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许州之战
崇祯十三年十二月十四,李自成亲率大军抵达襄城城下,并于当日展开了对襄城的包围。 为了全歼守军,一举拿下刨了自家祖坟的汪乔年,李自成也是发了狠,他以刘宗敏率前营攻襄城南门、刘芳亮统领左营攻西门、田见秀率右营攻襄城东面城墙,小老虎李过统领中营主攻襄城北城,并调拨火炮两千位,将襄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自成深恨汪乔年,围城之后,亦不遣使招降,而是于次日发动了对襄城的总攻。 和以往一样,率先上阵的正是那些刚刚被裹挟入军的流民,而他们的身后正是李自成统合各部义军后,重新编定的五营精兵。 在隆隆的炮声中,无数投身闯营想要求个温饱的流民被督战队驱赶上了战场,然后顶着简易的木盾,扛着刚刚打造的云梯如同潮水一样冲向了许州那坚固的城墙。 新附的流民被督战队驱赶着向许州城墙冲去,他们很有自觉性,知道自己如果想吃饱饭,就要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但他们同时也清楚,只要自己能够活下来,那么他便不再是炮灰,而是摇身一变成为真正的农民军。 城头上,趴在垛口后的五省总督汪乔年发现农民军居然驱赶这些衣不蔽体的流民攻城,愤恨地一拳重重地敲击在城垛上,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团怒火喷发出来。 官军的炮手们一直在等待,等待着自己长官下达军令,作为明军在中原的最后一支主力军团,汪乔年的驻节之处许州自然也拥有火炮,而且有数量众多的火炮,虽说高杰和贺人龙逃跑时带走了数百门火炮,许州城上依然还有近千门火炮。 汪乔年虽然愤怒农民军驱流民攻城,但却对这些流民一点也不手软,之所以迟迟没有下令开炮,却是因为那些鼓噪而来的农民军还未进入火炮射程。 终于,新附的农民军进入了城头上火炮射程,汪乔年重重地将崇祯亲赐的尚方宝剑挥下,下令全军开炮。 听到号令的官军炮手立时将早就备好的,正在燃烧的火把拿到手中,对着露出药膛的火绳子点去。 数十门大将军炮率先喷发出怒火,炮弹呼啸从炮膛射出,向着远处冲来的新附兵飞去。 随着一声声尖厉的炮声,数十枚炮弹不分先后落在农民军那密密麻麻的人海之中,惨叫声彼此起伏,很多农民军被数斤重的炮子直接命中,身子炸得一片狼藉,断了的胳膊和大腿散的到处都是,场面好不骇人。 那些被炮子击伤的新附兵,痛得在地上满地打滚,凄厉地惨叫着。被炮弹炸过的地方,云梯、盾车、井阑残骸到处可见,人的尸体东一具西一具,遍地都是鲜血。 “奉闯王令谕,敢于退后者杀无赦!” 城头上打来的炮子让新附的农民军们前进的脚步为之一滞,目睹前方同伴们的惨状,很多新附的农民军吓得两腿发抖,可是后方的农民军督战队却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中的火铳和长弓,对着身前的农民军戒备起来。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李自成更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吃了咱老李的糙米饭,就要有替咱老李卖命的觉悟。 铳毙和射杀了数百人以后,本已萌生退意的新附兵在绝望中,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卖力地向襄城城墙涌去。 催促进攻的鼓炮声震天动地,督阵的农民军精锐们根本不在乎那些新附兵的性命,只要前面稍有停滞,他们就会拉动手中的弓弦,这是他们经过无数次血战总结的经验,你若是可怜这些称之为炮灰都不为过的新附兵,那自己就得冒着官军的炮火前进,新附兵存在的作用在他们的意识里,就是为了消耗官军的药子和守城器械。 在督战农民军精锐的压迫下,新附兵不得不继续冒着炮火向襄城四座城门发动着决死突击。 城头上,官军的火炮和弓箭不住发射着,付出数千人的伤亡后,炮灰们终于冲到了城下,只不过,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欢呼,城头上就打下了无数的滚木擂石。 “地道挖的怎么样了?” 高达四丈的将台上,李自成木然地看着攻城的农民军成片成片的被城头上扔下的器械砸死,淡淡地向此次战役的先锋刘宗敏问话。 “闯王勿忧,地道估摸在今明两天就能挖通,兄弟已经精选了五百勇士,只要地道建成,就会趁夜偷袭,贺人龙和郑嘉栋退往河陕,城中军心不稳,只要咱们进了城,官军必败。” “传令下去,今日开始每隔一个时辰发动一次攻势,凡是能在攻城战中活下来的新兵,此后按正兵发放待遇。” 李自成不关心新附兵的死活,他只在乎那些在战火中侥幸活命的新兵,这些经历过战阵没死的士卒,只要再淘汰一两次,就会成为真正的士兵,现在看似许州守军杀伤了大量的农民军,实际上是李自成自己借许州守军磨练自己在南阳和信阳裹挟的数十万百姓。 用炮灰兵在许州猛攻了三日后,襄城城下已经铺满了尸体,若是有心人仔细点验的话,恐怕已经不下五万具,李自成终于下达了停止攻击的命令,因为他今夜就准备发动对许州的破袭战。 当夜子时,五百精兵趁夜钻进了已经挖好的地道,在他们的身前还有十余个矿工,这些矿工的任务就是把最后一段地道挖通,好放突击队进城。 “咣当、咣当……!” “孙将军,贼寇快要挖进城了,咱们可以动手了吗?” 汪乔年并不蠢,作为五省总督的他在出师之前,还是做了很多工作的,比如在城内埋设监听瓮,以侦查敌人可能进行的地道战。 “挖,咱们也挖,挖好了就给本将把水龙里的水全灌进去,今天本将要来个水淹七军。” 孙可从恨恨地骂了一句,这几日的守城战,物资的消耗实在太大了,如今城中的火药只剩下一半,滚木和擂石几乎消耗一空,石灰粉这样的守城利器也只剩下三成,今天要不是采用了放火烧城之法,恐怕这点石灰都要消耗的一干二净。
第五百二十章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刘宗敏和李自成显然没有想到利用火药爆破城墙的方略,而是采用了通过地道偷袭的计策。 在地道挖通的那刻,还没等矿工身后的农民军上前,许州守军就通过水龙向地道内注入了一股股水柱。 腊月的天本就寒冷无比,虽说谈不上滴水成冻,但是被水柱射中的闯军士兵无一不冻的嘴唇发紫,浑身颤抖的厉害。 早就在地道口埋伏的官军则一个个持刀舞抢地跃入地道,对着那些冻的连武器都拿捏不住的农民军大杀特杀。 结果显而易见,早有提备的汪乔年部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准备利用地道偷袭的农民军尽数砍杀。 偷袭计划破产,精挑细选的五百精锐全部折在地道内,愤怒到极点的李自成只得重新发动了对襄城的攻势,惨烈的攻防战重新在许州城下展开。 农民军人多势众,官军则利用城墙拼死博杀,滚木和擂石打光了,困守在城内的官军就拆卸民房,把拆下来的砖石和木方抬上城墙充作守城工具,一时间双方竟然打成了僵持的局面,不过李自成兵多将广,官军在贺人龙和高杰等人临阵脱逃后,军心不稳,许州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自李自成吞并了罗汝才以及革左五营的农民军后,河南提督王忠便把行辕从洛阳迁到朱仙镇这个连接荆湖和开封军事重地。 由于朱仙镇地形相对平坦,也没有镇墙可以作为屏障,王忠便和新二镇镇将刘国能在朱仙镇西北的青龙背一带深沟高垒,构建防线。 青龙背是一条狭长形的土岗,其实就是一条缓坡,东西长二十余里,高约两丈有余,连接黄河和贾鲁河,地形虽说不上险要,但也算得上易守难攻。 王忠在此地设立大营后,又在青龙背面南的缓坡下方挖掘了一道宽三丈深两丈左右的壕沟,并引大运河开封段的贾鲁河水注入,并在青龙背狭长的坡道上插满了尖桩和铁蒺藜,以为巩固防线之用。 “王督,开封和洛阳都是天下有数的坚城,咱们为何弃坚城不顾,前至朱仙镇构建防线?末将看这青龙背虽然地势还算险要,可是李自成所部号称有百万之众,咱们只八千兵,恐怕守不住这长达二十里的防线啊!” 青龙背大营,新二镇镇将刘国能一脸担忧地看着身下的防线,他实在想不通就凭这三丈长的壕沟以及高不过两丈的缓坡,怎么面对李自成大军。 “咱们可不光这八千兵,据许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贺人龙、郑嘉栋、李国奇率军西返,高杰、白广恩还有张任学正率部投开封而来,想来这几日便能抵达朱仙镇,他们三人麾下有近两万人,咱们有运河之利,打不过再撤往洛阳和开封也不算迟,本帅所虑者,只有濮阳的小袁营,咱们在洛阳和开封只留了千余兵马和几千新募的青壮,袁时中若是投靠李自成,我军侧翼不稳,如此朱仙镇便不得保也,刘兄弟,你不是派人联络袁时中了吗?他怎么说?” 崇祯十三年,河南、河北大旱,百姓颗粒无收,崇祯为了筹集钱粮支援锦州前线,又听从兵部尚书陈新甲建议,加征了崇祯十六年的钱粮,在走投无路之下,滑州人袁时中会同乡党刘玉尺、朱成矩等人聚众万人,号称小袁营,一举攻克开城,杀死州同知郗之,由于官军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李自成身上,袁时中的实力得到了飞速发展,至当年十二月,小袁营已经如滚雪球般地壮大到近五万人,成为了在中原地区,仅次于李自成的一支义军。 不过袁时中聚众起事后,并不像其他义军,烧杀掳掠,无恶不做,而是制定了严明的军纪。 据《豫变纪略》记载,“开州贼袁时中,由考成渡河南来,往来梁宋之间,不杀人,不掠妇女,亦群盗中之一奇也。” 书中还记载,小袁营“以招安为名,不杀人,掠财聚众而已”。堪称一支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的仁义之师。 明朝中原地区的百姓甚至因此把袁时中所部义军称为“佛兵”,由此可见袁时中的队伍深得人心。 不仅如此,袁时中善待百姓,打起仗来一点不含糊,据历史记载崇祯十四年,东虏入寇中原,号称骁勇无敌的八旗铁骑,都让袁时中打的丢盔弃甲,看见“小袁营”的人马掉头就跑,后来清军撤离中原,那些断后的兵马,为了能摆脱小袁营的追击,甚至偷偷派人将抢来的丁口和财物送给小袁营。 为了收编这一支军马,李兴之在进京后,就传书王忠,着其和袁时中、刘玉尺等人接洽,至于招抚条件,由王忠一体所决。 “王督,末将为此,可是亲自去了一趟濮阳,这袁时中本意是想投靠信阳的李自成的,不过李自成火并了罗汝才和贺一龙后,他就有所动摇,不过他也没应允末将,据末将估计,此人或有可能在观望形势,若我军败,则投闯,若我军胜,那招抚之事,便是水到渠成。” 刘国能双手一摊,袁时中起义不过半年,军中皆是因朝廷欺压,实在活不下去的农民,让他们投靠新朝,这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让这些饱受欺压的百姓重新相信。 王忠沉吟良久,开口道:“那就不能不防了,只不过我军兵力不足,许州官军溃散,汪乔年兵败也是早晚的事,一旦许州陷落,那朱仙镇便是前线,为防袁时中有变,只能请在山东的新五镇出兵了,这样,本帅飞书一封给张武,着其率部进抵陈留,请他务必保持对袁时中的压力。” “呃,这未得丞相号令,贸然请张将军出兵,丞相会不会怪罪,山东乃是丞相起家之地,新五镇移营,会不会生出什么乱子?” 刘国能连声问道,他原本以为王忠是准备行书京师,请求增援的,谁知道居然打的是请山东驻军助阵的心思。 “丞相刚刚收拢了关宁军,新编了两个镇,就是有军马入援,恐怕也要等到明年开春了,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他娘的,既然都请了张武了,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本帅再写封信给杨彪,让其走淮河,直插鲁山,只要守住鲁山和朱仙镇,李自成南归和北上之路就被咱们切断,那他只能跟着贺人龙投陕西。” 王忠指着军帐内,那幅巨大的河南地图,无不咬牙切齿地说道,自靖北军在莱登建立根据地后,自己和杨彪虽说官职不断地提升,可是军功却真的比不过后入军的张武等人,现在李自成的百万大军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不相信杨彪这狗日的不动心。 “这个,杨督可是淮扬总督,丞相给他的军令是下江南,他若旋师河南,这可是抗命啊!” 刘国能彻底懵了,这他娘的可不是闹着玩的,张武驻并陈留,到底距离山东不远,出了问题,还能及时回师,从淮扬调兵偷袭信阳鲁山,这可是真正的跨越数省的大迂回,您和杨帅就算是丞相的亲兄弟,但这实在是僭越了,若是丞相震怒,这可如何是好? 王忠断然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机稍纵即逝,若是请丞相调兵,一来一回,要浪费多少时间,你放心,本督自会向丞相行书解释。”
第五百二十一章中原剿匪总督
许州的攻防战并没有坚持多久,农民军意图利用地道偷袭许州的计划破产后,愤怒至极的李自成重新发动了对许州的攻势。 这一次李自成改变了战术,由全面进攻改成了重点进攻,并在裹挟的炮灰军中加入了数千农民军精锐,由麾下悍将刘宗敏亲自督军攻城。 为了防御城头上的箭矢和擂石,刘宗敏悍然下令,将许州周左的村落的房屋全部拆毁,把村民们赖以过冬的棉衣和棉被全部征用,至于那些本在家中还算安居乐业的百姓,则被杀红了眼的农民军尽数驱赶到了军中。 许州城外农民军大营,简易的木棚和军帐星罗密布,农民军很穷,他们几乎什么都缺,这从他们所立的营寨就能看出来。 李自成新编的五营兵的营寨到是像模像样,那些杂牌军和被裹挟的流民的大营杂乱得很,就那么随意的在地上搭起窝棚,外围弄些木栅,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甚至连警戒的哨探都不曾派出。 或许是这些杂牌军以为许州已经被闯军精锐包围的水泄不通,而洛阳和开封的官军现在已经和汪乔年决裂的缘故吧。夜已经很深了,天也冷的厉害,这些杂牌军和流民军的营寨里却还是人声鼎沸,热闹异常。 营中,到处都是拿刀的杂牌军在赶着他们抢来的牲口和用绳子绑来的女人以及财物品和其他头领的士卒交易着各种物资。 当然,漂亮的女人早就被军中的头领带走了,剩下的基本上都是长的五大三粗,身材臃肿的村妇,甚至有不少女人头发已经花白。 但是这些杀红了眼的农民军却丝毫不在意,他们这会只想着发泄,一个个骇的浑身颤抖的女人被肆无忌惮农民军拖进了简陋的窝棚,辕门内外则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因为反抗被处死的百姓。 面对军纪近乎于失控的新附兵和杂牌军,李自成视而不见,他不想管,也不能去管,因为他要借这些平民来维持炮灰军的士气。 十二月十六日,许州的攻防战依旧在惨烈地进行着,围攻许州的农民军死伤了近十万,襄城四座城门的瓮城早就被炮火摧毁,大地上铺满了一层层战死的士卒,有农民军的,还有许州守军的。 在农民军无休止地进攻下,许州的各种守城器械几乎消耗一空,城头上的守军只是凭着求生的本能,抵抗着农民军一轮又一轮的进攻。 攻城过程中,李自成发现了汪乔年所处的位置,即命炮手操控红夷大炮轰击汪乔年的帅旗。 一时间,土石乱飞,烟尘四起,襄城北城的城门楼完全被农民军强大的火力覆盖,砖石所建的城门楼都被炮火炸塌了一角。 “督师身系襄城安危,贼寇炮火强劲,您还是下城暂避吧!” 左右护卫苦苦哀求,他们知道,若是汪乔年身死,襄城守军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地步,届时城池必失。 汪乔年大怒,以足蹴其首曰:“汝等畏死,吾不畏死也,今贼攻城甚急,吾若下城,士气何在?人固有一死,今能为国家血战疆场,死得其所也,诸将士与吾并力守城,以报先帝简拔之恩。” 在汪乔年的鼓舞下,许州守军在没有守城器械的情况下,奋起余勇,依仗着城墙和密密麻麻的农民军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一个又一群个农民军被生生从城头上捅下了城墙,一个又一个许州守军被杀上城头的农民军精锐砍成了两断,城下堆叠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地增高,有的地方甚至铺到了城门洞顶上。 乱世人,不如狗,在这血腥的战场上更是连草芥都不如。 许州的李自成依靠烧杀掳掠维持着炮灰军的士气,京师的李兴之也在对参与冲击宫门案和行刺案的朝官们展开了血腥的屠杀。 经过左都御史孙之邂严刑逼供,礼部郎中吴昌时、户部主事周仲涟、兵部主事尹兴民、兵部职方郎中方士亮、户部给事中刘嘉绩等人对两次刺杀案供认不讳,并供出了主谋之人,一个是崇祯朝内阁首辅、东林党魁周延儒,另一方却是山西张家口的晋商集团。 “丞相,其余以鸿胪寺卿吴甘中为首的一百余朝官只是不满朝廷的税务和科举改革,被吴昌时等人蛊惑,你看应当怎么处置?” 奉天殿内,德王朱由枢小心翼翼地看向脸色冷峻的大明中书省左丞相李兴之,他今天是赶鸭子上架,被迫召开朝会的,谁知道,李兴之这狗日的老丈人居然又没来,这政事一下子就全落到了自己头上,吴昌时等人他知道肯定救不了了,这个时候他只想保一保其余的一百余朝官。 李兴之正色道:“吴甘中等人目无君上,聚众冲击大明门,视我皇明法纪如无物,本相的意思全部以大不敬之罪,诛之,其家产充公,子女家人该流放的流放,该打入教坊司的,打入教坊司,以为警示,至于吴昌时等人,按制当全部凌迟处死,九族尽诛之,只不过其族人皆不在京师,中原烽火连天,汛路不通,那就先将其在京的家小问罪。” 朱由枢还想挣扎:“丞相,这一下子处死一百余朝官,会不会不妥?” “殿下,这可是三法司和锦衣卫共同判罚的结果,若不以儆效尤,以后说不得还有官员效仿,故此本相认为应当按审讯结果办事,不过今天本相并不是因此事而来,中原战局突变,原五省总督汪乔年兵马溃散,贺人龙、郑嘉栋以及李国奇率秦军退往陕西,汪乔年只余两万残军困守许州,许州若失,贼寇大军便可兵临洛阳和开封,为社稷计,本相有意表奏河南提督王忠,为中原剿匪总督,山东、淮扬、河南以及山西等处军马皆归其统辖。” 在收到王忠请调山东军和淮扬军加入中原战场的奏报后,李兴之便和徐以显以及张邵谦等人分析了王忠计划的可行性。 徐以显以为凭借朱仙镇防线和洛阳以及开封的城防,再加上高杰和白广恩的降军,王忠部坚持到京师军马南下应该不成问题,流寇人多势众,物资消耗量巨大,朝廷生力军一旦加入战场,李自成必定解围,鲁山总控义阳三关,提前给李自成埋一个钉子,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为了鼓舞军心,统一号令,李兴之索性请封王忠当这个中原剿总。
第五百二十二章尊儒家、兴圣道
迫于李兴之的强势,德王朱由枢不得不再一次妥协,当场勾决了孙之邂所呈奏之一百一十二名参与冲击大明门的朝廷官员,当然李兴之要求凌迟吴昌时等人的提请,亦是一体照准,并同意立即执行。 于是乎,在处决成国公朱纯臣以及陈演等人仅仅两月不到,京师又掀起了滔天大案。 吴昌时、尹兴民、方士亮、周仲涟等百姓眼中的大官们,被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拖到了德盛门下,然后当着京师的百姓面前生生被剐成了一堆白骨。 至于他们的家小,除了年不满十岁的孩童外,其余皆被锦衣卫解送到了菜市口与参与冲击宫门案的一百一十二名朝官,全部斩首示众。 此外三千余名朝官的家小,除了年轻的女人被打入教坊司以外,均是被发配至招远铜矿,等待他们的,将是暗无天日的挖矿生涯。 一次性处置上百官员,数千名犯官家小这可是大明自洪武朝后前所未有之事,如此血腥的杀戮,令京师的士绅、官员、百姓以及那些贩夫走卒还有地痞流氓们,无一不胆战心惊,人人噤若寒蝉,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杀红了眼的锦衣卫带走。 俗话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一百余名朝官的家产也被孙之邂以及参与此案的锦衣卫镇抚刘侨点验出来。 据查,除鸿胪视频吴甘中,吏部员外郎许直家中只搜出百余两白银外,其余官员家中皆是财产不菲,从数千两至七八万两不等,经孙之邂点验,一共抄没了白银两百八十一万两,金六万八千三百一十二两,其余古玩、字画、玉器亦价值白银百万两。 “丞相,这些贪官杀的真是一点都不冤啊,这还是您让他们捐助了两千万两白银后查抄的家产,如此贪婪无度,怪不得流寇剿之不尽,杀之不绝了,下官的恩师冤啊!” 国公府内,内阁首辅刘理顺看着孙之邂呈上来的财物清单,就是一脸的不忿,自己在山东任巡抚时,已经算是雁过拔毛了,可是相比于这帮京官,自己都感觉自己简直可以算是清如水、明如镜了。 “薛阁老含冤莫白,此皆先帝失察,诸臣蒙蔽也,如今圣天子在朝,自然要拨乱反正,待天子改元,本相自会请奏天子,为薛阁老、毛帅平反。” 靖北军体系中有不少文官都是薛国观的徒子徒孙,武将中亦有不少是原东江镇旧部,于公于私,李兴之都要为此二人平反昭血。 “下官代薛公谢过丞相。” 刘理顺长揖倒地,这个时代文人最是讲究尊师重道,刘理顺或许并不是什么忠直清流,但是对薛国观的提拔栽培之恩还是感激的。 “大帅、大帅,孔胤植奉命提写的书稿已经写好了,本来他是随锦衣卫一起入京,只是孔三小姐身子日渐沉重,他一时无法脱身,说是待三小姐生产后再入朝陛见新帝,还请大帅宽容则个。” 李兴之和刘理顺正叙话间,锦衣卫指挥使,荣城伯马三德却是未得侍卫通报,就兴冲冲地闯进了丞相府书房。 “恭喜丞相,贺喜丞相,真是天佑我大明啊,丞相后继有人,如此我大明基业便稳固泰山。” 一旁的徐以显和刘理顺,闻得马三德的奏报后,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倒头就拜倒在李兴之面前。谷 “呃……二位快快请起,马三德把孔胤植手书给徐先生看看。” 李兴之有些郁闷,自己和孔家三小姐只有一夕之情,这女人居然就有了身孕,废除衍圣公世袭爵位和改革自宋朝以来的八股取士制度,这是自己的既定方略,这孔懋贞有了身子,那孔胤植也算自己的便宜老丈人,这事他娘的到底怎么整? “下官领命。” 徐以显起身接过马三德递过来的书稿朗声念道:“君子之成事者,明于天人之辩也,至圣先师有言之,君子当重礼、乐、射、御、书、数之道,盖尽于己而慎于天,成事之道也。阙乎其一,安能图大事乎? 且乎古今之事,谋于人而暴于天也。微乎人力,则禹桀莫分;微其天数,则败事未有。 是故君子之成事也有道。敬其在己者,穷我之力,尽人之事,而人和自得也。错其在己者,空言辍行,黄粱一梦,而事之成者,未之有也。 至若天数,何如也?天也幽微难逆,有行自然之道,无从人属之图。天也缄默不言,有成君子之美,无助小人之贪。 故人之敬乎己者易,而慎乎天者难也。泰山之崩,麋鹿之兴,无以夺其色目,是不慕也。筋骨之劳,历而益坚其心,是应而制之也。 敬其在己者,慎其在天者,自助也。惟自助者有以天助而成事也。 君子之成事,任重而道远者也。欲成事者,必先成其人。明于天人之辩,善乎物我之力,而后人之辩,善乎物我之力,而后事可成也哉? 唐汉所以兴盛,乃君子知其所为者也,当是时,天下士子,莫不志及塞北远疆,诸夷俯拜。 及至本朝太祖武皇帝在位,设文武两科,仿汉唐旧例,文武并举,始有七下西洋、五伐大漠之功,然土木堡以来,文官秉政,轻兵事而重文举,一时间,士子生员皆以柔为美,涂脂抹粉,流连于瓦舍勾栏之间,轻兵事而忘圣人之训,国朝边疆始乱矣。 本公忝为圣人嫡系子孙,深为当世之士绅曲解圣道而不耻,又感于国朝武事不兴,鞑虏连年叩关,为百姓计,为汉家社稷计,敬告天下士子,君子六艺乃至圣先师所创,若不通晓六艺之道,何谈之为圣人门徒?故齐国公所提之重考六艺之说,实在金玉之言,望尔等尊之、重之,兴我圣道。” “呵呵,孔胤植这篇文章写的很好嘛,如此就用朝廷邸报,明发天下,本相到要看看天下士绅谁还敢质疑本相的科举改革制度。” 李兴之随口吩咐了一声,这次着孔胤植行书天下,却是仿效了后世多尔衮入关的故伎,一道降表,大半个中国传檄而定,自己让孔家人带头否定传承了近两百年的科举取士制度,这无疑是将了那些反对科考君子六艺的士绅一军。 你若再唱反调,便是孔圣叛徒,为天下唾弃,你若认可孔胤植的这封手书的话,那就乖乖地执行本相的决策。
五百二十三章某家对先帝也是忠的
许州城,惨烈的攻防战还在继续。 战事自崇祯十三年十二月十四日开始,至今已经整整进行了七日。 这七日里,李自成和刘宗敏一共组织了大小攻势三十余次,其中万人规模的重点进攻有二十四次、五六万人次的全面进攻亦有九次。 在农民军疯狂的进攻下,许州城墙摇摇欲坠,几乎所有的瓮城、敌楼还有垛口以及窝铺皆被农民军猛烈的炮火摧毁,原本近两万人的守城军队如今只剩下五千人不到。 不光是守军人数锐减,城内的守城器械也基本消耗殆尽,其中火药和炮子只剩下两千余斤,滚木和参与、擂石和石灰瓶也消耗一空,如今城墙上除了拆卸上来的砖石,再无其他。 守军伤亡惨重,农民军的伤亡更加严重,李自成从信阳和南阳裹挟的近五十万百姓,如今只剩下三十余万,就是他整编的五营精兵也死伤了近万人。 若不是城上守军几次放火阻击农民军的进攻,光是战死士卒的尸体便能堆叠到许州城墙上,用垒尸及顶来形容都不为过。 如此之大的损失,哪怕李自成放任炮灰军四处烧杀掳掠,利用从许州周左抢来的女人来鼓舞士气,那些充作炮灰军的流民的士气也降到了冰点。 眼看强攻不下,李自成又知道汪乔年不过是个书生,对行军布阵也不算精通,于是假装撤兵西南,退往信阳,意图诱骗城内守军解围,待其逃跑时突袭。 左右将佐见农民军解围南撤,都向汪乔年进言:“贼势稍熄,宜乘其松懈之时,且战且走,只要渡过商河,或可保全性命。” 汪乔年怒道:“头可断,身不可移,吾誓与此城终始矣!敢言走者斩。”即命四城监纪用薪车填堵城门,以平息诸将胆怯之心。 李自成一计不成,只得还师许州,继续调兵强攻,在攻城的同时,李自成发现许州城西北角,较之其余三道城墙矮了数尺,再加上这几日连续的重炮攻城,城墙的墙垛也都被炮子削平了,乍一看,这城墙的实际高度也不过两丈。 于是李自成即令刘宗敏精选了万余士卒,又从裹挟的炮灰军中选拔了一万余青壮,并命所选的青壮们每人负土一包,留着攻城所用。 当日未时,农民军各部即在李自成的严令下,再一次对许州城展开了全面进攻,不过在四面围攻的同时,刘宗敏亲自带着精选的万余军马为先导,掩护着负土的炮灰军直扑襄城西北角。 面对农民军的四面围攻,城内的守军由于数量不足,难免会出现顾此失彼的情况,加之李自成的大旗一直树立在许州东城,农民军的重炮阵地也布置在东城。 汪乔年终于中计,被刘宗敏利用填土登城之法,一举攻上城墙。 城内残余的守军本就在农民军的围攻之下苦苦支撑,见大贼刘宗敏的大旗挂上了襄城城头,顿时军心溃散,再也生不出抵抗的心思,一个个吓的抛下手中的武器就往城内跑去。 湖广总兵杨世恩到是没敢退回襄城城内,武将世家出身的他知道,在这当头,选择入城的话,只有死路一条,为了自救,他只得带着残余的数百家丁走南城向洛阳方向突围。 熟料,甫一出城,便遭遇到农民军悍将李过,自知逃生无望的杨世恩只得跪地向李过请降。 “罪将杨世恩久慕闯王虎威,只因汪乔年所迫,请降无门,今幸遇将军,罪将愿为将军前驱。” “呵呵,尔早不降?晚不降?偏偏城破之后,向本将请降,来人啦,与本将绑了,送闯王发落,儿郎们,随本将杀进许州城,生擒汪乔年。” 李过深恨许州守军拼死抵抗,以至于已方损失了近万精锐,自然不愿意接受杨世恩的请降,不过杨世恩乃是湖广总督,目前信阳、南阳等城已经落入闯军手中,加之李自成亦有了角逐天下的野望,杨世恩这个湖广的大军头,自然有他的用处,所以李过选择将他交给了李自成。 农民军要生擒的汪乔年,此时早已不复五省总督得赫赫威仪,在农民军破城的那刻,他只带着亲信李可从以及数百亲兵退回到了许州府衙,意图做垂死挣扎。 混战中,李可从身中流矢身亡,许州知州王应冀上吊殉国,西安同知孙兆跳城自杀,督师幕僚李云鹏、李应鹏兄弟双双与流寇力战身死。 走投无路的汪乔年,只得提剑和流寇死战,只不过他是文官出身,哪里是久经战阵的农民军的对手,只有几个想借机立功的炮灰军因为不慎,被困兽犹斗的汪乔年及其亲兵斩杀。 战至最后,亲兵也全部阵亡,自知必死的汪乔年仰天大叫道:“先帝呀!先帝!臣力竭,已不能杀贼矣,反为贼所杀了。” 说罢向京师方向望了一下,鞠了一个躬,就要举剑自刎。然而,剑未挨着脖颈,就被附近的农民军将宝剑夺走,周围的农民军更是一拥而上,将堂堂的大明五省总督捆成了粽子。 农民军都知道汪乔年这厮,坏了李自成的祖坟,这会生擒,自然是敲着锣鼓,押解着汪乔年,去向李自成表功。 “还不快松绑,傅督败了,想不到堂堂大名的汪督,有朝一日也成了我李自成的阶下囚,可悲呀可悲,不过如今京师已经被山东李兴之窃居,大明名存实亡,某家素知,汪督乃是先帝忠臣,何不归附某家,共讨李……兴之,其实,某家造反不过是深恨贪官污吏,对先帝以及朱明江山,某家并无背反之心啊,事实上某家便如梁山聚义的宋公明一样,乃是个忠君爱国,替天行道的好汉。” 看到刨了自家祖坟的汪乔年被自己生擒,李自成不免讥讽了几句,当然若是汪乔年肯降,这个时候他也会放下祖坟被挖的仇怨,毕竟汪乔年是明廷士林的领军人物,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若是有他投靠,那对农民军后面的战略,会大有益处。 汪乔年怒骂道:“李贼,你这是当汪某三岁小儿吗?我乃朝廷大臣,奉命剿灭汝等贼寇,恨不得咬你等肉,喝你等血。今我死了,到阴间变成厉鬼杀也要杀汝等,以遂我报国之愿,以报先帝知遇之恩。”
第五百二十四章取河洛还是下江南(上)
面对不肯低头的汪乔年,李自成显然没有多少耐心,而是下令将汪乔年的膝盖砸碎,然后处以五马分尸之刑。 农民军攻占许州后,缴获了汪乔年苦心征调的三万余石粮草、银四十三万余两,其余完好火炮约有三百位,盔甲一千七百副,火铳两千余支,刀枪剑戟不计其数。 这批缴获虽然缓解了农民军的粮食危机,但相比于李自成麾下的数十万大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加上闯军从信阳携带至许州的粮秣,也仅仅只能维持三个月用度,为此,李自成不得不召集麾下文武商议此后的进兵方略。 “闯王,末将以为,我军当挟击破汪乔年之余威,直扑朱仙镇,拿下山东李兴之控制的洛阳和开封,据报,时下山东军在河南不过万余军马,我军一举拿下河南正当时也。” 许州原五省总督汪乔年的行辕,农民军前营主将刘宗敏率先向李自成提出了自己对当前形势的建议。 “刘将军,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和山东军开战,可是咱听说李兴之的山东军很是能打,此前八大王张献忠便是败在他的手上,号称天下无敌的满洲大兵也在他们的兵锋下屡战屡败,咱们闯军和山东军并无仇怨,贸然开战,岂不是给了李兴之开战的理由。” 党守素也是李自成起义军大将,他是陕西合阳县坊镇乡灵泉村人,乃是当地的私盐贩子,在明朝时期,贩卖私盐可是重罪,由于官府查验甚严,党守素耐以为生的驴、盐被盐吏没收,身遭拘押,出狱后,不得已投奔义军。 “党兄弟,若不进取河洛,我军粮草不足,一旦有变,这数十万大军人吃马嚼的,可撑不了多久啊!” 由于党守素英勇善战,被时为闯将的李自成编入“老八队”,可以说,党守素是起义军的元老级人物都不为过,所以他的意见,李过等李自成心腹将佐还是要思量思量的。 刘宗敏怒道:“党兄弟何必涨他人志气,山东军是强,但是咱们义军也未必比他弱,傅宗龙和汪乔年哪个手底下没有数万大军,还不是被咱们砍喽,现在山东军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布防,咱们不去打他,他就不会打咱们吗?” “刘将军,党将军不必争持,老夫以为既然山东军已经在洛阳和开封布置好了防线,咱们没必要和他们死磕,如今我义军只控制湖广北部和河南南部,但是辖区内天灾连年,兵戈不断,若是长期对峙,我军补给困难,很容易会被山东军击垮,莫如退出许州,走南阳杀入湖广,届时,咱们无论是东下江南还是西入四川,总能寻得一块稳定的根据之地。” 宋献策河南永城人,乃是因牛金星举荐,加上闯军,自宋先策辅佐李自成后,他便一力主张,农民军当建立稳定的根据地,设官守土,以为根本。 “唉……宋先生有所不知,先闯王在世时,便有意攻取江南,效仿明太祖朱元璋,据江东,以观天下之衅,只不过大军抵达淮扬后,凡所过州县,无一不奋起反抗,故下江南之计,不可取也。” 李自成也是无奈,谁都知道江南是天下富庶之地,若能掌控在手,那真的是要粮有粮,要钱有钱,又何苦在残破的北方流动作战。 崇祯八年正月,各地农民起义军在荥阳大会后,决定甩开追击的明军,向长江以北的淮南地区进攻,其中,张献忠所部杀到了朱元璋的老家凤阳,捣毁了老朱家的祖陵,只不过向南打到扬州附近就打不动了,最后不得不转头攻略湖北。 崇祯九年,当时的闯王高迎祥带着李自成等人,沿着张献忠打过的道路进兵淮南,但遭到顽强抵抗,在前一年被张献忠攻破的庐州、寿州、滁州等地碰得头破血流。 原因就是这些地方的士绅阶层被张献忠抢怕了,张献忠当初杀来时,淮扬的士绅是没有准备,在收到高迎祥大军进兵淮扬的消息后,他们愿意花钱组织地方民兵,拿出钱粮交给朝廷军队拼死抵抗,结果,实力比张献忠更强的高迎祥只能灰溜溜的撤离了淮扬。 由此可以看出,在江南地区的士绅团结起来的情况下,想拿下拥有长江天险的江南,对于农民军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因为义军仇视士绅的政策,令江南的士绅不得不拼命,而义军根本没有水师可以利用。 再者江南的士绅集团有钱,有资源,有舆论能力,江南的民众也愿意相信他们,农民起义军在淮南地区都站不住脚,何况长江以南的江南核心地带?起义军试探过几次后就知道,打江南是要拿命拼的,不值得。 李自成等农民起义军后来之所以在北方地区越打越强,是因为有深厚的群众基础,而这个群众基础是由长期的灾荒和过多的税收带来的。 北方的农民因为灾荒交不起税,又因为交不起税失去了土地,大多成为难民,而明朝又养活不起他们,于是,他们为了一口吃的,宁愿去参加被朝廷称为贼寇的起义军。 在这个基础上,李自成们打土豪、分钱财或粮食(因为是流动作战,他就没有分过田地给老百姓),能得到为了生存的北方老百姓们的支持,可以说是一呼百应。 但在南方,李自成们就没有这个群众基础,因为南方太富庶,商业也更繁华,特别是江南地区的老百姓,他们并不缺少吃穿,有活路的人,谁他娘愿意跟着李自成们去造反? 李自成们在北方可以随时招到兵员,越来越壮大,而到了江南,就不可能随时随地补充兵员,得不到老百姓支持的他们,只会越来越弱小。 最重要的是,对于江南士绅们来说,李自成比起催他们交税的崇祯,让他们剃发但愿意接受士绅利益的清朝可怕太多,江南士绅们给崇祯交税或许不乐意,但如果李自成打过来,他们是会花海量的钱财拼命的。 更何况,江南还有一支强大的海商集团,福建的郑家拥有大小战船三千余艘,其余商船更是不可计数,当时在菲律宾的西班牙总督写给西班牙国王的信中,曾写到,若是明朝的皇帝愿意,他们的水师战船可以从泉州港一直排到马尼拉,这样的庞然大物,我国在远东的军事力量是万万不能与之抗衡的。 所以在宋献策提出取江东为根据地的建议时,李自成是断然否决。
第五百二十五章取河洛还是下江南(下)
“唉……江南富庶之地,若不能据而有之,我闯军终是无根之萍,不过湖广总兵杨世恩既已归降,依我之见,莫如放弃河南,退入湖广,生聚教训,再攻取川地,如此进可攻,退可守也。” 宋献策长叹一声,他可不是刘金星那种只懂的耍阴谋、弄诡计,没有什么战略眼光的小人,投身李自成,他是真正想着辅佐新主,开创一番事业。 “康年兄这是惧山东军如虎也,若退入湖广,山东军便可长驱直入,我义军辛辛苦苦打下的城池,岂不是拱手送予李兴之,闯王,据情报,山东军兵不过十余万人,辽东就有近三万军,淮扬军团亦有两万余人,其京师之军,刚刚和吴三桂大战,想来亦需要休养生息,如今河洛之军不过万五之数,加上高杰等人的军马,只堪堪过了三万,此乃天赐良机也,若不取之,一旦其主力南下,我军再欲取河洛,恐怕就难了,再者,湖广早就被张献忠和罗汝才打残了,咱们这数十万人,拖家带口的,退到那里,吃什么?喝什么?” 刘金星虽说和宋献策是至交,但是此人妒忌心较强,一直自诩为农民军第一谋主,宋献策入军后,李自成对宋献策颇为重视,授其为军师,这让牛金星隐隐有些不安,生怕自己这个同年夺了自己的权位,故此在宋献策提出退往湖广,收取四川的战略后,就是连忙出言反对。 刘宗敏哂笑道:“还是老刘的话对咱的脾胃,山东军怎么了?还不是跟咱们一样,都是两个胳膊扛一个脑袋,咱就不信他们都是天兵天将不成,就算是天兵天将,咱一人吐一口吐沫,都能把他们淹死,闯王,洛阳的福王府和开封的周王府可是富的流油,我听说此前福王进京,光是运送金银的大车就有数千辆之多,这还仅仅是人家三成的家产,咱们要是不取,可不便宜了李兴之。” “都不要争了,湖广乃天下粮仓,虽说被张献忠那厮给抢了几遍,但较之于中原,还是富庶的,所以咱们必须把湖广控制在手里,但是肉到嘴边,咱们也没有不吃的理由,再说了洛阳和开封咱们要是不打的话,中原的百姓和咱们底下的兄弟,只会以为咱怕了李兴之。” 李自成的意思很明显,自己手握数十万大军,若是面对仅仅万余人马加上两万不到的明军余部,选择改变进军路线南下湖广,那以后农民军恐怕更不敢和山东军交手了,这样还谈什么争霸天下,逐鹿中原?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李自成没有说出口,就是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高杰那狗日的现在就他娘的退到了朱仙镇,若不宰了这狗日的,咱就算将来当了皇帝,还不是天下笑柄? 刘金星长笑道:“闯王说的好,洛阳本是六朝古都,东有成皋轩辕之险,西有函谷崤函之固,故此,洛阳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帝王建都之所,我军若据有河洛,便可控制黄河,和北方的山东军隔河对峙,秦军刚刚败于东虏之手,孙传庭手中不过数万新兵,贺人龙和郑嘉栋等人更是丧家之犬,咱们若是据有河洛,便可收取陕西,总控中原之地,又何必畏惧李兴之?” “闯王……咱们和山东军并无仇怨,贸然……!” “军师不必说了,李兴之以明朝丞相自居,擅行废立之事,其人野心勃勃,咱们不打他,他也会打咱们,说不定这会人家现在还打着用咱家这颗脑袋充作他登上帝位的踏脚石。” 李自成摆了摆手,制止了宋献策,他并不是只知道好勇斗狠的武夫,而是纵横天下十余年,能在洪承畴、陈奇瑜、孙传庭、卢象升这几个狠人手底下屡次脱生的枭雄人物,如今更是成为了义军事实上领袖的人物,又岂是寻常的易与之辈,自己号称拥兵五十万,若是在区区数万官军面前露了怯,恐怕自己凭借武力压服的各路义军头领立时就会生出反复的心思,再者,他也迫切需要洛阳和开封的钱粮来笼络军心。 “闯王,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既然咱们要北上河洛,属下恳请闯王早登大位,以鼓舞将士之心。” 刘金星环顾了一众闯营将佐后,轰然拜倒在李自成之前,却是现在就要拥立李自成登基。 “是啊,明朝在李兴之入京后,已经是名存实亡,末将听说,李兴之此前不过是高阳的一个山贼,他都能当朝廷的什么中书省左丞相,闯王如何做不得皇帝?” “末将恭请闯王登基!” 刘金星在闯军中威望颇高,他带头劝进,其余刘宗敏、刘芳亮、党守素、高一功、田见秀等将佐皆是纷纷拜倒李自成面前。 “诸位兄弟抬爱了,李某何德何能,安敢称帝?不过刘先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咱们既然占据了中原大部以及湖广北部,若不分个主次尊卑,这也不利于我义军的发展,这样,某家便进位奉天倡义大元帅……新顺王,取义为咱们起义乃是顺天应人之举。” 李自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地盘不过是残破的中原和湖广部分地区,就凭这样的力量,要是贸然称帝只会贻笑大方,但又不想被同为贼寇出身的李兴之比下去,自封了元帅后,又给自己加了个王位。 “属下等谨遵元帅令谕……!” “末将等谨遵闯王令谕……!” “臣等谨遵新顺王令谕……!” 许州府衙内,一众闯军将佐和文官纷纷拜倒,各种称颂的声音顿时响成了一片。 “呃……孤……某家……平身吧,不过我军甫经大战,将士军心不稳,加上春节将至,又是腊月,孤有意大军先在许州休整一番,待年后再行征讨。” 李自成到底是土包子出身,突然间由反贼头子自封为王,还是有几分不适应。 “臣等领命。” 这一次,诸将到是异口同声地领了李自成号令。 在许州称王后,李自成即从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建议在信阳、南阳以及许州所辖州县设立官府,安养百姓,又提出均田免赋的口号,以为新朝气象。
第五百二十六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李自成顿兵许州,京师的李兴之忙于整编军马、收拾朝局,南都的东林党和郑芝龙集团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潞王监国事宜,而辽东的建州女真亦因为天气寒冷,冰雪封城不得不停止了收复盛京沈阳的计划,整个中原大地在这刻恢复了短暂的和平和宁静之中,新任的北直隶巡抚宋广坤趁机将重建北直隶事宜提上了日程。 由于崇祯朝以来东虏屡次入寇,京畿地区已经彻底打残了,根据北直隶所属顺天府、保定府、真定府、顺德府、大名府、永平府、广平府一共八十七州县以及宣府所属的六卫的人口,已经由崇祯初年的一千余万人,锐减至七百万左右,这还是河南以及陕西大量逃荒的流民涌入的结果。 人口的锐减,导致了大量的土地沦为无主的荒地,各州县的士绅则趁机兼并了那些失去主人的土地,并收拢了数量庞大的流民,为自己开垦土地,以至于朝廷在北直隶的税收降到了冰点。 故此,在初步稳定了京畿后,新上任的内阁辅臣,北直隶巡抚,便将重新丈量土地,清查人口之事提上了日程。 只不过,京畿不同于人口几乎被孔有德和李九成杀绝了的莱登,地方上的士绅、官僚亲属、宗族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上下欺瞒,加之这个时代通信手段落后,并不是宋广坤一条政令,就可以解决地方上士绅和宗族隐藏人口、侵吞土地的问题。 要解决这个问题,那丞相府首要任务就要解决地方上士绅和宗族势力,对付地方上士绅集团和宗族势力可不比对付朝廷的官员那样简单了,因为那些朝官再闹腾,他们都在京师,在李兴之的掌控之中, 反而那些在乡里的士绅阶层和宗族势力,尤其士绅和宗族中有中了举人功名的举人老爷,他们对于乡里话语权的实际上比地方上的官员还要大。 这缘自于历朝历代,皇权不下乡的传统,基本上除京畿直属的特殊区域以外,官府对于乡间的治理权都是下放给当地士绅的,而代替士绅对当地进行管理的便是他们选拔出来的保长、甲长。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这些士绅和宗族势力的旁支子弟,也就是说士绅势力和宗族势力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凌驾于皇权之上。 若是靖北军想立足京畿,甚至掌控天下,那必然就会和地方上的士绅阶层以及宗族势力产生冲突,当然李兴之也可以效仿历代皇朝那样,利用官职和权利以及各种优待政策,来笼络这些地方上实际上的掌控者。 毕竟强如唐太宗李世民、明太祖朱元璋这样雄才大略的皇帝也是依靠笼络关中士族和江南的士绅阶层才得以成事的,而那两个一心想着解决士绅和宗族势力的杨广和王莽却最终在士绅阶层的反扑下身死国灭。 可问题的关键是李兴之乃两世为人,所以他不会接受这种毫无效率且对农民伤害极大的制度,因为这个制度有利的是那些士绅和保甲长,产生的骂名却是自己代表的朝廷的。 在这个西方已经开始了全球大掠夺和殖民统治的时代,李兴之若是还一味地因循守旧,采用两千年未变的封建统治模式,那华夏民族注定逃脱不了被西方殖民者用坚船利炮轰开国门的结局。 所以李兴之必须打破这个由宗族和士绅管理地方百姓,培养新的既得利益团体,改变华夏民族长久以来从土刨食的观念,争取搭上全球掠夺的末班车。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朝廷律法,岂容地方宗族和士绅阶层践踏?宋先生,此事本相交你全权处置,让右都御史冯铨助你,再着马三德抽调锦衣卫监察地方,限你六个月之内处理好清查土地事宜,还有本相虽然免了北直隶的农税,但是士绅和宗族不在其内,若有人抗税,便以通奴之罪论处,那些顺从本相政令的,他们的子弟不但可以入讲武堂进学,还能得到本相颁布的义绅凭证,享受和莱登士绅贸易上同等的优惠政策。” 一个朝廷、一支军队、一个统帅,在这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下,存在于京畿以及山东等靖北军统治区内的士绅和宗族势力们无疑就成了李兴之的绊脚石。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消灭,但这样做的后果就会让李兴之的名声大坏,毕竟这个时代掌握话语权的就是这帮地主士绅和宗族们,所以拉一帮,打一帮,采取胡萝卜和大棒并用的手段才是目前解决此事的最佳手段。 宋广坤到底有建设莱登的经验,对李兴之的意图也是心领神会,所以在领了李兴之的政令后,就是在顺天府下辖的大兴县、宛平县、良乡县、固安县、永清县、东安县、香河县以及通州、霸州、涿州、昌平州、蓟州等七县五洲下达了一条政令,即将原有坊市改为乡。 新朝新气象,既然永历天子登基,朝廷上又出了个类似董卓和曹操那样专权跋扈的权臣,推行新政,自然是题中应有之意,再加上这数月以来,京师杀的人头滚滚,顺天府所辖州县对新任巡抚的这一政令并未有什么抗拒。 毕竟自古以来地方上都是以乡、里为单位,洪武十四年才改的坊都。既然以前就叫乡和里里,那么现在改回去也没什么打紧的,没必要小题大做,得罪了那两个狐假虎威狗腿子。 但是紧接着魏阉余孽,现在因为巴结上新主,被授封为右都御史冯铨,又下达了一条政令,就是着各地的巡城御史配合锦衣卫将各乡原有的甲长和保长全部请到了县衙,正式给他们下达了通知,就是他们将不再担任地方上的管理人员,所有的乡长必须由靖北军讲武堂毕业的学子担任,所有地方行政事宜先交由乡长处理,地方不能解决,再送县衙议处。 当然地方上不可能就仅仅设一个乡长了事,那样还是会被地方上的宗族和士绅蒙蔽,故此冯铨又向宋广坤建议每乡根据人口和区域大小,补充十人至二十人不等的管理人员,这些人亦是从讲武堂调用,再从归养家中的伤兵中选取一部分只受过轻伤,但不能上战场的士卒充作巡防兵,以维持地方秩序。 宋广坤这才领会到李兴之急于在莱登建立讲武堂的深谋远虑,由靖北军讲武堂的学子来管理乡里,第一可以稳定军中将士之心,第二可以绕过这些崇祯朝任命的县官和县丞,达到直接控制地方的目的,第三则打破了由士绅和宗族势力掌控民间的固有模式。
第五百二十七章清查田亩
用伤兵维护地方办法是李兴之效仿后世民国时期,地方上设立保安团的办法。 这样安排不光令那些为靖北军浴血厮杀的将士们能够在复员后能得到妥善的安置,让他们能够衣食无忧,而且还能有效地维持地方上的治安,处理地方上有可能的突发事件,比如士神煽动百姓闹事,剿除境内的盗匪,靖北军野战军团有战事发生,他们还能起到监督转运粮食的责任,也就是说,这些地方军队就是后世的武装警察。 顺天府乃是京师直辖,又在李兴之的眼皮子底下,又有锦衣卫和驻扎在京的官兵威慑,宋广坤和狗腿子冯铨的行政命令,很快就得到了行之有效的执行。 在天子改元后仅仅半个月,也就是上元节不到,在朝廷的官员以及顺天府七县五洲的地方官员还在休沐期间,地方上所有的乡长以及配套的行政人员就已经就位,这样的行政速度,让朝臣和各地的官员士绅根本来不及反应,等过了上元节,官员们回衙办差的时候,他们这才发现,他们已经丧失了地方上的统治权。 本来,直接在顺天府采用如此野蛮的方式推行新政,李兴之还担心会有不甘心失去统治权的士绅和宗族势力勾结官员闹事,所以不光在顺天府各县都调派了锦衣卫和靖北军,随时准备镇压可能发生的骚乱和恶**件,但是直到顺天府所有州县全部改革完毕,预判的反抗却是一件都没有发生。 各县传来的奏报,全部是当地的士绅对朝廷对地方行使管理权的事情很是欢迎,甚至有不少士绅主动地和在当地推行改革的锦衣卫和新任乡长联系,愿意拿出钱粮捐给朝廷,来换取他们的子弟在地方上弄一两个职司。 这样的请求根本不需要奏报到日理万机的李兴之那边,负责推行此事的北直隶巡抚宋广坤便能一体所决,有鉴于李兴之提出的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宋广坤对服从朝廷政令,主动向朝廷交纳钱粮的士绅皆是具名在册,并同意酌情考虑他们子弟在地方担任职司的提议。 由于地方士绅的配合,顺天府推行新政之事是出奇的顺利。 在京的丞相府长史徐以显是这样认为的,他道:“这帮人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主,东虏来时他们抛下百姓躲在城里不肯出来反抗,对地方上的百姓不闻不问,再加上丞相入京以来的雷霆手段,光是六品以上的官员就砍了数百个,更不要说朱纯臣和周奎那样的皇亲国戚了,只要脑子没有问题的,断不敢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靖北军的统治权。 再说咱们又不没收他们的土地,也不抢他们的银子,只是让他们交出当地的统治权,还给他们子弟一定出路,这样的做法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百姓们得了咱们的好处,虽碍于乡里和宗族面子,但对于我们还是欢迎的,再加上有新任的乡长和武装严整的士兵给他们主持公道。 绝不会听那帮人的鬼话和朝廷做对,没有百姓的支持,他们也只能老实。真要不老实,他们又能如何?难不成敢真的跳出来抗拒王权吗? 划分完新的行政区后,宋广坤就是趁热打铁,直接下达了清查各州县田亩黄册,以及那些因为逃难过来被地方士绅和宗族隐藏起来的流民,也就是黑户。谷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退让了一次的士绅自然而然地妥协了,钱粮都交了,自己霸占的田产自然也能交出来,谁敢不交,没看到京师城门口还立着十几个朝廷大员的人皮么。 不过,顺天府到底是天子脚下,就算东虏这几年屡次入寇,但还算是太平地界,涌入的流民也不算多,经查,凡顺天府所辖七县五洲一共有黑户二十八万余人,主要集中在被东虏攻破的昌平和迁安等县,那里无主的土地也很多,约有八十三万亩。 宋广坤索性就将从宁远迁回京畿的关宁军家小也安排到了这两个县,重新划分土地,任命地方行政官员,甚至这两个县的县令和县丞也是从登州讲武堂直接选拔任用。 这样的安排使得安置于各乡的百姓都能分到足够田产,同样也用这些土地笼络了投诚的关宁军。 这些村落,乡镇的行政官员就不需要从讲武堂选用了,毕竟一个讲武堂的学员根本不足以分派到所有的乡村,所以宋广坤直接奏请李兴之,建议由退下来的伤兵直接管理,这样完全是由外来人口和靖北军体系内的家小构成的村落在昌平等县足足设立了七百多个,因为有朝廷撑腰,当地人也不敢欺凌这些外来户。 成立新行政区,组建地方职能部门,成立地方军队,组织新村民众进行春耕生产,又要细化各乡公所的具体职事,加强各乡、各村与县里的联系,又要盘点各地士绅交纳的钱粮物资...种种事务,千头万绪,不是短时间就能落实到位的。 但是好在万事开头难,有了顺天府的模式,其余北直隶下辖的保定府,真定府,大名府等府县就可采用这样的模板,使宋广坤这个北直隶巡抚少走不少弯路。 只不过,距离京师越远,这样的政令推行起来阻力就越大。 永历元年二月初二,也就是俗话说的龙抬头,大名府和顺德府的魏县,南乐,以及邢台等地相继爆发了大规模的抵制朝廷划分土地和清查人口的政策。 原因就是这两个府自崇祯九年和崇祯十一年的东虏入寇后,当地的百姓死伤无数,以至于,大量的田产沦为无主的田地,当地的士绅趁机勾结地方官府,控制了这些无主的土地,而大名府和顺德府由于临近流寇横行的河南,崇祯十一年以后,关中,河南大旱,所以有近百万的流民涌入了大名和顺德府。 当地的士绅便以极小的代价,将这些流民变成了自己的佃户,让这些人替自己种地,无主的土地自然不要缴税,如此一来,这些横行乡里的地主士绅就凭空获得大量的钱粮,现在朝廷要重新丈量土地和清查人口,这就触及了他们的根本利益,这便有了魏县,南乐等地的暴力抗法事件。
第五百二十八章镇压
针对大名府和顺德府的暴力抗法行为,重新掌权的右都御史冯铨因为急于向李兴之这个大明的权臣表忠,在宋广坤的授意下,对南乐等地的士绅阶层和宗族势力进行了血腥的镇压。 原本骑在这三个县百姓头上的士绅,也不经三法司,而是直接下令,就在当地以冲击官府,意图谋反的名义全部诛杀,并抄没诸士绅的家产,至于其家小则全部押解至在密云筹建的制造局。 这样的手段虽然粗暴,但却行之有效,不光震慑了北直隶诸府蠢蠢欲动的士绅,还笼络了逃难到这三县的百姓的人心。 因为这些士绅和宗族有大量的田产,现在全都成了没有主人的土地。 打土豪,分田地,这样的政策,在任何时代都是最能笼络百姓的手段,在分到原先他们想也不敢想的上等田地和地主家的部分浮财后,普通百姓因为士绅蛊惑,对靖北军生出的恐惧之心顿时降到了冰点,反而对朝廷的新颁布的政令充满了希望。 对于宋广坤和冯铨在大名府和顺德府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政令,李兴之是持默许的态度,甚至用行动表达了对宋广坤的支持。 在收到宋、冯二人在大名和顺德一共处决了两千三百余士绅和地方上宗族领袖后,李兴之即向朝廷奏请,加宋广坤为光禄大夫,加冯铨为鸿胪寺卿。 李兴之不认为因为这次镇压行动会引起其余各府士绅的抵制,相反,这些士绅只会屈服在自己的长刀之下。 后世满洲入关,哪一次屠杀的规模不比自己处决几千士绅和地方上的乡老来的多,但是北方的士绅根本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他们无一不是眼睁睁地看着满洲人在京师跑马圈地,看着自己家族辛辛苦苦积累了几辈子的钱粮被疯狂的满洲人抢掠一空。 诚然李兴之是不能效仿满洲人用屠杀震慑地方,但是杀一批触犯了国法的士绅还是没有问题的。 丞相府一没有夺取你自己在册的土地,二没有剥夺你原本雇佣的佃户,只是要求你们交出霸占的土地和流民而已。 这一次的清洗行动,最令李兴之震惊的是,就是北直隶这区区几个县城,还是被东虏来回寇掠过几次的县城,宋广坤就搜刮了十六万石粮食、银六十三万两,此外还有大量的盐铁铜等物资,这大大缓解了因为关宁军家小迁入北直隶后带来的粮食危机。 前世时有一句名言,那就是战争打得就是后勤,没有后勤保障的战争即使打赢了,也只是暂时的。 而在这明末乱世,打仗其实打的就是粮食,无论是松锦大战还是南明永历朝廷由孙可望主持的西南反攻,最后功亏一篑,主要原因还是粮食补给困难。 崇祯年间的流民造反,其实就是百姓饿得受不了,为了活命他们只能拿起武器造官府的反。 东虏在关外的叛乱同样也是如此,为了能吃饱吃好,他们便只能打比他们富裕的大明主意。 东虏入关以后,北方之所以能短时间被他们平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北方的人口因为常年的农民战争,已经降到了极限,而北方土地的产出足以养活这些百姓,也就是说李自成和高迎翔变相地为东虏入主中原提供了基础。谷 至于后世满洲和清粉吹嘘的康乾盛世,其实就是明末徐光启等人从西夷采购回来的番薯、玉米等适应干旱的农作物在北中国得到了普及而已。 老百姓只要有一口吃的,他自然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造统治阶级的反,至于这个统治者是汉人还是满洲人,他们根本不关心,他们只关心自己和自己家小的肚子,哪怕是吃红薯充饥能够生存,他们也会甘之如饴,所以那个号称满洲圣祖康麻子治下的盛世其实就是红薯盛世而已。 血腥的镇压,令北直隶的士绅人人丧胆,在能保有自己姓名和相当的家产的情况下,各府的士绅终于在靖北军血淋淋的长刀前屈服了下来。 大量无主的土地被重新收回,数以百万万河南、山西的流民被重新造册纳籍,然后由朝廷重新划分土地,当然他们的用来耕种的种子和牲口以及度日的吃食,全部是由那些剥削他们地主士绅来承担。 就是这样,经过三个月的整顿,宋广坤还是在北直隶为靖北军搜刮了近二十万石的粮食。 当然这种近乎野蛮粗暴的划分土地和清查人口的政策,那些表面服从,甚至交出了大量钱粮的士绅们是口服心不服的,他们不敢把矛头指向李兴之,而是将宋广坤这个北直隶巡抚和推行土地改革的急先锋冯铨二人当作了发泄的对象。 几乎每个士绅家中都有写着宋广坤和阉党余逆冯铨的小人,没事的时候,拿起来诅咒一番,或是期盼着南方的东林党尽快北伐,将那个视士绅如猪狗的李兴之和他的同党斩尽杀绝。 两千三百余士绅,他们的家小足有数万人,这些人,宋广坤不可能白白养活他们,哪怕在他们的家中抄出了数以百万的钱粮。 挖掘水库,建造水泥窑厂,设立制造局,这些都需要人力,于是乎,往常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沦为了最底层的苦力。 在全副武装的靖北军和地方部队的监督下,他们不得不出卖自己的力气,拼命地挥着铁锹,这个时候他们甚至连他们一向鄙视的工匠都不如。 京师原本就有制杖局,工部以及兵杖局,这些专门打造武器和工具的作坊一直管辖着数万名工匠。 在密云水库修建的同时,这些工匠也被紧急征用,当然,李兴之并没有把他们和招远制造局的工匠们区别对待,在征调他们的同时就是下令,每个工匠每人每月俸银二两,米一斛。 为了稳定人心,李兴之是先付银子后下令,只不过由于京师刚刚落入靖北军掌控之内,这一次发放的钱粮全部是货真价实的白银,而不是印着自己头像的银元。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工匠们很实在,他们没想到丞相大老爷居然如此重视自己这些地位较之军户都不如的匠户,所以在领人银子后就是欢天喜地地被官兵们带到了密云制造局现场。 由于山东那边制造局各项事宜都已稳定进行,所以王徽这个制造局大使就被李兴之调到了京师,李兴之给他的任命是工部左侍郎,正三品衔,可谓是一步登天。
第五百二十九章各镇总兵
在清查田亩和隐藏人口的同时,北直隶所属各府、各县、各州各乡、便将精力主要投放在恢复生产和春耕上面。
为了有效利用境内现有生产物资,已经成立的地方乡村便由新任命的乡长、村长统一组织地方百姓生产,耕牛、犁耙等重要生产工具也由地方统筹分配。
只不过由于地方百姓思维的局限性,由汤若望等洋和尚引进的番薯和玉米等作物,北直隶的百姓并不认可。
宋广坤也没有用武力强行推行这些新的生产作物,而是向李兴之请示,建议在北直隶所属的皇庄中先行种植,这些作物有了收成后再行推广。
李兴之深以为然,因为据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张成禀报,北直隶所属的皇庄有三万七千五百五十五顷左右,也就是说这近四百万亩名义上属于永历皇帝的土地,现在其实就是李兴之个人的。
在自己的土地上种植番薯和玉米等农作物自然不会引起百姓们的反弹,相反,有不少百姓因为看到皇庄居然也种植这些作物,也纷纷效仿。
当然,恢复地方上农业的同时,巡抚衙门还鼓励地方百姓养殖猪、牛、鸡、鸭等家禽牲畜,并向地方保证,凡是百姓们所养的牲畜朝廷全部按市价收购,那些养殖大户,朝廷还提供相应的优惠政策。
恢复生产,鼓励耕种,建设密云制造基地,这么多事情,千头万绪,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有宋广坤、王徽和一心想着在李兴之面前表现的冯铨主持,李兴之索性就做了一个甩手掌柜,只是要求锦衣卫指挥使马三德关注而已,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置。
为庆天子改元之礼,已经表示奉朝廷号令的陕西副将高杰、蓟州副将白广恩、京营总统猛如虎、宣大总兵虎大威、还有在南阳侥幸逃生的天津参将刘光勇以及大同总兵姜襄和河南总兵张任学等人皆是领了朝廷的圣旨来京陛见,就连山西副总兵许定国也派次子山西游击许尔吉进京朝贺。
能在明末这个乱世生存下来,还能坐上一镇副将和总兵位置的人物,自然都是心思剔透之人,他们知道,永历天子不过是李兴子推在前台的一个傀儡而已,故此在进京见过皇帝后,便云集到了李兴之的丞相府上。
“末将等姗姗来迟,还请丞相恕罪。”
一进丞相府,高杰等人就是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高坐在大堂中间的李兴之行了一个军礼。
“许尔吉,天子改元,汝父如何不奉诏入京?难道他想效仿吴三桂吗?”
李兴环顾诸人,朝会之时,他已经见过这几人了,故此对这些进京的武将还是有些认识的。
“丞相恕罪啊,丞相当初举兵入京之时,末将的父亲就想附丞相尾骥,出兵京师,只不过孙传庭顿兵潼关,不敢擅离职守而已,如今贺人龙、郑嘉栋、李国奇等人率军入陕,我父更不敢离太原半步了。”
许尔吉诚惶诚恐地半跪在大堂之上,心中把自己老爹许定国的祖宗三代都诅咒了一遍,有你这样坑儿子的吗?自己在永历朝廷和南方璐王之间摇摆不定,又怕山东军入晋,居然让儿子来替你背锅。
“这么说你父亲还是本相的忠臣喽,如此你便留在京师吧,本相这丞相府,还差个侍卫副统领,不知许游击可愿屈就?”
和明白人说话,李兴之也不想装腔作势了,高杰、虎大威等人能到自己府上拜见,这说明这帮人已经同意纳入靖北军体系了,自已要是还惺惺作态地说是什么大明忠臣的话,只会让这些将领心怀芥悖。
“末将领命,能为丞相效命,是末将的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许尔吉苦着脸,赔着笑,他知道这个这个侍卫副统领就成了李兴之的人质了,但是他根本想不到任何理由搪塞。
“刘将军快快请起,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当年李家山一别,想不到我二人还有再见之日。”
许定国是真心还是假意,李兴之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大同总兵姜襄此刻正跪伏在自己面前,靖北军随时可以进入山西,所以李兴之当下长身而起,走下台阶,来到了刘光勇的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末将和虎总兵在卢督臣战死后,就是对朝廷彻底寒了心,前者听猛将军说,鲁知县和刘兄弟已经在军中任职,末将便和虎将军舍了汪乔年回返京师,此后必定唯丞相之命是从。”
刘光勇也是感慨万千,三年前自己还是朝廷参将,李兴之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山贼头子,现在却物是人非,当年被自己围困在李家山的贼寇已经成了大明王朝实际上的掌控者,但他却提不起半点嫉妒的心思,原因就是李兴之的战绩令他望尘莫及。
“好……好,有刘兄弟这句话就行了,刘兄弟且在京师暂歇,待我军休整完毕,本相必起大军,彻底剿除李自成,替令兄报仇。”
宽慰了刘光勇后,李兴之又和猛如虎、虎大威等在襄阳有过一面之缘的各镇总兵寒暄了一番,最后把目光转到了高杰、白广恩和姜襄身上。
高杰此人在历史上也是一个奇人,他本是李自成同乡,也是和李自成,张献忠同时代起义的农民军将领之一,由于他作战勇猛,故被义军称之为翻山鹞子。
高迎详死后,李自成接掌闯王之位,由于军中没有精通算术文书的人才,就让自己老婆邢氏代管义军钱粮,崇祯七年,农民军围攻陇州,两月不下,李自成怀疑高杰和陇州守将贺人龙勾结,遂令其留守军营。
高杰不光身材魁梧,而且容貌颇为俊朗,邢氏每日在营中查点粮秣,这一来二去,就和高杰勾搭上了,后来,高杰生怕此事被李自成发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投降了大明朝,故此,高杰便成了李自成平生最痛恨的明军将佐之一。
“高将军,何来之迟也?”
李兴之当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询问当初是不是邢氏先勾搭高杰,还是高杰色胆包天,自个儿爬到邢氏床上的问题,而是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高杰到也光棍,没说什么仰慕丞相虎威的话来,而是回话道:“末将走投无路,不投丞相?难不成回头去投李自成?”
第五百三十章恭请丞相称王
其实高杰、白广恩、姜襄这三人之中,李兴之最看中的实际上只有白广恩一人。
历史上,白广恩自投明以后一直和东虏作战,松锦大战时,白广恩作为蓟镇总兵随军出征,就是屡立战功。
崇祯十五年,奴酋洪太遣阿巴泰率军入寇,朝廷各路援剿大军在东虏的攻势下一触即溃,八旗兵兵锋甚至攻入了淮扬境内。
唯有白广恩所部的蓟州军数次击败骄横不可一世的满洲兵,连续阵斩伪清前锋将佐三等轻车都尉斋萨穆、佐领绰克托及佐领额贝、参领伍达纳、护军校浑达善等人,先后斩首千余级。
故此在宽慰了高杰几句后,李兴之就是一把扶起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白广恩笑道:“将军松锦大战时屡挫泉酋,奴兵号将军为贼将军,本相也是久闻大名,今山海和宁远以为本相收复,辽南和沈阳亦在本相的掌控之中,不知白将军可愿率本部军马入辽,再战鞑虏,若是再有斩获,本相不吝重赏。”
“丞相缪赞了,末将些许微功,如何入得了丞相法眼,不过丞相既命末将入辽,末将自当领命,其实东虏也没什么可怕的,松锦大战之时,若不是吴三桂率先溃逃,官军未必会输给鞑……。”
白广恩慨然领命,他本来还想在李兴之面前藐视一番东虏,说出什么豪言壮语来,可是一想到山东军可是砍了伪清皇帝皇台吉还有两个旗主王爷的,哪里还好意思在诸将面前吹嘘。
“姜将军,大同乃边镇要地,如今李自成顿兵许州,和朝廷早晚必有一战,尔只要守好大同,便是大功一件,本相已经重新组建了宣大军,这几日在京,你便和第八镇镇将秦英多多交流,朝廷的北疆本相就仰仗将军了。”
安抚完白广恩,李兴之的目光看向了大同总兵姜襄的身上,姜襄此人虽说是个见风使舵的人物,农民军来了投农民军军,东虏来了投东虏,不过最后说到底还是剪了辫子和东虏血战到底,这次也是最终妥协,前至京师陛见。
“末将多谢丞相,末将为国家戍卫边疆,本是份内之事,又有何功劳可言?……丞相自起兵以来,战必胜、攻必克,先后擒杀伪清七贝勒阿巴泰、成亲王岳托、大寇张献忠等人,这次出兵辽东,一举恢复辽南故土,克复沈阳坚城,末将又听说,丞相在莱登山东,收拢流民数百万,兴水利,促生产,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令山东成为中原的人间乐土,文治武功,自古君王莫可及也,末将谨代大同文武百官恭请丞相为齐王。”
姜襄表现的姿态更低,重重地在李兴之面前磕了一个响头,竟然率先提出了李兴之称王的请求。
“姜将军不可妄言,太祖皇帝有过祖训,非皇家血脉不可封王,本相何德何能?能得封王之赏?只希望能早日平奴灭贼,中兴我大明江山罢了。”
李兴子靖难成功后,徐以显和马三德等山东军体系的将官,不止一次地在私底下向李兴之提出了称王的请求,但无一不被李兴之断然拒绝了,却不想姜襄这个外人居然提出了自己称王的建议。
“丞相对朝廷的忠心,末将实在是佩服万分,李自成顿兵许州,末将有意带大同之众南下洛阳,为丞相前驱,至于大同总兵,丞相当重新任命,这次末将入京,已经把妻小全都带过来了,还请丞相看顾一二,不过丞相若不封王,末将等又如何心安?”
姜襄依旧死死地跪在李兴之面前不肯起身,他本来是存了观望形势的心思,可是吴三桂大败的消息传到大同后,姜襄就为自己此前的算计深深后悔,因为大同距离京师实在太近了,号称天下第一关的山海关都挡不住山东军,就凭自己麾下的万余军马和大同城,更不是山东军的对手了,为了保住性命和地位,姜襄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不光把自己的一家老小二十八口全带到了京师,还自请撤离大同。
“是啊,丞相于大明实有再造之功,若无丞相收复沈阳,东虏说不得就借着松锦大战的余威,直接杀入中原了,届时,我汉家百姓不知又有多少人会遭到鞑子的毒手?丞相不封王,公理何在?朝廷法度何在?”
河南总兵张任学心中一动,也学着姜襄跪倒在李兴之面前,义正言辞地附和姜襄的提议,脸上一片决绝之色,好像李兴之不授封王爵的话,这大明朝就失去了公理正义一样。
“末将等恭请丞相晋位齐王。”
“末将等恭请丞相晋位齐王。”
其余虎大威、猛如虎、高杰、白广恩等人亦是紧跟在姜襄和张任学身后,重新拜了下来。
在丞相府的张邵谦、耿仲明、唐通、秦英等原靖北军将佐这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被新投各镇总兵的提议惊的有些不知所措。
丞相要称王,这他娘的咱们怎地没收到消息啊,再说了,就算别人不知道,徐以显这厮总该给咱们透露点消息吧,怎地被这帮新投的将佐抢先了一步。
“诸位将军快快请起,本相忝中书省左丞相、大都督府大都督、齐国公,位及人臣至极矣!如何能坏了朝廷法度,授封王爵,此事休要再提。”
李兴之自然明白这帮新投将佐们请求自己晋位齐王打的是什么心思,但是晋位王爵之事,现在是万万不能做的,毕竟自己靖难成功不过才四个月,贸然称王,京师百姓会怎么想?天下臣民会怎么想,不用说,自己肯定是曹操、司马懿那样的奸臣贼子,逼死先帝,挟天子以令诸侯,现在封王,那下一步可能就要行篡逆之事了。
“大帅,李自成那个狗东西都能称什么新顺王,置省台诸官,用什么永昌年号,号令天下,大帅怎地不能称王。”
李邦杰这厮在家将养了一个多月,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本来李兴之还打算放他几天假,可是昨天,马三德居然给自己送来了一个婆娘,说是吴三桂的小老婆叫陈圆圆,当真是天姿国色,李邦杰当场就被那女人给迷住了,浑没在意马三德似笑非笑的眼神,他今天是为了陈圆圆之事特意入府向李兴之谢恩的。
第五百三十一章大婚(上)
“末将等恭请丞相称王。”
李邦杰一开口,张邵谦等靖北军体系的将佐亦是纷纷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李兴之的面前,咱们怎么说都是靖北军的老人了,怎么能在劝进这事上落在姜襄这帮刚刚投诚过来的降将身后。
李兴之摆手道:“本相何德何能?如今东虏仍虎踞辽东、李自成依旧祸乱中原,此二贼不除,如何能受王爵之礼?此事不必再议。”
“呃……属下领命!”
徐以显面色一愣,又看到诸将仍跪伏于地,连忙应允了下来,李兴之的意思很明显,称王之事并不是不可以,而是要剿灭了李自成稳定中原,或者是彻底剿除辽东的建州女真,又此灭国之功,再行称王之事,那自然是水到渠成。
“末将等谨遵丞相均旨!”
“臣等谨遵丞相均旨。”
徐以显虽说没有入朝为官,但却是李兴之心腹之人,他既然奉命起身,诸将和新投的各镇将佐,也只能丰了李兴之将令。
各镇总兵安抚完毕,李兴之又对新附的高杰部、白广恩部、刘光勇部、猛如虎部、虎大威部以及姜襄和张任学部这七路军马,约四万五千兵马重新做了调整。
其中高杰和张任学这两部约万余军马分别编入第二镇镇将王忠和新二镇镇将刘国能麾下,依旧在朱仙镇驻防,并令大同总兵姜襄为新八镇镇将,带大同守军五千入援河南战场,至于大同剩余的五千余官军则编入第四镇序列,接受靖北军整编。
随着兵马和地盘的扩大,李兴之已经不能按原先的训练方法慢慢编定军马了,考虑再三之后,李兴之终是决定,先将在莱登整编的十个镇全部扩充至万人规模,剩下的六个新编镇则保持五千人的编制。
故此,李兴之又令天津副将六光勇尽快赶赴陈留,汇合在当地驻防的第五镇,巩固山东门户,同时监视濮阳的小袁营,白广恩所部却是调至山海关,纳入新一镇金声桓的新一镇,原京营总统猛如虎麾下的四千军则整编至驻扎在京师的新四镇军中,宣大总兵虎大威本部六千兵调往淮扬,整编至淮扬提督第一镇镇将杨彪的军中。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和猜忌,李兴之还是传喻沈阳的李睿,惠登相和张勇等人,着他们遣人回返山东,在当地招募兵源,务必要将军马也扩充至万人。
当然,高杰、白广恩等人的兵马虽然接受整编,他们也编入各镇担任副将,但是他们此前的爵位各授封却是不变的,同时李兴之还承诺,现待剿除李自成后,他们亦可以担任靖北军的镇将,他李某人决不会亏待忠于自己的将士们。
高杰、白广恩、姜襄对这样的安排自无异议,谁叫他娘的山东军能打呢,再说自己本来手底下能打的也就是各自的家丁,其余的军马只不过是凑数的军户,即使被山东军整合,对自己的影响并不算大。
重新整编军马的同时,宫里传来了太后张嫣、福王朱常洵和德王朱由枢的令旨,就是福王王妃和郡主如今已经入京,时下正居住在紫禁城,太后张嫣的意思是在她离京之前要促成她堂妹和李兴之尽快完婚。
世人皆知,福王郡主朱淑妮是福王最宠爱的嫡女,显皇帝的嫡孙女、也是悊皇帝朱由校和烈皇帝朱由检的堂妹妹,其身份贵不可及。
再加上如今福王奉崇祯遗诏辅佐永历皇帝,这郡主其实就是皇家的公主,不过这些事情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人都知福王郡主朱淑妮早由崇祯皇帝下旨赐嫁给李兴之,故而长公主的到来让北京城一下热闹起来,所有靖北军体系的将佐都想看李兴之如何面见自己的未婚妻和丈母娘的。
诸将都知道李兴之的女人不少,且不说蓬莱阁藏了孔家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其中一个还怀有身孕,便是目前住在丞相府充当什么秘书官的柳如是,很有可能已经被丞相抱上了床,那个刚刚从莱登带回来的李香君就更不要说了,据李邦杰那色中饿鬼所说,那日在媚香阁,大帅生生在李香君闺房内盘恒了近一个时辰,当真是天雷勾动日月,炮声滚滚。
现在大帅的丈母娘和东宫正室来了,李邦杰很想看看大帅如何在自家主母面前介绍自己的秘书官和小妾的,“呸……明明是就是他娘的小妾,还美其名曰秘书官。”故此在收到郡主和福王王妃可能会驾临丞相府之后,李邦杰连陈圆圆也没心思碰了,而是正式销了假,返回了丞相府,只不过却是天天干坐在门房处,等着自家主母上门。
李兴之听说后,很是无奈的苦笑一声,他本心对这位见都没见过的福王郡主主并无好感,也对这种包办很反感,因为很明显,崇祯帝也好,太后张嫣也罢,还是那个现在担任大明辅政王的福王殿下,他们都是想通过下嫁郡主联姻这种政治手段笼络自己而已。
这种因为政治联系起来的婚姻,最大的受益者不是李兴之,也不是那位福王郡主,而是朱明皇室罢了,但是李兴之对迎娶郡主之事也并不抗拒,至少自己娶了朱淑妮之后,就是坤兴公主的堂叔,自然就可以不遵从和张嫣的约定,娶一个不满十二岁的黄毛丫头。
想到张嫣以后便是自己的皇嫂,李兴之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那个女人丰腴娇媚的身形,好吃不过嫂子……不是饺子,若是让皇嫂给自己包饺子吃,那画面一定很美。
悔婚是不可能的了,此事已经昭告天下,李兴之可不想在永历朝廷刚刚改元的第一年,就给自己和朱明皇室弄一个难堪,再说了迎娶朱明皇室郡主,生下一个有着朱家血脉的世子,或许在未来能够解决一个很棘手的麻烦。
故此他再是不愿,也不得不乖乖接受这桩政治婚姻,至于那位福王郡主是长得到底是美还是丑,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朱家的人,当然即使再丑,套用李邦杰的话来说,关上灯还不是一个样。
第五百三十二章大婚(中)
李兴之也知道一旦迎聚长福王郡主,丞相府的女主人肯定是这位郡主殿下,孔家二小姐本已许配夫家,自己断不能将其纳入府中,只能养在蓬莱阁,至于孔三小姐,到是可以纳为平妻,而柳如是和李香君却只能充做妾室了。
福王郡主为丞相正妻,无疑是符合了大多数人的理念,这位有着高贵出身的女人,才是靖北军上下认可的主母。
哪怕如李邦杰、杨彪以及徐以显等一直想着改朝换代的亲信部属们,对于福王郡主来做丞相府的女主人也是认可的,而不会因为李兴之现在大权独揽,挟天子以令诸侯而有抵触情绪,在他们看来,也只有朱明皇室的女人,才能配得上自己如今的身份。
再说了历古以来,各朝开国皇帝的后宫中都充斥着那些前朝帝室之女,而这些前朝帝女,她们根本无力改变前一代帝皇以及皇室的结局。
尚未成亲,按规矩,福王郡主是不能和李兴之相见的,这与礼法不合,但是朱淑妮深得福王朱常洵宠爱。
在闺女和王妃的逼迫下,朱常洵不得不将李兴之这个日理万机的中书省左丞相,还有作为男方媒人的内阁首辅刘理顺请进了宫,说是商议大婚事宜,实际上是想让自己的闺女和王妃长长眼。
当然这一套流程其实就是一个过场,朱淑妮也知道,自己看与不看,根本不能阻止这个等同于政治交易的联姻。
“婶婶,这便是我大明的中书省左丞相,大都督府大都督,掌内外军务,你未来的女婿。”
看着被十余名身着铁甲的亲卫簇拥着踏进乾清宫的李兴之,东暖阁内抱着小皇帝的张嫣就是深深地蹙了蹙眉头,冷哼了一声。
“啊……他怎地带这么多武士入宫,这岂不是乱了朝廷法度,大王和德王难道不能约束他。”
李兴之常年习武,又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转入莱登后,也是军阀做派,自然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哪个少女不怀春,即使贵为福王郡主,在看到李兴之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时,也不免胸口一阵小鹿乱撞,俏脸登是布满了红晕。
福王王妃张氏却是一脸震惊,她可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知道带兵入禁,这等同于谋反,当下却是惊叫了一声。
“先帝都被他逼死了,带几个兵入宫,又算得了什么,婶婶您可不知道,就是皇宫现在的吃穿用度所需的钱粮,都是丞相府调拨,每个月十号分派金银入宫,叔王和德王什么事都是听其一言所决,但是这京师和北直隶境内全是他的鹰犬爪牙,本宫也是无能为力,现在只盼着淑妮下嫁后能稍缓其狼子野心。”
张嫣轻叹了一声,她没想到自己夫君留下的江山在区区十三年后就拱手让人。
“那淑妮如何能嫁与他,我朱家的江山什么时候委屈求全到,需要靠一个女人来维系的?”
张氏大急,她虽然知道自己名义上的女婿现在大权在握,可是没想到权利居然凌驾到了皇权之上。
“不嫁?呵呵,现在要是毁约的话,谁也不能保证咱们的丞相会不会在盛怒之下,行废立之事,本宫不日陪太子前往莱登,今日和王妃所言,万勿泄露出去,便是淑妮那边也不可透露半分。”
张嫣抬头看了看朱淑妮所处的西暖阁方向,又叹了口气,她令朱淑妮呆在西暖阁偷看,自己和张王妃在东暖阁,其用意就是不想把自己的想法透露出去。
吴蜀成婚此水浔,
明珠步障幄黄金。
谁将一女轻天下,
欲换刘郎鼎峙心?
张王妃也是黯然神伤,脑海中竟浮现出女儿娇憨的模样,这个时候她能想到的,只能是自己的女儿有足够的魅力,能够牢牢地锁住李兴之的狼子野心。
行婚配纳吉之礼,李兴之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头一回,自然对礼节上面一无所知,索性就由着男方媒人刘理顺和女方媒人内阁次辅张四知操作。
李兴之和福王郡主朱淑妮的婚事是首辅刘理顺一手主持,婚期定的是正月二十八,也就是朱淑妮入京的七日后。
自古以来,各朝各代的太子或亲王以及公主在成婚之前,皇室都要派专人教以人伦,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胜任“上以事宗庙,下以续后世”的重担。
负责教授人伦之道的通常是礼部的左侍郎,不过这次成婚的并非太子,也不是亲王,而是辅政王的郡主,因此自然不能由外朝的官员来教授人伦。
为了笼络李兴之,朝廷却是授了朱淑妮坤仪公主的尊号,人伦之事,却是由福王妃张氏一体操办。
其实,按制倒也不必王妃亲自教授公主人伦,大可由宫中的宫人代为传授,或者是勋贵外戚家的诰命夫人来做这件事,只是张嫣生怕宫中有李兴之的耳目,将皇家秘事传了出去,故此一力要求张王妃主持。
虽说张王妃是过来人,可人伦之道毕竟是夫妻间的**,说出来怎么也是羞人的事。
所以张王妃特意让宫人将人伦之道写在一张细绢上,再由她转交给自己女儿,先让她熟悉熟悉。
她只需象征性的说几句便可,这样既可完成使命,让女儿知道将要发生的事和怎么做,又避免母女之间尴尬,实在是两全其美。
如今朝廷内忧外患,中原和辽东烽火连天,地方上民生又凋零残破,所以这次郡主下嫁之事,无论是作为男方的李兴之还是代表朱明皇室的皇太后张嫣皆认为不宜大肆操办。
只不过,皇家嫁女,又嫁的是朝廷的左丞相,京师实际上的掌控者,虽然刘理顺和张四知一致认为一切从简,但是该有的礼仪自然是都不能少,否则皇室的威严气度岂不是扫地。
张王妃进入郡主寝宫的时候,礼部的官员和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德化和几个宫人正在教授朱淑妮大婚时具体的礼仪,皇家规律森严,各种规章礼仪,令刚刚年满十八岁的朱淑妮听的头昏脑胀。
见自己的母亲进来后,朱淑妮就是气鼓鼓地说道:“娘,这婚事我不结了,孩儿都快被折腾死了。”
“傻孩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和李兴之既有婚约,这行婚配之礼,自然是理所应当,又怎么能使小性子,出嫁从夫,你以后嫁到国公府,凡事就要以你的夫君为主,万不可还拿王府时的脾气了。”
亲生女儿嫁人,张王妃自然心有不舍,但是想到张皇后的再三叮咛,还是温言劝了几句,然后红着脸拿出了两个欢喜佛相。
第五百三十三章大婚(下)
李兴之在高阳还有莱登也见过别人娶亲,不过那些都是民间或者普通军官娶亲。
这次他是以丞相之尊迎娶福王郡主,民间结亲的流程自然没有任何意义。
按他的原意是要简办,但听了首辅刘理顺和礼部官员的一套流程后,顿时觉得脑壳子疼的厉害,但这些又并非什么排场,而是礼仪应尽之事,李兴之也没无法反对,索性按规矩行事了。
丞相府那里,自从福王郡主入京后回来后,前来送礼的大小官员便络绎不绝,便是前内阁首辅范复粹还有一向和李兴之不对付的范景文和李邦华都派人送来了贺礼。
人都是有眼色的,现在李兴之独揽大权,若是在这区区礼节上恶了他,岂不是自找苦吃,对于贺礼李兴之也不谢绝,只吩咐丞相府秘书官柳如是一律收下。
礼部官员拟定了纳采问名礼仪后,布置典礼会场。按制,陈设仪仗于丞相府外。
设置两张桌子,铺上杏黄色缎子桌布,一桌上面放“节”,另一桌上面放“问名”书,那些准备送往宫里的彩礼物品,也一应俱全的摆在上面。
自洪武朝,大明还从未有过下嫁公主、郡主之事,所以这次福王郡主下嫁对朱明宗室也好,朝廷官员也好,实在是破天荒头一回。
跟个提线木偶一般,从三更开始被下人们摆弄了两个时辰,完成了问名礼后,李兴之便是身大红吉服,带着各色彩礼,以及迎亲的队伍,直奔紫禁城而去。
宫中,福王郡主在熟悉完人伦之课后,即行纳吉、纳征礼。
纳吉,就是算八字,即为结亲的事占卜吉凶;如果是“吉兆”,生辰八字儿又合适,就请媒人携带礼品去订婚。纳征,就是送订各种结婚礼品。
古人云:“男女无媒不交,无币不见。”行纳吉、纳征礼,宫中仍要举行相应的礼仪仪式,为了结好李兴之,张嫣还是做主依公主礼仪出嫁,虽说李兴之一力要求重简,但还是将紫禁城布置的富丽堂皇,可谓是十里红妆。
天未亮,福王郡主便被宫人们唤醒,却是让她沐浴,沐浴时,反复地用以绿豆粉为主要原料制成的护肤品、又用各种名贵香料,揉面擦身。
沐浴之后,宫人又在福王郡主脸上扑香粉,画眼线,涂眼影,描青眉,抹红唇,再在郡主的两个脸蛋子上,鼓捣出两块腮红来,这是明朝女子出嫁固有的打扮。
别看李兴之杀伐专断,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可是在这婚礼上,却不得不听刘理顺的摆布,不过李邦杰和马三德却是统领着铁人兵和锦衣卫全程戒严,生怕在这大喜的日子,闹出什么事端,扰了主公和主母的好事。
陪同李兴之入宫的却是他的便宜大舅子朱由崧,也就是历史上南明的弘光地,一个接近两百斤的小胖子。
“李兴之你娶了咱妹子,那和咱也算一家人了,你看看咱能不能到你军中任职?咱要求不高,听说你打算建几个骑兵镇,给一个镇的骑兵我带带咋样?下次讨伐建奴,咱给你打头阵。”
朱由崧是跟他老娘张氏和朱淑妮一起入京的,本来自个儿妹子出嫁,他这个当哥哥的肯定有不少事情要做,可是这厮入京后,不知道怎么和李邦杰勾搭上了,在听到李邦杰在沈阳城头,连续睡了皇台吉的几个女人后,就是对辽阳城中的满洲女人生出了几分心思。
“呃……你……大舅哥你不是说着玩的吧,兵凶战危,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你这身子,我又从哪里找能驼动你的马?你要是真想到军中,还是先减减肥吧。”
李兴之也是无语,不过朱由崧想入军打东虏的话,李兴之还是愿意带他去的,历史上朱由崧也是个可悲之人,因为不是东林党属意的皇帝,所以即位后就是受到了无数的抹黑,最后身死国灭,虽说朱由崧并不是什么治政人才,但是他在多尔衮面前却没有堕了我华夏帝皇应有的体面和气节慨然赴死,所以李兴之并不想打消自己这个便宜大舅子的积极性,再说,要是当着多尔衮的面,让朱由崧宠幸一下他的女人,这似乎挺爽的。
二人说话之间,迎亲的车驾就经大明门入了宫,再行过应有的礼节后,李兴之就是在朱由崧的陪同下,拜见了自己的老丈人福王朱常洵还有王妃张氏以及皇太后张嫣。
在行礼过后,福王便拍了拍双手,招呼左右宫人呈上了一柄装饰华丽的佩剑。
“宝剑赠英雄,孤这柄剑乃是当年显皇帝所赐,兴之你身为朝廷国相,总督内外军务,又是与国同休的国公,望尔戒骄戒躁,时刻以中兴大明为念。”
福王朱常洵并不是傻子,入京后,便已经发现,大明的朝政完全掌握在了李兴之手上,为此他也是忧心忡忡,但却对手握重兵的李兴之无可奈何,现在只能指望着通过联姻的手段笼络住李兴之。
除福王外,福王妃张氏和皇太后张嫣也准备了礼物,一柄和田玉打制的玉如意和一个紫檀木的木制宫殿,宫殿之前还有一道小小的喷泉,这两件礼品一个是万历皇帝亲赐的,另一个是天启皇帝亲手打造的,当真是美轮美奂。
参拜完福王朱常洵等人后,李兴之便将福王郡主接上了车辇,然后辞别了福王等人,当然宫里也派了德王朱由枢、鲁王王子朱以海二人担任送亲使负责送亲事宜。
德王自不必说,乃是被李兴之裹挟入京的,朱以海是奉鲁王之命入京恭贺永历天子改元登基。
由于运河自京师至济南段早就被靖北军控制,李兴之入京后,又刻意封锁消息,朱以海一直认为崇祯驾崩是因为病体不堪,再加上德王起兵靖难,万念俱灰之下才选择自尽的,谁知道入京后,才得知是原莱登总兵和德王一起逼死了大行皇帝,朝政已经完全被这个新上任的中书省左丞相掌控。
朱以海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听到李兴之如此跋扈妄为后,就想返回兖州,劝说自己老子逃奔江南,为朱家江山奋力一博,谁知道却被锦衣卫羁留在了京师,熟知历史走向的李兴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坚持抗清直至病死的鲁监国了。
各怀心思的两个朱明宗室还算是尽了自己的职责,李兴之的接亲队伍到了后,他们是按照礼节跟随着接亲队伍一起出了宫,前往丞相府,然后根据礼官安排,完成了自己“送亲”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