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千秋卢督臣(下)
百战沙场不洗尘,
血甲裹得孝衣身。
孤剑临敌将星陨,
秦淮水冷笑佞臣。
悼卢督臣象升公千古!
诚如杨延麟所说,贾庄的天雄军在八旗兵的围攻下,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蒿水桥战役结束后,天雄军残部遂被多尔衮主力围困于贾庄,时卢象升麾下兵马已不足两千。
看着被自己包围的天雄军残部,多尔衮哈哈大笑,顾谓多铎等人道:“十五弟,当年楚霸王被韩信包围在垓下,亦是四面楚歌以乱楚军心智,今本王亦效仿韩信,给明贼来个四面楚歌。”
“十四哥,用楚霸王和卢蛮子比,岂不是抬举他了。”
多铎对多尔衮如此高看卢象升有些不解。
多尔衮哂笑道:“自皇上立国以来,还有何处军马敢力战我大清军?所以咱们必须要拿卢象升立威,只要全歼了卢象升,明贼以后还有谁敢捋咱们虎须?”
多铎颔首称是,心中不由的想起滹沱河的那一幕,那个贼寇李兴之在大败之后,依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修建京观之事,本欲说话,却是没说出口。
入夜后多尔衮即令人明营四周吹响了密集觱篥声,以扰乱天雄军的心智。
南山截竹为觱篥,
此乐本自龟兹出。
流传汉地曲转奇,
凉州胡人为我吹。
傍传闻者多叹息,
远客思乡皆泪垂。
世人解听不解赏,
晨飙风中自来往。
多尔衮的算盘打的很精,就是要唤起天雄军的思乡之情,以懈怠天雄军的心神。
果然在乐声响起后,明军大营就哭声四起,虽然他们一腔热血,满怀报国之情,然朝廷不公,不断地排挤打压,已经令天雄军,人人怨愤,乐声一响,报国无门的士卒们,皆是泛起了思乡之情。
卢象升也不再督促士卒,这刻他已报必死之念,乃顾谓营中的虎大威、杨国柱二人道:“杨嗣昌平生所恨者,本督也,今大敌西冲,援师东隔,事由中制,本督旦夕死也,汝二人奋威之将,剿贼平虏,嗣昌必不敢妄动汝等,明日本督出阵掩护,汝二人当相机解围。”
“末将等愿随……督臣赴死……!”
虎大威、杨国柱,泣不成声,跪倒于卢象升面前。
卢象升变色道:“汝等敢不遵本督将令乎,宜速去。”
虎大威、杨国柱,依旧不肯起身。
卢象升拔剑怒道:“予受奸臣迫害,有死而已,陛下圣明,必能辩明朝中奸臣,汝二人留此有用之身,替国朝平勘定乱,将来大明中兴,本督亦能平反昭血矣!”
“督臣……!”
虎大威和杨国柱不敢不听,只得出营整军。
次日拂晓,清军铁蹄数万,围兵三匝,向贾庄发动了最后的攻势。
卢象升命人打起了他的将旗,亲自挥刀上阵,督促残余的天雄军死战。
卢象升的大旗显然引起了八旗兵的注意,大量的清军被吸引过来,人人都想拿下卢象升的首级请功。
天雄军人心已散,根本组织不了有效的反抗,这刻只有卢象升和他的亲卫们在不断地冲击敌阵。
箭矢打光了,就捡起地上的刀矛向清军发动决死的反攻。
卢象升屡次带队冲突清军,他虽是书生,然武艺绝伦,三冲之下,竟力斩东虏二十三人。
然此时卢象升扈从,也只剩下百余人。
“尔等可随本督继续冲阵!”看着人人带伤的亲兵,卢象升长刀一举,踏马再度冲向了汹涌而来的八旗军。
“愿随督臣赴死!”
杨陆凯振臂高呼,百余亲兵亦是人人决然,挺着刀矛再度冲向了当面的人海。
这刻,他们只想杀光当面的鞑虏,用矛捅,用刀砍,用牙咬、用头撞。
他们只想用鲜血,向朝廷那些高高在上的国贼们宣示,他们只想用血唤醒那个多疑善变的皇帝。
卢象升死了,在砍翻了身前的一个八旗兵后,被一支箭矢射中了面门,这刻的他身上已经布满了刀伤,盔甲上还插着三支不断晃动的箭矢。
杨陆凯死了,为了防止卢象升的尸体被鞑子玷污,杨陆凯死死地扑在已经战殁的卢象升身上,他的背后插满了箭矢。
卢向同死了,作为卢象升的从弟,他没有辱没哥哥的威名,在被几个八旗兵用长枪捅穿胸膛之前,他用弓弦勒死了当面的一个满洲牛录。
…………!
在两翼突围的山西总兵虎大威,听到中路的喊杀声越来越小,心知卢象升那里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挥刀打马就欲返身再战。
“虎帅,督臣力战东虏,就是让咱们兄弟留着有用之身,将来好替督臣平反昭血,若是我等亦死,何人可向朝廷叙述此间之事,快走。”
杨国柱见虎大威勒住战马,猛地一刀砍在虎大威的马背上,随即一边打马狂奔,一边呵斥起来。
所幸的是,清军主力为卢象升大旗吸引,而虎大威和杨国柱亦是悍将,手下的家丁也是非比寻常,竟然一举突破了清军的防线,然后疯狂地向西奔去。
歼灭了卢象升主力的多尔衮本欲派人搜索卢象升的尸体,闻得有少数骑兵突出重围,竟以为中了卢象升金蝉脱壳之计,急忙引军追击,卢督臣遗体方得以保全。
贾庄之战结束后,赶来支援的杨延麟,在尸堆中翻出了卢象升的遗体,见其血甲之下尚着麻衣白网,拔剑怒骂道:“南仲在内,李纲无功;潜善秉成,宗泽殒恨。”
卢象升既败,多尔衮再无顾忌,旋即挥师进取鸡泽。
高起潜等人大惊,匆忙率军转进,意图避开八旗兵兵锋,然混乱之中,关宁军居然不辩方向,居然遭遇了清军主力。
多尔衮和多铎虽然看不起关宁军,但是到了嘴边的肉,怎么可能不吃,遂挥军猛攻。
和往常一样,关宁军一触即溃,四万关宁铁蹄在八旗兵面前,一柱香的时间都没撑住,甫一接战,就四散奔逃。
是役明廷重金打造的关宁军阵亡一万余人,高起潜奔逃临清,八旗军在乱战中只折损百余人。
至此在京畿的明军主力全部被东虏击溃,多尔衮大胜之下,即令多铎继续攻略京畿各县,自己又亲率大军会同乐托部直奔临清,意欲横扫山东。
第一百二十二章买官
在卢象升和清军主力接战的同时,靖北军主力已经由河间的吴桥,进入了山东的济南府的禹城。
有了官身的好处在此次的行军中尽显无疑,作为大明的莱登总兵,李兴之根本不用担心补给的问题。
大明的官员都不是傻子,反而精明的很,李兴之虽然是贼寇出身,但是人家后台硬呀,靖北军尚未抵达山东,朝廷就下了圣旨,由薛阁老心腹刘理顺出任山东巡抚,虽然尚未赴任,可是人家早有公函,凡莱登总兵所需物资,山东诸官必须尽量满足。
薛阁老是什么人,那可是文渊阁大学士,朝廷次辅,这次生擒阿巴泰,更是功勋卓著,荣升首揆想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禹城。
县衙大堂内,禹城县令施承绪正在审讯一桩弓虽奸案。
“犯人黄秋实,林员外告你老婆勾引他的事,他已经不追究了,你还敢在此咆哮公堂,难不成想挨板子吗?”
“县尊老爷,明明是林员外到草民家中收租时,垂涎草民娘子美色,欲行不轨之事,草民拼死阻拦,林员外却令家丁殴打草民呀!不信,您看看草民身上的伤。”
“混账!本县一向公正廉明,办案讲究有理有据,林员外家的家丁皆已经做证,说是你老婆不守妇道,见林员外身强体壮,相貌堂堂,便欲行苟且,你还敢在此狡辩,来人给本县重责二十大板!”
施县令惊堂木一拍,冷冷地看着堂下跪着的黄秋实,手中令箭猛地往地上一掷。
两个衙差提棍就欲上前。
“草民冤枉呀,县尊老爷冤枉呀!”
黄秋实惊的连连喊冤。
“林员外,你看这案子这样判可好?”
施承绪判了案子,笑眯眯地看向林员外。
林员外袍袖一挥,叹道:“打就不必了,我林家诗书传家,讲究的是个公平正义,本老爷守身如玉,左右那贱女人也没碰到我的身子,这事就算了吧,物证明日便送至县衙,还请县尊布告四方,还我清名才是。”
“住手。”
施承绪听了林员外的话后就是再度拍响了惊堂木,喝止了正待下手的两个衙役,接着说道:“林员外果然是大善人呀!黄秋实你还不谢谢林员外,要不然,今天非重责你二十大板不可。”
黄秋实不过是个庄户人家,哪里还敢反抗,只好转头看向林员外,准备赔礼道歉。
“黄秋实,不好了,你婆娘在家上吊了!你还打什么官司呀,快回去看着你婆娘去。”
这会公堂外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急吼吼地喊了起来。
黄秋实心中一惊,直接晕倒在地。
施承绪看也不看,挥了挥手道:“拖将出去。”心中却是盘算着明天这林员外能带多少银子过来。
这时禹城守备董正路匆匆走进了县衙,看了看公堂左右,略一拱手:“施县尊,新任莱州知府钱天锡、莱登兵备道鲁良直、莱登总兵李兴之已经快要抵达县城了。”
“什么?尔等快随本县去迎接,再去松鹤楼,安排酒宴。”
施承绪大喜过望,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李兴之可是薛阁老的心腹,要是搭上这个关系,还愁捞不到银子吗?
县尊老爷下了令,县衙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施承绪可不管,这会他已经带着禹城大小官员在北城按品阶排好,迎接大明的莱登总兵入城。
很快。
北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数百骑兵,打着一面红旗、两面黑旗缓缓向城门方向驰来。
在骑兵的身后,则有大量的步兵护送着二十辆大车缓缓而行。
骑兵的速度很快,只片刻便抵达了禹城县北城。
施承绪抢步上前拱手道:“李帅长途跋涉,出镇莱登,保我山东乡里,下官禹城县令施承绪在此谢过李帅了。”
李兴之现在可是朝廷正儿八经的莱登总兵,自然可以称作一镇大帅了。
对于眼前这个施承绪的官声,李兴之一路行来,也是知道的,贪婪无度,鱼肉百姓。
不过李兴之不准备管,因为自从过了献县后,靖北军所过州县的官员,十有**,皆和眼前的施承绪一样,自己就算杀了几个,过来接任的也未必会比这些地方的官员要强。
走的路越多,看的就越多,就连原本对大明忠心耿耿的鲁良直等人,也对当前的形势担忧不已,外有强敌,内有流寇,朝廷内部党争不断,地方官员更是**不堪,这朝廷还能撑多久?
为此李兴之也责成鲁良直等人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针对地方上的士绅阶层,官员的贪腐问题、百姓的温饱问题制定相关的条陈,准备至莱登后一体施行。
“施县尊不必多礼,还请施县尊准备我大军所用的补给宿营事宜。”
李兴之也懒得和施承绪虚与委蛇,毕竟东虏一至,这施县令估摸也是活不成的了。
“李帅,下官在本县的松鹤楼设好了酒宴,李帅可否移驾,还容本县尽地主之谊啊!”
李兴之略一思索,挥了挥马鞭,说道:“不必了,本帅长途跋涉,实在是没有胃口,所支用之花销,就折现吧!”
施承绪震惊不已,合着眼前的这个主比本县还爱财!爱财好呀!自己若是打通这个关系,到南方买个知府做做,还愁没银子吗?
当下请李兴之等人进了城,至于紧跟其后的步兵则在城外设下了营盘。
李兴之、鲁良直等人自然是请到县衙暂住了。
当天,施承绪就是趁夜拜访了李兴之,当然,施县令这样通透的官员是不可能空手而来的,随行的还有两口沉甸甸的大箱子。
甫一坐下,施承绪就是谄笑道:“下官冒昧前来,叨扰李帅休息,还请李帅见谅啊!”
“不知施县令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还带着银子过来了。
施承绪讪笑着说道:“李帅,下官是个爽快人,素闻李帅和薛阁老交好,您看能不能将下官调到南边做个府丞或知府,当然下官也不会让李帅白忙,这是下官所有的积蓄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说罢就打开了箱子。
李兴之定睛看去,这两箱居然全是金银,最上层还有一沓银票。怕不有上万两。
施承绪继续说道:“李帅这里有一万两白银、七百两黄金,是给李帅打点用的,您看可够?”
“银子是够了,只不过本帅欲前往莱登,自孔逆叛变,莱登人口十不存一,若是贵县调拨个几千户前往莱州,这调任之事,也不是大事。”
不拿白不拿,左右这施承绪已经算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至于洗劫了禹城,他没有半点**,要抢也是抢济南那样的大城。
第一百二十三章劫了济南府
迁部分百姓转入莱登,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几年不光河南、陕西一带遭了难,山东吃不上饭的百姓也很多,就禹城一县估摸就有数千人,因为旱灾流离失所,沦为所谓的流民。
李兴之提的要求,正是帮了施承绪的大忙,开玩笑,在这个乱世,治下无流民,这绝对是为民做主的清官了。
所以施承绪对李兴之的要求,是大包大揽,并直言,只要李帅想要,上万人总是有的。
一万两银子买个南方的知府显然是不够的,迁民入莱州,自然要准备他们的粮食、耕具、种子……。
当然这些东西,李兴之肯定没有,所以李兴之全部交给了施承绪办理。
至于他怎么弄,李兴之不想管,他不是圣人,他也不可能在东虏的八万大军面前救下这么多人,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正所谓瞌睡遇枕头,就在李兴之和施承绪在禹城办理迁民事宜时,山东巡抚颜继祖、山东总兵倪宠却是派来了信使,请李兴之前往济南,也算是替刚刚履新的莱登诸官接风洗尘了。
对于这种官面上的事,李兴之本不愿参与,滹沱河一战,靖北军损失惨重,所获之钱粮物资损失殆尽,如今整合莱登的资源才是正事。
但是卢象升败亡,明年一月,东虏就会顺势杀入山东,这济南城数十万军民,以及钱粮物资就会落入建奴手中。
本着这些钱粮与其便宜了东虏,还不如便宜自己的心思,李兴之即召鲁良直、钱天锡以及杨彪、王忠、李睿等人商议如何收取济南的钱粮物资。
当李兴之义正言辞地提出要将济南的钱粮武器转运莱登时。
鲁良直等文官懵了,您还以为咱们还是在李家山打家劫舍的贼寇呢,现在咱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兵,洗劫个县城,还可以说是没有钱粮,这济南可是省城,要是纵兵抢掠的话,那还不震动天下。
钱天锡略一犹豫就是说道:“李帅,这怕是不妥吧!咱们现在也算是官军,抢了济南,朝廷恐怕要震怒呀,薛阁老那边也不好交代,再者济南可是山东的省城,起码有数千驻军,德王那边还有王府卫队,又岂是咱们能抢下来的?”
张邵谦和李睿等武将也对李兴之的计划不太看好,毕竟靖北军只剩三千余人马,就算打破城池,也不一定能控制的住济南全城,再说济南的官员,好心好意请咱们去府城做客,若是咱们趁机袭了城池,那在情理上也说不过去呀!
对于诸人的看法,李兴之也是郁闷不已,老子就这么像贼寇?老子总不能跟你们说,一个多月后,鞑子会抢了济南吧。
“本帅又不是要纵兵抢掠,所谓礼尚往来,济南诸官请本帅做客,本帅请他们道莱登做客也是应当的,现在咱们讨论的是如何让山东诸官到莱登考察的事,而不是怎么抢劫的事。”
鲁良直等人均是腹诽,说的这么好听,还不是要劫了济南,这会一个个皆是感觉上了贼船。
投降的正蓝旗牛录额真,现任女真兵统领安巴进言道:“大帅,奴才当年跟随老奴破铁岭、抚顺时,只要有数十人突入城内,再高声鼓噪八旗兵至,城内的守军立马就会崩溃,现在济南诸官对咱们毫无戒备,奴才以为袭取济南还是可行的。”
另一个汉奸郎绍贞也接口道:“大帅,向者老奴破广宁,孙得功那个狗汉奸借故宴请城中大小官员,在席间突然发难,然后督军分袭城中要地,也是诈称八旗兵至,广宁旋即易守,数十万军民束手待擒,大帅手握三千之众,又有七百余满汉骑兵,如何袭不得济南?”
李兴之这会也是心中大动,山东的精华尽在济南,若真得了济南的钱粮和人口,自己开发莱登的启动资金就不用发愁了。
至于朝廷震怒,出兵进剿,这根本不用担心,开过年来,东虏就会入寇山东,自己提前疏散济南军民,这只不过是薛阁老胸有妙算,料敌先机。
杨彪笑道:“大帅,山东诸官欲要宴请咱们,肯定会出城迎接咱们,依我看在咱们进城时就突然发难,直接将他们拿了,若是那帮怂瓜不出城,咱们就以回请的名义,宴请他们,到时候下点蒙汗药,这济南城还不是唾手可得!
“杨兄弟,你麻翻了城内的官员,难道还能麻翻守城的兵丁,咱们到了济南城,官军断不肯让我们大队进城的。”
杨彪献计用蒙汗药,这令与会的张邵谦有些尴尬,在刘李庄,他就是中了陈武的奸计,才被逼上李家山的,现在杨彪故技重施,故此提出了反对意见。
杨彪哂笑道:“张大哥,你有所不知,山东人好酒,咱们宴请城中官员的同时,运酒出城,留几坛子给守城的士卒,还愁进不了城吗?”
钱安宁笑道:“杨将军说的好,如此不动干戈就能突入城内,然后鼓噪八旗兵进城了,官军肯定做鸟兽散,如此咱们控制济南还不是易如反掌。”
作为靖北军的大管家,滹沱河一战损失了那么多钱粮,这已经令他心痛万分了,说实话,不算施承绪送的那一万两银子,靖北军帐面上只剩下九千两银子,若不再弄点钱粮,这军饷都开不出了。
李兴之颔首道:“好,如此咱们就按计划行事,先取了济南的钱粮,只不过说东虏进至济南恐怕不妥,只怕会引起骚乱,咱们还是先控制济南文武再相机行事吧!”
随行的黄文昌和徐志坚羡慕地看了李兴之一眼,济南可是山东的省城,里面还有个德王府,这事要是成了,这辈子都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但是他们也只能偷偷羡慕,毕竟他们手中根本没几个兵,这刻他们是深深地为自己以前的短视感到后悔,这乱世之中,若是没有刀把子,就是捞再多的银子,还不是替他人做嫁衣。
统一了袭取济南的计划后,李兴之即令大军起行,只留莱州知府钱天锡、钱安宁以及王忠等人带三百兵办理迁民事宜。
在前往济南的途中,李兴之又飞书山东巡抚颜继祖,山东总兵倪宠等人,直言颜部院、倪帅如此盛情,末将又岂能辜负山东诸官的美意,日内必抵达省城云云。
颜继祖大喜过望,这李兴之明摆着是薛国观的亲信,要不然薛阁老也不会巴巴地将自己的好学生刘理顺派到山东来,自己这次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看能不能巴结上朝廷的薛国观。
第一百二十四章陛下有圣旨
济南城墙本是夯土所建,明太祖朱元璋在应天登基后,认为济南日南北通衢之要地,加之济南北有小清河,南有千佛山,易守难攻,遂于洪武四年下旨扩建济南城。
洪武八年,重建的济南城已经达到了周长十二里十八丈、高三丈二、宽约五丈的规模,开四座城门,分别为西门称泺源门、南门为历山门、东门称齐川门、北门为汇波门,西门、南门、东门外还筑有瓮城,城关建有城楼四座、箭楼三座,城墙上筑有角楼、敌台、铺舍等防御设施,垛口三千余,下部用青方条石垒砌,墙体青砖砌筑,可谓固若金汤。
由于济南扼守漕运,洪武九年,明太祖朱元璋,又下旨改山东行中书省为承宣布政使司,府治移到济南府,至此济南实际成为山东的政治、军事中心。
李兴之率军抵达济南时,山东巡抚颜继祖已经亲自带着山东总兵倪宠、山东布政使张秉文、巡按御史宋学朱、按察副使周之训、山东兵备道郑谦、济南知府苟好善等人在济南北门迎接李兴之大军。
明朝以文御武,按理说李兴之这个莱登总兵尚不及济南知府有话语权,但是李兴之可是薛阁老的红人,济南诸文武哪里敢怠慢。
济南知府苟好善亲自带人过去叮嘱守军,莱登总兵一到,立即开门迎接。
城门内,也是反复察看准备,地面扫的干干净净,城里乐班子也拉来好几个,也不叫他们做什么,只待莱登总兵进至汇波门,就锣鼓齐鸣便是。
颜继祖和倪宠提前半个时辰就到了汇波门下,颜继祖还有些不放心,亲自带人察看一番,确认接待事宜办得确是妥当,这才到安于城下的椅子上暂歇。
午时左右,前往禹城方向的哨探来报,莱登总兵已至汇波门。
城门处备下的乐班子立时奏起乐来,当真是彩旗招展,锣鼓宣天。
文武官员脸上的兴奋劲比见到薛阁老本人还要高兴,这年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自己若想升迁,还不是这个能生擒鞑王的莱登总兵几句话的事。
须臾
李兴之就是带着靖北军诸将,以及七百余骑兵缓行至汇波门下,那些骑兵一个个身着棉甲,端的杀气腾腾,威风凛凛。
颜继祖心中暗赞,抢上前去拱手道:“李帅生擒鞑王,武功盖世,本部院久闻大名,今得一见,足慰平生。”
倪宠也是哈哈大笑:“有李帅镇守莱登,我山东诸郡有保障矣!还望李帅从此和我山东军守望相助,替国朝平勘定乱,焚清寰宇啊!”
“是呀!李帅生擒伪王阿巴泰,乃辽事以来第一大功,本官仰慕已久,今天就由下官替李帅牵马执凳。”
山东兵备道郑谦谄笑着跟上前来,一把拖住李兴之的马缰。
山东官员的好客,显然令准备请他们前往莱登的李兴之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李兴之也是要脸的人。
但是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救这么多人的命呢,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念头,李兴之大喝一声:“动手!”
“靖北军在此,有妄动者杀无赦!”
紧随李兴之后的秦英、郎绍贞举刀提枪带着身后的骑兵扑向了尚未反应过来的济南的文武百官。
城门处的颜继祖、倪宠等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被那些狂飙突进的骑兵用马刀抵住了脖颈。
颜继祖惊住了,倪宠惊住了,给李兴之牵马执凳的郑谦也惊住了,在场的文武百官包括守城的士卒皆是惊的愣在当场。
“靖北军在此,有妄动者杀无赦!”
趁着这个空挡,早有准备的靖北军骑兵呼啸着冲向了城门,一个个张弓搭箭,对准了城门内的百姓和士卒。
“啊!”
看热闹的百姓们也惊住了,一个个愣在当场,这官军怎么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
“官军打起来了。”
“官军打起来了。”
当然也有百姓见势不妙悄悄地退了回去,然后一边拼命地往家中跑,一边疯狂地鼓噪。
城内的百姓也懵住了,这官军打官军什么意思?这没听到喊杀声呀。
有胆大的就朝汇波门看去,只见得一大群骑兵正挥舞着马刀和骑枪驱赶着守城的官兵往城门处的空地上集中。
“李帅你……这是何……意?”
山东巡抚颜继祖战战兢兢地问道。
“颜部院不必害怕,本帅只不过是欲请济南诸官至莱登做客。”
李兴之缓缓拔出长刀,在手中慢慢把玩着,仿佛那长刀是一件绝世珍宝。
巡按御史宋学朱怒道:“李帅有你这样拿刀子请人的吗?”
李兴之抬眼看向宋学朱缓缓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本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山东巡按御史宋学朱,李帅你甫至济南,就妄动刀兵,不怕朝廷震怒吗?”
“宋学朱,好,本帅记住你了!”
李兴之清楚的记得济南城破时,这宋学朱可是在济南城破后,被东虏悬挂在济南城头的旗杆上冻死的。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李兴之长叹一声,又开口说道:“通知后队的李睿立即率军进城,控制济南四门,就说陛下有旨意,山东总兵倪宠勾连东虏,欲献济南城向东虏输诚,本帅奉旨捕拿倪宠及其同党,有胆敢反抗者立斩之!”
“喏!”
李兴之身后的杨彪愣了一下,旋即领命而去。
随行的鲁良直、钱天锡等人此刻已经崩溃了,陛下有圣旨,你知道陛下和圣旨长啥样吗?
“这是假的,本镇不信,李兴之你拿陛下旨意我看。”
倪宠急的嘶吼起来。
李兴之踏马上前,手中长刀猛然挥出,刹那间就枭了倪宠的首级,随手用刀尖挑起倪宠的二品补子,轻轻地擦拭着刀锋上的血迹。
“居敢质疑陛下的圣旨,当斩!还有谁?”
“李兴之,朝廷二品武将,你说杀就杀了,你拿圣旨我看!”
颜继祖歇歇底地喝道!
“颜部院居然敢质疑圣旨,且与本帅捆了,来日解送京师,交陛下论处!”
“喳!”
几个围拢在颜继祖身边的女真兵纷纷领命,狞笑着扑向了强自镇定的颜继祖。
第一百二十五章控制济南城
李兴之自称有圣旨,竟然当场格杀了山东总兵倪宠,还口口声声自称要将颜继祖解送京师,这令在场济南的官员人人惊惧。
就是宋学朱这样的明朝忠臣也疑惑起来,这李兴之如此大胆,莫非真奉了圣旨行事?
再看到李兴之身侧的那些骑兵,不用问,就知道是满洲骑兵,能让凶残的满洲人听令的,这肯定比满洲人还要凶残,所以在场的济南官员,这会哪里还敢说话。
须臾李睿也带着疾火营进至汇波门下。
从献县一路进至济南,疾火营的两个白杆兵步队虽然战力上没有提高,但是军容上已经有模有样了,鸳鸯兵步队和远程兵步队更是杀气腾腾。
“大帅!疾火营全营两千一百人,实到两千一百人,请大帅训示。”
李睿的声音不高,但很又力。
李兴之鞭梢一指,淡淡地说道:“奉陛下圣旨,山东总兵倪宠,贪墨军饷,勾结东虏事,罪在其一人,尔立即率军控制济南四门,占领城中要地,着山东镇官军立即返回军营。”
“喏!”
李睿可没这么多花花肠子,大帅说有圣旨,那肯定有圣旨。
“进城!各队分出一半的人手控制城门,其余的随本将先取了济南藩库!”
李睿长刀一挥,督促着疾火营向城内冲去。
济南城虽然坚固,其实并不算大,也只比高阳城大了三成左右,城中居民约十三万人,其余百姓皆在城外居住。
“奉陛下圣旨,倪宠贪赃枉法,克扣军饷,凡山东镇官兵可先行入营,稍后莱登总兵李帅,肯定会给你们补齐军饷的。”
倪宠所部的山东军只有三千人,驻守济南城的不过千余,副将祈宽及其家丁又被靖北军骑兵控制,再加上靖北军口口声声说奉皇上圣旨,那些山东军更加不敢反抗了。
疾火营控制城门后,山东军已经是瓮中之鳖,李睿就是督军将城内的山东军全部驱赶入营。
勾连倪宠有罪,奉旨入营可免,莱登总兵还会补足军饷,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山东军中就算有倪宠心腹,这刻无人敢于反抗。
未时三刻,城内的守军皆已被控制起来,李兴之大手一挥,喝令骑兵押解着济南诸官直取巡抚衙门。
“没有枪、没有炮,官军帮老子造!”
“有了人、有了刀、皇帝的老婆都敢草!”
很显然,巡抚衙门、知府衙门的兵丁是不敢捋满洲骑兵虎须的,在看到五花大绑的颜继祖后,数百名巡抚标兵也被驱赶到了城内的军营。
李兴之放声大笑,除了德王府,这刻的济南城已经姓李了。
德王府,李兴之暂时不想管,他首先要做的就是点验城内的物资,按他的估算,济南城作为山东的省会,那钱粮物资自然是不会少了。
故此李兴之即令李有才和宋广坤立即发布安民布告,防止引起骚乱,整点城内的物资。
李有才手中拿着刚刚从济南知府苟好善那里扒下来的知府大印,堂儿皇之地进驻了济南知府衙门。
由于城内的大小官员皆被控制,城内的那些书办,吏员也是有眼色的,况且入城的也是官军,人家说奉了圣旨办事,谁敢不办?
不遵圣旨的下场大家都很清楚,没看到颜部院都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要解送京师,由皇帝发落。
所以府衙内的属员,均是恭恭敬敬地侍立在大堂,等候着正在观摩知府大印的李有才下令。
看着堂下的众官吏,李有才就是得意洋洋,落魄秀才出身的他,哪里想过有一天能坐到这知府大堂之上。
“奉圣旨,山东总兵倪宠贪赃枉法,勾结东虏,山东诸官有无勾连者,需带巡抚刘部院抵达后,方可定罪,故此暂由本官署理济南公务,尔等可有意见?”
李有才到底在黄文昌手下当师爷已久,这打官腔还是很在行的。
“属下等不敢!”
一众官吏皆是躬身说道,心中则是腹诽,颜继祖都被你们抓了,咱们敢反对个屁呀。
“好!如此尔等先去替本官清查城内的藩库,以及所有的武器物资,本官要备案,交陛下御览。”
一众官员心中皆是“咯噔”一下,清查藩库,整顿武器物资,这颜部院和倪镇台恐怕真犯了什么事了,一个个不迭地点头接令。
李有才略一思索又说道:“今日莱登兵入城,动了刀兵,本官恐怕惊了城中百姓,尔等还需发下安民告示,以安定城中民心。”
维稳安民之举,这本是题中应有之义,众属官亦是纷纷领命。
靖北军入城后,只控制济南四门、巡抚衙门、知府衙门、以及藩库等行政部门,并没有扰民。
在最初恐慌后,百姓们已经不那么害怕了,毕竟进城的也是官军,人家说奉了圣旨,清查贪官,关咱们小老百姓什么事,在安民布告发下来以后,百姓们更不担忧了。
布告写的很清楚,只查贪官和勾结东虏者,与百姓无干。
百姓们终于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这帮贪官,查的好,整天这个税、那个税的,这帮贪官早就该查查了。
济南巡抚衙门花厅。
济南府的一众官员皆是如坐针毡地看着主位上悠哉悠哉喝着茶的李兴之。
他们不知道这个山贼出身的莱登总兵在耍什么花枪。
入夜时分,宋广坤和李有才先后进了花厅,也不看坐在两侧的济南府的官员们,对着李兴之行礼道:“李帅,济南的藩库以及军械已经点验完毕,请李帅查看。”说罢从袖袋中掏出文书。
李兴之摆了摆手:“你且念与诸官听听。”
宋广坤神色一凛,清了清嗓子,翻开文书,念道:“据初步清查,藩库内存银三万三千两、粮一万七千石、药子两万一千斤、火炮二十八门、火铳五百三十支、盔甲一百三十副、长枪、大刀以及弓箭若干。”
李兴之端起茶盏,缓缓地在杯口啜了一下,笑眯眯地看向济南知府苟好善和山东兵备道郑谦,问道:“济南作为山东首府,城内钱粮和武器竟只有这么一点,尔等还有何话可说?”
山东布政使张秉文呛道:“武器盔甲的事本官不清楚,那是山东镇负责,这钱粮是由于京畿告急,上个月紧急转运了一部分入京,李帅若是不信,自可派人查验。”
第一百二十六章朱由枢通奴
“就是运转了京师,作为山东布政司所在,又扼守着漕运,恐怕也不会只有这么一点钱粮吧!”
李兴之端着茶盏,不屑地看了一眼张秉文。
绑在花厅中的颜继祖怒道:“李帅,本部院不知道你这圣旨,到底是真还是假,但是你若是想查咱们贪墨国库的钱粮,恐怕是想差了,你可曾听说过,咱们济南有句话,一个济南城,半个德王府,你要问银子哪里去了,王府里多的是!”
“德王?”
李兴之缓缓放下茶盏,沉吟道:“颜部院的意思是,德王殿下居然和倪宠私相勾结,贪墨了济南藩库,倪宠勾结东虏,德王殿下也通奴喽!李有才给本帅记录在案,然后让颜部院签字画押!”
“李兴之,本部院可没有说,你莫要诽谤老夫!”
颜继祖懵了,要真说德王和倪宠勾结,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一旦坐实,就是谋逆大案,自己这个山东巡抚肯定脱不了干系,若是没有,自己构陷亲藩,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李有才虽有急智,这会也有些懵,他也不知道怎么写。
李兴之莞尔笑道:“据山东巡抚颜继祖、布政使李秉文、巡按宋学朱、按察副使周之训、兵备道郑谦、盐运使唐世熊、济南知府苟好善、府丞陈虞允等人密报,德王殿下和山东总兵倪宠私相授受,为东虏提供情报,图谋不轨,济南诸官特请本镇平勘定乱,本帅受国家厚恩,又岂能坐视东虏糜烂山东,乱臣贼子逍遥法外,故妄动兵戈,为防小人构陷,故请济南诸官替本镇背书……!”
“李兴之,你居然敢假传圣旨?本部院绝不附署!”
“李逆,你妄居大郡,构陷忠良,污蔑亲藩谋反。”本官和你拼了。
说道这里,在场的官员若是再不知道李兴之假传圣旨,那就是傻子了。
按察副使周之训猛地扑向了,正在掰着指头说话的李兴之。
“噗呲!”
一声长刀入肉之声响起,侍立在李兴之身侧的安巴长刀猛然挥出,势如疯虎的周之训的人头顿时飞了出去。
一股血箭从周之训的脖颈处飞溅而出,失去了脑袋的身体轰然倒地,只剩下那粘满血迹的人头在地板上滴溜溜地打转。
“本镇劝各位莫要妄动,本镇的这个护卫可是正蓝旗牛录,他可没本镇这样的好脾气,李有才你就用周臬台的血替济南的诸位同僚,写篇请本镇出兵的密报吧!”
“李逆,你这个国贼、屠夫,本官和你拼了!”
济南府丞陈虞允疯一般地向李兴之扑了过来。
“咣当!”
李兴之长刀出鞘,一抹刺眼的刀光闪过,陈府丞亦是身首异处。
“诸位应该知道,死人也是能按手印的。”
李兴之的声音不高,但是对于一众官员无异于是地府的勾魂之音。
历史上,周之训和陈虞允都是在济南抵抗东虏战死的,但是李兴之不得不杀了他们。
显然花厅中弥漫的血腥气和躺在血泊中的尸体,令在坐的济南诸官们人人侧目,反抗有用吗?反抗只会遭到这个天杀的李逆的屠刀,而且他依然会拿着自己的手指和印鉴在奏报上署名。
宋学朱怒道:“李逆,你能杀了我们,但是你堵不住悠悠之口,你会遭报应的!”
李兴之小心翼翼地擦着刀锋上的血迹,幽幽说道:“本镇不在乎,本镇只知道,你们若是违抗本镇,下场肯定会很凄惨。”
杀一人而救千万人,李兴之认为是值得的,济南的官员尽忠报国的勇气也是值得纪念的,但是就是这群忠臣,在东虏兵临城下后,十天都没守住,致使济南全城十三万百姓罹难,济南府周左百万军民惨死。
忠臣有用吗?这样的忠臣再多,也救不了华夏的千千万万百姓,因为他们只能算是明朝的忠臣,他们的心中根本没有将百姓的生命当命。
“李帅,下官有罪,下官要……检举揭发,倪宠贪赃枉法,克扣军饷,勾结德王之事。”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铁骨铮铮,在李兴之的屠刀前,山东兵备道郑谦第一个低下了头颅,跪倒在了李兴之面前。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一个接一个的官员纷纷跪倒,花厅中只剩下捆的不能动弹的颜继祖,还有对李兴之怒目而视的张秉文以及宋学朱。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本镇必将此间之事禀报薛阁老,诸位加官晋爵之日不远矣,颜部院你若是同意,本镇自然也会据实禀报,不过你不必着急,慢慢考虑,明日再给本镇回复。”
李兴之放声大笑,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些当官的哪能个个都不怕死,有了济南诸官的署名,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进攻德王府了,至于死了的周之训和唐虞允自然是为了送信,被倪宠的乱军斩杀的。
制造证据,攻取德王府,然后裹挟全城的百姓立即退往登州,这是李兴之在入城后考虑好的事情。
因为东虏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按时间来算卢象升这会恐怕已经和多尔衮接战了,明年一月初,东虏就会从德州杀入山东,然后在山东会发动无比惨烈的屠杀,就是处在胶东半岛的莱州都没能幸免于难。
“安巴你去点五百骑兵,宋先生你去取两万两银子随本帅去山东军大营,这里交给杨彪。”
李兴之还刀入鞘,将案几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踏着一地的鲜血大步走出了花厅。
倪宠的山东军也算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从崇祯七年起一直和高迎祥的农民军交战,虽然败多胜少,但是能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想来都不会差,若是能驱赶他们攻打德王府,那自己平白就会多出一千多老兵。
再者倪宠麾下还有个鼎鼎大名的人物,李兴之也想看看他现在到底窝在哪里?这人就是现任山东都督佥事,山东镇参将的刘泽清。
“喳……喏!”
正蓝旗出身的安巴显然还没有完全接受身份的转变,不过李兴之根本不担心他会起什么歪心思,滹沱河一战,噶里道来所部的满洲兵,就是郎绍贞和安巴他们歼灭的,他们这会唯一的选择就是希望靖北军日益强大,至于他们的家小,李兴之不说,东虏又怎么会知道他们投降了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谢李大帅赏
济南城东城,山东军营房内,山东镇游击牟文绶,对于眼前的局势是束手无策。
那个莱登总兵口口声声地说奉了陛下的圣旨行事,直接杀了倪宠,又拿了副总兵祈宽,把自己等人关在军营里。
作为倪宠的亲信,牟文绶清楚地知道倪宠克扣军饷的事是不假,但是勾通东虏之事根本是子虚乌有。
贪污点军饷,算的了什么事?这年头,哪个军头不克扣军饷,咱们山东军虽然打不过鞑子和流寇,但是咱们对陛下、对朝廷可是没半点二心啊!
百户官唐绍忧心忡忡地问道“牟将军,现在倪帅和祈参将他们都被莱登兵拿了,咱们大营又被莱登兵隔绝了交通,您说我等该如何应对?”
“老子怎么知道?”牟文绶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打是肯定打不过了,据逃回来的兄弟说,那个天杀的李兴之手中可是有七八百满洲兵的,满洲兵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咱们去惹他们,不是找死吗?
另一个百户官李邦杰笑着说道:“唐兄弟,你也别担心,我估摸那个李大帅不会把咱们怎么样的,要是想处置咱们,早就缴了咱们的械了,哪里会让兄弟们带下武器回营。”
“你懂个屁,高阳大战,近两万满洲兵狂攻数日,愣是被那个李兴之生生砍了一千多,阿巴泰都没能走脱,他还能把咱们当回事。”
李邦杰本是青州的山贼头子,手底下工夫很是了得,倪宠剿了几次,折损了不少兵马,却是连李邦杰的边都没摸到,反而损兵折将,这才改剿为抚,封官许愿,招降至军中,充作前营督司。
“啊”
李邦杰不识字,招安之后又天天眠花宿柳,常年留宿于青楼,今晚小桃红,明夜一枝梅,天天换新房、日日做新郎,对朝廷的事务根本不屑一顾。高阳大捷他是听过,但是这李兴之砍了一千多鞑子头颅,他还真不知道。
现在听到唐绍说起李兴之的武勇,就是震惊不已。
“牟文绶叹道:“都别吵了,如今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了,让兄弟们戒备,然后只能见招拆招了!”
俗话说,蛇无头不行,窝在军营中的山东军将佐,你一言,我一语,根本统一不了意见,没奈何,只得按照牟文绶的话,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了,说句不好听的,该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然而,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当夜酉时左右,山东镇军营内就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本来就惴惴不安的山东镇的官兵顿时紧张起来,牟文绶、唐绍等人透过窗户看去,竟然有数百骑兵明火执仗地冲进了军营的校场内。
“娘咧,快叫兄弟们戒备,这帮狗日的莱登兵估摸要动手了。”
唐绍一把抄起身边的佩刀,就是嚷嚷起来,不光是唐绍,军营内的一千五百余士卒也拿起了刀矛,没有人愿意就这样束手待毙。
然而令他们疑惑的事情发生了,再大队骑兵进入校场后,又有大量的步兵开进了军营,在校场周围点起了数十个火堆,将整个校场照的通透,然后分成数队按刀持矛分列在校场四周。
紧接着又有一队衙役抬来了七八口沉甸甸的大箱子,那些衙役将箱子放下后就拿起了铁皮喇叭高喊起来。
“山东镇的弟兄们,莱登总兵今天清查倪宠罪证,发现咱们山东军已经拖欠了近两年的军饷了。”
“他老人家发了话,说是咱们兄弟为国朝屡次出现流贼和东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拿出自己的体已银子来给大家补足欠响,大伙不必害怕,快出来领银子吧!”
说罢,那几个衙差就是把抬进来的箱子一一打开。
校场距离营房并不远,营内的山东军看的真切,那箱子里果然全是亮闪闪的银子,在火光中格外炫目。
李兴之接过衙差的喇叭洪声说道:“山东镇的兄弟们,本帅没有恶意,倪宠有罪,罪在倪宠一人,尔等可有序出营,今天本帅就是掏空家底,也要为弟兄们补足军饷。”
营内的山东军面面相觑,然后就是两眼放光,这李大帅果然是说道做到,今天就给咱们发军饷了。
在银子的诱惑下,有胆大的小旗和总旗就带着本部的士卒向校场走去。
牟文绶、唐绍等人也是疑惑,他们不傻,巡抚衙门那些标兵的军饷他们不清楚,山东军一个月七钱,就算补一年一人也得**两了,这千余官兵怕不要发近万两的银子。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银子这么好拿的?
“不要去!”
看着蠢蠢欲动的官兵们,牟文绶急忙呼喝起来。
然而他的话根本没有任何效果,你们这些将官吃穿不愁,咱们这些大头兵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现在李大帅发银子,那可是解了燃眉之急呀。
牟文绶制止不了麾下的士卒,只得也跟着进入了校场。
这些山东镇的士卒进了校场后,也不整队,东一堆、西一堆,窝在那里窃窃私语。
李兴之眉头大皱,猛然拔刀道:“尔等平时就是这样领军饷的吗,现在给本将整队,一柱香之内,若还有人这样不遵军纪,那就给老子滚出军营,军中的书记官将花名册拿来,待整队完毕,本帅亲自发饷。”
李兴之动了怒,将台下的那些满蒙骑兵一个个皆是拔刀戒备,围拢在四周的靖北军士卒也是一个个举刀拿矛。
任何时代,胡萝卜加大棒皆是震慑人心的有力武器。
在长刀的恐吓下,在银子的诱惑下,山东镇的士卒半柱香的时间就按平时的队形整队完毕,虽然队伍不是很严整,但起码看上去,还是有摸有样的。
很快。
那书记官,就是拿着花名册屁颠屁颠地来到李兴之面前,恭恭敬敬地取出了花名册。
“你来点名,点到谁,谁就到本帅这里拿银子。”
“喏!属下领命!”
在军中,能做到书记官的,那肯定是读书识字的,在这个文贵武贱的时代里,肯到军中讨生活的文人,那肯定是有眼色的。
“王狗子,欠饷十三个月,当补发军饷九两一钱,米十三斛!”
“在!”队列中一人应声而出,然后小心翼翼地跑上了将台。
李兴之抬眼看了王狗子一眼,对身侧的宋广坤吩咐起来:“先称十两银子给他,至于所欠之粮食,明天补发到他的家中。”
“谢李大帅赏!李大帅长命百岁,公侯万代!”王狗子不迭地磕头谢恩,往常山东军发饷,可是要打七折的,到了李大帅这里,不但银子足额发放,而且还多发了九钱。
第一百二十八章睡了德王妃
王狗子超额领到了欠饷,这令在场的山东军人人振奋,就是巡抚衙门的那些标兵也激动万分。
他们虽然是颜继祖的标兵,可是他们也有几个月的欠饷没发了,这兵荒马乱的,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当兵,还不是图家里有口吃的,所以这会一个个巴巴地看着将台上的书记官。
赵大牛、王铁柱……。
书记官不断地唱名,李兴之可是吩咐了,先发士兵,总旗以上的将官暂时不管,他自然不敢作假了。
“谢李大帅赏,李大帅公侯万代。”
“谢李大帅赏,李大帅公侯万代。”
点到名字的士卒则是欢欢喜喜地走上了将台,然后千恩万谢的领了银子退了下去。
李兴之一边发饷,一边感慨,当兵吃粮本是天经地义的事,给自己的军队发放钱粮也是理所应当的。
眼前的这些士卒们为朝廷征战沙场,然而他们的军饷居然还在被不断地拖欠和克扣,这大明朝廷不亡国岂不是没有天理。
自古以来给士卒们发饷,都是收拢军心的不二法门,作为现代人的李兴之自然知道,所以他必须要将银子亲手送到这些士卒的手上。
一千余人领完军饷后已经快要临近子时了,校场上的士卒一个个揣着刚刚领到的银子兴奋不已。
但是山东镇的将佐们这时就有些担心了,士卒们拿了李兴之的银子,还会听自己的吗,这李大帅会不会借机杀了我们,然后整合这帮只认钱的怂包。
“天色不早了,领到银子的可以回营休息,明天本帅会派人发放米粮,记住只要跟了本帅,就有饭吃,有银子拿!”
“李大帅真是大善人啊!”
“李大帅真是活菩萨呀!小的们愿意替李大帅效死!”
在场的山东镇的士卒异口同声地呼喊起来。
李兴之笑了,这伙士卒暂时也可以算是姓李了,只要明天督促他们破了德王府,他们想不加入莱登军,也不可能了。
山东镇的士卒是渣,但是就是这些战力低下的士卒,在满洲的长刀下,成了鞑子的绿营兵,然后一路横扫,打到了南都、杭州、福建……。
自己只要对他们加强训练,守城肯定是足够了,毕竟自己的出现,已经对历史产生了影响,谁知道东虏这次会不会攻打莱登的府城,这些士卒再差,总不会比百姓差吧!
牟文绶等山东镇将官们,这会一个个慌了神,乱世之中,刀把子才是安身立命的本钱,现在士兵们被李兴之拉拢了,自己岂不成了待宰的猪羊了吗?
果然,李兴之再度开口:“适才本帅给山东镇的将士们发饷,还有一部分将官没有领到钱粮,现在是自己出来,还是本帅请你们出来?”
“李帅,饶命啊,末将等和倪宠那个叛贼没有半点关系啊。”
李兴之话没说完,牟文绶、唐绍等山东镇将佐皆是冲出了队列,然后跪倒在将台下,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
“瞧你们那怂样,老子要不是管不住裤裆里的玩意,当初也不会投降你们这些窝囊废了,李大帅,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老子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李兴之定睛看去,见出列的将佐中居然有个头昂的老高的黑脸汉子。
“你是谁?见了本帅为何不跪?”
“老子山东军的,李大帅你是莱登总兵,老子可不归你管,再说老子当初受招安后,就是见了那些当官的,老子也不跪。”
“大帅,这厮是李邦杰,原本是青州的山贼,倪宠剿了几次,都没拿下他,万般无奈之下才改剿为抚,招安了他,授封山东镇百户。”
李兴之正要开口,一旁的书记官连忙小心的介绍起来。
“哦!”
李兴之有些意外,这真是他乡遇故知呀,大家都姓李,又都是山贼出身,就是这厮身价太贱了,一个百户居然就满足了。
看到李兴之有些疑惑,那书记官又谄媚地说道:“大帅,您有所不知,那会倪宠招安他时,这李百户可是说了,这官不官的无所谓,关键是女人要给他睡个够,倪宠还是将自己的两个侍妾送到山上,这厮才率众下山的。”
“啊!”
李兴之被李邦杰的手笔震惊了,从古到今,投降的贼寇太多了,不是为了保命,就是为了富贵,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因为两个侍妾投降的,这厮真他娘是个人才啊!
“李邦杰,你若归顺本帅,还愁没有女人吗,别的不敢保证,王妃和鞑子婆娘,本帅还是能弄几个的。”
“啥?王妃?……鞑子女人?”
李邦杰震惊了,这辈子他睡过的女人多了去了,可是做梦都没想过能睡王妃,那些鞑子的女人更不用想了,谁他娘的敢惹满洲人。
“李邦杰,你干不干?”
李兴之的低沉而充满了诱惑力。
“老子……末将降了……!”在王妃和满洲女人的诱惑下,李邦杰瞬间崩溃。
“好,那你先收拢部下,先带他们回营休息,明日本帅带你去睡王妃。”
“好嘞!”
李邦杰大喜过往,手中的狼牙棒一举喝道:“兄弟们跟老子先回营休息。”
“李大帅,我们也愿意睡王妃,也愿意睡鞑子女人啊!”牟文绶,唐绍等人连连磕头,他们虽然不知道李兴之从哪里搞王妃、鞑女,但是他们知道这是他们唯一保命的机会。
李兴之怅然道:“本帅为人就是太心软了,尔等明日和本帅一起攻打德王府,本帅就饶了尔等,尔等意下如何?”
“啊!”
牟文绶等人彻底懵住了,攻打德王府,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呀,这他娘的谁敢做?
李兴之哂笑道:“德王和倪宠通藩卖国,本帅为国家计,只能擅专了,尔等要是不愿意,那就是倪宠的同党了。”
“铛、铛、……!”
安巴和将台上的女真兵在李兴之说完之后,一个个抽住了腰间的长刀。
打德王府,暂时还能保住性命,若是不答应,恐怕现在就要身死当场。
牟文绶等人自然分的清轻重缓急,一个个跪倒于地道:“末将奉愿意誓死效忠李大帅。”
“好,尔等不愧时朝廷忠臣,待擒获了德王后,本帅必然表奏朝廷,给你们加恩封赏!对了,本帅记得你们山东有个参将刘泽清,他在何处?”
李兴之放声大笑,先用钱粮离间山东军士卒之心,然后再威逼利诱,这些山东军将佐,怎么可能不投降?
“启禀大帅,为了防备东虏,倪宠早就派他率军镇守济南门户德州了,不过他家小皆在济南。”
投都投降了,牟文绶很自觉地出卖了曾经的同僚。
第一百二十九章殿下不好了
德王府本是原济南公张荣府邸扩建而成,王府规模宏大,建筑豪华。
它东至县西巷、西至芙蓉街、南至泉城路、北至后宰门。
王府内建有三座大殿,分别称名为承运殿、圜殿和存心殿,并建有正宫、东宫、西宫。
王府周围有两丈多高的宫墙,开四座宫门南门称作“端礼门”,东门称作“体仁门”,西门称作“遵义门”,北门称作“广智门”。
初代德王又在府内开凿了玉带河,连接曲水河,即可作为景观,又可作为护城河使用。
靖北军入驻济南,德王朱由枢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但是他根本不关心,作为大明的亲藩,只要没有谋反,谁还能拿他怎么样?
所以德王朱由枢和往常一样,在午时左右,就是召集王府的官员、子侄、还有女婿在西苑的渊澄阁饮酒作乐。
渊澄阁高七丈,建于珍珠泉上,北临濯缨湖,端的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高坐在御案之上,看着阁楼下的湖景和大殿上莺莺燕燕的歌女,朱由枢就是畅快无比,借着酒意,顾谓一众臣属道:“尔等以为,此间之乐,较之京师如何?”
拿德王府和京师比,在场的几个王府长史哪里敢接话,这要是说不好,那可就犯了皇家忌讳了。
也就是当今陛下罢了厂卫,要是搁在魏公公秉政那会,说不得第二天厂卫就会上门问话了。
“泰山,小婿听说今日莱登总兵率军控制了济南,抓了颜继祖以及城中大小官员,山东总兵倪宠据说还被那个莱登总兵砍了脑袋,您说,他会不会德王府不利啊!”
德王女婿陈凤仪,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
奉国将军朱常漛笑道:“咱们都是国家宗室,倪宠的死活关咱们啥事,仪宾你真是杞人忧天。”
德王世子朱慈颖也笑道:“是呀姐夫,咱们和倪宠又没有什么瓜葛,这莱登总兵既然说奉旨杀人,那就杀呗,咱们德王府一向安于本分,可没干涉朝廷大事,你呀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朱由枢酒杯一举,大笑道:“管他什么莱登总兵还是山东总兵,不都是替咱们朱家镇守地方,平勘定乱的吗?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就是咱们的家臣,本王只要不谋逆,谁敢来惹咱们,来诸位与孤共饮!”
“殿下,不好了!”
就在诸人举杯之际,门外响起了王府管家宋万的声音。
紧接着宋万就是推门而入,急匆匆地走到朱由枢的面前。
朱由枢眉头一皱,这宋万本是济南历下县的一个书办,后来机缘巧合入了朱由枢眼,将其招到王府当了个管家,帮着处理一应公文,宋万十分珍惜这个可以出人头地的机会,因此将朱由枢交办的各项事务都办得十分妥当,深朱由枢信重。
宋万做事向来稳重,无事绝不会无故闯入大殿,故而朱由枢放下酒杯,笑着问他:“何事?”
“殿下……。”
宋万神色紧张,吞吞吐吐,脸色阴晴不定。
朱慈颖、陈凤仪、朱常漛等人心知肯定是有事了,一个个抬眼看向犹豫不决的宋万。
“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万的犹豫令德王朱由枢隐隐有些不悦,这么多人看着呢,在这王府内,到底有什么事不能说。
朱由枢动了怒,宋万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是莱登总兵,适才小人听门外侍卫来报,莱登兵堵住了王府四门,他们说……!”
“咣当!”
世子朱慈颖惊的手中酒杯都拿捏不住,滑到了地板上。
“莱登总兵凭什么围住咱们王府?他想造反不成?”
德王卫队指挥使刘成也是震惊,连忙问道,德王虽是亲藩,可是王府的护卫也只有三百人,就凭这三百兵,能挡住那些莱登兵吗?
其实明太祖朱元璋曾有规定,亲王设王府左中右三卫,每卫三千兵至五千不等,后来朱棣发动了靖难之役,凭着自己的三卫人马,打下了南京,夺了自己亲侄子的江山,他以己度人,生怕别的藩王也有样学样,就下了圣旨,除宁王外,其余诸王护卫不许超过三百。
朱由枢闻得宋万之言,也是惊的浑身一震,强撑着喝道:“那个莱登总兵说了什么?”
“殿下,门外的莱登兵说……说您和倪宠有……勾结,要……进王府搜查殿下私通边将的证据。”
宋万已经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于地。
“混账!本王一向安分守已,什么时候和倪宠勾结了?莱登总兵他到底要干什么?没有朝廷的明旨,他敢搜查本王的府邸,他这是造反。”
朱由枢怒不可遏,被豢养在这王府已经令他憋屈了,现在区区一个总兵居然敢兵围自己的王府,视自己这个大明亲藩如无物。
“殿下,小人以为这莱登总兵围了王府,恐怕是来要钱粮的!”
宋万战战兢兢,作为德王府的大管家,王府内外的事务基本都他一个人处置的,这李兴之的来历他是清楚的,本来就是山贼。
“问本王要银子?他莫不是疯了?你去帐房支五百……一千两给他,让他带着他的人滚远点。”
朱由枢更是郁闷,从来都是孤向别人要钱,现在这莱登总兵居然派兵围了王府索要钱粮,要不是怕影响不好,他一分银子都不想掏,这事过了,一定要向皇帝禀报,把这个莱登总兵给剐了。
“殿下不好了……!”
“殿下不好了……!“
门外一个侍卫,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朱由枢脸色大变,刚欲问话,那侍卫猛地跪倒于地,连声说道:“殿下,莱登兵在端礼门外架起来大炮,那些山东兵兵和巡抚衙门的兵也鼓噪着要杀进王府,那个莱登总兵说了限咱们半个时辰内开门投降,否则一旦破了王府,鸡犬不留。”
“啊!”
朱由枢骇住了,大殿中的一干人等也骇住了。
“他怎么敢?”
朱由枢颓然坐倒,痴痴地说道。
奉国大将军朱常汴怒道:“刘成你带上护卫守住王府各门,把咱们的家丁也武装起来,本将军到要去看看他李兴之有没有胆子攻打朝廷亲藩的府邸。”
“喏!”
刘成躬身领命,自英宗皇帝始封德藩后,他的祖祖辈辈就是德王的护卫指挥使,他刘家早就和德王休戚与共了。
第一百三十章不开门、就开炮
“他娘的,咱山东军都准备妥当了,这莱登军的李大帅怎么还不来?”
德王府,端礼门外,刚刚投奔靖北军的李邦杰提着他那柄四十斤的狼牙棒不停地来回走动,时不时地还抬头朝巡抚衙门方向看去。
“他不来到好了,若是来了,咱们真打了德王府,那可就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牟文绶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昨天晚上在李兴之的金钱攻势下,他所属的山东军都被莱登军中一个姓秦的游击收拢了,这会还跟着自己的,只剩下二十几个家丁。
李邦杰正待反驳,大街上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李兴之带着安巴的五百女真兵片刻之间就来到了端礼门下。
迫不及待上前牵过大白马后,李邦杰就一脸急色的嚷了起来:“李大帅,你可算来了,俺可是等的都快急死了!”
这匹马本是饶余贝勒阿巴泰的,秦英弄到手后,献给了李兴之的。
“末将等见过大帅!”
牟文绶带着唐绍等人也是急忙上前向李兴之行礼。
“诸位将军免礼!”
李兴之抬了抬鞭梢,示意牟文绶等人起身,又顾谓赶过来的杨彪问道:“德王有没有回话?”
“没有,人家根本不搭理咱们!”
杨彪摊了摊手。
“德王可是大明亲藩,哪里会搭理咱们这些低下的武官,你派人去做一个白幡过来,记得让他们做大点,用血写几个大字上去,嗯!就写,不开门,就开炮吧!”
“喏!”
杨彪应声而去。
李兴之的到来,显然引起了赶来守门的朱常汴的注意。
“这些丘八不会真准备攻打咱们王府吧,这可是要诛杀九族的?”
到了这个时候,朱常汴依然认为莱登兵只是恐吓。
宋万颤声道:“奉国将军,这李兴之可不是一般的官军,高阳之战,他可是生生斩杀了一千多鞑子,生擒了奴酋阿巴泰的狠人啊!您想想十几万关宁军到现在斩杀了几个鞑子?他会怕朝廷派兵进剿吗?您还不如劝劝殿下,给他们部分钱粮,早点让他们撤军。”
“这次给了他们,下次他们再来,咱们岂不是还要给,若是长此以往,咱们王府的钱粮还保得住?”
朱常汴对宋万的建议很是不满,随同而来的刘成却是心中惊惧,因为他在城门楼上看的分明,排列在府外的正是山东军,自己的老熟人牟文绶等山东军将佐赫然在列,甚至山东巡抚衙门的标兵游击铁战也提着刀躬身立在门前。
这时靖北军中居然又打起了一面丈许长的白幡,一员莱登兵的将官举着铁皮喇叭,大大咧咧地喊道:“宫内的守军听着,本将只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若是不开门,咱们就要动手了!”
朱常汴定睛看去,那白幡上赫然用鲜血写着“不开门,就开炮!”六个斗大的血字,那字直指守城的一众德王府卫队的人心。
“他们这是讹诈!本将不相信他们敢开炮!”
朱常汴歇歇底地嘶吼起来。
刘成和他们手下也是战战兢兢地看着那面白幡,他所属的王府卫队,根本没有上过战场,打打地痞流氓还行,这打仗,怎么可能是城外那些如狼似虎的靖北军的对手。
看到宫墙上的守军毫无反应,杨彪就是大手一挥,六门从城墙上拆下来的六百斤小炮,依次被推出了军阵,几个炮手熟练地填上药子,装上炮子,连接上火绳。
“本将不信,本将不他们敢开炮,他们真动了德王府,那就是谋反,是要诛九族的!”
朱常汴喃喃地说着,斗大的汗珠从他头上淌了下来。
“奉国将军,咱们开门吧,这李兴之原本就是贼寇出身,咱们还是破财消灾吧,张献忠他们掘了凤阳皇陵,朝廷不一样招安了他们吗?李兴之能击败这么多鞑子,朝廷未必会因为德王府处置他们啊!”
宋万这会已经哭的声泪俱下了,钱没了,不要紧,只要德王府在,还愁没有银子吗?这要是把贼寇惹急了,真的纵兵攻城就全完了。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杨彪转头看了一下李兴之,毕竟是攻打王府,杨彪心里还是有点发悚的。
“开炮吧!”
李兴之可不管,现在已经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喏”
替李兴之牵马的李邦杰两眼放光地看着巍峨的王府大门。
几个靖北军操炮手,举起手中的火把小心翼翼地点燃了连接炮管的火绳。
“嘭、嘭、嘭……!”
六门火炮几乎同时轰鸣起来,几枚炮子呼啸着撞向了府门。
刚刚赶到端礼门的德王朱由枢被这猛烈的爆炸声惊的浑身一软,直接瘫倒于地。
世子朱慈颖也是骇的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宫门楼上的奉国将军朱常汴、刘成等人也骇的愣在当场。
刘成所属的王府卫队同样骇住了,这些老爷兵养尊处优了小半辈子,哪里听过炮响。
“给本帅把那个石牌轰塌了!”
李兴之鞭梢一指。
牟文绶等人定睛看去,那石牌上正是当年明英宗亲题的“钦承上命,世守齐邦!”御赐之物。
“好嘞!”
李邦杰松开李兴之的马缰,小跑过去,抢过炮兵手中的火把,急不可耐地点燃了火绳。
数声巨响之后,代表着大明皇室威严的石牌轰然坍塌。
朱常汴等人这会终于发现,当有人无视皇室威严的时候,他们这些大明的宗藩根本和待宰的猪羊一样不堪。
打肯定是打不过了,可是德王殿下已经吓晕过去,谁敢开门。
李兴之也是诧异,在他的认知里,胡骑南渡之后,能坚持抗清的明朝宗室也只有唐王、鲁王、韩王以及桂王那个到处逃亡的永历天子,谁知道德王居然这么有骨气。
“进攻吧!给本帅记住,入府之后不许滥杀无辜、奸淫掳掠,有违命者斩!”
德王府拒不投降,李兴之只得下令全军进攻了。
“大帅,您就瞧好吧!”
李邦杰两眼放光,手中狼牙棒猛地一挥,大喝起来:“兄弟们,咱们抢过地主富绅、抢过县衙县库,可是这王府,大家都没见识过,给老子杀呀!”
百余个山东军应声领命,一个个持刀舞抢疯一般地向端礼门涌了过去。
这些士卒皆是原先跟随李邦杰打家劫舍的贼寇,心中本来就对官府没有敬畏之心,现在重操旧业,均是兴奋无比。
第一百三十一章宫门喋血
李邦杰带了头,其余的山东军也再无顾忌,呼啸着冲向了端礼门,他们一个个张弓搭箭,准备攻击宫墙上的王府卫队。
山东兵很有觉悟,他们知道这是莱登总兵对自己的考验,若是自己逡巡不前的话,恐怕就要承受身后那些满洲起兵的屠刀了。
原山东镇游击牟文绶亲自领人拆了王府附近的一座大宅,将用做房梁的木削尖,指挥着自己的家丁将大木重重往王府大门撞去。
既然做了,那就要做绝了,牟文绶能混到一镇游击,自然是聪明人,他知道在山东军扑向德王府的那刻,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嘭、嘭、嘭……!”
随着猛烈的撞击,王府大门上方开始不断跌落砖石,里面的卫队也察觉大门要被撞开,拼命的用木头硬顶着。
可是更多的山东军正架着梯子沿着宫墙向上攀爬,没有打过仗的王府卫队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有的人情急之下就用手去推架设到宫墙上的梯子,可是那梯子前端钉满的铁钉又让他们望而生畏。
德王府处在济南城内,又有山东镇的军马驻防,王府的卫队根本没有想过有人会攻击宫门,宫墙上更没有准备守城的器械。
在靖北军发动攻势后,顿时慌了手脚,除了有弓箭手不停地射击外,其余的护卫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应对。
片刻之间,人多势众的山东兵已经爬上了宫墙,然后扑向了手足无措的王府卫队,更多的山东军则向王府内涌了过去。
“降了、降了!”
没有经历过战阵的王府卫队,在靖北军突入王府的那刻,纷纷跪倒于地。
“将军,他们只是求财,若是咱们反抗的话,这些红了眼的乱兵说不得就会拔刀子了。”
守在宫门楼处的朱常漛提着刀子还想负隅顽抗,却被宋万死死地抱住。
在攻入王府的山东兵配合下,德王府的大门终是被狠狠撞开,大门被撞开的那刻,靖北军的欢呼声响起,李邦杰呼吼着带着百余个士卒冲进了德王府。
这一刻人人眼红,财帛动人心,久在济南的山东军,谁不知道这德王府中有无数的金银和女人。
“杨彪、秦英你们立即率兵进入德王府,有违法乱纪者立斩之,安巴跟本帅去瞧瞧大明的德王殿下。”
随着靖北军突入了德王府,王府内顿时乱成了一团,到处是奔逃的仆役和逃跑的护卫和惊的到处逃窜的女眷。
往日富丽堂皇的后宅一片狼藉,院中桌子、椅子倒了一地,摆在石案上的花瓶也倒的到处都是。
散落碎瓷下竟然还夹有一些小块的金银,地上甚至还有不少珍珠、玛瑙、以及玉器,不用说这也是那些下人们干得好事。
德王府都被攻破了,做下人的随手拿点财物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擒住德王了,擒住德王了。”率先破宫的李邦杰轻而易举地在投降的护卫的指认下找到了吓晕过去的德王朱由枢以及世子朱慈颖。
“将所有人驱赶到承运殿前面的广场上,不许错漏一个,尔等记住谁他娘的敢私自掳掠妇女,杀无赦!”
几个女真兵已经将承运殿内德王的王座抬到了大殿之前。
李兴之持刀立在王座之前,笑眯眯地看着往日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子王孙们被驱赶到大殿之前。
大明的德王殿下和世子殿下已经没有得皇家亲藩的贵气,尤其是德王朱由枢,他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这会正瑟瑟发抖地被李邦杰押解到大殿之前。
李兴之缓步走下台阶,一边走一边用嗔道:“尔等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德亲王,快扶殿下上座,杨彪你去寻件袄子给殿下换上,要是冻着了可不好。”
朱由枢战战兢兢,他不知道李兴之到底搞什么花样。
李兴之走到朱由枢面前,略一拱手,莞尔道:“王爷莫怪,末将也是奉旨行事,倪宠和王爷勾连之事,颜部院及济南诸官皆可作证,末将也是爱莫能助啊!”
“这是污蔑,这是污蔑,我德王府一向安守本分,再说就算咱们和倪宠他们勾连,没有朝廷明旨,你们居然敢攻打王府,那是要诛九族的。”
一侧的德王世子朱慈颖,歇歇底地嘶吼起来。
“啪!”
李兴之猛地一个大耳刮子抽了过去,直接将陷入疯狂的朱慈颖抽倒在大殿的台阶上,口中的门牙,都被抽掉了两颗,这会满嘴都是鲜血。
“世子殿下居然敢质疑本帅,一定是失心疯了,杨彪,你寻个屋子,先将世子殿下关起来!”
“啊!”
大殿之上的女眷被骇的惊叫起来。
奉国将军朱常漛怒骂道:“李逆,你欺君罔上,攻破大明亲藩府邸,殴打亲藩世子,本将和你拼了。”
说罢猛地推开身边的一个山东军,朝李兴之扑了过来。
“噗呲!”
女真兵统领安巴踏步上前,猛然挥刀,只一刀就将朱常漛栏腰砍成两半。
朱常漛甚至都没来得及喊疼就身死当场,鲜血从身体的断开出,汩汩地淌着不停,腹中的脏器流的到处都是,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啊!”
王府内的女眷何时见过如此场面,当场骇晕了好几个,有的女人甚至惊的大小便失禁,下身淌满了黄白之物。
“李逆,你这是叛逆,你这个恶魔,你不得好死!”
奉国四将军朱常淓起身怒骂。
李邦杰偷眼看了下李兴之,见李兴之神色冷峻,桀桀怪笑,踏步上前,一把将朱常淓拎住,手中狼牙棒直愣愣地朝着朱常淓头顶砸了过去。
“咔嚓!”
朱常淓顿时头骨碎裂,无数的脑浆和污血溅的到处都是。
德王朱由枢已经彻底崩溃了,颤抖地向李兴之问道:“李帅,您……到底……想……怎么样?”
李兴之踏着地上的血迹,一脸笑意地扶住朱由枢往台阶上走去,边走边说道:“殿下,末将并无恶意,倪宠勾结殿下之事,末将也能替您抹平,只不过这上下打点,疏通关系,都需要钱粮,末将是个粗人,您开个价,这事好商量。”
朱由枢战战兢兢,他实在忍受不了李兴之态度的转变,但是李兴之开口问自己要银子,自己又不得不说?
第一百三十二章海外有仙山
“李帅,您别看孤是个亲藩,可是孤实在是没钱啊,王府中这么多属官、下人,都需要孤出钱养活啊!您看孤出两万……哦不……三万两银子可好?”
“三万两?”
李兴之诧异地看着眼前颤颤巍巍的德王殿下,再看向宛如屠宰场般的大殿广场,他见过见过爱财的,也没见过如此爱财不要命的主。
“殿下,您不是开玩笑吧!您觉的您这王府里几百口家小,就值区区两万两纹银?您是看不起本帅?还是看不起您大明亲藩的身份?既然殿下不愿意拿银子,那本帅只好搜了。”
德王闭口不答,杀了自己几个同宗,还开口问孤要银子,这他娘的算什么事?
李兴之见朱由枢不说话,也不再理他,将德王按坐到王座后,就是冷冷地问道:“王府管家何在?”
“小人在!”
宋万本就被这杀伐的场面吓住了,听到李兴之叫他,连忙爬了出来。
“杨彪,宋先生你们押着他把王府内所有的金银都给本帅清点一番,然后全部装车送到东城军营。”
“不!”
德王惨叫一声,听李兴之的意思,这是要将王府搬空了,想到十几代人的积蓄毁在自己手上,朱由枢就是大叫起来。
李兴之缓缓安抚道:“殿下不必忧烦,本帅将王府的钱粮运往莱登,也是为您好,不知您有没有听过,海外有仙山,据说那蓬莱仙岛就在登州东面的汪洋大海之中,本帅会替您在岛上修建一座更大更豪华的宫殿。”
这会他还真不想杀了这德王,毕竟一旦李自成再起,松锦一败,大明的丧钟就要敲响了,若是救不出崇祯,那这德王也是奇货可居。
朱由枢懵了,他虽然胆小吝啬,但并不傻,说什么海外有仙山,说什么在蓬莱岛修建宫殿,这明明就是拿自己开涮,说不得就是软禁在登州附近的哪座小岛上。
“孤不去,孤的祖陵皆在德州,孤怎么忍心一旦抛弃,王府的钱粮您尽可搬走,只要留孤及孤的家小在济南即可!”
看着面前哭的声泪俱下的德王,李兴之怒道:“蓬莱天地钟灵之地,有什么不好,届时将祖先牌位带上,不就没事了,休要在此哭哭啼啼,否则本帅的长刀可认不得殿下。”
“啊!”
朱由枢不敢说话了,眼前的这个李大帅,可是个杀人不见血的主,惹急了他,说不得真会再造杀孽,屠了整个德王府。
“好了!殿下放心,只要你们不生事端,本帅还是很好说话的,对了稍后本帅会从你的侍妾中挑选几个赐给本帅的部将,您多担待一点,待咱们到了蓬莱仙岛,本帅必然补偿您十倍的女人。”
朱由枢欲哭无泪,他何时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这般境地,这天杀的李逆,不光要抢光自己的钱粮,还要睡自己的侍妾。
攻取了德王府,又杀几个宗室立了威,李兴之也无意再处置王府中的一干人等了,在杨彪和宋广坤点算德王宝库的同时,李兴之就是令军士押解着广场上的一众家眷各自回屋。
对于李兴之的军令,李邦杰急的团团乱转,不时地在李兴之的眼前晃悠来晃悠去。
“李邦杰你他娘的别在老子面前转悠,这还没天黑呢,就管不住裤裆里的玩意了?怎地这点耐性都没有?”
李兴之这会也为李邦杰的急色感到无奈。
李邦杰“嘿嘿”笑了起来,也不害燥,当着这么多人就嚷道:“瞧大帅说的,俺和牟文绶、唐绍他们都急,恨不得马上抱着王娘去快活!”这话让秦英和张邵谦他们听得都是轰然大笑。
李兴之眉头一皱:“本帅这里说好了,适才本帅已经和德王谈妥了,晚上会送几个侍妾过来,不过你们睡了人家,若是人家愿意嫁给你们,你们就得娶了。”
“末将等省的!”
李邦杰不迭的点头,他可是在广场上看中了几个可人的女人。
作为一个现代人,李兴之显然还有一点道德心的,说实话,这王府的侍妾虽然锦衣玉食,但是只不过是德王府这些达官贵人的玩物,若是真许了李邦杰他们,这也算做了件善事了。
攻取的德王府,李兴之并没有留恋于王府的富丽奢华,在安排了杨彪等人控制王府后,李兴之就是带着骑兵返回了巡抚衙门。
时下已经十二月初,距离东虏兵临济南还有一个月,所谓时不我待,济南又不只有德王府,搂草打兔子,济南诸官的府邸,李兴之也没打算放过。
在回到巡抚衙门后,李兴之又令李有才立即带人查抄颜继祖等济南官员的私宅,死了的陈虞允、周之训的家也要查抄了。
至于城内的地主富绅,李兴之却没打算查,只考虑先让他们捐输一定的钱粮,以保证济南的百姓安全的撤到莱登,毕竟自己在山东立足未稳,也不想这个时候就传出虐待士绅的声名。
士绅们肯定要查,毕竟这个时代,真正掌握地方上话语权的,就是士绅阶层,这些人不光控制了大量的人口和土地,甚至凌驾于法律之上,若欲整合莱登,必先整合士绅。
怎么整合,无非是拉一帮,打一帮,拉拢开明士绅,打击顽固派,进行利益的重新分配。
当年明太祖朱元璋不也是拉拢了浙江的士绅阶层而奄有天下的吗?
李兴之的地盘和实力还很小,和大明还是满清甚至李自成、张献忠他们都不能比,这个时候推到重建,无异于自取灭亡,当然自已若是穿越过来时,带了数百挺马克沁机关枪又另当别论了。
整个德王府和济南的官员府邸一共清查了整整三天。
据宋广坤和李有才统计,德王府一共收缴银七十六万余两、金三万余两、其余珠宝、古玩、字画价值近两百万两,仓库存粮约六万石,武器若干,此外还有铁甲六百副。
这铁甲可不是黄文昌从京师带回来的镶了点铁片的垃圾货色,而是真正的铁甲,全副铁甲包括:铁铠、铁盔、铁臂、铁裙、铁手套和上面绘画奇特花纹,用来吓唬敌人的铁面具。
全套铁甲重达近四十斤,样式跟扎甲和锁子甲相近,而且防护面积要比清军重铠更大。
这批铁甲被搬出府库后,朱由枢更不敢说话了,开玩笑,藩王私藏甲兵,这可是谋逆大罪,虽然朱由枢不知道自已府库中哪里来的铁甲。
李兴之大喜过望,有了这批铁甲,他也可以打造一支如同郑成功那样的铁人军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再编钢锋营
在收到德王府查抄的结果后,李兴之就是暗暗咋舌,山东巡抚颜继祖说的果然不错,一座德王府,半个济南城。
这次查抄的金银都快赶上明廷一年的岁入了,这还不算德王府的那些田产和矿山,不过这些东西李兴之也不能带去莱登,只得命人将金银先行装车。
与此同时,济南诸官的家产也全部点算出来了,除山东巡按御史宋学朱家中止有六十余两外,其余的官员加起来有银六万余两,粮食两千余石,考虑到这些官员都是异地为官,想来他们家中的钱粮只会更多。
看到了诸官的家产清单后,李兴之对于斩杀周之训和陈虞允以及倪宠之事再无愧疚。
他们诚然是力抗东虏,和济南城同生共死了,但是他们根本没有将山东的百姓放在心里,百姓们嗷嗷待哺,他们却锦衣玉食,贪墨了这么多的钱粮,天下糜烂至此,就是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官污吏造成的。
他们是对大明忠心耿耿,但是他们贪婪却使得整个中原,饥民遍地,白骨成山,怪不得剿了王嘉胤,出了高迎祥,剿了高迎祥,出了李自成了,百姓实在是被这些贪官逼的活不下去了。
收取了济南诸官的钱粮,李兴之即命宋广坤支取了三万两银子劳军,以鼓舞靖北军的军心士气。
毕竟自己抢了这么多钱粮,若是将士们一点好处没有,虽然他们不至于造了自己的反,但是心理上肯定是有抵触情绪。
对于李大帅的豪气,原靖北军将士自然是习惯了,可是新入伙的山东军却是一个个兴高采烈,娘咧,这前两天刚刚补足了欠响,现在又发银子,一个人五两,童叟无欺,这李大帅如此豪爽,将士们肯定用命了,也难怪人家能打的鞑子抱头鼠窜。
李兴之趁热打铁,直接将一千五百余山东军和疾火营打散混编入军,然后一分为二,重新整编了钢锋营和疾火营两营兵。
每营下辖鸳鸯兵二百五十人,远程兵和白杆兵各两个步队,当然鸳鸯兵肯定是要补足缺额的,这个只有等到了莱登再行补充了。
由于王忠和钱安宁等人正在禹城负责迁民事宜,李兴之即以杨彪为钢锋营营官,秦英和唐绍二人为营副,至于队官则由疾火营的几个队副担任。
疾火营依然由李睿统领,郎绍贞和睡了德王侍妾的牟文绶二人充作营副。
骑兵大队改成骑兵营,由张邵谦为营官,安巴为营副。
王忠则改授震虏营营官,刘忠武为副将,暂时先把架子搭起来,然后到了莱登再行扩编。
李兴之这样的安排,是有他的考量的,毕竟靖北军目前成分太复杂了,有李家山的老人、有投降的保定官军、有满洲八旗军和汉军、还有这次收拢的一千五百余山东军。
诸将也知道李兴之这样的安排是题中应有之义,毕竟这几个营官皆是李家山的元老,也是大帅信重的人,自己这些人不过是新降之人,能做到营副已经不错了。
故此在李兴之任命下达后,诸将皆是眉飞色舞,在那互相打躬作揖,互相吹捧。
“大帅,诸位兄弟加官晋爵了,俺可什么职司也没有啊!”队列最后却响起了一句不和谐的声音。
众人应声看去,竟然是吵着要睡王妃和鞑女的李邦杰。
“哦,原来是李兄弟,本帅以为你今天肯定是下不了地的了,本帅可是听说兄弟昨晚生生折腾了一夜,直到天明才歇的灯。”
李兴之也哑然失笑,他是真没想到这货今天能来,据杨彪回报,这厮昨夜居然问德王讨要了五个侍妾,所以调侃起来。
李邦杰脸色通红,这会他是腰酸背痛,浑身仿佛虚脱了一般,强笑着说道:“大帅放心,末将身强体壮,就是再来几个都没有问题。”
心中则在嘀咕,王府的女人真他娘的够劲,那些花活,外面的窑子里根本没有,要是再有个几晚,小命非得送掉不可,怪不得皇帝老子都他娘的短命,这就是铁人也吃不消啊。
“啊,呸,李邦杰你他娘的的要不要脸,还再来几个都没问题,你试试松开扶墙的手再吹。”
牟文绶、唐绍等人纷纷哄笑起来。
李兴之却不以为意,摆手道:“李邦杰你既然来了,本帅给你个任务,限你三天之内给本帅招蓦六百精锐的士卒,要每一个都能披六十斤盔甲的勇士,办好了本帅就让你做本帅的亲兵统领,做不好,你就死在女人的肚皮上算球。”
“好嘞!大帅您就瞧好吧!”
李邦杰大声领命,济南这么大,他还真不愁寻不到六百勇士。
重新整编各营后,李兴之即令杨彪和宋广坤统领疾火营,押解这次所获的钱粮物资以及山东军的家小立即前往登州,为了方便行军,又令李有才在城中征集了五千青壮随军。
登州距离济南不过四百余里,李兴之又开出了赏格,凡愿意押送物资前往登州的青壮,饭管饱,若是他们能在十天内抵达登州,李大帅还赏赐每人二两银子。
李兴之此举也是一举三得,第一将物资运到了山东,第二就是彻底控制了山东军的家小,第三还得到了五千青壮,按李兴之的估计,待钢锋营抵达登州后,东虏入寇山东的消息就会传来,那些青壮哪里还有回头路?
靖北军大动干戈,攻取了德王府,城内的百姓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靖北军是打着奉旨拿贼的名义进入济南的,再加上德王府在济南也算是恶名在外,所以城内并没有引起什么恐慌。
次日,李有才即以济南知府的名义签发了征集青壮的布告。
“铛、铛、铛……!”
在李有才的严令下,原济南府的衙役们一队队敲着铜锣在济南的大街小巷里来回宣传。
“莱登总兵有令,召集济南的百姓助大军转运钱粮物资,只要将物资在运到登州,诸位的来回花销,莱登总兵他老人家包了,若是十日之内抵达,莱登总兵还额外赏你们二两银子。”
“只招五千人,半个月你就能挣二两银子,这么好的差事哪里找,有乡亲要报名的速去城东军营啊!”
“乡亲们,如今天寒地冻的又没有什么农活,大家跑一趟,弄点银子也好过年不是。”
第一百三十三章民夫与兵员
财帛动人心,十几天就能挣二两银子,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事了。
此时大明朝已经日薄西山,各地灾祸连年,山西的粮价甚至炒到了五两一石。
可是济南这个南北通衢之所的粮价却没有那么贵,二两银子还能买到一石左右的大米。
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若是节省点的话,这一石大米可以撑三个月了,所以城内的活不下去的苦哈哈们是闻风而动。
当然也有不少百姓怀疑,认为靖北军这是假借运粮的名义拉壮丁,然而他们的怀疑却被城内山东军的家小们强烈地鄙视了。
“李大帅仗义啊,自从李大帅进了济南后,俺家男人足足带回了十五两银子,他用的着骗你们?”
“李大帅要拉你们这帮泥腿子当壮丁,你们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人家李大帅手底下全是满洲鞑子,那些鞑子见了李大帅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靖北军优厚的待遇令济南的青壮们人人动心,再加上山东军家小的口口相传,在布告发出以后,就有近万的青壮赶到了报名点,然后在衙役的维持下排成了的长队。
这些青壮胆大的吵着要加上靖北军,胆小的则是不好意思地表示要充作随军的青壮。
说实话,靖北军进入济南之后,除了不允许百姓扰民,并没有什么利民的政策,李有才根本没有想到济南的百姓会如此热情,所以就是将招蓦青壮的工作交给了吕轻侯负责,自已则跑回了巡抚衙门,向李兴之汇报招兵处的情况。
“什么?有这么多人报名?”
李兴之也被热情好客的山东人民震惊了,先是济南的官员热切地邀请自己来济南做客,平白送了自己数百万的钱粮物资。
熟料现在济南的百姓也是如此的热情,自己一个招蓦青壮的文书,就有这么多百姓要求从军。
同在府衙的鲁良直和宋广坤也是大喜过望。
宋广坤当场建议,莫如借着这个机会,来个趁热打铁,直接发动济南的百姓迁往莱登,如此则可一劳永逸。
黄文昌也认为现在撤退到莱登正当时也,毕竟济南连接北直隶,谁也不知道东虏会不会趁势杀入山东,自然是躲的越远越安全了。
鲁良直沉吟道:“李帅以为百姓所求者何也?”
李兴之笑道:“鲁先生这个问题可难不倒本帅,本帅也是出自民间,自然知道百姓的疾苦,如今天下大乱,百姓所求者无非是一个温饱而已。”
“好!李帅说的好!”
鲁良直长身而起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百姓者所求不过一日三餐、衣有所穿,再有个片瓦遮身耳,李帅虽入济南不久,然入城以后,就补足了山东军的欠响,我靖北军亦没有骚扰百姓,所以这些百姓才踊跃报名,所图者不过银钱。”
李兴之这会也听明白了鲁良直想说什么了,接口道:“鲁先生的意思是可将愿意入军的青壮及其家小先带到莱登,然后再组织济南军民撤离。”
“然也!咱们现在要是下令百姓撤离的话,除非李帅用强,否则大多数百姓是万万不会撤离的,如此咱们岂不是功亏一篑,再者若是这次咱们招的兵足够多,那随军的家小自然也不会少了,那咱们再迁这些剩余的百姓,压力岂不是小了很多。”
鲁良直建议趁机招兵,李兴之深以为然,毕竟他这次得了这么多钱粮,不招兵难道藏家中下崽?当下带着宋广坤和鲁良直等人前往军营,想要实地考察一番。
熟料众人分开了排队的百姓来到军营前时,却发现李邦杰这夯货堵着门也在招兵呢,看样子还招了不少。
宋广坤笑道:“大帅,要不要属下上去问问?”
“不必了,且看看这怂瓜是怎么招兵的!”李兴之摆了摆手,眼睛盯着李邦杰所在的方向。
李邦杰大大咧咧地向着经过自己身边的人流喊着话,“嘿嘿,想当兵,老子这里收的都是精锐,只要六百人,看到了旁边的石磨没有?将它挪十步,你就可以当大帅的亲军,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还愁没银子吗?
诸人定睛看去,那石磨怕不有三百斤重,能挪动十步的肯定是个顶个的好汉了,再者训练铁人军顿顿吃肉,也是理所应当的,索性就由着李邦杰随意施为了。
再往里看,才是吕秀才负责招蓦士卒和民夫的区域,只见他和十几个书办一边询问应蓦青壮的姓名和籍贯,一边登记造册,进营的青壮则有序的分成左右两批席地而坐。
李兴之笑道:“鲁先生,你看这吕秀才咋样?前者滹沱河献计,让咱们走水路逃离,如今这上万人应征,他带着十几个书办,也是处理的井井有条,待到了莱登,做个知县应该没有问题吧?”
“大帅说得是,好好磨练两年,就是知府,巡抚都做得。”
一个秀才,李兴之直接任命为一县县令,这根本没有将朝廷当回事,但是鲁良直这会已经无感了,一省巡抚说拿就拿了,朝廷亲藩的府邸,说破也就破了,任免个把县令这算得了什么?
看到这里,李兴之已经不想看了,等结果就是,看情况估摸明天所有的青壮和兵员就能统计出来,若是新蓦的士卒家小同行,钢锋营最迟后日就能率先前往莱登。
果然不出李兴之所料,次日下午李有才就是拿着招蓦的名单急匆匆地跑进了巡抚衙门。
“大帅,这次不算李邦杰招蓦的铁人军,咱们靖北军一共招蓦了新兵四千三百余人,青壮五千一百人,据吕秀才统计士卒的家小约有近两万,这会都在打点行装,准备明日启程。”
李兴之略一估算,济南城一共有十三万人口,这次随军出发的就有近三万人,若是再算上山东军的家小,怎么算也有三万五千人了,这也大大缓解了自己疏散济南百姓的压力。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剩余的这十万百姓怎么迁往莱登了?其实现在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效仿李自成把济南的富户们的家给抄了,然后裹挟济南的百姓转移到莱登,左右这刀把可是握在自己手上,谁敢反对?
不过李兴之可不打算这么干,自已刚到山东,羽翼不全,还是先收拾地方民心才是正理。
第一百三十四章迁民入莱登
三国时期刘玄德携民渡江,十万老弱一日只行十余里,曹操倍道而来,轻骑一日一夜奔袭了三百余里,几乎打的刘备全军覆没。
前者滹沱河之役,靖北军同样也是被多铎追上,损失惨重。
所谓殷鉴不远,李兴之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所以在钢锋营撤离的第二日,李兴之就召集诸文武商讨如何迁民事宜。
对于李兴之的意思,鲁良直等人心里是清楚的,靖北军要撤离的话,昨天就和钢锋营一起走了,这肯定是想要将城中的百姓迁往莱登了。
所以李兴之尚未开口,鲁良直就是进言道:“李帅欲迁济南之民,其实也并不是难事,只需通报全城,言明东虏已过临清,自然可以迁民离开了,关键是这十万百姓,每日所耗之粮秣就需要一千石,就算他们家中备有存粮,也不够调用。况且到了莱登还要处理他们的住宿、种子以及食物等问题,若是处置不当,反而会引起民怨。”
“这个不是问题!只要他们安全抵达登州,所有的物资,本帅出了,告诉百姓跟本帅走,就有一口吃的,若是不愿意的,本帅也不勉强。”
李兴之这次在济南生发大了,花部分钱粮安抚百姓,争取山东的民心才正事。
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李兴之虽然这会还没有夺取天下的野望,但借机收拢山东百姓的民心的心思还是有的,否则他早他娘的效仿李自成了。
当然李兴之可不是要争取那些掌握了话语权的民,也不是朝堂上衮衮诸公所言的那些民,更不是那些掌握了笔杆子整天抨击朝廷与民争利的民。
在明末这个三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李兴之要培养的是新的团体,这个团体的目标就是带领汉人的百姓抢掠南洋、抢掠非洲,抢掠美洲,而不是窝在大明这一亩三分地里刨食。
鲁良直沉吟道:“李帅,本官至济南后,听闻莱登经过孔逆叛变,民生极为凋敝,除了被孔逆劫做营妓的数百年青貌美的女子外,数十万的登州百姓被孔有德屠杀一空,尸体填满了城壕,堵塞了河流,百姓的血飘满了店铺的招牌,当真是血流漂橹啊!”
“所以咱们想在莱登二府征收足够济南军民支撑到夏收的钱粮是不可能的,现在咱们前往莱登其实就是开荒。”
莱登残破,李兴之早有预料,但是他当真没想到登州和莱州会被摧毁成这个样子,按鲁良直所说,这近十五万人必须依靠从德王府截获的钱粮支撑到明年夏收,但是那样的话,自己训练新兵,组建水师的计划就要耽搁大半年了。
李兴之沉吟良久道:“本帅迁民前往莱登,所图者,保民也,若不能保有百姓与禽兽何异?李有才你且去召集城中富绅,就说本帅今夜在巡抚衙门做东,请他们来赴宴。”
效仿李自成和张献忠,李兴之自然是不屑的,对于富绅阶层,无外乎,施之以德、吓之以威,佐之以屠刀,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将钱粮拿出来。
“属下领命!这就回知府衙门办理这两件事。”
李有才连忙起身,说实话,李有才这几日署济南府事,城中的富绅商贾他也有所了解,大概有六七十户,若是真纵兵抢掠的话,弄个百八十万两白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他本来以为李兴之会效仿德王府那样强抢的,熟料李兴之居然想敲诈勒索。
鲁良直颔首道:“李帅说的是,我靖北军草创,山东又是圣人乡里,若是咱们欲有所作为,还是要优待士人,只有得到读书人的支持,那咱们靖北军自然无往而不利。”
“鲁先生说的是,你也和李有才同去处置迁民和召集士绅事宜吧!”
李兴之不置可否,鲁良直的言论代表了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心声,抢王爷可以,抢士绅就不行,这几乎是将士绅阶层凌驾到皇权之上了。
在李兴之看来,儒家传到明末,除了愚弄百姓以外,朝堂上以及有了功名的士绅早已失去了儒家的本心,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大多数人却是极度利已主义者。
当然李兴之暂时也没有时间和能力去处理儒家的事情,只有稳固了莱州和登州的基本盘,再作考虑了。
李有才和鲁良直回知府衙门后,又一次发出了布告。
“铛、铛、铛……!”
城北的汇波门,有急促的铜锣声响起,几个府衙的书办带着十几个衙役一边鸣锣,一边张贴布告。
靖北军入城后,已经下发了几次布告了,不是安民,就是征发青壮,现在又发出了布告,北门附近的百姓很快就被吸引过来。
作为孔孟之乡,天下文人荟萃之所,济南可不像高阳,起码这识字率上是远远超过了保定的,很快就有人对着榜文诵读起来。
不读还好,才读了两句,北门就炸开了锅。
“陈秀才,东虏朝山东杀来了?这不可能吧?北直隶都不够他们抢吗?还要跑到山东来抢?再说李大帅不是很能打吗,高阳大战,可是砍了一千多鞑子。”
有心急的百姓听了一半,就连忙向榜文下的一个书办咨询起来。
陈秀才本名陈宗望,直到五十多方才中了禀生,所以他也就断了科举的念头,投生到府衙充了个书办。
看到百姓们好奇,陈秀才就是唉声叹气道:“李大帅刚刚收到临清的八百里加急,东虏在巨鹿全歼了国朝的宣大军,又击溃了关宁军,时下主力正向临清和德州一带攻击前进,李大帅兵少不能和东虏相抗,只得率军撤离济南,又恐咱们济南百姓遭殃,所以要咱们跟他一起去莱登。”
“啊!”
后面的百姓直惊的愣在当场,这次东虏入寇京畿,他们是收到消息的,据传言,鞑子这次可来了十多万人,这要是到了济南,哪里还有活路?
“快回家收拾东西,鞑子来了可是要屠城的,我听说北直隶那边鞑子可是屠了几十个县城了。”
“莱登此前被孔逆祸害的不轻,现在人口十不存一,这会不会是莱登总兵故意恐吓我们,让咱们迁到莱登吧?”
围观的百姓在震惊之后,就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
陈秀才显然料到了这个场面,清了清嗓子说道:“李大帅就稀罕你们这些饭都吃不饱的怂瓜,人家又没强迫你们随军,愿意走的李大帅提供伙食,不愿意的你们就在济南自生自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