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有钱不一定能使鬼推磨
在范永斗、王登库等人疑惑的目光中,一万余山西军在骑兵的引导下从侧翼杀向了官军布置在右万宁卫方向的靖北军第八镇。
官军显然没有料到张家口方面居然还有援军,看着宛如潮水的山西军,居然瞬间崩溃,一个个哭爹喊娘,转头往大营方向逃去。
原先趾高气昂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张成,这会那还有大明内相的气度,死死地伏在马背上,在一众锦衣卫的保护下,灰头土脸地率躲进了大寨。
只有正对着张家口方向的第九镇姜襄部,还在且战且退,一边向着远远冲来的山西军放铳,一边徐徐后退。
范永斗等人看的分明,山西镇副将许定国和他的骑兵端的悍勇如斯,仅仅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就咬住了官军的尾巴,然后疯狂地在官军那混乱的队伍中乱砍乱杀,乱战之中,他们甚至看到山西军砍倒了那个刚刚上任的宣大总督的将旗。
什么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年头,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咱们的银子没有白花啊!
城楼上本欲撤离张家口的八大晋商,这会一个个激动的流下了眼泪。
怎么说的,许副总兵真是敞亮人啊!收了咱们的钱,就给咱们办事,而且一点也不含糊,杀起官兵来也真是拼了命,堂堂的正三品武官居然如此身先士卒,比那个狗日的白眼狼姜襄强多了。
张公公极力要求修建大营的好处在这兵败如山倒的局面下尽显无疑,他用他在靖北军两年的实际经验挽救了官军的讨伐大军,就在许定国杀散了官军后队时,官军主力已经基本逃进了大营,依托寨墙重新组织了防线。
“尔等听着,李逆妄意悖行,逼死君上,伪立天子,本将奉陕西孙部院之命,起大兵十万,克日兵临京师,尔等跳梁小丑,若肯归顺于我,尚可保全性命,否则孙部院讨伐大军抵达,便是尔等末日。”
一击得手的许副总兵,高举着刚刚夺来的总督将旗,在官军大营外耀武扬威了好一会,这才下达了撤军的军令。
“快开堡门,快开堡门,咱们一起去迎接许总镇,你们还不去通知夫人准备酒宴。”
到了这个时候,范永斗和王登库等人终于确认许定国的军马是已方的援兵,喜的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不相信不行啊,没看到许总镇马踏官军队列吗?没看到许总镇亲手砍杀了十余个官军吗?
“嘎吱、嘎吱……!”
张家堡的大门终于在山西军抵达城下的那刻打开。
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亲自带着张家口守备范建等人走出了堡门。
“许总镇于万马千军之中,不避矢石,解我张家口百姓于倒悬,范某在这里多谢许总镇了。”
“世人传言,李逆成军以来百战百胜,可在许总镇面前,当真如猪狗一般,许总镇不愧是当世的活张飞啊!”
“呸……那个伪朝的宣大总督秦风,吹的跟真的一样,可是许总镇一至,吓得连大旗都丢了,当初要是许总镇在京,小李贼如何能够得逞。”
……!
眼看许定国带着所部骑兵到了自己面前,八大晋商一个个不迭地打躬作揖,口中阿谀如潮,直将许定国捧成了当世第一武将。
“好说,好说……本帅承蒙诸位襄助多矣,今日之事,不过是顺手而为,只不过……。”
许定国端坐在马上,将刚刚从官军处夺来的总督将旗,随手丢给了身后的侍卫,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我等明白,我等明白,许总镇劳动大军,救我张家口乡梓,孙部院起兵诛杀逆臣,亦是顺天应人之举,我等世受国家厚恩,自当鼎力相助,此次官军出征的钱粮,我张家口士绅包了!”
范永斗、王登库能成为山西晋商之首,眼力见还是有的,想要马儿跑,自然要让马儿吃的饱,不给钱粮,谁愿意千里迢迢跑到张家口来给自己卖命,至于支持孙传庭大军钱粮,那是因为他们希望中原越乱越好,世道越乱,他们的国难财也发的越多,而且大清先帝也曾和他们说过,只有中原战乱不休,大清才能够火中取栗,才能将大明的精华吸食干净。
“钱粮吗……本镇到是不怎么在乎,本镇在乎的是尔等首级,奉燕王口谕,范永斗、王登库等张家口晋商,抗拒王师,勾结东虏,其罪当诛九族,儿郎们,还不与我将他们拿下。”
许定国突然踏马上前,猛然拔刀,于电光火石之间,枭了张家口守备范建的首级。
“呃……!”
范永斗倒吸一口凉气:坏了,他娘的许定国投了小李贼!适才攻打官军,那是做戏给咱们看呢,王登库更是骇的瘫倒于地,田生兰和黄云发等距离许定国骑兵近的则是头皮发麻,一个个直如三九腊月光着身子在雪地里一样,浑身骇的颤抖了起来。
“快跑……!”
看着那犹自在城门口翻滚的人头,看着许定国脸色阴狠毒辣的笑容,距离稍远的王大宇和梁嘉宾吓得转头就跑,可那双腿因为颤抖的厉害,哪里迈的开步子,被追上来的山西镇骑兵一个个扫落在城门洞子里。
“许……你”
翟兰张嘴就要大叫,眼前却是黑影一闪,一把刀鞘狠狠砸在了他脸上,直砸得他眼前金光四溅,鼻血长流。
不待张家口堡门处的一众晋商及其家兵反应,许定国就领着部下骑兵开起了杀戒。
数百个张家口城防军猝不及防之下,被涌上来的山西骑兵当场用长矛捅穿。
毫无准备的张家口守军完全是被一边倒的屠戮,承恩门下真是乱了套了,所有人都在跑,看热闹百姓在跑,那些充当守备军的家兵也在跑,主家都被许定国拿住了,咱再拼命还有什么意思,这当头不跑回家换个行头,岂不是等着被官军屠戮。
“快去通知秦帅,就说俺老许幸不辱命,各军立即进城,潘一凤你立即抢占永镇门,告诉他们,但凡有一只苍蝇飞出堡去,本将就剁了他的脑袋,单长庚你现在就率兵出永镇门,拿下来远堡。”
许定国意气风发,他知道拿下了张家口,自己投奔燕王殿下的投名状就算是有了,屁的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能有命值钱?
第五百九十三章有钱不一定能使鬼推磨
第五百九十四章报应不爽
许定国假借入援的名义,一举擒拿了范永斗、王登库、田生兰等山西八大晋商,张家口的防御系统瞬间崩溃,无数的山西兵在山西镇各部将佐的指挥下攻进了堡内。
张家口仅仅只有四里方圆,而且仅仅只有两道堡门,狂飙疾进的山西军在入城后根本不在乎城内四处乱跑乱撞的张家口百姓和八大晋商的家丁。
他们在山西镇游击潘一凤的率领下径直扑向张家口另一道城门永镇门。
许定国很有眼色,他知道既然选择了投靠燕王殿下,那就必须毫无保留,故此山西兵并没有抢占城内的粮库和银库,他们只负责攻占堡墙和封死城门。
有山西军封锁要津,只一个多时辰,九边重镇之一的张家口堡就基本被靖北军控制,城内只余八大晋商府邸尚没有被攻占。
秦风和张成当即下令堡内百姓俱在其家门墙系上红布,家中人口之数皆以红布标明。五人者便系五条,三人者便系三条。若有虚报瞒报者,一经查明,俱已通鞑藏鞑之罪处死。
在李兴之看来范永斗、王登库等名为汉人,实为满奴,其祸害不亚于抗战时期的汪某人,天下糜烂至此,建州人虽然罪无可恕,但通奴之汉奸走狗罪行更甚,故此在靖北军出征之前,曾有手谕,凡八大晋商之十族尽诛之,以警醒后世子孙。
“百姓皆闭门,敢出者杀!”
“奉燕王口谕,只拿范永斗、王登库等八家族人,有敢窝藏其家小者与之共罪。”
“我靖北军军纪严明,于百姓秋毫无犯,各家自安,有冒犯处,还请诸位乡亲们海涵。”
张家口堡内,十余个张家口的守军战战兢兢的在一队队靖北军士兵的监押下一边沿街叫喊,一边将写有顺靖北军签押的封条贴在那些门墙之上已挂红布的人家。
得了封条的人家,稍后还会有兵丁入户清查,当然搜查的士兵只例行公事般验看人丁数目以及核验姓名年龄,如若无误便行退出,并无扰民之举。
有胆大百姓趴墙上偷看,发现沿街走动的靖北军看到一些穷苦百姓也不上前驱赶,而是随手从怀中抓起一把铜钱又或者干粮放在他们的门前。
没有守城战,张家口的百姓自然不会有什么伤亡,官军不伤及无辜的态度,让城内百姓的胆子大了许多,有机灵的甚至主动当起了靖北军的向导,替官军捉拿八大晋商的族人。
“轰……!”
作为晋商之首的范家,宅子自然是张家口首屈一指的,不需要兵丁和百姓指认,第九镇副将王进才带着五百兵,撞开了范府那紧闭的大门。
“奉燕王口谕,凡范家族人一体捕拿,有顽抗者格杀勿论。”
随手砍翻了顶在大门前的几个范府家丁后,王进才踏步上前,身后的靖北军士兵接到命令后,顿时一拥而入,如狼似虎般地冲进了范府的大堂。
搜查的官军从前院搜到后院,凡是敢逃跑或者抵抗的全部被他们就地格杀。那些丫鬟、女人还有老妈子则是一个个骇的花容失色,瘫倒于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更有甚者当时就吓得大小便失了禁,院子里黄白之物淌的到处都是
范家大院尚有数十名护院家丁,他们有的在官军冲进来后就知道不妙,想着翻墙逃走。
可院墙外,却是一排排持着火铳和长矛的官军。
自知无法幸免的他们,终是挥舞起手中的长刀,扑向了向他们围拢过来的官兵,做垂死挣扎。
可是他们的反抗,却根本改变不了他们被屠杀的命运,二十多个出生在范家、长在范家的家生子拼死反抗着官军,他们一边抵抗一边往后退,最终被如同潮水般涌进的靖北军砍杀在范府的大堂内。
混乱中,范永斗的弟弟范永民带着七八个雇佣过来的女真人架着火铳躲在一处厢房内负隅顽抗。
两个上前搜查的靖北军士兵措不及防之下,居然被铳子击穿了脑壳。
“哪里放铳?哪里放铳?给老子上陶罐手雷,把他们给炸出来。”
王进才怒了,本来自己的干儿子王辅臣出任了靖北军骑兵第一镇镇将,自己到现在还只是个正三品副将,在军中已经有人笑他老子不如儿子了,现在搜查区区一个商贾家,居然还折了五六个士兵,这让自己的老脸往哪里放。
接到命令的靖北军官兵,纷纷从腰间掏出陶罐手雷,然后用火折子点燃引线,然后往范永民所在的厢房扔去。
“嘭……嘭……!”
数声巨响传来,木制的房门顿时被炸的四分五裂,整个屋子里全是呛人的硝烟,直呛的躲在房内的范永民等人根本睁不开眼。
等他们缓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堵满了靖北军,然后就是一连串长枪入肉之声响起,几个女真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长枪捅穿了胸膛。
“你给老子死来!”
暴怒中的王进才一脚将吓懵了的范永民踹飞了出去,然后被涌上来的官军捆成了麻花。
“将爷,老身求求您了,老身求求您了,他还是个孩子!”
范府后院正房,范永斗的老妻金氏死死地将年仅六岁的孙子毓馨抱在怀里,拼命地向着进来搜寻的第九镇队官董大哭诉着。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们的子嗣是人,北直隶和山东千千万万汉家百姓的子嗣不是人?燕王殿下有口谕捕拿范家十族,有胆敢抗旨者,格杀勿论。”
董大一把拖住缩在金氏怀里瑟瑟发抖的范毓馨,狠狠地往房外掷了出去,手中长刀兜头就对着金氏的脸前砍去,董大是恨透了这帮丧了良心的汉奸走狗,他本是土生土长的宣大人氏,崇祯九年,东虏入寇京畿,他全族二十三口全部被东虏残杀,和东虏有血海深仇,如今仇人见面,自然是有冤申冤,有仇报仇了。
范家大院内,靖北军到处搜捡范家大院的存银,只要值钱的物件被他们一股脑的搬了出来。
几十尊各种玉器和宋代官窑的瓷瓶被砸碎在地,一箱箱的银子从地窖中被抬了出来,成箱成箱的金银首饰、珠宝玉石被倒抬到了大院内的天井处。
一本本帐册、一叠叠银票被搜出,仅从范家大院抄出的金银就有三百三十余万两。
帐册上边记着范家在山西、北直隶以及山东和淮扬三十七州县的各种产业,在天津和德州有囤积盐的仓库,在京师有商铺十七间、票号六家。
在张家口有商铺三十七间,银号一家;在蒙古归化城有商铺十三家,在太原……在河南彰德……其产业几乎是遍布北中国,其余南方各地还有大小当铺数十家。
土地方面,范家仅在张家口就置地一百余顷,分布各地的房产近一千多户,大致估算,范家的家产大致大约有一千万两左右,此外张家口内还有粮库十一座,仅范家就有存量八万余石。
“一家有一千万两,八大晋商岂不有七八千万两,这钱不算南征和西征大军花费的,咱们北伐辽东的钱粮也绰绰有余啊!”
两日后,秦风和张成看着范家财产统计清单,惊的目瞪口呆,八大晋商果然名不虚传,仅仅一家的财富就是崇祯初年朝廷两年半的岁入。
第五百九十四章报应不爽
第五百九十五章永历元年彻底剿灭东虏
永历元年四月二十三日,靖北军攻取张家口的奏报被紧急送到了开封行在。
据司礼监掌印太监张成、宣大总督秦风、锦衣卫镇抚刘侨等人统计,仅仅是张家口一地,官军就从八大晋商家中抄没金十三万四千三百一十六两、银一千一百六十八万余两、其余古玩、字画、玉器价值约一千五百三十余万两、药子十六万三千斤、粮秣三十四万七千三百石,铁锭十四万余斤、铜锭八万六千斤、棉花十六万斤、布三万匹。
除此以外,八大晋商在北中国各地的商号、当铺、土地、酒楼以及矿山等各种不动产价值三千余万两,时下锦衣卫指挥使马三德已经责成各地官员配合靖北军查抄这部分产业。
另有,范永斗、王登库、田生兰等八大晋商十族在内,共计六千四百五十三人全部锁拿入京,如何发落,还请燕王殿下示下。
“传孤口谕,范永斗、王登库等八名首恶,为一家之私利,勾结东虏,着验明正身后,于菜市口凌迟三日,其直系家小,三族之内全部五马分尸,男女老幼不论,其余族人,除不满十岁之幼童,女人全部打入教坊司,男丁就地斩首,筑京关于口外,以警示天下人心。”
果然是杀人放火金腰带,李兴之虽然知道八大晋商富可敌国,但真的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有钱,有这么多粮草物资,靖北军今年上半年就可以发动对伪清的攻势了。
“殿下,十族之杀是不是有些过了,我朝立国三百载,也就是成祖皇帝曾诛杀过方孝儒十族,如今天子刚刚改元,殿下又晋位燕王,正是新朝气象,如此多造杀孽,臣恐怕有伤天和。”
“哐当……!”
原崇祯朝河南巡抚李仙凤骇的连忙起身请旨,以至于衣袖带翻了案几旁的茶盏都没注意。
这李仙凤也是个人精,他原本一直驻节开封,专门替汪乔年援剿大军筹集钱粮,后来靖北军靖难成功,他当即就选择改换门庭,并借口稳固粮道,将原河南总兵王绍禹所部的七千兵调到了内乡,自己则投身王忠军中,专门负责后勤保障事宜,此次来开封,正是向新任河南巡抚顾君恩移交印信。
“李部院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八大晋商不光是和东虏做生意这么简单,他们还向东虏提供各种情报,崇祯十一年,流寇主力几乎被国朝全歼,李自成仅率十八骑潜逃深山,国朝中兴有望,东虏却无巧不巧于当年入寇,其用意可不仅仅是为了抢掠地方,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围魏救赵,吸引咱们的援剿大军,使我大明疲于奔命,传递情报者,便是这八大晋商,此等汉奸走狗,不诛杀十族,已经是当今皇帝陛下天恩仁慈了。”
李仙凤作为第一个向靖北军输诚的地方大员,李兴之认为还是很有必要笼络的,在他抵达开封后李兴之便直接加其为礼部侍郎,改迁陕西巡抚,这也是有千金买马骨的意思,就是要告诉那些还在观望的地方督抚只要奉新朝号令,朝廷绝不会亏待他们,至于地方上贪腐的问题,待官军进驻后,想拿下他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唉!殿下说的是有道理,卑职唐突了。”
李仙凤连声附和,他虽然收过晋商不少银子,可在这当头,能替晋商的旁支说上一两句话,都已经算是还了往日的情分了,现在燕王殿下既然铁了心,他哪里还敢继续相劝。
“三十四万石粮食,这可是解了孤燃眉之急啊!徐先生,你再去传孤口谕,着秦风立即转运十五万石粮食还有十万斤火药,送至开封行在,其余全部送京师,让山东那边筹措一部分粮食趁辽东冰雪未化之时送沈阳,孤回京后,即着手北伐事宜,孤要在永历元年,彻底剿灭东虏!”
一个冬天下来,东虏的存粮应该消耗的七七八八了,一旦八大晋商被朝廷端了的消息传到辽阳,多尔衮势必要狗急跳墙,不是起兵攻打沈阳,就是入寇宁远,要么就是去朝鲜打粮,李兴之要做的就是在沈阳和辽南中将东虏的战争潜力消耗干净,然后以雷霆之势,一举杀入辽东,将这个祸害了大明三十年的强盗集团彻底剿灭。
“殿下不可,中原战事刚刚结束月余,杨帅和王帅不日出征,若是辽东再有战事,这要征调多少民夫和兵员,况且辽东冰雪初化,土地泥泞,如何出的了兵,莫如等西南抵定,朝廷再出师辽东,何愁东虏不灭。”
丞相府长史徐以显连忙出言反对,开玩笑,您刚才还说崇祯朝就是陷在两线作战的泥潭,弄的天怒人怨,天下鼎沸,现在好了,您老人家居然想着三线作战,要知道靖北军主力也不过十万人,其余二十多万可是刚刚收拢的流寇,万一举措不当,那岂不白白葬送了河洛大捷带来的大好局面。
“徐先生但请放心,陕西的孙传庭虽然扼守关隘,但只不过一支孤军,且其内部军心不稳,贺人龙等人各怀鬼胎,至于南都的伪朝,在孤看来不过一群土鸡瓦狗,大军一至,必然土崩瓦解,现在筹化北伐之事,也是为了有备无患。”
李兴之长身而起,历史上的东虏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就横扫了整个中原和江南,靖北军如今大势已成,南都那边又有魏国公等人做内应,如此优势在手,李兴之已经不想再拖延了,他不怕打仗,大不了打烂了重建就是。
“殿下既然决心已定,属下自当尽力辅佐,河洛大捷之后,属下一直筹算辽东之事,只不过殿下这段时间忙于整顿南征和西征大军,故属下一直未有禀奏。”
看着自信满满的李兴之,看着李兴之双眼中露出的那股睥睨天下的神色,徐以显不禁有些动容,饶他见多识广,辅佐过张献忠那样的枭雄人物,和李自成、高迎祥也打过交道,但这种骨子里的自信他却从来没有见到。
第五百九十五章永历元年彻底剿灭东虏
第五百九十六章交心
“哦……徐先生可有定计?”
听到徐以显心中早有定计,李兴之不免对自己这个谋主又高看了几分。
“殿下,咱们拔除晋商,不光为我军筹集了大军出征的钱粮,而且还截断了东虏的补给之路,据臣估计,就凭辽东的储备,东虏最多坚持三四个月,故一旦张家口被我军占领的消息传到辽阳,多尔衮势必要出兵打粮。”
徐以显顿了一顿,又继续开口道:“臣所料不差的话,伪清必然是令朝鲜提供粮草,至于辽南和沈阳两地应该以兵马监视为主,在没有粮草补充的情况下,东虏绝不会贸然进兵,故我军下一步行动,应该遣偏师再上皮岛,切断东虏补给之路,当然宁远方面我军也要组织重兵,摆出随时可能东征的架势,逼迫东虏主动出战。”
“你是说和东虏打消耗战?这到是个好主意,去年松锦之战,东虏的物资储备就几乎消耗一空,咱们耗的起,多尔衮可耗不起。”
李兴之心中一动,徐以显的策略和自己不谋而合,也就是在宁远布置重兵集团,威胁东虏控制的锦州等地,吸引东虏主力,辽南的明军则出兵北上,攻盖州、海州、复州、耀州,迫使东虏分兵,再辅以水师精锐,进驻皮岛,切断鸭绿江和铁山之间的运输要道,如此数管齐下,东虏必然疲于奔命,一旦粮草耗尽,势必狗急跳墙,主动出击宁远,寻求和靖北军决战,而靖北军正可以逸待劳,一举歼灭东虏主力。
杨彪急问道:“大帅你要莫忘了李睿那边的三个镇,沈阳地处辽东腹心,去年冬天虽然山东运输过两批军粮,可如今天气转暖,东虏定然出兵沈阳,若长期对峙,我恐怕李睿撑不了多久啊!”
李兴之笑道:“杨兄弟,你且放心,我军三面出击,正是为了吸引东虏主力,李兄弟坐拥坚城,绝不会出事。”
“唉……李哥儿,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你,就咱们两个人。”
杨彪叹了一声,对于李兴之留李睿守沈阳的事,这次回转开封后他前前后后向李兴之询问了几次。
可得到的回答,却令他有些不满,大帅非要说什么沈阳是伪清的国都,只要被已方控制,不光是政治上还是军事上对东虏都会是严重的打击。
合着您李大帅只要政治和军事意义,自己的老兄弟都能丢在东虏包围圈中,这也是杨彪请求金银美色的一个原因,因为他感觉随着李哥儿的地位越来越高,自己再见他的时候已经没有往日在高阳厮混的感觉了,而是感到又敬又怕。
“你们都退下……杨兄弟你随我去书房。”
看着自己的老兄弟提起了当年在高阳时的称呼,李兴之也是心头一热,挥手示意徐以显、李凤仙以及顾君恩等人下堂,转头招呼杨彪向侧门走去。
“等等俺……!”
李邦杰一愣,连忙提着狼牙棒跟了上去。
“你带人守在书房外,没有孤的口谕,任何人不得进来。”
杨彪是自己少年好友,也是最开始认自己为老大的兄弟,他今天这番做派,李兴之知道他必定有事纠结,故此连李邦杰都喝止在了门外。
书房内。
口含天宪的燕王李兴之和他最亲密的兄弟杨彪隔着书房内的五尺长的案几,四目对望,彼此却相顾无言。杨彪一句话也没说,只看着李兴之。
李兴之想说什么,但又迟疑了一下,没有开口,而是起身拿起一壶刚刚烧透的水壶,替杨彪将面前的茶盏添了半盏,又随手将自己的茶盏添满。
“李睿是我兄弟,他也是你的兄弟。”
隔着茶盏上冒出的热气,杨彪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我知道……正因为他是我的兄弟,我才留他在沈阳,为了击败吃人的东虏,如果当时你在那,我也会留你,当然,没有人比我更想留在那里,但是我不能留,因为我还有你们,还有靖北军的基业。”
李兴之定定地看着杨彪,他知道杨彪的意思,对于留李睿在沈阳的问题,他不想解释,因为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做什么。
“兴哥儿,我一直很佩服你,不管是咱们当年在高阳厮混,还是一起劫了雷家堡,上山落草,甚至后面连续击败孙得功还有阿巴泰,仿佛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可偏偏滹沱河一战,随军的百姓还有钱粮全部折损一空,是,我和王兄弟当初是不认为东虏会有追兵,可您这么聪明的人会估计不到吗?陈武的斥候可一直在咱们身后。”
面对李兴之的目光,杨彪没有退缩,他本来没有想这么多,可自从李兴之留李睿守沈阳后,四年前那场大败的阴霾以及陈武为了自己身死的场景就不时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每当午夜梦回,他都会想起陈武惨死在东虏长枪下的情景。
“我说你会信吗?”
李兴之眼神没有退缩,依旧定定地看着杨彪。
“只要你说,我就信。”
“那是陈武自已要求断后的,我阻止过,他不肯,而且是他亲自向我提议的,咱们带了那么多辎重物资还有万余男女老幼,没有一年半载根本不可能到达山东?为了兄弟们的性命,我不得不答应了他,但我没想到他会战死,将来我和郡主的第二个子嗣,无论男女,我都会过继给陈武兄弟,为他老陈家传宗接代,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到咱们靖北军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只想你们和我能够在这乱世中好好活下去,至于李睿,我绝不会让他重蹈陈武的覆辙的,你信我吗?”
李兴之没有隐瞒,这件事在他心中同样压抑了很久,他同样想找人宣泄,可这茫茫人海,他又能对谁倾诉?
“我信,我说过,只要你说的我就会信。”
杨彪眼圈一红,他知道李兴之没有骗自己,因为当初是陈武管着靖北军的斥候队,若不是陈武献计的话,靖北军和高阳的百姓应该都能渡过滹沱河,可一万多军民,扶老携幼,根本不可能摆脱清军的追兵,断尾求生这是必然的选择。
第五百九十六章交心
第五百九十七章江北三镇当为破虏前驱
“兴哥儿,你觉得值吗?”
杨彪悟了,当年滹沱河之败,完全是李兴之故意假东虏之手,甩掉了拖累靖北军转进的包袱,也就是那万余高阳百姓,同时也让随军的高阳青壮,无不对东虏生出了同仇敌忾的心思,如此新编的青壮才能够化悲痛为力量,团结在李兴之的左右,成功地抵达莱登,然后全歼了岳托部,从此靖北军崛起之势再无可阻挡。
“值,死万人而活山东乃至全中原数百乃至千万黎庶,其中孰轻孰重,杨兄弟你应该明白,若是你真的明白了,待张家口钱粮抵达开封后,便给孤率军南下,那个什么伪朝安庆守将刘良佐,你替孤给他传个话,如果他肯整军来归,孤便改授封他为遵化总兵,东平侯,随孤同征建州,他若是再立新功,便是公爵,孤也舍得。”
李兴之不想和杨彪就滹沱河之事再纠结下去,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南征事宜上,当然若是杨彪能解开心结的话,李兴之依然会令他总统大军,如果不能,那就要重新考虑南征主帅了。
“末将明白,末将此前只是对陈兄弟之事有些想不通,兴哥儿能对兄弟推心置腹,我杨彪自然还是以前的杨彪。”
安抚好杨彪,李兴之遂以燕王的名义着第五镇张武部立即回转蓬莱,经登州前往皮岛,又令尚可喜的第六镇、耿仲明的新六镇、王辅臣的骑兵一镇、安巴的骑二镇、阿兰柴的骑三镇、以及王承柱的炮一镇立即回转京师,同时飞书驻扎在山海关的新一镇、新四镇十整顿军马以待北伐大军。
此外宣大总督秦英的新七镇、蓟镇总督郎绍贞的第八镇以及宁远驻防的李定国部、白广恩的新八镇也要做好出征准备。
也就是说此次北伐,靖北军一共抽调了十一个镇,再加上沈阳驻扎的第三镇、新三镇和新五镇,总兵力将达到恐怖的十五万大军。
“殿下,自河洛大捷以来,我靖北军各部均已得到补充,只有沈阳的三镇依然保持原有建制,而这三镇,属下同样为其加编了一万八千军马,这支军马,是暂时由王府直属,还是?”
负责整顿军马的顾君恩思量了一下,却是将第三镇、新三镇以及新五镇缺乏军事主官的事情向李兴之汇报了一番。
“这个无妨,你替孤传谕山东参将刘泽清、山西副将许定国还有在京师赋闲的黄得功,待刘良佐归顺后,让他们指挥这支军马为大军前驱,算上刘良佐和许定国本部,应该有四万人左右,孤回京后就向陛下请旨,加左都御史孙之懈为蓟辽督师,总督前军。”
历史上江北四镇,除了殉国的高杰和黄得功二人,其余军马几乎全被东虏收编,成为伪清南下的先锋。
孙之懈更是无行无德,身为汉家子孙,却向伪清摄政王多尔衮建议剃发易服,致使我汉家百姓人皆左衽,当真是无行无德至极矣。
这一世,这几个汉奸走狗除驻守安庆的刘良佐以外已经全部被靖北军收编,让他们成为靖北军的前驱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殿下,属下听说刘良佐对南都伪朝有拥立之功,他如何能舍了荣华富贵,投降咱们。”
顾君恩有些懵,他也是心思细腻之人,当然知道南都另立朝廷对永历朝廷统治的正统性有着极为不妥的影响力,刘良佐身为南都朝廷的东平伯,看燕王的意思,就好像盘子里的肉一样,居然想让他替靖北军打东虏。
“顾先生放心,孤说刘良佐会降,那定然不会错,你再去信山东巡抚钱天锡,让其筹集红夷大炮两百门,棉甲两万套,内衬板甲两万套,大小火铳一万支,药子凑个五万斤即可,孤再调拨银币三百万作为各军出征的军费。”
“属下领命!”
顾君恩虽然疑惑,但李兴之言之凿凿,他也不好再问,当下领了军令出府而去。
五月初三,张家口筹集的物资终于运抵开封行营,西征军主帅王忠即在开封誓师并征调两万五千民夫,于五月六日走内乡向陕西方向攻击前进。
五月十八日,西征军团抵达慈涧,王忠遂令新二镇镇将刘国能统领本镇、独立四镇、独立五镇以及炮镇一部走蓝田向武关方向攻击前进,自己则率大队走偃师、洛宁直扑潼关。
与此同时,征南大军在杨彪的指挥下同样兵分两路,一路由高杰统领本镇以及独立六镇沿淮河向合肥进兵,另一路则是走南阳、奔武昌,意图汇合驻扎在襄阳的马回回部控扼长江上游。
“靖北军大举出动,李逆任命之中原总督王忠各率十数万大军南下西进分取潼关、武关,其军马声势逼人,旌旗器仗焜耀一时,所携粮饷、弓、刀、铳炮,不计其数,高举朝廷大旗,奉皇帝圣旨,讨伐不臣,其意正为攻取陕西一统中原。”
“李逆哪里筹集的钱粮?”
崇祯朝陕西巡抚孙传庭在反复向斥候求证后,终于确信靖北军已经发动了向陕西的攻势,这比他预想的提前了近三个月。
“孙部院,据可靠消息,李逆此次进兵的钱粮是从张家口晋商集团抄没而来,而且逆军此次进兵不光打咱们陕西,而且有十余万大军已经南下,奔南都而去。”
西安兵备道朱守谦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由于山西汛路不通,他也是今天刚刚收到的消息。
“孙部院,湖广巡抚宋一鸟已经明确回复属下,永历朝廷有天子明诏,当为天下正统,他已经奉李逆号令于武昌打造战船,筹建长江水师,并劝我等……奉诏,至于川抚邵捷春态度却比较暧昧,属下以为咱们是不是争取一下。”
西安知府郑大同同样带来了湖广的情报,孙传庭虽然并不看好湖广和四川方面会支持他,但病急乱投医之下还是令人传书四川和湖广两地。
“不必了,四川、湖广以及山西以及逆军进兵陕西的消息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这明摆着他们已经达成了协议,咱们入川,川地形势复杂,无异于自投罗网,你速传本抚手令,着贺人龙坚守武关,逆军数十万军马调动,补给也不是从张家口缴获的钱粮能够满足的,只要咱们齐心协力,未必不能击退他们。”
孙传庭退无可退之下,只得选择继续坚守,妄图以潼关、武关天险抵挡官军攻势。
第五百九十七章江北三镇当为破虏前驱
第五百九十八章献武关,诈潼关
孙传庭和西安兵备道朱守谦等人商议后,认为潼关和武关为陕西门户,唇亡齿寒,二者失其一,西安以东必然无险可守,届时山东军必然挥师直扑省城,凭借陕西现有兵力定难抵挡山东军攻势,唯有集全陕之力坚守两关,如此才能抵御靖北军兵锋。
为了坚将士之心,孙传庭和朱守谦只得拼命以两关之险要,鼓舞秦军士气,又令西安知府郑大同紧急回转西安,向分封于西安的秦王朱存极求救,希望这个陕西的大明宗室能够拿出银子助饷。
此时靖北军前锋已至陕州,王忠又以中原剿总的名义多次致信镇守两关的贺人龙、郑嘉栋以及孙传庭等人进行招降,降书之中不光许以高官厚禄,而且以抗拒王师者当诛九族之罪相威胁。
无计可施的孙传庭和朱守谦也知道王忠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利用皇明正统的理法性,对自己麾下将士进行分化拉拢,但在这节骨眼上,他们只得采用怀柔的办法安抚军心。
为了迟滞靖北军的攻势,孙传庭只得采取缓兵之计,一边令人回书王忠,表示陕西将官同意接受朝廷号令,以麻痹朝廷征西大军,一边拼命加固城防,收拢潼关周左村镇的钱粮妄图做困兽之斗。
潼关,位于陕西省渭南潼关县北部,北临黄河,南依秦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潼关扼守中原通往关中、西域的通道,战略位置极其重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素有“四镇之咽喉”、“百二重关”的美誉。
武关,古晋楚、秦楚国界出入之要津。地处陕西省商洛市丹凤县东武关河北岸,与函谷关、大散关和萧关合称“秦之四塞”。北依高峻的少习山,南濒险要,故孙传庭对守住两关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就是贺人龙、郑嘉栋等陕西诸将也是有一点信心的,皆认为只要有足够的钱粮,陕西军坚持半年左右当不是问题。
熟料,西安知府郑大同返回省城后,却在秦王朱存极那里吃了一个闭门羹,非但不肯提供钱粮与陕西秦军,反而以朝廷不允藩王干政为由,将郑大同驱赶出了王府。
“我等皆欲死战,他朱家嫡系血脉却不肯出一米一粟,岂不令将士们心寒?贺帅,如今武关的粮食只够月余用度,他朱家人都不珍惜他家的江山,我们外姓还给他拼命有何意义?”
武关守将陕西总兵郑嘉栋在得知秦藩不肯提供钱粮的消息后,气的不住地破口大骂。
高进库、陈康琪等贺部将佐也是愤愤不平地看着脸色阴沉的贺人龙。
“郑兄的意思是奉朝廷号令,开武关,放山东军入城?”
贺人龙踌躇良久,他之所以退守关中投靠孙传庭,一则是因为他自视甚高,不想投降贼寇出身的李兴之,二则是孙传庭对他有简拔之恩,不忍背叛旧主,可朱明皇室的吝啬,让他同样愤怒不已。
“武关能值的什么事?依末将之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莫如弃守武关,诈开潼关,放官军主力入陕,如此咱们也算是弃暗投明,将功折罪了。”
高进库脸上浮现出一丝决绝之色,你不仁,我不义,在他看来秦藩既然不拿出钱粮,那自己也犯不着替朱家江山尽忠。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奈何孙部院于我恩义深重,若我因为富贵而背弃他,岂不令人耻笑……!”
贺人龙还是有些犹豫,咱陕北人都是重情重义的汉子,背主求荣的事,别人做得,咱如何做得?
高进库再劝道:“贺帅,咱们诈潼关城,正是为救孙部院,若是他继续坚持抵抗,燕王可是有明旨诛杀九族的,您也不想孙部院从此绝后吧!”
“罢了……罢了,尔等既然都要奉朝廷号令,本帅再坚持,岂不枉送了众将士的性命。”
贺人龙知道,一旦秦藩不肯替陕西军提供钱粮的消息在军中传播开来,那军心士气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反复思量后,终于同意了高进库、郑嘉栋向官军输诚的建议。
投降还是有讲究的,一个是直接开关投降,这样做只能说是畏惧靖北军,临阵投降,另一种就是高进库所说诈开潼关城,这样做的意义就属于阵前起义,这两种投降手段,从性价比上来看,后者无疑优越了许多。
贺人龙也不是迂腐之辈,他认为武关背后就是商洛,若是自己一炮不发,就这样灰溜溜地撤回潼关的话,势必会引起孙传庭和朱守谦的警觉。
故此在决定投降的那刻,就下令封锁了关城,任何人都不许离开武关,又遣一力要求投降朝廷的高进库出关联络正在向武关进兵的靖北军。
永历元年五月二十二日,刘国能所部军马抵达武关城下,双方旋即展开大战,双方大战数场,武关东门炮声、铳声、喊杀声,直透云霄,但山东军炮火犀利,尤其所携带之红夷大炮尤为强悍,数日炮战下来,武关所装备之火炮已不足半数。
为了挽回颓势,二十七日,崇祯朝陕西总兵郑嘉栋亲自率军四千分别从富水关,白羊关出城欲一举袭营,重创靖北军。岂料山东军早就有备,炮铳齐鸣,马队杀出。四面八方喊杀震天,出城秦军猝不及防,惊惶败退,自相蹂践,兵员和器械损失惨重,根本来不及回城就被山东军团团围住。
郑部被山东军全歼后,关内守军顿时人心惶惶,再无坚守下去的勇气,贺人龙和高进库等人勉强又支撑了两日,奈何关中兵马士气大挫,加之秦王不肯拿出钱粮,为保存实力,只得弃关。
“逆将刘国能带红夷大炮一百位,至关下后,昼夜围攻,炮火不断,总兵郑嘉栋督众出城袭营,不幸遭逆兵合围,生死不知。贼兵大举攻城,连克富水,白羊两关,卑职本欲死战,然众将士又因秦藩不肯提供钱粮之事哗变,卑职无力弹压,只得率本部六千兵撤离,今贼既取武关,关中险要尽失,卑职欲回省城,然逆军追之甚急,再者三秦之地,一马平川,逆军骑兵纵横无敌,我军战守而无所恃,故不得不退往潼关,职死固不足惜,只恐秦地尽落于李逆之手矣!”
潼关城内,孙传庭和朱守谦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武关方面传来的紧急战报,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第五百九十八章献武关,诈潼关
第五百九十九章势如破竹
崇祯朝陕西巡抚孙传庭闻武关沦陷,郑嘉栋战殁,悲愤莫名,只得着贺人龙残部退守潼关,又飞书西安知府郑大同,着其发动民壮坚守省城。
靖北军方面在夺取武关后,不待休整便向潼关推,根本不给陕西明军任何喘息之机。与此同时,王忠又以以大明怀袁侯、大都督府右都督,中原剿总的名义广为传檄陕西地方,命各地早降,否则大军一至,不论文武尽视为朝廷叛逆。
明朝正统大旗的作用,在靖北军入陕战役中尽显无疑,在官军突入武关后商州、山阳、丹凤等州县望风而降,止洛南知县邵升表示新立之永历天子得国不正,李兴之名为靖难功臣,实为窃国大盗,与操莽无异。
然而邵升手中并无军马,只三百余驻防巡检司,就凭这点地方驻军,根本不足以抵挡靖北军兵锋。
好在邵升平素为官清正,在地方上素有威望,城中百姓闻得县尊老爷决意死守孤城时,均是闻风而动,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愿随邵升同死。
五月二十九日,靖北军主力抵达洛南,刘国能见洛南居然不肯归降,也是暗暗称奇,左右有人相劝道:“洛南小城,重炮轰之,旦夕可下也。”
刘国能却感念邵升忠义,只留部将周挺领三千兵监视洛南,然后大军继续拔营,直扑蓝田。
六月三日,抵达蓝田的靖北军兵分两路,一路由独立一镇镇将李来亨统领奔潼关方向,意欲和王忠主力两面夹击,聚歼孙传庭所部明军主力,另一路却是直扑省城西安而去。
武关失守,陕西局势急转直下,潼关城内的孙传庭和朱守谦是寝食难安,战不得、守不得,根本不知做何应对。
六月八日,王忠征西主力抵达潼关城下,与此同时,李来亨亦率本镇抵达华阴,自此靖北军主力形成了对潼关的东西夹攻之势。
西安城,西安知府郑大同殊死抵抗,并发动城中青壮,共保陕西省城,奈何孙传庭为了御敌军于国门之外,府库的钱粮洛已调拨至潼关和武关,城中青壮虽然感念孙传庭恩义,有五千余人主动报名,奈何无有钱粮调用。
郑大同只得厚着脸皮再去秦王府,向秦王朱存极请调钱粮,朱存极依旧不为所动,并命王府守卫将郑大同乱棍轰出,甚至命人传下话来。
“秦藩世代忠于国家,永历天子本是先帝子嗣,乃是皇明正溯,秦藩不敢不奉先帝诏书,陕抚孙传庭为一已私义,企图割据陕西,所谓之窃国大盗不是别人,正是孙传庭也。”
青壮本就是凭一股热血上城助战,他们哪里想到自己要保的大明亲藩居然只顾自家的财产,不管朝廷的死活。
“这江山是你老朱家的,又不是咱们家的,你自家人都不在乎,咱们瞎起什么哄啊!”
青壮们泄了心气,城防更是岌岌可危,郑大同虽然勉力支撑,但大家都知道省城不得保也。
六月十四日,刘国能所部一万两千兵抵达西安城下,为了彻底瓦解守城秦军的信心,刘国能即命人在西安东城架起了红夷大炮,并射书城内,只言若不奉朝廷号令,城中诸官尽屠之,他刘某人奉燕王殿下口谕,只给西安守军两柱香的时间考虑,一旦炮响,官军便再不接受西安官员的投降,届时所有官员九族尽屠之。
面对气势汹汹的靖北军,西安知府郑大同在城楼上发出了生为大明人,死为大明鬼的宣言,又提剑上楼,遥指城下的靖北军,向天起誓,自山东逆军起兵靖难后,尚无一地州牧死于国,今他郑大同便要为先帝死节,否则他九泉之下无面目见先帝和悊皇帝。
郑大同的铁骨铮铮令城下的官军无比佩服,更令城内的官吏人人心慌。
西安同知朱前治在听到靖北军以诛九族之罪相要挟时,就丧失了抵抗下去的勇气,他能坚持到现在其实也算对大明忠心耿耿了,可忠心归忠心,把九族都陷进去,这值吗?
“秦王都说了,永历天子有先帝遗诏,乃是朝廷正统,我等坚持抵抗,非但会伤及九族,而且在后世史书中还会被李……燕王殿下打成叛逆,尔等随本官开城,迎接朝廷大军。”
趁着奉命劳军的机会,朱前珍就是带着十余个家丁,麻翻了守门的兵丁,打开了西安南门。
朱前治也是明朝宗室,不过却是旁支,到了他爷爷辈,就断了朝廷的禄米,好在分家时,家底还算丰厚,到了朱前珍这一辈,居然考中了举人,也算是重振门楣了,他不想死,他还想着再进一步,将那个把他爷爷赶出奉国将军府的主家踩在脚下。
“大明兵进城了,所有百姓各自归家,靖北军军令如山,绝不骚扰地方。”
“大明兵进城了,所有百姓各自归家,靖北军军令如山,绝不骚扰地方。”
“奉燕王口谕,凡陕西诸官,肯奉朝廷号令者一律不杀,城中军民人等一体如前。”
奉命封锁西安南城的靖北军独立二镇在看到城门大开后,顿时一拥而入,然后以百户为单位迅速向城内大小街道涌入。
独立二镇镇将刘芳将更是一马当先,手中大刀舞的猎猎作响,本来他对投靠官军还有几分抗拒,可李兴之并没有亏待顺军各部,对顺军各头领还委以兵权,就连拒不投降的李过都被燕王殿下加封为兴国公,恩养在京师,这让刘芳亮大为感动。
士为知己者死,刘芳亮在被任命为独立二镇镇将那会,就暗暗下定了决心,燕王殿下既然对咱推心置腹,咱如何不能以死报之?
这次入陕战役,刘芳亮还思量着,在燕王殿下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谁知道出兵以来,靖北军根本没遇到抵抗,完全是来陕西武装大游行来的,现在好了,就连西安城都不战而降了。
郑大同显然没有想到身上淌着朱家血脉的朱前珍也背叛了先帝崇祯,居然开城投了山东逆军,等他反应过来,大队官军已经如同蜘蛛网一般向城内蔓延开来,甚至又一部已经攻到了东门城下。
“不能保西安,吾无面目见先帝矣!孙部院,非属下无能,奈何附逆者甚众,先帝,臣来了!”
在城门被打开的那刻,西安知府郑大同猛的一跃,纵身跳下了西安那高达三丈半的城墙。
第五百九十九章势如破竹
第六百章传庭死、大明亡(上)
永历元年六月十四日,也就是西安城破的那一天,两路靖北军依次抵达潼关城下,近五万靖北军将潼关东西两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靖北军征西主力第二镇、独立三至五镇及炮镇一部在中原剿总总督王忠的亲自指挥下在潼关东门连营十余里。
因陕西陡降大雨,致使靖北军营盘安置十分不便,原先定于次日攻城的计划也因为天气潮湿不得进行,故王忠只令各军在潼关城外五里布置大营,设置炮垒,只待雨停便要攻城。
从华阴赶至潼关西门的靖北军独立一镇镇将李来亨同样命令随军的民夫趁着大雨修建大营,务必要将陕西残军全部堵死在关内。
为了加强对官军的压力,李来亨同样连营十余里,故意营造出西线兵力不亚于东门的假象。
面对兵临城下的靖北军,潼关守军人心惶惶,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外无援兵的局面下,潼关城防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再加上逃回潼关的贺人龙部中又有流言,说是秦王不肯资助钱粮,这才是武关守军军心大哗,以至于城池失守。
原本惶恐不安的孙传庭和朱守谦面对兵临城下的靖北军主力,反而放下了心中的担子,孙传庭长于军旅,他自然知道,内绝粮草,外无救兵,潼关势难久待,但是他对大明心如铁石,已经存了以死报国的心思,索性就放开了手脚,趁着大雨,拼命加固城防,想着要和靖北军决一死战,替崇祯皇帝尽忠。
“恩相,卑职有句话,不知道当讲还是不当讲。”
潼关东城城门楼上,已经反正归降的贺人龙,紧跟着身披蓑衣冒雨观察军情的孙传庭身后,心中不免有些不安,他对这个对大明兢兢业业的恩相是又敬又畏,看着已经斑白的双鬓,不由心中一酸。
“人龙,你我是故交,有什么话不能讲的。”
孙传庭没有回头,他也是聪明绝顶之人,贺人龙一开口,他已经估算出了他要说什么。
“恩相,所谓三百年有圣人出,我大明肇极三百载,至崇祯朝,天下形势陡变,国朝内忧外患,诸臣虽勉力支撑,然国势日渐衰落,先帝多疑而少断,杨嗣昌、薛国观等人争权夺利,以至于东虏、流寇坐大,李兴之本高阳一山贼,其成军以来,擒阿巴泰于保定、诛岳托于莱登,张献忠、黄台极、李自成均一时之雄,却尽丧其手,此非天意又是什么?恩相熟知经史,当知道天命不可违,非末将怕死,只是不忍心恩相陨落矣!”
贺人龙猛地单膝跪地,他平身数百战,不说百战百胜,但也算是屡立战功,平生最佩服的就是孙传庭了,要不然历史上他也不会巴巴地跑回西安让孙传庭砍了脑袋。
“住口,天道虽有更迭,但我孙家世受国恩,如今天下倾颓,但本部院学的是圣人之道,人伦之事于我孙某止有忠君一途,尔若欲归降李逆,本部院这就可大开城门,送尔出城,本部院誓死不降。”
孙传庭大怒,但他也知道贺人龙说的有几分道理,这次秦藩不肯提供钱粮,关内将士早就有不满的声音了,大明宗室如此,这江山如何不亡,只不过孙传庭是个纯粹的儒家弟子,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愚忠之人,所谓崇祯虐我千百遍,我待崇祯如初恋,不外如是。
贺人龙面上一红,喃喃道:“末将错了!”
“人龙,本部院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本部院读的是圣人之书,学的是圣人之道,圣人教诲须臾不敢忘却,万一城破,本部院的家小还要劳烦你看顾。”
生死存亡之际,孙传庭也没有责怪贺人龙,反而和声将跪在地上的贺人龙扶了起来。
“末将……末将……。”
贺人龙很想说出末将愿陪恩相同死的话来,可又想到正是自己下令开了武关,放靖北军入陕,哪里好意思开口。
五日后,崇祯朝陕西巡抚孙传庭皱眉看着天上升起的的太阳。连着下了六七天雨后,这天气终是转晴了。阳光从东方升起的那刻,城外的靖北军爆发出欢呼声,城内的守军却是人人紧张,雨停了,关外的山东军可就要攻城了!
连续几日的大雨让靖北军一直没能对潼关城采取有效攻势,只有那些被放在棚子里的红夷大炮不时轰上几炮,以此震慑潼关城内的秦军。
潼关城内的守军主力乃是孙传庭重新被任命为陕西巡抚在陕北地区招募的三万新兵,其中战兵约有一万八千人,其余皆是辅兵,再加上贺人龙带来的六千兵,总兵力约三万六千人。
此外,两面城墙均部署了各种火炮两百余位,这也是孙传庭上任后重新打造的。
有潼关天险,兵力上只比靖北军少了一万余人,理论上来讲,秦军还是有一战之力的,只不过秦军守在关内,不知城外虚实,又见靖北军大营连绵十余里,所有人皆以为敌我力量悬殊太大,对守住城池根本不报什么希望。
“射书城内,告诉他们西安已经失守了,潼关孤城一座,望孙传庭以潼关将士性命为重,莫要做无谓的抵抗,否则一旦城破,关内所有人等皆以叛国罪论处。”
在各部准备妥当后,王忠挥舞着马鞭遥指潼关关城,给孙传庭下达了最后通牒。
一队队靖北军骑兵当即越众而出,飞奔至潼关城下,然后举起手中的长弓,将早已准备妥当的箭书射上了潼关城墙。
“孙部院,逆军箭书。”
西安兵备道朱守谦第一个拾起城墙上的箭书,送到了孙传庭的面前。
“念!”
孙传庭脸色古井不波,淡淡地看着城下的营盘。
“喏!”
朱守谦抬头地看了周围的秦军一眼,小心翼翼地念道:“书至陕西巡抚孙先生传庭足下,本侯呈帝命会剿李逆自成,河洛一战,流寇土崩,国朝海内将安,足下前不发兵会剿流寇,后据陕西对抗王师,如此违逆皇命,其心可诛也,今命本侯统兵二十万,出师以来,连克武关、西安,足下只余潼关一隅之地矣,燕王素知足下审时度势,胸有丘壑,若整军来归,当不失封侯之赏,望足下以关内将士为念,早开城门,若不然,一旦城破,玉石俱焚,勿谓言之不预。”
第六百章传庭死、大明亡(上)
第六百零一章传庭死、大明亡(中)
“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吾受先帝厚恩,恨不得死以谢之,今既被围,有死而已,公等欲降,本部院必礼送出城,若欲为大明忠臣,当可为国家死节!”
面对王忠的招降,孙传庭坚决不从,为了抵御靖北军攻势,他令中军副将陈永福守关西凤凰山,右翼总兵李继祖守上南门高地,陕西援剿总兵贺人龙守主关、潼关卫指挥使张尔猷守西关,并发出了誓与潼关共存亡的宣言,亲自坐镇潼关主关城楼,总统战局。
孙传庭的布置不可不说完美,他充分利用了潼关的地理优势,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托以腹心的贺人龙已经向靖北军输诚。
“开始吧!”
秦军拒绝纳降,王忠也不想继续等下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最大可能地扯动秦军的防线,为贺人龙部打开潼关城门争取最有利的时机。
随着进攻命令的下达, 一队队身着黑色战甲的靖北军很快在潼关城外布好了八个整齐的军阵,军阵之前是无数的盾车、冲车、云梯等攻城器械。
“轰、轰、轰……!”
在各军准备妥当后, 四十余门红夷大炮率先开火, 靖北军主攻的方向并不是潼关主关南水关而是李继祖镇守的上南门。
一发发炮子宛如流星赶月, 呼啸着砸向潼关那坚固的城墙,靖北军的火炮并没有多大的准头, 不过全部对准城上轰,数斤重的炮子要么砸在城楼上,要么砸城垛上, 或是直接砸在城墙上。
每一个铁球一落地便掀起一片的碎石碎块,一些倒霉的秦军不是被炮子当场砸死,就是被碎石砸在要害,城墙上的敌楼上上到处都是散碎的血肉,一滩滩血迹上满是掉落的被炮子砸碎的砖石断木。
李继祖咬牙缩在城门楼处的墙根边, 从城头上凄厉的呼啸声, 他估摸着城外靖北军的重炮应该有五六十门, 要不然根本打不出这等声势。
城上的秦军中的那些老兵要么贴墙躲在城垛后, 要么缩在藏兵洞里, 新募的士兵则是吓得一边鬼哭狼嚎, 一边发疯一般到处乱跑, 不少人就是因为乱跑被不长眼的炮子轰的死无全尸。
“全军进攻……!”
眼见上南门方向的秦军被靖北军的重炮压的抬不起头来, 独立三镇镇将党守素、独立四镇镇将刘体存大喝一声,当即挥动将旗, 各统本镇, 向上南门方向压了过来。
由于潼关地形复杂, 并不适合大军展开,上南门方向, 王忠虽然投入了两个镇,但实际攻城的兵力最多只能投入两三千人。
独立一镇和独立二镇均是由顺军改编而成,说句不好听的, 他们其实就是降兵降将,当然他们同样具备了降兵降将的觉性, 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就是作为靖北军主力的炮灰, 但他们同时也清楚, 只要自己能够活下来,那么他便不再是炮灰,而是能够真正成为靖北军的一员。
这一点,在这个时代不论是官军还是流寇又或是东虏, 都是默认的事实, 这也是降军们改变身份的唯一的机会,说句不好听的,这些降兵中有半数以上,此前就是大明的官军。
率先攻城的独立一镇所部的两千兵不可谓不卖力,他们在炮火的掩护下,依靠盾车为掩护,有的扛着云梯、有的拿着火铳、有的举着弓箭,甚至五六个一组,推着一门三四百斤的小炮,疯狂地向上南门区段的城墙冲了过去。
当然,王忠并不是任由独立一镇和二镇攻城,在他们身后的陶家村高地,两个步队的第一镇远程兵严阵以待,他们的任务是监视和督促前方进攻的军马,凡是有敢于掉头或逃跑的一律射杀。
“开炮、开炮……!”
靖北军有炮,潼关城同样有数百门火炮,上南门这边,孙传庭一共部署了八十门大小火炮,虽说在靖北军重炮的轰炸下损毁了十七八门,但李继祖手中依然还有六十余门火炮。
在靖北军进入射程的那刻,李继祖悍然下令,秦军部署在城头的火炮全部打响,
六十余门火炮喷发出怒火,炮弹呼啸从炮膛中射出,向着远处冲来的靖北军飞去。
伴随着一阵阵凄厉的呼啸,一枚又一枚炮弹瞬间砸进了靖北军突击的队伍,炮弹命中的那刻, 惨叫声顿时响起, 很多靖北军被炮子直接命中, 不是身体被炮子击穿,就是脑袋连同胳膊被炮子活生生地砸飞, 好不骇人。
那些被砸断胳膊和大腿的靖北军们只恨不能立刻死去,痛得在地上满地打滚,疯狂地哀嚎着。
被炮子扫过的区域,云梯、盾车散的到处都是,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的尸体。
“第二阵攻上去,让咱们的炮兵压制他们的火力。”
看到率先进攻的第一阵遭到秦军炮火攻击后,独立三镇镇将党守素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丝毫没有管被炮火洗礼的本部军马,而是喝令后队的靖北军继续压上,作为曾经的流寇头领,他攻下的明军城池不可计数,这点伤亡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
“轰、轰、轰……!”
靖北军的红夷大炮显然已经发现了秦军的火炮炮位,纷纷调转炮口,对着城墙上秦军的炮兵阵地火力覆盖。
红夷大炮射程远、威力大的优势在这场炮战中尽显无疑,这一轮炮击,又有十数门秦军火炮背硕大的铁弹轰下了炮垒,有一枚炮子甚至引爆了城墙上的一处药子存放仓库,只听“轰隆”一声,那段城墙顿时浓烟滚滚,猛烈的爆炸直接震死了数十名在那个区段防守的秦军。
“开炮、开炮,给老子狠狠轰那邦该死的山东军。”
李继祖已经杀红了眼,他知道已方的炮位已经暴露,但是他不想调整,因为一旦已方停止攻击,进攻受阻的山东军就会借机冲到城墙下。
城头上,秦军的炮子,靖北军的炮子,来回不住的飞腾着,喊杀声、爆炸声不绝于耳,这时双方都打出了真火。
只不过,秦军的炮手的目标是正在向关城猛攻的靖北军,靖北军的火炮目标是秦军的火炮阵地,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军的火炮是越打越少,地面进攻的靖北军的压力也越来越小,在付出七八百人伤亡的代价后,靖北军前锋第一阵终于攻到了城墙下。
一架架云梯被蜂拥而来的靖北军推到了城墙下,然后依靠盾车的掩护往城墙上挂了过去,那些个穿了双层战甲的悍卒也不举盾,就这样挥舞着手中的大刀,跃上了刚刚搭挂好的云梯。
第六百零一章传庭死、大明亡(中)
第六百零二章传庭死、大明亡(下)
潼关的攻城战还在继续,上南门一线打响后,靖北军又潼关主关南水门和凤凰山一线的下南门开始炮击城墙,以策应上南门方向靖北军的攻势,为的就是要迷惑孙传庭和朱守谦,让潼关守军误以为靖北军的主攻的目标是上南门。
与此同时,潼关西门的李来亨部也开始对潼关发起了进攻,一时间整个潼关两面,炮声、铳声响成了一片,到处都是飞射的炮子和敌我双方将士的喊杀声和怒吼声,整个潼关城墙全线告急。
炮击中,攻打潼关主关南水门的第二镇也开始发动,只不过王忠没有选择强攻,而是命随军的民夫采取土工作业的方式向潼关城墙掘进。
连续七日的大雨,令潼关周左的土地泥泞而松软,挖掘壕沟显然不是什么难事。
三千多民夫分成二十余股,堂而皇之地在潼关守军的眼皮子底下开始挖掘。
随着坑道的拉长,进入壕沟的民夫也越来越多,然后拼命地将土方铲出壕沟。
“孙部院,贼寇数面强攻,为何在正面挖沟,难不成他们打算将咱们困死。”
朱守谦到底是文官,对兵法战阵之事一无所知,在他的认知里攻城就是蚁附攻城法和结寨四面围堵的锁城法。
“这……不对,他们是想用土工作业的方式把兵员输送到咱们的城墙下。”
孙传庭刚欲说话, 又突然发现靖北军的壕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潼关方向挖来,二十余道壕沟宛如蜘蛛网一般慢慢延长, 这会壕沟后武装严整的火铳手和弓箭手已经有不少跃进了沟子。
“快阻止他们, 开炮, 快给本部院开炮。”
孙传庭大惊失色,他久于兵事, 自然知道敌军远程兵兵临城下的后果,也顾不得暴露炮位,毅然下达了攻击的军令。
“轰、轰……!”
十余声炮响过后, 孙传庭努力向炮击的方向看去,可山东军挖掘壕沟的速度好像一点都没放缓,仅仅一柱香左右的时间,城下的沟子又向前推进了三丈左右。
“轰、轰……!”
秦军的炮一响, 靖北军中军的红夷大炮也打响了,它们的目标正是城墙上秦军的炮位。
“哐当……!”
一声巨响传来,一枚炮子正中秦军的一门大将军炮, 巨大的冲撞力, 直将那重逾千斤的炮管砸下了炮垒, 那炮管“轰”的一声砸在城墙上,然后又弹飞了起来,两个来不及躲避的秦军, 被那炮管一扫,登时被压成了肉饼。
“别放炮,别放炮……快转移炮位……先等等再说。”
孙传庭脸色铁青, 他已经看出来了,壕沟的作用正是为了掩护敌军, 炮弹击不中,已方的火铳和弓箭手同样没可能将铳子和箭矢射进沟子里。
上南门方向,党守素和刘芳亮是打出了真火, 为了掩护本部军马登城, 党守素悍然下令,把所有的小炮全都推上了前线。
河洛大捷, 靖北军一共缴获了顺军火炮三千六百门, 除了集中使用的红夷大炮,新编的十个独立镇各分配了二百门大小火炮, 也就是说党守素和刘芳亮手中的火炮有四百门。
诚然秦军的火炮有居高临下的优势, 可是秦军的火炮阵地在经过红夷大炮摧残过之后, 已经不足半数,所以在数量上靖北军的火炮优势已经达到了八比一的优势, 即使在火炮向前推进的过程中被秦军炸毁了二十余门,可党守素一点都不在乎,他只要上南门。
“轰、轰、轰……!”
在小炮抵达射程的那刻,所有的靖北军炮手皆是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中的火炮,重中地挥下,引燃了炮管上的火绳子。
“轰、轰、轰……!”
三百六七十门火炮几乎是同时开火,那巨大的轰鸣声,震的整个潼关城都在颤抖。
一枚枚炮子仿佛雨点般砸在潼关南线的城墙上,直轰的城墙上浓烟滚滚,硝烟弥漫,密集的炮子不光带走了数百名秦军将士的生命而且还炸毁了二三十门秦军火炮。
“继续炮击,下一阵给本将攻上去。”
刘芳亮再次下令,战事从辰时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三个时辰,他可不想战到天黑还没有将孙传庭的机动部队给吸引过来。
事实上,上南门秦军李继祖部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尤其是城下靖北军将所有火炮投入战场后,已方的守军已经被牢牢压制在城墙后面,漫无目的地扔着墙垛旁的滚木和擂石,根本抬不起头。
“李帅,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我军战到现在,将士们已经伤亡过半,现在不光逆军的火炮压的咱们不能动弹,他们的弓箭手和火铳手也都在城下摆好了阵势,咱们还是请孙部院调兵增援吧!”
秦军游击王龙从垛口处偷眼往下看去, 只见的又一支山东军扛着云梯,推着盾车和冲车向城墙方向压了过来, 不由地看向身前的李继祖。
“妈的个巴子的,狗日的山东君哪里来的这么多炮, 光听城下的响动,对面的火炮数量就超过了咱们秦军总和了,这仗还怎么打?你快去向孙部院请兵。”
李继祖也是郁闷,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大家名义上都是大明的军队,可这装备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孙部院,逆军自今日攻城开始至今,一共组织了两千人规模的攻城战四次,现在又推出了大量的火炮,我军实在难以为继,还请孙部院速发援兵,否则上南门今日便不得保也。”
就在孙传庭苦思如何应对靖北军掘土前进的方略时,镇守上南关方向的秦军游击王龙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南水门城门楼上,在来求救的路上,一枚铳子无巧不巧穿透了他的盔甲,这会身上兀自汩汩地淌着血。
“孙部院……西门告急!”
“孙部院……逆军把火炮架上了凤凰山,下南关完全被他们的火炮覆盖。”
与此同时,另外几处的守军几乎不分先后地来到了南水关主城城门楼处。
“这……贺人龙,你调三千兵增援上南门和西门,务必将逆军给本部院挡住。”
孙传庭终于变色,他没想到靖北军会如此凶悍,也不佯攻,直接就是四面强攻,以至于各门处处告急。
“恩相……!”
贺人龙心中一惊,犹豫看了一眼孙传庭,他所部由于是败兵,孙传庭怕扰乱军心,一直留在主关待命,当着孙传庭的面,他也没有胆子敢发动兵变,现在军马放到西门和上南门,那迎接官军进城的机会就来了,可自己一旦开了城,那自己的恩相恐怕就不得活了,这可是如何是好。
第六百零二章传庭死、大明亡(下)
第六百零三章传庭死、大明亡(终)
贺人龙犹豫不决,高进库和李国奇等人却已经急不可耐了,在收到孙传庭增援上南门和西门的命令后,当即领兵出发。
结果当然也不出意外,毫无防备的上南门守将李继祖和西门守将张尔猷面对前来增援的军马,根本毫无防备,就被接替了城防的兵丁打开了关门。
正在攻城的靖北军李来亨部和党守素部趁机一拥而入,原本驻防两门的秦军措不及防下瞬间崩溃。
“你们……这帮叛逆!”
上南门守将李继祖哪里想到前来增援的军马居然成了压垮自己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气的破口大骂起来。
“燕王口谕,凡放下武器投降者无罪,抵抗天兵者,尽杀之!”
“燕王口谕,凡放下武器投降者无罪,抵抗天兵者,尽杀之!”
“兄弟们,大家都是官军,叛国者止孙传庭一人,尔等不过是为人蛊惑而已,燕王天恩仁慈,断不会伤害尔等性命。”
靖北军在攻入关城的那刻,发出了猛烈的欢呼声,然后就是一个个提刀上前,扑向了手足无措的秦军。
“降了……降了……!”
内有叛军,城门告破,本就因秦王朱存极不肯提供钱粮心生不满的秦军哪里还肯死战, 纷纷跪倒在如潮水涌入的靖北军面前。
“李继祖,你本是大明将官, 吃的是我大明的俸禄, 非孙传庭之私兵, 今王师进城,尔还敢抗拒天兵吗?”
高进库一马当先, 带着亲兵杀上了上南门城门楼,将惊慌失措的陕西中军副将李继祖以及他身边残余的十余名侍卫围了水泄不通。
“我……我愿奉朝廷号令!”
李继祖彷徨无计,抬头向南水关主城方向看了又看, 终究还是颓然放下了长刀。
潼关西关。
张尔猷负隅顽抗,亲自带着数百人堵在上城的台阶处,和往城墙上进攻的李国奇部绞杀在一起。
只不过他虽然并力死战,可随着入城的靖北军加入战场,那些个陶罐手雷如同不要钱一般扔上了西门城门楼, 张尔猷最后的方线终于被炸开, 只剩下三四个亲兵死死地护卫着他缩在墙角做困兽之斗。
“张指挥, 降了吧!燕王保的也是我大明皇帝, 咱们投朝廷,不丢人。”
李国奇有些不忍, 他和张尔猷也是老交情了, 连忙喝止了正欲上前的靖北军。
“吾辈沐国恩,受大明爵禄,不能捍卫封疆, 坐视奸臣窃国, 今正吾死之日耳, 李总镇你可以枉顾先帝恩义, 我张尔猷做不到,你们来吧, 今日便让尔等附逆之徒认识潼关张掌印。”
张尔猷丝毫不惧, 飞蛾扑火般扑向了围拢在身前的靖北军。
“孙部院……孙部院……李国奇和高进库反了,现在山东军已经杀进关城,潼关……失守了。”
在城内调度的秦军左翼总兵牛成虎侥幸逃上了南水关,“扑通”一下跪倒在孙传庭的面前。
“什么……高进库和李国奇投降李逆了?贺人龙这是怎么回事?”
孙传庭一惊,转头去看时,贺人龙早已不见, 身后却是贺人龙亲兵统领杨显。
“孙部院, 贺帅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不能坐视城中数万兄弟死于逆军之手, 况君视臣如草芥, 则臣视君如寇仇,卢督臣、陈部院哪一个不是在外拼死冲杀,结果连个谥号,先帝都不舍得,左镇为剿除张逆,父子俱丧于玛瑙山,朝廷一分抚恤没有,便是孙部院您,不也因为得罪杨嗣昌,被先帝打入天牢一年有余吗?要不是流寇复起,朝廷无人可用,先帝能想到您?贺帅还说了,若孙部院一心求死,他便舍了这平贼将军之名,护送孙部院灵柩回乡,从此长伴左右。”
杨显猛地一跪,心里把贺人龙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有你这么对兄弟的吗?你自己无颜和孙传庭说话,让俺老杨顶缸。
“吾早就有言,欲降者尽可出关,尔等欲降,现在还来得及,然诸君可降,吾决不可降,有敢战者随本部院接敌!”
孙传庭没有理会跪倒在自己身前的杨显,却是将目光看向了周围的亲兵以及牛成虎和从下南门退回来的陈永福。
“孙部院,贺帅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要不咱们还是降了,也省的生灵涂炭, 大不了咱们不做他李兴之的官就是。”
陈永福和牛成虎没有动, 贺人龙的话并不是全无道理,你说李兴之独揽朝纲, 可他到底是朝廷亲封的燕王、左丞相、大都督,这名分上人家根本没错,再者这城门都被山东军攻破了,再坚持抵抗还有什么意义?
“好啊……好啊……吾家世受国恩,今大明倾覆在即,吾虽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先帝!先帝!臣托付不效,唯有一死报陛下之厚恩矣!”
众将士的表现,令孙传庭心中一片冰凉,作为一个传统的士大夫,此刻他想到了以死殉国,在众目睽睽之下,毅然拔出了崇祯亲赐的天子剑,割向了自己的咽喉。
“孙部院……!”
牛成虎、陈永福等人抢救不及,刚刚起身冲到孙传庭身边,那锋利的剑刃已经割断了孙传庭的脖颈。
“孙公,昔日伯夷叔齐誓死不食周禄,为天下传诵,今陕西沦于李逆之手,天下易鼎在即,愚弟虽然驽钝,然拳拳之心,天日可表,今便随公同死,以全忠君之名!”
同在城头督战的陕西兵备道朱守谦见孙传庭自刎,诸将又皆欲投降山东军,心知败局已定,在孙传统倒下的那刻,同样挥刀捅向了自己的胸膛。
“燕王殿下……王帅六百里加急,潼关城破,孙传庭自杀,陕西已定,如何善后,还请殿下明示!”
京师,锦衣卫指挥使马三德和军情司副史陈文急匆匆闯进了燕王府。
“传孤口谕,孙传庭虽然抗拒王师,然其剿贼之功,不可抹灭,让王忠将其厚葬,让内阁替卢象升和孙传统拟定谥号,加新二镇镇将刘国能为陕西提督,李来亨为西安总兵、刘芳亮为副总兵镇守陕西,其余兵马回师山西,驻节张家口,再传谕陕抚李仙凤按山东制,收拢流民,整肃吏治。”
正在筹划北伐事的李兴之闻的陕西奏凯,也是大喜过望,如今靖北军既然代表朝廷,那对于卢象升和孙传庭这样的忠勇之士,朝廷自然是要大力表彰。
第六百零四章假吊修款
在靖北军取得河洛大捷的同时,辽阳的伪清政权也收到了明廷彻底剿灭李自成的消息,这令包括辅政王多尔衮在内的一众满洲王公大臣为之胆寒。
长久以来,伪清之所以能屡次入关,就是利用明军主力被流寇吸引的时机,仗着已方骑兵的机动能力突袭畿内,然后趁北直隶一带空虚,大掠四方。
现在明廷彻底剿灭流寇,也就意味着明国已经从两线作战的泥潭中爬出来了,而大清连续经过松锦大战以及辽南之战,国内损耗却相当严重,此消彼长之下,多尔衮不得不得不将满洲的王公贵族召入了府内,商讨对策。
在郑亲王济尔哈朗、肃亲王豪格、豫亲王多铎、武英亲王阿济格以及图尔格、索尼、苏克萨哈和刚林等议政大臣入府后,多尔衮便第一个开口垂询。
“诸位,小李贼冬季用兵,李自成兵败身亡,据可靠消息,这一仗小李贼一共收拢流寇三十万,缴获各种火炮近四千门,兵势大涨,时下正分兵南下、西进,一旦小李贼稳定了国内,必然北上,届时咱们当如何应对?”
“有什么好说的?如今天气转暖, 冰雪融化,我大清正可发兵盛京, 一举歼灭明国盛京驻军。”
肃亲王豪格鄙夷地看着左侧就坐的伪清辅政王多尔衮, 大清可是有两个辅政王, 你自个儿往左侧主位上坐,这是把自己当成大清第一亲王看待呢。
户部承政苏克萨哈抬眼喵了一下多尔衮, 然后瓮声瓮气地开口说道:“怎么出兵,去年松锦和辽南连场大战,盛京又被明贼袭了, 辽阳的粮食现如今只剩下五千多石,抚顺和铁岭估摸还有一点,这点粮食如何出的了兵?”
“那就买粮,先让张家口送一批粮食过来, 盛京是我朝国都,若长期为明贼所占,那蒙古人和汉军旗还有朝鲜人迟早会生出反复之心。”
豪格怒了,盛京是自己老爹皇台吉在沈阳的基础上重新修建起来的, 代表着大清的赫赫武威, 你们这帮白眼狼一句没粮,就这样拱手相让吗?
兵部承政叶克书颓然道:“肃亲王你久在辽南,不知中原消息, 张家口晋商没了,小李贼在破了李自成后,据说是因为没有钱粮支撑大军, 就以明廷的名义把八大晋商给抄家了, 范永斗等人十族共计六千多口, 除女人和幼童,全被他给砍了, 咱们暂时是没机会从明国买粮了。”
“什么……他凭什么捕杀八大晋商?”
豪格懵了, 作为皇台吉钦定的接班人, 豪格对汉文化,还是颇有研究的, 要不然在承继帝位时也不会假装推辞了, 哪里想到小李贼对待汉人也这么狠。
“这个……!”
叶克书不想说了, 心中对豪格更增一分鄙夷,先帝如此英雄, 儿子居然是个草包, 小李贼和咱们大清势成水火, 他不杀给咱们运送钱粮的晋商,难道留着过年。
如今我大清两面受敌,宁远、辽南两地俱在明军控制之下,盛京又有明军驻扎,如今钱粮短缺,不知洪学士可有良策?”
济尔哈朗实在是不想和豪格扯犊子了,转头看向坐在多尔衮身侧的洪承畴,他虽然看不起汉人,可如今大清的局面较之天启年间还不如,那会至少八旗兵在没有钱粮的时候还可以抢关宁军的,现在驻扎宁远的可是灭了代善两红旗的靖北军,他哪里敢去捋虎须。
“呃……老夫……老夫以为为今之计,只有去朝鲜打粮了,再着科尔沁往西攻略,看看还有没有尚未归附大清的部落,一则可以增加咱们的丁口,另一方面,还能给咱们补充粮秣。”
洪承畴脸色惨然,这刻他肠子几乎都悔青了,要是知道山东军这么能打,他说什么也不会投降这个几乎陷入绝境的满清朝廷,可这世上偏偏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只得硬着头皮将自己的建议在议政王会议上叙述了一遍。
“唉……!”
辅政王多尔衮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锦州方面,就有武英郡王镇守,吴克善攻略蒙古之事, 还要劳烦你们科尔沁了,时局艰难, 我等还需守望相助啊!”
“臣弟领命!”
“臣吴克善领命!”
阿济格不用说,吴克善到底是伪清皇太后钟木娜的表兄弟, 科尔沁和满洲人实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他也不希望大清这条破船就这样沉了, 再说扫荡蒙古,对科尔沁也不是坏事,起码能增加部落的丁口和牧场,故此亦欣然领命。
“郑亲王、此次去朝鲜打粮,还要劳烦您领本部军马出征,毕竟明国人坐大,谁也不知道朝鲜会不会生出什么乱子,没有你坐镇,本王实在不放心,”
哪怕大清到了这个地步,多尔衮还打着独揽大权的心思,要把同为辅政王的济尔哈支到朝鲜去。
“睿王说的是,所谓多难兴邦,我等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自然要群策群力,朝鲜之事,就包在本王身上了。”
济尔哈朗人老成精,他也不想留在辽阳受多尔衮三兄弟的气,索性应允了此事,当然他也有避开明军锋芒,让多尔衮和小李贼死磕的意思,想着保存实力,最后再出来收拾残局。
安排好筹集粮草之事后,多尔衮又以肃亲王豪格驻海州,监视沈阳明军,豫亲王多铎手盖州,控扼辽南。
然而就在议政王会议过去仅仅两天,中原又有消息传来,说是小李贼公然以伪明燕王自居,时下正在京畿征集大军,准备趁春暖之际出兵东征,据情报显示,此次明军伐辽,一共征调了十五万大军,算上民夫的话,恐怕有二十五万,意欲挟河洛大捷之威,一举平辽。
多尔衮大惊失色,他自家人知自家事,国中虽有军马十万,可粮草不足,又处处受敌,加之去年两红旗为山东军全歼,皇台吉被小李贼挂上旗杆,八旗大兵不说畏惧小李贼如虎,但面对山东军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锐气和信心。
“似此如之奈何?”
为此,多尔衮又紧急将洪承畴、多铎、济尔哈朗等人召进了王府。
在看过多尔衮递过来的情报后,洪承畴思虑良久,终是开口说道:“这……以老夫之见,莫如向明廷乞降!借崇祯大行,新帝登基的名义遣使者入京,向明国请降,和他们达成盟约。”
第六百零五章遣使议和
“什么?让我们向明贼乞降?洪老匹夫,你这是何意,今天你若不说出个道理出来,便让尔试本王之剑。”
洪承畴话一出口,多铎、豪格等满洲少壮派皆是一个个气的破口大骂起来,性子急的阿济格甚至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放肆,洪先生你说!”
多尔衮脸色铁青地看着古井不波的洪承畴,喝止了一众气急败坏的满洲王公大臣。
“睿王、郑王向者我大清老汗和先帝在位时,不也是屡次和明廷修款议和吗?当年东江毛文龙不就是袁崇焕急于和我大清和议,才入双岛矫诏杀之吗,如今我大清国势颓微,且朝鲜本就贫瘠,又能征集多少粮草,若不和明廷议和,如何能突破明贼的封锁?”
洪承畴丝毫不惧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多铎、阿济格等人,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老夫以为咱们此次议和,不但要自去帝位,而且可将皇帝送入明国京师为质,要求明廷仿俺答汗例,同意和我大清互市,李逆篡国之贼,全凭武力掌控明廷国政,我等只需修养生息,待天下有变,再行师关内, 未必不可雪求和之辱也。”
“你这老匹夫,吃着我大清的俸禄, 实则包藏祸心, 遣子为质, 以后蒙古人和朝鲜人还会相信我们大清吗,老狗看刀。”
阿济格再也忍不下去了, 一脚踢翻身前案几,提刀就欲上前。
“住手,阿济格你疯了吗?还不与本王退回去。”
多尔衮大怒, 自皇台吉死后,阿济格越来越目中无人了,居然在诸王议政的会议上想要当众杀人。
“唉……!”
阿济格见多尔衮动了真怒,极不情愿地还刀入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和伪明议和怎么了?当年先帝刚刚继位时, 伪明以东江军、朝鲜和蒙古人以及关宁军四面围堵咱们大清, 要不是先帝假借议和, 骗取了伪明辽东巡抚袁崇焕的信任, 咱们也不能杀入朝鲜,打破了伪明的四面封堵,要不是和伪明议和, 袁崇焕能杀了毛文龙?彻底解决了咱们的后顾之忧?”
多尔衮虽说治国理政不如皇台吉, 但见识上还是比阿济格、多铎以及豪格等只知道好勇斗狠之辈要强上不少, 对当年袁崇焕和皇台吉溝和之事也知之甚详, 当年也正是款议之事,将因为明廷封锁, 处于总崩溃边缘的大清救了回来。
宁远战役后, 袁崇焕于九月间巡历锦州等地, 得到后金大汗努尔哈赤去世的消息, 立即向朝廷作了报告。同时他提出, 趁着后金政权的新大汗位子未定, 假借与后金款议之名, 趁机加强宁锦防线。
虽然天启帝朱由校屡次下旨给袁崇焕:“边疆以防御为正,款事不可轻议。”然东林诸臣皆认为此乃天赐良机, 毕竟有俺答汗先例, 授以汗为, 得万世太平,岂不是一劳永逸。
后金政权就是趁此良机,突击朝鲜,不光获取了朝鲜的粮食,还打破了明廷的四面围堵。
崇祯元年,袁崇焕起复,皇台吉又故技重施,提出了若双方达成款议,明廷必须解决东江镇。
其时,崇祯帝给出的批复:“朕以为讲和策略只不过是羁縻之术而已,但是这并不是长期策略,我军暂时严兵固守,恢复实力,等待以后与其而战。”
然袁崇焕因五年平辽之说,急于求成,回复黄台吉道:“关东款议之事,庙堂自有定策,若果愿奉诏归附,崇焕愿效提刀之力。”即诱毛文龙至双岛,矫诏杀之。
也就是说大清就是利用和议之名,打破了明国的封锁,才得以据辽东虎视中原,如今危局再现,和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遣子入质,左右如今的顺治帝是黄台吉的儿子,关咱什么事,再者若是能重振大清声威,自己这个辅政王,便是第一功臣,威望大涨, 说不得还能再进一步。
“好, 此事就依睿亲王, 洪学士还得麻烦你行书一封, 予明国辽南巡抚鲁良直,就说我大清愿自去帝号,仿俺答例,世世代代为大明藩属。”
济尔哈朗老谋深算,在他看来无论是大清还是后金又或者是建州卫,不过是一个虚名,只要能摆脱困境,向明国称臣又有何妨?老汗不也当过辽帅李成梁的家奴吗?
“老夫谨遵两位辅政王令谕!”
洪承畴见多尔衮和济尔哈朗从善如流,也颇为感慨,心中不免想到了崇祯帝,要是陛下能对老夫托以腹心,松锦又如何会败?
永历元年六月初三,伪清辅政王多尔衮即遣内秘书院大学士胡贡明携带请降条款出使辽南,意欲假借款议,为大清至朝鲜打粮,拖延时间。
胡贡明本是辽东沈阳人,天启六年禀生,可谓世食明禄,然东虏攻取全辽后,他见东虏坐大,官军屡战屡败,遂投身奴廷,由于他熟悉明朝典制,遂被黄台吉看中,加为秘书院大学士,松锦之战时,胡贡明和另一个汉臣陈延年因为在辽阳总筹粮草,堪堪逃过了靖北军的屠杀。
六月八日,胡贡明在七八个侍卫的护送下抵达金州堡,他到是姿态做的十足,居然命人打起起了奴尔哈赤时期,明廷建州卫指挥使的大旗,自己更是穿起了大明士子惯穿的网巾大袖,在距离堡门五里开外就下了马,恭恭敬敬地向金州北门行来。
守门的靖北军惊呆了,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胡贡明等人,这鞑子怎地这般装束,留着金钱鼠尾却穿着我大明衣冠?
“外臣胡贡明奉我家大汗之命特来求见大明辽南巡抚。”
历史凡是当汉奸的,无一不是趋利避害,极端利已主意者,胡贡明也不例外,到了堡下,就长揖倒地,恭恭敬敬地向城上的守军行了一礼。
“建州卫?什么建州卫?”
值守北门的老本营百户牛大力懵了,自己到辽南也差不多快一年了,可从没听说辽东还有咱们大明的卫所,下面来的这鞑子,虽然衣服和口音到像是汉人,可脑后的狗尾巴怎地和东虏一模一样。
“建州卫就是满州鞑子,以前他们也是咱们大明的卫所,你带上兄弟去开城,把他们武器缴了,本将倒要看看鞑子想耍什么花样。”
北门的情况惊动了正在城上巡查城防的老本营游击贺九仪,在确认了东虏只有七八个人后,贺九仪就是一边下令开城放东虏入城,一边命人向白文选和鲁良直通报。
第六百零六章女人都知道鞑虏不可信
“什么……尔满洲意欲自去尊号,为我大明藩属?此事本部院不敢擅专,当由朝廷议处,本部院这就遣派舟师,送尔等入京,至于如何定夺,当由燕王一体所决。”
金州堡辽南巡抚大堂,鲁良直和白文选看着毕恭毕敬的胡贡明以及半跪于地的七八个侍卫,面面相觑,他们实在不明白去年还大张旗鼓攻打金州堡的东虏居然会派人请降。
鲁良直可不是为了权位,在崇祯面前,吹嘘自己能五年平辽的袁崇焕,东虏和大明势同水火,招抚事宜又岂是他区区一个巡抚所能处置的,再者自己若是擅专,答允和东虏款议,那还对得起辽东、北直隶和山东被东虏残杀的千万黎民百姓吗?
“外臣谨遵抚台大人之命!”
胡贡明哪敢不答应,这次多尔衮可是下了严令,必须要通过和谈事宜将官军的东征计划拖到大清征集到钱粮以后,否则大清主力被明军牵制,哪有余力从朝鲜征集到足够支用的粮食。
六月十三日,东虏使节在天津登陆,然后被紧急押送京师,同时伪清向朝廷求和的奏报也被六百里加急送入了京师。
原襄城伯李国祯府邸,如今的燕王府, 大明燕王殿下李兴之一身便服,正坐在后院荷花塘旁的凉亭内持杆垂钓, 夫人朱淑妮一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 一边轻轻给斜倚在立柱上的李兴之摇着团扇。
六月的天, 北中国的天气早就热的不行了,感受着脖颈处微微的凉意, 李兴之和声道:“夫人有了身孕,自当好生休养,为夫这边让下人们伺候就行了, 天气这么热,可别累坏了身子。”
朱淑妮白了李兴之一眼道:“太医说了,孩子才四个月呢,奴家的身子哪里这般娇贵, 你成天忙于国事,难得在家,奴也是想和你说说话。”
“有事?”
说实话,前世里李兴之虽然看过不少******, 但也只限于看动作而已, 山东的几个女人也是自己用强才得手的,对这闺房之事当真不甚了了。
“……奴家听说夫君在蓬莱阁那个妾室快要生产了,夫君是不是合计着把人接过来, 咱王府里人丁单薄,有个孩子也热闹些。”
“呃……这个你做主就是,对了, 你再托人看看皇嫂, 问问她还住的惯吗, 前几日广西和陕西进贡了一些荔枝和西瓜,你也托人带过去给皇嫂尝尝。”
李兴之老脸一红, 万恶的封建主义还是有优越性的, 就是随便纳几个女人, 老婆都不会反对,相反还会支持, 当然带水果给皇三却是存了一点私心。
“殿下, 辽东急递, 据辽南巡抚鲁良直禀奏,东虏遣使请降, 如今使者和降书已经抵达天津, 不日入京, 刘阁老和张阁老为此事特来和殿下商议。”
燕王府秘书官柳如是端着一盘冰镇的葡萄酒和西瓜袅袅婷婷地带着内阁首辅刘理顺和内阁次辅张四知从回廊后走了过来,轻轻将果盘摆放在凉亭内的石桌上,然后缓缓让到了一边。
“呵呵,原本以为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想不到又有事情,刘阁老、张阁老你们怎么看?”
李兴之没有接过柳如是的奏报,依然自顾自地盯着荷花池里的浮标,仿佛东虏请降也没有塘里的鱼杆来的重要。
“殿下虎威,不战而屈人之兵,据辽南奏报,东虏欲自去尊号,仿俺答汗旧例,世世代代为我大明藩属,国朝北疆定矣!”
张四知喜形溢于言表,永历元年以来,当真是好事连连,先是李自成败亡,后是陕西重新纳入朝廷统治范围,南征大军也同样传来消息,湖广剿总已经进驻武昌,湖广巡抚宋一鸟、川抚邵捷春以及广西巡抚瞿式耜均表示奉朝廷号令,靖北军一统天下之势以成,如今东虏又巴巴地上门请降,大明中兴之日是指日可待。
“刘先生你怎么看?”
李兴之不置可否,手中鱼杆缓缓提起,重新在钩上装上鱼饵,再度抛进塘内。
“东虏请降, 全凭殿下虎威,若能达成款议,从此边疆安宁,百姓安居乐业, 此皆托殿下之福,而且一旦北疆稳定, 朝廷便能一心一意剿灭南都伪朝,重铸乾坤。”
刘理顺的看法和张四知一样,不费朝廷一兵一卒,就能平定辽东之患,至于辽东那旮旯,本就是苦寒之地,又种不出粮食,丢给东虏又有何妨?只要能边境安宁,册封一个汗位给东虏,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
“呵呵,夫人、如是你们怎么看?”
李兴之巍然不动,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的夫人和一旁的柳如是。
“东虏请降?他们凭什么向咱们请降?东虏杀了咱们那么多人,抢了咱们那么多府县,现在咱们大明强了,他们就来请降,当我们大明是什么?”
朱淑妮怒了,她虽然是女儿身,但到底是福王郡主,朝廷诋报还是看过的,对东虏的凶残也甚为了解,自然不会建议李兴之答允东虏的请降。
柳如是也开口道:“奴家以为郡主娘娘说的有理,东虏抢了我大明那么多财货,屠了辽东和中原数以千万的黎民百姓,如今见我大明势强,一句请降就想得到我大明的宽恕吗?要是这样,以后蒙古人、倭国人还有南方的缅甸、安南人,他门也效仿东虏入寇咱们大明,杀我汉家百姓,然后再请求归附,我们也答应他们?”
“你们身为朝廷阁老,国家重臣,见识还不如女人,女人都知道鞑虏不可信,知道咱们接受了他们请降,会引的其他藩属效仿,抢了大明,杀了无数人丁的建奴都能得到朝廷的册封,那我们也可以效仿建奴,反正打不过还能投降,天下有这样便宜的事吗?”
李兴之脸色微变,刘理顺和张四知二人的看法基本上代表着大明绝大多数官员的心理,只要边境安宁,自己的既得利益有保障,乌纱帽不丢,哪管百姓的死活,哪管外面洪水滔天。
“夫人和柳姑娘言之有理,是卑职唐突了,卑职这就遣人前往天津卫,将东虏使者锁拿入京,于菜市口凌迟处死,以显示我大明和东虏誓不两立之意。”
李兴之虽然语气平和,但话里的意思令刘理顺有些心慌,他知道自己有如今的权势,全是凭借李兴之这条大腿,哪里还敢提什么同意招抚的意见。
“不必了,让使者进京,孤在奉天殿接见他们,尔等再将东虏投降的消息传到扬州去,史可法和马士英拥立的伪朝,还打算联合东虏夹击咱们呢,孤到要看看他们知道了东虏投降的消息,会有什么应对的方略。”
李兴之说话间,塘中的浮标猛地下沉。
“夫君、殿下,上钩了,上钩了!”
朱淑妮和柳如是指着荷花塘不住地嚷嚷起来,仿佛钓鱼的人是她们一样。
李兴之微微用力一提,一尾尺许长的鲫鱼被拖出了水面,柳如是连忙上前将鱼丢进了鱼篓,喜滋滋地说道:“正好给夫人炖碗鱼汤补补身子。”
第六百零七章孤只要洪承畴和吴三桂
永历元年六月十五大朝会,福王朱常洛称病不出,并传下口谕着燕王李兴之代为主持国事。
当日天子升宝座,李兴之按剑坐于丹陛一侧,接受文武百官以及缅甸、老挝、琉球等藩国使臣的朝贺。
待百官朝贺完毕,内阁首辅刘理顺旋即出列道:“陛下臣有本,前日臣接到天津奏报,言东虏有使者入京, 乃欲归附大明,今使臣就在殿外,召见与否,还请陛下明示!”
“宣其上殿!”
在一众朝臣惊愕的表情中,李兴之洪声开口。
“外臣胡贡明,拜见明国皇帝陛下, 见过燕王殿下!”
胡贡明到底是在伪清坐到内秘书院大学士的人物,虽然心中有些惶恐不安, 还是恭恭敬敬地对着丹陛上的永历天子打了个千,然后拜倒于地。
“胡贡明,呵呵,多尔衮倒也是个识趣之人,说罢,尔此来所谓何事?”
李兴之没让胡贡明起身,更没有提有没有国书这样的话,因为一旦提了国书,那就说明大明承认了伪清政权。
“老张,老张,胡贡明和多尔衮识趣有什么关系。”
随侍在丹陛下的李邦杰有些发懵,偷偷摸摸地和武将第一排的张邵谦嘀咕了起来。
“你是不是傻,胡贡明,可就不是胡人朝贡大明么,别吱声, 当心被大帅听见……!”
伪清请求招抚, 这对于张邵谦等靖北军将官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伪清在,就意味着自己能刷战功,就意味着自己还能捞到足够的军功。
现在张邵谦是真的恨,说好的满洲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说好的满洲人的骨气呢,老子还指着出师辽东时弄点战功呢,现在好了,你们他娘的居然请降了。
“启禀燕王殿下,我家辅政王有书呈奏,还请陛下和殿下御览!”
胡贡明直起身子,从怀中掏出降书,高高举过头顶。
“念来!”
多尔衮想利用招抚为满洲争取时间,李兴之同样想利用伪清的降书震慑四夷。
“嗻……!”
胡贡明不敢起身,就这样跪在奉天殿内朗声念道:“建州卫指挥使赛硕,昧死再拜,今上书大明皇帝陛下:臣,本上国之臣,成祖皇帝幸赐臣祖印鉴,以为建州卫指挥使之职,使为大明屏藩,及至大明历代先帝,赐我衣食,许我盐铁,所以赐建州厚甚。”
“吾祖奴尔哈赤自临用事,近细士,信谗臣,不思上国恩惠,枉顾历代先帝天恩,妄自尊大,竟起兵割据辽东,吾父洪太,其行事较之吾祖更甚,继位以来,屡次入寇京畿,无君无父甚矣……故有辽南之祸、沈阳之失,臣继位以来,深为祖、父之过不齿,今特遣使入京朝贺大明皇帝陛下,望大明皇帝陛下天恩仁慈,稍息雷霆,臣愿自去伪皇尊号,束手神京,臣祖、父所犯大不敬之罪,臣一体领受。”
“还请陛下哀怜辽东百姓,许以互市,臣之所属,愿永镇关外,世代为大明藩属,有违此誓,人神共愤。”
胡贡明念完降书,又重重拜伏于地,将脑袋铁在地板上,当真是情深意切。
“皇叔……。”
永历天子抬眼看向锦墩上安坐的李兴之,他虽然年仅八岁,可也知道自己老子因为辽东的建奴弄的身心俱疲,哪里想到今日朝会东虏居然请降了。
“陛下、燕王,东虏请降,国朝边疆宁静,此乃陛下洪福,燕王虎威,至于开互市,亦是恩养彼民之善举,惠及天下,臣颜继祖恭请我皇允建州所请,授其藩封,庶可安天下黎民百姓也。”
不得不说东虏请求招抚的姿态放的很低,内阁辅臣颜继祖、刑部尚书徐应麟、包括宋广坤、张家玉在内的文武百官一个个欣喜若狂地拜倒于地,不费朝廷一兵一卒、一米一粟就能解决辽事,何乐而不为呢?
“陛下,东虏夷性犬羊,如今他们的主事人是伪王多尔衮和济尔哈朗,若真欲归附,还请陛下下旨着其二人入京。”
刘理顺和张四知却是幸灾乐祸地看着跪了一地的文武大臣,殿下的心思岂是尔等凡夫俗子所能领会的,幸好咱昨天入府聆听了殿下的教诲。
“你们都起来吧!近日辅政王偶感风寒,宫中有口谕着孤代为处置一切国务,诚如刘阁老和张阁老所言,建州若欲归附,当由多尔衮和济尔哈朗入朝纳贡,当然若多尔衮和济尔哈朗暂时不能入朝,也须将洪承畴、吴三桂、祖大寿等一众投建州之汉臣及其家眷遣送京师,孤才能相信建州有和谈的诚意!”
李兴之长身而起,脸色冷峻地看着跪伏在殿内的胡贡明。
“这个……这个……臣还需返回辽阳向建州禀明!”
胡贡明骇的脸色发白,看小李贼这架势,满洲人可恕,咱们这帮投降大清的汉臣恐怕是没好果子吃了,想到靖北军在沈阳处置范文程和宁完我的手段,胡贡明心中就是一片冰凉。
“尔就不要回去了,孤自会遣使回复辽阳,马三德,且令锦衣卫将此人打入诏狱,严加审问,由三法司堪定其罪,身为汉人,居然投靠鞑虏,还留着建州的金钱鼠尾,真是不知礼义廉耻至极。”
“喏……!”
马三德轰然领命,大手一挥,几个大汉将军应声入内,将骇的瘫倒于地的胡贡明架了起来,往殿外拖去。
胡贡明歇歇底地嘶吼起来,“殿下……殿下,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啊,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啊!”
“狗汉奸,滚犊子吧,你也配称使节……带走。”
马三德猛地一个大耳刮子扇了过去,直将胡贡明嘴里的门牙拍飞了两颗,“啪”的两声,滚落到奉天殿内的地板上。
“奴……才……有要事……向燕王……禀……”
被大汉将军带出殿门的那刻,胡贡明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马三德见李兴之没有叫停,又是一个嘴巴子扇了过去,带着人直奔镇抚司诏狱。
奉天殿内,一众安南、琉球以及缅甸使臣同样骇的面如土色,本来这几年明朝内忧外患,他们打心底已经不再看好大明了,可谁能想到那个令明国人谈虎变色的满洲政权居然会如此卑躬屈膝地向大明请降。
为了得到大明的认可,满洲皇帝都不惜入朝纳贡,可即使就是这样,也不能让大明满足,看来咱們回去以后,应当立即立刻向国内写书,告诉他们万不忤逆了大明,否则大明的怒火可不是我们所能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