玉儿命太好。

    这时,却见二人在一个卖卜卦工具的小摊上站住了。

    摊上倒是应有尽有,什么墨斗线、黄符、八卦镜、龟壳和铜钱剑、桃木剑等,只见潘玉儿在摊前看来看去,挑来挑去,却始终挑不中什么,眉头越拧越紧,最终沮丧地放弃,“算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们回去吧。”

    她失落地看着曹炟,心情似乎很不好。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这里的工具没有能看得上的吗?”

    “王爷,这小摊上的东西看着精美,都是死物,根本没有灵气,就算买了也是无用啊。这几日,有人告诉我,原来我从前是有专用的卜卦工具的,是一只千年的龟壳和年代久远却是不同朝代的六枚铜钱,据说这六枚铜钱,每枚都至少易数千人之手,是颇具灵气的东西。”

    曹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犹豫了下才道:“那龟壳只是传说罢了,未必真的有千年,千年的龟要长到多大?怎能用来卜卦?那铜钱就更无可考证了,随便拿几个,也可以说易数千人之手了。”

    “王爷,一般的龟长至千年,自然是太大了,没办法用。但这龟壳却是一种很珍惜的小型龟啊,即使千年也只能长到一巴掌大小,这就不说了,千年龟壳的意思是这龟壳用来卜卦,就已用了千年以上,王爷想,这千年来,这龟壳卜了多少次卦?不灵都不行呀。”

    曹炟点点头,“是一定要它吗?”

    “若是王爷觉得无法找回来,那我也就只能死心了。”

    曹炟沉吟片刻,见潘玉儿心思坚定,只好点点头道:“我可以试一试。”

    潘玉儿刹时笑了,却又道:“很少听到王爷说这么没把握的话啊!”

    ……

    姬氏姐妹在车内,只觉得他们说说笑笑的,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姬如雪越看越嫉,当下放下了车帘。见姬静姝似乎意犹未尽,还想要再看向外面,姬如雪霸道地扯住窗帘,“有什么好看的?静姝,对于齐王,你就不要多想了,当初你在皇宫里的时候,尚且巴结不到,如今在宫内名声臭了,更不行了。”

    姬静姝冷道:“姐姐,别总提皇宫的事行吗?”

    “呵,你做得,却不让我说。”

    白了姬静姝一眼,发觉她低垂着头发,很是难过的样子,姬如雪又道:“行了,你也别难过了,不过是进个皇宫,所谓条条大道通罗马,而且除了齐王,还有八皇子曹煣啊,还有六皇子、三皇子等人,最不汲也可以去大皇子府里做个小妾也蛮不错呀。”

    大皇子如今已经四十岁过了,而且家中妻妾无数,姬如雪是故意在埋汰姬静姝。

    姬静姝堪堪地流了两行泪下来,没想到她的眼泪并没有驳得同情,姬欢道:“四妹说的对,我们姬家的女儿,再差的至少也能给皇子们当个小妾。”

    姬静姝的眼泪忽然就没有了,在一群看不起她的人面前流泪,真是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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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边厢,姬小蝶看完热闹离开了静园。

    而夏炚则仍然滞留,“歌儿,既然你爹打算回安平郡迁坟,不如你也回安平郡吧,正好我这段儿交完皇差亦要回安平郡,届时你我可以一路。”

    安歌想了想,道:“也好。”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也真的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好好的想一想。

    夏炚得到答案很是开心,又道:“歌儿,这次回去了,真不想再来了。”

    *

    第二日,关于刘小怜之事,终于盖棺定论。

    大人们经过仔细地的调查,一致认为,刘小怜乃是被顾明浩奸sha,因此判定顾明浩死罪,将于三日后,大军出发之际,斩首于南端菜市场大军必经之路的断头台上,以鼓舞军情。

    得到消息的姬小蝶冲进了静园,快速将事情向安歌说了一遍。

159.唱大戏

    安歌轻蹙眉头,道:“也不必急,不是三天后才斩吗?我们还有时间。”

    她牵起姬小蝶的手道:“按照惯例,将士出征前,城内各处关要都会提前两天唱大戏,再加上还没有出正月,此时戏台都是现成儿的,明天皇上和皇后肯定要出来宫看大戏,我们只要今天把事情搞清楚了,明天想办法给皇上和皇后说清楚也就罢了。”

    “一天的时间可以搞清楚吗?还是真的要用你那卜算之术?”姬小蝶的眼睛眨巴眨巴,显然觉得卜算之术是可以走捷径的。

    “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走吧。”

    “去哪里?餐”

    “去看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安歌和姬小蝶来到了翰林书院,还推着一小车鲜花。要知道这可是正月,鲜花在这时还是很珍贵的,安歌对守门的说,这是书院为了让学子们好好学习,而订的鲜花,可以改善学习环境斛。

    守门之人闻言,便放她们进入,二人到了学堂外,发现夫子在讲课,便很耐心地等待,直到夫子的课时告一段落离开了,安歌和姬小蝶才搬着花盆进入房子里,果然冬日里的鲜花马上引来了学子们的好奇,况且还是两个漂亮姑娘搬进来的,纷纷围过来看。

    姬小蝶冷着脸,拍拍手低语道:“真不知道要干吗?居然让我做力气活儿。”

    安歌恍然未闻,见学子们过来,忙向他们指指姬小蝶,“她是花店的老板,有什么事问她好了。”

    姬小蝶穿着很漂亮的衣裳,梳着很漂亮的头发,而安歌大约早就想好了今日要做的事,看起来略微有些灰头土脸,学子们自然很快就围住了姬小蝶而忽略了安歌,安歌走出人圈,手里头依旧搬着盆花儿,看似是走来走去在找合适的地方摆放,实际上却是在观察着书院里的学子。

    这里果然是出人才的地方,多数学子看起来光鲜体面,相貌堂堂,也有年龄稍大些的,对鲜花什么的不感兴趣,聚在一起讨论年后的科考之事。

    年龄稍大的都有参加科考的经验,听他们谈起,也吸引了几个年青人过来讨经验,问考场内部的设置情况。

    总之就是姬小蝶吸引了大部分的年青学子,而剩余的都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各有事情做,唯有一个学子爬在桌上,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时有人忽然跳到这学子的桌旁,拿书卷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唐环,你这两天是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啊,平时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出去找乐子了吗?矮油你可是我们这里最风~流多情的英俊才子呀!”

    被称为唐环的坐了起来,语气很不善地道:“滚开!”

    那学子一听,也来了脾气,“呵,唐环,向来都是你耍别人,莫不是这次竟被别人耍了?所以才这么生气?”

    唐环却又不接招,干脆拿了卷书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安歌放下花盆,也跟着走了出去。

    只见唐环靠在廊柱下,满面的沮丧。

    安歌观察这唐环的面容,他大约二十岁左右,虽然是个书生,却是剑眉星目,微有少年侠士的感觉,却又并不缺乏书生气。这样的男子最易得女子的喜欢,怪不得刚才那学子会说他“风~流多情的英俊才子”。

    安歌忽然向门里头道:“小蝶,刚才外头那阵式,听说是刘将军为自己的女儿刘小怜办丧事呢!”

    安歌的声音不大不小,里头的人倒没听到,反而被唐环听个一清二楚,只见他身子一僵,手中的书卷啪地掉在地上。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没有逃过安歌的眼睛,二人的目光相对,唐环眸光慌乱,连忙往屋里走去,经过安歌的身边时,却被安歌一把拦住,“唐公子,你此劫难度,如今有一人能救你,就看你配合不配合。”

    唐环依旧慌乱,“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嘴上如此说,到底还是停了下来。

    安歌微微一笑,“唐公子,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唐环犹豫了下,终于还是点点头。

    ……

    至于安歌和唐环聊了些什么,姬小蝶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待夫子再来时,安歌也已经聊完,忙牵了她出来,姬小蝶叹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被这么多英俊年轻又多才的公子围着说话还是第一次,感觉还不错呢,我本想多聊一会的。”

    安歌听她说的意犹未尽的样子,脸上却全然不是这神情,是在跟她说气话呢,笑笑道:“其实有些事我也没有完全搞清楚,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罢了。我是觉得,刘小怜是在书院的后巷出事的,说不定书院里头的人会知道些什么事。”

    “那你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安歌神秘一笑,“我只问你一句,刘小怜是刘将军的女儿,将军府离此可是很远的,刘小怜一个应该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却跑到这偏僻后巷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可能她的脑袋出了问题吧。”

    安歌便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姬小蝶蓦然睁大了眼睛,捂住了唇,满脸的

    不可思议。

    之后,姬小蝶完全听从安歌的安排了。

    第二日,皇帝果然携皇后微服出宫看大戏,而各位将军副将及明日出征的各部官员,除了要为女儿办丧事的刘将军和儿子待斩的顾副将,此时也都微服随在皇后的身后,这群人气度不凡,即使是微服也扎眼的很,旁边的百姓都自动让开路。

    安阳城内最热市的地方干脆二十几个戏台连唱大戏,人山人海。安歌和姬小蝶混在人群里,注视着他们,见他们即将行到中段,安歌道:“到了,叫他们开锣唱戏!”

    姬小蝶嗯了声,立刻飞奔到其中一个戏台的后面。

    因为是过年,而且是送将士出征,是以这连台大戏唱的都是比较吉祥如意的剧目,什么《十三子拜寿》、《女附马》、《楚三怪娶亲》等,结果皇帝一众人刚走到这个戏台前,就听见一阵急促低沉令人紧张又泛着悲哀气氛的罗鼓敲起来,接着一个青衣戏子走了出来,跪在那里快速地转着头,头上的穗子在空中打着圈,颇见功力。

    他戴着枷索,上来就拖长一句,“冤——啊——”

    皇帝皱了皱眉头,向这戏台看着,一众人也都停了下来,听得王郎之父道:“这戏班可真是不识趣,在这样的时候居然唱这种晦气的戏。”

    王郎亦道:“皇上,要不要末将前去叮嘱一声,让他们换剧目?”

    原来这王郎因为那日果断下黑手断了顾明浩的手臂,反而得了皇帝曹煜的欣赏,认为他有谋略,果断绝决。顾副将因为儿子即将被杀,当然是没有心情去打仗了,如今已经请辞,而王郎便顺理成章地顶了他的位置。

    若说这王郎真是顾家的克星,顾家得知此事气得都要吐血,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对于王郎的提议,皇后姬烨妤却并不赞成,“这大过年的‘喊冤’,这班主的胆子也算不小,而且今日皇上微服出行看大戏,乃是惯例,所以虽然是微服,可是百姓都是知道今日皇帝一定会来这条街道的。恐怕这台戏另有蹊跷,我们不如看看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皇帝曹煜点点头,“皇后说的对,我们且看看他们唱的到底是什么戏,这样吧,大家一起来解解这个迷题,解对了的有赏。”

    就听姬小蝶嘻嘻地跑了过来,向皇上一掬,“皇上,是不是任何人只要解出这一题,也都有赏?”

    曹煜淡然笑道:“你这个丫头,刚才出宫时没看见你,这会儿却从哪里冒出来了?”

    “和你们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我和安歌在一起呢。”

    曹煜这时才发现安歌就在不远处,这时她也缓缓走过来,给皇帝皇后及各位官员施了一礼,“参见皇上,皇后。”

    “各位大人好。”

    施完礼后,抬眸便见曹煜看着她,却又是一幅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似乎那晚在建章殿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曹煜缓声道:“连安姑娘都在此,朕更加相信皇后猜测的不错,这台大戏想必精彩的很。也罢,既然如此,大家就好好看这台戏吧,谁先解出来,朕重重有赏!”

    这时,这台大戏已经开场。

    情景设置很简单,先上来的青衣戏子自当唱旁白,另外几个演青衣戏子的“回忆”,唱的是他如何爱上一个女子,最后却因此女亡故而获罪的情景。

160.多情女子无情男

    众人听了半晌,都已然听明白,这台大戏唱的分明就是这两日,刘小怜的案子。

    可是戏中刘小怜这个女子角色,却是个水性扬花的女子角色。

    此女先是勾~引一男子,即这获罪的青衣男子,在男子为了她而上刀山,下火海,与人斗武斗输后,女子却选择了自己的英雄,与嬴了斗武的男子在一起了,并且订了亲。但是此女不甘寂寞,在成亲的前两日,又勾~引了一个书生,与那书生苟合。

    众人的神色也都凝重起来,气氛也都有些僵硬餐。

    这时就算看懂了其中含义,却没有人敢说出来,毕竟案子已经盖棺定论,若是此时否定结果,不知会引出什么样的后果。关键是,这不过是一场大戏,谁又能以一台大戏为据,而推翻之前的答案?

    安歌不动声色地看向王郎,发觉他虽然尽量保持神色如常,在这样的正月里,额上却已经布满了一层豆大的汗珠。

    大概害怕被人发现,他举袖一抹汗,对他父亲道:“爹,此戏乃是胡说八道,世上哪有如此贱的女子?这戏没看头儿,不若往前走吧?”他这是提义他爹向皇上进言呢,但他爹哪敢,皇上已经说了,要解此戏之迷,此时再如此进言,不就是等于没把皇上的话放在心上吗?

    他不但没有支持儿子,甚至狠狠瞪了他一眼,“别说话,好好看戏!斛”

    王郎无奈,只好再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把目光转到戏台之上。此时,已经唱到那女子为了与书生见面,不惜哄骗自己的爹爹,偷偷地出门,于一隐密之处相见。

    安歌忽然道:“想来这女子也颇为可怜,不能与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却要与不爱的人成亲。”

    因为众人都感觉这大戏诡异,恐怕在暗喻什么,是以都不敢发表意见,因此安歌的话显得很是突兀,众人都听得很清楚。

    姬小蝶道:“我倒不这么认为,她若是不爱这男子,为何当初偏要选这男子为夫君呢?既然选了这男子为夫君,又为什么要在成亲的前夕与别的男子苟合呢?要我看来,这女子乃是有失德行,水性扬花的贱人。”

    “自古美女爱英雄,这女子初见此男子,见他在武斗中嬴了别人,自然以为他是英雄。但是英雄是英雄,却又未必就解风情,这英雄与这书生相比,恐怕差了不是一点两点,且看这书生又是英俊,又会逗得她开心,而英雄却只想着如何能够爬得更高,每天只想着如何好勇斗狠,自是忽略了女子的心情。”安歌如是说。

    众人见二人争论的挺有趣,干脆也不看戏了,目光都落在姬小蝶和安歌的身上,此时见姬小蝶神情不服,又驳回去,“这世间除了男女之情,尚有律法和规矩,身为女子更应该自律自重,否则失了名节,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安歌又道:“所谓名节,贞操,不过是男子们为了自己的自私和霸道而强行拟出的道德标准而已,这些东西使女子们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机会。你看这女子与书生在一起,笑得多么开怀,而不能与书生见面之时,又是多么的柔肠百转,思念不已?反正还没有成亲,此时大可毁了婚约,与这书生远走高飞。”

    姬小蝶道:“不可不可,婚约岂可说毁就毁?那男子的尊严将置于何地?况且男子家族在当地还是有些名望,这种污辱,让他如何能受得了?”

    “可这女子若屈从这男子,错过与真正的爱人白头偕老的机会,对她亦是极不公平……”

    安歌的话至此处,便被王郎打断,“安姑娘此言大大的错误,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成亲在即,怎可与别的男子有露水姻缘?此等贱女子,死不足惜!”

    “王副将此言差矣,须知人生在世,无论男子还是女子,皆有寻找自己幸福的权力,虽然说此女即将成亲,但未尚成亲,没有必要为了男子的名誉和尊严负责,若说负责也该是男子负责,不能得到自己未来妻子的心,不能使未来妻子有所归属,完全依靠,本来就是一种失责与失败。”

    “你胡说什么?照你这么说,当了贱妇居然是有道理了?”

    正在这时,戏台上那女子忽然一声尖叫……

    原来这女子与书生已然约会完毕,二人在外苟合,心满意足,书生再三表达了自己对这女子的爱慕之意,又说今夜三更,将还在此处会和,二人就此远走高飞。

    女子亦是满怀心喜,正在念念叨叨二人远走他方路程上将如何甜蜜,就见未来夫君寻到,满目杀气地看着他,接着拿出一把匕首,向女子大踏步走来,女子待要逃,却被那男子一刀刺入胸口,女子尖叫一声倒地……

    戏剧至此并没有完结,王郎却已经僵硬的四肢发僵,这时大声地喊道:“别演了!别演了!这是什么破戏!”

    台上之人看向安歌和姬小蝶,姬小蝶瞥了眼失态的王郎,从怀里掏出两绽金子扔到台上,“继续演,演得好还有赏!”

    这大戏台说白了还是要赚钱的,谁给钱就给谁唱,况且虽然觉得台下这群人气场非凡,却也并非闹事之人,当下当当当的啰

    鼓更响,这出戏继续要唱下去。

    却见戏中女子躺在地上,却没有立刻死去,只悲凄唱道:“欺妾纤纤弱质,妾命休矣,至阴间却不能原谅郎……”

    戏中杀人男子问道:“你有错,该死!你现在可知错?”

    戏中女子唱道:“妾身无错,你貌即不如人,语也更乏陈,一心只为官,哪堪妾之心?更兼郎心如铁,妾绝不嫁你为妻!”

    戏中杀人男子气煞,将匕首对着那女子一下一下地刺下去……

    戏中女子吐血而亡……

    王郎看到这里,忽然拍起了手笑道:“死得好!死得好!此等贱人就该如此死去!”

    姬小蝶接到,“如此刺死她已然算便宜了她,若是王郎,非得打断她的腿,让她在阴间也没法再跑出去与别的男子约会。”

    姬小蝶之前本来一直就说戏中女子乃是贱人,颇得王郎好感,此时竟接着姬小蝶的话道:“正是正是,让她如此死已然太便宜她,该把她的腿打断!”

    就在这时,台上最初那个将要被斩的青衣,又开始唱旁白:“女子水性扬花自引祸端,乃是天命难违,该有如此结果,男子郎心如铁杀人溅血,如那杨二郎杀金莲,倒也快意恩仇……

    可怜我这一无辜人,却要为这二人之恶果所连累,冤啊,冤啊!”原来这青衣人便是在戏中女子被杀之后,无意间经过此处,见此女躺在地上,不过是多手探探鼻息,本意还是救人,不料竟惹祸上身,被人误为凶手,此刻就在将他斩了偿命。

    青衣唱至此处,众人亦觉得他很冤,却见他忽然一指指到台下来,不偏不倚正指到王郎的脸上,“王郎,你杀了那可怜的小姐,本该偿命,却为何让我这无辜之人代你受过?”说着,戏子抹下了唱戏的花脸,竟是一个剑眉星目,相貌英俊的年青男子。

    王郎本来已经被这戏搞得头昏脑涨,紧张不已,此时看清了男子的面容,竟再也抑制不住的大怒,忽然拔出腰间长刀,一跃上台,对着那戏子便砍,“原来是你!看我不杀了你!”

    戏子大概没想到王郎会当众杀人,吓得有点呆住了,好在旁边“已死”的戏中女子一跃而起,拉了那戏子一把,之后台上众人四散逃跑,王郎如同疯子般的追杀众人。

    曹煜见状,向侍卫庞鹰示意,庞鹰立刻上台,与那王郎战在一处。

    皇帝曹煜回头看看王郎之父,“王参将,王公子这是怎么了?”

    王参将此时也在频频抹汗,一挽袖子,“这臭小子,太失态太冲动了……待微臣这就抓他下来,交给皇上处置!”

    曹煜淡然道:“是,朕心头现在也有所疑问,还要贵公子给朕解释一下呢。”

    王郎很快就被抓住,庞鹰扭着他的胳膊,将他推下戏台,又在他膝弯处踢了下,王郎就跪在了地上。

    王郎此时,也终于发觉自己闯了祸,脸色铁青地嗑下头去,“皇上饶命!”

    “王郎,不过是一出戏而已,缘何如此失态?要知道戏子的命亦是命,若你真的杀了一个戏子,也是需要杀人偿命的。”

    “皇上,王公子之所以如此失态,乃是因为他的确就是杀人凶手,今日这戏中所唱的,正是当日那刘小姐所遇之事。”安歌道。

    王郎蓦然将血红的眼睛对着安歌,吼道:“你胡说!”

    “安姑娘没有胡说,顾公子的确是冤枉的。”

    这时候又有一年青男子走上前,身上还穿着刚刚唱戏的衣裳,正是刚才在台上唱旁白的那个青衣戏子,这时也跪在曹煜的面前,有礼道:“草民唐环,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煜见他一身书生打扮,知书达礼,气质也颇为不凡,便道:“唐环,你真大胆,这事与你又有何关系?”

    唐环看向王郎,道:“只因,草民便是与刘小姐约会的那个书生。草民与刘小姐乃是真心相爱,却被这王朗……”

    王郎这时彻底地失了理智,像恶犬一样扑向唐环,恨不得生撕了他吃肉,好在庞鹰及时出手,才将王郎又制住。众人既然看过了戏,大略也明白案子发生的经过了,曹煜道:“王郎,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如何说?”

    “那贱人,该死,尚未进我王家门,就已经做这伤风败德之事,这口气我如何能忍得下去!?还有你这个唐环,你也该死!你知道你在跟什么人抢女人吗?待我一会将你碎尸万段,尸体便洒到那贱人的门前,让她眼见着你的尸体被狗吃光哈哈哈哈……”

    王郎这席话,无疑承认刘小怜便是他杀的了。

    一时间,众人沉默不语。

    ……

    记得曾经还是沈婥的时候,有一次安歌问曹煜,男人最怕什么?

    曹煜的回答是,“男人最怕戴绿帽子。”

    的确,不管是成功的男人,还是失败的男人,他们总规不能让女子去污辱了他们高贵的尊严。他们可以在战场上流血流汗,也可以在能力强于自己的同类面

    前委屈求全,所谓的能屈能伸,却不能忍受女子带给他们一点点耻辱,这——便是男权。

    男人的自私与霸道尽显其中。

    因为这场别开生面的大戏,曹煜和姬烨妤早早地回了宫,王郎自然被抓了起来,后日出征时,问斩的将是王郎。王郎之父遭贬去守城门了。另一方面,顾明浩被放了出来,顾父官复原职。

    曹煜对此事,只有一条总结。

    那是他回到皇宫,在姬烨妤亲自给他送上一碗香茶的时候,他淡淡地说:“皇后,你们姬家的女子都挺能折腾的。”

    又问,“这次,你说该怎么奖赏她呢?”

    问者意味深长,姬烨妤只是笑笑,并未回答。

    姬小蝶则亲自听审了全部的审案过程,之后向安歌转述了这个过程,原来与安歌推测的差不了多少。

    原是刘小怜此女,见一个爱一个,去庙里上香的路上,见这唐环与众人斗诗,就被他的倜傥外形和才华所吸引,她是将军家的小姐,他不过是个商人之子,她若看上他,自是他的福气,况唐环本来就是一个喜欢处处留情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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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河上花图、rita1981、arlene940125、清心cici、跳跳071203等亲赠送月花和花朵,谢谢大家。因为这两天比较忙,时间出现了紧张的状况,所以今日的第二更可能会比平时晚上几个小时,但是还是会有第二更的,爱你们…………

161.莫非你就这么点本事

    那日刘小怜再约了唐环,于后巷见面,原本只是聊聊天儿什么的,没想到二人越聊越开心,唐环那哄女人的功夫用在刘小怜身上,轻而易举就让刘小怜情根深重,当即献身餐。

    二人便在巷中做下了那好事,当时场景想必也是很香艳的,而跟在刘小怜身后的王郎看到了全部的过程。他那时已经起了杀心,但却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在两人完事后,唐环出了小巷返回书院时,他才走出来。

    因为太恨,所以先用小刀对刘小怜进行了凌辱,将她身上划出许多细小的伤口来,而后更是利用掌力,生生地打断了刘小怜的双腿,让刘小怜受够了苦楚之后,才一把拧断了她的脖子。

    唐环到了巷口,看到了卖甜糕的小摊子,忽然想着给刘小怜买碗甜糕,于是他买了甜糕返回,结果正好看到刘小怜被杀的一幕。

    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最后只得扔了甜糕,偷偷地返回了书院。

    至于顾明浩,则完全是意外,他因为胳膊受伤,又在宫里受了那样的污辱,被他爹关在房里闭门思过,那日却是再也呆不住了,翻墙至后巷,想去街道上溜达溜达,结果就看到了惨死的刘小怜,他本来是想救刘小怜,没想到弄了一手血,还被人误会成杀人凶手。

    这次死里逃生,更被他的副将父亲关在房里,好几日都不得出来。

    这几日,安歌已经在准备回安平郡之事,而夏炚也在准备这件事,那日刚出门,便被岳父大人苏合唤住。苏合作为宗人府的令书大人,为人处事向来稳重,与其他宗人府的大人们戾气重重的情况完全不同,他看起来很亲和慈祥,一幅老好人的模样,而其人本来的修养也非常之好。

    所以安歌初来安阳的时候,能够住在他的家里而不受任何的打扰,其实安歌对此人的印象非常好的。

    再说夏炚被叫住后,转身向他微微一掬,“岳父大人,何事?”

    “听说你最近是准备要回去了,我特意备了些礼物,劳烦你带回去送给他们,特别是静清,她刚刚嫁给你,我便举家搬到了安阳,对她疏于照顾,对她我很愧疚啊,炚儿,请你看在苏府对待你还不差的份上,回去后对静清一定要好一点。斛”

    做为一个父亲,他说这些话并不过份,夏炚马上就答应了,又道:“让岳父大人破费真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夏炚又道:“岳父大人还有什么事要谈吗?”

    “呃——”

    “岳父大人有话不防直说,否则夏炚不知如何自处了。”

    他的话打消了苏合的顾忌,又道:“听说你最近与那位安姑娘走的颇近,她又曾是你的八夫人,她来安阳无所依靠,你照顾她些本是应该的,只是这样一来名不正,言不顺,于你和安姑娘并无好处。若你真的喜欢那位安姑娘,不如再将她娶进门好了,我可以替静清答应你这件事。”

    “岳父大人,您说到哪里去了……”

    “我这么说,乃是不想让你认为我苏合父女是小气之人,只是有一点,静清乃是你的王妃,这一点永远都不能变。”

    “自然。”夏炚如此答着,又微微一笑,道:“谢谢岳父大人成全,只是我与安姑娘之间,原还有些颇为复杂的事情,只怕这次我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苏合笑着拍拍他的肩,“我也看得出,安姑娘此女子非同寻常,我能理解炚儿你的顾虑。”

    二人再说了几句,夏炚就从苏府里走了出来,今日苏合说这些话的意思,并非是赞成夏炚去娶安歌,也不是真的担忧女儿在郡王府的地位,自古以来,正妻就是正妻,后来者就算再得宠爱,也依然没有正妻的地位高。

    苏合不过是在给夏炚敲警钟而已,一是点明如今二人名不正,言不顺,来往过密会引来闲言碎语;二是点明安歌这个女子并不是普通的女子,夏炚与她来往,实在是要三思而后行。

    然而对于此事,夏炚始终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他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却无人得知罢了。

    倒是姬小蝶,早早地来到了静园,一见安歌就摆出一名莫名喜感的神色,“歌儿,你应我要求救了顾公子,我却得替顾公子来还你这个情。顾公子可不知,是我求了你救他呢,至最后,落下他感激的依然是你,这事说起来一点都不公平。”

    安歌却知道她并非在意这个,于是道:“那你觉得怎么样才算公平?”

    “除非……让我瞧瞧你的‘小龟’。”

    安歌倒是有些意外,这些日子,姬小蝶老来找她,一会儿卜卜这个,一会儿卜卜那个,见过很多次她手中那只千年龟壳,只是这龟壳似乎并没有引起她多大的兴趣,今儿怎么忽然生出了这种兴趣?

    她虽然疑惑,还是将千年龟壳拿了出来,放在姬小蝶的手中,“看吧。”

    只见姬小蝶将龟壳在手中翻来覆去的仔细打量,这东西在表面看起来实在是个很普通的东西,不过就是一只用了很久很久的,比较结实

    的龟壳而已。

    “我听人家说,这龟壳是当年敬和皇妃用的,不知是真是假?”

    安歌点点头,“是真的。”

    “皇上怎么会把敬和皇妃用过的东西赏给你?实在令人诧异。”

    “物尽其用罢了。小蝶,你今儿怎么了,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姬小蝶将千年龟壳还给了安歌,“你不是说,让我打听有关齐王和那个潘玉儿的消息吗?我打听到了,今天就全部都告诉你。”

    姬小蝶说到这里,却是忽然问了句,“你知道,情痴是什么样的吗?”

    安歌摇摇头。

    姬小蝶说:“我觉得,这个齐王就是情痴,宫里的有些传闻想必你也听说过,敬和皇妃亡故,之所以没有造坟修墓,乃是因为她死亡后第二天,尸体就被人盗了,而盗尸之人很可能就是齐王,此事暗地里都在传,只是碍于皇帝的面子,没人敢说罢了,而皇帝也没有抓到切实的证据。

    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肯定是齐王曹炟有关,那个潘玉儿就是证据,据说她长得和曾经的敬和皇妃一模一样呢。”

    安歌点点头,“若真是你所说这样,曹炟的确算是情字之上很痴。”

    姬小蝶对于自己的分析很是得意,又继续说:“最近安阳大街小巷都在传一个事情,说齐王每天带着潘玉儿在街上溜达,二人身后跟着辆马车,凡是潘玉儿多看了一眼的东西,就会被齐王买下来,送给她,她常常在街上溜达一圈儿,就会满载一马车的东西回到王府去。”

    这件事安歌也听说了,这时道:“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又是传闻,又是听说的,莫非你就这么点本事?那么我跟你做这个交易岂不是亏大了?”

    姬小蝶丢给她一个白眼,“你这人真没趣儿,这么有意思的事你居然都不感兴趣的……”

    又道:“不不不,你比别人都感兴趣,你想要更深层次的东西对吧?”姬小蝶一笑,“告诉你,还真有!”

    然后她四处瞅瞅,的确没有发现到有人听壁角,这才爬在安歌的耳边低语,“听说,这潘玉儿就是以前的敬和皇妃,是齐王找来西蛮人的宝贝,把她给复活了!”

    安歌微微地叹了口气,其实她知道的事儿,比潘玉儿知道的可多多了,如今潘玉儿能打听到这些,已经是很厉害了,只是这些离安歌的要求还比较远,当下只是略作惊讶的样子,配合着姬小蝶道:“啊,竟有这事。”

    她总不能让姬小蝶知道,这些事她本来就知道,否则姬小蝶一定会问她,她是如何知道的?

    见安歌终于有点感兴趣了,姬小蝶又道:“这个可是有证据的,你看她全身上下没有丁点儿饰物,这已经很奇怪了,但是她的手上却拿着一串画满奇怪花纹的串珠,这串珠于她有很大的意义,她做任何事,那串珠都不离手,连睡觉的时候都握在手中。

    前两天,有个丫头莽撞,不小心撞了潘玉儿,结果那珠子就落在了地上,虽然丫头已经及时将患珠捡了起来,可是潘玉儿还是在当时就晕倒了,而且一整天都没有醒。”

    这事儿倒让安歌略好奇,她心里头知道,潘玉儿绝不是沈婥,那么她到底是谁?

    在安歌想来,她无非就是一个与沈婥长得一样的陌生人。

    她若不是被“复活”之人,那么就是一个很正常健康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串珠子落在地上,就昏迷了整天呢?

162.潘玉儿宣战

    姬小蝶又接着说:“也因这件事,更加坐实了那个传闻,就是关于敬和皇妃复活的事情,现在很多人都认为,潘玉儿其实是敬和皇妃复活。”

    “这根本不可能的。”安歌很肯定地说。

    “歌儿,我也觉得不可能,人死了怎么可能复活?若是那宝贝那样的神奇,恐怕早就引起了各国大战了,有哪个不想做个准备,死了再复活,长长久久的活下去?特别是帝王,肯定是有这样的想法的。餐”

    安歌听到这里,忽然有点担心方济兄妹和小宝了。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返魂钵儿虽是西蛮人保护的圣物,此时却有可能给他们带去非常不好的结果。

    第二日,安歌派人给小宝送信,信中是希望他们能带领西蛮人离开居住地,重新找新的隐秘住处居住。或者干脆将返魂钵奉给皇帝曹炟,希望能得到皇帝的庇护,不过此信发出后,一直没有收到回信。

    就要回安平郡了,安平郡并没有什么人值得安歌去准备礼物给他们,所以在出发的前几天安歌显得很悠闲,没事的时候就上街道逛逛,也并不买什么,事实上只有她自己的心里清楚,虽然她与曹炟之间因为潘玉儿,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了,可她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能够遇到曹炟。

    说起来也很郁闷,很多人都看到曹炟带着潘玉儿上街市上买东西,常常一逛半天,但是安歌连续几天上街市,都没有遇到曹炟。

    回安平郡前不能再见他一面,她其实是有些不开心的。

    然而那一天,她从街道上逛回来,却被静园的丫头告之,曹炟已经等了她好半天了斛。

    她莫名一喜,加快脚步到了花厅内,却见潘玉儿居然也在。

    心就这样无法控制地沉下去,然而她还是逼自己露出礼物的笑容,向二人走去。

    一段日子没见,曹炟的面色好多了,不似从前那样的苍白,整个人显出几分平和。

    而潘玉儿依旧一身白裳,乌黑的秀发,全身上下除了手中那串珠子,没有任何的饰物。

    安歌给曹炟请了安,又向她道:“潘姑娘好。”

    潘玉儿冲着她笑笑地点头,“安姑娘,就这样冒昧来打扰你,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安歌道:“齐王爷和潘姑娘愿意来我这里做客,乃是我的荣幸。”

    安歌向二人示意,“请坐。”

    潘玉儿道:“安姑娘,今日来此,却是有事找你。”

    “什么事?”安歌道。

    “安姑娘,听说你手中有一只千年的龟壳,是做为你卜算之用具,可是这龟壳原也并不是安姑娘的,而是敬和皇妃沈婥的,诸人都说,我与敬和皇妃有十分的相似,偏偏我于堪舆风水及观人面算八字也颇有心得,因此想让安姑娘将这只千年龟壳让给我。”

    她说的是很客气,可是神情很笃定,根本没有半分客气的意思。安歌看了眼曹炟,见他似乎并无异义,至于对于潘玉儿的做法他并不反对。

    “本来潘姑娘既然提出来了,我没有不相让的道理。可这乃是皇帝赐予,我实在也不好转赠他人。”

    潘玉儿笑得更加厉害了,“我当然也没有让安姑娘平白转让的道理,不过古人有言,名剑配英雄,就如这千年龟壳,应是有能力者居之。所以齐王爷已经替你我二人请奏,让你我二人通过自己的能力,来证明是有拥有敬和皇妃遗物的资格的,现在皇上已然准奏。”

    安歌问曹炟,“齐王爷,是这样吗?”

    曹炟点点头,“是的,皇上让你们二人来一场公平的比试,彩头就是这只千年龟壳,若是你赢了,它便还是你的。若是输了,此物从此便是玉儿的。”

    安歌哈地一笑,心想曹炟啊曹炟,若是你亲自来向我索取这龟壳,我便赠予你又如何?也算是还了曾经你对沈婥的情。但是你为什么非要去请一道圣旨来,强逼我将此物让出呢?

    如此这般,安歌还偏就不想让出这只千年龟壳了,说到底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为什么要让给别人呢?

    想到这里,心中悲伤与豪气一起滋长,干脆地道:“这场赌约倒是好得很,只不知是如何赌法?”

    潘玉儿似乎没有想到安歌居然应战了,微怔了下道:“安姑娘,你可知,此战你若应下,一旦输了,将会失去你好不容易拼来的一切。”

    “我从来没有想过输字。”

    潘玉儿面色微变,终是冷笑道:“既然如此,到时候若是让安姑娘失了面子,可不许记恨我啊。”

    安歌道:“只怕潘姑娘没有此机会。”

    “不愧是安姑娘,无论你本事如何,就现今安姑娘嘴上的功夫,倒教玉儿佩服得紧。”

    安歌直到这一刻,终于发现了潘玉儿与沈婥的不同之处。

    潘玉儿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自禁地抿了下唇,而且下巴紧崩,这是在面对敌人时不自禁而流露出来的紧张感。这种对于紧张的表现,安歌自问从未在沈婥的身上出现过,沈婥每次愈

    是紧张,便愈是目光凌厉坚定,她会将自己紧握的拳藏在袖子里,让人无从得知她的紧张。

    因为师父杨筠松曾经说过,一个好的风水术算师,最重要的是自信,面对一件事要自信,面对敌人要更自信,若是输了气势,心里的自信消失,便会出现重大的失误,所以沈婥从来不敢不自信。

    其实这一点,曹炟也是清楚的,曾经的沈婥,面对他的时候,表现出来的从来就是紧惕和有距离的防备,而非紧张和外强中干的讽刺。

    只是如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蒙蔽了他的眼睛,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潘玉儿这微小的动作。

    而安歌却在此刻,终于彻底地确定,眼前的女子不是沈婥,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

    二人至此刻,已经是针尖对麦芒,双方都不打算有所退让了。

    潘玉儿似乎很着急拿到那只千年龟壳,因此在安歌答应与她比试后,她马上就拟定了比试的时间,就是第二日的晌午。

    地点便是齐王爷的府邸齐王府。

    而皇帝曹煜,会亲自观战。

    晚上的时候,安歌拿着这千年龟壳反覆地观看着,这龟壳是她十岁的时候,她的师父杨筠松送给她的,如今已经跟了她很多年,这次曹煜将龟壳赐给她,她以为这是上苍开了眼,要她拿回自己的东西,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陈咬金,要把这龟壳抢走。

    她在昏灯下胡思知想,睡不着觉,却听得窗外忽然有人唤了她一声,“安姑娘。”

    安歌来到窗口问道:“谁?”

    “是我,况离。”

    安歌很是意外,打开了窗,就见况离一身青衣站在窗前,在月光下显出一条寂寂的影子。

    “况先生,这么晚了,你倒有心情跑我这园子里闲逛?”

    况离居然能躲过姬烨妤派来守卫静园的暗卫,也的确算是很本事了。

    况离不理会她的讽刺,只淡淡地道:“明日的比试,你能不能放弃?”

    “为什么要放弃?是那潘玉儿放弃了?找你来当说客?”

    “我仅代表我自己来此提醒你而已。”

    “况先生,潘玉儿就是沈婥,沈婥就是潘玉儿对吗?那天,是你和你师父,复活了沈婥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你何干?安姑娘,你莫要管太多事了,现在你只需认个输,将那千年龟壳交给她便也罢了,之后你便回你的安平郡,想必以你的本事,不管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为何非要留在安阳,淌这样的浑水呢?”

    “我只好奇,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复生术?返魂钵真的那么厉害?”

    况离看出她毫无一丝一毫的退意,终于微叹了声,“安姑娘,当日在安平郡,当齐王否定我为沈婥所选的墓址后,本应是要杀了我的,听说是你替我求情,齐王才会放过我一次。这次我来提醒你,也仅只为报当初之恩惠,如今我即做到了我的,你不听劝我也没有办法,就此告辞。”

    他说完就要走,安歌却紧接着问了句,“况离,你到底向着谁?你当初为何要给沈婥找那样一个恶穴?”

    况离回头看了她一眼,终是道:“你好自为之吧。”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园子里。

    经过况离的提醒,安歌不由自主地凝重起来,此刻一想,这潘玉儿据说是懂得堪舆之术,但是从未见她用过。她到底有多少能力,安歌不知道,难道她真的很厉害?她安歌,明日会输?

163.不要让我欠你太多

    如果安照平常,既然皇帝准了这个旨,让他们比试,潘玉儿又有齐王撑腰,在这样大的压力之下,安歌应该识趣地把千年龟壳让出,毕竟它再宝贵也没有自己的生命宝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安歌就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第二日清晨安歌用完早膳后,齐王府就派人来接她。

    上了马车,她忽然回忆起从前的情景,她做为沈婥的时候,也曾好几次被齐王曹炟接到齐王府去,不过都是齐王强行逼她去的,也有几次他是陪着曹煜应邀而去,每次与曹炟见面,都免不了要狠狠地斗一场。

    今日虽然是潘玉儿宣战,而她却未挂免战牌,隐隐又有了当年那种感觉,只是那时候,她为曹煜而战。

    现在,她为自己而战。

    马车将她送到齐王府的门口便停住,马车夫向她道:“齐王爷请安姑娘自行进入。”

    安歌向那扇朱红大门看了眼,便点了点头。

    马车夫赶着马车离开了,而安歌却没有立刻进入齐王府。

    她站在门前捏决掐算,片刻后才轻轻地叩响了门环。

    这时候却听得身后有人唤她,“歌儿!”

    安歌回首,便见夏炚一身白衣,闲闲地站在那里。

    “夏爵爷,你也是来观战的吗?”

    夏炚摇摇头,缓步上了台阶,“我不是来观战的,我是来和你一起作战的。斛”

    “可是——”

    “不必可是了,潘玉儿有齐王帮她,本来就不公平,没有我的加入,就更不公平了。”

    安歌还是想要拒绝,却听得夏炚道:“歌儿,这次你若输了,输掉的很可能是你的性命。”

    见他神情如此凝重,似乎人人都觉得这位潘玉儿,的确是很厉害,而这时候,的确不是只要面子不要命的时候。所以她只是稍稍犹豫了下,就点头同意了,却又多叮嘱了一句,“如果今日我真的难逃死劫,你不要陪我,你不要让我欠你太多。”

    “歌儿,这世上之事哪有什么欠不欠的,只有缘深缘浅,今日你我能并肩作战,乃说明我们缘深。”

    安歌知道不能再跟他说下去了,否则他又该要胡说了。

    门环再次叩响,却仍然没有人开门。

    安歌扭头向夏炚道:“看来这里头已经有好东西在等着我们,夏爵爷,我真的不希望你与我一同冒险。”

    “可是让我看着你独自涉险,我也绝对做不到。”

    安歌终于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说着拿出腰间的荷包,取出一片薄荷递给夏炚,“这是特制的薄荷,有避毒功效,含在嘴里即可。”

    夏炚接过去含在嘴里。

    安歌自己也含了一片,然后推开了门。

    二人跨进大门的刹那,便觉得一股阴风扑面,接着眼前一阵昏暗,刚才明明是清晨,如今却变成了夜晚,而且还飘着细雨。虽然已经过了新年,但是离真正的春天还有些日子,现在下这样的毛毛细雨就不正常,二人一起回头,大红门却已经从他们的身后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的森林,而眼前,也不是安歌印象中的齐王府的模样,而是被奇形怪状的高大树木所代替,厚厚的落叶踩在脚步软绵绵,似乎下一步就有可能踩空。

    清冷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在月光的映照下,可见林间溢出的阵阵颜色怪异的雾气,一看就是有毒的瘴气。

    夏炚冷笑一声,“这必是幻境,是假的。”

    安歌却马上递了条帕子给夏炚,让他捂住口鼻,“虽然我们含有薄荷,一时倒不必怕这些瘴气,但是,这片森林是假的,瘴气却绝对是真的,有毒。”

    看这阵法的风格,倒似是淳于光的手笔,当年淳于光每年都会找杨筠松斗阵,她有幸见过他的阵法。

    这时,她并不急着往前走,而是拿出千年龟壳,摇了六枚铜钱往地上一洒,夏炚问,“如何?”

    “此阵居然没有生门,也就是说,除非破了此阵,否则休想从这片树林里出去,破不了此阵的话,我们有可能困死阵中。”

    夏炚道:“歌儿,你有办法破解它吗?”

    安歌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道:“夏爵爷,如果我没有看错,此阵乃是四象术阵。算是风水术数中非常厉害的一个阵法,此阵没有破解法,就连布阵之人也无法破阵。”

    “此阵本是造墓后为了守墓而演化出来的阵法,乃是阴穴的外壁阵。即人进入阴穴附近,就会迷失方向,被恶劣的环境所左右,最终困死阵中,无法入墓。”

    这时候,墓葬讲究,富贵人家的陪葬往往很是丰厚,墓更是造得比生前屋宇还要侈华,而帝王家更是极尽侈奢夸张。这些财富自然被有心人盯上,渐渐地就出现了盗墓流,盗墓流通常有分为搬山派、御岭派和摸金派等,专以墓盗为主要营生。

    因为盗墓派的出现,而兴荣了另外两个派别,即茅山派和崂山派,专

    为盗墓流派收拾烂摊子,比如在盗墓过程中出现的僵尸、尸鬼等,只是这两派之人亦正亦邪,会义无反顾的去护墓护百姓,也有可能为了钱,而配合盗墓流派。

    而在这些流派之外,渐渐产生了专门为护王族之墓或者对百姓有着重大贡献的大人物之墓,应运而生的护墓流派,被称为“帝王风手术”。

    为了与盗墓派和茅山、崂山之术对抗,“帝王风水术”后来演变为专以风水堪舆、五行八卦为主的风手术数派,其中以“三元派”、“八宅派”最为出众,而此两派又分别研习了“奇门风手术”和“八卦风水术”。

    奇门风水术以奇门术数为主,主要采取各种机关术数以达到护墓或者伤人的目的,以攻为主,而八卦风水派则主要是人面风水及堪舆为主,同时研习各种护墓大阵,以守为主。

    两个流派原本为一体,后来因为内部流派分裂而彻底分成为两派,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而杨筠松其人,恰恰因为机缘,获得两流派奇书,后经研习,将两流派的能力合二为一,再加以整合,去芜存真,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最后变成了以杨公古术为主的“三合风水术”。

    这三合风水术,正是一直以来沈婥所习之术。

    因为杨筠松本人心性笃纯良善,是以将原本两流派数术中存在的比较凶悍的东西都去掉,三合风水术讲究的是,三年寻龙,十年点穴,然只护不伤之基础,给亡最大的尊重,给活人生存的机会,绝不能因为护墓而造杀孽,因此三合风水术,虽然是经过上千年古术演化而来,却是温和的,敦厚的。

    至杨筠松后期,已经成为风水数术中的佼佼者,小到可以寻龙点穴,大到可以为国为民。

    这四象术,原本是奇门风水术中一个非常凶恶的大术阵,当时沈婥因为好奇,也曾偷偷研习,想着有朝一日,能代替师父去会会淳于光,绝不会输给淳于光,但是被师父杨筠松发现后,狠狠地惩罚了她。

    他说此术凶悍,犹其厉害的是,能够改变修习之人的心性,使人变得恶毒狠厉,如此蛊惑人心之术,习不得!

    后杨筠松当着沈婥的面,将书有四象术的古卷揉成碎片,扔到涯下。

    当时的沈婥以为,这天下再也不可能出现四象术阵。

    万万没有想到,时至今日,安歌会遇到此术阵。

    这时夏炚问她能不能破此阵,她真是没有把握,当初沈婥也有问过杨筠松,若徒儿今后遇到此阵,该当如何?

    杨筠松只用四个字回答,“心之静处。”

    可惜直到现在,安歌也没有明白这四个字的具体意义。

    “心之静处。”安歌也这样回答夏炚。

    夏炚听得茫然,像现在这环境,想要心静下来何其难?

    这时,安歌忽然看住了夏炚的眼睛,缓声道:“夏爵爷,你是不是有很多秘密?这些秘密会足以让皇帝砍掉你的头吗?无论发生何事,请夏爵爷都要记得,今日皇帝有在此观战,遇到任何事,千万要小心,再小心。”

    夏炚知道安歌此时并无他意,只是真的担心他而已,是以他点点头,“你也要小心。”

    因为卜卦在此处,已经失去了效力,无法找到生门,安歌收起了千年龟壳,开始捏决观察方位,然后当先一步迈了出去。

    夏炚连忙道:“由我在头前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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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暗生情义

    安歌笑笑道:“此时不是拼力气的时候,还是我带路,你断后。”

    “那你一定要小心。”夏炚知道,在此阵中,自己的能力并比不上安歌。

    此时毛毛细雨越来越密,穿透人的衣物,丝丝的凉意钻到毛孔内,钻到骨头里,让人非常的难受,在这样的阴潮冰冷里,人的心情不会好。一个时辰过后,安歌仅仅向前走了几十步,夏炚的心情渐渐有些憔燥。

    见安歌一手捏决,一手拿着根木棍,迅速地在地上画着什么,嘴里则喃喃地报着数字,显然是在计算着什么。

    夏炚看到她已经冻得脸色青白了,很是不忍,便从树下捡了一些相对干燥的柴,掏出火折子甩了几甩,想甩亮火折子燃上一堆篝火餐。

    火才刚亮起来,就引起了安歌的注意,夏炚只听到安歌大喊一声,“不要!”

    再抬眸时,时见一阵浓雾扑来,眼前的森林忽然不见了,变成了一望无际,炙热的沙漠,刚刚还湿冷的衣裳,立刻又被太阳烤干,并且这热度还在加大,几乎让他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被烤得燃烧起来斛。

    安静,没有一丁点儿的声音。

    四周,除了黄亮炙热的沙子,什么都没有。

    似乎诺大的世界,只剩余他一个人。

    虽然他心里明白,这些只是四象术阵造成的幻想而已,但这种冷和热的感觉那么的真实,他已经被烤的口干舌燥,极需想要喝水。然而他的身边并没有水。

    “歌儿!歌儿!你在哪里?”他大声地问道。

    可惜没有丝毫的回应。

    ……

    与此同时,在齐王府内的新月楼上,以皇帝为首的一群人正悠闲坐在楼台之上喝茶,各人的面前都摆着水果和糕点,看起来惬意极了。

    在此楼上,可以俯瞰府内全景,此刻姬烨妤见安歌和夏炚都聪明地选择站在原地,没有再继续向前走。

    对比安歌,夏炚显得更加茫然。

    姬烨妤道:“我们这样做似乎太过分了,于安姑娘并不公平,她可是并不知道推开那道门就进入阵法,而且潘姑娘是提前布置,实在有失公允。”

    潘玉儿笑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昨晚我整晚未睡,布置此阵,亦是相当的狼狈,我布阵,她破阵,乃是非常之公平之事。否则又怎么能见得高下呢?”

    姬烨妤看看旁边的皇帝,还有齐王曹炟,他们都将目光投在安歌和夏炚的身上,似乎并没有兴趣加入女子的谈话。

    这样一来,姬烨妤便也端了茶喝。

    要说这个潘玉儿,今日的妆容可是相当的干净漂亮,虽然还是一身白衣,却不知是用了什么样的香料,淡而持久,沁人心肺的香味儿萦绕在整个楼阁之上,姬烨妤相信,若是个正常的男子,闻到这样的香味儿,也都会心荡神摇的。

    潘玉儿忽然伸出纤手,拿过了曹煜正往口中送去的一只蜜枣儿,众人都不由地愣了一下,敢从皇帝口中夺食的人,倒也少见。

    潘玉儿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唐突,连忙跪了下去,将枣儿在手掌里摊开,“这颗枣儿上有个虫眼儿,皇上龙体贵重,不能吃这种。”说着她将枣儿放在桌上,重新从盘子里细细地挑了一只莹润饱满的枣儿放在皇帝的手心里,“皇上吃这一颗吧,定是最好的。”

    曹煜看到她纤细的脖颈在白色的衣裳里隐约露出一片肌~肤,不由地心突突跳了两下。

    然而她的殷勤并没有换来他的笑容,他只淡淡地道了声,“谢谢潘姑娘。”

    将她挑出来的枣儿重新放回盘子里,没有吃。

    潘玉儿微微怔了下,只能起身站回原来的位置,回眸间看到曹炟一双眸子正盯着她,她眼圈微微一红,终是忍不住掉起泪来。

    之后更是借口不舒服,下楼去了。

    曹炟也跟着下了楼,姬烨妤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微笑着取了刚才被皇帝放回盘子里的枣儿,轻轻咬了口,道:“妾身瞧着,这一盘子枣儿,也唯有这一颗是最好最大最甜的。”

    曹煜撇过枣儿的事,直接问:“以你对安姑娘的了解,你觉得她能从此阵里出来吗?”

    姬烨妤反问道:“皇上想让她出来吗?”

    ……

    再说曹炟,才刚刚走到门口,一团白影就扑到了他的怀中。

    曹炟闻到那体香便也知道她是谁了,道:“玉儿,你怎么了?”

    潘玉儿微微哽咽,泪湿曹炟的肩头,“王爷,玉儿心里知道,若是没有王爷,便没有玉儿的重生。但是怎么办呢?玉儿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看到皇上,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他,您说,玉儿曾是敬和皇妃,而敬和皇妃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皇上杀死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见到他,不但不恨他,反而还莫名觉得很触动心事……”

    她泪水涟涟,梨花带雨之状,实在令人怜惜,曹炟的心不由地狠狠痛了下,半晌,他将她轻轻地拥在怀里,“傻玉儿……”

    有一种感情,发自心底,就算是明明知道不可以,也无法控制。

    曹炟是很清楚这种感情的,对于潘玉儿所说,他感同身受。

    “玉儿,你的复活或许是因为我的努力,但是我需要的只是——你要幸福。如果你活着这样的痛苦,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就白废了,我会努力得到你的心,让你的心里只爱着我一个人。也会给你时间,去处理你潜意识里的感情,所以,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一切都会好的,明白吗?”

    “真的,可以吗?”潘玉儿仰首看着他。

    “本王从来说话算数。”

    潘玉儿这才露出一个令人心痛的微笑,再次将自己送入他的怀中,“王爷,你真好。虽然我的记忆还没有恢复,但是我相信,你是真正爱我的人。”

    ……曹炟道:“上去吧,今日对你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你不是很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潘玉儿点点头,“王爷,玉儿想要……”她有些尴尬地在自己的脸上画了个圈儿,示意需要整理一下妆容。

    齐王点了点头,先行上楼了,而曹炟和姬烨妤也无异样,目光依旧盯着阵中的情况。

    曹炟也将目光向阵中投去,只见安歌又往前走了十几步,其实此阵布置的很是凶险,其中有机关术数,暗器及钉网,还有利用府中荷塘做的陷井,安歌此时已经偏离正常的道路,居然往一处阴暗的天井走去。

    天井中是设置了暗器阵的,曹炟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而此时此刻,潘玉儿坐在镜子前,看到身后出现了一个胖胖的光头,他一幅笑弥勒的模样,向潘玉儿笑道:“怎么样?齐王是否已经彻底的确定,你就是死而复活的沈婥?”

    “师父,您老人家果然善察人心。沈婥生前深爱皇上,现在失忆了,忘记自己是如何死的,忘记了之前所有事,因此也忘记了对皇上的恨,不由自主地再次被皇上吸引,这才是最正常的反应。这样一来,反而能让齐王确定,我就是沈婥,反而更加要好好爱我,不能使从前的事情重演。”

    潘玉儿说着,妩媚一笑,“师父,徒儿真是太佩服您了。”

    “玉儿,你在拍你师父的马屁了。”淳于光得意地笑了笑。

    潘玉儿的眸光里,有着淡淡的寒光,“师父,她今日真的会被杀死在阵中吗?”

    淳于光双手合十,“罪过罪过,你师父我乃善人,怎能心生杀念?”

    潘玉儿哧地笑了起来,“师父,你就别在徒儿面前演戏了,昨晚布阵的时候,虽然有齐王亲自监督,可是经过您的暗中授意,徒儿可是弄了不少杀着在里头,今日安歌必死无疑。”

    淳于光笑笑地道:“你我师徒齐心,目的一样,又何必明说出来?她不死,你自问能完全撑控得了齐王吗?要知道在安平郡可是发生了不少事,齐王对安歌说不定已经暗生情义,这安歌行事又颇有沈婥之风,小心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偷走齐王的心。”

    “不,我决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师父,我一定要杀了她!”

    潘玉儿的语气里,透出浓浓的狠厉。

    再说阵中的安歌和夏炚。

    夏炚原地逗留了一柱香的时间,还是决定往前走。实在受不了这无边无际的大沙漠还有寂寂无人的状态,刚走了几步,忽然看到前面有个大圈子,圈子里还书写着几个字,此时风沙已经快要将字迹掩没,但依旧还是能够看清,里头写着:“留在这里,不要走开。”

165.在欣赏她的狼狈吗

    夏炚心知这必是安歌通过什么方法写在这里的,当下便坐在圈子里耐心地等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进入沙漠中他就一直觉得渴,虽然才过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简直就渴得没有办法忍受了,他将衣襟扯开些,咽了下口水,却丝毫没有作用。

    他就好像被控在沙漠里已经有几天几夜的样子,好像再找不到水,就会渴死。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在阵中不能胡乱走,刚才他忽然离开之前的幻境,恐怕就是因为他擅自点了火的缘故。

    心头后悔不已,责怪自己过于莽撞。

    此时,安歌已经接受那阴沉小天井,她行进的非常慢,但是目标明确,每走一步都要经过仔细的术算,终于离小天井越来越近。

    而她的目光依然坚定,神情依旧淡然,没有丝毫的惊慌。

    “她为什么要到那个天井里去?那明明是个死胡同。”姬烨妤忍不住问道。

    潘玉儿适时地走了进来,“回皇后娘娘,恐怕是她能力有限,术算错误,走错了方向。不过没有关系的,她迟早会知道自己进入了死胡同,届时就会再走回来。”

    却听得曹炟道:“本王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天井里似乎有个井。”

    “哦,是吗?”潘玉儿微怔一下,“我倒不记得了。”

    姬烨妤这时也忽然明白了过来,“本宫知道歌儿去做什么了,她是去替夏爵爷找水吧?本宫虽然不知道阵中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得出来,夏爵爷分明是一幅快要渴死的样子。”

    的确是的,夏炚此时甚至仰面躺了下去,好一会儿都没动弹。

    阵外众人自然感觉不到那其中的灼热与干渴,只觉得是夏炚和安歌如同两个盲人般在诺大的齐王府内乱走。只有潘玉儿及安歌明白,若是夏炚真的被晒死在阵中,那么他真的就是死了,就算表面没有任何伤痕,他也依旧会变成尸体。

    是以此刻,根本没有人能够体会到夏炚的痛苦和安歌的紧张斛。

    安歌在进入天井之前,又停住了。

    拿出小龟卜了一卦,显示为凶。

    现在在她的眼里,她依旧是留在阴冷潮湿的毛毛细雨中,眼前所见的也并不是一个小天井,而是一个黑黝黝的山洞,里头有腥臭之气传出来,似乎住着巨蛇或者恶熊之类的猛兽恶虫般,安歌要踏入此天井,实在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气,但是身在阵外的人,却并不知道这些,他们只是看到安歌又停了下来。

    这时候,曹煜忽然道:“把况先生给朕叫上来。”

    不一会儿,况离上了楼,向皇帝施礼,“皇上唤在下何事?”

    “况先生,这阵到底厉害在何处?安姑娘为何不往前走了?”

    潘玉儿忙道:“此阵乃是四象术,以四季……”

    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皇帝打断,“朕让况先生回答朕的问题,潘姑娘你逾越了。”

    潘玉儿听闻,连忙跪了下去,惶恐道:“皇上饶命!”

    曹煜也不理会她,任由她跪着,向况离道:“怎么不说话?”

    况离忙道:“回皇上,此阵通常被称为四象阵,以四季气象变幻为主,以东南西北地况变化为辅,因此有春、夏、秋、冬之四季变幻,而地貌则以湿地、森林、沙漠和丘陵山地为主,无论是陷进哪一个局中,都要忍耐其中的恶劣环境。

    比如此刻,夏爵爷之所以倒在地上,乃是因为他此刻正在夏季沙漠中,不但要忍受炙烈的阳光和干渴,而且还很容易迷失在沙漠之内走不出来,最终,人会被困死阵中。

    此刻夏爵爷已经很危险了,如果再过两刻,不能喝到水,而又走不出沙漠,那么就很有可能死于其中。”

    姬烨妤笑道:“不会真死吧?不说是幻境吗?”

    况离答道:“若是在阵中失去性命,即使阵破了,也救不回来。”

    听况离如此说,在场众人的神色明显的凝重起来。

    况离又继续解释阵中的情况,“此刻,安姑娘停在春季的原始森林中,阴冷潮湿,但是因为林中有毒瘴,所以林中之无根水都不能够饮用,她此刻所站的地方乃是一处极阴寒之处,在她的眼里所见到的,必是极恶之景,而她必须要进入此天井所在之地,乃是因天井之中有一口井,而她必须想办法冲破幻境,取到井中之水以解救夏爵爷。”

    姬烨妤道:“你说的她所见是极恶之景,那这地方会带给她伤害吗?”

    “她此刻如在兽口之前,走进去便如同走进了猛兽的嘴里,是很容易受伤。”

    姬烨妤的脸色微变,向潘玉儿道:“这样太过分了,皇上允你们比试一下,却并不是让你们生死以搏。”

    潘玉儿已经跪了好一会儿,这时道:“皇后娘娘,风水术数原本就非人力可全部控制,若是她因此受伤,也是因为她学艺不精而已。”

    “你——”

    姬烨妤向况离道:“况先生,现在请你立刻撤了此阵,比试到

    此结束。”

    况离摇摇头道:“此阵只能进,不能出,无生门,乃是极凶悍阵法,尚没有找到破解之法,如今只能靠安姑娘自己了。”

    姬烨妤道:“本宫让你去救她!”

    况离看向曹煜,曹煜却道:“潘姑娘说的对,朕还真想看看,这安姑娘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皇后,你稍安勿燥,这才刚开始而已。”

    这时候,其实已经是晌午。

    齐王曹炟让人安排午膳,午膳便在这楼阁上用。

    而潘玉儿终于得已获得赦免,站了起来,面色苍白地靠在曹炟的怀里,有些幽怨地看着曹煜。

    曹煜的目光却始终盯在阵里。

    潘玉儿的心中油然而生起一股浓浓的恶念。

    就在这时,在天井门前站了半晌的安歌,忽然抬脚,跨入了天井。那一刻,潘玉儿的唇角止不住的浮上一抹笑意。然而安歌进入后,却并没有立刻向前,而是爬在了地上,四肢都紧贴着地,像一种爬虫般缓缓前进,潘玉儿的笑便有些僵住。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唉呀为什么我不能从前门进来?让我走后门呢?”

    进来的人是姬小蝶,她知道今日潘玉儿与安歌斗法,本来是要早早来的,但是因为一些要事耽误了下,直到此刻才赶来。结果前门有人守着不让进,非让她饶到后门才进来。

    还未等到别人回答她的问题,她忽然看到安歌在地上爬着的情景,忍不住笑了起来,“歌儿在做什么?她好滑稽啊!”

    姬烨妤的脸色可是难看极了,向姬小蝶道:“小蝶,你来了便来了,大呼小叫做什么?没见皇上在场吗!”

    虽然如此,姬小蝶还是觉得好笑,她强忍住笑给皇帝和齐王请了安,又腻在皇后姬烨妤的跟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路不走,却爬在那里做什么呢?她好像个大虫子!”

    潘玉儿见曹炟的目光也盯着那只“大虫子”,她不自禁地有些开心,就算杀不死她,让她的狼狈形象被皇帝和曹炟瞧见也是好的,看她以后还敢见人吗?还能高冷得起来吗?

    正在这时,天井四周忽然簇簇有声,暗箭和箭网纷纷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拨一拨的很密集,好在安歌是贴地而行,在箭矢纷纷的时候她只能把头也一起贴在地上,等待箭雨过去,若非如此,此刻她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姬小蝶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她本来拿着一块糕点在吃,这时还哪能吃得下去。她目光震惊地看向在坐各人,只见他们都神情平静,就好像在欣赏一场大戏似的。姬小蝶再次感觉到了一种残忍,一种只属于贵族的残忍。

    她没有再多问什么,冷冷地哼了声,她把手中的糕点猛地扔在桌子上,引得大家都在看着她。

    “你们,在欣赏她的狼狈吗?你们太不尊重人了!她刚才差点死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下楼。

    姬烨妤唤了声,她没应声,须臾,她却出现在楼下,向他们喊:“我现在立刻把她救出来!”

    潘玉儿忙喊了一声,“姬姑娘,不可!”

    然而姬小蝶哪管那么多,已经义无反顾地跑入阵中。

    等她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已经晚了,入目所见皆是皑皑白雪,天空还飘着雪花,四周都是被了银妆的巍峨大山和相似丘陵,却哪里还是那个熟悉的齐王府呢?

    她吓了一跳,再次拔腿,却发现行动异常艰难,原来脚下居然是齐膝的深雪,每走一步都非常的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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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阵中持刀人

    在阵外观看和在阵内被困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姬小蝶这才真正感受到安歌的生死以搏,这时气急败坏地冲着她自己认为可能是楼台的方向大喊,“快把我们都弄出去!潘玉儿你这个妖精,如果你把我害死,我做鬼也不会饶了你!”

    潘玉儿脸色很是难看,没想到姬小蝶会冲入阵里,而皇后姬烨妤更是冷若冰霜,她此刻不说话了,反而让人感受到巨大的压力餐。

    皇帝曹煜见状却道:“小蝶平日里骄纵惯了,这次好好锻炼一下也好。”

    姬烨妤的目光蓦然盯在皇帝的脸上,似乎有些错愕,更多的却是震惊。

    潘玉儿闻言,却是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这时候,安歌已经到了井边,用小龟舀了一龟壳水,马上原路返回。返回时倒没有什么异常,很是顺利。她走到之前做好的记号之前,算好角度和位置,将一龟壳水递向夏炚。

    夏炚此时已经快要渴死,嘴唇干裂出血,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就在这时,感觉一股清凉之意,努力地抬起眸子,却是一汪清泉出现在眼前,他勉强地爬起来,低首直接将头埋在清泉里喝了起来。

    虽然夏炚与安歌彼此在不同的幻境,彼此也看不到对方,全凭安歌以自己的术数方式精准地将水送到夏炚的面前,但是楼台上众人所见的却是,安歌冒着生命的危险,替夏炚找来水,并递到他的面前,而他正就着她手中的龟壳喝水,那情景却是有些感人,有些暧昧。

    夏炚喝了几口水,那强烈的干渴感忽然消失,顿时神清气爽起来,而且眼前的幻境也再次变幻,只见周围有许多金色的麦田,天高气爽,秋风阵阵。

    夏炚此时正靠在一颗树下,仿若很是惬意斛。

    他猜测刚才的水是安歌送来的,于是试着问道:“歌儿,你在不在?”

    然而听不到任何的回应。其实此时安歌还在原地,她将龟壳收回,发现里头的水少了大半儿,不由地微微笑起来,至少知道夏炚此刻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她知道二人之间是不可能对话的,所以直接站了起来,仔细地辩了辩方向,继续往前行进,她前进的速度非常慢,几乎每走一步都要算方向与方位,这种状况可能会保持一阵子。

    时间接近下午,潘玉儿建议各位休息。

    这里可以让侍卫盯着。

    就这样,诸人下了楼阁,在齐王府用了晚膳之后,当晚都宿在齐王府。

    华灯初上,姬烨妤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她的脚步很轻,像一缕魂魄般由廊下走到了荷塘之尾,低首往荷塘内瞧着,似乎在欣赏塘内荷花,虽然现在这样的季节,塘内荷花并未盛放,若不是温水,甚至根本不能存活。

    一会儿,水面微微波动,随着水波纹的推进,一个男子的人头露了出来,抹了把脸上的水,向姬烨妤道:“属下来迟,请主子恕罪。”

    姬烨妤轻轻一摆手表示无防,接着缓声道:“青龙,有没有听说过四象术阵?”

    “听说过,据说此阵只有布阵之法却无破阵之法,乃是一个极凶悍的死阵。”

    “我要你想办法去破了这个阵!”

    “青龙遵命!”

    青龙说着,又埋头于水中,水波纹渐渐地推远,姬烨妤这才往楼阁之上行去,上了楼阁,发现齐王曹炟亦在上面,此时往阵中观看着。

    因为阵中本来就布置有宫灯等物,是以并不黑暗,隐隐还能看到安歌还在继续术算找路,不过整整一日不停的数算,她已然是累极了,算一会儿休息片刻,行进的更加慢了。

    另一方面,夏炚在原地逛来逛去,他已经落后安歌很多,二人不在同一进院子里了。

    姬小蝶先前还大吼大叫,最后发现无效后,她也开始想办法。因为冲进来的时候,即没有拿吃的也没有拿喝的,手边任何工具都没有,可是风却越来越大。后来她默默地给自己挖了一个雪窝子,整个人蜷缩在雪窝子里,因为太饿太渴,她开始津津有味地吃雪。

    齐王曹炟向姬烨妤微微一掬,“皇嫂,您怎么还未休息?”

    姬烨妤笑笑,“齐王还不是也没有休息?”

    看到曹炟又将目光看向阵里,姬烨妤道:“是不是有点后悔了?因为一只千年龟壳而闹到这样的地步?安歌说到底,并未犯什么大错,却要接受这样的危险和折磨,于她来说,应该是很伤心难过吧?你觉得她会怎样看待我们这些人呢?”

    曹炟淡淡地道:“她如何看待我们,并不重要。”

    姬烨妤想起之前,安歌在闹市给人算命,结果被何佟之为难,关键的时候是曹炟出面救了她。当时安歌的神情姬烨妤还记得很清楚,她含羞带涩,又隐隐有些向往。她看得出,安歌对齐王非常有好感,心头早已经暗种情根。

    她记得,她对安歌说过,“齐王,你爱不起。”

    如今,果然一语成谶,此时此刻,不知安歌在阵中,又是如何的想法?

    “齐王,即使潘玉儿

    的容貌与敬和皇妃一样,也并不代表她就是敬和皇妃,你如此任由她胡闹,或许到最后,她会带给你无尽的麻烦和后悔。”

    “皇后娘娘在说胡话了,玉儿是玉儿,敬和皇妃是敬和皇妃,我喜欢玉儿,与敬和皇妃无关。皇后娘娘此语且勿叫皇上听见,否则以为微臣先前便觊觎敬和皇妃,这种逾越之举之罪,微臣承担不起。”

    “呵,没想到齐王只是个敢做不敢当之人,当真令人失望。”

    姬烨妤哧笑起来,语气极是轻蔑。

    曹炟居然没有反驳,姬烨妤不由叹道:“果然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为了保潘玉儿安全,齐王爷居然宁肯自己背负一切。不过这样的齐王,倒不似从前的齐王了,倘若真的是沈婥复活,却也未必喜欢这样的齐王呢。”

    这样的话,果然如同一把尖刀,忽然戳到曹炟的痛处,他面色微变,终是道:“皇后娘娘身为女子该当明白,任何女子都不会喜欢上一个与自己为敌的男子。我对玉儿好,玉儿自然会爱我,再也不会离开我。”

    姬烨妤笑了起来,“齐王天纵英才,自小便有战神之称。然而对情字一事,始终还是尚未堪透。齐王,本宫只望你好自为之,且莫要再后悔第二次。”

    “微臣谨记皇后娘娘教诲,绝不会再后悔第二次。”

    二人话至此,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二人的目光一齐落下阵中,只见阵中影影绰绰,忽然多了些人。

    只不过因为分在不同的幻境之内,因此有一伙黑衣人甚至与夏炚探肩而过,然而双方都未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安歌此时也是累极了。

    她一直是在阴冷潮湿的春季森林幻境中,不但冷,而且饿,但她知道,这只是幻境,这里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坚持下去。

    在幻境中,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觉得青影重重。

    她找到一块比较干燥干净的大石头,盘腿坐在上面休息。这时候,她并不知道这四象阵中又进来了几拨人,更不知道姬小蝶也进来了,只是发愁夏炚那边儿,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夏炚自喝了沈婥递过来的水,便不觉得渴了,幻境之所以让人难受,并不是说真的有那炙烈的阳光存在,而是心理上造成的压力和恐惧。夏炚此时是在秋季的幻境中,刚开始他觉得秋风习习,阳光高挂,却并不炙烈,麦田在风的作用下,如同一阵阵波浪,美极了。

    然而往前走了一段儿,便知这里也并不简单,麦田中并没有任何的路,而麦田下,却是一块块湿地、沼泽。

    原来这些麦子是长在沼泽地里,一不小心,人就有可能陷入沼泽里去。

    此时阵外已经是深夜,而夏炚的幻境里,却依旧艳阳高照,是白天。正当他极度郁闷,走来走去都走不出来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伙全身上下都穿着黑色衣裳的持刀人进入麦田中。

    他们刚刚进入阵中一会儿,乍入阵中,映入眼帘的便是此景,都东张西望不知所措,忽然一袭白衣的夏炚缓步走到他们不远处,因为他容貌俊逸,又出现在如此怪异之地,黑衣人们都站住了脚问他,“你是人是鬼!?”

    夏炚能在此时看见别人在,倒是有些开心的,笑道:“我当然是人,不知道各位兄弟如何陷入了此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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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山中高士杨筠松最得意的弟子,擅卜算、观人面、风水堪舆之技。邾国皇帝曹项三顾茅芦请高士出山阻止三子...
天机皇妃,暴君的女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机皇妃,暴君的女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机皇妃,暴君的女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