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滚回去”“是”
见禁军往她这边来,顾青初赶紧拿起帷帽,刚刚在树上细小枝杈多,帷帽带着磕磕碰碰不舒服便拿下去了。
刚戴好帷帽的顾青初,便看到禁军领队从墙拐角走来。
对方的表情变化她从头看到尾,顾青初认为元锦沛大多数时算讲理的人,但禁军领队看样子不这么认为。
对方一副天要亡我的表情太过生动,让顾青初不由得发笑。转过头看了眼元锦沛,这元阎王的绰号不止能吓哭三岁小孩子,就连禁军领队都吓出泪花了。
“见过元、元大人!”禁军领队忍着怕磕磕巴巴行礼。
其余禁军本是来抓捣乱之人,一个个走路昂首挺胸,气势十足,打个照面后他们反而成了心虚的人。
所有禁军都在想,他们是不是耽误天卫司办案了。
元锦沛心情的确是因为禁军前来影响到了,气氛刚好,他还想多聊会天的。
“滚回去”
“是”
禁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院内只知道树上待了两个人,禁军去抓人了,他们现在听不到也看不着。
众人好奇抻着脖子看,唯独庞若兰视线一直在顾鑫身上,她明明听了国子监录事说他看着顾鑫亲自填写好了学表,然后带回来的,怎么会没有效果?
万奇阁不会自砸招牌卖假东西,难不成……
是了,一定是宁良候给解了,能够出医书会毒术的宁良候,似梦果毒对她并不难。以后宁良候府有了防备,动手便难了。
庞若兰计谋不成心中很是不甘,若今日让顾鑫度过去,以后动他也难了。
庞若兰从人群中退了出去,按照之前的约定,所有人在考生未答完考卷之前不可离开现场。
但庞若兰是祭酒夫人,平日没少来国子监这边,国子监的人都认识她,助教没多想行了方便让庞若兰进了内院。
这里紧挨着学舍,是夫子们平日下课批阅作业办公的地方,庞若兰知道在试卷开封后,她夫君会习惯留一张试卷,自己做一遍回答。
虽然这次改了制度,但她想夫君的习惯并没有变,进了刘祭酒平日办公的地方,在他书案私印下找到了两张试卷。
庞若兰展开,试卷左下角印着带梅字的印鉴,确定是今年新题。
这回顾鑫逃不掉了。
撵走了禁军的元锦沛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坐在上面,顾青初没有这样的厚脸皮。
她跳下树,这才发现墙旁边有二十名天卫司侍卫,不说话往那一站都充满煞气,难怪禁军吓成那个样子。
顾青初看到也难免惊讶,怎么带这么多人来?
天卫司内个顶个的高手,听着呼吸声本以为只有四五个人,结果居然有二十人之多,呼吸内功心法可见都练得炉火纯青。
“顾姑娘做什么去?”顾青初下来了,元锦沛也跟着跳下来。
“既然被发现了,就正大光明进去看,元大人自便。”说完,正巧周然端着茶水过来了,顾青初挥手领着周然往正门走去。
顾青初想到元锦沛说有事也无事,就冲眼前的人数,怎么着也得是个很大的事,顾青初不想掺和天卫司办案,她和元锦沛纠缠已经够深了。
知道太多有时候没什么好处。
顾青初想躲开,奈何元锦沛黏上来。
“一起进去。”说着元锦沛跟在顾青初身后。
主子走了,天卫司侍卫有秩序的动了起来。
顾青初叹息,果然,跟着元锦沛想低调很难,她本想偷偷溜进去的。
顾青初落后半步,想着等进了国子监内,众人会把目光都聚集到为首的元锦沛身上,她侧步躲在元锦沛身后,少注意她一些。
元锦沛不知道顾青初心思,察觉顾青初走在后了,特意放慢了脚步等着顾青初并排,她快他快,她慢他慢。
顾青初嘴角抽抽,元锦沛是专门来气她的吧?
和元锦沛并排走的顾青初没注意,她身后的天卫司侍卫们瞧着她的眼神变了。
警戒四周的同时,心里都在思考一件事,好像真被影五那小子说着了,大人何时这么逗过女子?
不说其他,俩人从外貌上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今日一事,让之前原本在天卫司内部渐渐平息的流言又传播起来了,至于流言的内容,自然是元锦沛和宁良候之间的绯闻。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顾青初等一行人绕过围墙,走到国子监正门,越走近越听得清楚里面的喧闹声。
一场安静的考试,怎么会如此闹?
出事了?顾青初想到这里加快了脚步。
国子监里热闹的很,庞若兰记下试卷内容后,不动声色的回了院内,还故作掩盖地对助教道:“人多头晕得慌,凉亭坐会好了。”
助教没有生疑,寒暄两句重新放祭酒夫人进去了。
上午考试分为两场,一个时辰过去第一场结束,允许考生们去茅厕解手,一刻钟后接着第二场考试。
在休息的时间里,突然有一名考生举手大声道:“祭酒大人,学子要举报,顾鑫偷题!”
“偷题?”
“顾鑫是谁?”
“你不知道?他是宁良候府的后辈,才十岁!”
“天呐,真的假的,居然敢偷题。”
顾鑫冷脸瞧着指他的学子,没有歇斯底里,十分冷静对梅大人那边弯腰行礼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学子愿意配合国子监接受调查。”
如此光明磊落的反应,让众人一时犯了难,到底该信谁。
没有人会胡乱诬陷别人,何况还是这样庄重的场合,必然是有一些证据,但顾鑫瞧着也丝毫不虚……
“你们别忘了,他可是宁良候府的人,不是平民百姓,人家有靠山!”
“可不,家里有权有势自然不怕。”
有几个带头的人,所有人不自觉的偏向了另一边,向着弱势这是人的下意识心理。
顾鑫捏紧拳头,脸绷得死紧,随即看向自己的母亲,眼神带着安抚,母子俩对视,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不要慌。
见儿子没有害怕的样子,孟氏松了口气,来到盛京后,老祖宗真的影响了儿子很多,若是以前一定慌乱起来了,不说鑫儿,她不也是吗?
孟氏视线移到庞若兰身上,见对方难掩得意的看戏神情便知道,这事跑不了她。
众人议论纷纷,原本稍静的院内瞬间喧闹了起来,顾青初耳中听到闹轰声音便是这阵。
突然,场内安静了下来,无他,天卫司侍卫走了进来,列队站在门口。
元锦沛来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庞若兰准备的后手
刘祭酒率先走下来拱手道:“不知元大人来我国子监有何时?”
元锦沛看都没看刘祭酒,转而走向梅大人,梅大人顺了顺胡子道:“元大人可有公务要办?”
“等你们解决完眼前的事咱们再说,不急。”说完坐在了刘祭酒的位子上,环视一圈,发现顾青初在门口那边混进人群里了。
心中哂笑,他就知道这人要溜走。
别人不认识宁良候,但孟氏和顾鑫一眼认出来那是他们家老祖宗,这下心里更不怕了,有老祖宗在,旁人别想用权势压他们。
母子俩突然心里生出豪情,要在老祖宗面前好好表现,证明自己不会丢顾家的脸。
“好,劳烦元大人稍等。”梅大人了解元锦沛其人,如果表态了便只能按着他来。这便是一定要他先解决完眼前的事,才会办他的公务了。
所以梅大人没再多言,直接应下。
被忽视的刘祭酒脸色难看,见梅大人出头,他默默退至一旁,平日端着瞧不起无脑武夫的模样,对天卫司看不上眼,却也不敢真去撵走元锦沛。
说到底也是贪生怕死罢了。
“这位学子何出此言,可有证据?”梅大人问着。
举报顾鑫的人回答着梅大人的话,先是自报家门,他来自北郡名唤鲁珦,是一名举人,住在大兴酒楼后的胡同。
他无意间听到了两个人谈话,那俩人正是今日跟随顾鑫身旁的小厮,他们和一名陌生男子对题。
他全听到了,待他拿到试卷才发现,试卷上的题和那小厮说的一模一样。
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了,就算是宁良候府报复他也要说,顾鑫窃题了!
“一共两张卷子内容!我记性极好,仍然记得第二张卷子内容,若是大人们不信,我可将试题写出来,看看是否一样。”鲁珦说的斩钉截铁,义愤填膺。
这时孟氏站出来了,行了个礼道:“诸位大人好,我是顾鑫的母亲,本不欲出来,我相信梅大人会公正处理,但鲁举人提到府中下人,我便出来说一说,望诸位大人见谅。”
“顾夫人不必多礼。”
“这位鲁举人说的可是这两个下人。”顾鑫母亲让身后两名小厮出来。
“对。”鲁珦肯定地点头。
“你确定?”
“确定。”
“是何时何日听说他们二人对题的?”
“三日前。”
“那你知道我府中这两位小厮不识字吗?”
“诸位大人,家中这两位小厮,是府中老祖宗从孤独园领来的,他们自小目不识丁,如何对试题?”
孟氏话落,两名小厮连忙点头道:“大人明鉴,我们兄弟二人大字不识一个,可以去孤独园打听,我们绝对不会窃题!”
鲁珦脸色一僵,迅速看了眼庞若兰的位置。
鲁珦这个角色,是庞若兰原本打算让他刺激顾鑫,使他丢大丑的人。这也是她的后手,若顾鑫忍得住,鲁珦便充当导火线。
后来庞若兰看到顾鑫没中毒,便心生一计。
利用学子休息的时间,示意鲁珦去回廊石头下取了她留的信。
上面是庞若兰抄得试卷,还有一封信,吩咐鲁珦检举顾鑫窃题,咬死两位小厮,因为三日前庞若兰在大兴酒楼遇到了这两位小厮。
真真假假会更让人相信。
检举过后,她会多给鲁珦一千两纹银,加上之前的五百两,一共一千五百两,足够鲁珦回到老家吃香喝辣富足一辈子。
鲁珦今年三十有五,除了第一年考上举人,后来的十年半分功名都没有,他知道自己没那个能耐。
岁数越大便越心有余力不足,后来被庞若兰找到,对方提起这个条件,便一口答应了。反正他也不指望能考中了,不如拿些银子回老家风光。
看完信又仔细记住了卷子的题,一共五大道不难记,回到学场后,他立马举手进行举报。
“我可能记错了,反正我亲眼看着他们进了公侯府,穿的也是公侯府下人的衣服,不然这和他们说的一样的题作何解释?你们不信,我现在可以默写出第二张来!”
“刚才鲁举人说是那两位小厮也是如此确定的,如此反复非君子所言!”顾鑫回怼着鲁珦。
鲁珦一时语塞,他没想到小厮居然不识字,跟在少爷身边的小厮怎么可能不认字,大夏朝推广识字教育,就连贫民百姓都最少识得百字。
“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诬陷你。”鲁珦狡辩着。
围观的众人有些晕了,本来觉得鲁珦说的对,但他之前那么确定是两个小厮,转头又说记错了。
这人说话好像有些不靠谱啊……
事已至此,梅大人让鲁珦默写试卷,然后拿着手中的试卷让助教校对,的确一模一样。
学子们闹起来了,他们针对的都是顾鑫。
之前听到顾鑫只是来走一遭形式心里便不满了,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更加看不上顾鑫,都觉得这人是想得个好体面。
窃题后考得好了,十岁便自己考进了国子监,为此大出风头,衬的他们无用,越想越气,学子们你一句我一句说了起来。
“鲁珦我认识,他穷得很,吃饭都困难不可能买题。”
“就是,是不是有人想踩着我们出名声!”
……
鲁珦见此一副备受感动对着周围拱手道:“感谢诸位信任。”
顾鑫抿嘴不说话,老祖宗说的对,盯着顾家眼热顾家的人太多了。
“鲁珦,你说你三日前听公侯府下人对试题,但你可知,试题我昨日才确定下来,然后今早和助教博士们手抄了百份试卷。”
梅大人的话,让鲁珦脸色发灰,退后一步反驳道:“不可能,往年试卷都会半月前便订下试题,然后由皇上过目确定才行。”
“你也说了是往年,今年不同。”梅大人面孔严肃,若不是改了制度,今日顾鑫可不就是百口莫辩。
“听闻梅大人和宁良候交好呢!”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嗓子女声,这话一出,便是指梅大人给宁良候漏题了。
在众人不知道是谁发声时,元锦沛和顾青初视线已经一同注视着庞若兰所在的方向。
庞若兰想将梅大人拉下水,不管如何没有确切证据证明顾鑫的清白,她便胡乱扯,只要风声传出去,总会以讹传讹。
提起顾鑫便会将窃题一词联系起来,人言可畏,这人以后便废了。
众人皆知梅大人不是这样的人,但不代表所有人的内心都是阳光的,有的人他们更加愿意往坏了去想人和事情。
顾青初皱眉,她没想到庞若兰如此大胆,居然敢将梅大人扯出来,但也的确让对方钻了空子,前些日子她去过国子监找梅大人,国子监的学生都看到了。
鲁珦话中有漏洞,但人家却知道试卷内容,只能说他真的听到了,此时梅大人又被扯了进来,现在他说什么,都有些包庇的嫌疑。
场面一时僵住了。
刘祭酒嘴角微翘,人老了就不要出来揽事,这不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再等等,场面更加不可开交时,他再来处理,这回让大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国子监祭酒。
眼看小人占了上风,顾青初想出面,视线一顿看到了元锦沛对她摇了摇头。
接着元锦沛站出来道:“各说各理,不如听我一言?”
孟氏准备要说的话也咽了回去,她刚要将庞若兰拎出来,猫腻在她身上,一定能查出来些许线索。
见元锦沛站起来,她又收到了老祖宗的眼神示意,孟氏向前的一步又退了回去。
她相信老祖宗。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元大人和宁良候有仇吧?
元锦沛的声音不大,远处门口那里的人甚至没听到他说的话,仅仅是见他站起身来,便闭上了嘴巴。
霎那间,诺大的院子里一点杂音都没有。
在大夏百姓心里,天卫司办的公务都是朝中大案要案,谁敢耽误格杀勿论,约定成俗一般,所有人都遵守着,面对天卫司办案时,靠边保持肃静或速速离去是应该做的。
全然没有官府抓人时,想要凑热闹看一眼的心思。只能说对天卫司,不仅皇上是双标的,就连大夏百姓都是。
“元大人有何高见呐?”刘祭酒接过话,脸上挂着冷笑阴阳怪气地问。
“梅大人是否和宁良候认识?”元锦沛潇洒一个转身对梅大人问道,继续当做刘祭酒不存在,这样的无视比言语辱骂更让刘祭酒难堪。
刘祭酒攥紧拳头心中有火却不敢对元锦沛发,第一次和元锦沛打交道便异常的憋屈。
“实不相瞒,老夫与宁良候是旧识,但万万做不出泄题之事,我敢对天发誓。”
“怪不得今年梅大人当主考,原来是为了这个。”还是那道女声,只是这回有人持了反对的意见。
“梅祭酒人品大家心里有数,我觉得这里面有误会。”
“是呀,我也觉得梅祭酒不是这样的人。”
人群中有人出来站在梅大人这边了。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的梅祭酒怎么会做出这样有违师德,没有底线的事情?他们相信梅祭酒。
这时,孟氏快速疾走到左侧那边,一把将人群中的庞若兰揪出来,诘问道:“这位刘祭酒的夫人,什么关系匪浅,暗指梅大人别有心思都是你说的,你为什么不停往梅大人身上泼脏水,一而再再而三激化矛盾,意欲为何?”
这回孟氏可看得清楚,庞若兰用袖子遮挡嘴做伪装,说完话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和她无关的样子,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庞若兰身边的人诧异的看向她,他们以为庞若兰是看热闹提出质疑的人,结果她是祭酒夫人?
这样不停针对梅祭酒的发言,实在难以让人不多想,周围的人看向庞若兰眼神都变了。
“顾夫人你乱说什么!”庞若兰瞪大眼睛脸色苍白,她隐藏于人后,又变了声没想到孟氏还能够找到她。
大家想的是庞若兰浑水摸鱼想陷梅大人于不义,暂时没人往窃题方面想。
“不要因为你儿子窃题就胡乱转移注意力往我身上扯。”庞若兰狡辩着。
孟氏恶狠狠地盯着庞若兰,冷声道:“第一场考试结束后你去了哪里,鲁举人没能力拿到试题,那你呢?祭酒夫人的身份是不是更加近水楼台,比别人方便!你和我有旧怨,如此能毁了我儿子,还能够拉梅大人下水,给你夫君让路,一箭双雕!”
一段话孟氏说的众人振聋发聩,这到底都是什么反转,孟氏说的不无道理啊!
将心里话说出来的孟氏,偷瞄了眼老祖宗方向,老祖宗让她暂不要出来,但看到庞若兰一而再,再而三的搞事。
她忍不住跳出来了,她儿子被污蔑,无论如何庞若兰这个罪魁祸首别想干净抽身!
没有看到老祖宗的身影,孟氏眸光暗了暗,她回去愿意接受家法,怎样都认了,但今日她不会让庞若兰好过,怎地都要从她身上咬口肉下来。
“好了。”元锦沛淡淡说了一声,这时他才终于对刘祭酒看了第一眼。“刘祭酒的夫人很关心这场考试啊。”
刘祭酒目光幽深,听到孟氏说他妻子离开过一段时间,心中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元大人,我夫人……”
“关于考题泄露这点是否为顾鑫所为,可以用另外的方法证明……”
刘祭酒想要解释的话被元锦沛打断,走到高台上对大家说着,所有人的视线吸引到了他的身上,而刘祭酒想要说什么没人在意。
庞若兰甩开孟氏捏着她的手,也看向台上瞧元锦沛要做什么章程。
只见天卫司侍卫抬上来了张桌子,上面摆满了书籍,元锦沛走上前拍了拍书面道:“如各位所见,这些乃四书五经,每年科举命题皆出自其中,除去策论……”
元锦沛说着他的建议,抽出二十名学子从这四书五经中随手翻页,翻到哪里便以此为命题,共二十道,如果顾鑫从容作答,说明他有足够的学识。
这些学识想要入国子监,根本不需要作弊,甚至直接参加科举考试都可一试。
“顾鑫,你可敢用这样的方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元锦沛说完,鹰隼般的锐利目光直射顾鑫。
“回元大人,学子愿意一试。”顾鑫对上元锦沛的视线,没有丝毫犹豫和退缩。
在场的学子们面色微变,将心比心,如果换做他们没有这个胆子果断应承下来。
他们来国子监镀金是其一,第二则是学知识,四书五经他们若全会还来国子监作甚?一开始他们以为元大人是来给顾鑫解围。
结果听了方法后,他们甚至在想传言是不是虚的,元大人真的和宁良候交好?这样的考试称作苛刻也不为过。
面对这样的难题,年仅十岁的顾鑫却应下来了,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胸有成都?
这一刻他们是有些佩服眼前十岁的少年郎。
“梅大人,接下来你来。”元锦沛坐在一旁当起了甩手掌柜。
由梅大人负责,那些学子自告奋勇上台翻书,很快二十道题列出来了。
学子上台后随便抽出一本书,然后再随意翻页,有的人看到内容后面露难色,有的则挑眉惊讶状,让台下看得人抓心挠肝。
“还有多久才能好?”元锦沛不耐烦地催着,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一旁的助教擦了擦汗道:“回元大人,现只差整理成试卷,交于考生即可。”
元锦沛挥挥手,满目烦躁道:“成卷再写多枯燥,不如你们念题,让他直接答好了。”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哗然,这更加提高了难度,若是笔试还有时间思考,直接口述可难了!
这元大人当真不是和顾家有仇?
“这……”梅大人犹豫,这明显有些刁难了,顾鑫这孩子简直是无妄之灾,有了回护之意的梅大人打算拒绝。
顾鑫再次超乎众人预料,又应了。
“没问题,助教劳烦您念题了。”顾鑫站得笔直,昂首挺胸,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都没有露出一丝怯意,坚韧不拔。
稳重的不像个十岁的孩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跑不了,人证物证皆在
“好,不愧是顾氏后人。”元锦沛换个姿势翘起二郎腿,嘴角噙着一抹笑。
助教看了眼梅大人,见梅大人点头,拿起面前勾着的题目大声念了起来。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
助教高朗题目,顾鑫侧耳听讲,在助教话落后便开始进行了作答:“此题出自《礼记·太学》,大学的宗旨……”
顾鑫极为流利的回答着问题,那不是死记硬背出来的效果,是真的将知识融进了脑子里,理解贯彻,待到用时略微想想便倾泻而出侃侃而谈。
一共二十道,顾鑫除了有两道比较难的题,思考了片刻外,其余几乎是助教说完便答了。
“好!好啊!得此学子乃我国子监之幸,是大夏未来之栋梁!”国子监内的人第一次看到梅大人笑得如此开怀,脸都激动的红了。
前些日子梅大人考顾鑫时,提的几个问题都是基础浅显的内容,试试顾鑫是否有扎实读书,当时没有做旁的心思。
说收顾鑫为徒一是欣赏对方的性子,二也是还宁良候一个人情。
而今日,顾鑫的表现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遇事不慌进退有度,为自己洗清嫌疑后更是不骄不馁,稳重大气。
收顾鑫为弟子是自己捡到宝了,没想到人到迟暮之年还能有如何合心意的弟子,原本梅大人只是为了应师父要求,收满五个弟子,最后是凑数的。
现下看来,这才是老天给他的惊喜,梅大人满脑子都是未来如何培养顾鑫,内心激动极了,仿佛回到了年轻时收大弟子的心情。
围观的人心态都变了,原来是他们误会了,人家哪里是来走过场,那是有真才实学的。
这样的实力窃题?根本没必要!
本来众人介怀的是宁良候明明能够直接让顾鑫入国子监,但却偏让他考试,就是为了踩着这一届学子衬托他出彩。
文人有傲气,他们一开始不服是觉得顾鑫没有真材实料,如今展现出来,便不再多想了。
人家是真的有心来准备参加考试,并没有儿戏利用权势走捷径,是对国子监存了敬畏之心的。
“所以这个鲁举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家顾鑫根本不需要窃题,何必多此一举?”
……
……
如元锦沛所言,顾鑫证明了自己后,不用他多说什么,旁人便不会再怀疑他了。
因顾鑫的表现,梅大人洗清了嫌疑,他不用再顾忌其他,重新掌握了话语权。也是顾鑫争气,若是答不上来,他说什么都会有人怀疑暗地里动了手脚,是在包庇。
现下该调查试卷的事情了。
“张监丞,我记得你数了一百零五章试卷,一共只有一百零四名学子,多出一份去了哪里?”梅大人沉声问。
今早许多助教博士都在手抄试卷,他早晨才定下题目,一个人来不及,便许多人一起抄写。
结束后众人一同来到了前院,绝对没时间再另写一份,他们也没机会口述转给他人。
多出的这一份试卷便成了线索,人多杂乱出错多抄一份两份无所谓,但发生了泄题的事情,这便是问题了。
“额……”张监丞看了眼刘祭酒道:“每次国子监内的考试刘祭酒都会自留一份作答,这次也不例外。”
“刘祭酒何时拿走的那份试卷?”
“咱们来之前,刘祭酒回房间换了件衣服,应该是那时候。”所有人只有梅祭酒离开了。
梅大人视线看向刘祭酒,见对方额头冒出了虚汗,眼瞧着立冬天寒,他竟是热了。
“试卷在我私印下放着,我亲自放在那里便没动了!而且这题只有五道,若有心背下来,根本不用抄写,口述就可以了。”刘祭酒连忙为自己多拿一份试卷进行解释。
其余助教博士脸黑了,这是又把嫌疑扔给他们了。
“大家无人离开,如何在这院子中众目睽睽之下口述题目?”
“梅大人,这是国子监内部的事,咱们还是私下说比较好,省得有损国子监形象。”院子里这么多人,不是说话的地方,刘祭酒眼神示意外人太多,国子监的事最好关起门来办。
梅大人没理他,他身上的脏水如果眼下不彻底洗干净,明日指不定传出他什么流言,如今嫌疑最大的刘祭酒想息事宁人,刚才怎么不说?谁也不傻!
这时,一名助教站出来,说了休息时间庞若兰去内院的事儿。
本来他不欲说,但这眼瞧着刘祭酒要把脏水往外甩,他和刘祭酒有摩擦,人微言轻指不定就成了替罪羔羊。
索性摊开来说,刘祭酒这样没机会私下搞小动作。
哦!
这线索就串起来了。
众人起哄让祭酒夫人给个解释。
怪不得祭酒夫人不停煽风点火,原来她真的是想一箭双雕,如顾家夫人所说,她和祭酒夫人有矛盾,这样就毁了她的儿子。
如此一来梅大人也被污了名,导致他在国子监乃至民间的影响力定然会下滑,然后刘祭酒就可以上位了。
“鲁举人,你若再不说实话,按照大夏刑法从重处理,举人身份也保不了你。”梅大人捋了捋着胡子淡淡说道。
举人身份没了,对鲁举人来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发展至此吓人早傻了,连忙跪在地上求饶指着一旁的庞若兰道:“是她指使的,我只是听命令行事,求大人放我一马。”
接着一股脑将庞若兰让他做的事,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
对于突然情况急转直下,庞若兰不知所措,她想跑躲开众人鄙夷的视线,但脚就像扎了根一样,动都动不了。
整个儿身子都是僵硬的,手控制不住的发抖。
这下她完了,眼前这幕不是发生在深宅后院,是在大夏最高学府国子监,大夏各地的学子们亲眼看到了。
庞若兰想狡辩,我字还没说出口,就见鲁珦拿出了她写的书信举起来,铁证有了。
信的末尾庞若兰让鲁珦将信销毁,但鲁珦留了个心眼,怕以后庞若兰杀人灭口,这封信是个保命手段,便将他藏在了鞋底二层里。
人证物证皆在,庞若兰百口莫辩。
——啪
给庞若兰一巴掌的不是别人,正是刘祭酒。
“庞氏你怎能做出如此龌龊之事!这两日我忙于招生未回府,但你知道我的习惯会留下试卷自答,所以你利用我……”
刘祭酒一副不知情痛心疾首的模样,一掌下来庞若兰脸肿的老高。
“停,既然此事水落石出了,该解决本大人的事情了。”元锦沛不耐看刘祭酒做作的脸,起身往里院走去。
“让刘祭酒跟本大人过来,梅大人你们继续负责考试事宜,莫要耽搁了。”
既然是庞若兰趁着休息时间去窃的试卷,说明考题并未流通出去,可以继续考试。若是庞若兰还有同伙,过后审出来取消成绩也很简单。
刘祭酒想留在前院,说些场面话来证明自己不知情,大公无私等,奈何元锦沛不给他机会,他身为国子监祭酒,天卫司来这里办案,他必须亲自接待。
无奈之下,刘祭酒只能跟着去了内院,临行前眼神瞪了瞪庞若兰,让她不要再惹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天卫司来这么多人干嘛
天卫司一行离开,鲁珦长吐口气,身子一软依靠书桌瘫坐在地。
那领头的元大人瞧着他,只是轻飘飘划过来的目光都让他难以喘息,视线中的戾气使他汗毛直立。
仿佛自己就是被锁死的猎物,任凭你在陷阱里如何折腾,都跳不出去,直到没了力气,猎人跳下来再捡走尸体。
若是没有元锦沛在,鲁珦定然要再扯一扯,他深知天卫司的能耐,对方掺和进来他就是做得再隐秘也难逃过去。
何况自己身上还携带着那位夫人的信件,与其最后被抓不如现在坦白从宽。
“先将鲁珦和……庞氏看管起来,考试结束后再说。”梅大人顿了顿,没有称呼为刘夫人。
只有鲁珦梅大人会让禁军扭送去官府,可还有个祭酒夫人便难办了,索性下令先将人关起来,待刘祭酒待会回来再说。
庞氏的父亲是朝中的三品大员,刘祭酒虽然不日日上朝,但作为国子监祭酒总是受皇上召见说得上话。
到底不是一般身份,不能草草处理。
场面平复下来,考试继续,庞氏被关在内院的一个房间里,她目光呆滞,不明白自己怎么落到这般田地。
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后,便是无尽的恐慌,她该怎么办?今日过后,她就是整个盛京的笑柄,甚至会影响家里未嫁的女儿。
庞若兰从小胆子便大,在闺中时有父母帮忙收拾烂摊子,到后来嫁入刘家,祭酒夫人的身份让她备受尊重。
丈夫只有一个妾室无庶子庶女,长辈都已去世,她日子过得滋润,顺风顺水,直到再次遇见了孟昭兰……
“孟昭兰、孟昭兰、都怪她!”庞若兰将桌上花瓶挥倒在地,面容狰狞。
“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蠢。”孟昭兰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缓缓走到屋内,将庞氏的狼狈收入眼中。
庞若兰想要扑过去动手,孟氏一个甩手便将她推倒在地上,这些年在边境生活,孟氏可不像盛京里那些肩不能挑的柔弱贵妇人。
像庞若兰这种,她一个能打俩。
“庞若兰,从我到盛京来,你便谋划着害我,可惜太蠢了,计谋一次次的落空,第一次在云喜楼,你想奚落羞辱我,最后反倒自己惹得一身腥,还让我因此敲开了盛京夫人圈子的大门。
第二次便是今日,你想害我的鑫儿,毁了他一辈子让他当不了读书人,然后再次弄巧成拙,自食恶果不说,反而让我的儿子因此扬名。
庞若兰,你可知今日在场的学子来自五湖/四海,他们不仅会将你做的恶事在大夏朝传播开。更会将我儿的美名传出去,甚至会传到皇宫天子的耳中,让皇上心里有了印象,以后科举殿试的好处你是知道的。
我儿才十岁,梅大人已经应了要收鑫儿为徒,我儿未来无可限量!
我们母子俩的一切,皆是因你所得,如果没有你从中作梗,我现在还是一个普通四品官员的妻子,或许要待好一阵才能收到其余夫人的请帖,我的儿只会是和其余学子一样考入国子监的学生,掀不起什么风浪,平平无奇。”
孟氏蹲下身,看到庞若兰痛苦的表情,露出冷笑。
“庞若兰,你心爱的表哥死于匪乱,彼时你们已经珠胎暗结,当年对外说你在朝歌温泉庄子过冬,实际上你生了个女儿,如今还养在江海镇,这一切,你当真做的隐秘无人知?”
若不是庞若兰表哥意外去世,她也不会嫁给如今的祭酒大人,庞若兰表哥是当年科举榜眼,学问好不代表人品好,此人满肚子花花肠子,见孟氏长相不错便生了勾搭的心思。
庞若兰误以为她表哥心悦孟氏,处处针对她,对孟氏来说,倒了八辈子霉被两个疯子缠上。
“你、你怎么会知道?”庞若兰嘴唇发白,眼前的孟氏如阴间的使者让她不寒而栗,她真的害怕了。
在孟氏来之前,她仍旧心存侥幸,父亲会救他,夫君也会尽力保她,实在不行她避避风头,称病几年不参加宴会好了。
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时间久了便不会有人再提。
可孟昭兰说的话,她知道若是露了出来,不仅夫君不会要她,庞家也不会认她这个女儿,没有一点后路的她彻彻底底完了。
“你可记得花嬷嬷?你那温泉庄子的管事嬷嬷,就因为知道了你的秘密,所以被你下了杀手。”
胸口中了一刀被扔下悬崖的花嬷嬷大难不死,被孟家所救,孟昭兰一家就此知道了庞若兰极力要掩藏的事实,当时孟家处境很难。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救了嬷嬷此事也没再提。
庞若兰如果没闹这些幺蛾子,对顾鑫下死手,孟昭兰也不打算提这事。
庞若兰在对付孟氏的同时,殊不知是在为自己寻死路,她动了毁掉顾鑫的念头,孟氏便不再犹豫,也要毁掉庞若兰的下辈子。
即便庞若兰的计谋没有成功,但走到现在这步,她是不可能收手的,与其让她养精蓄锐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再跳出来咬一口,不如现在就将她扼杀在摇篮里。
“不能,你不能这么做,孟昭兰我求你,我求你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庞若兰扯着孟氏的衣袖,哭着下跪认错。
孟氏找到了花嬷嬷,知道她的女儿被养在哪里,现在她又被关起来,庞若兰根本没法扭转局面,除了哀求没有任何办法。
一声接一声的道歉,孟氏充耳不闻,她如果心软了,就是给庞若兰递以后伤害儿子的刀。
曾经在她心里高高在上,噩梦一般存在的庞若兰,如今却苟延残喘的跪在她脚下求饶,这一刻孟氏说不出来是解脱还是什么,内心五味杂陈。
“庞若兰,咱们的恩怨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孟昭兰用力掰开庞若兰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屋内,庞若兰的哭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惠安年间,是国子监最为繁荣昌盛的时期。
那时的大夏朝七品以上官员的孩子皆可入学,是为官生。凡是进士、名人雅士等皆可写推荐信,布衣出身的文人拿着推荐信入学,这些学子是为民生。
这两大类学子加在一起数万名之多。
到了雍令帝继位,改了政策,广建书院,国子监提高收学生要求,将学子分化至别的书院,至此国子监学子逐年变少。
到如今一直维持在三百余名左右。
元锦沛为何带了二十名天卫司侍卫之多,因为这些学子他要一个个搜身检查,国子监内上下,假山枯树都不放过的进行细致搜索。
他在前面闹了那么久,里院应该听到了风声,所以他来收网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的确给宁良候破例了
国子监内的学子统一着淡蓝色的学子服,排列整齐地一个个等待天卫司检查。
文人有傲骨,国子监的学生大概是盛京内最难搞的群体之一,这帮人有学问、有家世,不惧权势……
刘祭酒跟着元锦沛进来里院学堂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希望平日那些不服管教的学子能够和元锦沛对立起来。
让他看看元锦沛被这些学子怼得哑口无言的模样。
可惜刘祭酒的愿望落空了,在天卫司侍卫将所有学子都叫到广殿后,他预想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以前和他顶嘴的刺头,眼下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天卫司侍卫让站哪里就去哪里,刘祭酒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元大人是否可以和刘某说到底所谓何事?”咬着牙,刘祭酒拱手行了个礼,比在前院举止谦和许多。
“要案,不便透露。”元锦沛很是敷衍地说了一句,然后走到前面道:“各位,接下来要对大家进行搜身检查,聪明的好好配合,检查过了便没事,若是有人闹事……”
元锦沛没有继续往下说,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然后坐回到椅子上。
视线来回扫着面前的一众学子,所有人噤若寒蝉,待元锦沛移开了视线,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屏住呼吸了。
闻名不如见面,元阎王当真可怕!
国子监的学生不是蠢的,并非外头那些煽动几句便会上套的人,元总指挥使亲自带队来国子监办案,此事小不了。
他们若敢闹事,这位正缺一个杀鸡儆猴的人,谁都不会拿自己的命冒险。
大理寺官差甚至是禁军过来,他们都敢反抗一二,争取自己的权益,但面对天卫司他们不敢。
天卫司向来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有些忌讳他们从来不必遵守,旁人会看他们家世背景等手下留情,天卫司不会。
所以学子们都相当配合,只想着快点检查结束将这些煞星送走。
“元大人您喝茶。”一名国子监博士过来给元锦沛上茶,笑容讨好。
元锦沛拿起茶碗,打开茶盖吹了吹,然后翘起食指对着博士的方向挥了挥,他身边的两名天卫司侍卫迅速上前,直接将博士按到在地。
国子监学子们倒吸一口冷气,天卫司果然没人性!好狠!博士的脸搓在地上整片破皮了!
“带走。”淡淡的两个字,博士甚至连反应都不及,被捂着嘴巴从后门拖了出去。
刘祭酒眉头动了动,他现在不出面维护,以后在学子们面前更加没声望了。
他向前一步道:“元大人,你为何抓走博士,我国子监乃太祖皇帝亲自提匾的最高学府,不是谁人耍官威的地方!”
元锦沛将手中的茶杯往前推了推:“这杯茶喝了,本大人就告诉你原因。”
刚才在元锦沛手里的茶,他一点没动放回桌上,如今又推给了自己。
茶水有问题!刘祭酒没有动。
“怎么?不敢喝?”元锦沛看着刘祭酒铁青的脸色嗤笑一声道:“怕什么,又没毒。”
话落,元锦沛将茶碗端起,惬意的品了品。
他被耍了!
听闻元锦沛是个相当难对付的人物,但刘祭酒平日在国子监,不上早朝也不掺和政治,因此以前和元锦沛无半分交集。
眼下才对上,吃得瘪生得气比他前三十余年都要多。
“大人,搜到了。”刚才离去的侍卫归来,手中拿着布包,按元锦沛的眼神示意将其摊在地上。
所有人都能看到,布包里面有两把短匕首,暗器飞镖,还有几个瓶瓶罐罐。
在国子监内带这些做什么?!难怪博士被抓了,学子们心里都在想,这怕不是一个神仙吧?只肖一眼,便发现了博士的问题。
有了这小小插曲,学子们更加配合检查,刘祭酒也不说话了,默默站在一旁。
刘祭酒的脸色,比今年夏天感染风寒大病一个月时更加苍白,站在前排的学子如是想。
一个时辰,全部检查完了,包括国子监学舍,夫子办公屋等地,所有排查清楚。
有七名学生被天卫司的人带走,众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看天卫司要撤队了,有一名学子终是忍不住站了出来道:“元总指挥使,你这般总该给我们个交代!”
有人出头便有人附和,学子连忙应声道:“对啊。”
“没错。”
“是的。”
当然,也都不敢多说,就是单纯附和着。
元锦沛停下脚步,对着为首那名学子极为嚣张的扬了扬下巴,视线一横道:“你们没资格知道,只需要配合,懂吗?”
这般跋扈的态度,是元锦沛的一贯作风,冲着朝中重臣都如此,更别提无功名的学子们了。
学子们绷着脸,却也没人再跳出来说话,天卫司这一趟给在场每个人心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他们一定要刻苦读书,参加科举进入朝堂,不当今天这样人家随意敷衍一句就能打发的人。
有颗向上的心是对的,只是他们忘了,家中为官的长辈,对上天卫司时被对待的态度,也不比现在好多少。
元锦沛臭脾气得罪的人,大概围着盛京城墙走一圈都算不完。
被抓走的学子直接从后门带走回了天卫司,元锦沛则领着四名侍卫从前门出去。
正好赶上前院招生考试结束,今日考的是四书五经,明日会有君子六艺的考试,若是通过也可进国子监,算是特长入学。
考试成绩会在两个时辰后贴榜,在大家离开之前,梅大人宣布了收顾鑫为关门弟子的消息。
众人对着顾鑫说道恭喜,心中羡慕嫉妒是有的,但也能理解,十岁的年纪学问能做到这样,不说梅大人,大夏其余内大儒也会想收这样天资聪颖的弟子。
“去哪里了?”元锦沛快步走两步,往一旁人群中长臂一挥,手指勾着后衣领将人拎出来了。
他要不把人抓住了,又要溜走了。
“松开,成何体统。”顾青初端起了长辈的派头,拍开元锦沛的手。
元锦沛眼中带笑松开了手,被拍红了也不恼,轻声道:“我怕你摔了。”
顾青初整理着帷帽,哼了一声没说话。
天卫司四个侍卫眼珠子转了转,心想回去一定要仔细问问影五那小子,他们平日很少贴身跟随大人身边,不亲眼看到真的很难相信眼前的场景。
刚才在里院大人对那帮学子可没这微风和煦般的态度,或者说,对哪个都没有像宁良候这般的好脾气!
元锦沛和顾青初的“打闹”并没有吸引众人的注意,他们都在看台上的梅大人,因为他说了一句让大家惊讶的事。
“我没有做违背师德泄题的事,但我的确给顾鑫破了例”
顾青初挑眉,注意力同样放在了梅大人身上,听着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
“按照顾鑫的条件,严格点说本不能参加这场考试。眼下考试结束,我便来说说,宁良候为何有资格让国子监破例。
省得日后不明内情的人,胡乱编排以讹传讹,宁良候她不该受如此委屈!”
第一百五十七章 盛京城内的三件大事
“大家可记得仲秋之乱?”
梅大人提起这,在场的人表情怔忡,那是一场对盛京城的屠杀暴行,没有人会忘,也无人敢忘。
先帝在位时曾发生过兵变,现称为仲秋之乱,先帝的叔叔平王曾率兵逼宫,
当时盛京城内的九门提督与其里应外合,大开九门让平王的兵大摇大摆进入了盛京,一心复仇的平王是个疯子,他带的兵也是,他们恨盛京的一切。
进了盛京城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死伤无数。
宁良候死守午阳门,撑到援军来助,没让叛军彻底占了皇城,给先帝留了逃离的时间,否则先帝被抓,平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后果不堪想象。
“国子监藏书阁收尽大夏各类书册,孤本绝版……这是大夏文人们的知识宝藏,你们可知当年差一点,就差一点!这里数万本书便付之一炬了!”
如今再提起,梅大人仍然后怕,若是国子监藏书阁被毁,他死都不会瞑目。
“当年叛军攻打不下午阳门,边北的援军将至,他们便起了拉盛京共沉沦的心,要一把火将盛京毁灭,第一个要毁的,就是国子监藏书阁。”
众人惶然,他们知道当年仲秋之乱如何惊险,没想到国子监的藏书阁差点都没保住。
“是宁良候不顾受伤的身体,得知叛军要来焚烧藏书阁,亲自带兵阻拦,她只带着一队兵来,硬是堵了叛军半个时辰,最终保住了藏书阁。”
“其实当年她大可不必管,但宁良候心有天地,老夫亲眼看着宁良候站在国子监前,下着誓死不退的命令,直到叛军放弃离开,那天鲜红的血染满了藏书阁的大门围墙。”
“为何我会破例,因为国子监欠宁良候一个天大的人情,老夫不会泄题,但若是宁良候愿意,老夫会允许顾鑫不必考试,直接进来国子监,只因为他来自宁良候府,他就有资格!
但宁良候不愿,她让顾鑫靠实力来考试,过了便来读书,不过回去继续努力,她没有想过使用特权。”
“那时宁良候让老夫不要宣扬,她认为是件很小的事。但不是这样的,国子监藏书阁在天下读书人心中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今日我枉顾当年宁良候的意愿,将真相说出来,宁良候不该受如此污蔑!”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说进了每个人的心里。是啊,那是为国为民的宁良候啊,他们是被猪油蒙了心吗?
“宁良候!宁良候!宁良候!”众人齐齐呼唤。
国子监藏书阁光罗天下书籍,是所有文人心中的天上人间,所以顾青初的行为对他们来说是多么重要可想而知。
藏书阁被烧毁,想想都是让人痛心疾首的事,还好没有发生。
这一刻,在场的学子对宁良候发自肺腑的感激,以后若谁提起今日之事,敢借此用贬低顾鑫来污蔑宁良候,他们第一个不容。
梅大人真适合演讲,这煽动人心的能力太强了。
听梅大人讲述着自己的“功绩”,这是顾青初唯一的想法,当年的她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如果藏书阁没了,会是大夏朝此次兵变最大的损失。
她的心告诉自己没办法袖手旁观。
顾鑫在中央听着众人的呐喊,他心潮澎湃,这就是他们顾家人引以为傲的老祖宗啊!还好,他今天没有给顾家给老祖宗丢脸。
“宁良候有大义。”元锦沛俯身到元锦沛耳边称赞道。
顾青初侧侧身子离元锦沛远一点,然后耸了下肩膀:“大义谈不上,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力所能及吗?
元锦沛垂眸,喃喃开口道:“只要力所能及便去做吗?”
想起认识顾青初的这段时间,她没有故意显示自己的善良之心,很多时候都是默默做的,的确如此,是她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会伸一手给予帮助。
别的女子恨不得表现出‘我是个很善良的人’。顾青初不,她总是露出‘我不是个良善的人’的态度。
可实际上,真正“不良善”的人,做的可比她绝多了,例如他。
她把事情看得透,有心计,有主见,有不输男子的气魄,同时还有着一份天真,那是他这辈子都不会拥有的东西。
元锦沛眼中闪过嗜血的红,就是这样才想让他把人困在身边啊。
“什么?”
众人呼唤的声音太大,顾青初没有听清元锦沛说的话。
“没什么”元锦沛看了眼门口他的马车在等着,开口道:“我这边还有事先告辞了”
元锦沛领着下属离开了,顾青初看庞若兰再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也偷偷溜走了。
盛景城最近有三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国子监考试闹剧,鲁珦和庞若兰俩人出了恶名,顾鑫则传出美名,众人更因此得知了国子监和宁良候之间的渊源,宁良候以前的大义之举,又在各大茶馆说书人的嘴里流传开来。
大夏朝有一个罪名叫诬告反坐,简单点说就是你诬陷别人偷鸡,那么你就会按照偷鸡罪来判。
鲁珦,庞若兰联手诬陷顾鑫窃题,故此鲁珦被撸了举人身份,未来不可参加科考,并且打了十大板,彻底断了读书人的路。
庞若兰妇道人家本就不参加科举,又因有诰命在身,便是太后派宫中嬷嬷亲自来,用了女子杖行之责,共五杖。
原本跟随刘祭酒从四品相应的诰命夫人,经历此事后被取消了,庞若兰还被太后留了句无德的评价。
对女子来说,这是相当重的惩罚了。
但这些不是庞若兰最痛苦的,让她受折磨的是在江河镇的女儿不见了!一定是被孟氏接了去,她不敢声张,每天派人打听外面有没有关于她别的流言。
人日渐憔悴,刘祭酒受不了庞若兰的神经兮兮,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彻底冷落了她,若不是有个独子在,早就起了休妻的心思。
第二件大事则是关于天卫司。
元锦沛从国子监抓的那些人,一名博士七名学子,抓了人元锦沛并没有对外界有任何解释。
被抓学子的家人和国子监学生们都愤愤不平,天卫司抓人办案可以,但总该给个理由,否则大夏是不是成了天卫司的一言堂?他说抓谁便抓谁?
被抓学子交好的同窗们打算去刑部送状纸,为好友诉冤的当天,他们看到了天卫司张贴了几人的罪名,一下子就哑火了。
心中十分庆幸他们还好没有去,否则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到时候天卫司透露点怀疑态度,把他们抓起来众人只会被叫好。
换位思考,就是他们也会相信天卫司,只因那几个被抓的学子犯得罪是让大夏百姓最为不耻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开创了宴会新格局
经历过前几次的邪教作乱,大夏朝的百姓如今对邪教分子深恶痛绝,这帮人残害百姓,杀人如麻做尽坏事。
元锦沛抓的几个学子,便是帮助之前邪教红莲教做事的内应。
天卫司将武全抓了后,审问是必走的流程,没想到从武全身上得到了意外收获。
——红莲教在发展编外人员。
所谓的编外人员,就是红莲教发生的事和你们没关系,你不是我教内的人,但咱们比普通人关系密切,是合作。
国子监的这几位,便是红莲教养着的编外人。
红莲教每月会固定给一笔银子,让他们帮忙做事,任务不一定是什么,有可能是帮忙伪造书信,或者是打探事情,也可能是传个消息……
都是一些不起眼的事,让他们做是因为隐蔽,一般人怀疑不到他们,有时候线索到国子监也就断了。
学子们自欺欺人的觉得没做坏事,认为自己只是赚点银子,反正他们不是邪教的人。
被抓的几个都是父亲在盛京为官,不过全是文职闲官,没什么大财大势的,例如翰林书院看书的,又或者工部库房记录主簿等。
家境不是特别殷实,所以轻易的被买通了。
这件事情朝廷极为重视,红莲教居然将手伸进了国子监,现在看来或许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但往后看呢,这些人如果入仕了,在朝中为官的他们会彻底成为红莲教的人。
和红莲教联系就是一种把柄,红莲教用这就能拿捏他们做事。
光国子监就有七个,别的书院是不是也会有?这很严重。
所以要重判,让所有人引以为戒。
天卫司张贴了告示后,又贴了一条通知,坦白从宽,主动过来天卫司自首说曾受红莲教蛊惑的。
朝廷念在其初犯,又是主动前来,给与赦免。限期三日内,如果拒不承认,以后被天卫司的人调查出来,按叛国罪处置。
叛国罪,株连九族。
这下家里有读书的学子亲朋好友纷纷询问,有没有邪教联系你?有就赶紧去自首,不然我们都要死的。
就这样,陆陆续续又有其他书院共十余名学子去了天卫司自首,算了算来得这些人也差不多,按照红莲教在盛京的情况,再多他们就掌控不住了。
天卫司一一留作记录,然后告诉他们将红莲教给的报酬双倍上交算做惩罚,此事就过了,以后不许和对方联系,若是有二次,朝廷不会姑息。
诛九族这个罪太深了,不仅是自己受罚,还连累所有族人。
国子监的几名学子惩罚结果下来了,全从国子监除名,不可以参加明年科举。
惩罚不算严重,这次朝廷的重拿轻放是大家未预料到的。
朝廷新立了一项刑法,和邪教有勾结为邪教做事者,诛七族,为父四族,母三族。
天卫司出了册子,上面写着现如今存在大夏的邪教,如红莲教,毒蝎教等等……
此事,经天卫司的手,三日内解决的明明白白,不留后患。
接下来便是盛京的第三件大事,元总指挥使的生辰到了。
孟氏和林氏第一次来皇宫,俩人紧张极了,那日国子监发生的事情,孟氏回去便和顾青初请罪了,顾青初哪里会怪罪,没多提转而说了元锦沛生辰的事情。
她有意带俩人参加生辰宴,这种场合她要带她们出来走动走动,再结交一些夫人,让其以后再盛京有自己的密友圈子。
一般这种宴会都带长媳,林氏没想到她也能去,听顾青初说让她进宫,顺便借此机会能够见一见顾宛然。
林氏听了感激涕零,连忙应承说进宫绝不惹麻烦,她只看看女儿就好。
就这样,在别的夫人都带着适龄女儿孙女们去参加宴会,唯独顾青初带了两个家中媳妇儿来。
关于元锦沛的生辰礼,顾青初也备好了,那日她在国子监趁着混乱他人不注意时,溜进了里院刘祭酒的房间内。
她领着周然待在树上观察,不仅是为了看顾鑫考试,她还有别的目的,顾青初想要探探刘祭酒的老底。
孟氏和庞若兰对上后,顾青初发现了刘祭酒看似简单其实是很复杂的一个人。
这位到底是怎么从一个外派七品小县令,回到盛京后两年内升做了国子监祭酒?且在他无明显占派的情况下,如此顺利升官,刘祭酒背后一定有人。
本想趁着考试内院无人,她去刘祭酒的书房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特意带上周然就是给她防风用的。
没想到遇到元锦沛搞了搜身的事,让她的潜入更加顺利。
顾青初在私印下看到了那两张试卷,然后里里外外的小心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密室,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偏偏越是这样顾青初越怀疑刘祭酒有问题。
准备离开的时候,顾青初发现刘祭酒屏风上挂着一柄扇子,黑色骨架白色扇面,扇面上有一副金线纹着的山水画,内涵太极八卦图,顾青初越看这扇子越眼熟。
突然想起万奇阁掌柜曾经给她提过,说店里到了顶好的新物件叫做无极扇,当时还拿出来给顾青初看了眼。
和这把扇子一模一样,掌柜说在外仿品有很多,唯独万奇阁这一把是真正的无极扇。
好像是可以当做武器,还能防刀枪水火……顾青初那时没用心听,总而言之是个不错的东西。
顾青初瞧着这把仿制的扇子都不错,更别提本尊了。
记忆中元锦沛好像比较喜欢把玩扇子,就这么定了。
当晚顾青初去了万奇阁,定下了扇子,决定用此作为礼物送给元锦沛。
这把世上仅一把的真品,绝对是个拿得出手的东西。
顾青初也算是下了血本,从掌柜的手中接过时,想到送给元锦沛忍不住肉痛。
来皇宫参加生辰宴顾青初穿得是朝服,宽大的袖子里面足以放下装着扇子的锦盒,丝毫不显,她便一直带在了身上。
想着找个时机低调将其送出去,可她没想到太后举办这个生辰宴有自己的想法,开创了皇室宴会的新格局。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里面有宁良候的礼吗?
生辰礼一般是客人进府邸的时候,由府中管家登记入册,但这是在皇宫。所以太后特意找了一处院子专门存放贺礼,派了她身边的得力嬷嬷亲自接待。
顾青初倒是想把礼物和大家一起交到管事嬷嬷的手里,奈何之前元锦沛特意提了要亲手接好友生辰礼的话,故此她一直放在袖子中,打算待会找个机会给他。
元锦沛的生辰宴席摆在锦绣宫,它是皇宫内占地最大的院子,紧挨着宣化门,和养心殿后宫等距离较远,各方面都很适合办宴会,一般皇上宴请群臣,或其余较大的场面等皆会选择锦绣宫。
今年与以往不同,元锦沛的生辰宴并未男女分席。
一般这等宴会男女会各在两个院子,而今太后竟安排在了一起,男女席位中间隔着五米左右的距离,左边为男席坐,右边为女席坐。
这种安排算头一次了,大夏朝虽民风开放,但正式场合下,从未安排男女同院而席过,故此顾青初过来的时候,看到眼前场景小小惊讶了下。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顾青初先领着两个家中媳妇儿去拜访太后,太后在屋子里休息,待人到齐后她才会赶过去。
太后见顾青初来了极为热切,拉着她说起了话,话家常似的讲了自己安排的流程。
宴会进行一个时辰左右,众人吃完了饭,前面舞台也表演完了节目,她便会领着女眷们去御花园逛逛。
这场宴会宫妃们不会来,但去御花园时,顾宛然等妃子会来和她请安,太后还提起了林氏说她们母女可以借此说说话。
林氏受宠若惊,没想到太后会提到她,深知都是借了老祖宗的光,连忙行礼谢太后。
接着太后提起了这场生日宴如此安排的缘由,男女混席她是想观察自己相中的几位姑娘品性如何,大夏朝男男女女出去踏青游玩是很正常的事情。
年轻人很容易产生了情愫,这种场合便会不自觉的去视线找寻心悦的人,她给侄儿选妻子,自然是要万里挑一,满心满眼都是夫君的人,心里装着别的人直接刷掉。
当然也不仅是这个原因,皇上有意看哪几家私下有联系,他的官员都是老油条了,很难看出来,反观这种场合参加很少的女眷们或多或少会露出些破绽。
在明年科举考试之前,皇上有意把朝堂重新清洗一遍。
所以母子俩一商量,便在锦绣宫内办了场男女同席的宴会。
太后没拿顾青初当外人,在孟氏和林氏被嬷嬷引着去了锦绣宫坐席后,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时,将这话说出来。
只说了她的想法,太后没有说皇上的打算,君臣之间有着距离,她心里有分寸。
虽然太后没说,但凭着顾青初的聪明和对太后的了解,也猜测到了一些皇上的用意
“顾姑娘,待会去御花园你也帮我掌掌眼,给锦沛挑个好女子。”太后拍了拍顾青初的手,她相信宁良候的眼光。
什么样的姑娘能和元锦沛在一起?顾青初竟想象不出来,帮元锦沛挑媳妇?心里有一丝说不上来的别扭。
“好。”顾青初应下,到时候她符合太后就好。
说完了话,顾青初便要离开,结果被太后拉住了说待会儿和她一起入场,按理来说本来应该是永宁公主和朝阳郡主伴太后左右。
但两个小姑娘约着喝闷酒去了,毕竟元锦沛曾经是她们的心上人,说是放下了,却也做不到大度的来帮忙选未来嫂子。
太后知道俩人心里不舒坦,她要求不高,只要不做傻事就行,便也任由她们去发泄,特地允许今日二人出宫去玩。
在太后心里,顾青初是元锦沛的长辈,帮忙相看媳妇很正常,所以把自己对未来侄媳妇的要求都说了,让顾青初帮忙盯着点,瞧哪些姑娘合适。
顾青初最不爱应付后宅这些事儿,不过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还是嗯啊答应着,时间过得很快,嬷嬷过来敲门,说宴会开始了。
“——太后娘娘到。”
院内众人起身相迎,看到太后身边搀扶着的宁良候,大臣们心中感叹,在朝为官,能做到宁良候或者元大人这样的才是真正的成功。
一个被皇上宠信偏爱,一个得太后关照,瞧瞧这俩人的地位,宁良候能够扶着太后一同入场,那可是公主皇后等皇亲国戚的高位者才有的待遇。
再看元锦沛,一个生辰宴,太后皇上为其操办不说,还从开始便来了,估计要待到结束,这和年末的重大宴会也没差了,可见多重视。
别说因为元锦沛是太后的亲侄儿这点了,皇上的孩子和太后亲不亲?那也没有这等待遇。
这俩人身上的皇宠旁人真是羡慕不来。
皇上和太后俩人讲了一番话,宴会便正式开始了。宴会上没什么特别的,众人吃吃喝喝,再看着台下的节目表演,一个时辰过去,宴席便散了。
群臣各自离去,女眷们则跟着太后来到后宫御花园游玩,也到了举办这场生日宴最重要的部分。
太后派人去请元锦沛,过了小半个时辰,元锦沛才慢悠悠赶过来。今日的元锦沛收了一身锋利,竹绿锦袍上绣着仙鹤,玉冠半束,端得是公子无双。
这身衣服是太后特意给选的,柔和了他身上的狠戾气息,显得温润多了,顾青初也是第一次看到元锦沛这样打扮,还真有几分欺骗性。
最起码在场的闺秀们,看到这样的元锦沛神态中都有了羞意。
待字闺中再守规矩的小姐也会偷偷看看话本,幻想过未来的情郎,最近流行的话本便是清冷大将军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故事。
看到这般的元锦沛,有些人忍不住的想,自己会不会是特别的那个,能够让元阎王改邪归正,思及此,便更加不好意思了。
“锦沛快过来,看看这些礼物都是大家精心给你准备的。”
太后带着一众女眷在御花园品茶,这个季节御花园花开的甚少,花没什么可赏的,便用了品茶的理由来给元锦沛相看。
元锦沛走来坐在了太后右手边的侧位上,顾青初则是坐在左边的位子,俩人正好面对面,中间摆满了元锦沛的生辰礼,是太后特意挑着摆上来了。
“看见那个小屏风了吗,那是翰林大人的小女儿宋姑娘亲手绣的,好几夜没合眼呢,还有这副画,是工部侍郎千金……”
太后做着介绍,面前全是她仔细挑选上来的,有的人家不仅送了贵重的东西,还有包含“心意”的礼物。
“你觉得怎么样,可喜欢?”太后问着。
“都很不错。”元锦沛配合说着让太后松了口气,看来侄子是听劝了。
太后是真怕元锦沛不配合,照他的牛脾气来一句不喜欢,那真是场面尴尬极了。
“这里面可有宁良候准备的礼物?”元锦沛打量了一圈,状似随意地看着顾青初问道。
顾青初没忍住磨了磨牙,有没有他心里没数吗?
第一百六十章 要拉顾青初下水
“一路匆忙未来得及送,正好现在给了。”顾青初从袖子里掏出蓝色锦盒,将其放在了一堆贺礼中。
“你啊,哪有追着要生辰礼的,好在宁良候大气不与你计较。”太后笑着嗔了一句,然后起身到礼物前拿起了那副画端详:“这画儿真不错,是哪位姑娘送的?”
下方座位中站起一名穿着黄色襦裙的女子向前两步,福了福身子道:“回太后,是臣女所画。”
“太后娘娘,这是中书侍郎家的千金——安姑娘。”一旁的嬷嬷小声帮忙补充道,她是负责在宴会上看女子言行举止的人。
这般介绍便是在宴席时安小姐表现不错了,太后视线看向安小姐,眼中闪过满意,让其起身,然后招手叫元锦沛过来,道:“锦沛,来看看画如何。”
元锦沛闻言走向前接过画打量着。
回到座位的安梦柳心跳极快,久处深闺的她从未见过元指挥使,传闻中此人凶神恶煞,手段狠辣,面有心生,长相定然可怖极了。
结果今日一见打破了安梦柳曾经的想象,元大人貌比潘安!比她哥哥还俊俏,忐忑不安的心立马雀跃起来。
安梦柳的哥哥安见杨是盛京三公子之一。
“不错。”元锦沛淡淡评价,接着太后又拿了好几个礼物,送礼的小姐们一个个站出来,太后一一夸奖了番。
众人心生欢喜,便是今日没有结姻缘,得了太后的金口就没白来。
太后有意让元锦沛好好看看这些姑娘,结果无论哪个生辰礼,元锦沛看了都是评价不错两个字。
语调语速语气没有丝毫差别,就连顾青初自认为她极为耳尖,也分辨不出一二。
端水大师元锦沛,没有一点厚此薄彼。
“没了?”元锦沛看着坐回位子的太后,问的相当有底气。
太后压着气,有多少他还不是一个态度?本以为是听了她的劝,结果在这里等着呢!
“太后娘娘,节目。”嬷嬷在太后耳边小声提醒着。
对,节目!
太后想起了她还安排了表演,礼物不得眼,闺秀们或许能靠才艺吸引侄儿。
“咳、哀家听说宋小……”太后话引刚开,元锦沛突然柔声道:“姑母~”
这一声姑母叫的让太后晃了神。
这小子只有少数在没人的时候会叫她姑母,平常都规规矩矩喊她太后,更别提像小时候那样口气软软糯糯的叫她了。
元锦沛这声姑母唤得小声,仅在首位的太后能听清楚,外加对面的顾青初。
底下女眷隔着距离,所以别人并没有听到,她们只看见太后话说一半话停住了,然后嗯了一声看向元锦沛。
“宁良候的礼物还没看呢?”元锦沛眼巴巴的说。
顾青初太阳穴跳了跳,元锦沛这出儿让她总有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自己要被坑。
“对,哀家年纪大记性不好,快来看看宁良候的礼物。”太后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其实哪里是忘了,是一门心思放在给元锦沛挑媳妇上,其余的礼物自然有意忽视了。
眼下元锦沛主动提起,看看也无妨。
期间太后对顾青初使了使眼色,意思是别忘了帮忙给相看,顾青初暗笑,她觉得哪个姑娘现下看着都不错,但显然元锦沛心思不在这。
太后允了后,元锦沛不待嬷嬷去取,他亲自把盒子拿过来打开,取出里面的扇子,刷地一下展开。
正巧这时躲在云朵后面的太阳露面,夕阳的红色光芒映得扇子上金线灿然,见惯好物的太后都忍不住赞叹一句好漂亮。
“太极扇?宁良候有心了。”元锦沛目光炯炯地看向顾青初,嘴角噙着笑,这是喜欢极了的模样。
——大师水撒了。
顾青初淡笑,“元大人喜欢就好。”
见元锦沛把玩太极扇爱不释手的模样,底下的闺秀们有些后悔,元大人武功高强,早知道准备点武功秘籍孤本,武器等投其所好才是正事。
是她们想差了,什么书画等都是秀自己才艺的礼物,元大人好书好画见多了自然不会惊喜。
看看人家宁良候多会送!
太极扇这物件不会武功的妇道人家都听说过,多少年来各国的仿品无数,宁良候送给元大人的生辰礼定然是真品了,当真是财大气粗。
本来女眷中流言说宁良候府看着光鲜亮丽,其实手头拮据的很,顾家二老爷在四处盘铺子要做生意。
可现下看,无价之宝太极扇说送就送,哪里是穷酸,分明是财不外露,人家有的是底气。
太后乐得看顾青初和元锦沛交好,俩人若是对头她才要头疼。
看完了顾青初的礼物,太后接着说刚才未尽的话:“哀家听闻宋姑娘琴技一绝,不如弹奏一曲如何?”
“是。”宋姑娘起身行礼,抿了抿嘴嘴唇脸颊微红道:“今日是元大人的生辰,小女不才,原弹奏一曲助助兴。”
宋姑娘的模样显然是对元锦沛上了心,瞧着一门心思摆弄扇子的元锦沛,顾青初摇了摇头,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了。
如她之前所想,元锦沛但凡收敛一些气势,表现得温和点,盛京女子很容易便被他那副皮囊迷了眼。
一曲结束,宋姑娘终于鼓起勇气怯生生的看向元锦沛,结果坐上那人细细擦着扇骨,没有半分心放在她这边,宋姑娘小脸煞得一白,眼中染了泪意。
宋姑娘不是第一位,也不是最后一位。
如看礼物时一样,太后一个个点名,众女每人开始都是信心十足的表演,结束后各个白了脸。
没别的原因,端水大师再次展现了他的水准,对所有人的表演皆无视之,醉心于琢磨太极扇上。
最大的反应便是在每个人表演完,极为敷衍的点下头,算是回应了太后的话。
顾青初瞧着花容失色,蔫了的姑娘们,心里突然有些愧疚感,都是太极扇惹得祸。
不过这份愧疚之心,才存在一秒钟便消散了,因为事实证明,惹得众闺秀难过的罪魁祸首其实和扇子没关系,究极原因是元锦沛。
特别是对方此时此刻竟然想拉她下水。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心悦的女子是宁良候
“听闻宁良候会剑舞,不知今日可否有幸看到?”终于不研究手中太极扇的元锦沛,放下扇子的第一句便是提出如此要求。
顾青初当年南下凯旋,在先皇设的小宴上君臣相谈甚欢,一时兴起舞了一段,得了先皇夸奖还赏赐了东西,这事很少人知道,她没想到元锦沛会提。
听到剑舞太后陷入回忆中,先皇举办的小宴参加的人只有八个,都是他的心腹重臣。
当年还是贵人的她因宁良候的光,有幸陪伴在左右,那段舞让她第一次瞧到女子刚柔并济的美。
顾青初想拒绝,蓦得对上太后那双湿漉漉期待的眼睛,话到嘴边咽下了。
太后对她的真心顾青初自能感受到,这舞,当是为了给太后看得好了。
对宁良候,世家女子心里满是敬佩崇拜,得知顾青初要舞剑,她们很是期待,失落的心情瞬间飞了。
宋姑娘更是主动的说可以帮宁良候配乐,害羞的模样比刚才说要给元锦沛表演更甚。
“好,就用宋小姐刚刚演奏那曲即可。”顾青初应承,宋姑娘弹奏的曲子节奏正好搭得上剑舞。
拿着嬷嬷递过来的剑,顾青初走到中间宽阔之地,先是用手腕转了个剑花活动两下。
顾青初从醒来后,每日都会练一阵,有时兴起拿剑舞起是常事,所以并不生疏,立容站好,视线正好冲着元锦沛。
他坐直腰杆,因为角度原因还特意起身挪了挪座椅,顾青初强忍着嘴角的抽搐之意,挪开了视线。
心里庆幸没有答应帮元锦沛做挡箭牌,若不是众人知道她是宁良候,换任何一个适龄女子得元锦沛这样表现,怕是把她撕了的心都有。
冲着宋姑娘点点头,顾青初示意可以开始演奏了。
琴声响起,顾青初拿着剑舞动起来,时而柔和翩然,时而锋利肃穆,那冰冷的剑在顾青初手中仿佛有了灵魂般,随她舞动变幻着气息。
宴会上不是没有女子舞剑的表演,但她们没有一个人能做到眼前顾青初这样,既有女子的柔美,又有剑意所带来的凛然之气。
那是寻常女子表现不出来的意境,划破空气一般的剑影,是那样的英气飒爽,让人移不开视线。
——嗖
最后一下收回剑,顾青初表演结束。
“好!不愧是宁良候,好!”元锦沛大声赞叹,眼中的亮光仿若能把人灼伤一般热烈。
顾青初脑中一个念头闪过,自己是不是被元锦沛利用了?这人是拿着她压那些闺秀呢。
阴险狡诈这词说他果然不假!怪不得之前让她帮忙想办法后来就没音了,合着元锦沛心里早有盘算。
顾青初缓缓呼出一口气,事已至此,元锦沛暗地里做什么她管不着,但要是敢舞到她面前,自己绝对不配合就是了。
元锦沛的反常给闺秀们一个信号,元大人爱武成痴!喜欢的礼物是和兵器有关的,就连看节目也是,弹琴赋诗作画无任何兴趣,让他心喜的是剑舞。
因着这场宴会,导致后来许多官员送礼给元锦沛,都是流星锤,峨眉刺等江湖气息浓厚的东西,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看了生辰礼,闺秀们又展示了各自的才艺,宴会到此便结束了。
离宫的闺秀们心情还算不错,除了对元锦沛有些挫败感外,今日收获满满,得了太后的夸奖又见识了宁良候的剑舞。
整场生日宴,太后可以说窝了一肚子火。
虽然猜到这次元锦沛如此听话有猫腻,便是心里有准备,但真发生了还是气。
丝毫不认真的态度,分明没当回事不上心!
“顾姑娘,我真是和他操碎了心,我那哥哥不着调……”
永宁宫内,太后和顾青初诉苦,私底下只有她们二人时,太后从不端架子,哀家自称提都不提。
也只有顾青初能让太后卸下心防吐吐苦水,换做旁人一是不信任,二则是说不出口,在太后心里唯一的依赖给了顾青初。
当年顾青初对太后来说是拯救。
“……还好遇到了你这个元家的贵人,当年你帮助我,如今又来救沛儿……”上了年龄的人,总是爱唠叨,太后也未能免俗。
“娘娘,元大人来了。”嬷嬷进来通传,话音落,元锦沛便走到屋内了。
在永宁宫,元锦沛过来下人基本是不拦的。
“哼。”太后冲着元锦沛冷哼一声。
顾青初见姑侄俩有矛盾要解开,她一个外人不便留下,起身和太后说了告退。
走的时候察觉到身后有视线注视,在门口回头望了一眼,径直对上了元锦沛的视线,对方冲她桀然一笑。
这种笑……
貌似在元锦沛的脸上只看到过两回,都是在坑别人的时候。
不是她,应该不会是坑她,顾青初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顾青初走后,宫人都被元锦沛支了出去,太后没有阻止,不过一直板着脸,背冲着元锦沛。
“姑母,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了。”
太后听了猛地转过身,满脸惊喜道:“真的,是哪家姑娘,不拘家世如何,只要你定下心,姑母都依你。”
“我未来夫人,是了解我内心的人。”元锦沛垂眸,手中转着扇子。
太后追问道:“所以是哪位女子?”
“她送的礼物我最喜欢,她表演的才艺最让我移不开眼睛。”
太后的视线被元锦沛转动的太极扇吸引了过去,再听他讲的话,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然后反应过来元锦沛说的是谁后,再度空白。
就像思绪停住了一样,没有任何想法。
“天下还有哪个女子比得过顾姑娘?”元锦沛反问。
“你说的对,不对,你你你你……”
元锦沛的话打得太后措手不及,整个人都混乱了起来。
“顾姑娘可是你的长辈!”憋了半天,太后冒出如此一句,她从头到尾没将俩人想到一处,潜意识里也觉得俩人是八杆子打不到的关系。
元锦沛毫不在意的说:“什么长辈,那是您定的,我可不认。”
太后手抚着额头,脑子完全转不过,另一只手摆了摆道:“等等,你让我缓缓。”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元大人来宁良候府打架
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太后还是没能接受元锦沛的说辞。
“沛儿,你是不是在找理由搪塞哀家?”太后狐疑问道,偏偏自己给他张罗婚事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分明是为了一下子堵住她。
元锦沛神色认真看着太后道:“姑母,您能举例出一名比顾姑娘更好的女子吗?”
论长相,顾青初那张脸见惯了宫中各色美人的太后都要叹一句绝色,当年若不是顾青初易容,进宫时早被各位娘娘当做头等大敌对付了。
论品性,哪个女子能够驱南蛮、治瘟疫造福百姓,守城门护皇室一族?整个大夏数百年才出了这么一个奇女子。
“举例不出。”太后实话实说。
“那自然是了,我喜欢这样的她有何奇怪吗?”元锦沛的话让太后无法反驳,她若是男子也会心悦宁良候。
侄子与宁良候从朝歌起便朝夕相处,产生了感情很正常,太后稍微接受了这个可能,但仍然有些疑神疑鬼觉得侄子骗她。
接着元锦沛给了太后最后一击。
“这是父亲上个月写来的信,怕您不信我的话特意带来给您看看,侄儿真的没撒谎。”元锦沛从怀中掏出景王爷写来的信。
一共三页纸,除了第一句是在报平安,剩下的全是交代儿子如何抓住女人的心,什么投其所好,若即若离等等,又说宁良候这样的女子,大概喜欢温柔成熟的男子巴拉巴拉……
太后凝眉,合上信纸道:“你父亲知道?”
“嗯,他很支持。”
景王爷往常一年不会写一封信给元锦沛,上个月断断续续发回来三封,说了许多他的“经验之谈”,热情劲儿恨不得马上收到儿子结婚的喜讯。
这下太后终于相信了,自己的侄儿是真喜欢顾青初,这封信来的日期时她还没张罗生辰礼这事,可见元锦沛不是为了应付她而撒谎。
“你和顾姑娘说了吗?”太后说完不自觉喉间溢出一声忧愁的叹息。
见到元锦沛摇头,太后眼中闪过了然,现在肯定是她家傻小子一头热,上午她跟顾姑娘说帮忙看看,人家可是神色半分没变。
想到这里,太后看向自家侄子的眼神便带有几分谴责了。
“你这是妄想知不知道?”太后犹豫再三,用了妄想这个词,其实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她家的猪臭不要脸要拱别人家的翡翠白菜。
宁良候在太后心中比作天上小仙女儿都当得,侄子的臭脾气太后十分了解,平日虽对外维护不许他人说不是,但内心深处比谁都明白,侄子性格算不上好。
元锦沛难得被太后的话哽了一下,从小到大太后对元锦沛极为宠爱,不比亲儿子差,甚至比对小皇帝还多了份宽容。
训斥的话也有,更多的是念两句,往重了的指责是没有的。今日这般认真就差没指鼻子说你配不上的架势,元锦沛还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姑母的嫌弃。
发自内心的。
元锦沛将扇子抵在自己下巴处,眼放光华,嘴唇微勾语气自信:“人这辈子总要有些妄想。”
见侄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太后知道她拦不住了,按元锦沛的性子,真坚定了什么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滚滚滚,杵着糟心。”太后烦躁挥手,看都不想看元锦沛垂眸揉着太阳穴。
眼下太后内心很是抱歉,她觉得自己对不起顾青初,说不上来歉意从何起,但想到自家侄子肖像宁良候,她就心虚。
像是亵渎了神灵一般,让作为姑母的她跟着挨了一截似的。
太后那甩脏东西的动作元锦沛看了失笑,弯腰拱手道:“姑母,侄子告退,若是您愿意,撮合我和顾姑娘,侄子定然……”全力配合。
话没说完,被太后一个靠垫扔出来了。
出了永宁宫的元锦沛脑子回想姑母的反应,若是旁人或许比这更加激烈,如果顾青初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元锦沛突然好奇了,人生中第一次好奇的情绪如此强烈。
是夜,宁良候府发生了一场打斗,顾青初闻讯来时已经结束了。
她的六个护院被元锦沛带来的两个影卫擒住了。
“元大人这是何意?”顾青初双眼冒火,大半夜打上门找茬?
顾青初语气很冲,双眼冒火的样子让元锦沛一怔,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欠妥,眼神一飘,影四影五收到讯号立马松开了手。
“——是误会。”元锦沛动动嘴唇干巴巴解释了三个字,然后目光四散就是不看顾青初。
元锦沛就不是个会解释的人,顾青初将视线放在后面较为熟悉一些的影五身上,影五余光见自家大人弧度极低的点下头,便知道到他表现的机会了。
“回宁良候事情是这样的……”影五作起解释。
今天是元锦沛的生辰,从皇宫中离开他去了趟天卫司,这帮属下自发在天卫司弄了桌酒菜,元锦沛去露了个面。
众下属心中感动极了,大人果然看重他们,别的大官弄得山珍海味可不一定能让大人赏光去一趟,他们却做到了!大人外冷内热,对他们有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不得不说,天卫司侍卫一个个外表冷酷狠戾,内在实则极会脑补,易自我感动。
元锦沛哪里有那份心,他的真实目的是去显摆无极扇去了,后宫女眷听说过此扇,但对其没多大兴趣,看过就算了。
天卫司习武的侍卫们可不同了,太极扇,那是武器中的极品啊!可攻击可防御,杀人于无形!
“这无极扇当真如传说一般!极好极好。”
“听闻在江湖消失数十载了,上一任武林盟主得了到手一天就又丢了。”
“这东西可金贵!”
你一眼我一语,到了影五终于说点子上了。
“这是大人今日的生辰礼?是哪位大人送的,真是有眼光。”
“是宁良候,还算有心。”元锦沛展开扇子话语淡淡,眼中闪过那抹自得让影五逮个正着,接下来说的尽是元锦沛爱听的话。
从天卫司出来后,天色已晚,内心飘飘然的元锦沛那抹好奇又起来了,不知是不是今日酒喝多了,他总觉得自己比平日更加躁动。
“去宁良候府。”
大人下令,属下自当遵从,不管是不是半夜三更,宁良候府必然要走一遭。
没有人这个点来拜访的,元锦沛也觉得时间有些晚了,所以选择了跳墙。
顾青初的护院不是吃干饭的,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形迹可疑的三个人,与之进行了搏斗,奈何武功不及对方,被擒住了。正欲奋起反击,顾青初过来了,身后跟着巡夜的顾家军,火把亮堂堂照亮了院子里的所有人。
哪来的贼人,是天卫司元大人。
“……我们大人有要事与宁良候相商,但不想惊动旁人,便行事隐蔽的从院墙这边进来,寻思再找个丫鬟通传,没想到撞见了护院,发生打斗,这都是误会。”
影五说了一大通把事情圆过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宁良候与元大人的决裂
夜色浓重,书房内的烛光忽明忽灭,窗口缝隙滑进来的风,使烛火在熄灭复起的边缘探步。
顾青初大步向前将窗户关紧,又点燃了一盏油灯,屋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紧了紧搭在肩膀的披风,顾青初指尖微凉,天儿越来越冷 刚才急着去看情况,她仅着里衣披风跑了出来。
在外面说话的一阵功夫,披风便被寒意打透,明儿一早得喝碗姜汤驱驱寒。
在这忽冷忽热的天染了风寒很正常,可她若是病了,就得怪到眼前这人。
“半夜前来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元大人请说。”顾青初特意在半夜加重了语气。
大晚上的扰人清梦惹人嫌!
不说出个一二三,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一定把人撵出去。
影五解释了后,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顾青初便将元锦沛带到了书房谈话,影卫守在门口。
“是关于你我的要事。”元锦沛走向前倚着桌子,距离桌子后的顾青初不到一米。
顾青初这才嗅到了元锦沛身上的酒味,细看对方的脸,眼尾眉梢染上了红晕有点妖冶。
顾青初顿感头疼,这是醉酒了?
“你我的事?”顾青初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甭管男人女人,长得好看微醺带醉的模样都很勾人。
顾青初脑中莫名浮现起前些时日,元锦沛一席红衣的模样,随即甩了甩头,她怎么想到那里去了…
思绪回笼,顾青初心中猜测自己和元锦沛的事,是指东域的毒。
“嗯。”元锦沛重重地嗯了一声,手中的扇子展开扇了两下。
顾青初轻轻哈了口气,天冷的能看到白烟了,这人还热了?
“生辰宴结束了,姑母以后不会再提别的了。”所谓别的,元锦沛指的是为他选夫人,顾青初听懂了。
“恭喜元大人得偿所愿。”顾青初如是讲。
“顾姑娘不好奇我对姑母说了什么吗?”
顾青初想说她一点不好奇,自己也不是任何事情都要知道的人。
谁知元锦沛压根没想要听回答,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我说、如果姑母找到一个比宁良候更好的女子,我便愿意娶。”
顾青初一愣,笑道:“太后如此同意了?”
这种情况就是许多被催的人,会找个优秀的人说,我以后要嫁/娶个这样的,现在的并不满意来拒绝。
这是一种变相的肯定,元锦沛既然用这点说服了太后,只能说理由很让人信服。
她也是‘别人家的孩子’,顾青初顺了顺头发,有些自恋的想。
“然后我说喜欢顾姑娘。”元锦沛下一句话让顾青初笑不出来了。
猛地站起,不可置信地看向元锦沛道:“你说什么?”
元锦沛慢悠悠踱步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用扇子一下下点着额头,目光锁在顾青初脸上,他没再重复,带着你没听错的表情。
“太后信了?”顾青初问着,元锦沛点头。
是啊,不信怎么会以后都不给安排姑娘见面了呢。
顾青初深吸一口气,神情虽然保持淡定,但能听出话语中的咬牙切齿:“元大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我之前曾经拒绝了元大人的提议。”
“唔,只有姑母知道,旁人不知道。”元锦沛死不悔改地说着,丝毫没意识到顾青初的愤怒。
“那又如何?”
元锦沛顿了下,转动着手中的扇子道:“我心悦宁良候不行吗?”
“哈!哈!哈!”
元锦沛之前万分好奇的顾青初反应便是如此,干硬地发出三声笑来。
顾青初觉得醉酒的人就离谱,不知道元锦沛今日喝了多少酒,但他说出心悦她这话时,就跟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她信了才有鬼。
元锦沛不解,这点让人很好笑吗?他是很认真的。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仅是复述,心跳的竟然快了起来。
故作淡定的元锦沛太过成功,顾青初一点没发现,反而认为对方再一次利用她来推辞。
骗完景王爷骗太后,下一个是不是皇上?元锦沛当真要上天了!
元锦沛这人果然做事无所不用其极,他能利用到的人或事,压根就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离得远了,顾青初鼻尖隐隐仍能闻到元锦沛身上的酒气。一种和醉鬼没法沟通的无力感萦绕在她心头。
“元大人说的就这事?”顾青初语气疏离神色有些冷淡。
元锦沛动作微滞,这事不重要吗?
“夜深了,元大人请回吧。”顾青初下了逐客令。
站在宁良候府大门口,元锦沛抬头看了看上方的牌匾,蹙眉沉思,自己怎么被撵出来了?
待到了第二日,元锦沛方才意识到昨日顾青初怕是误会了,当时不觉,后回想起来发现,对方好像以为他再利用她,没把他说的话当真。
元锦沛觉得自己对顾青初不同于他人的感情,应当算是喜欢的,所以他并没有撒谎。
到了这般,再去解释便没意思了。
妄想吗?元锦沛看着手中的太极扇扯了扯嘴角。
盛京众人都在等着看太后最终为元锦沛挑选的夫人是哪家,一日、两日、三日过去了,宫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一个看中的都没有?
到了第四日第五日依旧如此,太后的反应坐实了众人的猜测,若是真定了哪家姑娘,早叫到皇宫去说话了。
接着他们发现,宁良候好像和元大人有矛盾了!
一连三日宁良候皆来上了早朝,本以为到了年末,皇上会安排宁良候的差事,结果皇上并未布置,宁良候也不急的样子。
讨论朝事君臣二人也无任何芥蒂,百官纷纷猜测皇上和宁良候定是私下说了些什么。
到了今日,元大人也来上了早朝,他们惊奇的发现,宁良候貌似对元大人很不满。
下朝时元大人叫着宁良候,结果她就跟没听见一样,加快了脚步,分明是故意不理。
下午,宁良候府收到宫里来的旨意,说是太后召见,顾青初想,到她戳穿那个虚伪小人的面具了。
她说不配合就不配合!
在宫门口,顾青初碰到了元锦沛,对方竟然也要去永宁宫,顾青初有些摸不准太后要做什么了。
“快些走着。”下了轿子顾青初跟宫人说了句,然后加快速度将元锦沛远远甩在身后。
元锦沛手指摩挲着太极扇扇骨,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嘴角翘起不易察觉的弧度,跟着加快了脚步。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给元锦沛两个惩罚
顾青初以为自己落下元锦沛挺远的距离,没成想俩人前后脚进了永宁宫。等着太后从里房出来的功夫,他就到了,顾青初都没来得及和太后单独说话。
太后出来看到元锦沛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俩人正好一起到了,她之前是让嬷嬷等一盏茶的时间再宣元锦沛入宫,有意错开二人。
“沛儿你去外面坐一会儿,等下叫你再过来。”太后开门见山,将人支走的理由都懒得找。
元锦沛退出房间关门前深深看了眼顾青初,半分眼神没得到,他又被无视了。
太后看在眼中,心中哂笑,向来对女子不假辞色的侄儿,如今也看起了脸色。
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顾姑娘,沛儿他对我说心悦于你。”太后没有铺垫其余的话,开口便直奔谈话核心。
她听说了宁良候和元大人有隔阂的传闻,打听一番后,心里明白侄儿已经把事情弄巧成拙了。
太后说的话有试探之意,她见顾青初神色冷淡眸中还带有一丝恼怒,便知侄子的路还很长。
“娘娘,元大人其实是骗您的。”顾青初不想造成越描越黑的局面,单刀直入的说出重点。也难怪二人平日亲近,谈起事来都不是墨迹的人。
太后接下来要说的话堵在喉间,她想过万般反应,没猜到顾青初会如此说。
“元大人只是为了一劳永逸,不想让您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在多日前元大人便请我帮忙,被我拒绝了”
顾青初想说元锦沛是重犯,之前就骗过景王爷,但转念想那时的自己是答应过帮忙的,她也因此得了好处。
现在把这事卖出来极为不妥,即便是为了取信于太后,但违背了她的原则,思付再三,顾青初没有说出来。
脑子里想这事时眉眼间略带纠结的细微表情,太后抓了个正着,因此误会了。
她觉得顾青初反应之大是有些恼羞成怒的原因在,将心比心,换做她这个年纪,突然来了个年轻小辈,比她儿子年纪辈分还要再小的公子表白,她没有任何喜悦,只觉得被冒犯了。
大概宁良候就是这般心情。
太后更加愧疚了,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宁良候,被她侄子给惦记上了,狼子野心真是作孽啊!
远在御花园的元锦沛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随之目光远眺,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元锦沛人生第一次做了反思。
做任何事都有要有个章法,那日他有些冲动了,关于顾青初,需徐徐图之。确定了接下来的基调,元锦沛眸光放亮,那是饿极了的野狼盯住猎物誓死不放的眼神。
到底什么是喜欢和爱,他心里仍对其是模糊的,但内心告诉自己,要抓住顾青初不能让人跑了。
元锦沛活到现在,做的任何是都是遵从内心的想法,谁也不能左右他,这次依旧。
“——阿嚏、阿嚏”
顾青初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太后关切道:“可是风寒了,院首刚给我诊完平安脉在写方子,让他来给你把把脉。”
俗话说,医者不自医,宁良候的身体可不能出问题,太后吩咐着嬷嬷去把太医院院首叫来。
“多谢太后好意,没有关系,回去喝杯浓茶就好了。”顾青初语气笃定,瞧着气色不差,太后放了心,让嬷嬷重新退了出去。
“唉,顾姑娘你受委屈了,沛儿总爱乱来,这回我定不轻饶他!”太后一席话声色俱厉,话里的怒气全然冲着元锦沛去的。
话说明白就行了,若是太后非要惩罚元锦沛,她不拦着就是了。
元锦沛这人无法无天惯了,以前她已经给足了面子,这回自己必须拿出个态度,让他有所顾忌,不然这回她不以为意,以后元锦沛就敢用她名头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若是元锦沛因此记了仇,说明这人是非不分,也没有必要共事。更说明是她看错了人,在顾青初看来,元锦沛虽然飞扬跋扈,但他有脑子。
日后作为盟友,朝堂上并肩作战,顾青初不想找个情绪左右智商的人。
话说来,顾青初还是放心的早了,太后信了顾青初的话吗?没有,她只是听进去了。
如顾青初所说,元锦沛这番作为是利用她编瞎话,太后看得出来顾青初是这么想,也知道宁良候恼怒什么,但事实并非如此。她的侄儿是真心实意,只是顾姑娘不相信而已。
那月余前的信件,刚刚离去时侄儿的目光等种种迹象表明,不单单是利用这么简单。
普天之下,旁人皆说元锦沛性子阴晴不定,但太后是最了解这个侄儿,不管是不是有亲情光环的滤镜,在太后心里她的侄子是个很纯粹的人。
如果真的不满意她给安排姑娘相亲,沛儿能拒绝的方法有很多,按照他的性子,用宁良候当借口是最不明智的。
她侄儿铁定对宁良候有心思,太后这点很肯定。
“顾姑娘放心,这事旁人不知道,外面不会传开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太后做着安慰,当务之急先让顾青初消气,若是一直不搭理沛儿,她侄子那狗脾气可要折腾了。
“无事,没有再造成误会就好。”顾青初想自己是长辈,大人有大量不跟元锦沛一般见识。
话说开了,太后将元锦沛叫来了。
“宁良候大度不跟你一般计较,还不行礼谢过!”太后对元锦沛眼神左右游离,然后微微耸了耸眉头。
元锦沛接过信号,明白姑母在帮自己,连忙拱拱手道:“谢顾姑娘大量。”
太后瞧元锦沛那心甘情愿做小的态度,心里门儿清,要是没想法能这般低头?听到侄儿叫着顾姑娘,太后心中暗叹,怕早就惦记上了!
仔细回想侄儿竟是一直称呼宁良候为顾姑娘,想明白一些情况再看,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了!
元锦沛这般作态,顾青初看得出来对方没往心里去,既然没记恨,那便还能当朋友。
“元大人莫有下次了。”顾青初终于说了这些天对元锦沛的第一句话,看元锦沛忙不迭的点头,顾青初扯了扯嘴角,可算给了个笑脸。
“顾姑娘放过你,哀家做长辈的可不能如此糊涂过去,惩罚你认是不认?”太后边说还边怕了下桌子,面庞严肃没有了和善模样。
元锦沛行礼:“自是认得。”
太后看了眼顾青初然后缓缓道:“罚你两点,第一将宁良候府坏了的两间房顶亲自修好。”
那晚元锦沛的侍卫和宁良候府护院打斗不仅是在地面,刀兵相见的几人跃到房上,你来我往的招式将瓦片顶盖戳了好多大窟窿。
顾青初没成想太后说的第一个惩罚是这样的,愣了下神道:“可是房顶已经修好了……”
“顾姑娘你不必为他求情,他的错自己便要认,把修好的拆掉必须他自己负责。”太后说的义正言辞,仿佛顾青初不答应,便是没有原谅元锦沛一样。
“谢顾姑娘的好意,顾姑娘心地善良,在下惭愧,不必为我求情了。”元锦沛附和着。
这还让她怎么说,顾青初能说自己是不想折腾房顶吗?不能。
太后这般训斥元锦沛给她面子,顾青初不接便有些不识好歹了。
——罢了。
顾青初选择沉默。
接着太后说起了第二个惩罚。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太后的第二个惩罚
“第二点——茹素,到离开盛京前往东域之前的这段时间,不许食荤腥。”
太后信佛,每月会固定几日茹素,这次事起都怪自家侄儿嘴巴乱说,遂苦一苦口腹小惩大诫。
顾青初听太后说惩罚,她没想过会有多么严厉,大张旗鼓去罚元锦沛打板子之类的根本不现实,也完全没料到太后会让元锦沛茹素。
在景王府住的时候,顾青初知道元锦沛这人嘴巴很刁,每顿饭必须精致还要荤素搭配,就算是赶路,从朝歌回盛京那阵,元锦吃的烧饼里面会特意放果仁菜干等,他是个从来不亏待自己的主儿。
让元锦沛挨两板子没什么,戒了他的口才更难受。
顾青初心里默默给太后竖起了拇指,敢这般惩罚元锦沛,普天之下也只有太后娘娘了,就算是皇上,她觉得元锦沛都不一定服。
元锦沛幽幽叹息一声,然后认命似地的道:“是。”
太后和顾青初都知道元锦沛既然答应了就会做到,所以这段时间元锦沛确定要吃素了。
人果然是善变的,百官发现宁良候与元大人又和好了。
不知是不是太后从中调和,听说那日从永宁宫出来后,这二人便重归于好,元大人更是一连几日的去宁良候府,一待便是小半天。
俩人在今儿退朝时说说笑笑,不像是有了隔阂的样子。
众人纷纷叹气,他们白高兴了。
本来大家习惯元锦沛独来独往的性子,这冷不丁有个人和他走近了,让其余人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想当初他们送美女美男,送银子珠宝……人家一点看不上,他们有结交知心,元指挥使却是不肯,结果转头和昏迷了三十年从朝歌重回盛京的宁良候关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瞧见元大人手中的扇子没有?那是宁良候送的,时刻不离手,喜爱非常。
说来说去还是宁良候这人儿有手段,太后和元大人都被她拉拢住了,皇上对她也青睐有加。
她可是远离朝中心三十年啊!那不单单是远离这么简单,昏迷中的宁良候别说拉拢人,维护自己的权利和下属都做不到。
眼下朝堂重臣何中堂离了盛京三十年,私底下能够有动作,再回来都不一定可以做到宁良候这般,在百官的心里,将宁良候想象成了比任何人都要心思深沉的人。
这可能是一些人的通病,他们觉得宁良候手段高超心生忌惮,却忽略了顾青初当初能回盛京是因为对击退南蛮做了贡献,和她自身的优秀脱不了干系,这是手段施不出来的能力。
随外人如何猜测,顾青初全然不在意,眼下的头等大事是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元锦沛可算把房顶修好了。
明明最开始请的匠人一天便修好了,术有专攻,元锦沛不擅长花费时间久没关系,令顾青初头疼的他还要留在府中吃午饭!
每天都赶在午饭的前一个时辰来,到了饭点,于礼于情顾青初都要询问一句留下用饭的客气话,元锦沛却是不外道直接应下来。
满桌的菜肴,元锦沛做到了他之前所说,顾青初有留意,元锦沛一口肉菜都没吃。
一起吃饭便罢了,元锦沛修葺屋顶的时候,她还要陪着,若是离开了,不一会儿元锦沛便要找她,说和好友说说话,他独自修屋顶没意思。
一连四日,再多一天,顾青初简直要怀疑元锦沛和太后联手在折腾她了。
盛京内的各类消息如波涛浪潮,一波皆一波,比如某位官员迎娶了第八房小妾,是个卖酒的。又比如哪个酒楼经营不善倒闭了,债主间争抢打了起来。
百姓们总有很多津津乐道的小消息,只要没有非议到皇室一族或造成很大的恶劣影响,官府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近些时日非议热烈的事情,便是从国子监中流传出的一个消息,不知源头是谁,但内容很让人吃惊,刘祭酒的夫人在待字闺中时便与他人生了女儿,如今养在江河镇。
这些原是窃窃私语的道听途说,直到一位老者敲响了官府的鼓,状告国子监祭酒夫人多年前犯杀人之罪。
告状的老者正是因知道庞若兰隐秘之事而被扔下悬崖的花嬷嬷。
“这事是你做的?”
启元阁内,顾青初躺在亭子里的摇椅上眯眼晒着太阳,孟氏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听到老祖宗的问话,一五一十将自己计划全部说了出来。
花嬷嬷是她找人带来的,当年花嬷嬷是庞家奴才,打杀全凭心情,随便诬个罪名,官府也不会管。
但一切巧合就在于被扔下悬崖三天前,花嬷嬷为自己赎了身,她要回老家生活,花嬷嬷不是庞家奴才了。便有了敲击官府,状告庞若兰杀人灭口之罪。
这么多年过去,证据早已经被销毁的差不多,能不能治庞若兰的罪孟氏根本不在乎,她只是借由花嬷嬷的嘴,将之前她故意放出的风声坐实。
“庞若兰的女儿如何处理的。”顾青初没睁眼,问到了江河镇的那个女孩。
“一开始庞若兰对这个女儿心存愧疚比较关心,衣食住行照顾的很好,随着她嫁给刘祭酒成了诰命越过越好,便恨不得这个女儿没有存在过。
每月除了给点银子可以说是漠不关心,更不在乎奴才是不是欺负了她的女儿,甚至暗示过若是女儿病了,救不过来便不用救了。
人精似的庄子管事琢磨主子的心思,便往死磋磨她,我若是再晚去一天,那女娃神仙也救不活了。”
孟氏想起花嬷嬷的讲述很是心疼,那小姑娘不过比鑫儿大一岁,瞧着竟然跟七八岁的孩子似的,营养不良瘦骨嶙峋。
“十一岁的姑娘家也知事了,花嬷嬷将事情与她讲,她知道了亲生父亲的身份,又知父亲为独子没有后代,祖父祖母俩人在江南独守家业的情况后,表示愿意帮花嬷嬷,只希望能把她送到祖父祖母身边。”
这是那个女孩最好的归宿了,作为那边唯一的血脉祖父祖母不会害她,也能够脱离盛京这边的的苦海。
顾青初睁开眼,见孟氏对女孩的心疼不作假,心里愈发满意,顾氏族人做得唯一对的事便是帮文之娶了孟氏。
下得了狠手,又留有一份善心,不会伤及无辜,顾青初对孟氏越来越满意。
“老祖宗您会觉得我做的太过了吗?”孟氏小心翼翼地提问,连十一岁那样可怜遭遇的孩子都不放过要去算计这点,她心里不想,但没办法,将庞若兰锤死这是最稳妥的路。
顾青初笑了笑,道:“你做得很好,人有仁慈心是好的,但要有度,不要一昧的宽容别人降低自己底线,做事问心无愧就好。”
见老祖宗对自己做法并未心存介意,孟氏内心不再踌躇抿嘴笑了。
“小姐,顾鑫少爷来了,带了位同窗说想要拜访您。”玉镯走了过来说着。
顾青初挑眉,这不像是顾鑫做得事,视线看向孟氏,孟氏摇了摇头表示也不知道。
“让他们过来。”顾青初接着吩咐让玉镯将帷帽拿来,戴在了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