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您可是顾家公子的未婚妻?
“两位想要我的命,我认了,多谢二位救了寰娘,我死了请你们放过她。”男子跪地,咬紧腮帮子闭上了眼。
顾青初看了眼元锦沛,对方心不在焉看着地面不知想着什么。
“我只是问你原因,并没有要你的命。”顾青初眼中闪过精光接着道:“莫不是有仇家在追杀你?”
男子猛地抬头,眼神有些迷茫道:“你们不是姚安派过来的人?”
姚安?!
顾青初来了精神,连忙追问:“自然不是,你和姚安有仇?”察觉自己语气有些急,微微找补一句:“他是谁?”
男子抿了抿嘴,看了眼床上的寰娘思付再三道:“你们救了寰娘,就是我的恩人,有些事你们想知道我便说。”
听了顾青初否认是姚安的人,男子信了,仔细想想若是姚安的人早就动手杀了他,哪里还会救寰娘。
平了平气息,男子将自己的近些日子的经历娓娓道来。
男子名唤宁埔龄,原是瑞临城的一名衙役,父亲曾经在镖局担任镖师,他身上的武功都是从父亲那里学来的。
瑞临城有个天卫司,那里的侍卫个顶个的厉害,特别是天卫司领队姚安,就连瑞临城的太守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姚安的权利在瑞临城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宁埔龄的愿望就是能进入天卫司,听说在瑞临城的天卫司内干满五年,就有机会转入盛京天卫司,他想去盛京看看。
为了能进天卫司,宁埔龄打听如何得到考核名额时,意外的认识了一名叫柳寰的女子,柳寰经常一身伤,是他男人打的,后来宁埔龄才知道原来柳寰是姚安大人的外室。
后来俩人相处久了逐渐产生感情,虽然是发乎于情止于理,但姚安见了不会这么想,他觉得柳寰背叛了他该死,便给她喂了化骨毒,丢在城外乱葬岗。
并且派人追杀宁埔龄,刚好那日宁埔龄外出逃过一劫,父母早年间病死,娶了两任妻子也都病死了。
被传克妻克夫母的宁埔龄一直独居,多年的好兄弟给他传了信,宁埔龄方知自己和柳寰的感情被发现,偷偷出了城。
他在乱葬岗找到了柳寰,俩人一路逃亡最后定居在这半山腰废弃已久的木屋中。
“姚安知道柳寰没死,一直追杀你们?”
“是也不是,姚安愤怒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寰娘拿了他一样东西。”宁埔龄露出苦笑。
柳寰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但为了给宁埔龄一丝生路,冒死从姚安的书房偷出一本书,她想找机会交给宁埔龄,还没来得及便被喂了毒。
自小歌舞坊长大的柳寰并不识字,她只知道姚安很宝贝这东西,有时候领她回府,半夜噩梦醒来也要看一眼还在不在。
姚安以为她不知道,其实柳寰被迫当了他外室后就没睡过安稳觉,整宿的失眠姚安做了什么,柳寰全都听到看到了。
柳寰不识字,宁埔龄认得,他认出了这厚厚的一本是关于三十年前宁良候中毒案件的记录薄,一共有八本,这序号三只是其中的一本。
天卫司在大夏无孔不入,姚安抓到他们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姚安想这本记录薄带来了杀机,同时也带来了生机。
他找到宁良候交上去,求个庇护这个要求应该不高,背靠宁良候或许能够活命。
所以在他进城买米面时,听到张家下人谈话说到府中来了贵客,盛京顾家公子是宁良候府出身的高贵人儿,他便想来探一探。
到了张府发现屋中没人后,他想进屋子里留个字条,结果刚拿起毛笔,手指处便泛起了钻心的疼痛,十指连心这般突然的剧痛让他忍耐不及发出叫声。
知道自己这声喊出会引来张家人,连忙甩开笔缓了缓的宁埔龄迅速逃离了张府。
说来也是奇怪,他现在的手指一点不痛了,甚至看不出来有任何伤痕的地方,他当时疼的瞬间,以为手指头被暗器割掉了。
顾青初心潮暗涌,姚安手中竟然捏着她案件相关的记录薄,那人果真有问题!
顾青初手腕转了转,指尖多出一颗小药丸:“融化于水,然后喝掉,否则你手指会每三日剧痛一刻钟,直到手指溃烂整条胳膊废了才算完。”
宁埔龄接过药丸迅速按照顾青初所言照做,吃完了药他心里有些想明白了。
看向顾青初试探地问:“您、您可是顾家公……”宁埔龄未尽的语气带着迟疑,迟疑中又有些肯定。
“把记录簿给我,保你不死。”顾青初这番话算是默认。
宁埔龄将手旁的凳子反过来,凳面底下正夹着记录簿,取下来后宁埔龄双手恭敬地递给了顾青初。
顾青初让宁埔龄准备纸墨,为其写了一封推荐信:“十日后你们出发前往盛京,这是一封举荐信,凭此你可进入顾家军当差,月余左右关于你身上的事便可平息,届时你是继续留在顾家军,或是回到老家都随你。”
这些个时间应该足够她解开姚安身上的谜团了。
“谢谢这位姑娘,谢谢顾公子!”宁埔龄激动极了,他想进天卫司,但他更想当顾家军,从小便从父亲口中听关于顾家军的故事,他崇拜极了,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一名顾家军!
宁埔龄的道谢让顾青初哭笑不得,对方把元锦沛认作从盛京来的顾公子了。
顾青初晚间着急去窥听张家人说话,随便扯了两件衣服故此穿得单薄些,身形看起来瘦弱点,但看起来应该难辨雌雄,这宁埔龄倒是好眼力。
其实刚才宁埔龄未尽的话是:您可是顾家公子未过门的妻子?
老实人看问题看本质,他觉得顾公子对和他说话的女子眼神温柔,一副她说什么你做什么我很支持的态度,宁埔龄理所应当的误会了。
元锦沛眸光闪闪应着宁埔龄的道谢没有解释,顾青初也懒得多说,误会便误会,解释起来也不是宁埔龄该听的,反而给对方带来危险便不好了。
“记住,十日后再出发。”顾青初又交代一句,从安县到瑞临城走水路大约五日行程,待他们到了那里摸清楚情况,行动起来十日足够了。
到时候姚安便没功夫来找宁埔龄的麻烦,他会自顾不暇。
想到这,顾青初看了眼元锦沛,有这位在,到时候瑞临城大概要被搅个天翻地覆。
姚安私藏记录薄的行为,明显对天卫司有二心,元锦沛的性子可不会容对方,或许都用不到那么多天。
“如是天气转冷,你们提前走两三日也无妨。”顾青初再补了一句。
从山间小木屋离开,顾青初和元锦沛进了城后便没用轻功,慢慢悠悠走着回张府,这个时候天色已然蒙蒙亮,再过一会儿太阳出来了。
“你去瑞临城是不是也要找姚安?”顾青初随口聊天似的问了一句。
能让元锦沛特意去一趟的,顾青初想不到别的理由,来东域时顾青初将经过的城镇乡县都做了调查。
瑞临城的太守无功却也无过,瑞临城被他治理的还算是百姓安居乐业。
剩下的特别之处便是这里有个天卫司分部,元锦沛亲自前来,估计就是因为它了,在加上眼前的事,那个姚安明显有猫腻。
第一百九十七章 那小白脸在床上被收拾惨了
元锦沛停下脚步侧身,顾青初走了两步见人没跟上来,回过头听他要说什么。
谁知元锦沛只是对她勾唇笑了笑,然后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随即大步流星走了。
顾青初嘴角有些抽搐,这是什么奇怪的回答?另外这人把她当什么了,在安县大街边顾青初看到几个老人就是这么逗笼子里的鸟。
小跑追了上去,顾青初说起了正事:“回去小憩一下,辰时咱们离开。”
她对元锦沛说着接下来要走的水路行程,顾青初没有继续追问,元锦沛没说便是不想提,她当然也不做没眼色的人。
自从看到那张纸条后,张显便吩咐下人不可去顾公子的院子处打扰,甚至连守在门口的下人都撤回了,晚上巡夜也不许到那边去。
他生怕让不知何时回来的顾公子感觉到不便。
一日过去,两日过去,四日过去……忐忑不安的张显和家人终于按奈不住,来到了顾青初的院子门口。
万一顾公子没打过黑衣人,回到屋子里昏迷了怎么办?这么多天的踌躇,在想到这点后张显下定决心推开了门。
敲了敲屋门无人应声,张显试探地唤了两声依旧没有应答,他大着胆子走到屋内,一进来便看到了书桌上有一封信摆在那里。
——张显亲启。
无过,不必忧心,往后行好事做好人,即不愧我。
没有落款的留信张显一下认出来了,这是他主子的亲笔字迹。
侯爷没有怪他!
屋子里传来阵阵呜咽,在外面守着的其余人闻声进来了,张夫人拿过丈夫手中的信,然后传给女儿女婿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然后心里便是五味杂陈。
宁良候是个宽大入怀的人,是他们小人之心了。
张家人陷入“劫后余生”的感动中,另一边船上的顾青初和元锦沛情况便不太妙了。
悄悄回到张家的顾青初,走得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她和元锦沛按照原计划找了艘前往瑞临城的客船,改走水路。
顾青初计划好了一切,但她万万没料到一点,元锦沛他晕船。
且元锦沛晕船的反应和他人不同,别人晕船是疯狂的呕吐,元锦沛则是头晕目眩外加粘人。
因他们是临时去的,客船房间有限,相比和其余二十来个人窝在船舱里,顾青初和元锦沛则花了数倍的价钱得了船面上的一间小屋。
一间屋子俩人住,这样在别人眼里已经是奢侈了,因为其余房间最少都是五个人在住。
有钱的人家都自己有船或者单租整艘船,他们能定房间的都是家里有点银钱,但又不是很富裕,凑凑银子合租一间,比呆在潮湿闷暗的底部船舱来得舒服。
有的人见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住一间,瞧着顾青初好说话的样子,套近乎想要去蹭住,结果被元锦沛的冷脸吓退了。
若是第一天元锦沛是威风凛凛的老虎,那么以后的几天他就变成了一只虚弱小猫咪。
每天窝在房间里,有气无力地叫着顾兄,粘人极了。
他们的房间正对船头,是个好位置,底部船舱的人待久了受不了会上来放放风,因此经常能听到元锦沛的呼唤。
船舱下便开始有了他们二人的流言蜚语,说元锦沛是黑衣男子也就是顾青初养的小白脸,别看黑衣男个子不高,但在床上凶猛极了。
瞧那大个男子是个精壮的,但从上船后住了一夜开始,人便萎靡了,整日待在房间不露面,可见被收拾惨了。
船舱里的人都是要去瑞临城打工的年轻汉子,提起这些事便没个忌讳,都往乱七八糟的方面想,至于顾青初现在的男子身份在他们看来都不是事。
那些有钱的老爷不少人都养小白脸戏子,男人逛兔爷馆子的多了去,大家都见怪不怪。
顾青初听不到这些混账话,因为她被元锦沛看得死死的。但凡她离开元锦沛身边超过一刻钟,必然会听到他的叫唤声。
“顾兄,顾兄~”在夹板上出来透口气的顾青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回了房间内。
“怎么了?”顾青初问道。
元锦沛指了指桌旁的水壶道:“渴。”
顾青初抬腿去给元锦沛倒水,要说元锦沛也是赶巧了,这条河前些日子还风平浪静,本该不至于如此摇晃,但就在顾青初和元锦沛坐船的当日变了天。
河上起了风,时不时还飘点雪花,驶船的老翁说天越来越冷,水面要开始结冰了,再走船便危险了,这是最后一趟,到时候大部分的船行都会关掉,待到来年春天解冻才会开航。
“再坚持一天,明日便到瑞临城了。”顾青初语气带有微哄的意味。
瞧着元锦沛这面无血色的脸,想来是难受极了,对待病人总要宽和些,顾青初之前那公事公办僵硬的语气,和现在相比轻柔了甚多。
元锦沛垂眸喝水,眼中划过暗芒。
晕船吗?他晕。
不过那只是第一天,元锦沛的适应能力极好,当年为未登基的五皇子办事,他去西北部,那里漫天黄沙,风刮在脸上跟刀子划过般,水质和盛京也大有不同。
随行的部下因为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数日,而他只是难受一天,第二天便适应了。
晕船也一样。
说来也神奇,活这么大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坐过船,倒不是特意避开,而是真的没有需要坐船的机会。
所以元锦沛也是头一回知道自己原来是晕船的,不过在第二日的时候,他的情况便转好了。到现在他头目清明,无半分难受之处。
只是他发现自己晕船难受,顾青吹会对自己温柔小意不少,以前他能够感受到对方对他有些许防备和拘谨的心思。
可能是他晕船看起来虚弱了,所以顾青初对他明显撤下大部分防备,他也看到了对方之前不曾有过的模样,例如迷糊。
元锦沛不是没和顾青初同行同住过,从朝歌回盛京连日赶路,住在破庙山洞皆有,但那时有玉镯照顾,对方伺候的精细。
现在顾青初单独一个人,元锦沛便发现了,传说中精明干练的宁良候,在清早醒来的时候,乖乖巧巧好不可爱。
或者说是她自己都没感觉,在顾青初醒来后,会坐起发呆一小会儿,目光发散没什么表情,长长的睫毛时不时眨一下,瞧着娇小又乖顺。
顾青初自我放空,元锦沛就在一旁瞧她,看得他好想把人扣在怀里捏捏脸。
元锦沛这人冷情,以往能尽量不和他人肢体接触便不触碰,但遇到顾青初后,总想捏捏揉揉对方,手感一定很好。
也就是客船简陋,没有屏风,念在元锦沛晕船的份上让他睡了床,顾青初在地面上打地铺,居高临下的位置才让元锦沛看到顾青初的模样。
顾青初本就不是矫情人,行军打仗过的她根本无所谓睡在哪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日子睡过太多次。
所以她并没有在乎很多细节,有时候醒来伸个懒腰顾不得洗脸,便先扶着元锦沛去船尾处的茅房解手。
而这些小细节最能打动人心,让元锦沛一点点的沦陷。
元锦沛这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明明不晕船了偏偏还装模作样,对顾青初的照顾没半分不好意思和惭愧,就连每早被扶着去茅房他都乐在其中。
愉悦到什么地步呢,对路过人投来或同情或惊讶或鄙夷的目光,他都大度的没有计较。
他沉浸在俩人类似夫妻一般相处的错觉里,当然,假的就是假的,这一切在船靠岸后戛然而止。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可不兴娘们唧唧的男人
瑞临城是个比较繁华的要塞城镇,到了这里能明显感觉到不同的风情习俗。
盛京城位于大夏朝的腹地,气候适宜,四季分明。从瑞临城开始往东便有些不同了,这里严寒酷暑,到了冬季夜晚格外的漫长。
百姓们穿的衣服都是具有特色防寒的皮袄,因现在还不是最冷的天气,所以大家仅是脖子上围着动物皮毛做点缀,穿得瞧着竟是比顾青初还要少些。
大夏以东的百姓们大多个子较高,就连女子也是如此,顾青初的身高在盛京闺秀中不算矮,但放在瑞临城,和路过的女子妇人对比,便明显不高了。
从船上离开,在码头处有专门迎客的牛车,他们将船客拉到城门口,一人收费十文,行李按人位另算。
顾青初直接包了整辆牛车,并且花钱顾车夫让他帮忙搬船上的行李,晕船的元锦沛没什么力气,虚弱的就连坐在牛车上都是依靠着顾青初。
坐牛车还是顾青初好说歹说他才上的,无他,元大人嫌弃牛车太过简陋。
木头板子上虽然铺垫了一层粗麻布,但连个倚靠的地方都没有,他这个晕车的人想要休息都没地儿靠着。
元锦沛所提的不满被顾青初解决了,她成了元锦沛的人肉靠垫。全身重量都依靠在顾青初身上的元锦沛闭目养神,仔细看嘴角还有一丝弧度,某人的心里是在偷着乐呢。
顾青初没功夫细观察这个,她在看着车夫搬东西,时不时告诉他脚下有东西指挥避开点,若是摔倒了人伤到不说,她兜子里的瓶瓶罐罐碎了,再就不好弄了。
注意力都在车夫身上的顾青初,并没有发现自己和元锦沛的姿势有些暧昧。
“娘,那两个哥哥也是夫妻吗?您不是说夫妻才能贴贴吗?”小男孩嘴里含着大拇指,说话口齿不清但意思传达的很清楚。
顾青初闻声望去,只见那妇人对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捂着儿子的嘴直接把看起来三四岁的小人儿薅走了。
然后顾青初才发现元锦沛他手杵着后面的小箱子,然后侧脸贴着她的肩膀睡着了。
这个姿势实在是……不成体统。
顾青初想将人唤醒,转念想到影五之前好像说他家大人有起床气?这几日在船上元锦沛一直没休息好,有时候半夜她醒了,便听到床上的人嚷嚷头疼口干想喝水。
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别吵醒他了,这般想着顾青初目光扫了眼四周,发现周遭的人都在有意无意的看他们。对上了顾青初的视线一个个连忙移开看天看地看远处的山。
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更加证实他们刚才在瞧自己,顾青初扶额。
人都是八卦的,出现在这个码头的人,有钱人家马车早就等候到了直接坐车离开,只有他们这种才会等着牛车一趟趟的拉人。
见那两位俊俏的公子身着不凡,没想到也是坐着牛车,再看他们直接把牛车包下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众人脑子活泛开了。
想得最多的便是俩人因无法传宗接代,世俗不容,家中不能接受,故此私奔做了一对亡命鸳鸯,看着不差钱的样子,很明显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有时候一个眼神便能看出此人在想什么,对上一个没来及收回视线年轻书生的眼睛,顾青初知道对方想歪了。应该说是不止那个书生。
顾青初脸色发青,当年她没少被误会,什么身高八尺,吃人肉喝人血,浑身长毛的女将军等,这些听了她都能一笑置之。
直到碰上元锦沛,顾青初发现自己的名声总是因为对方而受到误会,且着重误会在男女清白上。微微叹息一声,顾青初摸了摸脸,还好自己易容了,不然真是一点节操都没有了。
到了这步她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这些人也不认识她,没必要解释。
顾青初往后挪了挪身子让元锦沛睡的更舒服些,接过车夫递过来最后一趟拿来的靠枕,顾青初将它放在腿上,然后让元锦沛顺着躺下来。
她想让元锦沛平躺在牛车上,但牛车板子最后面不怎么干净,星星点点的小雪下到今日停了,接着太阳出来雪化了,车轮压过地上稍显泥泞。
马车后面都沾上了泥土,可能其中还混有牛粪,元锦沛若是醒来发现自己的脚沾上了,怕是会和她翻脸。
想着反正谁也不认识谁,为了不让元锦沛这个人炸毛,她便牺牲一下节操,巾帼女子能屈能伸,不拘小节!
不仅如此,顾青初还将自己的披风贡献出来,盖在了元锦沛的身上。
被披风蒙住头的元锦沛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中闪过笑意,随即又闭上开始真的休息。
车夫回过头偷偷瞟了俩人一眼,心里犯嘀咕,好好的两个大男人,咋就这么腻歪呢,受不了!
在车夫的眼里,让元锦沛躺在她腿边,又动作轻柔给盖上披风的顾青初,是个非常娘们唧唧的男人。
他们瑞临城可不兴这样的男子。
牛车看着好似慢悠悠赶路,其实速度是不慢的,大约小半个时辰,他们便到了城门口,按照往常牛车只会给送到城门,但因为顾青初多加了银子,故此车夫会和他们一道进城给送到客栈。
顾青初他们到城门口时正值晌午,许多排队的人席地而坐吃着手里的饼子。一共排了四个长队,按照那官兵放行速度,到顾青初他们的牛车估计怎么着也得半个时辰。
“他们给官兵看得是什么?”顾青初指了指另一头,那边放行的速度明显快很多,甚至不用检查所携带的行李,只需出示一块令牌即可。
和盛京一样的通行令?但出示的人有富商,又有乞丐……这是按照什么标准发的?
“那是准行证,天卫司官老爷发的,对天卫司公务帮了大忙的人,他们就会给这个令牌,可以随意进出城镇。”车夫说起来语气中满是艳羡。
顾青初皱了皱眉头道:“这是什么时候兴起的?”
天卫司这番做派是不要命了?这种明显将天卫司的利益高于了大夏法例,若是太守给的权限还成,但车夫的语气直指天卫司,说明百姓们都知道这是天卫司特设的。
便是盛京内,有元锦沛坐镇的天卫司那么跋扈嚣张也没这般行事。
这规矩应当出现不久,否则周然肯定能够查到,顾青初规划的路线周然也出了一份力,他在盛京打听不少时日。
如顾青初所想规矩的确是最近才出现的。
“大约二十多天前吧。”车夫想了想回到。
和车夫说话间,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看着眼熟的衣服不用车夫说顾青初便知道这是天卫司的侍卫。
这一行大概七八人骑着马,在城门口的官兵见了立刻将栅栏挪开,天卫司的侍卫径直跑过连马都没下。
顾青初眼波微转,这瑞临城有点意思。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天卫司发证你知道吗?
“——唔,吵。”
元锦沛眉宇紧锁,他缓缓坐起身食指揉了揉太阳穴,表情有些烦躁,话中语气满是美梦被吵醒的恼意。
“你醒了?咱们已经到城门口了。”顾青初一边说一边顺手收回因元锦沛坐起而滑落的披风。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元锦沛表情舒展开轻嗯一声点点头。
他是个很挑地方,不容易入睡的人。醒来说吵之前元锦沛有片刻的怔忡,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真的睡着,且还睡的很舒服。
鼻息间一直萦绕着的香气,可能就是让他睡得安稳的原因。元锦沛看向顾青初,目光柔和极了。
一旁的马夫略带嫌弃的转过头,心中吐槽,啧啧啧,两个大男人。
“那里,天卫司准行证可迅速通过,你知道吗?”顾青初眉尾挑了挑,有些幸灾乐祸,是一种‘你居然会有这个情况’的心理。
俗话说人无完人,从朝歌初见,元锦沛就好像没有任何弱处,他手下的天卫司无论是朝廷上还是在江湖里,皆让人闻之色变。
顾青初自问是个眼力较强,与他人打交道显少被压制的人,可对上元锦沛,三番五次都被对方东方压倒西风。
元锦沛这人深不可测,她从不轻看他,直至今日她发现对方属下阳奉阴违,对元锦沛有了二心后。
突然觉得元锦沛没有那般料事如神,也有他顾及不到的地方,特意说要来瑞临城,想必也是察觉到了问题,所以他亲自来了。
她一直对元锦沛戒心非常强,把他当做强大未来可能敌对的人,放了太多心神。今天这样小小的一件事,顾青初猛然顿悟了。
现阶段她最大的目标该是寻找对自己下毒的人,元锦沛可以当成值得信任的同伴,因为他们有相同的目标。
有共同利益属性的元锦沛很可靠,她不必一直防备着他。
顾青初看向睡眼惺忪打着呵欠的元锦沛,心中豁然开朗,眉眼间尽是笑意,便是以后为敌,现在他们也是友。
“这位公子是外地人怎么可能知道嘛。”马夫嘟囔一句,他看不下去了,两个大男人眼神这么腻味肉麻死了。
车夫甩了甩胳膊,驾牛车也是很累的,他去城门旁边的茶摊喝一碗热汤。
车夫走了,前后两辆排队的车都是装货物的,周围没什么人,顾青初和元锦沛说话就方便了许多。
连打了好几个呵欠才回答的元锦沛,眼角泛着泪花道:“准行证?天卫司什么时候发这个东西了。”
大夏各地的天卫司分部皆以盛京天卫司的命令为主,总得来说就是按照吩咐办事,没有任何执行发布的权利。
就算有也得是经过元锦沛这个总指挥使,亲手发布公告盖章允许才行。
顾青初简单的说了从车夫听来的消息,又讲了她刚看到在城门口天卫司侍卫进来的情况,那官兵殷勤的模样,两个领头碰面迅速颔首打招呼,他们显然是相识的。
天卫司的侍卫和官兵有些牵扯。
“……猴子称大王了。”元锦沛含糊地念叨一句,顾青初只听清楚这么几个字。
“不排了,咱们走这边。”元锦沛从车上跳下来,弹了下微皱的衣服,人看起来精神多了。
“你晕船好了吗?”顾青初问道。
元锦沛一怔,心中暗叫糟,他忘了自己还在晕船着,本来想再多装一天的。手需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道:“谢谢顾兄的照顾,我现在好多了。”
顾青初心里吁出一口气,总算恢复过来了,她还是更习惯元锦沛不可一世张扬的模样。虚弱什么的,与他太违和了。
元锦沛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递给旁边守城门的官兵看了,对方看过后毕恭毕敬的放行。
文书是元锦沛出京城前准备的。
顾青初想着低调,为自己备的是普通平民路引,元锦沛可不委屈自己,安了个富贵身份,文书上没有表明身份,就冲那顺天府盖戳通行的大印,官兵看了哪里还敢多加阻拦。
跟在元锦沛身后的顾青初心里默默竖起拇指,还是元锦沛想的周到,不然每日进城出城排队,的确耽误事。
茶喝了一半被叫回来的车夫十分诧异,能进去了?重新套好牛车想今天自己真是遇到了一对奇怪的人。
不得不说,就连车夫也想歪了,心里的形容都下意识用了“一对”。
顾青初和元锦沛坐着牛车绕过人群进了城,短短的路程吸引了排队百姓们的视线,毕竟刚才这车还和他们一起排着,排了那么久突然大摇大摆的走了。
无视众人指指点点的讨论,顾青初视线被城门口贴着的通缉令吸引住了,虽然现在瑞临城的天卫司可能出了问题,但对上面布下得任务还是完成的很认真。
天卫司总指挥使亲自按章发的公告,各地天卫司完全执行,元锦沛在发布通缉令的时候,玄思思就注定在大夏行动不能以真身份,真面目示人。
天卫司总指挥使发布的缉拿令,是天卫司所有人的任务,在完成别的任务时,捉拿通缉令上的人这个任务也同时在进行。
无孔不入、查人术有专攻的天卫司,被他们通缉的人基本跑不了。
城外略显荒芜,到了内城便是又一番景象。
瑞林城马路修得很宽敞,足以容纳两辆大排马车并着走,所以一条街上两车相对而行,不需要谁给谁让路,互相错个位置就通过了。
脑子里还想着玄思思会躲在哪里的顾青初,视线突然顿了顿,只因一辆并排行过的马车帘子被风吹开,她和里面一位粉衣女子目光对上了。
对方瞧着眼熟,仔细回想她又的确不认识,随之牛车到了客栈,顾青初拿好自己的小包袱,将这个插曲抛在脑后了。
——也错失了一个抓住玄思思的机会。
没错,马车里面的女子,正是改头换面易了容的玄思思。
玄思思神情有些惊疑,牛车上一晃而过的男子侧脸怎么那么像元锦沛?
念头才起玄思思便自我否定了,不可能,她大概是眼花了,元锦沛那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坐在牛车上。
玄思思低叹一声,双手抬起搓了搓脸,她这阵子太疲惫了。
第二百章 这回我不是晕船
那日玄思思通过破庙躲开了宁良候派来跟踪她的人,随后出了盛京一路向东。赶了两日路,她到下一个城镇时准备去买些吃的,结果在城门口看到了自己的通缉令,如当头棒喝。
她没想到元锦沛会那么绝情,半分不看同一师门的面子上居然通缉自己。
幸亏她听了劝早有准备,在进入盛京前便备好了另一层身份的路引,否则她还真就走投无路了。
饶是有假身份,玄思思一路走得仍然胆战心惊,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换身份这招不到三天便不管用了,她低估了天卫司的能力,假路引居然被识破了。
外人皆传天卫司有自己的查人手段,果然不是虚传,她躲过了官兵核对身份,没逃得开天卫司排查。
仓惶逃离后,玄思思连官道都不敢走,专挑荒无人烟的道,深山小路最是费脚,几天下来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脚底都磨破了。
玄思思何曾受这种罪,但她不敢停,她不知道元锦沛知道了什么,对方的心狠程度玄思思亲眼见识过,对待敌人让其求死不得的手段,她见了都怕。
赶了小半月的路,瞧着凄惨的自己心中不忿时,她遇到了转机。
“姑娘,我们到了。”在一旁的小丫鬟提醒出神的玄思思,然后跳下车转身抬手去搀扶。
玄思思吸了口气不再往下想,脸上露出一抹柔弱的笑来,下了马车和丫鬟一同进了府邸。
府邸门前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天卫司。
到了客栈,车夫和小二一同将行李抬上楼,顾青初给了车夫银钱送着对方离开,待她回了房间发现元锦沛又变成了病恹恹的模样。
“你……”顾青初迟疑问道:“你又怎么了?”
晕船这个东西难不成还一阵阵的?到了陆地也会犯?没晕过船的顾青初不知道元锦沛为什么瞧着又不好了。
“我身上的毒犯了。”元锦沛靠在床边气若游丝。
顾青初连忙上前把脉,这次脉象没有那么乱。“我觉得这回感觉好了很多。”元锦沛说话听着比以前毒发时有力气多了。
掐着手指算了算日子,和她预想毒发的时间对不上,自从那次在洪家寨毒发后,元锦沛后来几次毒发都毫无规律可言。
不过看他没有之前那么痛苦,这次的毒发甚至缩短了,元锦沛感受疼痛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可能是药浴有了效果,应该不是坏事。
顾青初守在元锦沛床边,确定他无碍叫小二送来了水。
“等会儿我再施一遍针,然后你就睡觉休息,你手里要办的事情再大也越不过健康,明儿办可以吗?”顾青初问着。
“都听你的。”元锦沛呢喃回答,毒发时即便不如之前痛苦,但身体也是极度不舒服的。
刚才施针的顾青初敷了药包给元锦沛,所以毒发过后再施针要洗干净沾在身上的药汁,小二送来了水,元锦沛自己擦了身体。
洗过澡的元锦沛重新躺在床上,顾青初将最后一根针拔下来,第二次施针结束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太阳即将落山,天空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了,顾青初伸了伸懒腰,没忍住打了个呵欠,床上元锦沛睡得很熟,估计他这一觉会睡得很晚,拿着自己的银针包,刚要推门回房耳边听到咔哒一声。
是从窗口处传来的,她皱了皱眉头,进入客栈时她四处打量了,他们住在三楼天字号客房,窗户外面没有阳台。
小心走过去推开窗户,视线环顾一圈的顾青初嘟囔一句:“应该是野猫。”
关上窗户的她吹灭了油灯,然后缓缓蹲下靠在窗边耳贴着墙,不一会儿她便又听到咔哒一声,此时外面比屋子里亮一些,顾青初明显能够看到窗边有人影闪过。
她又等了好一会儿,再打开窗户看到竹竿上多了一块痕迹。
刚才顾青初开窗时便注意到了竹竿有痕迹,最近几日风大,挂衣服的竹竿上沾了厚厚一层灰尘。
顾青初听到的那声咔哒就是人借了下竹竿的力踏过发出的,她佯装不知,关上窗户装作休息,对方果然又从此处离开。
和她想的没错,他们位于三楼的房间,对方躲得位置只能是房角窝那里。
眼下元锦沛刚毒发正虚弱着,她不能打草惊蛇,惹得对方动手对她这边很不利,故此有了之前的行为。
顾青初确定一点,他们被盯上了,至于是什么人,她心里有猜测却还不能太确定。
对方也只是试探而已,没有动手的意思。顾青初也不回屋子了,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床被子铺在地上。
她今儿就在元锦沛房间休息,万一半夜出什么变故也好有个照应。
元锦沛这一觉睡得很沉,他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这是第二天。
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元锦沛猛地坐起身,看清人脸后出招的动作一顿,顾青初怎会睡在这里?
元锦沛揉了揉头,怪不得昨夜他睡得如此沉。他已经发现了,只要顾青初在他身边,自己睡得会很熟。该有的警觉都消散在顾青初身上。
此事放在别人那里,这般影响到他的人早就被解决了,但这人是顾青初,元锦沛心里便舍不得了。
甩了甩袖子,元锦沛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顾青初睡的本就不踏实,听到元锦沛走路的声音她便醒了。
“你感觉如何?”早起的顾青初嗓子有些哑。
这些天水路何止是元锦沛晕船不舒服,顾青初照顾他也累的很,活到这么大还没如此“伺候”一个人,躺下便睡着了的顾青初同样一觉睡到了现在。
“无事了。”元锦沛给顾青初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喝过茶水润喉的顾青初说了她发现的事。
“应当不是盛京那边的人。”顾青初很肯定,如果是盛京的人早就直接出手了,哪里会像昨天那般试探偷听。
“是天卫司。”元锦沛放下茶杯,看到手腕卷起来的袖子想到是昨日顾青初施针,帮他捏手时挽起的,嘴角便不自禁微微向上翘。
听元锦沛言语气中的确凿态度,顾青初不解,他们进城也没多惹眼,一同进城手拿特批文书的不止他们二人,天卫司为什么会盯上他们,而且元锦沛为什么会如此肯定?
第二百零一章 非礼勿视,我没看!
顾青初坐着想这些事情,在元锦沛眼里是顾青初又早起发呆了。
一开始是看顾青初睡得有些发红的脸颊,觉得霎是可爱,然后眼神不自觉的下移,目光滞住,倏忽身子僵硬的跟个石头一样,脑子里充满了不可描述的思绪。
“咳咳,顾兄……”元锦沛指节碰了下鼻子,目光游离,动动嘴唇欲说话。只见顾青初转过头来,没顾元锦沛直言问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屋内两个人,一人在谈正事,另外一人满脑子风花雪月。
“天卫司行事我最了解,有人来找咱们,如此倒也证实天卫司和瑞临城官衙牵扯很深,咱们前脚给守门官兵看了文书,后脚天卫司便来人了。”元锦沛回答着,全程没看顾青初。他盯着桌上的水壶在说。
顾青初挑了挑眉尾,明明天卫司归元锦沛所管,他这话说的,若是不知情的人准保以为他和天卫司一点关系没有。
见顾青初不言语,元锦沛看了她一眼然后飞速移开视线继续道:“其余人的文书大多由户部签发,我手中的文书出自顺天府,这一般是盛京中经手要案人员持有,有此文书的人说明都有几分真本事。天卫司急忙来试探说明他们心虚,害怕你我看出什么。”
说了一堆话的元锦沛又喝了一杯水,他觉得嗓子很干。
顾青初之前猜测到可能是天卫司,如今元锦沛一点,她便想透了。
“我懂了。”顾青初站起身准备回房。
入冬后,大夏盛京以东的区域天短夜长,现在外面蒙蒙亮,好似很早的样子,放在夏季百姓们已经出门农耕了,所以实际时辰并不早。
“咱们各自梳洗一番,然后下楼吃……”顾青初话没说完,猛地愣住了。
双手抱臂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元锦沛。
元锦沛耳垂微红,神色微僵干巴巴道:“非礼勿视,我没看,我刚刚想提醒被你打断了。”
说话时,元锦沛梗着脖子冲着顾青初相反的方向,这避嫌的作态反倒让顾青初火大。
他敢发誓一点没看到吗!
人总是会下意识的寻找最舒服的环境,顾青初亦然,为了出行伪装方便,她特意用布条裹胸,没有勒得很紧,只是为了不显示弧度。
这也是顾青初的烦恼之一,她觉得自己到了这般年龄,该发育的都发育差不多了,结果醒来这几个月,某个地方明显开始继续生长。
若是不用裹胸,她那化妆易容之术再炉火纯青,旁人也能一眼看出来。
昨晚睡之前,顾青初微微松了松,不在自己的房间,她只好这般对付一晚,然后合衣睡下了。
睡着后明显感觉不舒服顾青初,自己无意识的将裹胸松开了。
仔细回忆顾青初好像有点印象,昨晚睡迷糊的她以为是自己房间,便扯了两下裹胸。
就是这两下让裹胸的白布松垮的挂在前襟,外衣领口大敞,若是不动还好,偏偏刚才元锦沛递来了一杯茶,顾青初低头明显能够看到一丝弧度。
这便是让元锦沛坐立不安的原因,他若是贸然提醒场面定然尴尬,元锦沛回答着顾青初的问题,同时心里想着该如何做才是万全之策,顾青初便自己发现了。
顾青初深吸两口气告诉自己淡定,一切都是意外、意外……也没有很暴露……这不算什么,上次自己洗澡时元锦沛也在……他、
——这个王八蛋!
心里宽慰自己的顾青初越想越气,越烧越旺的怒火让顾青初觉得自己要点着了。
“我可以负……”责。
元锦沛一句话没说完,就听砰地一声关门声,顾青初离开了。
自己的话没被顾青初听到,元锦沛说不出来是惋惜还是庆幸。
窗户染上红光直射屋内,是太阳出来了。元锦沛整理好衣装去敲响隔壁的门,心想着若顾青初发脾气,他哄着点便是了。
结果敲了半天无人理,用力推门才发现门底上了锁。
元锦沛下楼问掌柜天子二号房的客人去了哪里,掌柜拨弄算盘心不在焉地回道:“哦,那位个子不高的灰衣公子?她出门了,说有人问起就说她去办事,晚上回来。”
他被丢下了?元锦沛脸绿了。
无论是上次洗澡还是这回的事情,归根究底其实也不能全怪元锦沛,但没办法,女人有时候不需要讲理,顾青初就是迁怒了。
想到自己昨天一下午给他针灸、按摩、打地铺怕他遭毒手,没得什么好就罢了,到头还犯了那样的蠢,有些气自己的顾青初心里的火没处发。
她回了屋子洗漱一番立马下楼了,人出了客栈又返回来了,因为顾青初想到元锦沛那狗脾气,万一找不到她没准能干出什么事来,便特意交代了掌柜一番。
害怕掌柜不当回事,她还给了点碎银子做辛苦费。
她容易吗?顾青初叹息一声,然后吃进嘴里一颗汤圆。
别说,瑞临城这酒酿圆子真是一绝。
太阳高挂,顾青初吃饱喝足,心情稍霁,她开始干正事了。交代掌柜那番话并非敷衍元锦沛,她出门是有目标的。
拿着手中的信物,顾青初来到了一家民宅,砰砰砰敲了起来,心里憋得火对这门倒是发泄了一点。
这里是宁埔龄发小,通知他逃跑那位的家。
顾青初离开时,宁埔龄说她若是去瑞临城,有问题可以找他的发小郑茳,人送外号万事通,他是府衙捕快常年混迹于市井间,三教九流认识不少人。
本来顾青初寻思元锦沛能帮她引荐一下姚安,眼下元锦沛的天卫司“自身难保”,又发生了早上那样尴尬丢脸的事。
顾青初便不指望元锦沛,自己出门来调查了。
“谁呀,一大早上扰人清梦!”
郑茳嘴里打着咧咧走了出来,光着身子只披了个外衣,这样冷的天对方竟是一点颤儿都不打。
门一开郑茳看清来人吓得往后跳了一下,他以为是哪个兄弟来了,对方门敲得那样急,腰带都没系好,结果是个女人。
看见对方这放荡不羁的形象,顾青初侧身连忙捂上眼睛道:“宁埔龄让我来的。”说着举起手中的木头哨子晃了晃。
第二百零二章 不装可怜怎么进去
听到宁埔龄的名字,郑茳脸色一变探出头左看右看,随即摆摆手示意顾青初进院子里来。
“你不要命了,说的这样大声!”郑茳低声呵斥,眼里满是警惕。
“孩他爹是谁来了。”一名温婉妇人手端着簸箕走出来,看到顾青初同样面露惊讶。
来找她丈夫都是五大三粗的男子,眼前的小娘子瞧着眼生,接着看到顾青初手中的哨子后,把簸箕放下连忙将人带进了屋里。
姚安知道郑茳和宁埔龄是好友,这些天一直派人在外面监视着他家,顾青初来的也是巧了,今早天卫司将人撤了,不然顾青初喊出那一嗓子后就得被逮起来带走。
郑茳夫妇和宁埔龄都是一块玩到大的发小,不是家人胜似家人,所以郑茳的妻子才会认得哨子。
顾青初对夫妇说了她救宁埔龄的事,不过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说他叫顾荣,将宁埔龄和寰娘二人安排在了妥善的地方。
“宁大哥知道我要来瑞临城便把哨子给我,说想知道什么可以问问你,顺便给他报个平安。”
“好,他们没事就好。”郑家夫妻二人放了心,听顾青初提到了寰娘,手里还拿着哨子,便知道他话中不会作假。
“顾公子谢谢你救了宁弟,天气怪冷的,我去烧壶水泡点热茶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家这口子知道很多事。”郑氏话说得很实在,搓搓手去了厨房。
郑茳拍了拍胸脯:“顾公子,多谢你救了宁老弟,郑某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青初抿嘴笑了笑,道:“我想知道姚安这人的事。”
郑茳一愣,对顾青初的问题有些意料之外却又觉得理所当然,虽然对方没有表明身份,但看通身的气势就知道不简单。
“姚安这人我还真知道一些。”
姚安是三十年前的新科状元,入了翰林院,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后来据说因为身体原因辞了官,在家休养了几年,被他人引荐入了护龙军,后转进天卫司,从最初的领队成了现在的总教头。
“他何时辞官的?又是被谁引荐的?”
“辞官是三十年前,好像是科举过后入朝不到半年便辞了,至于被谁引荐这事我不知,后来元总指挥使组建天卫司,包括姚安在内护龙军的侍卫们通过考核转过来的。”
天卫司的成立是在新帝登基后元锦沛一手创办,当时盛京的人手都是他训出来的,那批人就是后来的十二指挥使,至于盛京以外天卫司分部人员,则是由其余地方转入。
盛京天卫司是核心,分部全都按照命令行事。
这也是当时宁埔龄打听的原因,至今瑞临城延续着当年规矩,天卫司缺人少人从其他部门考核调入,他们作为府衙捕快也是有机会的。
不过这种情况很少,一般天卫司不怎么缺人,有时候盛京会指派,所以当时郑茳还劝宁埔龄可能白忙活一场。
顾青初心中有了成算,看来这姚安是“元老级”人物啊。
又问了几个问题,郑茳一一作答,的确如宁埔龄所言,关于瑞临城的事郑茳没有不知道的,这人有几分手段和胆识。
不然也不会冒着得罪姚安的风险,给宁埔龄递信,是个有情义的人。
来了郑茳的家,顾青初来到了天卫司斜对面的茶馆,坐在这里的二楼能够刚好看到天卫司门口。
姚安家中无妻妾,他平日住在天卫司里,听着郑茳的形容,他是一个没什么弱点的人。
姚安五十二岁,无一儿半女,三十年前辞官,时机正好是在调查她中毒案子之后,消失了六年又出现在护龙卫,随后转入天卫司……
顾青初捋着从郑茳那里得来的消息,手拿茶碗的动作一顿,她看到从天卫司府走出来一对主仆,顾青初的记性不错,一眼认出是昨日她看到马车里的女子。
“诶,看见没,那女人以后可能就是总教头的夫人了!”
“真的假的?你别乱说。”
“啧,骗你不成,你我常年在这里喝茶,有哪个女子像她这般自由出入。”
……
顾青初身后的桌子上,两个年轻男子谈天,提起这事压低了声音,顾青初耳尖听得一清二楚。
眼珠转了转,拿起手中茶杯走了过去,直接坐到身后的一桌里,顾青初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小声道:“二外,小弟外地来的,能不能打听个事?”
俩男子对视一眼,露出笑来收了银子,挑眉道:“贤弟想知何事?我们哥俩知道准保告诉你。”
一锭银子送出去,在打听消息之前,顾青初便得了个贤字,这可能就是银子的影响力吧。
天色渐晚,顾青初回了客栈。
上楼之前,特意到掌柜那里问了天字三号房客人可有寻她。
“那人早晨问了一次,然后便回房了,一直没出去,送的饭也没吃。”掌柜说话间心有余悸,他回完话发现人站那不动,正欲催促赶走,结果对上那脸,他冷汗都出来了。
客栈五/湖四海的来客什么人他没见过,第一次对他人怒气那般心惊。
“你那兄弟什么来头,气势太吓人了,他问完好像生气了,真是吓死人,当时我觉得周围温度都降低了。”掌柜忍不住“诉苦”,末了还说下次给他再多银子也不传话了,让顾青初实在不行就留字条。
掌柜非常热心的给出主意。
顾青初打哈哈岔过去回了房间,心中哼唧着,他生气?她还生气呢。
回了屋子凳子还没坐热,房门被敲响了,顾青初以为是小二来送餐,走出外间看门外的倒影,一下便认出来是元锦沛。
顿住脚步,顾青初眉眼闪过一丝纠结,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眼前这人,毕竟早晨自己很丢脸,随后甩门而出当时咣当的关门声很响,这无疑是在甩元锦沛脸子。
听了掌柜的话后,顾青初便想着俩人各自冷静冷静,结果元锦沛找上门了。
“我觉得额头有些烫,不知道是不是毒发后遗症。”元锦沛声音有些发闷。
第二百零三章 你们砸场子底气还这么足?
房间内,顾青初抬手覆上元锦沛的额头,片晌挪开手凉凉道:“元大人并未发热。”
元锦沛听到这称呼眉头跳了跳,从顾青初扮做男装开始,二人便以顾兄元兄互称,说话间也用你我比较随意。
听到元大人这个名头,元锦沛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同时心里也知道,顾青初心里对他仍是不爽快的。
“刚才还热着,现在可能好了。”元锦沛自己摸了摸,煞有其事地说。
顾青初不想欣赏对方拙劣的演技,开口道:“元大人身体无碍便早些回房休息。”
好不容易进来的,元锦沛当然不走,说道:“之前不是说帮忙引荐姚安吗,明天怎么样?”
元锦沛白日的确没出门,但他不出去不代表自己查不到东西,从进了瑞临城起便有人联系他了,那是天卫司核心影卫独有暗号,旁人识不出。
在顾青初离开后,元锦沛的人便避开他人耳目过来了,得了元锦沛的吩咐后去做事。
元锦沛是什么人,朝堂上不对付的官员都承认他是个有远见的人,许多事情能打个别人措手不及,但对元锦沛没准是正中下怀。
这种想法不是他们夸张,而是元锦沛脑子的确比平常人更加灵光。
例如眼前的事,看似瑞临城的天卫司都在姚安的掌控内,实则这里有一些是元锦沛的人,往年别的分部请求盛京调派人过去,而瑞临城不需要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来准备了。
看似许多心腹都是姚安亲自招进来的,其实是元锦沛送上门的。
“你要暴露身份?”顾青初问。
元锦沛摇头,转了转手中的扇子道:“不,我用金指挥使的身份。”
顾青初看了眼元锦沛手中扇子,说道:“那这柄扇子就不能拿着了。”
世人都知道太极扇的真品在天卫司总指挥使的手里,若是旁人拿个假的说得过去,天卫司内十二指挥使之一的金指挥使拿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自然。”元锦沛点了下扇子。
他知道顾青初是答应了。
定好了明日出门的时间,不用顾青初开口,元锦沛便主动离开了。
元锦沛知道顾青初还在气着,他若是上门再提起那事,便是抱歉之语也会火上浇油,索性便做些让顾青初开心的事儿,忘了那点不愉快。
走时元锦沛看到顾青初明显缓和的表情,心中暗道自己这步走对了。
顾青初所谓的情绪转好不过是自我调节结束,听元锦沛的话她知道眼下接触姚安才是正事。
以后,她小心些就是了,杜绝再有这种乌龙的事情发生。
第二日出发去天卫司前,顾青初给元锦沛做了易容,用着瑞临城普通百姓的打扮为元锦沛围上了毛领,如此遮住了半边脸。
住进客栈时元锦沛的样貌,掌柜和小二等人看了个清楚,再换副模样会引起注意,顾青初将化妆易容后元锦沛的脸遮挡大半。
果然掌柜和小二都没有去关注。
她这么做的原因是怀疑昨日天卫司门口的那女子是玄思思。
一早顾青初拿着瓶瓶罐罐,去元锦沛房间说了自己猜测时,对方一点不惊讶,甚至她以为自己会破费口舌的化妆,元锦沛也爽快答应了。
顾青初哪里知道,元锦沛正致力于让她心情愉快。且化妆描眉这样亲密人间才有的举动,他当然不会拒绝。
昨日顾青初茶馆碰到的两名男子,有一个是天卫司大厨认的干儿子,所以知道点内幕,例如姚安大人很宠着那位姑娘。
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那位姑娘是某日姚大人出门打猎救来的,为人柔柔弱弱,说话蔫声细语很得姚大人喜欢。
顾青初觉得这个姑娘是个突破口,便想多了解一下,尾随二人逛街,然后发现这姑娘对杂耍的舞蛇人很感兴趣。
身边丫鬟去买糕点时,独自和那舞蛇人说了好一阵话,并且从对方那里买了一对蛇的毒牙。
后来到药铺她同样支开丫鬟,偷买了一些蝎子干和蜈蚣等物。
本来脑子有点轮廓的元锦沛,猛地将眼前女子和玄思思对上了,仔细端量着对方的身子体态,和眼前人的确相像,特别是对方买了五毒之物,这样看更加符合了。
所以顾青初怀疑那人就是玄思思。
若是玄思思元锦沛装作金指挥使的行为,一见面可就露馅了,所以她提出来打扮一番。
那日玄思思一定没有认出元锦沛,不然昨日哪里敢大张旗鼓的逛街去。
客栈离天卫司不算远,瑞临城的天卫司和盛京天卫司不同的一点,是它建造在了繁华主街的后面。
二人走着不到一刻钟便到了。
俩人走到门前才踏上台阶,里面便出来人,手中拿着刀横在身前道:“所来何人,天卫司重地,闲人免入。”
顾青初看了元锦沛一眼退后一步,意思很明显:接下来交给你。
只听三声哀嚎,拦挡的男子摔倒在地,这三声分别发生在被扭了手腕卸掉武器,和一脚闷了胸膛,与最后落地所发出。
动作之快/三下招数不到一秒,时间大概是顾青初刚退后到元锦沛身后,眼前的侍卫便飞出去了。
顾青初瞠目,不应该是告知身份通传迎接友好交流的戏码,怎么一转眼成了上门砸场子了?!
分部天卫司也不是吃素的,门口出了变故,另一个守门的侍卫立马放了信号弹,顷刻间顾青初和元锦沛便被团团围住了。
“来者何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天卫司闹事!”为首侍卫呵斥一句。
元锦沛眯了眯眼睛,冷声道:“怎么,将近两日的功夫还没查出我是谁吗?”
侍卫话说的硬气,元锦沛比他还高傲,丝毫没有把这一圈人放在眼里,言语间还带着蔑视。
直接点破了这两日去客栈试探的人,已经让他知道是天卫司派来的。
“住手!”
这时从院内跑出来一位侍卫,扬声道:“总教头请两位进去说话。”
总教头便是姚安,除了盛京以外,其余城镇的天卫司分部负责人都称为总教头,是十二指挥使的下一级别。
围着的侍卫闻言立马让开了路。
“没规矩。”元锦沛扔下三个字,撩了下前袍走进府中,顾青初亦步跟上。
侍卫们面面相觑,这话不知道说的是他们还是总教头,因为说这话之前,元锦沛是瞧着里面说的。
来的到底什么人,底气可够足的!
听从顾青初叮嘱的元锦沛进了天卫司后,都没摘下毛领,导致围着他们的侍卫也没看清元锦沛到底长什么样,一个挡住半个脸,另一个带着帷帽。
这俩人真是奇怪。
第二百零四章 之前没人教你规矩吗?
侍卫在前领着二人进了第一个院子,过了圆拱门便瞧见一身墨绿窄袖蟒袍的姚安,正襟危坐在会客堂主位上,不怒自威的气势甚是唬人。
旁得平民百姓见到会软了腿,元锦沛和顾青初跟没看见一样,没有丝毫被威胁的惧怕。
“总教头,人带来了。”侍卫禀告间,元锦沛并没有候着,他径直迈过门槛,入内后坐在了左边的椅子上,顾青初跟随其后坐在他左手旁。
这般坐下后,元锦沛面冲着姚安微微抬头,眼尾扫过微微下放,神情间的挑衅一览无遗。
“两位年轻人,天卫司你们有胆子进,可能没命出啊。”姚安半眯着眼睛,这么多年还真没人能做到不说话就让他感到心生恼怒的。
碰见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一见面破口大骂的也有,唯独眼前这人,仅仅是作出的姿态,便让他心中烦躁的冒出杀意。
“姚教头好大的口气。”元锦沛敲了敲桌子道:“坐上了总教头的位子之前,没人教你规矩吗?”
元锦沛的话音刚落,迎面便飞来一盏茶杯,左腿抬高的他瞬间给踢了过去,那边的姚安躲开了茶杯,却被茶水淋到了身上,好不狼狈。
——嗤
顾青初发出的一声笑,让姚安更加怒火高涨。
他原本计划是好好谈谈,将人糊弄走为上策,最好能用气势压住,使对方唯唯诺诺的应答他。
谁知他这边架势都摆起来了,来的人反而比他还要拿乔,完全不将自己看在眼里,坐上总教头位子后的姚安,还没人敢和他这般态度。
加上顾青初那火上浇油的嘲弄一笑,他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恼怒,这些年一掌遮天惯了的姚安杀心渐起。
盛京来的又如何,随便推个江湖剑客头上,顺天府能奈他何。便是大理寺,找天卫司的麻烦也得掂量掂量。
有了杀心的姚安没过多犹豫动起手来,结果和元锦沛对了三招便败下了阵,被元锦沛一脚踢到院子里,翻滚数圈捂着胸口发出一连串的咳嗽。
元锦沛话语淡淡用着院内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废物。”
唰——
见姚安被伤围过来的侍卫对着元锦沛拔刀相向,元锦沛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枚金色令牌,道:“整理好衣服,过来好好和我说话。”
“年纪大了看不清?”元锦沛直接将令牌冲着姚安扔了过去,在前面看清楚的侍卫无人敢拦,其实姚安也看清楚了,虽然上了年岁,但练武的他身强体壮,眼力不差。
也正因如此,所以对于元锦沛近乎侮辱的动作不敢作为,亲眼看着令牌砸在自己身上。
调整下呼吸,姚安捡起令牌在元锦沛身后大喊:“卑职见过金指挥使。”
“见过金指挥使。”他身旁的侍卫一同行礼。
元锦沛摆摆手,头都没回的进到屋子里在主位坐下了。
指挥使和教头别看只差这么一级,论起来相差甚远,指挥使在元锦沛那里叫得上名号,各安其职缺一不可,地方的教头则是随时可以换。
所以姚安对瑞临城太守都敢端着,但对指挥使必须尊尊敬敬。
指挥使也有罢免教头的权利,若他没了天卫司教头的身份,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过往云烟,这点屈辱,姚安必须忍住了。
顾青初看了全程,对元锦沛耀武扬威的行为煞是感叹,难怪朝廷官员提起元锦沛跋扈之处咬牙切齿,这可真是嚣张极了。
撇开侍卫搀扶的姚安缓步走到屋内,行礼欲问有何吩咐前,元锦沛开口了:“前日和昨日派人去客栈监视我,可有何收获?”
姚安脸色一僵,听金指挥使的口气便知道自己辩解不得了。
“回指挥使,因听说城中来了顺天府的人,所以派人去看了看,不知对方是金指挥使您,卑职绝无冒犯之意,也未探得到什么。”
此时的姚安半分不敢拿出刚才的气势了。
“今日过来是向你引荐一个人。”元锦沛对着顾青初使了个眼神,顾青初会意站起对姚安拱了拱手道:“见过姚教头,在下顾荣来自盛京宁良候府。”
说到宁良候府四个字,顾青初着重观察对方的表情,不愧是老狐狸,之前因为轻视他们而露出真实情绪,现在有了准备可谓面不改色。
“顾公子好。”姚安回礼应之,心里有了数。
相传元总指挥使与宁良候交好,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天卫司的金指挥使都会卖顾家人的面子。
“当年先皇为我家老祖宗中毒一案审理时,听闻您是负责记录的官员,可有此事?”顾青初问着。
“当年需要听审的嫌犯有很多,负责记录的除我之外,还有两名大人,分别是刘大人和王大人,可惜这两位在几年前相继去世了。”提起往日的同僚,姚安面上闪过一抹悲痛。
“听顾公子言,侯爷可是要重新调查此案?”
顾青初笑了笑没回答,继续问着自己的话,觉着被轻待的姚安心中恼怒,视线看了眼元锦沛忍下了气。
待顾青初和元锦沛离开后,回到书房的姚安打碎花瓶,踢倒屏风发泄了好一股的怒气。
这个姚安是一定有问题的,而且问题很大。
她所提问姚安或许回答的不一定真实,但仍能从中发现蛛丝马迹,一个为官不到半年的人,会千里迢迢参加之前同僚的葬礼?
在后来的问话中姚安说漏了嘴,他参加过那两位大人的葬礼,随即很快岔开了话,顾青初顺着往下说,看似没当回事,其实记在了心里。
姚安去参加葬礼不一定是情谊,而是去取了什么东西,例如他与另外两个大人唯一相同的地方——审讯记录簿。
“咱们去哪?”顾青初回过神,发现她跟着元锦沛一路走到了西街,他们的客栈位置在东街。
“带你去尝个好东西。”元锦沛说得神秘兮兮,走了大概一刻钟后,来到了一条小巷子,最里面有户人家,门口挂着商户旗写了个大大的食字。
跟着元锦沛走进去,这是一个农家小院,院内摆放着四张桌子,桌面摆个牌子:每日接待二十名客。
“我来瑞临城就是为此。”元锦沛微眯着眼睛,心情不错的样子。
哦。
顾青初敷衍点头,随即猛然定住,等等,元锦沛来瑞临城不是抓天卫司问题的吗?!难不成这个不起眼的小餐馆有什么玄机?
迅速收敛心神的顾青初开始认真打量起四周来。
第二百零五章 我来瑞临城就是为了这个
她并没有发现何等怪异之处,元锦沛也不像是戒备的状态,顾青初突然有些搞不清楚情况了。
“顾兄坐这里。”元锦沛叫顾青初到左边的桌子去坐。
“看。”元锦沛指了指院墙上挂着的果干,又指了指晒在簸箕上的透明糖块,还有旁边的磨面石盘。
顾青初仍旧没发现哪里有问题,她的角度来看这就是简单小饭馆。
“猜不到?这里是专门做甜食的馆子。”元锦神秘兮兮地说。
顾青初无言以对,合着半天她和元锦沛的思想根本没在一条线上,元锦沛让她观察的是店面营生,她则在找异常。
“元兄到瑞临城专门是为了来这里?”顾青初语气带着不可置信的升调。
“来了,客官您预定的甜点已备好。”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手里端着木托上面数碟精致的糕点,一一摆在桌面上。
在对方来的时候,顾青初便闻到了一阵甜香味,两趟的功夫桌子上便摆满了。
“尝尝这个,还有这个,姑母推荐的味道不会错。”元锦沛说着夹起两块糕点放在顾青初面前的盘子上。
元锦沛嘴挑这点,也是随了太后娘娘,旁人不知姑侄俩喜甜。
瑞临城这家店是太后每每吃到美味甜品时,必提的地方,当年未出阁的太后曾跟随舅舅来过瑞临城,吃了这家甜点后便一直难忘。
提的次数多了,皇上便想尽孝心,说将做甜品的厨师下旨带到盛京来封为御厨,被太后拒绝了,当年她同样出价钱还许诺很多,对方不愿离了家乡。
她不欲强人所难,圣旨下了不可违逆,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让人家背井离乡,不是太后的本意。
忍不住回想的不仅是那抹香甜味道,也是无忧无虑闺中的时光,在太后再三否定后,皇上才歇了心思。
所以元锦沛在确定去东域,知道会路过瑞临城后,便想着一定要来尝尝这家甜品,至于天卫司,那只是顺便的事情。
元锦沛真要出手整治的,并不是瑞临城这里。
甜品入口元锦沛颇为满意,能让姑母挂怀的甜品,果真味道非寻常。
吃了一口的顾青初神情有些恍惚,这和她上辈子家门口的甜品店味道很相似,再度忆上辈子的事情,仿佛很遥远很遥远。
一桌的甜点,顾青初食量小只吃了三块,剩下的都被元锦沛吃掉了,甚至还打包了一些,准备往东赶路的时候吃。
眼下元锦沛爱吃甜这点,在顾青初面前一点没有遮掩。
走在回去的路上,顾青初没忍住问出:“天卫司姚安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此时元锦沛那副吃饱喝足回去睡觉的状态太过明显,顾青初恨不得抓着对方的肩膀将其摇醒,现在不是该松懈的时候,瑞临城的天卫司要被姚安架空了啊!
对方仰仗着天卫司的名头,来为自己做私事满足自我利益,这样的人还不动手再等什么?!
“姚安好解决。”元锦沛回答的有些敷衍,看元锦沛不把姚安当做一回事的态度,顾青初着急了。
“姚安在瑞临城的天卫司组建之初便在,这些年来从底部爬到总教头的位子,他在天卫司做了数不清的小动作,不知安插多少他的人。”
“到时候你免他的职很容易,但此人留下的祸患是无穷的。”
太过轻敌最后只会导致自己惨败,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小人物,在很多事情上,有时候就败在了小人物上,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个道理。
元锦沛原本兴趣缺缺,因顾青初的反应,眼睛微闪语气微带着雀跃道:“顾兄担忧我?”
顾青初很想瞪一眼元锦沛,她不仅是担忧他,也是为了自己,元锦沛若是倒台,那这大夏可就乱了,她要平稳的崛起,不想当乱世英雄。
“放心,我对姚安不看在眼中并非是自大,而是因为有把握。”顾青初眉宇间的思虑太重,元锦沛也不在吊儿郎当的态度,认真解释起来。
姚安这种人物,还不至于让他如临大敌。
“天卫司看似被他抓得死,内部其实一直有人往盛京递信,姚安的命在我手里,我随时想捏死便捏死。”
元锦沛说到最后一句那陡然起来的气势,明显没有被一叶障目,是她多虑了。
“姚安最近一年才开始这般急进,之前行事比较稳妥,对盛京发出来的指令,执行很彻底。”
所以元锦沛一直并未想办对方,直到这回,姚安明显越界了。
“他可能知道一些当年的内幕,现在就等他自乱阵脚往外吐了。”若说姚安这人手段的确有几分,但若是提起三十年前宁良候中毒之事,按照那时的姚安,根本没有插手的资格。
便是外人利用他,他都没有利用的价值,只能说这人是得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掩藏在心,元锦沛大概也能猜到是和记录薄有关。
今日前去元锦沛故意打草惊蛇只等对方自乱阵脚,然后一举拿下。这些甚至不必他亲自动手,在天卫司里埋得钉子就能完成得漂亮。
姚安觉得自己欺上瞒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根本蹦跶不出元锦沛的手心。
顾青初闻言心中有些佩服,元锦沛果真是不显山露水之人,就连她在他的身边,都看不出来元锦沛有时的行为用意为何。
自己昏迷的三十年间,各方面丢失太多,而元锦沛,掌握了极多东西。他布置出的人脉关系网,比她想象的更加宽广。
这样的人,当真不好为敌!
突然顾青初发现身侧后方有个人在鬼鬼祟祟的偷看他们,那身橘色的布料瞧着有些熟悉,思索片刻,顾青初想起来那是玄思思身边侍女的打扮,
脚尖轻点用着轻功,顾青初迅速追了去,几个拐弯间便将跑走的人抓住了,的确如她所想,正是玄思思身边的小丫鬟。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是小姐让我跟着你们,她担心你们对姚大人不利。”小丫鬟不禁吓,顾青初只是拦住了路,她便吓得把什么话都说了。
顾青初看眼身后走来的元锦沛还没等说什么,一个转头的功夫,小丫鬟趁机跑走了,当然,顾青初也没真想去追。
玄思思买东西都要支走的小丫鬟,想来也不会知道什么。
“玄思思可能怀疑你我的身份了。”顾青初说道。
那借口显然是玄思思糊弄小丫鬟的,玄思思虽没在场但听说府邸发生的事情,心里必然起疑,光是从盛京来的指挥使,就足够她慌张。
“认出来也无事,仓皇逃跑的会是她,她不敢横生枝节。”元锦沛话说得笃定。
顾青初想想,的确如此,谁碰上眼前这人第一反应都是逃命罢。
晚间,顾青初收到了周然从盛京发来的飞鸽传书,信中周然调查到了记录薄相关的事情。
信刚看完,顾青初的房门便被敲响,元锦沛过来叫她去趟天卫司,说有好戏看。
第二百零六章 将假皮撕下来看看真容
夜已深沉,天卫司府内灯火通明,两伙人紧张的对峙着,每个人都手拿尖刀剑拔弩张,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凝重气氛,被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了。
元锦沛领着顾青初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走了进来。
姚安神色微凝,视线在元锦沛和与他对质的张骠之间打量,他在想金指挥使是敌是友。
“呦,挺热闹。”元锦沛闲庭信步,手背在身后走到两人中间,左右看了眼道:“怎么?内讧?”
“回金指挥使,张骠他以下犯上,包藏祸心!”姚安率先叫出声,不管如何自己必须站在道理这边。
元锦沛没看他,扫了眼姚安身边的女子道:“这位是谁?看着有些眼熟。”
“是属下的未婚妻。”姚安说话时,将女子挡到了身后。
此刻的元锦沛没做伪装,在火把忽明忽暗的光亮中,表情明灭,眼神一如既往的充满淡漠,玄思思抬手捂着胸口装作胆小羞怯,实则内心惊涛骇浪。
根本不是与元锦沛侧脸相像的人,那就是他本人!
玄思思又退了一步,彻底隐身在姚安后面,手绢在指尖拧得死紧,额头冒出冷汗,那是一种形容不上来让人汗毛直立的恐惧。
自己做了伪装,但她怕元锦沛发现。
至于戳破元锦沛的真正身份,玄思思肯定不会做,眼下姚安自身难保,元锦沛的武功在场的人没有对手,当年师父对他评价极高,甚至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话。
超过师父的武学,玄思思不敢撕破脸暴露他,便是自己掌握五毒之术,也不敢和元锦沛正面对上。
“今夜是怎么回事。”元锦沛板着脸,他指挥使的身份有资格过问。
这回张骠抢先回答:“姚安阳奉阴违,颁布的通行令根本不是盛京发的文件,今日半夜他又偷偷摸摸往外传东西,被属下发现拦住了。”
说着,张骠用刀挑开一旁落地的包袱,里面赫然露出几本没有名字的书籍。
刚才这包袱就在俩人中间的距离,对峙也是在互相端量谁能够先抢到包袱。
元锦沛看了眼顾青初,然后弯腰去捡,一旁的姚安瞧准时机拔剑而出,冲着元锦沛咽喉处刺去,距离三公分位置便无法再往前一步,剑被元锦沛双指夹住剑尖,他竟是动也不能动。
“将他们武器卸了。”元锦沛冷冷吩咐着,张骠应声行动。
姚安目眦尽裂,明白了张骠是听命于金指挥使,一切都是对他设好的圈套。
原以为天卫司都是他的人,张骠跳出来后姚安发现大半的人竟然站在他那边,眼下金指挥使冒出来,姚安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上当了!
白日见过金指挥使后,姚安便一直心神不宁,谨慎的性子让他不放心这里,以前最安全的地方是天卫司府,但金指挥使来了,这里便不安全了。
姚安便让玄思思趁夜将记录薄带出去藏起来,他信得着她,结果才到了院子里,便被张骠等人拦住了。
“金指挥使您大人有大量,是属下冒失,以为您是他人披着皮假扮的,所有故意试探,这都是误会”姚安满是歉意,面容此时竟然瞧不出什么异常。
顾青初暗叹对方心理素质的确好,眼下姚安除了对元锦沛动手这一点,其余真没什么罪责,便是将记录薄拿出天卫司又如何,这和天卫司的任务并不相冲突。
通行证这点对方估计也能找到借口,不知道元锦沛接下来要如何了。
顾青初秉着过来的初心,如元锦沛所言站在一旁做壁上花看戏。
姚安刚才瞬间起了杀心,欲将金指挥使灭了栽赃到张骠身上,到时候死无对症,他亲自善后旁人定看不出破绽,但姚安万万没想到金指挥使武功如此高强。
十二指挥使除了戒律堂的张指挥使外,剩下的十一个人都神秘极了,饶是姚安做到了总教头的位置,也并不了解他们。
元锦沛将书籍捡起没有翻看,放在一旁石桌后,他坐下弹了弹前袍褶皱慢条斯理道:“通行证的问题,你来解释。”
此时站在姚安那边的人武器被卸了,不仅如此两条胳膊也卸了,这都不严重,只是脱臼待会再安上就好了。
这样只是为了消除他们的危险性。
姚安沉声解释,说通行证是府衙以天卫司的名义发放,他这边只是配合而已。
“府衙什么时候能够指使天卫司了!”站在元锦沛身后的张骠斥了一句,关于通行证到底怎么回事除了姚安,其余人还真不知道,都是听从总教头办事。
“都是同僚,想着能帮就帮了,是属下失职逾越,属下愿意接受惩罚。”姚安不理张骠,对元锦沛直接认了罪。
张骠冷脸瞧着,姚安倒是会打算盘,眼下失职的罪是最轻的,他在为自己找后路呢!
“张骠派人去将太守请来,我也想问问太守是如何想的,会吩咐天卫司的人为他做事。”元锦沛话落,姚安脸色一白。
瑞临城太守的品阶算起来比十二指挥使还高一品,他没想到对方敢这么将人唤来,这可是瑞临城的地盘。
趁着去叫太守的空隙,元锦沛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玄思思身上,道:“姚大人的未婚妻?将脸上的假皮撕了看看真容。”
满院子的人,所有人都秉住呼吸,寂静的空间让元锦沛指节轻点桌面发出咚咚的声音,尤其明显。
“金指挥使,柔儿她一个弱女子,男子汉大丈夫莫要为难女人家。”姚安脸色终于变了,神色比记录薄被发现还紧张。
旁观者清,顾青初看得明白,姚安对玄思思有感情。
“说说你们的相遇吧,若是撒谎……我不喜欢说谎的人。”元锦沛眼神冰冷,突然拾起石桌上枯黄的落叶甩出,枯叶直接飞向了姚安身后的侍卫。
侍卫捂着手腕躺在地上哀嚎,汨汨流出的鲜血足以见伤口之深,这手怕是费了。
“也讨厌不听话的人。”
元锦沛环视一圈,所有人噤若寒蝉。
那侍卫在受伤的瞬间,抬手捂住伤口,说明他的胳膊自己偷偷接好了,也因此被金指挥使发现了,所以才有了惩罚。
仅用了一片脆得阵风吹过就能碎成粉末的枯叶,便挑断了他人的手筋。
姚安的人,每个人后背都汗湿了,他们后悔了,明明他们是天卫司的侍卫,为朝廷办事,是元大人的手下。
为什么被金财迷了眼,选择姚安当主子,今晚或许命都保不住了,金指挥使坐在上方,见识了对方的手段,他们连自救反抗的想法都不敢有。
姚安吞了吞口水,金指挥使武功太强了,压得在场所有人抬不起头,不敢有异议。姚安刚升起对抗的心思,瞬间因为那片叶子的威慑而消散。
“我与柔儿……”
姚安无可奈何,说起了自己和未婚妻的初遇。
第二百零七章 这完全是降维打击
姚安上山打猎的时候恰好碰到玄思思,他射出的箭就落在她手旁的树上。走近的姚安正好看到玄思思被吓晕的瞬间,他快步向前接住要倒地的人。
在山林穿梭的玄思思,不能进城购置药材来保养脸部,因此假面并不服帖,发现端倪的姚安直接将假面掀开,看到玄思思真容后,他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是通缉令上的女子。
玄思思嘤咩一声缓缓睁开眼,对着姚安颤抖的伸出手紧紧握住:“求你,救救我,不要伤害我。"仿若山野间迷失的小鹿,他刚刚放跑的梅花鹿幼崽,就是这样的眼神。
姚安不知为何,动了恻隐之心,他不仅没有上报,还亲自将女子的假面收拾了一番,重新贴在她脸上,旁人丝毫不知。
自称柔儿的玄思思在天卫司府住下,姚安遂之动了真心,对玄思思自称逃难的谎言全部应下,平日照顾有加。
玄思思察觉到姚安对她的不同,当即生了利用的心思。用感情把他套牢。想着用姚安的身份躲过天卫司的追查,再用姚安手中天卫司的权利,为自己塑造新的身份,一举兼得。
从最初见面,玄思思便充满了算计,当时被看到已经跑不了了,她假装晕倒,用孱弱的外表降低姚安的戒备心。
她不仅成功了,对方还主动进了自己的套。
带着目的的玄思思对姚安愈发殷切。
而在姚安眼中,玄思思便是小可怜,他托在盛京的故交打听玄思思被通缉的原因。
虽然他是总教头,但权限仍触碰不到总指挥使那里。
盛京那边很快得了回信,说他打听到玄思思是得罪了宁良候,所以被通缉。
姚安的故交是六品官员,他不知内情,也是从市井流言打听来的。
有了故友的信,随着俩人相处,姚安彻底被玄思所表现柔弱的性子迷惑,认为是宁良候以权势压人。
那元锦沛可能和玄思思有旧怨,同门相争不外乎门派传承,或许是玄思思得了师父宝物,所以元锦沛觊觎……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姚安看来玄思思可怜弱小,心里为她想了无数条无辜的理由。
面对元锦沛的问话,姚安心有包庇,口中的话真真假假。
相遇情形是真,隐瞒了他得知身份的事,为了让元锦沛信服,他不隐藏自己的感情,言语中提到俩人相处的点滴,眉眼尽是温柔。
他极力让元锦沛不去怀疑玄思思。
元锦沛发出一声嗤笑,真假不重要,他想要知道的消息已经得到了。
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元锦沛在手中把玩,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翻动手旁书页道:“这是三十年前宁良候中毒案的笔录,怎么会在你手中的?”
“是死去的刘大人交付于属下,代其保管,今日只是想换个地方保存,没想到闹了乌龙。”
元锦沛狭长的凤眸微眯,匕首从手间甩了出去,直冲玄思思头上。
与此同时,匕首外鞘也被元锦沛扔出,它打在姚安的穴位上,使其动不了,匕首则划过玄思思头发,发鬓瞬间松散下来,垂落在耳边。
玄思思呆愣住了,尖叫一声跪坐在地,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姚教头不顾自己,也得顾未婚妻不是吗?我不想再听第二句谎话。”元锦沛勾勾手,捡回匕首的侍卫连忙递了上去。
姚安牙齿咬紧腮帮子发僵,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蠢,面前之人当真心机深沉!
一心想掩盖玄思思真正身份的姚安,藏头露尾,暴露出他很看重玄思思的事实。
或许一开始,座上人问话的目的便是于此。
自己不能放任柔儿不管,而金指挥使真的会动手杀人。
姚安捏紧拳头,对方占据上风,他处处受擎。
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男人,姚安内心深处除了忌惮还有一丝恐惧,自己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自诩玩弄心术不差,却全然不是他的对手。
“指挥使想知道什么。”姚安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嘴里满是腥甜,刚才失意之下咬破了舌尖。
顾青初掏掏耳朵,姚安说话声音一下子就哑了,那不甘却不得不认命的眼神,当真是凄凉。
元锦沛对姚安完全是降维打击。从一开始谈话,元锦沛表现的滴水不漏,无论是举止抑或是言语气势,都把姚安压得死死的。
——不愧是他。
“不急,等太守过来再说。”元锦沛视线从顾青初身上划过眸光微闪。
邀请人来看戏,不精彩怎么能行。
话音刚落,门外来了通报说杨太守到。顾青初挑眉,这来得可真够快的。
天卫司的侍卫到了太守府,身份使然管家不敢怠慢,赶紧去禀告给太守。
“老爷,天卫司来人,说他们指挥使有请。”
睡意朦胧的杨太守一下子清醒了,指挥使?!
过来路上,杨太守旁敲侧击询问指挥使所唤何事,来瑞临城可是有案子要办等等。
结果传话的侍卫油盐不进木讷极了,只硬邦邦的回复说到了便知,其余闭口不言。
杨太守右眼止不住的跳,心中忐忑,这三更半夜的,绝不会是好事。
“可是金指挥使?久仰久仰。”太守笑着过来打招呼,在马车上软磨硬泡只从侍卫口中得知个姓氏。
走到院中的杨太守看清场景,心下一惊,到底发生了何事,姚总教头怎会如此狼狈!
杨太守心中诸多猜测浮上心头,对面前的金指挥使更加恭敬,笑容多了一丝奉承之意。
元锦沛甚至都没站起来,拱了拱手算是回礼。
姚安瞪对杨太守圆了眼睛,再怎么着你也比他大一级,何须如此!心里期望杨太守来或许能有转机的想法,看他神色惶然,姚安便知此人指望不上了。
“我听姚教头说天卫司发放通行证,是为了配合官府也就是杨太守你的意思。”说到这元锦沛语气虽冷淡却也还算正常。
然后他突然拍了下桌子,提高音量面容严肃道:“我天卫司直属皇权,向来只听一人差遣,那便是当今圣上!杨太守对天卫司发了吩咐是何意?”
这一顶帽子下来,杨太守腿肚子打鼓,冷汗直流。
第二百零八章 女人的脸有什么好摸的
“这这这……”杨太守眼神不自觉移向姚安,额头的汗水成趟往下流。
“金指挥使您这话说得严重了,何来吩咐之意,不过是府衙与天卫司合作。近来邪教徒猖獗,大夏上下各地城镇严把城门,瑞临城亦然……”
杨太守固然胆小怕事,但坐上太守之位没有家族庇佑的他,也是有几分大智若愚的小聪明。
他知道元锦沛的话绝对不能应下,若是供出姚安,他也逃不过,二人谁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转移了重点说是互相配合。
事实上,他是为了利益和钱财而驱使。
所谓通行证是敛财的一种手段,外人看手拿通行证的三教九流都有,实际那些都是给了银子的人,只有个别几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颁发,以此迷惑百姓觉得通行令发的公平。
至于为何用到天卫司,因为府衙办案皆为民生相关,会在城门发布公事告令,用府衙的名头发通行证,若他人起疑容易查到问题,天卫司则不同,他们行事神秘无人敢质疑
杨太守和姚安只是想搞个把月,在年前年后多弄些银子,然后迅速收手,这期间短,朝廷也不会派人来查。
万事总有意外,谁也想不到天卫司的金指挥使竟然过来,他们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是因为在瑞临城旁有个韩洲,那里是官道。
大官差爷等若非必要,不会特意从瑞临城走,韩洲对他们来说更方面,瑞临城这里大多是商贾走此。
商贾们只需转个弯走瑞临城便能省不少事,因韩洲属于军事重地,出入极为严格,每次路过所带货物都要一一检查,分毫不漏,若遇到个什么事,他们就会被扣在韩洲,事情解决后才能离开,太过耽误功夫儿。
瑞临城的繁华部分原因便是如此,商贾们更愿意走瑞临城。
所以杨太守动了歪心思,提出瑞临城收个过路费,但大夏各城镇向来没有这个规矩,他便联系姚安想了这么一个名头,只要姚安松口,便万事俱备有人兜底了。
杨太守妻子放印子钱,被人发现告到上级,他急需一大笔钱运作,姚安则是钱多不烫手,贪婪地性子让他应了。
那通行证,仅是眼前两个月自由通行自是不值那些银子,姚安和杨太守便给通行令加了层分量。
待这个严查期过去了后,过城门拿着通行令出示给官兵,可直接放行,不必检查。
虽然是仅限瑞临城的地界好使,但这也是极大的便利,商贾们咬了咬牙交了一大笔钱。
如此开始,姚安和杨太守俩人很快便揽了数万白银。
这些是实情,但杨太守怎能说,他根本不敢直视面前的人,自己在对方跟前仿佛无所遁形,杨太守心里止不住地发慌。
“张骠将东西拿出来给太守大人看看。”元锦沛语气有些不耐。
张骠从怀中拿出了一本帐,先是应元锦沛要求大声读了几条,然后才交到了杨太守的手中。
这是账本,记录着杨太守和姚安收取的金银,第一笔八百两,第二笔八百五十两,第三笔,第四笔和实际分毫不差。
这是他书房自己偷偷留下的账本!为了防着姚安黑吃黑,结果成了自己的催命符,杨太守手抖得拿不住,他知道大势已去了 。
“金指挥使,我把我全部家当给您,求您放过一马。”杨太守失态的求饶,元锦沛使了个眼神,张骠得令直接将人拖走。
姚安比杨太守更加沉得住气。
“金指挥使莫忘了杨太守比你官大一级!”姚安声色荏苒,心里在犯突突,同时暗恼杨太守是个废物,咬死不认又如何,账本他人也能伪造!
“天卫司办案不看品阶,身为教头不知?”元锦沛对姚安的指责面色不改,言语高高在上。
办案?
姚安心沉,如果金指挥使因路过掺和这事,他有一线生机,但如果是当案子来办,那就不妙了。
“这回轮到你了。”
张骠和杨太守前后脚回了院子,手中的账本也是在杨太守离开后,从他书房搜到的。在杨太守想说辞的时候,张骠来到元锦沛身旁小声说了自己拿到的账本一事。
元锦沛改了计划,让杨太守百口莫辩直接按死。他本意想当着顾青初的面审讯杨太守,让杨太守心里防线崩塌暴露实情,如今有了确凿证据,自己再问就有些蠢了。
想得是让顾青初拥有看戏的乐趣,其实不过是某些人花孔雀的雄性行为。
当然,元锦沛的心思可能自己都没察觉。
正欲开始审讯姚安,元锦沛视线一顿,他看到顾青初对自己使着眼色,嘴里说着我来。
“他就你来审罢。”元锦沛随意的一指,没有提起顾青初的身份称呼,但那明显缓和的口气和神情,便知道俩人并非上下级。
也是这时,众人才注意到了和元锦沛一同进到院中的顾青初。
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有看到这人,后来元锦沛三言两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便下意识的忽视掉了顾青初。
顾青初作壁上观相当成功。
姚安看着面容普通身子骨娇小的顾青初眼中闪过不屑,不过是盛京中的公子哥,审问他?真是笑话。
顾青初注意到了姚安眼中的轻视,嘴角带笑心想,待会让你哭得找不到调。
“姚教头这一辈子算得上风风火火,关于你的传闻听了不少,但件件无关男女之情,临到这个年岁遇到真爱了?”
顾青初一段话说得轻飘飘,姚安面上不显心里已经被激怒了。
对方那看轻他对柔儿感情的态度,让他大为光火,若是以前,眼下之人说出这番话时便已经死了。
果然是和金指挥使一遭的人,气人不要命的派头相似极了。
张骠站在一旁心中吐槽着,他并不知道元锦沛的真实身份,对方拿着金指挥使的令牌,又带着总指挥使的信物和暗号,他便为之听从了。
说这些话时,顾青初视线瞟了瞟在地上呆愣的玄思思。
被匕首吓到一瞬间玄思思的害怕是真的,现在过了好一会儿,便是在装着,玄思思柔弱吗?并不。
顾青初走到玄思思面前蹲下抬起她的下巴道:“姚大人和你认识多久,十天,二十天?”
故意用少年鸭嗓说话又易容了的顾青初,玄思思根本就认不出来,说到底在盛京的日子她只见过真人两面而已。
玄思思面带恐惧,泪眼婆娑地向姚安投去了求救的目光,那死死抿住不求饶毫无血色的嘴唇让姚安心疼极了。
“你要做什么对着我来,放过她!”姚安万分后悔将玄思思暴露出来,便是不怀疑身份,因着自己,他们仍然对她有杀意。
姚安哪里知道,玄思思的身份在元锦沛和顾青初的眼中早就是个透明了。
“我想要知道的,便是你极力隐藏的。”顾青初说着手指轻划过玄思思的脸蛋,冰凉的指腹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
玄思思不惧五毒,甚为喜蛇,但她很怕眼下顾青初带给她的冰凉的触感。
坐在顾青初身后的元锦沛皱起了眉头,目光盯着顾青初游离的手指转动,忍了又忍没忍住道:“过来这边。”
那女人的脸有什么好摸的?
第二百零九章 一套一套哪学的?
顾青初动作微滞,她正玩得上瘾。
难得顾青初有兴致扮演一回“恶人”,身后的真恶人还看不下去了。
起身走回元锦沛身边坐下,顾青初翘起二郎腿,后背靠着石桌,下把扬起,整个动作间充满少年人的不羁。
元锦沛眉头动了动,倒也没再说什么。
“姚教头的未婚妻皮肤真不错。”流里流气的话一出,立马迎来姚安杀人般的目光。
随即,顾青初话锋一转:“三十年前交给先皇的案情记录薄,因疏忽被烧毁了,这不是当年呈上的笔录,而是抄写的另一份。”
顾青初收到的信里写了,周然他从出宫的老嬷嬷口中了解到案情记录薄的事儿。
当年那记录薄存放在宗人府南苑卷集房,结果因为一个犯疯病的宫女碰倒油灯,烧了半间屋子,记录薄也没了。
因此当年的笔录不复存在,姚安手中的只有一种可能,上交圣上的是一份,但他又偷偷自己写了一份留下。
“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做,当年前途无量为何要辞官,真是身患隐疾?”顾青初问完话又补了一句:“我和金指挥使一样,同样不喜欢有人撒谎。”
元锦沛听了后面那句,心里竟有些诡异的满足感,萧瑟乖戾的眼神再度收敛了一些。
站在元锦沛身后的张骠,明显感觉到金指挥使身上的气息平和了起来。心中暗暗对顾青初评价从和指挥使有交情,变成了可以调侃金指挥使的人,告诫自己要敬着点。
“当年的事情提起牵扯太多,咱们私下谈更合适。”姚安盯着顾青初目光冷冷,语气平波。
此刻院子中近五十名天卫司侍卫,姚安身后站着十余人,张骠这边三十余人。
“张骠,你顶替姚安位子升为总教头,如何处理内乱用我教你么”元锦沛敲了两下桌子,张骠上前单膝跪地拱手:“属下听令。”
随即张骠将作乱的侍卫押了下去,正准备领着其余人撤出,把院子让给指挥使审用时,元锦沛叫住了他:“带着姚安,关进水牢。”
“给你足够的时间好好想想三十年前的事情,我们先和你的未婚妻谈谈。”
元锦沛勾唇,好整以暇看着姚安突变的神色。
说完那句话,姚安认为金指挥使会按照他说的,将所有人清退,然后再谈当年的事情,到时候他有太多可推辞之语。
金指挥使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三十年前他在娘肚子里呢,更别提他身边十来岁的青瓜蛋子,还不是他怎么说怎么是?
姚安想的很好,但他总是吃不住教训,对上元锦沛那些花花心思没有用。
显然元锦沛猜透了姚安的小九九,他却没有看透元锦沛的心思。
“你们要是敢伤害柔儿一根汗毛,我什么都不会说,打死也不说!”这般威胁的话才刚出口,元锦沛便又甩出手中的匕首,从玄思思肩膀划过。
衣服上划出一道口子,随即沁出血来。玄思思捂着肩膀掉眼泪,却是一声不吭。
“我同样讨厌别人威胁我,你再多嘴,我不保证她的命还在不在,但你若老实听话,她一定如你所愿好好的。”
姚安脸憋得通红,恨恨地看着元锦沛却什么都不敢说了,他怕自己说错了话让心爱的人受苦。
顾青初很想啧啧两声,元锦沛当真是软硬不吃,可怕的很。姚安想占上风简直是做梦,满朝文武连何中堂对元锦沛都无可奈何,何况他一个小小总教头。
这人总是学不乖。
姚安被带走关进水牢,走的时候眼神一直盯着玄思思,那不放心的样子十足痴情种。
“你给他喂情毒不觉着用得浪费?”元锦沛突然开口,跪坐在地上的玄思思身子僵硬无比。
情毒是悟道人晚年研究出得奇毒,中毒者会全身心依赖吃了药丸后第一眼看到的人。世间一共有三粒,一粒用作试毒,剩下两粒分别给了两个徒弟。
元锦沛对这东西嗤之以鼻,随手丢在了河里,玄思思这颗明显用在了姚安的身上。
姚安最初或许对玄思思有点男女心思,但绝对不至于到现在死心塌地的地步,元锦沛早就看出来了。
“你这样猜到是我的?”玄思思站起身,撕掉了脸上的面皮露出真容。
顾青初默默坐在元锦沛身侧的石凳上,她知道这是同门间的对话。
“不然我怎么办?你告诉我如何自救?!师兄!纵然我招惹到宁良候,可有害人性命?你就如此绝情要置我于死地?”
玄思思这话问得有八分真心在,她想不通自己没做什么却被一路追杀。
她想回去找元锦沛要个说法,却不敢,她太知道元锦沛是个多无情的人,但眼下她却又只能这般脱困。
心里祈求着元锦沛还有一丝良知,看着师父的面子上也好。
“为何突然下山,受了谁的指引。”元锦沛没有丝毫动容,公事公办。
白瞎了玄思思情感充沛的发问,可惜元锦沛不接,顾青初在一旁吐槽。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唔。”元锦沛突然向前捏住玄思思的脖子,眼神冷漠:“不说实话就去死。”
“元兄,莫要冲动!”顾青初连忙上前阻拦,元锦沛缓缓松开手,冷哼一声回到座位上。
“姑娘,我们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更对你不会有他想,对姚安那嗔痴怒骂的作态大可不必,为了你自己的小命,最好实话实话,下次我可不一定拦得住了。”
顾青初苦口婆心似的劝着,转过身往回走时,在玄思思看不到的地方吁了口气。
元锦沛真是的,有她戏份不早说,刚才若不是自己注意到元锦沛掐住人脖子时,左手在身后做出的暗号,她上前晚了,演戏痕迹就太重了!事后玄思思一想就明白过来。
不过还好,她反应比较快,情绪衔接很自然饱满。
刚刚元锦沛不是要真杀玄思思,只是和顾青初唱个红白脸。
坐回去的顾青初心里止不住腹诽,元锦沛这厮,怕不是长了一肚子心眼,从进了这个院子开始,那手段一套套的把所有人唬得要死。
她也算长见识了。
天卫司总指挥使名不虚传,他要想知道什么,只要犯人没有必死的心,估计就没他审问不出的人。
手段太多了!
第二百一十章 玄思思吐露实情
喉咙被捏住喘息不过来的瞬间,让玄思思不敢再抱有侥幸心理,她知道今日自己若是不说出个五四三,当真要把性命留在这了。
“我……”说了一个字,玄思思嗓子便阵阵发紧,一通剧烈咳嗽用自己口水润了润咽喉,这才能说出话来。
顾青初见此斜睨了眼元锦沛,下手可是没有半分怜惜,她甚至怀疑自己没有及时上前的话,玄思思真的会被捏死。
“我是听花姐姐的话下山的……”
对上元锦沛,玄思思比姚安认知更加清晰,她不敢耍小手段,在坦诚和撒谎之间,她选择了前者。无论是何,她现在的性命最为重要。
自悟道人逝去后,玄思思便一直生活在山上守着师父的墓过活,有时会下山走走,偶尔到临近的城池逛一逛,过得也算有滋有味。
直到半年前有一名身受重伤的女子闯入了她的院子,晕倒前说有人追杀她,她一路往山上跑去看到有院子便过来求助。
玄思思自小极少和同龄人相处,看女子倒是合了眼缘,出手救了对方并且医治了女子的伤,俩人性格相投很快以姐妹互称,该女子自称叫花盈盈,玄思思管其叫花姐姐。
花盈盈知道玄思思是悟道人徒弟后,说了自己的身份,原来她儿时也有被悟道人过阴的经历,因为这般,玄思思对花盈盈更加亲近。
她讲述了过阴后看到的世界,花盈盈称之为大夏朝未来的世界。
说到这里,玄思思便顿住了,嘴巴张了几次话到嘴边说不出来,眼中有着迷茫最后丧气道:“我忘了。”
这话听着像敷衍,但她是真的忘记了,脑子里回想花盈盈提起未来事情走向的内容,她忘得一干二净。顾青初仔细观察着玄思思的眼睛,对方反应不像撒谎。
“你为何会说出光环和圣母那样的词来。”顾青初追问。
玄思思垂眸幽幽道:“是花姐姐说的,她说宁良候为人仗义,看似冷硬其实心肠很软,是圣母心。我的师兄以后是朝廷说一不二的权臣,像话本子里的主角一样,有神仙一般的光环无人能打败他。”
这句话她在脑子里记得很清楚。
“那日你为何要来我府上决斗?”
“因为花姐姐说你会帮我,如果和你决斗,我假装受伤,然后再暴露对师兄的心思,你会可怜我,留我在府中养伤撮合我和师兄。”
这也是玄思思去叫嚣的原因,用得那个理由也不过是想让宁良候觉得她是一个值得同情,为情爱懵了双眼的可怜女子。
结果万万没想到,宁良候和花姐姐说的完全不一样!宁良候看似温良,和她师兄根本是一类人。
“那你的花姐姐去了哪里?”
“花姐姐回了临水城,那里是她的家,在我那里待了三个月伤养好了她就离开了,我们一直有书信往来,这次去盛京也是她告诉我时机成熟可以找师兄了。”玄思思这一路向东,也是为了去临水城找花盈盈。
问完了心中所惑,顾青初心里明白了大概,玄思思所做的一切背后都有另外一个人,也就是花盈盈的手笔。
对方到底有没有过阴她不知,但迷惑别人到有一套,看玄思思这番表现,提起重要内容便失忆一般,又对花盈盈无比信服来看。
或许会些催眠之术?那个女人有些手段。
将自己知道的都如实说了,顾青初问完后,元锦沛一个问题都没问,让人将玄思思带下去了。
俩人从院中进到了屋子里,顾青初手指摩挲着下巴缓缓开口道:“花盈盈这人你可听说过?”
元锦沛摇头:“未曾。”
顾青初其实刚才想问玄思思是不是真的喜欢元锦沛,但看本尊在这里,她问这个有些不太好,便没多言,又问了一些别的。
对方提起花盈盈相关的重要内容便记忆模糊,甚至连长相都记不太清。饶是这般明显有问题,玄思思仍不怀疑花盈盈,她觉得对方是为她好。
仿佛被灌了**汤一样,提到别的人或事都很精明的玄思思,到花盈盈这里便糊涂了。
“花盈盈想利用你,让玄思思待在我身边,归根究底她目标是我。”元锦沛眼中蒙上晦暗之色。
“咱们现在继续审问姚安吗?”顾青初询问元锦沛,在审问这方面顾青初很有自知之明,她不如元锦沛。
“不,晾他一晚。”元锦沛吩咐下人将玄思思关到另一所牢房,俩人怎么喊都互相听不到的南北远距离。
姚安不知道玄思思的处境,这一晚他心里不得放下,第二日审问他会更加轻松。
忙了一晚,俩人都有些疲惫了,没有再多说什么,二人各自回了张骠备好的房间,准备休息一下,然后明日再审讯姚安。
第二日一早,顾青初是被外面哄闹的人声吵醒的。
她昨晚没有卸妆,醒来后简单净了下脸就能见人了,出了院子便看到一些穿着官服的官员被张骠拦在了门口。
看到顾青初出来,张骠犹如看到了救星,眼睛放亮大步走来道:“小公子,您可醒来了!”
“怎么回事?”顾青初指了指门外。
张骠擦了擦汗,说了前因后果。
原来是杨太守被抓后,今日原本举行的府衙会议主办人不在,其余官员去太守府询问了解到杨太守昨天夜里来了天卫司,他们一行人合计便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虽说天卫司势大,但也不能将堂堂太守说扣下就扣下。
如今杨太守的罪名天卫司并没有对外公布。
不知情的二十余名官员寻思他们这边人多势众,过来要个说法总是不过分的,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人便来了。
“你去叫、金指挥使啊。”顾青初差点脱口而出将元锦沛本名说了出来。
张骠眼神游离,干笑两声道:“那个……我不敢。”
金指挥使看起来就像一个有起床气很严重的人,这帮官员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没事找事罢了,他寻思自己能顶一会儿便顶着。
顾青初无言,她发现很多平日极为厉害的人,对上元锦沛便极度没出息,例如盛京那些让江洋大盗都打颤儿的影卫,又如眼前的张骠。
叹息一声,顾青初转身回了内屋,她去叫人。
走回院中顾青初脚步一顿,不对劲!元锦沛的警觉程度绝对不低于自己,她都被吵醒了,元锦沛怎么可能还在睡着?
出了什么事?!
顾青初目光凝重看向元锦沛所休息的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