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元锦沛好龙阳
进入清楼馆内大堂的时候,顾青初见到座位上有数名嫖客在寻欢作乐。
随眼扫了扫,兔儿爷们擦脂抹粉,打扮妖艳。
顾青初一阵恶寒,她是不喜欢这种的。
想着慕容晏口中的四绝公子,顾青初有点期待,若是和大堂一样,她最多待一盏茶的功夫就走。
到了大夏朝后,顾青初可谓是“兢兢业业”,眼下头一次有放松的心思,可不像被恶心到。
坐到包厢不一会儿,门便被敲响了,老鸨先进来,她身后随着四名男子。
顾青初一打眼便觉得这几人配得上这个称呼。
与大堂的兔儿爷不同,这几位没有化妆,身上的气质各有特色,难怪是头牌了。
“赏。”见到来人,慕容晏一句赏,跟着老鸨重新进来的慕容晏护卫,打开箱子,拿出两枚金锭子扔到了老鸨的怀里。
老鸨眼睛都直了,这一箱子金锭子得多少钱啊!不对,是两箱子。
笑呵呵的应着说了好些句吉祥话,然后给她身后的四人使眼色,要他们好好侍候这两位公子,然后极有眼色的离开了。
包厢内,四绝公子开始表演自己压箱底的绝活。
顾青初边吃饭菜,边摇头晃脑欣赏着才艺,心情十分不错。
视线扫过面前吹笛子的头牌公子,对方向她泡了媚眼,顾青初失笑暗自摇头,这几个美则美,但好像有些缺少灵魂。
无论古今,人设都是个好东西。
这四位太普通了,从看客的角度来,他们缺少这样同喜,高冷人设,让客人抓心挠肝,阳光人设让客人心暖血热……
如此瞎抛媚眼,太过降低格调。
若是元锦沛为头牌,一定是让客人欲罢不能的小作精。
顾青初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迅速收回思绪,还好还是自己走神乱想,若是元锦沛知道了,估计自己要被报复了,那厮最会记仇。
——阿嚏
在顾青初隔壁包厢的元锦沛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彼时元锦沛已经赶了过来,龟公接过示意偷偷将顾青初包厢窗户开了缝隙,让元锦沛更好地观察屋内的情况。
瞧顾青初随着琴箫曲子随意晃头,手指轻点桌面的悠闲劲儿,元锦沛眯眯眼睛,呵地冷笑一声。
一曲结束,四名头牌坐在二人左右,将他们夹在中间开始伺候起来。
“公子,这是我们馆内有名的桃花酒,您尝尝。”男子到了杯酒,俯身靠近喘着气声说着。
顾青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刚才表演的高冷劲儿呢,转眼怎么就骚气起来了。
再看另一边慕容晏丝毫没有任何不适,问着那两人穿的衣服哪里做的,为什么要如此搭配等等。
他每年来都在不同的兔儿馆,所以四绝公子不认识他正常,见慕容晏出手大方,说到他认同之处直接便赏金子,俩人说的起劲儿,哪里还心思勾引,都想着多糊弄点钱花花。
生而为人,谁也不会嫌弃钱多。
顾青初对慕容晏有些佩服,这人真是没有别的花心思。
“你们再去表演个别的。”顾青初把身边俩人撵走,压着声音说话。
动静听起来像是变声器的少年郎,再看她的身形,两位兔儿爷都当他是个出来见世面的雏儿,不好意思了。
“告诉他们规矩些。”元锦沛目光不悦地盯着男子搭在顾青初肩膀上的手,虽然很快被拂开了,但他仍有些不虞。
龟公再旁胆战心惊,桌上被捏碎的杯子碎片说明主子心情不好,这来的是哪两个贵客,当真是惹不到。
他好不容易培养出的四绝公子,可不能损了。
让小厮送酒水的功夫,给四绝公子使了眼色,瞬间四位公子心思一凛,主子来了?!
收到小厮的信息后,不敢行娇柔造作的接触勾引,老老实实表演起才艺了。
慕容晏没感觉,顾青初却是感觉到了。
那吹箫的公子竟然不给自己抛媚眼了。
一切改变是在小厮进来斟酒之后,顾青初是个直觉很准的人,这里有古怪。
让慕容晏坐着,她说自己去趟茅房。
来到清楼馆顾青初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碍于面子她没加身边人跟着,若是玉镯知道了少不了一顿唠叨。
到了后,顾青初发觉也不过如此。
现察觉到有些猫腻,便想出来谈谈,手上捏着毒粉,慕容晏还有两名武功高手,茅房在楼下只是喊一嗓子的事儿。
盛京有天卫司坐镇,在青楼馆这般繁华地段,量有脑子的人也不会行诡事。
这般思量着,顾青初一路边走边偷偷观察。
回来时路过隔壁包厢,听见窗户突然关掉的声音,顾青初察觉到窗口有人,走到窗户那里鼻子不着痕迹地嗅了嗅,这个味道有些熟悉。
心中存疑的顾青初为了不引起注意,自然的回了包厢。
隔壁包厢内的元锦沛斜睨了一眼影五,他坐着角度顾青初走回来,饶是窗户打开也瞧不见,何必做贼心虚的关窗户?
影五跪地:“属下知错。”
元锦沛的一个眼神,影五便知道自己做错了。
“回去抄写天卫司条例一百遍。”最近影五当真是愈发不像样子。
影五成了苦瓜脸,天卫司条例一百条,白日他要轮值,只能晚上写,这种惩罚一般五天内要写完,所以他接下来的几天要熬夜了。
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左手,这么欠儿做什么!
回到包厢的顾青初有些心不在焉,她的嗅觉十分灵敏,清醒过后的她可能是红颜醉的副作用,对味道十分敏感。
顾青初敢肯定那个味道自己闻到过。
到底是在哪里呢,她身边相处的人不多,只有……
顾青初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今儿上午元锦沛身上挂着的香囊便是这个清香。
——等等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真相?
怪不得今日他打扮的如此花哨,是为了过来这里?而他不近女色,甚至还有断袖的传闻,虽然是宋思明故意传播的,但或许瞎猫撞上死耗子了蒙对了呢。
难不成,元锦沛真有龙阳之好?
顾青初想,她得确定隔壁的人是元锦沛才行。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的那位公子
这边的影五还在委屈着,他想怎么能让自己抄得不那么累,突然从窗外传来乒乓的碰撞声,接着一个人影翻过窗台进到屋中来。
影五手放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动手,看到来人的正脸后,默默地收回了架势。
双目相对,互相无言。
影五瞧着对视的两人屏住呼吸。
天呐,这是要命的场面,翻进来的是宁良候!!
元锦沛看似表情淡定,实际看清来人是顾青初后,心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没打算在这里和顾青初碰面。
“好……巧。”顾青初顺了顺衣角,故作淡定的打招呼。
自己猜得果然没错,隔壁的人就是元锦沛!
顾青初之所以会翻窗躲起来,因为慕容晏的青梅竹马找过来了,说要将慕容晏逛花楼的事情告诉他爹。
还吆喝着说要知道是哪个狐朋狗友给慕容晏带坏的,她找来算账。
顾青初原本想偷瞧隔壁的动静,结果开了窗户就听见楼下女子娇蛮的声音,在窗口将女子说的话听了个全,
女子身后有十来名家丁,正在与花楼的老鸨对峙,老鸨自然不能随便让人进来搜查馆内房屋,女子也不让步。
顾青初见状拉着慕容晏来看,慕容晏想都不想就说他从后院溜走,让顾青初和他一起。
三言两句说白了楼下女子的身份,是太傅之女,老鸨不一定拦得住。
顾青初瞟了眼后门方向,她好像看到女子带着的人堵着后门了,不过没有明和慕容晏说,只言让他先走,俩人一前一后不引怀疑。
慕容晏没多想,他也知道俩人偷偷来没事,被闹出来无论是慕容家还是宁良候都会有不好的传闻。
思及此,慕容晏没多犹豫就离开了。
顾青初眼珠转了转,借此理由翻到了隔壁。
“元大人也来逛花楼?”顾青初走过去坐在了元锦沛的对面。
“为何突然翻过来?”元锦沛没回答,反问着顾青初。
顾青初把情况与元锦沛说了一遍。
元锦沛眯了眯眼睛,略有些教导责备意味地道:“顾姑娘也知道今日来清楼馆,做得是不能让他人知道的事?”
顾青初瞟了一眼元锦沛,想这话说的怎么有些阴阳怪气……
“元大人此话何意?”顾青初装傻,她是来的,但元锦沛不也在隔壁么。
顾青初敢明目张胆翻过来看是不是元锦沛,因为心中确定对方不会动他。
她发现元锦沛好龙阳之事,相较于私自招兵买马、通敌叛国等一些皇上担忧她做的事,简直是小菜一碟。
虽然元锦沛可能不在乎这些,但她也算捏住了元锦沛的一点把柄。
把柄这个东西,以后多了,虽小但也会有大用处。
“顾姑娘不知错?”
低沉下来的话语搭着渐渐阴翳的表情,元锦沛在生气。
顾青初不解,自己就算知错也没有给她认错的道理,本来她也不打算来第二次了,这里并没什么好玩的,今日是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如果来此便是错,那么元大人可知错?”顾青初冷笑。
她一个女子来看这里,虽然于理不合但说得过去,但元锦沛不同了,他是男子。
大夏朝的情况来看,龙阳之癖无论到哪里,都是众人提起会鄙夷之态的感情对待。
所以清安馆相对来说对客人的**很重视,除非本人愿意,否则都会安排在包厢,离开的时候也会保证客人之间不会碰到。
离开和进入的门有很多个,别人根本看不到,曲曲弯弯最后俩开始别人看不到也发现不了,这人是刚从清楼馆里出来的。
可见,大夏朝对好男风的男子接受度是很低的。
更别是元锦沛是天卫司的总指挥使了,平日穿得欢快,但更多是众人的插科打诨。
元锦沛的确不近女色,但对于男子态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真以为那些送美女的大人们就这么收手了,后来还送了美男。
不过都被元锦沛退了,又杀鸡儆猴的收拾了一个,才没有人继续送。
他不是不近女色,而是谁都不近!
当然,众人心中明白这点,依旧不耽误他们传播和讨论元锦沛是不是断袖的问题。
顾青初回呛了元锦沛后,俩人谁也没再说话。
气氛一时降到冰点,过了一会儿顾青初意识到元锦沛暂时不会对她如何,但到底后面俩人联手的地方有很多。
关系不能闹得太僵。
弯了弯眉眼带着笑道:“知道元大人是好意,我也是一时好奇所以过来,以后不会了。”
顾青初服了软,元锦沛脸色好了不少,不过话语还是略带寡淡道:“顾姑娘知道我一片好心就好。”
若不是情势不容人,元锦沛这个性子当年早就挨她的打了,顾青初磨了磨后槽牙,眼睛精光一闪,扯扯嘴角道:“元大人放心,你的事情我比不会说出去。”
她来这里是好奇,元大人过来在加上今日的反常,想必是见了恋人了。
真是有够能藏的,盛京多年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若不是她偶然撞见,打死也想不到元锦沛是好男风之人。
视线一扫顾青初发现了元锦沛没有穿那身红衣裳,挑了挑眉头道:“元大人换了衣服?怎地不穿过来呢,那位公子见了一定会欢喜,移不开视线。”
——那——位——公——子
饶是反应有些慢的影五都明白了顾青初话落的意思,他完全不敢看大人那边,上牙打着下牙他有些发抖。
妈呀,这回宁良候不是捋了胡须,他还把老虎身上的毛乱拔一通。
怎么说呢,这是一种伤害力不高,但侮辱性极强的行为。
宁良候到底是怎么想,就算心里怀疑也不要说出来啊!影五心中祈祷,希望大人不要迁怒他这个无辜的人。
此时此刻,影五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耳朵。
元锦沛目光一利,随即笑了出来,慢条斯理温和道“那位公子?”
顾青初点头,心中暗道果然是情爱的力量,瞧,只是提前来,元大人便笑开了话,这一定是真爱的力量。
敏锐的直觉突然失效,顾青初本分没有预感到那风雨欲来可怕的危险。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说谁没长脑子
元锦沛勾唇又冷笑一声。
瞧着元锦沛怒极反笑的模样,顾青初心里有数,她是故意刺儿元锦沛的。
从元锦沛说她来这里是错事开始,顾青初心里便不爽利了。
从小到大顾青初不是压抑自己性子的人,谁让她不舒服,那个人也别想舒坦。
对上元锦沛,因为自身的情形和对方各方面的帮助,她可以说忍让良多。
欠着元锦沛的人情,但这不是对方管教自己的理由。
管教一词都用上了,可见顾青初的不满。
她表现的温和,真当她没脾气?
元锦沛在清楼馆有自己的相好,这么多年外面没有一丝风声,足以看出他把对方保护的多好,不管是出于保护还是不想引起讨论。
总之这段关系元锦沛是隐瞒起来,不愿对外人所知。
既然如此她就偏偏要说,假模假式的关切说着膈应人的话。
若元锦沛真被刺到了内心深处,在她的“惺惺作态”下,也不会直接翻脸。
这也算留了退路,顾青初目的不是和元锦沛闹掰,就是让对方心里不舒服。
顾青初从不说自己是个多大度的人,她很小气。
恼人的话说完,顾青初脸上挂着无辜的表情,嘴角含笑地看着元锦沛。
“影五,出去。”
“是。”
影五退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元锦沛和顾青初二人。
炭炉里温着酒,元锦沛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顾青初倒了一杯。
满桌的菜肴,散发着香气,顾青初视线随着元锦沛的举动落在桌子上,眼神微滞,随后眸子闪了闪。
她才注意到,一桌装菜的盘子竟然用得都是琉璃盏。
琉璃盏出自江溪汝窑赵家,每年只能烧制一批,紧着皇宫挑选,剩下的才会流入铺子百姓可买。
即便是挑剩下的琉璃盏在外仍千金难求。
而这一桌子的琉璃盏,品相品质是皆为供入皇宫的上等品。
琉璃盏除了皇家自用,其余皇上会作为赏赐圣物,清楼馆这般烟花之地怎会用得起?
慕容晏一掷千金的大手笔,也没见得清楼用琉璃盏来招待讨好。
上次她去元锦沛书房,他用早饭盛食物的容器好像都是琉璃盏。
难不成……
几息之间,顾青初想了很多,看向元锦沛的多了一丝犹疑。
“猜出来了?”元锦沛举起酒杯要与顾青初碰杯。
他将顾青初看到琉璃盏后的表情纳入眼底。
元锦沛知道顾青初极为聪慧,只要露出一点,她便猜得出来。
“清楼馆是元大人的。”
说完,顾青初拿起酒杯,和元锦沛碰了下然后一饮而尽,闻着味道和在隔壁包厢喝的桃花酿差不多。
入口后方感受到这酒有多烈,瞬间冲到嗓子眼儿的辣度让顾青初忍不住咳嗽几声。
元锦沛没想到顾青初猛地一口都灌了进去,本想轻抿一口的他,也喝了整杯,他总不能不如女子。
烈酒润过嘴唇殷红,因被呛到而眼角湿润,微微红润的脸颊,一杯酒后顾青初多了丝女子妩媚姿态,尽是楚楚柔弱之感。
元锦沛眸中划过暗色,稍纵即逝。
“顾姑娘还觉得我来此处是寻欢作乐吗?”
顾青初被哽住了。
然后从怀中掏出手帕擦擦嘴角淡淡道:“不知。”
“此处是我的私产,天卫司的一些情报获取,这里是来源之一。”元锦沛说着又斟了一杯酒,这次他没给顾青初倒,独自啜饮。
这番闲适的姿态,让顾青初心中满是警惕。
自己刚才想让他吃瘪,开始对方明显是被气到了,结果喝了杯酒后,不知怎么态度又变得云淡风轻了起来。
清楼馆是元锦沛的产业,这算不得机密内容,但外面无人知道,应该也属于天卫司的内部秘密了。
元锦沛为何和自己说?
顾青初心思有些乱,有句话说的没错,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自己偷偷调查到还好,被元锦沛当面明说,总有几分陷阱的味道,顾青初暗暗后悔一时酒气上头翻窗而来。
“顾姑娘中红颜醉时,比我小四岁。”
元锦沛突然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顾青初不明白为何讲起了自己的年龄。
“三十年间也是在昏睡中过去的。”
顾青初太阳穴跳了跳,对上元锦沛意味深长的目光,她觉得自己被讽刺了。
元锦沛是在说自己白活三十年,长了年纪没长脑子?
这就有点过分了。
砰地拍了一下桌子,顾青初站起身怒道:“你什么意思!”
站起来后,顾青初晃悠了一下,头部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意识到自己有些醉了。
这就酒究竟多烈,她只喝了一杯,便明显感觉到身体的醉态,顾青初尽量让自己站直不要晃。
她绝对不会像其余百官那样,任由元锦沛压着说。
这些年活着就俩字硬气,她可以暂时委屈求全,但不会让自己被侮辱。
顾青初的愤怒之心元锦沛并未感受到。
醉酒的顾青初眼睛晶亮好似星星闪烁,皱着眉质问的样子更像是没断奶的小老虎。
元锦沛脑中想起去年他在猎场抓到的那窝小老虎,炸毛低吼看似唬人,实际叫声似小猫一样。
“我的意思是,顾姑娘还是个小姑娘。”元锦沛同样起身,比顾青初高出许多的他,特意弯低了身子俩人视线持平。
说出这句话的元锦沛,眉眼皆带着笑意,柔和了他身上清冷的气息。
小、小姑娘?
突然急转弯的话题,让顾青初有些懵。
明明上一秒是随时翻脸的场景,怎么气氛突然黏腻腻起来了。
她可能彻底醉了,脑子转不过来。
眼前元锦沛的人影渐渐从一变二,二变三……
“我才不是小姑娘,你乱晃什么……”顾青初呢喃着,随即体力不支似的慢慢往下栽。
元锦沛一把将人搂住,让她免于磕在桌上,看着怀中的人,元锦沛撩开她遮住脸颊的发丝,低声笑了笑。
孩子气的模样,不是小姑娘是什么。
火苗忽明忽灭,蜡烛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顾青初醒来入眼的便是粉红色的纱帐。
后脑昏沉,嗓子发干,记忆回笼,顾青初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醒了?桌上有醒酒汤,喝了会好些。”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证明我的清白
元锦沛的声音让顾青初身子一僵,闭眼做足了心里准备才往右边瞧去。
烛光之下,元锦沛靠在榻上手翻着书本,桌上原本温着酒的炭炉里放的是汤碗。
外面天色已经大黑,顾青初端起汤碗什么都没说,小口喝着。
“府中我让影五给玉镯传了消息,说你和我在办公。”元锦沛补了一句。
顾青初若是晚回府都会告知玉镯一声,元锦沛不知主仆二人是不是有什么信号,所以他也传了消息。
顾青初依旧未说话,心情有些复杂,元锦沛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
她记得不省人事之前俩人可是有着冲突,还有那句话,顾青初眸色暗沉,她哪里给了元锦沛是小姑娘的错觉。
“今日喝的酒叫织炎酒,西域传来的,据说冰天雪地喝半口便能暖身子,烈度寻常,所以顾姑娘才会醉。”
织炎酒是清楼馆新买来的酒,元锦沛随便热来尝尝看,没成想顾青初会喝的那样猛,让他来不及阻拦。
“元大人,今日之事……”顾青初踌躇着提起,总是要说明白的。
不然按照元锦沛的性子,谁知道会不会暗地里记仇,然后报复回来。
日防夜防她也心累,顾青初醒来满是疲惫头疼的厉害,只想说清楚。
“顾姑娘,元某并没有龙阳之好,也没有那位公子,我心悦的是女子。”说到最后一句,元锦沛视线落在了眼前之人身上。
顾青初心头一跳移开视线,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直视元锦沛的眼睛。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这个美人并非特指女子,男子同样适用。
美貌的确是会迷惑人的东西,若是陌生人,谁能看出眼前公子如玉的元锦沛,是传说中的元阎王。
“今日之事多有得罪了。”顾青初敛了脾气,饶是她再性子冷静,也有冲动的时候。
桃花酿这酒后劲儿足,顾青初没少喝,酒虫吃人脑,所以脑子一热,让她翻了窗。
眼下醒酒人也冷静下来,之前的冲动消退了,说话重新温和了起来。
和元锦沛撕破脸为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
“顾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我怎会和你计较这些。”
元锦沛这样没让顾青初放心,反而让她心更加悬着了。
经过此事后,她陡然发现,不仅是自己在容忍对方的脾气,元锦沛对她性子也算不错的。
那些传言中的事情有部分是经过影五证实的,元锦沛的确不算是什么好性儿。
她对他容忍是有利可图,他对她呢?
对了,是身上的毒。
他们身上都有来自东域的奇毒。
“元大人一下午都在这里?”
“没有,我刚从天卫司办公过来没多久。”
放下手中的书,元锦沛坐直身子道:“之所以没送顾姑娘回景王府,是因为接下来有一场好戏要看。”
还没等顾青初问,就见元锦沛伸出手指放在嘴前,示意顾青初噤声。
元锦沛走到空墙壁的某处点了三下,将一旁的字画拿下来,又敲了三下,最后走到书柜上,挪了挪花瓶。
哗啦一声,半面墙打开。
元锦沛对顾青初招手,俩人进入密室。
在这里,能够清楚的听到隔壁房间的谈话声,顺着六个小孔可以看到里面的画面。
“乖,转过来我摸摸……”
顾青初微微挑眉,这个声音……
顺着小孔望去,衣衫不整的范尚书搂着两名兔儿爷,手还不老实地上下摸索。
半分没有朝堂上社稷重臣的模样!
顾青初瞪圆了眼睛,范尚书居然有龙阳之好!想再仔细看两眼的顾青初,被元锦沛拉着坐在了石凳上,然后用手指指了指眼睛。
——别脏了眼睛。
明白元锦沛意思的顾青初点点头,她还是不要再看了,省得长了针眼。
“好啊,你个王八犊子,又来这里了,你那屁股蛋子好了是不是?忘了明天还要受刑……”
突然冲进来一名男子嘴里骂着,拿着棍子对范尚书身上甩开了打。
顾青初看了一场犹如泼妇骂街的闹剧。
男子打得范尚书求饶,范尚书小意哄着,最后二人一同离开屋子,被打的范尚书并未生气。
出了密室的顾青初久久不能回神,真是复杂的关系。她看得出范尚书对冲进来的男子感情不一般。
“这男子是范尚书养的外室,男子曾经是范尚书随身小厮,后被范家主母以不敬罪名撵出府,范尚书将人安置在外……”
元锦沛说着范尚书的事情。
范尚书对这位小厮是真爱,不离不弃,但家花没有野花艳,野花没有偷得香。
清楼馆年轻貌美的男子,同样得范尚书惦记,时不时便会上演如此一幕。
“知道范尚书为何会对范魁如此重视吗?因为范魁将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儿子。”荤素不忌乱搞的范尚书早就虚了身子,生不出儿子了。
怪不得元锦沛不会将范尚书彻底钉死,元锦沛捏着这点随时能让他生或死。
顾青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当初认为范尚书会是一大敌手,此刻她觉得范尚书和清楼馆一样,也不过如此。
“这下顾姑娘相信我不是寻欢作乐了吗?”
顾青初一愣,下意识反驳道:“我没说元大人来寻欢作乐。”
她说的是见相好。
等等,元锦沛让她看这出好戏,不会就是为了自证清白?!
“我不喜欢朋友误会我,再有下次,我就……”
元锦沛没说完,上下打量顾青初的那一眼,让她汗毛直立。
果然,这狗脾气压根就该没朋友!
交朋友的方式和行为简直让人摸不清头脑。
“好了,咱们回去吧,明儿早还要进宫去拜见太后娘娘。”撂了狠话的元锦沛一身神清气爽。
回府的马车上,元锦沛说了红莲教那行人的情况,他们被杀人灭口了。
据暗卫传来消息说,突然出现一行人将红莲教众人杀死,对方手段诡异,红莲教众人没出手,仅是打了个照面便七窍流血而死。
影五等那些人离开后检查尸体发现,这些人应该是中了毒。
红莲教众人一路马不停蹄,到了东域临近的县城被杀了。
那伙人很大可能是月神教的人,影卫看到了他们杀了人后对着月亮祭拜。
顾青初想,重出江湖的月神教,好像和多年前她听说的月神教不同了。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当晚,顾青初做了个无比真实的梦,导致第二天入宫路上她还有些恍惚。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只有跪下的份儿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顾青初敢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往那方面想,所以她为什么会梦到和元锦沛成婚的梦?
梦中的视角,她清楚看到红盖头下自己又羞又喜的脸。
捏着玉如意掀开她盖头的手,食指与拇指之间缝隙有一颗非常小的红痣,顾青初视线一转,落在元锦沛的左手上。
呼吸一滞,果然有。
顾青初思绪繁乱间,马车停了。到了中阳宫门口,便不能乘车了。
顾青初和元锦沛俩人下车步行至永宁宫。
一路沉浸在昨晚荒唐梦境中的顾青初没有说话,元锦沛同样沉默不语。
经过昨日清楼馆相遇,俩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又没变,气氛很玄妙。
最后顾青初找到了缘由,一定是清楼馆那香影响了她。
烟花之地的香燃得甜腻腻,有一点点助兴的效果,对人身体无害。
一定是这个原因。
永宁宫外很是热闹,太后在宫外请了戏班子,廉郡王去世后,朝阳郡主闷闷不乐,太后便找杂耍戏班让她开心。
太后对朝阳郡主心有怜惜,养在宫中庇护。
戏班子在正院子里搭的台子上表演,公主郡主都在看,因廉郡王去世,二人关系略有缓和,不再针锋相对。
顾青初和元锦沛来到永宁宫,领路的嬷嬷特意绕开正院,从后面带着他们进了殿内。
太后在房间里坐着,桌前摆着好多张书信。
如元锦沛所料,太后找他们说的的确是东域月神教的事情。
太后在东域留的人不夸张地说,已经扎根在那里了,他们原本是先皇留在东域专门调查红颜醉的,后来先皇仙逝,人便留到了太后手里。
三十年过去了,他们已然成了当地的居民一样。
太后宽宏,对那些探子没有多大要求,只要传递消息即可,其余娶妻生子她不管,做好本职,她不会追究其他。
那些探子感恩于太后,尽职尽责。
可惜前些年是真的查不到,到现在终于有了风声,便赶紧传了消息回来。
东域月神教重新出现了。
在今年夏季,大夏朝淮南发生水祸的时候,月神教有了行踪,酒楼的说书先生开始讲述月神教的故事。
探子觉得不对留了心眼,偷偷调查发现果然是有人故意让说书先生讲的。
大夏人看月神教是邪教,东域的百姓并不认为,类似月神教的教派有很多,各自有各自的看家本领。
东域百姓认为是大夏人不懂蛊物毒物,所以才抵触害怕,直接定为了邪教。
因此酒楼讲述月神教的事情,百姓只当听一乐日子照常。
这也是月神教复起的第一步,借说书先生的口,将以前遣散的教众重新召回。那一阵有不少人往着月神教曾经的老巢前去。
应当都是以前月神教的教众。
后来月神教突然对外宣布要举行百年祭祀活动,邀请东域内其余教派前来观礼。
所谓观礼,就是让东域其余教派认可月神教,从而在东域重新有一席之地。
这次祭祀原本定在了下个月,后来不知道为何改了时间,定在了三个月后。
听说教主和大祭司都会出席。
“红颜醉君子枯两位剧毒皆出自月神教,如今月神教复苏,定然有这两味毒的解药!”太后说着手抓住顾青初的手。
满目希冀道:“顾姑娘对不对?”
她的侄子有救了对不对。
“是。”顾青初肯定的点头,虽然她对月神教了解甚少,但可以肯定一点,月神教必然对毒物有记载。
当年先皇不是没想办法让东域其余教派帮忙,但这毒乃月神教独有,他教派破解不开。
这相当于独门秘籍一样,月神教肯定妥善保存。
“那就好,那就好,锦沛,你快派能手去东域,好好查一查,或者哀家让皇儿派兵,将他们全都抓来……”
前两日太后收到的密信皆是探子打听的小道消息,不保准。
她当时在礼佛,想着等出了佛堂再与顾青初和元锦沛商量该如何,便让嬷嬷传了消息。
今早收到确定的消息,月神教的确是出现了,并非他人借名,是真正的月神教。
太后整个人都激动了,想着有救了,终于有救了。
“姑母,这事交给我,您让那边探子继续观察着。”元锦沛心里已然有了计量。
关于月神教重新出现这点,顾青初很早就想这事了,在元锦沛和她说有些苗头的时候,她就在想若是月神教重现江湖,那么她必然要去一趟东域。
“太后,你放心,我会亲自去一趟东域瞧瞧。”
她要知道到底是谁下毒害她,也要了解解毒之法,她只信自己。
元锦沛看了顾青初一眼,见对方眼神中的坚定,微微皱了皱眉头。
太后也没想到顾青初做了决定要亲自去,说道:“顾姑娘,皇儿有意将科举之事交给你。”
从大夏到东域需要一个月行程,来回便要耽误两个月,更别提还要在东域待一些时日,没准什么时候能查到消息。
科举来年开春举办,顾青初若是去了东域,定然顾顾及不来朝廷的科举。
“科举没有非我不可,反之东域我去更加稳妥,防止拿回来的解药不是又一种剧毒,我亲自去。”
太后听了内心冀然,拍了拍顾青初的手感慨道:“顾姑娘,辛苦你了。”
她知道宁良候是个好的,但没想到顾姑娘如此深明大义,会放弃科举一事,她知道主持科举差事对于重回朝堂的宁良候很重要。
太后不知道顾青初身上的毒没有解,只当她是为了君子枯的毒,心下十分感激动容。
既然决定要去东域,那么盛京的人和事儿都要安排妥当。
在她说出要去东域后,太后那感动的模样,顾青初就知道对方想多了,不过她没有解释。
从太后寝宫出来,俩人依旧从后门走的,没有惊动前院的郡主和公主。
太后娘娘深知两个女儿家的心思,索性让她们不要见面,若是侄儿有心,一段佳话也好。
可惜侄儿无论是哪个都不喜欢,太后不想促成怨偶,最后她夹在中间,哪边都说不得。
所以趁早断了她们的心思,或许该给锦沛看看有没有适配的姑娘了。
眼瞧着元锦沛有解毒的希望,太后开始操心侄儿的婚配了。
回去的路上,元锦沛问顾青初是否真的要去东域。
“盛京这边我会都安排好然后再去东域。”
祭祀活动三个月后举办,她在这之前赶到东域便可以。
元锦沛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若有所思盯着窗外不知想着什么。
突然马车停下,外面一阵喧哗。
“大人,前面两辆马车撞上了,堵住道路谁也不让。”车夫的话才落下,就听前面传来了打斗声。
然而这声音没持续多久就停了。
“小爷人没带够,我不服!你丫的给我等着。”
这熟悉的声音,正是慕容晏。
元锦沛目光看向顾青初。
这时又传来一道洪亮的男声:“你说你认识宁良候,真是笑话,就是认识,你爷爷我也不怕一个娘们,她见了我们家主子,也只有跪下的份儿。”
第一百二十六章 母女二人交锋
“放你妈的屁!宁良候是我的朋友,你敢骂她,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耻我迟早报复回来……”
平日自诩贵公子温文尔雅的慕容晏忍不住说了脏话,即便是被人按着胳膊挟制住,该不服气还是不服气。
慕容晏看似不慌,内心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能说出如此狂妄的话,对方定然来头不小。
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程大,甚言。”马车里传出一道淡淡的女声,听着便很有威严。
耀武扬威的程大立马收敛起表情,毕恭毕敬道:“是,主子。”
回完话,大汉便要整装马车重新赶路,顾青初自然不容。
“你家主人是哪个,先皇赐本候免跪特权,你的意思是,你家主子跃过圣上去了?好大的威风。”
慕容晏眼睛猛地一亮,是宁良候来了!
顾青初扬声说着走了过来,到了说话的粗壮大汉身前,视线瞟了眼对方的马车,没有族徽相关身份的东西,辨不清是什么来头。
大汉愣了,他没想到居然会遇到宁良候,动了动嘴唇突然说不出话来。
“这家伙说宁良候您虚有其表,不能和他家小姐比,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撑腰的来了,慕容晏说话都硬气了,像是见到自家大人的小孩子开始告状。
慕容晏和对方起争执也是因为如此,他故意让车撞对方,诋毁他的朋友,没听到就算了,听到一定要出头。
宁良候才不是这个莽夫说的那种人!
听了慕容晏的话,顾青初面容冷了下来,下人的态度便能看出主子,他们对自己有敌意。
“呵,论威风怎么比过宁良候你呢。”马车里传来略带讽刺的话,女子直接呛回顾青初。
“是吗?”顾青初眯了眯眼,然后招招手对旁边巡街的官兵道:“藐视朝廷命官,言语侮辱,抓起来过审,我怀疑他们是邪教的人。”
程大后退一步,神色有些慌张地看向马车。
“你敢!”马车里女声咬牙切齿,不难听出一丝慌乱。
作为女眷进大狱里走一遭,名声面子都丢光了,到时候旁人的说笑便能将人逼死。
“为何不敢。”顾青初回的硬气。
眼看着官兵将程大几人按在地上,慕容晏逃脱了桎梏连忙跑到顾青初身边站着,手指几人道:“对,把他们都抓起来,我是人证,我就是因为听到他们对宁良候爷不敬,才发生了龌龊摩擦。”
顾青初目光一直放在对面马车上,她总觉得女子声音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马车帘子打开,下来一名老妇人和中年女子。
顾青初眼眸微眯,一眼认出来这是何人。
“我当是谁,就凭你也叫我跪下。”顾青初冷笑一声,有些人真是她不找麻烦,就当她软柿子。
“放肆!”老妇人呵斥出声。
苍老的声音和刚才与顾青初你来我往说话的人不同,显然和她对话的是老妇人身边的中年女子。
顾青初笑了。
“宁良候,你就是再高的官也不能不敬长辈,见了母亲还不行礼。”中年女子斜了斜眼,仰着下巴等着顾青初服软。
大夏朝以孝为先,她不信顾青初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叫板。
女子眼中闪过得意,她就要踩着顾青初将名声扬出去,一血多年前的耻辱。
母亲?!
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起来,宁良候的母亲不是早就过世了吗?这个人当着宁良候的面肯定不会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晏也傻眼了。
“一个犯了七出之条,被我顾家休掉的品行不端的女子,也敢自称本候的长辈,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顾青初甩了甩袖子,面色不改直言将家中丑事说了出来。
对面二人白了脸,他们没想到顾青初敢如此说,都说子女不议长辈,这种事若是掰扯起来,谁都丢脸。
本以为顾青初就算不认作母亲,当小辈行个礼,对她们来说也有用处,却是万万没想到顾青初丝毫不留情面。
宁良候的家事,百姓们听了眼睛都亮了。
马车的母女二人不是别人,年长的是顾青初父亲娶的继室钱氏,年轻一些的是顾青芳,顾青初同父异母的妹妹。
当年钱氏怀孕,肚子里被大夫断定是儿子,还没等孩子出生她便想要将正妻一双子女杀害,也就是顾青初和顾明华。
事情败露后,钱氏被休了,她被江湖大夫骗了,其实根本没怀孕。
钱氏回了娘家,并且把唯一的女儿顾青芳带走了,失了踪迹。
没想到再次相见是在今日,并且对方的做派颇有些小人得志。
“当年我嫁给你父亲,你们顾家苦啊,我作为主母……”
钱氏见状不好开始一哭二闹起来,她料定顾青初作为宁良候肯定要面子,会服软。
结果还没说几句,突然被飞过来的银子顺着头皮擦过,将钱氏发鬓打散了,看起来更像疯婆子了。
众人视线放向后面,只见元锦沛慢悠悠从后面走来,手中还掂着好几块碎银子。
走到顾青初身边,元锦沛打了个响指,瞬间围上来了几名天卫司侍卫。
天卫司办事,闲杂人等规避。
这句话简直是刻在盛京百姓的心里,围观的众人瞬间散开,谁也不敢再看了。
钱氏的撒泼没有了观众。
元锦沛视线落在钱氏身上,钱氏被吓得一抖,顾青初忍不住嗤笑出声。
“送去官府。”元锦沛下令。
天卫司侍卫还没动,一旁呆愣的官兵赶紧行动起来,他们是将功补过,之前宁良候就说要将人送官府了,是他们迟疑了。
“你不能这样,顾青初,我是你的长辈……”
“顾青初,你这是不孝,你敢动我娘……”
多年来一点长进没有,顾青初都懒得看这俩人。
“吵。”元锦沛一个字,不用天卫司侍卫听令,官兵会意立马把俩人的嘴巴堵住了。
看着被官兵带走的母女二人和她们的仆从,顾青初眸光稍冷,是谁要算计她。
她们二人出现在盛京绝对不是巧合。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为了什么而来
顾青初之所以执意让官府的人将俩人带走,就是为了试探能不能引出她们背后的人。
待人影不见,收回视线的顾青初发现身旁的慕容晏抖了下。
“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
慕容晏擦了擦额头的汗,元大人气势好足,一个眼神都能让人跪服,不愧是自己崇拜的人。
元锦沛扫了慕容晏一眼,目光中带有一丝警告,领着顾青初去清楼馆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没成想慕容晏胆子如此小,肉眼可见地瑟缩起来。
“顾侯爷,那日恕我招待不……”慕容晏想再邀约一同吃饭。
顾青初连忙打岔,那日她连提都不想提,在元锦沛面前醉酒这事越想越丢脸,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了慕容晏。
回府途中,元锦沛其实想问需不需要他帮忙解决这对母女,犹豫之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下午,顾青初收到了影一送来的资料,王大风的身份已经伪造好了。
没什么需要准备的,顾青初直接拿着路引等物去找了王大风。
将她做好的身世安排在了失忆的王大风的身上,面对各项强有力的证据,王大风接受了自己是顾家人的事实。
顾青初问王大风以后有什么打算,王大风说不知道,他想回胡同,被顾青初否定了。
她说过些日子顾五会来盛京,届时安排他到顾家铺子行商,王大风没有过多犹豫答应了下来。
一场谈话顺利的不像样子,顾青初收了看管他的人,王大风可以自由出行景王府了。
许多话顾青初没说,王大风自己便把话圆了回来,什么不让他走是害怕被政敌有心人利用等等。
善解人意的态度让顾青初失笑,失忆真假不论,眼下不知是谁演谁,等时间来印证好了。
王大风的事情算是暂时解决了,顾青初心里打了个勾,待后几日顾武等人之到了,她将兄弟俩叫到书房好好说说王大风这人。
她去东域,宁良候府就靠兄弟俩“守着”了,王大风自然也归他们管。
顾青初对顾家人没有一昧的包庇纵容,成长是需要锻炼的。王大风这颗在危险边缘的棋子,就是二人历练的第一步。
京城的人和事一项项地安排着,顾青初为自己去东域坐着准备。
到了晚间,赴宴的宋思明回来了,顾青初有着心里的小九九,关于宋思明为什么回盛京,她要弄清楚。
盛京这里她才摆好了几颗棋子,还未能正式下棋,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变数极大,一切只能随缘了。
但有些地方该弄清楚的地方还是要搞清楚,宋思明就是顾青初“心腹大患”之一。
到了晚饭时间,影五来向元锦沛报告,说顾青初带着玉镯去了宋将军的院子,影五心里想大人估计又要生闷气了。
结果元锦沛没有任何反应让影五退下继续盯着。
元锦沛知道,顾青初要去东域,必然会将盛京这边安排好,宋思明此次回盛京目的不仅是他想知道,顾青初也会想知道。
若想让宋思明开口,大概也只有顾青初了。
元锦沛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顾青初和宋思明之间的袍泽之情,或者说是顾青初和顾家军之间的感情,外人很难插入。
心里明白顾青初这趟必须走,但元锦沛还是有些心躁,写了一半的奏折放在一旁,练起字来静心。
“当年在兰楼关,追着南蛮人的路上还顺便剿匪……”
“那场仗咱们是损失最惨的一次……”
大堂内,顾青初和宋思明把酒言欢。
提起当年回忆满满,击退南蛮后,顾青初领着顾家军曾经守过一阵南城,剿匪灭盗,帮扶百姓。
后来回到盛京顾家军和御林军举办交战赛,每天过得都很充实快乐。
直到顾青初中了红颜醉。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您当年没有中毒会如何。”
随着宁良候中毒药石罔效,不少有心人开始分解顾家军,无人撑腰的顾家军最终分散四处……
宋思明目光放空。
顾青初叹一声道:“可惜没有如果。”
“你们下去,我和宋将军谈些要事”顾青初让玉镯等下人退下。
待人全走后,顾青初开口正色问道:“宋思明,你回盛京究竟是为了什么?”
“主上,我是为了看您。”宋思明放下筷子,抿了抿嘴含笑。
“不是,宋将军,你不可能为了这样一个理由回盛京,当年你会,但现在不会。”顾青初说得斩钉截铁。
她知道宋思明想看望自己是真的,她也想看望那些过去的老朋友们,但若是为了这个理由,不远千里赶回盛京,宋思明的身份很不合时宜。
宋思明垂下眼眸,轻笑一声道:“果然主上了解我,当年作为五皇子的圣上登基,我出了一份力。”
“边境的张将军是三皇子的人,他领兵赶来支援,被我拦截了。”
这也是皇上对宋思明比别人多点信任和包容的原因。
多年来宋思明对朝廷说得上忠心耿耿,少数的几次“叛逆”,都用在和元锦沛你来我往对招上了。
“此次回盛京,是为了向皇上表忠心送虎符。”
宋思明说他知道现如今自己军权过大,遂将虎符一分为二,让皇上也能调令一半的宋家军。
他没有再旁称王的心,若是放任这种声势,迟早招来皇上的忌惮,会被别人钻了空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没有反叛的心,索性不如成为皇上的心腹,这几年皇上所作所为是个明君值得追随。
特别是知道顾青初醒了后,他更确定了此念头,最终选择来了盛京。
顾青初听懂了,宋思明是来自保的,的确,再发展下去皇上迟早会对他动手。
皇权最忌讳另外的势力超过它,所以宋思明的做法是一种自救。
这样就说的过去了。
“不过我还没有和皇上说来意,故意抻几日,想瞧其余人跳脚。”
现阶段是背地里动手的最好阶段,宋思明故意空出来,就想看谁对自己是真心,谁对自己是假意。
明白了宋思明的来意,知道对方不会坏事,顾青初放下心了。
不会和宋思明成为敌对的关系,这点让顾青初内心舒畅,离开宋思明院子的时候,她的脚步轻快极了。
宋思明一路护送着顾青初到她的院子,背对着的顾青初没有看到宋思明嘴角的苦笑。
他终究还是胆小,找到了再合理的原因,也抵不过最初心底的想法,他此番回盛京就是为了看顾青初。
顾青初否定这个原因时眼中的警惕,让宋思明开不了口。
神情落寞的宋思明想回去喝个烂醉,借酒消愁。
结果回过身便看到了隔壁门口站着的元锦沛。
“宋将军,咱们谈谈?”
第一百二十八章 毒发来的突然
两个人不对付的程度有多深。
大概就是在深秋的天气,互相不想邀请对方进各自屋子谈话,最终元锦沛和宋思明在回廊的凉亭落座。
“元大人和我有什么要谈的?”
宋思明态度随意,盛京的官有把柄在不敢得罪元锦沛,他可没有,这么年来他上对得起大夏,下对得起百姓,无愧于心。
顾青初兀自倒着热茶,对宋思明的问话恍若未闻。
宋思明也不恼,将元锦沛面前刚倒好的茶拿到了自己面前,吹吹热气喝了一口。
“宋家军为何会对我说不合适那句话。”
元锦沛放下茶壶,目光直视宋思明。
宋思明勾了勾嘴角,挑挑眉尾道:“怎么,元大人很在乎?”
这个问题不用答案,显然,元锦沛问出来就是在乎。
元锦沛某眸色转深,嗤嗤笑了声对宋思明道:“我知道宋将军很在乎。”
宋思明眼神稍滞,仔细品着元锦沛话里的意思,脸上笑意敛起。
“宋将军看似对宁良候情深似海,可府中却有名相伴多年的红颜知己。”
宋思明以为元锦沛是试探自己为何回京,结果对方句句不离顾青初,果然,那晚他的直觉没有错。
“所以呢,元大人是在谴责我?”
元锦沛眼中闪过暗芒,宋思明没有否认。
他果然对顾青初存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亦或是,元大人心悦宁良候?”
“宋将军多想了。”元锦沛淡淡地回了句,僵硬的身子证明内心的不平静,只不过他掩盖的极好,没有让宋思明发现罢了。
对于自己问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元锦沛,让宋思明困惑了,难不成是他猜错了。
可元锦沛之前的反应明明很不对劲。
“岁月无情,三十年过去,宋将军鬓发都生白了。”元锦沛话题一转,目光停留在了宋思明的白发上。
元锦沛故意缓解疲劳似的地扭扭肩颈,左右晃了两下的头,发黑如墨。
宋思明脸黑了。
想说些反击的话,又觉得自己回什么都落了下乘。
这些年来,宋思明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生活阅历,愈发的稳重。
人人尊敬的宋大将军,大家只有对其应和的份,宋思明很少和人你来我往的话语打岔,饶是年轻时候的他,嘴皮子其实也算不上利索。
宋思明不在乎这些,认为打仗不是靠嘴的,这都不重要,可此刻,他觉得有点吃亏了。
“我和宁良候的感情,不必和宋将军解释,只是想起你之前对我的意有所指,想问个明白,不过也怪我冒失,宋将军现在记性不太好,或许已然忘了。”
元锦沛说完惋惜似的叹了口气。
——嗖,关于年纪,宋思明心口又中了一箭。
昨晚那句话是他临时起意,话到嘴边反应过来已经说出去了。
元锦沛问的原因他没法明说,他能说元锦沛对主上有非分之想?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说出来败坏的是宁良候的名声。
这种风声传出来,总归是对女子不好。
所以他不可能大咧咧的说出来,而且宋思明有理由怀疑,自己若是说出来,转头元锦沛便会去主上那里加言!
元锦沛这个没原则的人绝对能够做的出来!君子行为在他身上就不存在,他只不过是外表惑人,做起事来比谁都狗!这点宋思明深有体会。
本身嘴巴就不会说,又被元锦沛掐着话柄,宋思明心里火一阵一阵的。
世间任何美好的诗词,都可以用在主上的身上。这样的主上,元锦沛根本配不上!
他敢断言,现在的元锦沛或许不喜欢主上,但俩人若是相处久了,他迟早会心动。
主上身上的魅力,最能吸引元锦沛这样心性坚定又极度自我的人。
犹如当初的他。
宋思明眸光暗沉,手指摩挲着茶杯,杯中的热茶已经泛凉。
他猛地抬眸对元锦沛道:“元大人,我的意有所指,你应该懂。”
“至于其他的忌惮,现在你不用对我试探什么,过几日我会进宫亲自面见皇上。”
说完,宋思明不想再多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元锦沛独自一人坐在凉亭,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泰然自若,他明明是要试探宋思明回盛京的目的。
结果话语开了便止不住,每一句话询问的都是他对顾青初的态度。
近年来时常传来边北军队集合演练,宋将军有异心的传闻,皇上的确有所担忧,宋思明若是聪明,这次回来便要做些事情,让皇上继续信任他。
如若不然…………
元锦沛视线看向宋思明住的院子,即便远在千里之外,叛贼必诛。
他讨厌宋思明,但宋思明的确有能力,元锦沛不希望边北换人镇守,乱,百姓苦,他不是胸怀天下的人,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宋思明最好放聪明点,别被这些年的顺遂迷了眼,失了本心,离没命也就不远了。
和宋思明谈的几句话,元锦沛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关于顾青初的。
东域那个地方,他多年前曾去过一次,给他的印象只有两个字,邪门。
这些日子元锦沛看得出来,顾青初看似好说话,其实是个不听劝的,她既然定下了去东域,便谁也拦不住。
元锦沛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顾青初,元锦沛嘴里来回呢喃着这个名字。
——唔噗
鲜血从元锦沛口中吐出,元锦沛捂着前胸额头青筋炸起,瞳孔紧缩又扩散,眼白充满血丝。
“大人,回书房吗?”
影五现身脸上挂满担忧,他家大人毒发了。
元锦沛身中君子枯天卫司其余众人不知,唯有贴身伺候的影五和影一知道。
“不用。”元锦沛手紧紧扣着桌面,话语艰难地从嗓子里发出,两个字用了好大一番力气,想再说什么,连发生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次比以往更严重了,缓了好一会儿,身上的痛苦不减反增,元锦沛秉着息道:“去找顾。”
“是,属下马上去!”影五惊醒,拔腿去找宁良候。
顾青初回了院子,玉镯说备好了热水,她去前院的时候吩咐下人烧水要沐浴。
撒好花瓣人泡在澡盆里,一声舒服的叹喂才发出,便听到门外玉镯阻拦声和影五的突然叫喊。
“宁良候,我们大人单独有请,急事速来。”
影五额头冒汗,说完不待回应离开了,今日大人只让他一人随行,院内没有他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担忧出事的影五连忙回去守着人。
——出事了。
影五压着话中的慌乱,听起来和平常无疑,但顾青初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特别是对方加重单独俩人,她立马就想到了君子枯一毒。
元锦沛若是毒发,特征反应很重要,她顾不得别的,随便拿着屏风上的衣物匆匆套上。到卧室将床头的针灸宝藏在怀里。
顺手拿起椅子上的斗篷披着,不然这番衣衫不整外人指不定怎么想。
景王府元锦沛管理的很好,但谁知道会不会有很深的钉子,所以她不能暴露出元锦沛的情况。
平稳呼吸,顾青初尽量表现的和平时一样,脚步快而不乱。
元锦沛的胳膊依靠桌子,脸色煞白,明显在承受着痛苦的煎熬。一进院子顾青初便看到了。
影五见到顾青初来,眼睛发亮看到了救星:“您来了,大人不让我碰他。”
以前元锦沛毒发的日子会提前待在暗室里,影五影一等人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影五才会这般慌乱,他第一次见到大人这样。
走近的顾青初摸了摸元锦沛的脉搏,迅速拿出银针分别入腕处和太阳穴。
“扶到卧室躺着,待会我施针期间,在门口守好不许任何人来喧哗打扰。”
第一百二十九章 俩人肢体接触
房间内,元锦沛面容痛苦至狰狞,喉间却一声难捱的呻/吟都没有。
顾青初轻叹口气,拿着一旁毛巾塞到元锦沛的手里,在他耳边道:“握住。”
成拳的手缓缓舒张开,听着顾青初的话将毛巾攥在手中。
顾青初呼了口气,还好元锦沛能够听见自己说什么,若不放条毛巾,元锦沛的手明日怕不都是血痕和青紫。
手指攥拳捏得都没有血色了。
“现在我为你施针,记住,如果哪里感觉不舒服及时告诉我,说不出来话,哼一声也可以。”
看着元锦沛皱紧的眉头,顾青初无奈的摇了摇道,习惯了不言痛的人,很能忍。
顾青初故意用冷冽带有一丝命令的言语说:“如果痛就说出声来,不要忍,会影响我的判断。”
“全、身、痛,特别是、心脏。”一番话元锦沛说的磕磕绊绊,甚至不如牙牙学语的孩子说得更流利。
趁着元锦沛说话的功夫,顾青初从袖兜拿出一支烛香点燃,这是她特制带有麻醉效果的植物燃香。
“元大人,不用紧张这个香味儿可以缓解你的疼痛。”
“这次的毒发比之前更加严重,是因为药浴有了效果,现阶段来看是好事……”
顾青初在施针的同时语调温和的给元锦沛讲述着他身上的病情,如果元锦沛睁开眼就能看到顾青初额头上全都是薄汗。
这次元锦沛的毒又急又狠,竟然让他连话都说不完整,从她看病案角度来说是好的。
有反应才证明有了效果。
鼻息间满是中草药夹杂着茉莉花香的味道,听着顾青初冷静笃定的声音,元锦沛渐渐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心口好似被一双大手捏紧的压迫也慢慢小了下去。
不仅是要针灸,顾青初还需给元锦沛按摩穴位。
毒发的元锦沛整个身体硬得像块石头,她现在不给揉捏纾解肌肉,醒来后元锦沛有的难受。
不过,他估计会装作没事儿人一样。
整整半个时辰顾青初才停下手,她手酸痛的不成样子,好在现在只需拔下针灸就好,若是再下针,她手抖的估计扎不了。
最后一根针从元锦沛的手背虎穴处拔出,顾青初坐在床边收好银针,元锦沛面容终于不再皱在一起,疼痛明显是缓解了。
顾青初抬起胳膊才有时间擦了擦汗水。
提起退到脚底的被子,顾青初好好给元锦沛盖上,已经到了大半夜,外面除了猫头鹰咕咕地叫声,一片寂静。
顾青初往出才踏了一步,便被拉住了手腕。
元锦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按理来说元锦沛比她更加疲惫,她只是稍微有些劳累,元锦沛才是真正的筋疲力尽。
她以为对方最起码也要明儿中午才能醒来。
现在便清醒,还有力气拉住她的手腕,元锦沛的意志力是惊人的。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顾青初问完下意识的伸手去触摸元锦沛的额头。
上次毒发时,元锦沛便身体发热,她刚才触碰过了,他是正常体温,难不成反复了?
——没有发烧。
顾青初收回手时垂在腿间的拇指动了动,元锦沛睫毛还真长,刚才他眨眼的时候睫毛刷过她的手,有些痒。
“你要去哪里?”元锦沛嗓子沙哑,难得病弱的模样让顾青初放轻了声音。
“我回院子重新配一副药,放心睡,今晚我守在这里,不会有事。”以往元锦沛毒发时间长短不定,上次大概一整晚。
这次才过了两个时辰,不排除后半夜会继续毒发,所以顾青初得守着更保准,趁着元锦沛现在稳定一些,她回去吩咐下人熬药,明早拿来给元锦沛喝。
察觉元锦沛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顾青初意识到自己穿的太糟乱了,进屋她便把碍事的斗篷脱掉了。
现在才发现自己衣服穿得七扭八歪。
对上元锦沛的目光,顾青初瞬间有些丢脸,想拿披风挡一下,就在凳子那里结果忘记了手被元锦沛抓着。
本来元锦沛应该顺势松手,也不知道刚刚经历剧痛的他哪里来的那个力气,愣是让顾青初因为惯性给扯了回来。
并且后脚磕了一下床榻,站不住而扑在床上,一只手还在被元锦沛拉着,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口,俩人四目相对。
空气一下子就静止了。
“怎么了,怎么了?有刺客?”
在听到里面一声闷哼,和碰撞的影五冲了进来,他第一次觉得耳尖并不是一个优点。
见元锦沛猛地坐起身和大人投过来冷冰冰的视线,直觉告诉他要被秋后算账了。
迅速蒙眼转身,说道:“咳,那个,抱歉,我我、属下、属下出去。”
见影五的动作就知道他误会了,顾青初有些头疼,在顾家军已经有她和元锦沛的绯闻了,难不成暗卫里也要“重蹈覆辙”?
“好好休息。”故作淡定地嘱咐了一句,顾青初抬脚要往出走,她想回自己院子顺便跟影五解释一句。
谁成想差点又摔倒了,因为她的手还没有被元锦沛松开!
好在她这次迈步比较小,但还是趔趄了一下。
顾青初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对方是个病人,可看向元锦沛的原身还是忍不住的责怪。
“抱歉,我手僵住了。”元锦沛说得小心翼翼,生怕惹顾青初生气的模样,让她气消了不少。
这就是病发后的副作用之一了,若是她没有按摩穴位,元锦沛此刻抬手都费力,这次的病发,有个特别明显的特征,元锦沛身体发生了僵化。
这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
不管是为了元锦沛的毒,还是她的健康,东域她势在必行。
顾青初将元锦沛的手拿下来,然后蹲下一根一根手指的揉捏按摩,用指节按着元锦沛的手心。
“我给你按按,不然这个手得七八天才能恢复"
元锦沛也不说话,就呆呆看着顾青初摆弄着他的手。
“好了,现在不要用力,让身体放松,我去给你配药,影五守着你,有事唤他,我很快回来。”
顾青初叮嘱着,元锦沛垂眸嗯了声,顺从又乖巧的模样让顾青初忍不住多看一眼。
这样的元大人,大概只有在毒发的时候能看到。
待顾青初离开后,元锦沛将影五唤进了屋子。
“明日让影八去调查钱氏母女的情况。”
元锦沛下着命令。
影五应是,心下感慨,大人便是躺在床上面容惨白着,气势仍然那么足!
第一百三十章 她就是一种权力
关于那对母女元锦沛肯定会调查,只不过这次的命令所调查目的不同。
若之前是想知道她们和顾青初有什么过节,来盛京所为何事,现在元锦沛想得是调查看那对母女,看是否对顾青初有加害之心,背后有没有黑手。
元锦沛想,就当这次的回报好了。
手中仿佛还有着顾青初按摩时的温热,他一直都是清醒的,即便最开始那般痛苦,他感官都是清楚的。
也正因为清楚,才会更加痛苦。
他听得到顾青初触摸他发热的额头时的叹息,也知道对方给他按摩了整整半个时辰。
顾青初原话是,如果不按摩,接下来三四天都会身体酸痛,按摩穴位舒筋,睡一觉就好了,就不那么痛了。
其实可以不用的,顾青初若是不按他那么疼着也没人说她什么。
御医给他看病的时候只管疗效,何事顾忌到他的感受了。
他本来也不怕疼。
元锦沛抿了抿嘴,心里想着自己帮顾青初当还了这个情,可那抹温暖却是不经意间钻入了心底。
也忘了他曾经帮顾青初许多人情,她没还得完。
——没关系痛就说出来。
——是不是痛了,我再轻点。
——下次不扎这个穴位,不会这么痛了。
有多久担心他到底痛不痛了。
不痛啊,天卫司总指挥他怎么能痛呢。
元锦沛目光发散瞧着床帐上放空,脑中反复响着刚才顾青初给他治疗时说话的声音。
一句句的话,让他在无尽的痛苦中拥有部分清醒。
顾青初吩咐玉镯煎药,然后继续回了元锦沛的房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随便在椅子上坐着,顾青初守了整晚。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元锦沛的床上,而元锦沛不知道去了哪里。
等等、她、躺在、元锦沛的床上?!
顾青初深吸一口,玉镯听到屋里动静醒来对顾青初睡的地方不以为意。
“小姐,您醒了?元大人去天卫司了,他留话让您好好休息,让我们不吵您。”玉镯端着水盆笑眯眯说道。
“玉镯,我睡在这里你不惊讶?”顾青初没忍住问了出来,脸上满是古怪,听玉镯的话怎么好像她新婚醒来似的。
用力摇了摇头,将荒谬的念头甩出头去,都是之前的梦境影响了她才会瞎想到这里来。
“嗯?为何惊讶?您劳累至半夜在元大人找个了房间休息罢了,玉镯不会像那些乡野夫人眼界低。”玉镯挺了挺胸口,她和那些小丫鬟聊天都能说到一起去哩,才不是迂腐老人。
放在乡下元锦沛这事估计要被嚼舌根,但这里是盛京,大夏的皇都,百姓们谈论的不是东家长西家短,太多新鲜事能说了。
顾青初这根本不算什么,何况还是这么大个院子。
元大人走是吩咐下人不必侍候,所以顾青初住在元锦沛院子里,除了玉镯和那两个丫鬟,其余下人根本不知。
顾青初无言,她知道了,玉镯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元锦沛的卧房。
算了,医者父母心,她在救治元锦沛,男女大防放一边。自己年纪摆在这里,是她钻牛角尖儿。
就当元锦沛尽‘孝道’好了。
——阿嚏
天卫司共有十二个指挥使,元锦沛作为总指挥使,偶尔会召集十二人议事。
这一声喷嚏,让略带严肃的议事节奏缓了下来,众人纷纷关系元锦沛的身体,大人需不需要休息,大人注意身体等等。
平常对待属下严肃的指挥使们,对待元锦沛犹如贴心小棉袄。
“无事,继续议事。”元锦沛制止了“话家常”的趋势,连忙止住,接着部署着公务。
整整一上午,议事结束,张指挥使忍不住问道:“大人,你要远行?”
今日大人布置的公务和吩咐的命令等,基本都把事情分给了他们,通常只有大人要出远门才会如此。
近些年来,大人很少不在天卫司坐镇,平常都是吩咐属下去做。
三四年来,唯一一次外出时常久的是今夏去朝歌接宁良候,在离开盛京之前,也是这般议事。
“过些日子我外出办事,归期不定。”
元锦沛并不担心天卫司有什么事,这么多年了,天卫司行事自由流程,他不再也不会乱,天卫司属于执行部门,更多的时候听命于圣上。
所以他不担心。
之前元锦沛只是有些犹豫,经过昨晚毒发,元锦沛确定了,他要和顾青初一同前往东域。
自己身上的毒,他也要亲自去。
下午,顾青初收到了关于那对母女的消息。
明面上顾青初手头只有二百余名的顾家军,实际上许多武将都有意投靠顾青初。
什么男子女子,在一些人心里,有能力有实力就是老大。
特别大夏现在是平安盛世,打退南蛮后周围邻国皆消停了,另外辽国,金国两个大国今年同样是充满灾祸的一年。
天灾加政变,更加不会傻得这时候来进犯大夏。
但以后保不准了,辽国金国一直野心勃勃想要扩充版图,虽然三国之间互不侵犯,却也互不来往。
说不准什么时候摩擦起就打仗了。
有一个熟读兵书靠谱的主上大将军,那就是多一条命。
特别是像宁良候这种不缺钱有人脉的,大军最怕打仗被断了粮,这么多年唯一一个顾家军是特例,因为在百姓心中威望太甚。
别的军爷百姓们又敬又怕,见到顾家军态度立马亲切,甚至宁愿自家少吃一点,也要来为顾家军送一些粮食。
这也是别的军队羡慕的一点,打着顾家军的旗号,你就是吃得好穿得好有面子,还得百姓敬重。
所以顾青初在武将这边即便手中没兵,但她仍旧能够一呼百应。
这是最可怕也是让皇上忌惮的原因。
就像是宋将军这样的大将,不也是打着看望昔日主上的名号回来了盛京。
宁良候的存在便是一种权利。
所以顾青初在盛京中要办什么事,基本大个招呼就过了,小官不敢得罪,就算范大人和宁良候不对付又如何。
他们可不当出头鸟,也不敢对宁良候摆脸色。
总得来说,顾青初发现自己的处境比想象中的更加好,文官武官都吃得开,特别是顾子文入了大理寺后。
众人深知宁良候后劲足着,只有那些眼皮子浅的才会觉得宁良候失势了。
顾青初让周然拿着顾家军的令牌,明面上私下上的运作,只需一日时间,便摸清了那对母女的情况。
第一百三十一章 原来是你捣的鬼
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钱氏活到了古稀之年,缺德事可没少做,
当年以钱氏泼皮的性子,她那么痛快没有纠缠地离开了顾家,因为早就找好了下家。
是顾家仁义,放了她一条生路。否则送官府不死也得脱层皮,钱氏后来带着顾青芳嫁给了淮北跑商的宋家为继室。
她做了继室没少作践先头太太生的嫡子嫡女,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宋家当家压根不管后宅。
能娶了钱氏可见他脑子也是糊涂的,俩人早就不知道什么勾搭在一起了,若不是钱氏坏事暴露,二人怕不是要里应外合将顾家掏空。
嫁给了宋家钱氏原本从一个小官太太,成了商人妇,地位的改变心中自是不甘。
她想让顾青芳嫁给官爷,奈何人家看不上她,后来顾青芳招了赘婿生了个漂亮女儿,钱氏便打了主意,将顾青芳的女儿宋冉嫁给了知府做妾。
宋家家主早些年死了,钱氏将钱财拢在手里,淮北知府调来了盛京为官,她们便跟着来了盛京居住。
对顾家钱氏早就忘到脑后了。
深宅妇人甚少知道朝廷事,声名赫赫的顾家军,宁良候,顾大将军这些词汇对钱氏太过陌生,她只知道把女儿孙女嫁给当官的,让人高看一眼讨好着她,做生意也能顺当有好处。
瞧得是眼前利益。
就算是听到宁良候的大名也当做是同名同姓的巧合,她认为顾家上不得台面,一家老小脾气直死性子,没少得罪人,还能升官?这辈子就当一个小将领,每个月那么点碎银子,没准哪场战役便丢了小命。
所以当她知道百姓口口相传的顾家是她记忆中的顾家时,钱氏用了三天才相信。
随即心中便是狂喜。
“钱氏来盛京只是巧合?”顾青初看着资料心中仍然有怀疑。即便钱氏的经历看似很干净和盛京的人没什么牵扯。
房门敲响玉镯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封书信。
“小姐,这是影五拿过来的,让我交给您。”
顾青初拆开信封,里面内容和钱氏母女相关,而这个调查的比周然的细多了。
果然,探听情报还得天卫司出手。
钱氏后来又给宋家生了个儿子,儿子懦弱唯母命是从,参加科举数次,每每考不上。
一直在家中读书备考,钱氏本来要在淮北生活,她是突然决定跟女儿孙女来盛京。
在官府是钱氏的孙女派下人来交罚银,然后将俩人领走。
她们母女在胡同租了房子,氏的孙女将将算是官太太,但只是个妾,放在商人堆里好使,但在大家闺秀出身的正方太太眼中不过是半个奴才。
所以钱氏母女压根没资格住进孙女婿的府邸,当然孙女婿这个称呼只是她们心里想想,见了面只敢毕恭毕敬叫声林大人。
同意让他们二人进京,是林大人听说美妾的娘和宁良候是姐妹,这才允许她们来往,想着到时候试探一番,看看宁良候什么态度。
初来盛京,若是能攀上关系再好不过。
钱氏仗着年代久远她的事无人知便耀武扬威,想着顾青初作为一个女子,被封了侯,定然不愿意将家世抖搂出来由百姓纷说,她会服软。
一路来时都在想着住如何利用身份,从顾青初那里得到最大的利益。
万万没想到,第一个碰面,便被送进了官府。
林大人知道了此事后,便明白若任由钱氏做事不阻止,没讨好宁良候不说,反而结怨了。
直接下令让母女二人尽快离开盛京。
原本是答应的好好,结果当天晚上,母女二人住的胡同去了名黑衣人,准备行李要走的她们,第二日告诉来接人的车夫,说她们暂时不回淮北了。
这个黑衣人也是撞得巧,元锦沛毒发那晚影一找影五拿东西,影五便让影一转达给影八。
影一忽略了明天俩字,所以影八当晚就去了,恰巧看见有黑衣人进了母女二人的院子,随后这个黑衣人进了范尚书的府邸。
范尚书?!
看完后顾青初将信放在香烛里燃烬。
范尚书这个人当真是小肚鸡肠,大错不会犯,但这种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膈应人的行为,当真是屡屡去做!
范魁发配宁古塔也有她的“功劳”,范尚书在元锦沛那里吃了亏,暂时不能把对方怎么样,便把手伸到自己这边了。
若和她正经八百朝堂打擂台,顾青初还敬对方是条汉子,可这种暗地里偷鸡摸狗像个阴沟里老鼠似的行事,实在是让她瞧不起。
——忒小家子气。
既然元锦沛让范尚书身体上受了苦,那么自己就让他精神受罪。
当真觉得她顾青初好惹?当年的宁良候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是最近事情比较多,所以没来得及和他细细算账,眼下就连同范魁在朝歌那笔账一起算。
不过,她这是又欠了元锦沛个人情,顾青初吃了块糕点,得,她也是债多不愁了。
接下来的东域之行,她对君子枯解毒之法要再上上心了,若真解了毒,不仅一下子人情还干净还让对方欠自己。
顾青初挠了挠微微发痒的耳垂心想,是比划算的买卖。
在对范尚书动手之前,顾青初先去了元锦沛院子一趟。
诊了诊脉,确定毒发已经过去,眼下没有大碍了,距离下一次毒发,近着算也有一些时日,所以暂时不用担心。
“昨天多谢顾姑娘的照顾了。”元锦沛道谢。
顾青初连忙摆手“元大人客气了,咱们的情谊在,不必多礼。”
不知是不是被元锦沛拐带的,和他交谈顾青初也时不时的把情谊二字放在了嘴边。
特别是想要算计人的时候,这个情谊仿佛就是俩人坚固的堡垒,你算计你的,我算计我的,互相不伤到就行。
“下午影五送来的信件,帮了我不少忙,多谢元大人。”
元锦沛将顾青初说的话还给了她:“顾姑娘客气了,咱们的情谊在,不足挂齿。”
俩人四目相对,眼中带着笑意。
话说到这了,顾青初试探地问:“不知道元大人可看了调查内容?”
“没看,这乃顾姑娘家事,自然要有你的应允才好。”元锦沛谦谦公子温和有礼的模样。
可惜顾青初一分不信。
不得不说,在某些时候,顾青初比任何人都了解元锦沛。
元锦沛的确没看,但他听了影五的口述,心里对钱氏母女的情况心明镜似的。
顾青初也不拆穿,较真没意义,她简而言之的将情况说了。
“……所以我要给范尚书个教训,心里有个主意,想让元大人参谋看可行否。”
这个事关于范尚书的“秘密”,这个秘密是元锦沛告诉她的,从这方面动手,顾青初想着过来知会元锦沛一声。
对方如果不同意,她便换个方法。
所以看似说是让元锦沛来支招,实际就是表明她要用“秘密”对付范尚书,看元锦沛的态度。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戳心肺的反击
范尚书想通过钱氏母女,利用曾经的家人关系来算计顾青初,不可谓不阴损,无论如何,钱氏母女闹大了百姓舆论起来。
无论是哪方面的传闻对顾青初来说,都是带来不好的一面更大。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钱氏心有底气,没成想顾青初一见面先给她来下马威,站在了道德至高点,特别是当时身边还有元锦沛,旁人没人敢议论。
被元锦沛那碎银子砸了一下,心生退意想灰溜溜离开的钱氏,听了范尚书那边人的怂恿,又留了下来。
他们有什么后招顾青初不知道,但必然会很恶心人。
她要先下手为强,先收拾范尚书,剩下的钱氏母女就是小鱼和小虾,蹦跶不起来。
顾青初想到最好的报复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掀她的老底,范尚书家宅有多干净?就冲他好男风的浪荡行为,就注定在感情方面有诸多牵扯。
家中主母和美妾,外室小厮,清楼馆常点的兔儿爷……
平日范尚书周旋于这些人之间如鱼得水,这个哄哄那个逗逗谁也不敢越了他去,顾青初就是要让范尚书阴沟里翻船。
“范尚书今年四十有五,多年来声色犬马,骄佚奢淫,他好男风一事隐瞒极严……”
顾青初想把范尚书好男风的事情给捅出来。
但这事是元锦沛告诉她的,是能挟制范尚书弱点的绝招,顾青初不知道元锦沛是不是想留着做后招用。
她想了想决定过来商量一下,万一贸然捅出来,惹了元锦沛的不快那就没有必要了。
除开这个,她还有别的对付范尚书的办法,只不过用这个比较简单过瘾罢了。
“范尚书这事闹出来,并不会影响他的官位,顶多在家自省一段日子,罚罚俸禄而已。”
“这便够了。”
顾青初没想捏死范尚书,只是让他消停一阵。
范尚书这些年背后关系不少,顾青初若真想扳到他,不是简单想个办法便成的,接下来她还要去东域,她只要范尚书自顾不暇,不去给她添堵就好。
当然,也是因为范尚书还可以留。
有时候傻也是一层保护罩,范尚书有小聪明,这种小聪明在明眼人那里一下就看透,若是上来个老谋深算的,待她离京算计顾文之顾武之他们,顾青初还真有些担心。
若是范尚书这个人,顾青初反倒不怕了。
顾青初以为元锦沛会有些犹豫,没想到他很爽快应允了。
“计划可行。”
这四个字昭示了接下来范尚书鸡飞狗跳的日子。
“顾姑娘,何时启程去东域?”元锦沛问道。
“一个月后。”
顾青初在月神教祭祀活动前几天赶到即可,从盛京到东域坐马车需一个半月,快马加鞭一个月足以。
所以算下来她从出发到东域,有两个月的时间用来赶路,时间很充裕。
再加上她在路途中还有别的打算,所以一个月后出门正好。
“嗯。”元锦沛点了点头,神情若有所思。
他并没有对顾青初说要同行的话,心想着不急过些日子再说。
从元锦沛的院子离开,顾青初便迫不及待开始计划了。
先是王三斗假借和林大人偶遇,向对方传了话儿,明确表示出顾青初对钱氏母女的厌恶,林大人得了信,对王三斗千恩万谢,感谢对方点拨。
回府后便给宋冉下了死命令,让她母亲和外祖尽快离京不许招惹宁良候,否则他第一个不容。
宋冉心中惊疑连忙给钱氏母女传信,后来想了想不妥决定亲自上门。
结果和范尚书的夫人撞见了。
顾青初让周然给范尚书夫人送了匿名信,告诉她范尚书新养了外室,连对方母亲都接过来了。
尚书夫人虽然觉得很荒唐想不理,但终究熬不过心里的真实想法,领着下人们过来了。
结果她刚进门,紧接着张侍卫就来拦了,说是尚书在宫中议事,让尚书夫人不要冲动先回去。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信中写的都是真的,瞧这维护劲儿!
尚书夫人见母女俩皆是上了年岁,心里怒气便来了,找个年轻漂亮的她还没有这么气,结果这等年老色衰夫人哪里好?
估计会一些狐媚子的床上功夫了,尚书夫人想起范尚书平日作风,愈发觉得恶心。
尚书夫人原本是个善解人意的贤妻,近些年脾气越来越大,一切源于她发现丈夫和随行小厮的关系,这等难堪换做任何一个女人估计都受不了。
枕边人的一举一动尚书夫人自是了解,以前不怀疑便罢了,怀疑之后跟踪调查越来越让她心惊。
丈夫居然喜欢男人!
尚书夫人娘家还要靠范家,她便一直忍着,好在范尚书知道自己愧对正妻,在府中给足了尚书夫人体面。
夫妻俩这些年还算过得去,可现在,尚书夫人觉得自己忍不下去。
这些年她受够了。
不顾侍卫阻挠将钱氏母女狠狠收拾了一顿,回府的路上又碰到那外室小厮。
当然,这是顾青初刻意安排的。
怒气到达顶峰的尚书夫人,看到小厮后彻底没了理智,对方的存在对她而言便是耻辱。
不顾外人眼光当街闹了起来。
小厮能勾着范尚书这么多年,也不是省油的灯,冲他能去清楼馆抓人就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不管不顾和尚书夫人动起手来。
经过二人的吵嚷,众人听明白了一二,原来和尚书夫人吵架的是范尚书的外室。
是一名男子!
真是好大一个瓜。
另一边在胡同里住着的钱氏母女被尚书夫人打的事,也传了出来。
众人揶揄着范尚书风流,前些日子才抬了个刚及笄的小妾进府,没成想外面还养着好几个,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当着是荤素不忌。
第二天早朝,范尚书被弹劾了。
皇帝震怒,以范尚书治家不严,作风不正罪名被罚闭门思过一个月,俸禄罚半年,记一次大过。
夏朝百官实行监审制,由皇上判定,凡是记了大过三次的官员,直接罢免官位永不复位。
作为礼部尚书,在家闭门整整一个月,皇上的意思是他也不必在家办公,直接将公务由张大人代理。
张大人和范尚书不对付,范尚书的儿子曾经欺辱过张大人的嫡女,俩人龃龉极深,算得上有仇了。
等一个月范尚书恢复原职后,张大人给他挖得坑和埋下的钉子,够他头疼许久。
范尚书觉得自己最近犯太岁。
先是被打了板子面子没了,如今一事,里子也没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会成为盛京内的笑柄!
下朝时范尚书走路虚浮,眼瞧着老了不少。
擦了擦因听范尚书下场而笑出泪的眼角,顾青初接着问:“尚书夫人如何了?钱氏母女呢?”
第一百三十三张 顾姑娘你开心吗
尚书夫人所犯之事并不严重,皇上也管不到她身上,仅是太后训了话,让她抄写佛经作为惩戒。
主要是要看范尚书的态度,但此次事情明显是范尚书理亏,休妻只会更加让人嗤笑,再加上唯一的子嗣出自尚书夫人的肚子里。
休了妻子他儿子也难堪,尚书夫人的娘家近些年也争气,不是范尚书说敲打就敲打的了。
总得来说,范尚书拿妻子没办法。
显然之前尚书夫人是没意识到这点的。
据周然打听,尚书夫人如今对范尚书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态度蛮横,而范尚书也不敢说什么。
这闭门在家的日子怕不会太好过。
至于钱氏母女则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日尚书夫人去时碰到了宋冉,尚书夫人是有品阶的诰命,宋冉一个小妾压根不够看。
知道宋冉是哪家大人的妾后,直接让下人给送了回去,并且传了话,让林夫人管好家中妾室。
林夫人简直吓死了,尚书夫人她想巴结还巴结不上,结果把人得罪了?
连忙给林大人传话,林大人回来的路上便听说了尚书夫人大闹的事情。
才知道人们口中范大人荤素不忌的姘头是小妾的母亲和祖母,简直是瑕疵欲裂,在宁良候不得好又攀扯上范尚书?
这不是美妾是大/麻烦!
林大人立马写了放妾书,然后将宋冉撵出了府。
没了林大人做靠山,又听闻范尚书出了事,钱氏母女慌不择路,带着一身挨到的伤痛想来找顾青初。
结果还没出门便被官兵抓了,是宋家原配的嫡子宋金将钱氏给告了,说他霸占家产谋财害命。
人证物证具在,钱氏和顾青芳被抓进大牢,宋冉毕竟是宋家血脉又不知情,被宋金带走了。
大堂上,钱氏还妄想攀扯顾青初,结果话没说出口便被堵了嘴。
在开案之前,宋金便将自家的事跟大人说了,知道宁良候不会管这对母女,那大人也不想得罪宁良候,自然不让母女俩乱说。
等关进大牢,里面疯癫的人太多了,她们说的话也没人信了。
“这宋金出现的太巧合了。”顾青初喃喃自语。
周然接着道:“主上,属下昨日送哥哥至城门,无意间看到过宋金,他好像和天卫司的人再说话。”
周也昨日离开盛京,作为弟弟演练完的周然送他到城门口,正好碰到了宋金,他跟在天卫司侍卫的身后进了客栈。
记性特别好的周然,只肖一眼便记住了。
顾青初恍然,大概也只有天卫司能够做到了。
心下叹喂一声,若日后和元锦沛翻脸了,自己大概会多一个非常难搞强大的敌人。
所以,她尽量不要和对方撕破脸。
顾青初让周然继续报告着朝堂内的情况。
周然现在不仅是顾家军,还是闻聆堂的堂主,闻聆堂是顾青初从顾家军中挑选出部分精英,平日用作传递、打探消息,类似于亲卫一般。
在盛京,若不耳聪目明一些,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这些日子看似顾青初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其实暗地里做了许多运作,盛京内她已经有自己打探消息的渠道了。
“好,下去吧。”顾青初让周然离开。
她在盛京,才会让他人心生忌惮,若是她离开了,聪明人都不会对她的家人动手。
只有范尚书那样傻得会直愣愣冲过来。
不过她的行为已经让对方老实缩回洞里,也达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顾青初揉了揉太阳穴,接下来按照计划行事,她一个月后就可以放心前往东域了。
宁良候府建成了。
顾青初跟着玉镯在府内巡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开始准备搬家。
先是顾青初的院子搬,顾家军仍暂时借住在景王府,五日后整理好军舍他们再搬过来。
顾文之一同搬走,宋思明也要离开,被元锦沛拦住了。
顾文之和顾青初他们是回家,宋思明作为贵客住在哪里皆可,皇上之前也曾口谕说要景王府好好招待宋将军。
这离开是不满意景王府的招待?
元锦沛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宋思明留了下来。
当然,元锦沛的口才仅是原因之一,宋思明是不想给顾青初添麻烦,最近刺杀他的人挺多的,但都没人敢进景王府,若是搬到宁良候府就不一定了。
顾青初甚至宋思明有自己的打算,便没有强劝。
宁良候搬家,不少官员送来了贺礼,恭祝她的乔迁之喜,这是有讨好结交的意思。
顾青初没有办宴席,她是要当纯臣的人,怎能拉帮结派,但也回了口信,日后有事可以送帖子。
也算松了口,类似日后哪家老太君寿宴等,可以邀请她了。
招待别的官员太惹眼,但宴请熟人便没关系了。
顾青初在新府邸弄了一桌演戏,邀请了宋思明和元锦沛。
好巧不巧,宋思明当晚被招进了皇宫,大理寺突发要案,顾文之要随行,最后这一桌子饭菜只有元锦沛和顾青初俩人享用。
“有一事要与顾姑娘说。”元锦沛眉眼舒展,神情愉悦地说。
今晚元锦沛心情不错,这满桌子饭菜都是他爱吃的,顾青初是用心了的。
“元大人请将。”顾青初放下了筷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元锦沛眯眯眼道:“我决定了,与顾姑娘一同去东域。”
没有吃东西的顾青初万万没想到她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咳咳,元大人、怎会突然如此决定?”
顾青初好心情立马没了,有元锦沛跟着她还能做什么事?
“顾姑娘不要太开心,我也是为了自己。”
哪里看出来她在开心了?顾青初喝了口水,又听元锦沛道:“本来我也是打算亲自去东域一趟的,想着是半个月后,但想想其实延后半个月也没关系,这样还能与顾姑娘一起有个照应。”
说完,元锦沛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青初,满脸写着的你开心吗?
看着面前没有半分阴翳,风光月霁君子模样的元锦沛,顾青初磨了磨后槽牙,从丹田压着说了一句:“那太好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见老祖宗好紧张
这话说的违心吗?
违心。
顾青初觉得自己的笑脸快要绷不住了。
谁想和这阴晴不定,喜怒不明的人同行,元锦沛的行事作风,她已经预见这一路会有多乌烟瘴气了。
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顾青初有些头疼,想着如何才能避免和元锦沛一起走。
“天卫司的人遍布大夏,共有五个分部,分为五行,其中若水分布有些问题,我要亲自走一趟,正好在东域的路线里。”
听到这么说,顾青初便知道此行元锦沛非走不可了。
接受了这个设定后,顾青初告诉自己往好的方向想,其实有元锦沛也不错,例如安全。
等等,说到安全……
“元大人此番离京,会不会有人路上阻挠?”顾青初说话还是委婉了一些,明白点说就是刺客夺命。
元锦沛听明白话中意思。
“朝中想我死的人太多了,若是我自己到无所谓,但同行的还有顾姑娘,所以咱们离京时要低调些,我也会布下障眼法,让他们不知你我去何处。”
“顾姑娘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元锦沛说得笃定,顾青初内心哼哼两声,还没出发就已经有麻烦了。
有了元锦沛,顾青初便要改变计划了。
从盛京到东域这条路,顾家曾经有自己的商队商道,当年大夏首富顾家财力是实打实,并非吹嘘出来的。
顾家沉睡的太久了,人们再提起当年的顾家仅是口中陈述没什么概念,而那些都存在顾青初脑中的回忆里。
她清楚的记得未没落前的顾家是何等的鼎盛。
三十年前,顾青初一手让顾氏产业扶摇直上成为了皇商,使自家哥哥的军队有了后盾。
为什么顾家军团结,因为那些年大夏内忧外患,朝廷给军队的饷银贪官一层层剥削到了士兵手里所剩无几,更别提粮草了。
顾青初的支援不仅让顾家军吃上了饭,更是救了他们的命。
这是一种恩情。
到了后来顾青初入京,被封宁良候,有了军权她选择舍弃财富。
和皇上长谈时她主动提出和朝廷户部合作,顾家只要一成,相当于顾家给朝廷打工,当然产业管理权仍在顾家。
两相之下达到了平衡,在皇上的底线内顾青初最大限度保全了顾家的利益。
接着顾青初中毒,那些掌柜们其余顾家人压不住,他们一点点的被“策反”,由其他权利的人渗透。
从中浑水摸鱼,获得利益,好处他们得了,坏处则是顾家背锅。
到如今,顾家那些铺子牌匾还在,但早已被偷梁换柱,顾家生意越来越差,无数别人家的铺子如春笋冒出,顾家铺子渐渐没落。
后来皇商名头被顶替,顾家在商这块,彻底没了一席之地。
顾青初去东域顺便解决的私事,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想看看这些铺子如何了,当年她将东域这边的铺子总管理权交给了赵英,一个她最信任的掌柜。
结果她最近得到消息,赵英三十年前就遇到土匪死了,在她中毒被判定醒不过来的三日后。
三日,正好飞鸽传书从盛京到岭山以东地区的所用时间。
其中猫腻可想而知,到底实情如何,她顾家的产业现在被谁手拿把掐着,顾青初不当糊涂蛋,一路往东域去她亲自来查。
当年那些卖主求荣的家伙也该清算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醒不过来,所以肆无忌惮,那些心存侥幸认为她会先在盛京站稳脚,无暇顾及这边的人,她偏要杀个回马枪。
东域月神教重现这事的确是赶巧了,那么她的方向便换一换,杀所有人个措手不及。
既然元锦沛也有事要查,那么他们就各做各的事情。
多了个元锦沛在,应该也会……顺利吧?
睁眼看到屋内陌生的摆设,顾青初竟然有丝不习惯,缓了缓才想起来她已经从景王府搬到自己的府邸了。
天气越来越冷,轻薄的锦绸里衣要再加件小袄才行,顾青初整理好衣服,推开窗透气,瞬间凉意席卷全身。
待月后出发,正好赶上立冬,东域的天儿极寒,这一路怕是少不了累。要不提前半个月出发做马车走?大冬天骑马太冷了。
顾青初有些走神,这时玉镯喜气洋洋进来了,笑道:“小姐,刚收到消息,大夫人和小姐少爷们马上要到城门口了,同行的还有二老爷一家。”
二老爷也就是顾武之一家,顾氏一大家子都来盛京了。
顾青初一开始的盘算是盛京的情况稳定下来后,再将所有人接过来,不过后来改变了主意。
没有经历过风霜的人,成长不起来,必须让他们一起度过这段时间,是福是祸顾家一起担。
这样才不会走了老路。
顾青初作为顾家的老祖宗,用不着她亲自去城门口相迎,在正堂等着已经是给足后辈重视和面子了。
按照正常来说,风尘仆仆的小辈们第一件事要先来请安,碰到那端着的长辈,让你候在外面几个时辰都是有的。
拿到外面去说这是规矩,没人会讲究什么。
所以一个家族有位明事理的长辈影响非常大。
若是有那胡搅蛮缠的,孝字压在身上小辈们只能受着,犹如当时顾文顾武兄弟俩,面对族长时的困境一般无可奈何。
来到盛京的顾氏一家人,他们在城门口老老实实排队入城,和其余普通百姓一样,没做任何招眼的事情,十足低调。
周然全都看在眼里,他是顾青初派出去的,不过不是接应,而是观察。
“……再有一炷香便到了。”周然禀告着自己所见。
在城门口所有顾家人面对城门士兵询问事项时的态度,举止等,周然全都一一讲给顾青初听。
顾青初心里有个大概了解,接着看他们到自己面前是个什么表现了。
宁良候府大门,几辆普通的马车停在了宁良候门口。
是顾文之的妻子子女和顾武之等人到了。
顾武之虽然在朝歌已经和老祖宗相处一段时间,但他心里仍然充满畏惧,那是一种见面膝盖发软就想跪的血脉压制。顾武之都是如此,更别提没见过面的旁人了。
顾文之的妻子孟氏心跳如雷,看着带有宁良候府金光闪闪四个大字的牌匾,手甚至有些发抖,接下来要见的可是顾家老祖宗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顾家人改变初始
孟氏每年会有两次机会去侍候老祖宗,分别在年中与年末,说是尽孝,其实就是简单的净手洁面,然后其余便由玉镯接手。
老祖宗金贵,旁人显少近身,先皇甚至下过口谕说是不可打扰宁良候清净。
作为顾氏宗妇,孟氏有幸得见老祖宗真容,那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凭想象便知老祖宗当年带领顾家军,是多么的风华绝代。
有时候孟氏都在想,老祖宗是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才会容貌不改,过得轰轰烈烈。
老祖宗当年是顾氏主嫡幺女,本就辈分极高,如今三十年过去,顾氏族人更是人人敬畏。
此般身份,她若是不讨老祖宗喜欢,就是被磋磨死也没人给伸冤。
所以孟氏激动之余剩下的便是惶恐,作为宗妇她觉得自己是不合格的。
她应该留在朝歌管理顾氏族内女眷之事,但她却追随夫君领着孩子一同去了边境。
越想孟氏心跳的越快,连日赶路的她脸色苍白,眼下更是身子发虚有些站不住脚似的。
“夫人,您还好吗?”顾文之的妾室关切询问着。
顾文之有一妻一妾,小妾是孟氏的陪嫁丫鬟,虽育有一子,却拎得清自己身份对孟氏敬重极了。
“大嫂,是不是太累了?”顾武之的妻子走到了孟氏身边关心问道。
说话的是顾宛然的姨娘,她如今已经被扶为正室。
顾武之的上任妻子难产而亡,正妻之位便一直悬殊着,顾宛然进宫为妃,其母身份自然不能低,林姨娘扶正后,顾宛然也是嫡女了。
林姨娘一直都是胆小甚微的性子,加上顾武之叮嘱不可盲目自大,到时候给在宫里女儿惹了祸,一家人都活不了。
林氏倍加珍惜现在的生活,所以压得住,她对孟氏尊敬平日表现也得当。
“无事,鑫儿去叩门。”孟氏深吸口气,让大儿子去敲门。
孟氏有三子,顾鑫是长子十岁,次子顾淼七岁,幼子顾垚四岁。
顾鑫应是上前,走了两步还未等敲,门便开了。
“见过大夫人,二老爷,二夫人。”玉镯从里面走出来行了礼,她身后两排有十余名下人。
见了玉镯,孟氏眼前一亮,当年在后宅玉镯很少出老祖宗的院子,大夫人虽然和对方不怎么打交道,却知道这位是个仁厚性子。
“玉嬷嬷好久不见。”大夫人连忙扶起,见到和记忆中无二的玉镯,心中慌乱微定。
“老祖宗有吩咐,知道您们赶路风尘仆仆甚是劳累,吩咐奴婢来说,先回屋子换身衣服整理番再去,不必着急。”
说罢,玉镯吩咐身后的小厮将大夫人等人的行李搬进府中。
宁良候府建成前,玉镯便去牙行买了丫鬟和小厮,厨娘、账房先生管家等也找好了。
所以别看是新搬的府邸,但一切井井有条,下人已经让玉镯调/教得当,于三十年的宁良候府规矩无二。
虽然得了老祖宗的话,但大夫人丝毫不敢耽误,简单收拾了下便往老祖宗的院子去。
顾青初的院子依旧叫启元阁。
大夫人领着三个儿子到了门口没有过多等候,随着丫鬟进了屋子里。
进了屋子后,大夫人发现二老爷一家人也刚到。
“孟氏昭兰见过老祖宗,老祖宗安。”孟氏恭敬的额头抵地,半分不含糊的行了跪拜礼。
她身后的三个孩子也跟着跪下,一个个说着自己的名字然后齐齐问候。
“快起,一路累了吧,喝杯热茶暖暖身子。”顾青初言语温和,让大夫人神经不再那么绷紧。
“这三个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过来让我好好看看。”顾青初招手,三个孩子中淼儿胆子最大。
懵懵懂懂地看着顾青初歪着头道:“老祖宗好漂亮。”
雉子言真,人人都喜欢被夸奖,顾青初也不能免俗。
“淼儿真乖”顾青初伸手刮了下顾淼的鼻子,笑容不变地对另外两个孩子道:“这是给你们准备的见面礼,看看喜不喜欢。”
玉镯从桌上拿起托盘,上面是三块玉佩。
大夫人看不清玉佩的图样,但从颜色来看便知价值不菲,粉色的玉佩极为罕见。
“这三枚玉佩上面雕刻的分别是你们的属相,要保存好,以后老祖宗再告诉你们用处。”
三个孩子双手接过道谢,即便是最小的垚儿,行礼也有模有样,没有一般孩童的浮躁。
“孟氏,这些年在边境过得如何?”顾青初提起了话,孟氏连忙说:“回老祖宗,边境前些年……”
听着孟氏说着在边境的日子,没有抱怨自己有多苦,提起的都是生活充实和一些趣事。
孟氏是个乐观性子,当年嫁给顾文之,其实并不是个好选择,顾家空有宁良候的头衔,实际上都不如六品官员之家。
当年孟氏的父母还未去世,她是知州之女,嫁给顾文之是她自己选的,父母拗不过孩子便同意了。
那一年顾文之在族中的情况好了些,顾氏族人因孟氏也有些顾忌,可惜第二年孟知州因病去世,顾家便又恢复了老样子。
“这三个孩子和文之你都照顾的很好,不错。”顾青初听了孟氏的话后,给予的评价险些让孟氏落泪。
老祖宗没嫌弃她就好,孟氏生怕得了老祖宗厌恶,连带自己的孩子不好过。如今听了老祖宗对她认同的话,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放下了。
一家人聊了会儿天便散了,顾青初单独留了顾武之去书房相谈,说说朝歌顾家铺子情况。
到了傍晚,顾青初专门定了云喜楼的包厢,顾氏一大家子出去吃。
朝歌小地方民风朴素,边境贫瘠荒凉萧条,这俩地儿和繁华的盛京没法比。
从城门口到宁良候府的路上,顾家女眷的车子连帘子都不敢掀,生怕规矩做得不好,惹了笑话丢顾家的脸。
听闻盛京世家遍地,礼仪极多,她们小心谨慎不敢冒失。
没成想坐上老祖宗宽敞的马车后,帘子竟是直接可以掀开的,丝毫没有多余的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