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意外遇到的挑衅
见这二人拘谨,顾青初指了指街道眉眼带笑说:“盛京宵禁比朝歌晚,夜晚小摊有趣玩意儿不少,改日文之武之无事,你们可以出来逛逛。”
今日天气比较暖和,撩开帘子也不冷。
孟氏林氏二人对视,满是对这个提议的心动,她们没想到老祖宗如此宽容,多少婆母恨不得家中媳妇除了受邀宴会,在外面脸一点不要露。
老祖宗居然会顾忌她们的心情,让她们出来散心,这是来的路上想都不敢想的事。
不年不节的盛京街两边仍挂着花灯绚丽多彩,吆喝小贩买的东西和吃食,多得是她们没见过的。
想刚才老祖宗说让夫君得空带她们出来,显然老祖宗不是喜欢拘着家中女眷的长辈。
孟氏眼睛发亮,原本心事重重的她渐渐放松了下来。
“娘,我想吃那个小糖人。”下了马车的顾淼指着酒楼旁的小摊,脸蛋红扑扑小声地说着。
到了盛京后最兴奋的大概就是这三个孩子了。
顾青初耳尖儿听到了,说道:“淼儿想吃便买,你带着他们在这等,待会白梅领你们上楼。”
做糖人需要时间,顾青初看出来孟氏见到她很紧张,坐一辆马车上手甚至带着微颤,索性让她和孩子买糖人放松下心情。
她也不吃人。
顾青初心里自我调侃,给孟氏留下一个丫鬟,两个小厮后,领着其余人上楼了。
“娘,老祖宗人好好啊。”淼儿笑嘻嘻地说。
来时孟氏再三交代儿子们要听话,不许惹老祖宗生气等诸多叮嘱,搞得三个孩子以为老祖宗像隔壁的王奶奶一样,总骂人脾气坏。
结果来到盛京后发现不是的,老祖宗长得好看还爱笑,对他们也好,和隔壁王奶奶完全不一样。
“是啊,很好,但也要守规矩知不知道!”孟氏边说边领着到小摊前,由着儿子们选各样的糖人。
就连稳重的顾鑫也选了个将军骑马的糖人儿。
生顾鑫那会儿是家里困难的时候,环境逼人,养得大儿子性子安静少年老成。孟氏是有遗憾的,鑫儿跟他们受苦了。
现在终于见到他有了几分孩子气。
孟氏嘴角带笑,来了盛京根本没自己想的那么难过,回想起一路来自己给自己的压力,真是自寻烦恼。
“孟家姐姐?”
身后响起一道清脆的嗓音,孟氏回头,见到一名女子惊讶地看着她,瞧着面前穿着富贵的女人孟氏有些眼生。
“你是?”
“是我啊,庞若兰。”
听到这个名字,孟氏脸上的笑意隐去,捏着帕子的手指节发白。
庞若兰,奉天府府伊之女,当年她待字闺中却收不到任何同龄姐妹的帖子,全拜庞若兰所赐,只因为对方不喜欢她,为了巴结庞若兰便无人敢请她。
“哦。”应了一声,孟氏转过身,她和庞若兰没什么好说的。
庞若兰身边跟着一名孩童,应当是她的儿子,母子二人穿着华贵,身后跟着数名家仆,看得出日子过得非常不错。
再瞧孟氏一身边境特有的麻锦,款式还是盛京前两年时兴的,头上仅别着白玉簪子,打扮的相当朴素。
孟氏反应冷淡,庞若兰却热情的迎了上来,笑容中带丝蔑视道:“当年我爹升官调任,我们一家匆匆离开,与许多人失了联系,还不知道孟家姐姐嫁到何处?”
说完视线扫了眼孟氏的衣着,勾起的嘴角带着优越。
孟氏脸色白了白,又是这样。她接下来无论说什么,对方都会加以贬低,以前的她都是避开,她父亲官职比庞父低,她不想给家里惹麻烦。
可今日不知为何,她不想容忍了。
“和庞小姐有什么关系,你我交情很好吗?”孟氏话不留情的回怼。
庞若兰呼吸一滞,没想到以前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字的人,现在居然敢反驳她了。
“只是好奇而已,穿着过时的衣服,发饰单调,看来孟姐姐过得不太好呢,我呀就一样了,夫君是国子监祭酒,当年我就说孟家姐姐命苦,瞧,这不按照我说的来了吗?”
庞若兰话里满满的得意,抬手指了指云喜楼的大门道:“等下我要领着儿子去盛京最出名的酒楼吃饭,而孟家姐姐却只能在门口小摊买糖人,真是好可怜。”
耀武扬威的庞若兰心中爽快,当年她心悦的表哥喜欢孟昭兰,花庙选仙子祈福资格也因孟昭兰而失去。
孟昭兰算个什么东西,偏偏她最看重的两样都被夺了去,这是她压在内心深处未解的恼意。
如今一见,顿时觉得无所谓了,以前再如何,现在不还是过得比她差。
顾鑫十岁了,大人间言语的你来我往他听得懂,这个女人在嘲笑自己的母亲!
为人子怎能忍?
“这位夫人您一不是家里长辈,二不是娘亲身边之人,不了解不言语,这个道理我弟弟四岁小儿都知道,您应当懂。我娘并不命苦。”
儿子的维护让孟氏心里熨帖,扳直腰冷然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庞小姐还是碎嘴又多事。”
“放肆!”庞若兰身边的丫鬟斥责出声后,随行小厮向前几步,挥了挥手竟是要动手的样子。
庞若兰在旁仰着下巴高高在上,任由下人的威胁举动,心想等着孟氏求饶。
还没等孟氏服软,庞若兰就见她的小厮被一脚踹开,然后啪啪啪三声传来,她的婢女竟然被打了三巴掌。
动手的是顾青初留给孟氏的婢女。
就连孟氏都惊了,她没想到小小婢女力气如此大,竟然能一脚掀翻一名大汉。
打人的不是普通的丫鬟,她是影十三易容成的白梅。
秉着能动手少说话的天卫司原则,影十三早瞧着那狐假虎威的丫鬟不顺眼了,吊眼梢子瞪谁呢?
白梅力气大是宁良候府上下公认的一点,护主最合适不过了,顾青初留她也是怕楼下有个意外情况。
果不其然,这就来了。
作为影十三,天卫司的侍卫都有一个所知,那就是在敌人意图动手时拿下。
作为侯府丫鬟,玉镯教导时的第一条就是以主子安全为先。
因此没有过多犹豫,白梅干脆利落的动手了。
”何人在此闹事!“
在大夏最热闹的街道,动手的结果便是引来了巡逻的官兵。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来自老祖宗的观察
“见过刘夫人。”巡街为首的领兵对庞若兰抱拳行礼。
庞若兰的夫家姓刘,在外她被称呼为刘夫人。
“武木,今儿你当值?”庞若兰熟稔的口吻证明她和这个禁卫军有交情。
盛京维护治安的官兵从属禁卫军,和庞若兰说话的那个穿着明显和身后普通士兵服装不同,看腰带和配饰颜色,应当是有官职的小将。
“是,刘夫人可是遇到难事?”
你一言我一句的应答,若是旁人早就心里发虚了,孟氏不怕,自己没有违反大夏律例,眼前这个武将官位再高也越不过她家老祖宗。
她有地儿说理!
庞若兰视线撇向孟氏,见她没有吓破胆求饶,脸色变都没变,心中起了恼意。
“她们动手伤人,把他们抓起来。”庞若兰下巴翘了翘,比划着孟氏身边的几个人。
武木看了眼庞若兰身后七八名下人,再看对方的身后,眉头皱了皱道:“把她们带走。”
纵然知道仗势欺人的该是庞若兰,但武木仍佯装不知,他卖得是国子监祭酒的面子。
“我看谁敢动手。”
听了这个声音,白梅眼睛一亮。
两名身穿玄色飞鱼服的带刀侍卫走了过来,武木心下微沉,知道这事不好解决了。
禁军和天卫司的侍卫发生冲突,往往都是禁军退一步,没别的,谁让对方有个护短的老大。
禁军统领九门提督在元总指挥使面前,气短的可不止一大截。
所以往往天卫司的案子禁军都是不管,不看,不知道。
管多了被天卫司那帮记仇的家伙算小帐,上头还得不到好。
好在天卫司那群人不是得寸进尺的,都会互相给个面子,近些年两方倒也相安无事。
没成想今日呛上了,对方话里意思挑衅意味太浓了。
来的人是影五和影三,这俩人凑在一起通常没什么好事,元锦沛今夜宿在天卫司,影五不用随身保护,便和影三约着出来吃东西。
自从俩人在大人喜欢宁良候这件事情达成共同认知后,来往密切了许多。晚饭过后,想着从云喜楼打包只烧鹅带回去当夜宵,便看到影十三。
在旁偷听了会儿,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大夫人是顾家人,自然也是大人以后的亲戚,当然不能被欺负!
“这应当不属于天卫司管理的范畴。”武木并不想让步,他的弟弟在国子监读书,需要庞若兰这个人情。
“不询不问直接带走,禁军好大的官威啊。”影三在旁阴阳怪气的说。
“你们什么人!”庞若兰叱责一声。
天卫司的飞鱼服她认得,但庞若兰不怕。
为什么庞若兰如此有底气,因为她的夫君是国子监祭酒,整个大夏哪个望子成龙的长辈,不希望自家孩子去国子监读书。
国子监祭酒权利所带来的身份地位,让庞若兰得到了太多的阿谀奉承,就连诰命夫人们多少都会给她一些面子。
“什么人?我们有负责监察百官之职,若有那利用职务之便行私利的,我们就负责把人送到大牢。”
影三说着睨了眼武木。
听对方把问题上升到这点的武木脸色微凝,不知这二人在天卫司什么职位,但如此口气,便知道他们要抓着这事不放了。
“二位大人严重了,何来官威之谈,我们只是将人带回去细细盘问罢了。”武木迅速改了口风,生怕自己被穿小鞋,这事不大,但闹起来准保是他吃亏。
庞若兰被影三的话噎住了,视线一扫看到不远处的轿子,腰板再次挺直,对手边小丫鬟耳语,只见丫鬟奔着轿子而去。
随之从轿中下来一名身穿白袍的男子,向着庞若兰这边走了过来。
“发生何事?天卫司的人为何在这里?”
来的人正是国子监祭酒,他从国子监回来直接来云喜楼,一家人在外吃顿饭。
国子监祭酒刘大人最讨厌粗暴野蛮之人,在他眼里天卫司便是,他对元锦沛平日也横看竖看不顺眼。
“夫君,我刚刚遇到了以前的熟人,谁知她突然刁难于我,禁军大人过来帮忙,天卫司的人他们来找茬。”
这话说得,应了那个词——颠倒黑白。
“我夫人从不是刁难于人的性子。”
说这句话的人不是刘大人,而是顾文之。
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刘大人身上,忽略了他身后还有一顶青轿,正是忙完了公务匆匆赶来的顾文之。
孟氏听到自家夫君如此维护她,登时眼睛就红了,从遇见庞若兰开始,第一次露出软弱的情绪。
“顾大人?”刘大人见状明白过来,那位夫人便是刘大人的妻子。
如今顾文之也是朝廷中炙手可热的红人,他在边境的功绩让许多人心服口服,那是实打实做出来的。
特别是读了顾文之发表关于边境城镇治理的文章,刘大人对顾文之颇为欣赏。
庞若兰愣住了,她听夫君提过顾大人,居然是孟昭兰的丈夫?
“老爷事情是这样的……”
白梅伶俐,借着机会一言不差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顾文之听了后看向自己的妻子。
孟氏泪眼蒙蒙,见了自己的丈夫便忍不住委屈了。
“我的妻子命如何,轮不到外人置喙,刘夫人望能自重”顾文之生气了,说话语气加重,但碍于对方是妇人,又没法多说什么。
但刘大人则不同了,说完那些话不痛快的顾文之,又道:“刘大人身为国子监祭酒,教导学生要为人宽厚,没想到家里夫人却……”
顾文之在边境面对世家刁难,早就练出了一套嘴皮子,不带脏字让刘大人脸皮发烫,怼得丝毫没有压力。
庞若兰敢和孟昭兰耍横,却不能大庭广众插入顾文之和丈夫的对话,再生气到底也顾忌着身份。
心里自我安慰着,想就算丈夫是顾文之又如何,这穿着打扮肯定是不得宁良候喜欢!
下一秒,庞若兰的想法便破灭了。
“大夫人,宁良候差小的问您喜欢吃什么菜,我这边直接吩咐后厨做,让您快些上来,若是小少爷们喜欢,明日让糖人摊主直接去府里做。”
酒楼小二的话打破了庞若兰的假想,这哪里不喜欢,分明是很看重。
那可是宁良候啊!
彼时庞若兰才反应过来,孟氏到底嫁了个什么人家,家中长辈是宁良候,在宫里有个四妃之一的侄女,丈夫入了大理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相比之下,国子监祭酒完全没有可比性,宁良候可是和太后交好!对于后院女眷来说,太后便是天尖尖上的人物。
庞若兰呼吸急促,脸色煞白,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威风劲儿。
一旁的武木更是吓傻了,这位不起眼的夫人竟然是顾大人/妻子,还好天卫司的人来阻挠了,不然抓回大牢,不仅是他,提督大人都不会好过。
顾文之没有搭理欲留他说话的刘大人,先是走到影三影五跟前客气谢过,然后领着夫人儿子进了云喜楼,将刘大人忽视个彻底。
“夫君……”庞若兰呐呐开口,话说一半被刘大人打断了。
“回府说。”说罢,刘大人脸色难看地拂袖而去。
楼上的顾青初收回视线,玉镯道:“大老爷和大夫人都上来了,小姐咱们回包厢?”
底下发生的事情,顾青初都看在眼中,她没有出面有意看孟氏的反应。
玉镯笑盈盈关上了窗户,心想小姐虽然不说,但对大夫人的性子是喜欢的。
大夫人是不错的,通过在朝歌时的接触,玉镯对大夫人印象极好。
包厢内,顾文之夫妇进来后发现包厢里不仅是他们一家,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人。
做戏做全套,顾青初把王大风带来了。
简单地介绍了王大风的身份,其余人并不在乎王大风这个突然冒出的旁支庶系,同父之子,嫡与庶可谓是天地之别。
所以众人并未当回事,一家人热闹地吃了顿饭。
短短不到一日的时间,顾青初大概将顾氏一家子人的性子摸了个八成。
不说别的,大房和二房是一条心,这点顾青初特别满意。
顾家会越来越好,当晚,顾青初做了整宿的美梦,早上醒来心情都是美的,可惜这样的好心情用过早饭后便被打破了。
本以为昨晚遇到庞若兰是个插曲,没想到第二日一早庞家人来兴师问罪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顾家从没有孬人
庞若兰的父亲在外地任职,盛京中的府邸其夫人和妾室居住着。
一早在宁良候府哭诉的女子,便是庞府中的姨娘董氏。
对方一早来到侯府门口跪下,说她家小姐不懂事,得罪了顾大夫人,如今知错在家里急病了,她于心不忍,便来代为道歉。
说话间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百姓更加同情弱者,见董氏可怜兮兮的模样,便不自觉的将顾家大夫人想城了以权压人,飞扬跋扈之的女子。
无论董氏在外如何恳求大夫人出现她亲自道歉云云,宁良候府的大门始终紧闭不开,一点回应都没有。
顾青初在正堂坐着品茶,孟氏站在一旁过来请罪,如今宁良候府受到的指点,皆是她昨日惹出来的。
“我出去和她说明白,不能让人误会!”孟氏听着管家过来说门口女子如何地泼脏水后,忍不住要出去理论。
若是说她一个人孟氏还能冷静些,可现在明显牵扯到了宁良候府和老祖宗。孰是孰非大不了对质一番,她身正不怕影子斜。
“站住。”
顾青初勒令的话语让孟氏止住了脚步,抿着嘴唇转过身,胸口来回起伏她被外面无理之人气得不轻。
“董氏不过一个姨娘,话里话外又是她自作主张来求情,将庞府撇的干净。她的身份,没资格让顾家的大夫人出去露面。”
顾青初品着热茶语气不急不缓地说着。
孟氏立马明白过来,呼出一口浊气,是她一时冲动了。
庞若兰手段还是这么缺德!
自己若是不出去,便被那个姨娘坐实了她所说的话,留下了个不好的名声,但如果她选择出去和姨娘对质,便是落了自己的身份,分不清缓重的行为,在盛京其余世家夫人心里直接没了好印象。
又会变成她在闺中时被孤立的局面。
而这两种,在庞若兰看来,她不管是哪一个,大概都会惹老祖宗恼怒,从而对她心生间隙。
孟氏手掌攥拳,她不明白庞若兰为什么一直针对自己,以前欺负的还不够吗,现在又做这出戏。
“谢老祖宗提点,妾身冲动了。”大夫人行礼,脑子糟乱一团。
顾青初放下茶盏,视线落在大夫人的身上,能听进去劝就好。
顾家的当家主母就该是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管家,去报官,说有人在宁良候府门口闹事。”吩咐完下人,顾青初话锋一转对大夫人道:“孟氏,你可想如何澄清董氏的话。”
捏了捏帕子,在顾青初略带期待鼓励的目光中,说出了心里才想出的办法。
“不错,管家听到了没有,按大夫人说的去办。”顾青初勾勾嘴角,有主见有谋略,孺子可教也。
宁良候府外的董氏翻来覆去几句话听得围观百姓都腻了,有胆大的人找乐子似的吆喝道:“夫人,有没有新鲜的话儿,来来回回这几句,耳朵都起茧了。”
跪地的董氏心里划过恼怒,暗暗瞪了说话男子一眼,表面上继续楚楚可怜的做派,说着庞若兰多么无辜无意,希望大夫人大人有大量等等。
“跪地何人,为何再此闹事?!”赶过来的官兵先是例行公事的问一句,也不等董氏的回答,挥挥手让属下将人架起来道:“带回去慢慢说。”
这时,宁良候府的大门也打开了,出来的是大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
“这位董姨娘,我们大夫人说了,当时国子监祭酒大人,天卫司侍卫,禁军等皆在场,一个人会说谎,一群人总不会,当时到底谁先找事,明白的人心里自然清楚。
且此事仅是几句口角而已,她本就没当回事,不知道为何你今日会来哭闹,望你自重,若真有话说,让庞夫人下帖子,我们家大夫人自会热情招待。”
小丫鬟嗓音脆又娇,字正腔圆一席话砸在董姨娘的头上,熙攘的人声也安静了。
可不是么,他们看热闹归看热闹,但又不是没脑子,你这是在求人?明明是来添堵的,和兴师问罪有什么区别。
围观的人打量着董姨娘,指指点点的模样让她脸色刷白下不来台了。
董姨娘还想说什么却已经没机会了,官府的人将她带走了。
围观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去,宁良候府的事情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不过听了丫鬟的话,原本可能被谈论的人是顾大夫人,现在则变成了庞家。
宁良候府的大堂内,所有顾家人皆在,包括王大风。
顾青初坐在主位,其余人都站在下方,顾文之顾武之为首,众人低头聆训。
“今日的事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文之你有何话说。”
顾青初端坐在主位,气定神闲地点着顾文之名字让他说话。
“回老祖宗,庞家的姨娘来宁良候府门口闹,便是他们有亏失礼……”顾文之没有退一步的想法,在边境时他遇到太多类似庞家这样的世家,你退一步对方便进一尺,贪得无厌永无止境。
顾文之说完心里忐忑,他不知道老祖宗怎么想的,是否同意他所说。
元锦沛没有评价,接着让顾武说。
“我觉得大哥说的对。”顾武想的就是顾文之所说的,简短直接地表明了自己态度。
“顾家的家训有一条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日庞府的姨娘所做的事情,不管是不是她自作主张,在外人眼里,她都是代表的庞家,是庞家的人。顾家即便要秋后算账,也要找的是顾家,轮不到董姨娘的头上。”
“同理,你们流着顾家的血,住在顾家的府邸,在外人眼里,你们所代表的都是顾家,懂吗?”顾青初肃着脸,指节点了下桌子,咚咚咚三声让所有人神色一凛。
“是。”众人应是。
顾青初语气缓和接着道:“顾家的人从不软弱,以后在外面不管谁欺负到你们面前,都给我挺直了腰板,自己有错不逃避,若是没错,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让你们软了腿!懂不懂。”
“谨遵老祖宗教诲。”
这一席话所有人听得内心澎湃,顾家已然不似以往,以前他们孤零零单打独斗,不敢行一朝错步,现在不同了。
顾家有了老祖宗,他们不再是没有家族长辈庇护的人。
“庞府这事孟氏你去解决,记着,顾家没有孬人。”
启元阁
顾青初坐在摇椅哼着小曲好不悠哉,玉镯领着白梅俩人手上拿着食盒,走进来往桌上摆放着刚买回来的糕点小食儿。
“小姐,大夫人出府了。”玉镯回来正见着大夫人往外走。
“去庞府了?”顾青初慢慢睁开眼睛,话里带着肯定。
“是的,大夫人带着一众仆从声势浩大的去庞府兴师问罪。”
和董姨娘利用围观百姓的“兴师问罪”不同,孟氏这是实打实找茬去了。
说话间玉镯带着笑,大夫人在改变自己性子,努力成为一个称职的宗妇。
“她能做好。”顾青初看人很准,孟氏是个能担起来的。
主仆几人正说着,管家过来敲门,给顾青初送来了一封信,说是景王府送来的。
元锦沛送来的信?
顾青初神色古怪地接过信,展开读完后嘴角微微抽搐,几个深呼吸来平复,最后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个音。
——呵。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点不想当贵人
——盛京城有大事要发生!
——元指挥使要过生日了!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向来不过生辰的元阎王突然要大办宴席,背后有什么阴谋?
不怪众人胡乱猜想,实在是元锦沛所做的每一件事,当时不显山露水,但过后在某个时刻你会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对方那个时候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是为了这个目的
元锦沛提前埋下的种子,不是前十天,前一个月,有的甚至长达一年,两年。如此可怖的时间线,可见元锦沛的心思多么叵测,运筹帷幄的手段多么厉害。
这样不举办寿宴的人居然要办,文武百官只觉得处处都是陷阱,且他们防不胜防只能当案板上鱼肉的份。
做恐怖的是他们所有人都受邀在列。
早朝的时候皇上特意提及了此事,说当年元锦沛立功一直未要赏赐,这回应太后所提,便要为元锦沛大办生辰。
邀请文武百官及女眷皆来,在宫中举办。
能够在皇宫内举办生辰宴,并且皇上会主持还为之宴请文武百官,这真是天大的面子了。
所有人心里都酸溜溜的,大夏朝论圣宠元锦沛当真是头一分儿!
同时大家也才猛然意识到,这位在朝堂上能够呼风唤雨的权臣,今年不过才二十有四。
是彻彻底底的年轻有为!大夏建朝数百年,没有一位二十六岁坐到元锦沛这个位置上的,若说元锦沛靠家族,现在也仅是个无任何实权的世子之位罢了。
论手中权力和眼下天卫司总指挥使没得比。
大夏古往今来,多少王亲国戚,哪个家里没有公子?但都吃着祖上的庇护,真像元锦沛这样自己出来闯得一片天的,凤毛麟角。
所以大家心里都惧怕恼意着元锦沛,但又希望家里出一位这样的人儿。
皇上金口玉言,管你和元锦沛有交情没交情,就算你们有仇,大殿之上听到了这句话你就得去。
他们不仅愁着宴会上会不会被算计,当务之急是愁礼物。
生辰贺礼送什么好?元大人是否会当场查看?若是送的不好是不是会被记恨……
想的多了,就睡不着了,主子睡不着了,折腾的便是下人,盛京城热闹起来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眼下是早朝之上皇帝刚刚宣布元锦沛生辰的事情,到了中午,顾青初便收到了元锦沛的信件。
元锦沛是不打算过生日的,但受不住太后的眼泪,为母则刚,以前柔柔弱弱的太后,在经历龙子夺嫡一事后,变了不少心性,不再是爱哭软弱的人。
除了关于元锦沛的毒一事太后脆弱些,偶然会泪湿眼眶,平日她也是雷厉风行掌管后宫六院人人惧怕的太后娘娘。
这次生辰,太后先是将元锦沛唤入后宫商量的。
三皇子登基的前一年,太后吃斋拜访,曾经在万相寺得到已经圆寂的方丈命言,当时解签说太后有凤命,三皇子登上大殿证明了这点。
所以太后特别相信方丈后面给元锦沛的箴言,说他二十六岁那年会有一个大坎。
若度过了,一生顺遂,过不去,便过不去了。
这也是太后一直以来担惊受怕的原因,关于自己侄子能有什么坎?无外乎就是身上的君子枯,难不成是指二十六岁那年会毒发?
随即想到今年宁良候又醒来了,成了能解毒的关键人物,正是她侄儿的贵人!
但方丈也说了,有可能过不去。
并非代表贵人出现便万事无忧了。
随着临近年关,明年元锦沛便是二十六了,到了方丈说的那个坎年。
大办特办生日宴是为了给元锦沛集福气,人多阳气壮,那些能够在大殿上早朝的,说明都有富贵命格。
这些人一起为她侄儿庆祝生辰,便是凑好运气,求老天保佑她的侄儿平安健康。
太后苦口婆心的劝说,把这些理由都一一摆出来,奈何元锦沛还是不松口,到后来太后忍不住拿自己说事,说这是她的遗憾,以前都依着他不过生辰,今年一定要办。
不然她以后临死前惦记这个事,进了棺材都不会瞑目。
听着太后越说越大,最后元锦沛妥协了,生日宴而已,办一场便办一场,听了太后承诺只此一次,他松口同意了。
因为元锦沛不上心,所以没有和太后细说生日宴如何操办,直到在早朝上听到了皇上的话,元锦沛才知道姑母真应了她的话,不留遗憾的大办特办。
当然,太后还有另外一个私心。
那便是为元锦沛相亲,早朝上皇上特意说明要带家眷,宫廷里的宴席允许带女眷,官员的妻子都会上带上嫡女。
一是有这样的机会让家中女子开开眼界,二也是让其余夫人瞧瞧眼,得此好姻缘,或者是顺了太后娘娘的眼缘,便是随便夸奖一句,日后找婆家那都是优势。
女儿家这辈子最大的事不就是能嫁个好儿郎吗。
太后想的很清楚,她已经将百官适龄女儿的资料查的差不多了,那些人什么性子长相她都略知一二。
可以说当年为亲儿子选皇后妃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上心。
她就等着在元锦沛的生日宴上在看看面,也找来侄瞧瞧哪个更和眼缘。只要合侄子心意,小两口感情好,她不要求对方家里长辈的品阶。
最好是趁着年前年后这几个月能有个娃娃,不论男女也算是自己的侄子有了个后。
太后娘娘自认为做的很隐蔽,其实一切都让元锦沛看在眼里。
没有大咧咧的拒绝是不想让太后伤心,而且元锦沛了解太后的心思,他就算明面说不可以,暗地里太后还是会暗箱操作。
索性便成全了她的想法,到时候宴会上不成,以后也就歇了心思。
元锦沛这般想着,便给他的贵人顾青初写了信。
信中的元锦沛清楚写了太后在方丈那里求得解签,一句话写的明明白白:“顾姑娘是我的贵人。”
读信时看到这句话的元锦沛如鲠在喉,她宁愿不当这个贵人!
她很想扯着元锦沛的衣领,来回摇晃怒吼:贵人就是挡桃花的吗?!
见鬼的贵人!
第一百四十章 拆姻缘她才不干
他这是使唤人用顺手了?
前些日子用她来应付景王爷,眼下又要她来在太后面前顶缸。
不管信中前半段元锦沛用了多少华丽辞藻夸奖她,都不敌后面的那几句话。
“遂有私心,为了让姑母死心,届时劳烦用顾姑娘的名头一用。”
元锦沛具体没说有什么计划,只是约明日在云喜楼包厢详谈,不管对方用什么理由,她是一定会受到牵扯。
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她虽然没达到要毁掉元锦沛婚姻的地步,但成了对方成家路上的挡路石,一次就算了,两次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就算是元锦沛要求的,谁知道老天怎么算?根据她的经历,顾青初虽然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有些说头能遵守还是要尽量遵守的。
所以这事儿,不能接!
元锦沛休想拖她下水!将书信烧毁的顾青初信誓旦旦的想着。即便他想到了万全之策,这个忙,她也不会帮。
顾青初去书房给元锦沛写了回信,应了明日的邀约,这次说什么不会为五斗米折腰了。
送信的前脚离开,后脚顾大夫人便回来了,一进府径直来求见老祖宗。
“让她进来。”说完顾青初特意让玉镯备些茶点,她仔细听听孟氏在庞府都做了什么。
玉镯眼中带笑,她家小姐这是要当话本子听了,心里也是叫准了大夫人不会吃亏呢。
这次去庞府结果如何,从一进门孟氏的脸色便能看出来,喜气洋洋不说,身后跟着的丫鬟手上都着小箱子。
不用顾青初问,孟氏行了礼后便将她去庞府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给老祖宗听。
孟氏性格并不懦弱,她只是能隐忍。
在闺中知道自家不敌庞家所以避其锋芒,不欲庞若兰起争执,那样最后为难的还是父母,后来嫁给了顾文之。
知道顾文之的处境,与族里长辈硬碰硬只会一身伤,所以软了性子,也劝慰丈夫去调离朝歌,在朝歌有族中人掺和,在外便不会了,若是复起,也比现在情况好。
在任何一个位置,孟氏的心里只求一个稳当。
没人撑腰的孩子,受了委屈便忍了,可现在不同了,特别是听了顾青初训导的一席话。
他们顾家内所有人代表的都是顾氏,不是你忍了麻烦便不找你,别人只会笑话你认为你好欺负,尽而更加过分。
从下令让小厮备马去庞府,孟氏的心态便一点点的转变,老祖宗说顾家没有孬人,今儿庞府姨娘过来,就是在打宁良候府的脸面。
即便只是冲着她,但对外来说她是顾家人,代表的是顾家。
今日子的事顾家让了,是不是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闹一闹?让府中下人或姨娘等低贱身份来侯府门口哭哭,就成了有理的一方?
越想越气的孟氏到了庞府门前,让小厮去敲门,府中管家见到孟氏来了,慌忙回去禀告。
不一会儿孟氏便被请进了屋内。
全程孟氏都是仰着下巴端着姿态,庞若兰的父亲比她丈夫品阶高如何,庞夫人诰命比她高又如何。
今儿这事,庞府理亏。
庞夫人见了孟氏最初并未放在眼里,还在那里装傻道:“这不是孟家的孟小姐吗?孟小姐嫁入顾家了?都是老乡,日后可要多往来啊。”
“庞夫人,好久不见,你或许称呼我为顾夫人更合适。”孟氏不冷不淡地说着。
“我近日来也是有事,翠竹你来说。”
孟氏身后的丫鬟往前走半步,先是对庞夫人行了行礼,然后道:“贵府姨娘在宁良候府门口闹事,如今已经移至官府,贵妇姨娘的哭闹引来了不少为官的百姓,对顾家乃至宁良候的名声抹黑了不少。”
话落,小丫鬟退回去,孟氏接过话来道:“不知庞夫人想要如何解决此事,本来想过后等您的帖子,但左右想想不若我亲自来问,这样更快一些。”
庞夫人脸色有些僵硬,事情还要小丫鬟和自己讲述,当年青涩的小丫鬟比她还会端身份。
“啊?真有此事,这其中可能有误会,也怪我平日疏于管理府中事物……”
庞夫人很惊讶的模样,孟氏笑了笑道:“我不是来讨论庞夫人是否治家不严,而是问庞府要怎么办?”
“我不想也没兴趣知道庞府内如何,今日来此是要庞府的态度,您给我说说,回去我也好如实禀告给老祖宗。”
庞夫人没想到孟氏如此油盐不进,心中气怒面上却还带着笑。
没办法,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小门小户孟家女子,而是当朝宁良候宗族顾家的大夫人。
“您放心,等我调查清楚一定给宁良候一个交代。”庞夫人重说宁良候三个字,就是提醒孟氏自己看在宁良候面子上,不是看她。
“行,这也算是个说法,后日我等着庞夫人的交代。”孟氏当然知道自己靠的是老祖宗的面子,庞夫人这话根本刺不到她心上。
不过为了让庞夫人心里不舒服,她回话的时候同样加重了我这个字的读音。
“我们老祖宗啊,到底是身体不如以前,听闻门口有人来闹事气的脸都白了,本来明日还要上早朝也不知能不能去得了……”
孟氏好似唠家常的话,庞夫人听到了。
面前的人真是当年腼腆内向的孟家女?这滚刀肉一样的性子哪里有半分像从前!
“我备些薄礼,劳烦顾大夫人给宁良候带回去,算是晚辈的一点心意。”庞夫人心里肉疼,说是薄礼,那准备定然不能薄。
否则孟氏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且话里的意思是宁良候并未对孟氏心有间隙,反而大有她处理不好,明日拿到皇上太后跟前说去。
本来打算上朝,突然不去了可不要道明缘由,届时庞家被推出来,那真是风口浪尖了。
无奈,庞夫人金银珠宝准备六个小箱子,最起码上千两的价值,作为薄礼给孟氏拿回去了。
瞧着孟氏离开时那耀武扬威的劲儿,庞夫人心中郁气,眼前一阵发黑,对扶着她的丫鬟道:“去,给小姐递口信,让她回来!”
都是不省心的女儿作的!
满载而归的孟氏,回了府邸后便把“薄礼”送去了启元阁。
“回来的路上,妾特意将小箱子露了出来,现在外面皆在传庞府理亏赔礼。”孟氏笑眯眯地说给顾青初听。
庞夫人那小气劲整个儿盛京都传遍了,去她家做工一定要好好寻思,总是能想法设法克扣点,一开始大家以为是管事耍猫腻,后来才知道是庞夫人吩咐的。
庞夫人的爱钱小气的名声只有她自己不知道,外面早就传开了。
所以见顾夫人从庞府拿了那么多东西,就知道一定是庞府认错,否则庞夫人怎么送那些礼。
第一百四十一章 去国子监定名额
给顾青初描述时,孟氏眉眼间的真诚和雀跃,那是对长辈由心的依赖和敬重才有的。
孟氏知道自己是府中大夫人,合该稳重端庄,但她下意识的对老祖宗有小女儿心态,她父母去世的早,在顾家她嫁过来时便没有直系长辈。
没有长辈的遵嘱,许多事情都要靠自己去摸索,今儿行事听了老祖宗指点,从庞府出来的她豁然开朗,孟氏特别开心。
记忆深处让她恐惧的庞氏母女不过如此,多年来在心底最深处的郁气一扫而空,孟氏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了。
顾青初乐得见孟氏有这样的变化,她希望孟氏能够担得起顾家大夫人的头衔,也不想让孟氏过得苦。
见她这得心顺手的模样,顾青初也很愉悦。
孟氏说完才后知后觉怕老祖宗不喜,偷偷抬眼看到了面前老祖宗面纱上带笑的眉眼,心中忐忑消散了。
老祖宗菩萨一样的人儿,和其余要求苛刻的后院长辈不一样。
“老祖宗安,三位小少爷来了。”守在门口的白梅进来禀告。
因说着庞府的事情,屋内只留了玉镯在,其余下人丫鬟都遣在门口候着。
三个孩子来了,屋内更热闹起来。
顾青初问起了孩子们的学业,在边境孟氏给三个孩子请了私塾先生,如果今年不回盛京,孟氏计划让顾鑫去学堂,准备两年后开始进行科举考试。
大夏朝三岁启蒙,十岁过后可以参加科举,若是中举有了名头可申请入太学也就是国子监。
这点是针对平民百姓,一些皇亲国戚等世家权贵不需要有科考名头,最初太学便是给皇子宗族之子们读书用的。
后来太祖皇格外开恩,允许每年可筛选招一批布衣出身的学子入读,就算没有考上科举,说在国子监读过书,日后都有大把的人请回去当家里先生,前途明朗。
孟氏三个儿子,老大学问好,老二算术好,老三懵懂才启蒙还看不出什么来。
顾青初随意考了几个问题,顾鑫皆回答的头头是道,且见解独特。
最后问的两个问题,已经超过顾鑫当前所学范围,是关于农业瘟疫等,顾鑫都答了上来,说明平日有所涉猎。
是个灵活读书来运用的人,不是个书呆子。
“五天后太学招生,鑫儿去试试,可敢?”顾青初问着。
“回老祖宗,玄孙敢。”顾鑫眸子明亮闪烁,他心里一直想考太学,但奈何各方面都不符合,眼下有这个机会,他想试试。
顾青初是顾父的老来女,与顾明华年龄相差二十岁,虽说是兄长可在顾青初心里,顾明华比父亲更像父亲。
年纪小的顾青初辈分大,与侄子顾南只相差一岁,她中毒时顾南的儿子都四五岁了,所以算下来顾鑫自称玄孙没错。
“老祖宗,鑫儿他未有功名……”孟氏犹豫的说了句,她自是想儿子去国子监,之前孟氏打听过,知道这里面要求良多。
“……庞若兰她的夫君是国子监祭酒。”庞若兰的为人一定会找机会打压她的儿子。
“无事,名额不是问题,关于那位祭酒夫人,鑫儿不会怕对不对?”顾青初笑盈盈地问。
“对,鑫儿不怕。”顾鑫点头,眼中满是坚定。
“孟氏,她庞若兰是祭酒夫人,你也是大理寺顾大人的夫人,她若敢私下或明面有小动作,你便如今日去庞府一样,再走一趟刘府又如何?”
顾青初抿了块儿茶点,品口茶后接着道:“我们顾家要名声,却也不能为此束缚住。”
儿子受欺负了家里人不敢撑腰,为了名声死要面子的人,他们顾家从来不是。
“是,妾身明白了。”孟氏心口发热,有了老祖宗的话,她什么都不怕了。
视线落在顾鑫稚嫩的脸庞上,她要和儿子一起成长。
“过些日子我要出门一趟,顾家后院便交给你了。”元锦沛没说自己要去东域。
老祖宗没说去何处,孟氏自然也不会没眼色的追问,她弯身行礼道:“是,妾身定会护好后宅。”
“无妨,离出门还有些时日,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适应。”对孟氏的为人处世到现在为止顾青初都非常满意。
当晚顾青初也对其余人说了要远行之事,同孟氏一样,仿佛都对老祖宗有莫名的信任,没人问顾青初要去哪,全应承着说在盛京好好等待老祖宗安全回来。
顾青初想,顾家人还是让她比较省心的。
另外不省心的,元锦沛当属头一个。
回信送到了景王府大管家手里,会直接送到元锦沛的书房桌台上。
信中顾青初说自己觉得不合适,连理由都没找,直说让元锦沛另寻他人。
不管元锦沛怎么运作,她是宁良候这点不会变,先头景王府就是发现了她的身份,所以察觉不对了。
且元锦沛这人若不喜哪个女子,太后想必也逼迫不了他。
这么想着,顾青初认为她拒绝的没问题。
“小姐,庞府庞夫人来了,大夫人在招待。”玉镯过来对顾青初说着,今日便之前孟氏给的期限。
“我身体不适,一切交给大夫人处理。”顾青初让玉镯去传话,玉镯是宁良候身边的忠仆,女眷皆知。
顾青初此举也算是让庞夫人彻底明白,她是站在孟氏这边的。让庞氏少弄后宅的手段,对她不管用。
董氏被抓到官府第二天,便被庞夫人领回去了,交了罚金,还挨了三大板,对弱女子来说足够丢脸和要小半条命。
庞夫人嘴里解释来说,那位董氏是好心办坏事,她没有孩子从小看着庞若兰长大,听闻下人说了庞若兰得罪了宁良候,便急忙忙去道歉求原谅。
虽说好心,但却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庞家会对外放出风声,说董氏得了疯病所以才去宁良候府门口闹。
若是顾家同意,下午便会将人送到郊外庄子里养老。
像董姨娘这种送到庄子里不是去吃香喝辣的,庄子里生活条件不如盛京,是受苦去了。
顾家并不在乎董氏和何等下场,主要是庞府做出的态度,既然用董氏疯病来解决之前闹出的事,这点孟氏听了还算满意。
丑是庞家丢的,没有沾上顾家的边。
如此一来也通顺,那日董氏翻来覆去的几句,当时瞧着可怜是惧怕宁良候势力,眼下庞夫人放出人得病了,变成了逻辑不通风言风语。
疯子臆想的事说的话,不可信。
上门的庞夫人又送了一些礼,孟氏亲自送出大门,故此这事儿算是解决了。
坐在轿子中的庞夫人撩开帘子看了眼宁良候府的牌匾,目光阴翳愤恨,宁良候欺人太甚!她上门道歉连面都不露,孟氏那个狐假虎威的贱人!
心中全是恨意的庞夫人记了仇,重重哼了一声放下帘子道:“回府!”
第二日一早,顾青初领着顾鑫去了趟国子监,过几天国子监招生,顾青初是去定名额的。
刚进了前院,顾青初便瞧见了元锦沛一行人,对方压着一名国子监的学子从里面出来,俩人打了个照面。
院子里国子监学生们面对天卫司噤若寒蝉,现场只有四名飞鱼服的天卫司侍卫,但仅这几个人,学子们觉得比禁军一个营的人倾巢出动都可怕。
特别是总指挥使亲自带队,武全到底犯了什么事?学子们心中不解。
顾青初领着顾鑫侧身,想为执行公务的元锦沛让路,谁知他在自己面前停下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唯一好友的优待
“这是……顾大人的儿子?”元锦沛视线停顿在顾鑫身上。
“是,文之的长子。”俩人熟稔的对话着。
元锦沛直问,顾青初便也省了行礼的客套。
元锦沛身后的影五对顾青初咧嘴带笑,偷偷抱拳行礼问候。
其余三个天卫司侍卫见影五殷勤的样子有些无言,平日影五臭屁的性格很欠揍,没想到对宁良候如此讨好。
“元大人公务在身就不多打扰了,您先去忙着。”顾青初不欲和元锦沛多聊,委婉催促他离开。
元锦沛视线又放在顾鑫身上,眉头皱了皱道:“你拒绝我是因为他们来了?”
“不是。”顾青初磨了磨后槽牙,硬挤出两个字。
心里庆幸她是在门口,与元锦沛的对话里院的学子们只能看到却听不到,不然这惹人误会的话,指不定传来什么风言风语。
元锦沛走了,那脸上明显不信的表情让顾青初再次如鲠在喉。
想把话说明白,可这里不是解释的好地方,她的拒绝和家里人没关系,元锦沛的脑回路究竟拐到了哪里去?
顾青初觉得自己搞错了,以为放任元锦沛的安静事情便了了,谁知道他是想岔了。
她还是要和元锦沛好好谈一谈,这次的经验告诉她,以后和元锦沛共事,话必须说清楚。
这位在阴谋阳谋方面甚是精明,但在人情交际往来……
顾青初看了眼身边向国子监前祭酒行礼,交谈甚欢的顾鑫,心中默默腹诽,都不如一个十岁的孩子。
元锦沛走后,其余学子好奇顾青初的身份,对方跟着方伯进来的,和元阎王说话很熟悉的模样,来头定然不小。
不说元锦沛,单论方伯,他是国子监老祭酒身边的下人,轻易不会亲自出来接人。
国子监前任祭酒今年八十有二,年纪大了身体还算硬朗但到底精力不足,所以庞若兰的丈夫上任新国子监祭酒。
前祭酒梅大人虽然辞官了,但经皇上特允他仍在国子监内,偶尔会指点学子们的功课,当然,在国子监内众学子乃至文人心中,梅大人的声望是庞若兰夫君不能比的。
顾青初认识这位国子监前祭酒梅大人。
梅大人欠她个人情,定个入学考试名额算不得大事。
简单询问几个问题,顾鑫对答如流后,梅大人便爽快应允了。
本以为顾青初是让她家小辈来国子监就读,说到最后竟仅是要一个入学考试的名额。
“宁良候多礼了,这事您不找我也能办的,老朽可以让顾家小郎直接入学。”
凭借宁良候的身份,让家里后辈参与入学考试不难,无需亲自来拜访他。而凭借宁良候当年的人情,梅大人愿意开这个先例,特准顾家小郎君进太学。
顾青初笑道:“我只是帮他垫块过门槛儿的石头,至于能否敲开门要看鑫儿自己了。”
“学生想凭借自己的实力考进国子监,若是过了,用老祖宗的名头入学心安理得,若是没过,便是自己不够格,回去努力再来。”
顾鑫的一席话听得梅大人连连点头,这孩子不错,心性大气。
对自己是宁良候后辈的身份看得开,心中更有难得的一分傲气在。
“好,你若考试过关,我收你当关门弟子。”梅大人高兴地大手一挥,许了诺言。
小孩子合了他脾气,今年入学考试由他出题,一是为了招学子,二则是收弟子。
顾青初心里乐了,这就是她带顾鑫来的目的。
入学考试的名额而已,凭借宁良候的身份弄不来?为何非要拜访梅大人,是因为顾青初听说了梅大人要收最后一个弟子。
故提前走了捷径让梅大人对顾鑫有个印象,日后入学考试便会多留意几分,她想给顾鑫增加拜入梅大人门下的成算。
眼下梅大人说出这番话,可见是对顾鑫满意极了。
当代大儒都有自己的脾气,例如梅大人,收徒从来是合自己的眼缘,最夸张的是他收过一名倒夜香的儿郎为徒。
不管出身如何,是不是正经读书人,梅大人教导出来的学生都在各个领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顾青初很欣赏梅大人,从得知顾文之的嫡子十岁了,她心里便一直盘算这事。
今儿没想到能办成,还是顾鑫争气,他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梅大人的师门,接下来就看考试了。
若是失败了也不要紧,是顾鑫一个难得的经历,毕竟谁的人生也不会一帆风顺。
离开国子监的顾青初,没注意身后一直跟着名鬼鬼祟祟的身影,对方见顾青初上了马车,确定了她的身份后偷偷溜走了。
随之一路来到了刘府。
鬼祟的人是国子监厨房嬷嬷,原本是庞若兰家的下人,后被庞若兰安排在国子监当眼线,夫君有什么事或学生的私下小道消息等,让她能够快人一步的知道。
抽空来禀告的嬷嬷说完便又悄悄离开了,庞若兰独自思考着,宁良候去找梅大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为了入学国子监!
梅大人性子公正,应当不会直接把人插进去,所以孟氏家的小崽子会参加入学考试,思及此庞若兰泛起一抹冷笑。
想入国子监?门都没有。
从庞府回来的庞若兰,刚听完母亲的哭诉,孟氏敢给她母亲委屈受?真是胆子上了天。
正好借由此事给她一个教训,真以为靠上宁良候便无所不能?她母亲受了屈辱,孟氏的小崽子也别想好。
在庞若兰心里,孟氏就该卑贱的小心翼翼,绝对不可以比她过得好。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回府的顾青初,没有过多耽搁的给元锦沛下了帖子。
晚饭时,元锦沛如约而至,进屋第一句话便幽幽道:“顾姑娘对我当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被形容像个渣男的顾青初,想说的话直接卡在了嗓子眼。
嚣张跋扈的元大人,在她这里的确脾气很好,可能这是来自唯一好友的优待?
“没有没有”随意应付两句,顾青初连转移话题。
“元大人生辰快到了,可想好新法子?不然我来、”说到这里,元锦沛猛地抬头。
顾青初愣了下,接着说出下面的话:“帮元大人想想?”
元锦沛脸色一黑,端起茶灌了一口,刚入口不到一秒,又尽数给吐了出来。
伸手指了指茶,手指做了个弯曲的动作。
顾青初神情严肃微凛,她看懂了元锦沛的手势,茶中有毒!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家常便饭般的淡定
顾青初从袖兜里掏出针包,银针在茶水里试了试没有变色,随即她从荷包里又掏出小白瓶,倒出一粒非常小的墨色丸子。
将丸子扔进茶水融化后,顾青初再用银针试毒,银针触及茶水部分变黑了。
“这不是毒药,是迷/药,来自东域独有植物苦头藤所制,前些日子我翻看了关于东域相关的植物志,书中有介绍过。”
说是迷/药也不尽然,它会让人的脑子昏昏沉沉,并且产生幻觉。过后醒来会忘记期间发生的事情。
“此迷/药无色无味,略带一丝腥气掺和茶水中,会被茶叶清香味所盖,元大人是如何发现的?”顾青初好奇问道。
“我的五感比一般人更加敏锐,旁人品不出,对我来说有很明显的差异。”
顾青初了然点点头,有些人就是老天赏饭吃,如果元锦沛学医想必不少名医抢着收,可偏偏他做了酷吏。
“影五影一,进来。”元锦沛来到云喜楼直接让影五影一守在门口。
顾青初想着和元锦沛要谈的事情不适合旁人在,便没带随行丫鬟,所以房间内只有两个人。
大夏朝民风开放,但男女独处在一间包厢吃饭,丫鬟手下守在门口的,向来都是关系暧昧的情哥哥情妹妹,或者定了婚约的男女。
顾青初没意识到这点,元锦沛更加没想这些。
影五却因此而拉了个同盟,综合之前看到的,和自家大人如今对宁良候的行事作风,影一彻底相信了影五的话。
屋门关上前自家大人那句哀怨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停地在他脑子里循环,大人何时有过这般委屈又撒娇的语气?
旁人可能听着无异,但他很确定和平时大人说话绝对有差别!
俩人眼神交流正欢,听到元锦沛的唤声立马进了包厢。
听到说茶水有毒的事情后,二人迅速收起心思听着元锦沛调遣,仅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天卫司的侍卫在不惊动任何认的情况下,将云喜楼盯得死死的。
影卫在云喜楼低调隐秘的搜索,一刻钟后,拎着一名脸被打得肿成猪头的男子进了包厢。
他是下毒的人。
全程不到半个时辰。
若不是气氛肃然顾青初都想鼓掌了,天卫司侍卫在配合方面简直是天衣无缝。
仔细瞧着地下跪着的男子,顾青初越看越眼熟,听到对方自报姓名,她想起来了,可不是那日要将孟氏抓起来的禁军么!
“武木?”元锦沛把玩着手中的茶盖,挑眉道:“武全的哥哥?我还没找上你,你便送上门了?”
听元锦沛如此说,顾青初记起当时离开国子监时听到学子们的讨论,被抓走的那人名字便叫武全。
眼看事不成,武全便全招了。
十八狱是什么地方?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他昨日得知弟弟被抓后,便想办法去见一面,问问弟弟到底怎么回事,可他人微言轻,连十八狱的大门都近不得身。
求了上司求了所有认识的人,全都无能为力。
最后武木走了下道,想将元锦沛迷晕要挟天卫司放过自家弟弟,然后一同逃亡外朝隐姓埋名。
武家之剩他和弟弟相依为命,弟弟不能有事。
“谁给你的毒药。”元锦沛目光一厉。
“我说了元大人能放过我弟弟吗?”武木想拿此当个筹码,给自己药的人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
他本来不敢这么做,但对方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没准就成功了,这是一线希望,不做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他咬牙决定冒险,可惜失败了。
“武木,你是禁军应当知道,我向来不受威胁,你可以选择不说,我会让武全更加痛苦,生不如死,这是来自你的原因。”元锦沛慢条斯理地说着,仿若不在乎武木背后的人。
武木嘴唇轻颤,他知道自己打心理战根本不是元锦沛的对手。
“你若说我可以告诉你武全为何被抓,如果还是不想说也可以,给你三秒钟考虑,三,二……”
“我说!”
武木吸口气道:“我没见过对方的样子,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男子,是他给我的药,虽然蒙着面纱,但看起体态微胖,说话给人的感觉像个商人,其余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弟弟被抓因为红莲教逆贼的口供,武全昨晚已经认了,是他给红莲教众人制做的假路引,现已证据确凿。”
元锦沛话落,武木瘫坐在地,他知道弟弟完了,他也完了。
“元大人好厉害。”顾青初发自内心的赞叹。
这人绝对成精了,拿捏别人心理抓得死死的,顾青初心里若有所思,她眼中的元锦沛会是真实的他吗?
顾青初心里又忌惮了起来,每次元锦沛对别人使手段,顾青初见了后都会让她心生警惕。
要说来也是元锦沛这个人太过高深莫测了,让人猜不透,所以才会如临大敌。
顾青初现在也不敢说自己摸透了他的性子,遇到元锦沛这样的人,大概也是她人生的历练之一。
元锦沛还等着顾青初接着往下夸,结果她说了一句话后,就神游似的视线飘忽起来。
“顾姑娘咱们继续说刚才的事?”
这般下毒之事常人总是要后怕几分的,但元锦沛瞧着好似家长便饭一样,当做普通小插曲,没有任何影响的拉着顾青初接着往下聊。
“刚才咱们……说到哪里了?”顾青初一时想不起来。
“姑姑娘说,要帮我想想办法。”元锦沛眼中闪过兴味,很期待顾青初要如何帮自己。
顾青初哪有什么办法,她更倾向于让元锦沛对太后实话实说,生辰过后对女子不喜欢便直说,何必弄那些弯弯绕绕。
当然这话是不能对元锦沛说的,顾青初也没想到什么,若直说了,显得自己之前好似敷衍很不走心。
“对了,昨日在国子监,元大人说的那句话我当时不方便细说,现在可以好好解释了。”顾青初说了她拒绝的原因,提到了前面景王爷的失败案例,又说明了不是因为家人等等。
顾青初不知道元锦沛听没听见去,待她说完元锦沛还没有表态,门便被扣响,说宫里来了消息,让元锦沛去一趟,皇上召见。
元锦沛匆匆离开,顾青初松了口气,她或许需要替元锦沛想想办法?
揉了揉太阳穴顾青初叹息一声,她还得想想送什么生辰礼物好,毕竟她和元锦沛的关系,百官都看着。
作为唯一的朋友,生辰礼送什么,她还真有点难办。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心虚的人处处被吓
武木被天卫司的人抓了,这事在禁军营没有造成什么风浪,反倒是庞府里起了波澜。
庞夫人脸色满是凄然,问着府中管家道:“武木当真是被天卫司抓走的?”
“奴才确定,已经过了大理寺审定罪了。”天卫司抓走后移交给了大理寺,虽然没说罪状,但大理寺没放便凶多吉少了。
“天卫司从国子监抓走的是不是武木的弟弟?国子监不管?”庞夫人五指捏着红木椅子的扶手,脸色凝重。
“听闻姑爷去了一趟,下午回来后仅禁止学子们讨论此事,便没再提了。”
庞夫人嘴唇毫无血色,这是报复,一定是报复。
大家都知道武家兄弟俩与庞家关系不错,逢年过节武木都会过来拜访,武全文采斐然,日后大有前途,所以庞夫人对他们诸多帮助拉拢,就想着日后武全飞黄腾达了,不要忘记她的雪中送炭。
庞夫人有意对外放出接济兄弟俩的消息,因着女婿是祭酒大人,庞夫人前年生辰起,便每年资助十名苦寒学子读书做善事。
武全是其中之一,直到去年武木混出名堂进了禁军,这才没有再资助。
孟氏一定是记仇了,先对武木武全出手对她们示威,接下来便是庞府和刘府……
越想越怕的庞夫人手直发抖,她没想到宁良候会跟着孟氏胡闹,宁愿毁掉两个人的人生来威慑她们。
宁良候和元指挥使交好盛京女眷都知道,一位是皇上沾着亲的心腹重臣,一位是连乐安公主见了都要老实问好的太后眼前红人。
女儿以前仗着身份欺辱孟昭兰,庞夫人是知道的,她并不在意,女儿不委屈就好。
可现在不行了,孟氏显然记了仇要开始对付她们。
“快、快去把若兰叫回来,再给老爷去封信!”
庞夫人慌极了。
顾青初是万万想不到庞夫人会把抓捕武家兄弟俩的原因,联想到她们自己身上,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感叹一句“做贼心虚”。
她现在重点都放在了选礼上,送给元锦沛的生辰礼,绝对不能寒酸,又得和对方的心意。
不然按照元锦沛的性子来看,她若送得不合心了,对方一定问自己是不是不在乎他这个朋友,顾青初只要想一想便头大。
更何况接下来还和他要东域同行,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最好不要闹僵。
恰巧今天是每七日一次的大市集,小摊贩从街头摆到街尾,朱雀街人潮涌动,从云喜楼出来,顾青初带着帷帽步伐散漫地逛着。
最后在一个木雕摊站住了脚步,并非是相中了木雕摆件,而是前面不远处的摊位,顾青初看见了宋思明在和一名女子拉拉扯扯。
那个女子正是之前景王爷认得干女儿汪芷。
这俩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顾青初竖起耳朵偷听着。
“汪姑娘,宋某近日不回边境,既然答应带你同行便不会食言,你大可放心。”
“不行,我就要跟着你,我救了你,你答应护送我去边境,在没到边境之前我都要跟着。”
宋思明明显十分烦躁又不知道对眼前女子如何是好,大步流星的想甩开,结果女子跟得紧亦步亦趋。
热闹只听了一半,顾青初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不过看汪芷脸颊的飞霞和说话时的娇羞明摆着对宋思明有点别的意思。
汪芷……好像喜欢年纪大的男人,如景王爷,又如宋思明。
“大哥,这木雕多少钱?”
“周然?”
顾青初又碰见了一个熟人。
“主上,您看见宋将军了吗,他刚过去。”周然听到顾青初出声才注意到打扮低调的帷帽女子是主上,连忙行礼然后指了指身后。
今日周然轮休,正好赶上大集就来逛逛,顾青初随口问周然知不知道那个女子和宋将军的关系。
还真问对人了,旁人不知道,周然知道。
他意外听宋思明说秃噜嘴了,然后又听到一些小道消息,结合宋思明的话,周然就想明白前因后果了。
景王府内伺候宋思明的小丫鬟有了向上爬的心思,给宋思明下了春/药,宋思明中招将丫鬟打晕丢到院子里,他则是跑出景王府。
找元锦沛觉得丢脸的宋思明,决定去城门口的湿地,那有大水泡,天寒水冷,他往里扎个猛子就清醒了。
计划很完整,实行很困难,中了药的宋思明走路都打晃,腿软坐在一户人家门口,那正是汪芷租的小院子。
她听见动静出来,救了宋思明,那春/药的药性极为霸道,若没有汪芷针灸辅疗,没有解药的宋思明怕是后半辈子不能人道。
宋思明道谢,汪芷借此提出条件,她想去边境看看,劳烦宋将军回去稍她一路。
在救人的时候,看到令牌汪芷便认出来宋思明便是边境战神了。
宋思明应下了,没想到这一答应多了个麻烦。
而那个被丢出去的丫鬟,便是影八,穿着薄纱肚兜被打晕丢在院子中冻了一宿,影八放弃了,这个男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就算被其他人笑,也不想再啃这块硬骨头了,牙疼!
影八回了天卫司,她的丫鬟身份则是成了犯错被重新发卖了的奴婢,就此不存。
周然是边吃阳春面便说的,很快两碗见了底儿,擦了擦嘴巴道:“谢谢主上请属下吃面。”
年纪小的周然心里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主上让坐下吃面便坐下,大大方方什么也不多想。
“嗯,我这还没吃完,无他事,你继续去玩吧。”顾青初吃得秀气,周然三五大口吃了一碗面,顾青初才一筷子几根入口。
“是、,主上,属下告退了。”吃饱喝足的周然见顾青初无别的吩咐,便继续去赶集了。
周然走后顾青初继续吃面,没过一会儿面前位子坐来了个人。
顾青初专心吃着自己的面,街边小面摊人多拼桌很正常,她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顾青初慢条斯理咽下最后一口面,抬眼望了去。
这时她才发现老伯旁边还有一张空桌子,这人没必要过来和她挤一张桌子。
“姑娘终于抬头看在下了。”
一席白衣气质出尘,面容俊朗,双眸有神闪着光亮,眼睛弯得似月牙儿瞧着顾青初,年轻男子有一双笑眼。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男子低声说出一句诗,顾青初听了目光微利,不着痕迹地将手放在镯子上摩挲,若对方有何举动,银镯中射出的银针,瞬间可让对方行动不得。
“你是何人,为何知道这句话?”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早知道就不该打赌
此诗乃万奇阁的暗号语,只有万奇阁的老人才知道。
在顾青初接手万奇阁后,掌柜已经将所有人员的资料交于她,顾青初很确定没有面前男子相符的人。
顾青初心生警惕,难道万奇阁内出了叛徒?且只有掌柜知道她的身份!
察觉到顾青初的防备,男子连忙举起双手道:“姑娘别误会,我没有恶意。”
顾青初并没有因男子的话而放松下来,男子摸了摸鼻子,憨笑了两声道:“机缘巧合我救过万奇阁阁主一命,他告诉我只要记住这个暗语,万奇阁会拿我当自己人行与方便。”
话落,男子接着小声嘀咕:好像被骗了,还好遇见是个姑娘家,换个高手怕不是直接被灭了。
“姑娘,我是好人。”男子再三重申,对自己贸然吓到对方感到很是愧疚。
“我叫晏召,来自临水城,想见识皇城的繁荣所以来了盛京。”
“你为何会来与我打招呼,如何确定我是万奇阁的人?”顾青初自然不会任由这般糊弄过去,接着追问。
“啊?我看姑娘戴着和那个阁主一样的麒麟玉佩,所以才来的,冒昧之处还望见谅。”
晏召说着指了指顾青初脖间用绳子系起的麒麟玉佩,顾青初低头一看才发现麒麟玉佩从衣领里面跑出来了。
万奇阁阁主信物顾青初平日收起来不放在身上,昨儿她想着若是市面上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生辰礼,便去万奇阁瞧瞧。
让玉镯编了个绳结戴在身上,从云喜楼出来她还确定麒麟玉佩在衣领里没露出来。
等等,她隐约记起好像是吃面顺了下头发,勾到了什么没在意,应该就是麒麟玉佩的绳结。
“是我误会了,晏公子找万奇阁的人是有何事?”顾青初缓了口气,声音柔和了些,在晏召耳里便是略微清冷的声线变得软糯发甜,让人听了耳根发红。
晏召羞涩的转变太明显,顾青初见之默然。
——看起来是个相当单纯的公子。
顾青初想自己既然接手了万奇阁,廉郡王之前欠的人情不能不顾。
“初来盛京,人生地不熟,所以想让万奇阁的人带我四处逛逛。”说完,晏召略带指向性地快速看了眼顾青初。
顾青初拿了五个铜板放在桌上,对晏召说道:“走吧”
晏召是个话密的,一路上顾青初问都没问,便听他如倒豆子一样巴拉巴拉把自己的家世说的一清二楚。
临水城是紧挨东域的一座小城镇,晏家在临水城是富商,家境很好,他在家里排行老二,哥哥负责家里生意,他则四处游玩。
他最喜欢吃的水果是桃子,喜爱弹琴……
“到了。”顾青初停下脚步。
“听说盛京糕点极好,什么云片糕,桃花酥……嗯?什么到了?”还在滔滔不绝讲话的晏召跟着停下来,顺着顾青初的视线看到眼前有些朴素的店铺。
这能揽到客人吗?
“顾姑娘,这里是盛京有名的老字号吗?”一路将自己底抖干净的晏召,只知道顾青初姓顾,连名字都不知道。
顾青初对晏召笑笑,抬脚进了店铺,被笑容眩晕的晏召跟着傻笑两声,一同进了屋子里。
掌柜的热情招待,又倒茶水又上糕点,晏召环视屋内四周,依旧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这里是万奇阁。”顾青初道。
忽略了门口牌匾的晏召嘴巴长大,这是江湖中传言的万奇阁?怎会如此破旧,和想象中差距太大了。
“掌柜,这位公子曾救过林阁主的命”顾青初介绍着。
掌柜点头:“小的听林阁主说过此事。”
既然说过就好办了,顾青初道:“晏公子初来乍到,掌柜的你好好招待,领着在盛京各处玩乐一番,此事就交给掌柜了。”
顾青初领着晏召来到万奇阁,她当然没有闲工夫招待晏召,自己本身就不是个好客的人。
“是,姑娘放心。”掌柜应着,
为了保密顾青初阁主的身份,对顾青初万奇阁内部都称其为姑娘,提起廉郡王说的都是林阁主。
外人并不知道万奇阁已经换了个阁主。
“晏公子,我先告辞了。”
“啊?哦,好。”
晏召有些失神,看着顾青初的身影不见,肩膀丧气的耷拉下来。
“晏公子,喜欢姑娘?”掌柜突然凑近,满是褶子的脸吓了晏召一跳。
随即面红耳赤地否认:“不要乱说!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掌柜抻了晏召一眼道:“那就是没有了,姑娘如仙女下凡,普通人不可以肖像呦。”
知道顾青初真正身份的掌柜,对晏召生活安逸奢靡的公子哥嗤之以鼻,这样的人配不上他们阁主。
离了万奇阁的顾青初,又在集市逛了会,没想到送些什么,索性不找了,想着改日去万奇阁,让掌柜帮忙推荐个物件。
万奇阁的东西绝对不是世面上那种烂大街一样的物件,若是元锦沛不满意,用仅此一件绝版的话头,也能应付过去。
顾青初这般想着,回了府中才落脚,宫中便来了消息,说是皇上召见,顾青初又换上朝服进了宫。
小皇帝找顾青初要说的是科举一事,关于科举主考官,皇上只是对外放出了风声,并未从他口中发出确定的消息。
所以顾青初不可能主动去找皇上说她不做这差事,人家皇上也没下准信。
这只是君臣之间的心照不宣。
至于顾青初为何没隐晦表达自己要去东域,因为她知道太后会和皇上说,果不其然,昨日太后和皇上说完后,今儿便召见顾青初了。
按照皇上的想法,会在年宴之前找顾青初谈话,然后在年宴上宣布此事。宁良候所做之事皇上都看在眼里,作为君主自然要适当表达出信任之意。
没成想顾青初要去东域。
“宁良候,你当真下定决心要去东域了?你可知朕有意许你担当科举主考官,科举顺利结束,有了此政绩,年末接着调任大将军带羽林军护皇城。”
这是天大的诱惑,顾青初若是应了,便和三十年前未昏迷时手中有的权利一样。
禁军与御林军相同又不同,禁卫军主皇城内,御林军主皇城外。
两者人数差异更大,禁军分五营共五千人,而御林军是实实在在战场厮杀的军队,分北军和南军两个部分,一共五万人。
皇上让顾青初重新掌管羽林军,相当于把命交给了顾青初。
若是顾青初拥兵反了,打入皇城狭天子以令诸侯,边境的几十万大军人多也没有,他们支援来不及。
顾青初听了并未多雀跃,她更倾向于皇上在试探,若真为了当科举考官留下,小皇帝也不会将羽林军交给自己,届时找别的理由信手拈来。
她有清楚的认知,小皇帝不是先皇,他们之间比君臣还要远一层,因为她是小皇帝现在掌握不了的人。
“谢皇上厚爱,臣意已决,答应了太后和元大人要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望皇上见谅。”顾青初拱手,没有丝毫动摇。
小皇帝闻言视线飘向屏风后面,直觉告诉他表哥在笑。
早知道就不该和他打赌!
第一百四十六章 极为护短的元锦沛
“朕可以派人将邪教贼子都抓了,统统带回盛京送十八狱刑审,问什么说什么,并非要宁良候亲自跑一趟。”皇上好似带劝的对顾青初说着。
“回皇上,其实对付月神教的办法有很多,但为今之计,只有臣亲自去是最为稳妥的,朝廷捉拿邪教孽徒只是时间问题,但元大人身上的毒不能再等了,时间越长便越多一份隐患。”
谁能保证皇上派去的人不会旁生枝节?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亲自去可以随机应变,皇上派的人更多是按照吩咐办事。
说到底,顾青初对皇上的人也不相信。
顾青初也讨了个巧,故意说是为了元锦沛身上的毒,没有提及自己,在皇上跟前能讨人情便讨,不要浪费。
“宁良候和元大人关系不错,此番是为了元大人身上的毒了?”皇上表情不变,瞧不出喜怒。
顾青初垂眸道:“不尽然,为解元大人身上的毒只是其一,皇上也知臣身上有红颜醉之毒,东域之行,为元大人,也为臣自己。”
皇上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意,宁良候的确坦然。
但不可否认,宁良候身上的毒并没有元锦沛的君子枯那般迫切要解开。
接下来皇上关心询问要何时出发,准备的怎么样了等等,说了几句后顾青初告退了。
人走了,皇上对着屏风后面喊道:“表哥,你出来吧。”
皇上叫了声表哥,他身边的大太监汪公公便知道皇上和元大人私下有话要说,极有眼色地将守着的宫女太监都叫出来。
“你赢了。”皇上嘟囔一句,随即倚靠在龙椅瘫坐着,脚抬起搭在桌边,皇帝威严之气刹那间消失无踪。
“没正形。”元锦沛睨眼训了一句,皱皱眉头道:“坐好。”
“唉,表哥咱这不是没有外人吗。”
虽是这么说着,文极帝还是坐正了身子。
“宁良候真是一根筋,居然让你说着了。”皇帝吐槽着,召见顾青初之前,皇上说若他利诱,宁良候会对东域之行犹豫,元锦沛非常坚定的说她不会。
皇上不服气,俩人打了赌,然后他输了。
本以为自己这皇上身份如此好言相劝,宁良候多少会表现出犹犹豫豫的态度,说着回去想想之类的推托之词,结果竟然是半分动摇都没有。
“行,我输了答应你一件事,说罢。”皇上摆摆手颇为无趣,心中埋怨老天不公,从小打大怎么就赢不了表哥一回呢,就是打赌赢也好啊。
如此想着,皇上视线不由得怨念起来。
“我去东域这段时间,天卫司交给你了,天卫司的人犯事该抓就抓,但不要判,等我回来再定夺,届时如果真是天卫司的人有罪,我不会包庇。”
换言之,他离开这段时间有人趁着机会陷害天卫司,他不会容忍,回来会给洗清罪名不说,还要报复回去。
“知道了,最会护犊子。”皇上念叨一句,元锦沛眼神飘过来神在在道:“我也护皇上。”
皇上勾起的嘴角刚有个弧度,突然意识到表哥这是拐着弯损自己。
看似不满地冷哼一声回应,实则心里是畅快的,他可不就表哥护着起来的。
“表哥,等你从东域回来咱们再对月饮酒,不醉不归。”皇上收起玩闹神色,一本正经地说着。
元锦沛深深看了皇帝一眼道:“好。”
“天色不早我走了。”说着挥挥手往外走去。
小皇帝目送着元锦沛离开。
他真心希望表哥能够解了毒平安归来。
朝中的议论声他都知道,有人猜测皇上其实很忌惮元锦沛,但因为给对方放了太多权利所以无可奈何,现在元锦沛站得有多高,未来摔得便有多惨。
这纯属无稽之谈,但凡他活着一天,表哥就永远站在众人之上!
旁人不知,在皇上心中元锦沛等同于太后一样重要,登上这个位子,成了高处不胜寒的孤家寡人,他万分庆幸,身边有表哥和他走这条路。
皇帝推开御书房的门,对着天空万分虔诚地拜三拜,祈求老天让表哥的东域之行顺顺利利。
元锦沛心情很不错,所以回府后管家禀告说汪芷姑娘拿着王爷信物来见,他直接让人进来了,并且对方说了三两句,便同意汪芷借住景王府的事儿。
景王爷本意是认汪芷为干女儿,汪芷拒绝了,景王爷留了个信物,告诉她有难可以拿着它去景王府求助。
算是他报了救命之恩。
汪芷收下了,眼下知道宋思明住在景王府,丝毫不犹豫的拿着信物来用救命之恩换了个简单的要求。
元锦沛把玩着手中收回的印章道:“汪姑娘便用这印章做如此简单一事?”
汪芷淡笑:“元大人,救景王爷时我未曾想过要收到什么好处,当时景王爷带我来了盛京,对我来说便已经还了救命之恩,现在如果不用,以后我就不会用了。”
为何借住景王府,汪芷直言说了自己的想法,是救了宋思明后想让对方她带去边境,怕其人食言所以跟来景王府。
汪芷有自己的小心思,究竟是怕对方跑了,还是想更进一步接触宋思明,元锦沛一眼便看出来了
“汪姑娘果真有自己的志气,救了人后的回报很简单,就是让人家捎你一段路,不图别的。”
——我那儿子嘴巴欠,别的没什么缺点。
汪芷突然想到景王爷提起元锦沛时的话,嘴巴哪里是欠,是毒!
不图别的四个字,汪芷听到了莫大的讽刺,的确当时她来说盛京卖药材是其一,对景王爷她还有别的心思,这次亦然,去边境是了却曾经的梦,和宋思明同行,她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元锦沛话的直接打在七寸上了,心中极为气恼的汪芷动动嘴唇又说不出来什么别的。
她是没有婚约的女子,追求幸福有什么错?这种想法自己想着便罢了,对着元锦沛来说这些话,交浅言深又不合于礼。
“这些日子便叨扰元大人了,我先回房休息。”汪芷知道自己小心思全被元锦沛看在眼里,说别的都没用,索性便不接话。
临走的时候想到不图别的这四个字,实在气不过,便扔了一句话,她在集市看到顾姑娘和名俊朗白衣公子逛街好不开心。
这是女儿家的小气性,汪芷难得发作一回,轻轻回击了元锦沛的嘲弄。
汪芷并不知道顾青初的身份,她听客栈掌柜说的,以为顾青初是元锦沛的影卫,那日俩人来客栈找她,二人互动明显不是上下属的关系。
元锦沛的举止可不像对待普通下属。
在集市的时候汪芷认出了顾青初,对方穿的衣服和那日去客栈的一样,也没多想,以为对方在出行任务。
那年轻公子长得不错,但也比不了元锦沛,汪芷知道顾姑娘和那公子并没什么暧昧关系。
恼意上头的她为了刺一下元锦沛,故意拿出来说。
汪芷的目的的确达到了,元锦沛的心情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不好了。
慕容晏爱穿白衣,但他已经离了盛京必然不是他,还能有谁?
一同游玩好不开心?呵。
元锦沛脸色阴沉下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男人心沼泽地啊
顾青初对皇上的问话没多想,这一遭是必然的,她早就预料到了,但汪公公这个人她有些没弄明白。
之前宛然封妃子时的圣旨是汪公公来宣,对方冲她有所厌,态度很明显。今日离开御书房往回走着,汪公公从后面追了上来,依旧是对她不满的表情。
“宁良候若能将元大人的毒解了,你我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
皇上和顾青初谈话时,御书房内没有外人,待顾青初前脚离开,在门口候着的宫女立刻鱼贯而入,换室内茶水糕点等伺候着,然后汪公公听到皇上唤表哥,又连忙将人都带了出来。
随之追着顾青初过来了。
顾青初没想到汪公公也是知道元锦沛中毒的人。
那日宣旨后,顾青初特意问了身边人,玉镯王三斗等都不知道她和这位汪公公有过恩怨,甚至未听说过,她自己的记忆也想不起来相关。
故此对汪公公好似和解的话语,她有些迷茫地回问:“汪公公和本候有什么仇怨吗?”
汪公公见顾青初不似作假的反应,便知道对方是真忘记了。
“你、你……哼!”汪公公气结,二话不说转头离开。
顾青初不解,在她中毒之前和三皇子有些一点往来,与五皇子并不熟,当时的五皇子极为低调,她更不可能和他贴身太监有怨。
“顾姑娘可记得打了胜仗后班师回朝那日的盛况。”
“记得,这和汪公公有什么关系?”
“那年汪公公十二岁还未进宫,所有人都在庆祝宁良候打了胜仗,但汪公公却因一时意气,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宁良候不值得被如此吹捧的话语。”
“他是个孤儿,那时正是拥护崇拜宁良候民意高涨时,出了汪公公的异类大家可劲儿的排挤,过活不下去的汪公公进了皇宫净身当太监。”
“过后汪公公曾遇见你,愤恨地说了他的遭遇,当时顾姑娘的回答是,不作不死,活该。汪公公因此被管事太监用以下犯上的罪名打了二十大板,险些丢了命,养好后便被分到了五皇子身边。”
书房内,元锦沛说着汪公公仇视顾青初的原因。
“所以因此他怨恨我?的确是不作不死,与我何关系!”顾青初绝对不背这锅。
汪公公纯粹是自作自受,入了皇宫那是规矩森严的地方,按照元锦沛所说,拦住宁良候的路质问,重复那日他说的话,没被赐死已经是开恩了。
“说是怨恨也不算,汪公公不过是为自己悲惨的命运找个宣泄口。”元锦沛很看不起汪公公这种娘唧唧的性子。
他不觉得顾青初哪里错,相反认为汪公公很懦弱,汪公公很感激元锦沛帮助他的小主子,平日恭敬有加,可惜元锦沛从来对他不假辞色。
外人不知,汪公公为此还偷偷哭过。直到发现元锦沛对所有人态度都一般,这才没那么难过。
顾青初恍然,所以昨日汪公公和自己说一笔勾销的话,其实是为了放过自己,找了个理由放掉过去。
汪公公的命运改变和她有一点原因,但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出自他自己,这么多年应当是想开了,就缺个契机。
眼下好不容易要决定与自己的内心和解了,又碰到顾青初一副你是谁我不记得的反应。
——估计要气死了。
弄明白了汪公公的事情,顾青初有些哭笑不得,以为是有什么暗地里的深仇大恨,她甚至都考虑过要不要对汪公公动手。
趁敌人动手前先人一步。
汪公公的身份太适合进献谗言了,顾青初认为对方威胁到了她,正寻思离盛京之前解决了此隐患。
说解决也不是杀人灭口,是想办法将他调离走皇上身边,随便染个病,便不能伺候皇上了。
她是万万想不到汪公公的敌视如此儿戏。
知道了前因后果顾青初不认为自己有错,在大夏朝十二岁已经算不得孩童了,大夏朝曾经有过年仅十一岁的县令,所以当时汪公公的话导致的下场,是他自己的原因。
改日她找个时间和汪公公好好谈谈,将这事化解了,赔笑脸是不可能了,顾青初脑子瞬间多了许多“教育”汪公公的办法。
“今日元大人上门有何事?”解决了心中疑惑,顾青初才想来询问元锦沛为何而来。
元锦沛来时正好听到顾青初再次询问玉镯,问有没有想起她和汪公公有过恩怨没有。
然后元锦沛解答了她的疑问。
“眼看生辰要到了,我来问问顾姑娘可帮在下想到了什么办法?”
顾青初有些窒息,是她高估了元锦沛的品性,这人儿真能做出登门问招这事儿,还好昨天自己想了一个。
“不如元大人和太后想撮合与你的姑娘直说无成家之意,然后你们一同向太后表明态度如何?”
顾青初记得当初好像听过传言,盛京的姑娘对元锦沛皆避之不及,极为害怕他,所以他说无意,那位姑娘应当求之不得。
“不行。”元锦沛直接否定。
“太后想撮合给我的姑娘,除非我亲自威胁她说若是应了太后的意,我便对她家族出手,不然她不敢违抗太后的意思。”
太后面对顾青初的时候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和顾青初记忆中温柔的元贵人没差别,可太后对别人可不这样。
多年来太后已威严甚深,她说出的话即便旁人心中不满也无人敢反驳,更别提赐婚这事了,谁家听了只有应承的份。
顾青初恍然,是她想差了。
由此可见顾青初对想办法的事情真没上心,否则也不会提出了如此经不起推敲的主意。
元锦沛并没有恼,因为他也不是真的为了听办法才来的。
“汪芷住进景王府了。”元锦沛突然转了话锋,提起了汪芷,并且把她和宋思明的纠缠说了一遍。
顾青初早就知道了,但没想到汪芷能够追到景王府去住,顾青初听了还有些欣赏这性子。
“宋将军最近忙着和工部的人沟通,估计也快回边境了。”
宋思明已经和皇上谈完了,君臣二人沟通良好,皇上允许宋思明去工部找些工匠,随他去边境,重新改善一下边境城池。
这些日子宋思明天天往工部跑。
“嗯,是。”元锦沛随口敷衍关于宋思明的事,接着把话题拉回来,问出了他今日前来真正目的:“我还听汪芷说,那日她在集市遇到顾姑娘了,身边跟着一名白衣公子。”
“哦,是晏……”召字顾青初还没说出口,被元锦沛打断了。
“慕容晏前些日子家里来了封加急信,随即离了盛京。”元锦沛声音沉了一个度,心里冷哼,好啊,为了那个男人开始撒谎了。
是晏兄?平时和那人称兄道弟似的就罢了,眼下还拿他出来挡慌!
顾青初眼睛盯着元锦沛几秒,眉头蹙起不解问道:“元大人,你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慕容晏惹到他了?她也没说是慕容晏啊。
——男人心,沼泽地。
顾青初腹诽。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该信皇上的鬼话
“没有,没生气。”元锦沛当即否定。
顾青初:…………
明明就是生气了。
“元大人说的白衣公子应当是晏召,我昨日才认识的人。至于慕容晏,他何时离开我并不知。”
顾青初无意对元锦沛过多透露万奇阁的事情,所以关于晏召也没细说。
——才认识。
元锦沛琢磨着顾青初的用词。
“是顾姑娘的好友么,改日一起出来吃个饭?”元锦沛像是临时起意似的说。
“不用了,不是很熟悉,也联系不到了。”
听到顾青初这话,元锦沛放心了,明白是汪芷在信口胡诌,顾青初在外带着帷帽,她如何看得出是否开心?
元锦沛后知后觉。
“元大人,慕容晏可是犯了什么事?”
顾青初暗付,否则提起慕容晏,元锦沛怎会那副神情。
“找慕容晏没什么大事,你不知道他在哪里便算了。”元锦沛乱扯一句。
顾青初明白了,元锦沛以为慕容晏和她逛集市,而天卫司的人却没查到所以生气了。
元锦沛的反常便如此被顾青初合理化了。
“顾姑娘会送我生辰礼吧?”元锦沛有些期待的问着。
顾青初点头道:“自然了。”
“我期待着。”元锦沛对顾青初笑了笑。
他一笑看起来便和善许多,元锦沛长了一双丹凤眼,墨眸深邃若专注瞧一物,便是树木也多情。
这人平时冷脸惯了,时常笑一笑,将那些夸张的传闻澄清,怕是门槛都会被贵女们踏破了。
得天独厚的长相太过俊俏,饶是顾青初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在面容上元锦沛是老天偏爱的人。
想起听玉镯说闺秀间流传元锦沛喜食人肉,月圆会喝少女鲜血等言论甚觉好笑,以讹传讹将元锦沛形容成妖怪了。
也难怪会让待字闺中的小姐们避之唯恐不及,在她们看来,元锦沛就算是不似传言所说,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说来这个形容词倒也不夸张,大部分人心里真实认为元锦沛比鬼怪还要可怖。
——表哥你要多笑笑,那些闺秀见你笑魂儿都会勾走。
这话小皇帝不止一次对元锦沛说过。
然而元锦沛发现并没有用,自己总是对顾青初笑,对方没什么特别反应。
现下更是,当年小皇帝勾引女细作的时候就如此说话,说是女子难以抵抗这种魅力的声音,他都照做了。
可眼前的人儿明显是分心了,被吸引到和走神了两者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果然,就不该信那不着调的话。
元锦沛咳嗽了两声道:“无事我便先回府了。”
若不是昨日从皇宫回来太晚,元锦沛怕是听了汪芷的话便来找顾青初了。
元锦沛想,在他的感情没有理清楚之前,就是要霸着顾青初。
管他什么良心不良心,从头到尾他的心都是黑的。
顾青初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上了,热情送着元锦沛出府,随后易了容来到万奇阁。
她先把元锦沛的生辰礼定好,瞧今日的架势,送得不好的话他当真是要闹了。
顾青初进了万奇阁掌柜一眼便认出来了,顾青初擅长易容,总不能每次过来都要和掌柜的对暗语,或者露出麒麟玉佩。
这样若有别的客人在太突兀了。
所以顾青初让万奇阁的工匠雕刻了个桃子形状的坠子,上面镶嵌一颗琉璃紫石,世间独一无二。
她去万奇阁便在手链或者荷包上搭着坠子,这样一入门便认出来。
掌柜直接当做老客接待,如此不招眼。
“客人您来了,请上座。”掌柜看到入门女子手链挂着的玉桃,便认出来是他们姑娘,连忙迎上前。
即便屋子里没有旁人,对于易容了的顾青初也要装作不认识。
“掌柜给我推荐看看,适合送人生辰的礼物。”顾青初在桌子上写了个元字。
这话掌柜近日听到不少客人问,细打听方知原来是元指挥使要大办生辰,简直是调动了整个盛京的达官显贵来准备礼物。
说是轰动全盛京一点不为过。
在盛京生活的人,家里总会有七拐八拐的亲戚是当官的,帮忙找礼物得个人情何乐不为,就算没有为官的族人,收个宝贝倒手再给官爷,混眼熟得个照应也好。
万奇阁成了热门地点,不少人过来打听有没有好东西。
“客人你算来着了,咱万奇阁有不少好东西!您跟我来。”掌柜的要带顾青初到里面屋子。
“掌柜的,我把金子拿来了,快将似梦果粉给我。”一道女声急切的响起,对方蒙着面,背着沉甸甸的包袱,喘着粗气额头累出了汗。
顾青初知道掌柜的有个习惯,要是讨厌哪个客人,便会说今日只收黄金,让对方将银票拿回去,折腾他们跑一趟钱庄换。
顾青初多瞧了来人两眼,无他,作为中过似梦果招的人,忍不住想知道这女子买它做什么。
“啊,怎么还有别的人,不是只接待一位客人吗?”女子语气很不满。
艳阳高照的天儿,外面太过明亮,女子一进屋晃眼没看到一旁坐着个人。
“你换银子走了,十年八年不回来,万奇阁还等十年八年吗?客人,从来没有这个道理。”掌柜似笑非笑的说。
女子不多说,哼了一声将包袱放在桌上,解开后露出五十枚金锭子:“好了,你数数,我有急事,快些给我。”
顾青初眼神示意掌柜不用管她,掌柜这才收了女子的黄金,然后从桌下拿出小白瓶道:“里面是似梦果的粉,用的时候记得屏息,如果自己吸到可就惨了。”
“知道了。”女子拿过瓶子,大步流星离开,走到门口还先往外张望,看四下无人才离开。
“她何时要的似梦果粉?”顾青初沉声问着。
掌柜思考片刻说了个日子,正是孟氏去庞府兴师问罪那天。
“那日女子来问了价,嫌弃贵走了,今儿是第二次,我见此人说话刻薄,便折腾她去取黄金。”
刚才女子进来是故意压着嗓子,顾青初多听记几句还是认出来了,和那日在云喜楼蛮横的庞若兰一个声音。
这似梦果粉怕是要用到她们顾家人身上了。
本想把这庞家交给孟氏料理,眼下她得管一管了。
庞若兰今天不嫌贵,下定决心买似梦果粉,说明昨儿抓武木武全的事儿刺激到她们了。
过后顾青初才听孟氏说,那武木和武全与庞家交好。
庞家这一闹也给孟氏当了踏脚石,盛京女眷皆知边境来的大夫人深得宁良候喜爱,纷纷送帖子邀请。
宁良候不好接触,和顾家打好关系也是一样的。
孟氏并没有被冲昏头脑,与顾文之了解到哪些人家可以去后,便领着林氏二人一同参宴,结交不少夫人有了消息来源。
“东西先留着,明日我再来。”生辰礼不急着今天定,她得赶紧回府,将似梦果粉一事解决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竟然敢动我儿子
顾青初回府后将孟氏与顾鑫叫到了她的书房。
庞若兰从万奇阁买的似梦果粉,顾青初想她大概会用到顾鑫身上。
顾武之这些日子在各个地段逛着了解盛京的市场情况,孟氏和林氏参加宴会,顾文之每日定时定点的上朝。
似梦果粉的药性在他们身上用,看不到什么效果。
除了顾鑫。
还有三日便是入学考试的日子,顾鑫如果中了似梦果之毒,便会每日没精神夜夜做噩梦,再天资聪颖的人脑子也不够用。
顾青初犹记得当初自己中了似梦果时,身体乏累不说,整个人精气神都被吸走了似的。
庞若兰定然是针对顾鑫了,若说谁不想看孟氏的儿子好过,庞若兰便是第一个。
顾青初正想着,孟氏领着儿子进来了,母子俩行礼问候,听到顾青初询问最近做了何事。
孟氏心里有些紧张,难不成她不自觉中惹祸了?
不敢有隐瞒的孟氏详细说了自己几日的行踪,顾鑫则说他整日在府中读书,并未出去。
“鑫儿近日要小心些。”顾青初没有隐瞒,说了庞若兰从外处购买了似梦果粉的事。
听了顾青初将讲述似梦果粉的药效后,孟氏气的手发抖:“她这是要害鑫儿,老祖宗,她好狠毒!”
如果让庞若兰得逞,她的鑫儿得自责成什么样子!因为精神不济而没考上,鑫儿这孩子心思重定然怪自己痛苦难当。
“老祖宗,到入学考试前玄孙都不出府了。”顾鑫想不出门最为稳妥,他本来也打算这几日埋头苦读,做充足的准备。
顾鑫想的没错。
庞若兰若想用似梦果粉,也得有能耐进得来宁良候府内。
眼下顾家军已经从景王府搬来了,再加上顾青初培养的精兵侍卫,虽不如景王府暗卫厉害,但也比其余府邸森严多了。
便是来了武林高手,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一般宵小更是进得来出不去。
前几日黄世民离开盛京,特意给顾青初介绍了几位武打师父来,专门操练顾家军,这几人武功很高,安排在了顾鑫的院子,所以安全方面顾青初不担心。
不过,若想害人手段有很多,一昧的逃避是躲不开的。
“叫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知道,入了盛京生活便不会那么简单了,庞若兰只是明面上不对付的人,暗地里会有更多嫉妒顾家想要毁了顾家的人。”
孟氏深以为然,这个庞若兰她有心理准备都没想到对方会准备冲鑫儿下手,有时候不是你认为停手了,对方便也老实了。
离开启元阁时,母子俩心境发生了变化,但他们知道这是好的。
“娘,有老祖宗真好。”顾鑫看着自己的母亲,心中很安定。即便知道有人要害自己,但他也不怕。
孟氏抬手摸了摸顾鑫的头顶道:“是啊,所以鑫儿要争气,娘也是,咱们一起不让老祖宗失望。”
“嗯!”顾鑫想自己考不上国子监,以后便更加努力读书,绝对不辜负老祖宗对他的期望。
孟氏看着儿子进了自己的院子,温和的目光渐渐锋利,她想到了庞若兰,真以为当年的事她不知道吗?
对方敢对鑫儿出手不可原谅,本来觉得俩人口角不至于下死手,可事实证明,不值钱的心软她以后还是少有为好。
万奇阁有自己的规矩,所有在那里消费的客人,万奇阁不会泄露一丝一毫的消息,所以庞若兰才如此放心的亲自购买。
她没敢吩咐下人,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下人会不会被收买?为了防止后患她亲自去。
如不是庞若兰亲自去,顾青初还发现不了这个问题,只能说一切有因就有果。
特意在外面绕了三圈才回府的庞若兰,将药粉小心装在纸包里,凡是参加入学考试的学子都要填学表。
庞若兰就想着将似梦果粉混入墨水中,用带有似梦果粉的学表交给顾鑫,顾鑫亲自填写俯身间鼻息定会闻到。
届时一个神智昏沉的学子看他如何考入国子监!就算凭着宁良候的权利入了学,那考试时的表现,她传个谣言照样能逼得孟氏之子没脸待下去。
这会成为一个污点,孟昭兰的儿子永远别想翻身!
庞若兰的计划从头都没有假他人之手,足以见其小心程度。
可惜一切早已经被顾青初知道了。
“主上,已经换掉了。”周然从怀中掏出白瓶,这才是真正的似梦果粉,庞若兰在府中小心掺墨的白/粉只是白面而已。
“大夫人派人出府寻一个姓花的嬷嬷。”
“知道了,不必管。”
孟氏和庞若兰斗过,以后心里就有个章程了,第一步迈出去就好了。
为母则刚,她只需不让庞若兰对顾鑫动手即可,接下来孟氏就够他们好瞧的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国子监招生这日,顾鑫这位年仅十岁的小子成了众人好奇的对象。
填好了学表后,国子监会将所以参加招生的学子列于大榜之上,仅写着姓名年纪,顾鑫是其中年纪最小的。
并且在学子中隐隐有传闻说顾鑫只是来走个形式,宁良候的权利会让他直接入读。
当然这仅是风声,纵然众人心里有不满顾鑫来占名额,却也不会在考试前闹事。
如此小道消息是庞若兰散发出去的,眼下只是铺垫,若顾鑫入了国子监,有他受得。坐在家眷位的庞若兰看了眼不远处的孟氏眼中满是得意。
国子监的考生很多都是家人来相送,他们会围在门口等着人出来。
往前都是三日后放榜,过了入学考试的学子则会榜上有名。
国子监不是科举,他们不会出太过难的题,只要读书基本功扎实,便很大可能考进去。
只是因为国子监考试内容很多又杂,所以经常刷下去一大批人。
今年不同,在所有学子进入考场后,监丞大人到门口让围在外边的家属从南门进来,说今年改了赛制,所有家属可旁听,且是否入学当场便能知晓。
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不可喧哗,不可捣乱等等。
国子监考试有禁军坐镇,谁要闹事会直接被抓走,众人连忙点头,他们当然不会闹事家里还要学子在考试呢。
庞若兰眉头微皱,她竟然不知改了制度,自从那日在云喜楼刘祭酒甩手离开后,这两日都没宿在庞若兰院子。
不过也好,这样顾鑫丑态直接显露于众人眼前,宁良候过后想堵都堵不住众口悠悠。
庞若兰冲着孟氏的背影冷笑一声,跟着走进了院子里。
第一百五十章 妈呀,怎么让我碰上了
虽是秋末,今日却是个暖和天儿。
来国子监参加考试的学子们都在正厅外的大院子里,一人一桌中间隔着板子坐在地垫上。
总得大约有一百来名,除了身有功名的考生,其余学子皆是各地学院举荐而来。在院子里的都是莘莘学子中的佼佼者。
按照每年的标准,一百来名学子大概会录取二十余名,剩余虽然不会入学国子监,但会留在国子监做一个月的旁听生,若是有哪个表现好的,也可能破格留下来。
当然,这种可能性极低。
往年考试都是被安排在学堂屋子里,分好几个考场,今年却是所有人都坐在院子中,不明所以的众考生们看到眼熟的亲人进来后,更加不明白国子监所欲为何了。
整体布局是学子们坐在院子正中,周围的回廊站满了家属们,正好将学子们围在中间。
监丞大人维护着秩序,待所有家属都安排好位置后,梅大人刘祭酒等人从里院走了出来。
梅大人手中一沓的试卷,便是今日的考题。
“今年国子监招生,由老夫全权负责……”梅大人发表讲话。
在他身后的刘祭酒板着脸,本来今年该是他负责的,但梅大人张口他只能让了。
梅大人说让众人进来是想让所有人都当监考,大家看谁交头接耳,看谁有小动作,不要大喊只需举手,太学助教们会过去了解情况。
当然,也不会听人一面之词便判了该学子的错,只是助教会着重看这边的情况罢了。
众人听了议论纷纷,原来是让他们帮忙监督,说出来也是件有面子的事儿。
“祭酒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看着。”
“对,祭酒大人你放心好了,谁要捣乱我都不容他。”
……
在大夏百姓心中,提起国子监祭酒,仍下意识想到的是梅大人,如现在脱口而出叫的还是祭酒大人,没人觉得不对,即便大家都知道梅大人已经致仕了。
“好,就多谢大家了。”梅大人拱拱手,笑容和善。
如此更加对比他身后的刘祭酒是个严肃的人,瞧着便唬人。那几人的祭酒大人一喊出来,不仅刘祭酒心情不好,庞若兰脸色更差。
她觉得在孟氏跟前落了面子,狠狠瞪了几个回话的人,心里啐了一口。
“……主上,咱们这样好吗?”周然看了看四周,扯了扯衣服有些不自在。
顾青初睨了眼周然,晃了晃腿道:“无事,他们发现不了。”
这段对话,发生在高树的粗杈之上。
周然吞了吞口水,不明白主上哪里来的自信,快入冬了,树上的叶子全掉光了,确定看不到他们?
“我让你查的人有消息了吗?”顾青初问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油纸包裹的糕点放在嘴里,周然亲眼看着那黄色油纸随风翩翩,落在了院子里助教的脚边。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结果助教低头看了眼,扫了周围一圈没什么发现,然后继续巡视考场。
果然行大事者,心理素质和他们就是不同,主上就是主上!
周然顿悟了,在信心强大的人眼中,根本就不存在他这多余的担心。
“回主上,时间有限现只查到晏召其人拿的是临水城白云学院的推荐信,路引等皆是真的,其余细查需要时间。”
“行了,不用继续查了。 ”
之所以查晏召是因为顾青初在学子榜上看到了他的名字,这人对她说是来游玩的,结果却在国子监参加考试。
谨慎的性子让顾青初吩咐周然查一下对方的身份,但也没当做要紧的事,现确定人没什么大问题,便不用在管了。
“你下去,俩人目标太大了。”
周然:……
一个人目标也不小啊!
心里吐槽周然嘴上却是不敢说,默默的下了树,然后又听顾青初的吩咐,任劳任怨地去取茶水。
——主上她渴了。
学院外面这几棵树有百年历史了,三个五六岁孩童手牵手才将将围住树干,她坐的角度只有部分学子能看到。
而学子专心考试怎会四处乱看,就算看到也不会声张,所以没什么可担忧的。
顾青初视线放在顾鑫身上,见他仔细阅读着题目,没有丝毫慌乱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晏召,微微一愣,这人在答题?
别人认真审题,他偷偷往嘴里塞了块糕点。
果不其然,被告发了。
一名家属举手,助教过去侧耳听了听,然后便走到晏召跟前敲了敲桌子,动作迅速地没收的他的全部糕点,小小袖兜竟然藏了四大包。
也是今年改了制度没搜身,不然早被拿出来了。
被拿走糕点的晏召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拿着笔也不蘸墨水,手指夹着笔杆要转出花了。
顾青初轻笑出声,她有些相信之前对方说的话了,的确主要是来盛京游玩的,看对待这场考试的态度,都不如提起桃花酥时认真。
“顾姑娘在笑什么?”
笑容戛然而止,元锦沛不知何时站在了树下,仰头瞧着她。
顾青初今日穿了一身湘妃色曲裾长裙,天逐渐凉了,玉镯特意在顾青初衣领处缝了一层绒绒狐狸毛,为了搭配衣服,头上也别了个瞧着茸茸的步摇。
顾青初总自诩年纪大,实际上三十年就是虚长,无论是脑子里的记忆,还是她上辈子都只是个年轻小姑娘。
平日打扮顾青初任由玉镯琢磨,她要不求不丑即可,玉镯每日最爱的事情便是侍候小姐梳妆。
今儿这一身映衬的顾青初娇气可爱,窝在树上因着衣领整个人毛茸茸一团,玉镯晨间打扮好看得心都化了,更别提早有狼子野心的旁人。
——好想伸手揉一揉。
元锦沛喉结不自觉动了动,湛蓝天空朵朵白云,低眸注视的人瞧着竟似天上下凡偷玩的小仙女。
“元大人怎来这边了,有公务要忙?”顾青初问着,她记得上次元锦沛来国子监是抓人的。
听着顾青初成熟老道的口吻,元锦沛没忍住笑意。
一个提身上树,坐到了顾青初身边道:“嗯,有事也无事。”
这是个什么回答?顾青初想对方可能不便吐露也没多问,反倒是元锦沛追问起来:“顾姑娘刚才在笑什么?”
笑得那般娇憨天真。
“那个,就是我那天新认识的人,你错认慕容晏的那位,刚才他偷吃东西被抓了。”顾青初指了指晏召的位子。
所以笑容是为了别的男子?
元锦沛心中瞬间闪过恶念,想把笑得那么开心的团子弄哭。
“他很好笑吗?你看我不想笑吗?”元锦沛正色,俨然要问个结果的架势。
这是哪门子的攀比心?顾青初梗着了,猛然想起面前这厮对朋友的执念,斟酌了下道:“他也不是很好笑,我刚才觉得助教的表情很好笑。”
不是因为那人就好,元锦沛满意了,没再执着问自己好不好笑。
“诶,那两个人干嘛的!”
院子里传来响亮的一嗓子,助教手指着顾青初的方向喝道。
学子不会乱瞧,但助教会,刚才顾青初都是小心躲着助教,人来了她侧侧身子树干便把她挡住了。
结果元锦沛来了,还坐到树上来,可不就被发现了。
禁军闻声而动,瞬间集结一队到了墙外树林,为首的领队看清人后整个人都麻了。
哪里是两个人,这整整二十名天卫司侍卫人数不要太多!心里猛然咯噔一下,天卫司侍卫执行公务爱独来独往,这是禁军都知道的事情,一下出现二十个,有大案?!
领队顿时有些眩晕,想起被抓走连个音儿都没有武木,额头冒起冷汗,自己现在就是顶了他的职缺,还没热乎两天可能就要没了……
想到自己或许扰了天卫司的公务,心虚的领队抬眼仔细看清了树上是何人后,人彻底站不稳了。
妈呀,元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