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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头蛇王     明末国贼txt下载     明末国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三十四章封建倭国

    拜完天地,新郎和新娘自是被送入洞房,整个婚礼流程是波澜不惊,更没有闹出什么左右将官听墙根的笑话来。

    李兴之对自己这个夫人说不上有什么感情,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政治交易,但是既已成婚,同床共枕自然是题中应有之义。

    “娘子,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安寝吧。”

    挥退了一众本欲上前服侍的宫女后,李兴之就是杰着酒意挑开新娘子的大红盖头,在看到朱淑妮的姿容后,李兴之就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娶这个夫人本就是盲婚哑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好在朱淑妮的容貌还算端庄,当下轻身上前,吹灭了案头上两方明晃晃的烛台,缓缓将朱淑妮楼入了怀中。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天下未定,李兴之自然不可能沉醉在丞相府的温柔乡里,在将京师事务交给了刘理顺、马三德和宋广坤后,李兴之便令李邦杰和安巴准备起行,护送张嫣和朱慈烺等人前往莱登。

    为了统筹中原战局,李兴之又令北直隶总督张邵谦整点军马,一旦中原战端重开,随时就能南下增援河洛。

    永历元年二月十一日,李兴之亲统一千五百铁人兵以及安巴和阿兰柴所属的满蒙汉绿旗六千骑兵在通州登船,走大运河直驱济南。

    本来满蒙汉绿旗编定时,不过五千左右,经过了数次战役后,减员到三千不到,不过年前靖北军北伐山海,俘虏了吴三桂所部的关宁军骑兵中有三千余夷丁,为了补充满蒙绿旗的消耗,李兴之便将这三千兵按种族分配到了绿旗兵中。

    因为有运河漕运之利,满能绿旗又尽是骑兵,只七日,大军便抵达了泺口码头。

    此时济南的元气已经从东虏入寇之后恢复了不少,泺口又是莱登和济南相连的重要节点,所以格外繁华,到处都是来往的客商以及各种做买卖的小贩。

    废太子朱慈烺和张嫣等人久居深宫,哪里见过如此景象,只不过生死还在李兴之的掌控之中,只得按耐住好奇,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沿着水泥马路一路向莱州方向而去,李兴之这个大明朝的国相自是纵着马紧跟在左右。

    “丞相,本宫常听刘阁老说起,山东地界是路不拾遗,今日本宫却是开了眼了,就是这条路,恐怕我大明朝一十三省也就这一条罢。”

    越是靠近莱州,张嫣和朱慈烺就是越心惊,透过马车的车帘,他们所见的和所看的,较之京师完全是两个概念,所有的村落都是整齐有序的砖石结构的房子,地里的百姓也不像北直隶那般死气沉沉,而自己所乘的马车居然在行驶的过程中毫无颠簸的感觉。

    “太后,所谓要想富,先修路,只有路通了,百姓们的收成才能更好的运输出去,所以本相在山东任提督时,就发动莱登的百姓修了这条水泥路,这路不怕雨雪,车辆运输起来也甚是方便,本相已经责成宋巡抚春耕之后,在北直隶各府各县之间的官道全部用水泥重修,这也算利国利民吧。”

    “呃……丞相说的是!”

    张嫣缓缓放下车帘,一叶而知秋,她是天启皇后,对国家政务并不是一无所知,她知道,李兴之若是只依靠武力,那恐怕也只能得逞得了一时,可是现在看来,李兴之在文治上,并不比武功差,区区三年时间,便将人口荒芜的莱登恢复的有模有样,这让她心中不禁打起鼓来。

    在莱州休息了一夜,车驾继续起行,过了招远制造局,就是进入了登州蓬莱阁。

    “太后,这座殿宇乃是德王殿下当初求仙问道之处,虽说没有紫禁城富丽堂皇,但也算雅致,依臣之见,您便在此修身养性如何?至于太子殿下,可居一旁偏殿,所有吃穿用度,臣已责成山东巡抚钱天锡一体调度。”

    护送车驾登山后,李兴之就是向张嫣和朱慈烺行了一礼,就欲告退,孔懋贞身怀有孕,自己既然到了蓬莱阁,自然要去探视一番。

    “丞相莫急,前者丞相所言明王之事可还当真?”

    李兴之刚欲离开,朱慈烺却是唤住了他。

    “怎么,太子殿下考虑好了到何处就藩?”

    李兴之顿了一顿,转头打量了朱慈烺一眼。

    “我大明以日月为旗,而太阳所居之地扶桑也,今丞相虽说名为明臣,但实际上却是口含天宪,本宫料想的不错的话,一旦剿灭了李自成,丞相恐怕就要称王了吧,届时天地倾覆,本宫深恐皇明三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故有意封建倭国,不知丞相同意否?”

    和崇祯一样,朱慈烺也不是胆小懦弱之人,更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李兴之虽说同意自己在国内就藩,但是等到人家取明自代以后,自己这些前朝宗室,可就成了新朝的清算对象了,就算李兴之能容忍,那后世的帝皇呢?为了宗庙社稷计,朱慈烺还是决定出海封建倭国。

    李兴之笑道:“殿下所言甚是,扶桑岛本是我皇明固有领土,洪武年间,我朝便册封过倭国国王,可是倭奴却不念朝廷恩义,擅用天皇称号,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待本相剿除李自成后,便行师倭国,不过本相以为太子登陆后,可自行主持攻取扶桑的战役。”

    朱慈烺哂笑道:“丞相莫要诓骗本宫,这个时候本宫敢贸然招兵买马吗?”

    “孙传庭有兵,本相还是那句话,他若肯随太子征战异域,本相自无不许,此外,本相还可令黄得功随太子征战。”

    李兴之苦笑一声,黄得功这厮真他娘的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朝廷屡次下旨,这浑球都是一推四五六,自己也亲自登门拜访了两回,但依旧不为所动,自己现在是杀不得,打不得,还不如送给朱慈烺,让历史上的黄闯子,在倭国发光发热。

    张嫣大喜过望,连忙说道:“丞相说的可当真,这样,本宫手书一封交给孙督,想来他看在先帝的份上,一定会奉命而来的。”

    此事莫急,过两日,本相去胶澳码头确认一下朝廷水师的运载能力再说,况且本相和李自成大战在即,这会也顾不上此事,待剿除了李自成,本相便行师倭国。

第五百三十五章浪淘沙

    大雨透齐鲁,

    浊浪滔天。

    蓬莱阁下打渔船,

    一片汪洋皆不见,

    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

    魏武挥鞭,

    萧瑟秋风今又是……

    漫步在蓬莱阁上,李兴之俯仰茫茫大海,不禁心潮澎湃,不禁念起了一首前世耳熟能详的词来。

    “丞相不光武功了得,这文采也令下官等望尘莫及啊,下官等虽是举人、秀才出身,可从来没有听闻过如此大气磅礴的浪淘沙啊,只是这词好像还少了最后一句,还请丞相诵来,下官等实在是心痒难耐。”

    山东巡抚钱天锡,莱州知府吕轻侯还有从胶澳码头特意赶过来的市舶司提举钱安宁等人均是不迭地阿谀奉承起来。

    “啪、啪、啪……!”

    “丞相当真是文武全才,怪不得山东民丰物富,只不过丞相自比魏武帝,却不知道将来是当周文王还是周武王呢?”

    众人正说话间,身后响起了皇太后张嫣的声音,只是话里的语气却甚是揶揄。

    “臣等参见太后。”

    “臣弟见过皇嫂。”

    张嫣虽说被遣送到了莱登,但到底是天启皇帝的皇后,这大明一日不亡,她便是主,钱天锡等人自然不敢怠慢,均是躬身行了一礼。

    “尔等都下去吧。”

    李兴之却不然,崇祯都被自己逼死了,又怎么会惧怕区区一个女人,当下挥退了一众文武。

    “呃……大帅……!”

    李邦杰懵了,退也不是,站也不是,期期艾艾地看向了语气淡然的李兴之。

    “你也下去。”

    李兴之不耐烦了,本相也是练过的,再说皇嫂和本相也算是一家人,蓬莱阁周围宿卫森严,谁能伤的了本相。

    “喏……。”

    李邦杰愣了一愣,忙不迭地点头领命,转头喝令左右铁人兵退出了蓬莱阁,为防有变,他还特意将跟随张嫣的几个宫人尽数带离了蓬莱阁。

    “怎么?丞相这是有事要向本宫禀奏吗?还是解释不清周文王和周武王之说?”

    围拢在周左的侍卫、宫女们散开后,张嫣的脸色不再古井不波而是明显慌乱起来。

    “皇嫂,大明历国二百七十年,国内矛盾尖锐不堪,各地藩王、士绅、官僚无一不吸食着这个庞大王朝的血脉,以至于朝廷岁入一年才三百万,兵无所养,民不堪赋,早已是大厦将倾,若是没有本相,这朝廷要么亡在李自成手上,要么就是亡在满洲人的铁蹄下,到时候皇明宗庙都难以保全,皇嫂又何必介怀本相是文王还是武王呢?”

    李兴之哂然而笑,张嫣惊慌的脸色令他心神荡漾,身不由己地迫近到张嫣的脸前。

    “啊……!”

    张嫣寡居多年,又贵为皇后,身份高贵,在闻到李兴之那粗重的鼻息后,不由地惊呼起来,骇的连退了数步,脸色涨的通红。

    “把宫人们全押下去,丞相和太后娘娘有要事相商。”

    听着蓬莱阁上传来的惊呼声,李邦杰悟了,大帅让自己下楼原来是要支开咱,想要和那个美的不像话的太后娘娘成就好事呢。

    “呃……皇嫂恕罪,臣弟唐突了。”

    李兴之也有些懵,自已见过的女人也不算少了,他自认为自己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的,却不知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贴近了张嫣的脸颊,见张嫣躲闪,连忙告了一声罪。

    “时辰不早了,本宫要歇息了,丞相还请自便。”

    许是十余年未有男人如此靠近自己的缘故,张嫣这会也是俏脸发烫,随便福了一福,就匆匆向楼下跑去。

    追上去,左右你已经是独揽大权的左丞相了,再说现在又不在京师,睡了她,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天涯何处无芳草,她到底是天启皇后,如今的太后,自己只要一日未行篡逆之事,一日还是大明的臣子,真要是强占了这个女人,自己的名声恐怕要比曹操和董卓还不如,天下大事未定,没必要因为一个女人坏了自己的名声。

    看着张嫣娇俏的背影,李兴之心中天人交战,转头看向了一望无际的东洋大海。

    “大帅,怎地这么快……?”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居然传来李邦杰那贼兮兮的声音。

    “想什么呢?本帅的心思岂是你这种只会用下半身考虑的能理解得了的?你去替本帅把钱安宁和苏国栋召上楼来,本帅要了解下登州水师和市舶司的事宜。”

    “大帅,咱以为您就是顾虑太多了,这事要是放在末将身上,早就把这女人办了,女人吗,不就是睡觉那点事,只要把她睡服了,你就是撵她,她都不会走,末将看那个太后娘娘虽说不满大帅,但对大帅也没多少恶意,要想下手的话,还得趁早,要不然中原战事一开,说不得又生出什么乱子来。”

    李邦杰对李兴之的命令置若罔闻,反而自顾自地撺掇起李兴之起来,他早就看张嫣整日价地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爽了,但是李邦杰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样的女人是自己不能染指的,所以极力鼓动起李兴之起来。

    李兴之沉吟道:“呃……这不好吧!”

    李邦杰连忙道:“那必须呀,以末将多年的经验,只要大帅趁热打铁,今晚必定能成就好事,这样稍后末将陪您喝上几杯,等夜里,您再装醉闯进她的寝宫,这事就算成了,或者末将命人在您的行辕置办一桌酒宴,就说明日离开登州,将太后和废太子以及永王都请来,然后末将再支开那两个小儿,这太后娘娘还不任由大帅处置。”

    “算了,本相还没到没了女人就过不下去的地步,你去把钱先生和苏将军请进来。”

    李兴之摆了摆手,李邦杰这厮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呸,名声算个屁,老子都已经被南方的东林党和士绅们骂成了活曹操了,睡一睡前朝皇后算得了什么?今夜老子就来个夜探蓬莱阁。

    “末将领命。”

    李邦杰再不怠慢,连忙转头下楼而去。

    须臾。

    “末将、下官拜见丞相。”

    市舶司提举钱安宁和水师镇镇将苏国栋就跟着李邦杰来到了李兴之的身后。

    “钱先生、苏将军快快请起,大家都是自家兄弟,哪里需要这么多繁文缛节,来人啦,看茶。”

    李兴之看着钱安宁那被海风吹的黝黑的脸庞也是心生感慨,连忙踏步上前将二人扶了起来。

第五百三十六章月上柳梢头

    钱安宁和苏国栋在莱登的工作成果,李兴之还是满意的,自去年九月份以来,胶澳市舶司派遣了三次船队入倭,一共赚取了白银一百七十四万余两,铜矿三十八万九千六百余斤,除去济南士绅集团和南都勋贵们的干股以及船队的正常开销以外,市舶司的利润约有近五十万两,当然那些铜矿是由招远制造局调用。

    水师方面,因为有辽南转运过来的大量木料,新的船舰已经开始筹建。

    其中不光有根据龙江宝船厂宝船龙骨所建的封舟两艘,汤若望和陆若汉这两个洋鬼子也设计出了盖伦船的模型,现在船体已经在胶澳码头附近的黄岛开始建造。

    盖伦船是这个时代欧洲殖民者对外扩张的主要战舰,这次胶澳水师基地准备先试制两艘约六百料的大型战舰,每艘战船装备二十门红夷大炮,弗朗机炮三十门,配备各种海员和武装人员一千五百名。

    这两艘盖伦船,苏国栋是打算作为旗舰使用,此外制造局还准备建造五十艘两百料和三百料的中型战舰。

    这也是为了适应远距离炮战,改善操作性能,这种轻型的盖伦船是把首部上层建筑降低,移入船体之内,甚至置于首挂之内。

    此类船的标准长约十六丈,配备各种火炮二十门,这类新型盖伦船优点就是快速灵活、在面对海上突发事件时,能够很快的集结。

    师夷长技以制夷,虽说这个时代大明的科技和欧洲难分伯仲,但是李兴之不会固步自封地认为,长于海战和殖民的西方人的船只性能比大明要差,所以对制造局筹建这个时代欧洲主力战舰的事情很是赞同。

    “苏将军,南都方面对朝廷很是抗拒,据锦衣卫奏报,以姜广曰和王铎为首的东林党有意拥立潞王监国,抗拒王师,如今郑家水师已经进驻镇江,咱们水师的操练万万不能放松。”

    “喏,丞相放心,末将定然不会懈怠。”

    苏国栋洪声领命,他现在是真的感激李兴之,当年靖北军进驻莱登时,他手上的舰队只有区区两条福船,哪里想过能指挥百余艘大型福船和鸟船,而且制造局又在筹建更多的战船,尤其是那两艘在建的大型战舰,当真是海上巨无霸的存在。

    钱安宁郁闷地说道:“大帅,造船卑职不敢反对,可是自从开始打造盖伦船以来,市舶司就是入不敷出,您不知道就是咱们原本的百余艘战舰,一年的维护费用就要三十万两,现在又在筹建新型战舰,市舶司还能挣到钱吗?”

    “钱先生不必担忧,造更多的船是为了更好的贸易,一旦郑家参与拥立潞王,咱们和他们必然会有一战,现在不做准备,难道等着他的水师来打咱们吗?经费不够,让济南的士绅出,你告诉他们,南洋到处都是黄金,咱们不去取,难道便宜郑家和红毛鬼吗?”

    造更多的船,造更多的炮,李兴之的目标可不是像郑家那样收几个保护费了事,而是彻底掌控整个东南亚航路,甚至吧触角伸到印度洋和远隔重洋的美洲大陆去,然后利用抢劫过来的财富完成华夏民族的资本积累。

    “这……他们吃到肚子里的金银如何肯吐出来?”

    钱安宁这个土生土长的大明人到底是小富即安的心态,自然不能理解李兴之的意思。

    李兴之哂道:“你知道吗?吕宋岛上的佛朗机人,每年向他们国家输送多少黄金白银吗?咱们海贸赚来的这点银子和他们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郑芝龙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每年人家给个三瓜两枣的,就这么坐视佛朗机人发财,真是可悲可叹。”

    苏国栋奇道:“丞相,郑家一年收多少保护费?”

    “一艘船三千两!一年的保护费差不多一千多万两吧!”

    李兴之幽幽开口,史载凡海舶不得郑氏令旗者,不能来往。每舶例入三千金,岁入以千万计,郑家以此富敌国,自筑城安平镇;从此海氛颇息,通贩洋货,内客外商,皆用郑氏旗号,无儆无虞,商贾有二十倍之利,芝龙尽以海利交通朝贵,寖以大显、八闽以郑氏为海上长城。

    “呃……。”

    在场的苏国栋、钱安宁以及李邦杰无一不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年的保护费千万两白银,那佛朗机人的利润岂不有上万万两,这样比较起来,登州市舶司的进项连他们的九牛之一毛都不如,怪不得徐允爵等人在郑家进驻镇江后,对靖北军的态度暧昧起来了呢。

    询问完建造水师战传事宜后,李兴之又吩咐孔懋彩在蓬莱阁准备酒菜,以招待前来听令的山东文武百官。

    “李邦杰,咱们在此饮宴,太后那里却冷冷清清,这样吧,你去吩咐厨房,让他们准备几个小菜,咱去看看皇嫂去。”

    酒是色媒人,在和诸文武几轮觥筹交错后,李兴之微微有了一两分醉意,李邦杰白天所说的话悄然涌上了心头。

    “好嘞!”

    李邦杰连忙领命,脸上神采飞扬,大帅想打皇嫂的主意,居然让自己安排,这是没把咱老李当外人啊。

    “皇嫂可曾安寝?臣弟准备了几个山东名菜,不知皇嫂可愿意和臣弟饮上几杯?”

    借着酒意李兴之带着李邦杰推开张嫣所居的别院大门。

    “本宫已经睡了,男女有别,丞相有事可明日再议。”

    李兴之丝毫不在理殿内惊恐的声音,自顾自的进了屋。屋内点着两根蜡烛,烛光中,张嫣正和太子朱慈烺、永王朱慈焕在说话,李兴之突然推门进来显然是把房内的几个人吓到了,朱慈焕缩了缩身子往张嫣怀里钻了进去有些害怕的看着李兴之。

    “大帅您不是和太后有要事相商吗?末将是不是把明王殿下和永王殿下请出去。”

    色中饿鬼的李邦杰生怕这两个半大孩子扰了李兴之的好事,贼兮兮地凑到了李兴之的身后。

    “本宫不是说了吗?男女有别,丞相若是有事,明日再奏。”

    此情此景,作为过来人的张嫣自然知道对面这个大明的活曹操心里想什么。

    “月上柳梢头,本相就是喜欢在黄昏时分奏事,当然了,这次本相来可不是有什么国事,皇嫂是第一次来山东吧,本相命人准备了几个山东特色菜,此来,乃是欲和皇嫂共饮。”

    李兴之大刺刺地往旁边锦凳上一坐,笑眯眯地看向面色惊恐的张嫣。

第五百三十七章李自成兵临朱仙镇

    “丞相对太后如此无礼,难道不怕天下人唾弃吗?”

    朱慈烺虽然才十三岁,可多少也懂事了,哪里听不出李兴之是在调戏自己的伯母,顿时两只小拳头捏紧,冷冷地看向神色自若的李兴之,朱慈焕年纪小些,这会却是紧紧地缩在张嫣怀里不敢抬头。

    “李邦杰,请太子殿下和永王出去,本相有要事要和太后商议。”

    李兴之看也不看脸色愤怒到极点的朱慈烺,挥了挥手,示意李邦杰上前拿人。

    “好嘞!”

    李邦杰洪声领命,宛如老鹰抓小鸡一般,踏步上前,将朱慈烺和朱慈焕拎了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快放开他们。”

    张嫣身体微微颤抖,几乎是咬着牙,问了出来。

    “皇嫂知道臣弟的意思,臣弟已经被天下人说成董卓和曹操那样的奸臣贼子了,今日就索性效仿一下董卓,皇嫂明白吗?”

    李兴之戏谑地看了看张嫣,然后拿眼看向李邦杰,这狗东西虽然好色,但是用起来,真他娘的叫人放心。

    “你把太子和永王带出去吧,若是伤了他们一根毛发,本宫绝不放过你。”

    看了看在李邦杰手上疯狂挣扎的朱慈烺和朱慈焕,张嫣颓然地低下了头,她实在不愿意屈服在李兴之的淫威之下,可是又怕李兴之突然翻脸,害了朱慈烺和朱慈焕,她自己没有子嗣,一直视崇祯的几个儿子如己出。

    “太后放心,末将岂敢伤了太子殿下。”

    李邦杰嘿嘿一笑,提着朱慈烺和朱慈焕就出了房门,在内侍奉的几个宫女和大太监王德化也是暗叹了一声,诚惶诚恐地跟着李邦杰出了殿门。

    “放开孤,孤自己能走。”

    朱慈烺拳头紧握,在出门后就是喝了李邦杰一声,身为崇祯皇帝的太子,他自然知道那个逼死了自己父王和母后的乱臣贼子想对自己的伯母做什么事,但是他却无可奈何,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忍,忍到李兴之承诺的那样,在倭国建藩,再生聚教训,说不得有一日还能重夺皇明正溯。

    “皇嫂这是我登州市舶司从西夷采购回来的葡萄酒,还请皇嫂品尝一二,看看较之我大明的酒如何?”

    烛火飘摇之中,再加上张嫣因为愤怒涨的通红的脸色,令坐在对面的李兴之顿时生出了一股征服的**,端起面前斟满的酒杯缓步向张嫣走去。

    “你不要过来……。”

    张嫣显然知道李兴之想要做什么了,惊恐地叫了起来。

    “皇嫂还请和臣弟共饮,若不然臣弟可不能保证太子殿下和永王殿下会不会失足落水。”

    李兴之将酒杯在嘴边浅啜了一口,然后端到张嫣的口边,另一只手顺势挽住了张嫣那纤细的腰肢。

    “呃……我喝。”

    迫于李兴之的威胁,张嫣再不敢反抗,颤颤巍巍将李兴之端来的酒杯一口饮下,根本不敢躲开李兴之几乎伸进小衣的魔爪。

    “皇嫂好酒量,且再饮一杯。”

    见张嫣就范,李兴之哈哈一笑,端起酒壶,又往张嫣刚刚放下的酒杯倒去,李兴之不想过分用强,却是采取了折中的办法,想着先将这个女人灌醉,再行下手。

    一杯、两杯……李兴之丝毫不在意张嫣那噬人的目光,只是不停地逼着张嫣喝酒,而自己的另一只禄山之抓却已经借着劝酒的名义解开了小衣上的红头绳。

    “你……你……你要干什么?”

    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张嫣惊问了一句,她明显感觉到了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男人,手掌上的温度已经触及到了自己的肌肤,还有身侧男人口中呼出的热气。

    “我想要你。”

    李兴之虎吼一身,横抱起浑身颤抖的张嫣,就往榻边走去。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张嫣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这会她不在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她只想求饶。

    求对方放过自己,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已经将自己抱到了软榻之上,现在正伸手解自己的腰带。

    “你别过来,我求你,放过我吧,我是有夫君的,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叫我以后如何做人...。”

    “皇嫂放心,以后蓬莱阁便是你的家,要不然臣弟费尽心机地将您请到这里来做什么?你只要从了臣弟,臣弟保证绝不伤太子殿下一根豪毛。”

    张嫣想要伸手去推李兴之,却被李兴之扯住衣袖,只听刺啦地一声,身上地衣裳已被李兴之生生撕开,仅有几缕丝绦系于玉颈以及纤腰之上,然后就是遮挡春光的大红肚兜。

    “不要……。”

    殿内传出的惊呼声令殿外伺候的王德化眼皮一跳,其余的几个宫女也是面无血色,大明朝的太后都成了奸臣贼子的玩物了,这大明朝三百年江山恐怕也真的到头了。

    “大帅,您真的为了这个女人放过朱慈烺和朱慈焕。”

    次日,李邦杰就是好奇地向李兴之征询起来。

    “呵呵,你可知道当年明太祖是如何处置小明王的,本帅封朱慈烺为明王,这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当然封建倭国之说,本帅是没有欺瞒太后,京师不还有个永历天子吗?”

    **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成就了好事的李兴之这几日是乐不思蜀,一连在蓬莱阁盘亘了数日,期间只去探视了孔懋彩姐妹一次,其余是整日价地呆在张嫣的寝宫。

    “丞相,洛阳急报,李自成空国而出,起兵五十五直扑朱仙镇,据河南提督王忠禀奏,此次闯军一共携带大小火炮四千余门,骑兵三万余,声势甚是惊人,而我河南军只有三万左右,为确保洛阳和开封二城,还请丞相尽快发兵。”

    永历元年二月二十一日,也就是李兴之进入莱登的十五日,山东巡抚钱天锡在李邦杰的陪同下闯进了皇太后张嫣的行宫。

    “呃,李自成这么快就吃空了许州吗?王忠那边怎么说?”

    正在榻上搂着皇嫂午睡的李兴之惊的连鞋都没来的及穿,随便披了连外袍就急匆匆地接见了前来报急的钱天锡。

    钱天锡奏道:“启禀丞相,李自成发布檄文说丞相逼死先帝,他此次北伐乃是为大行皇帝报仇,时下闯军前锋刘宗敏部已经抵达朱仙镇和我军在青龙背对峙,据斥候回报,贼寇主力预计月底之前会在朱仙镇集结完毕。”

第五百三十八章决战朱仙镇(一)

    朱仙镇,也就是当年岳飞和金兀术大战的古战场,惨烈的攻防战正在进行。

    整个青龙背下方的空地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以及各色残破不堪的军旗,战场上到处都是冒着硝烟的弹坑和兵器,一匹又一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在战场上到处逡巡,不时发出阵阵悲凉鸣叫。

    闯军前营主将刘宗敏自率军抵达青龙背后,就对这道两丈余高的条形高地发动了疯狂的攻势。

    只不过靖北军的防线实在有些坚固,青龙背又卡在运河之间,刘宗敏轻骑而来,只携带了大小火炮三百门,故此在猛攻数日后却未得寸进。

    “刘头领,不能再打下去了,山东军防线严整,还是等闯王主力抵达后再行进取吧。”

    郝永忠,是跟随高迎祥起兵的老人了,一开始在闯军中担任执旗手之职,后因骁勇善战被提升为头领,故农民军皆称其为郝摇旗。

    “郝摇旗,你也是跟随故闯王起事的老人,如何这等怕事,我军虽然伤亡不小,但大多数皆是新入军的流民,咱们多攻一日,山东贼的物资就会多消耗一分,再说了不早日破了朱仙镇,李兴之那厮把洛阳个开封的金银洗劫空了,咱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刘宗敏自视甚高,一向以自己是闯军第一武将自居,这次他攻打朱仙镇带了足足十万大军,其中闯营精锐就有五万,若是被这区区两丈高的土岗挡住,那岂不要被闯军各部的农民军头领耻笑。

    “可是……。”

    郝摇旗还欲相劝,原因就是靖北军的防线实在是经营已久,不光土岗上插满了坚桩,布置了大量的鹿角还在土岗下挖掘了三道壕沟。

    农民军猛攻了七日,携带的炮灰军死伤近两万,也不过堪堪填平了两道壕沟,最后一道壕沟就在土岗之下,也就是在青龙背守军的眼皮子底下宽约三丈,深丈许,要想突破的话,伤亡只会更大,郝摇旗可不想拿精锐的士卒死磕山东军的防线。

    “刘将军、郝将军,李兴之以大明丞相自居,将自己比做朝廷,把咱们当成贼寇,依学生之见,莫去驱使朱仙镇附近的百姓为前锋,学生到要看看自诩为官军的山东贼如何应付?”

    随军参谋顾君恩脸上浮现出一丝阴狠之色,提出了驱民攻坚的设想,顾君恩是湖北钟祥人,知兵法多谋略,李自成在许州建立新顺政权后,他才投奔了李自成;入军后就是建议李自成先取河洛,然后东取山东,西取陕西,形成东汉末年曹袁对峙之局。

    李自成深以为然,这次派遣刘宗敏为先锋,就是令顾君恩为刘宗敏赞画军务。

    “呃……,闯王刚刚改元建制,正是收拢中原民心之时,我等再效仿以前驱民攻坚,这恐怕有损我闯王人威信啊!”

    郝摇旗心头一惊,他没想到这个才入军的秀才居然会这么狠,这手段比自己这个从贼多年的大寇还要毒辣的多。

    “顾先生此计甚妙,吴汝义、任继荣你二人各统一千骑兵,先把朱仙镇的镇民全都征集过来,本将看看那个所谓的河南提督是怎么对待他们的子民的?”

    刘宗敏哈哈大笑,也不顾及郝摇旗的质疑,断然下令。

    “末将等领命。”

    吴汝义是原闯王高迎祥在逃难的灾民中捡来的小乞丐。高迎祥死后,他主要负责李自成的起居,后来负责管理中军老营,这次李自成让其出征,主要是打着栽培他的心思,毕竟自己的体已人,用起来还是方便。

    任继荣也是李自成的亲兵出身,由于作战悍勇,深得李自成信重,将其调出刘宗敏的军中,也有防备刘宗敏权利太大的意思。

    很快,朱仙镇内五千余不肯背景离乡的百姓被农民军驱赶到了青龙背战场。

    朱仙镇作为洛阳漕运重地,水运格外发达,镇内的百姓有三万余人,王忠在朱仙镇布置防线时,曾连续下达了三条军令,就是严令镇内的百姓北迁。

    大多数恐惧战争的百姓还是配合朝廷政令的,但是也有数量不少的百姓故土难离,不肯背井离乡离开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即使靖北军再三下令,还有数千人在农民军抵达朱仙镇后依然滞留在镇内。

    “吃他娘,喝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小都欢悦,你们走你们的,反正老子是不走,朝廷?……什么朝廷?朝廷能信吗?俺们只相信闯王,闯王来了有肉吃。”

    面对朝廷的布告,坚持留在镇内的百姓嗤之以鼻,在中原,朝廷的名声还不如闯军呢,闯王可是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还不要百姓交粮纳税,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号称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闯军是真的不拿针线,别的统统拿走,是真的不要百姓纳粮,但是你必须背着家里的粮食加入闯军。

    现在这些数日前还在运河上讨生活的百姓均是面色惊恐地被他们冀以希望的闯军押解到了青龙背靖北军的防线之前,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将一袋袋装满泥土的口袋填进青龙背下的壕沟之中。

    安静在一个时辰后被打破,随着农民军营中号角声再次响起,正抓紧时间休息的第二镇和新二镇以及新编的高杰部和姜襄部再一次投入紧张的战斗之中。

    农民军的这一次攻势显然比之前更要猛烈,苍凉的号角声中,青龙背的靖北军将士便看到成千上万的农民军从军营中开出。

    和之前进攻不同,这次农民军却是驱使着抓来的朱仙镇百姓负泥填壕。

    对此守岗的靖北军上下皆是有些紧张,因为他们发现被赶过来的百姓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头。

    惊恐的百姓被农民军分批驱使着向青龙背防线压来,他们中年级大的专门挖土,年纪小的则是专门拿着麻袋接土,土满了之后再交给负责填土的青壮手中。

    “准备开炮!”

    河南提督,第四镇镇将,李兴之的铁杆心腹王忠无奈地放下手中的千里镜,探了口气。

    他的任务是守住洛阳和开封这两个战略要地,要守住这两个地方就要守住朱仙镇,为此他只能狠。

    要不然,李自成尝到了甜头。就会驱赶百姓攻打洛阳,以后说不定还会攻打京师,这年头,人命连灯草都不如。

第五百三十九章决战朱仙镇(二)

    “冲上去,把袋子扔进沟里马上撤回来,不想死的动作就得快!”

    和此前攻势不同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赫然夹着一队队的背着弓箭举着火铳的农军民精锐,这些士卒几乎人人带甲,较之官兵的装备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农民军的驱赶下,被迫填土的百姓没有任何选择,只能哭爹喊娘的往前跑去,这刻,他们是深深的懊悔,懊悔自己没有听从官军的号令,撤离这该死的镇子。

    靖北军防线内的守军在各级队官的命令下开始装填药子,准备箭枝,检查火绳。

    虽说闯军在自己的防线前遗尸累累,但是这一次来的却是手无寸铁的百姓,看着宛如行尸走肉般被驱赶过来的百姓,防线内的守军皆是压力倍增。

    人都是爹生娘养的,谁也没有想到闯军居然会如此丧心病狂,将这些无辜的平民推上战场。

    终于,被逼上绝路的百姓们冲于终到靖北军的火炮射程范围,然后便听到一声炮响,紧接着无数炮声响起。

    大炮的轰鸣声震天动地,此时此刻,敌我双方的耳中听到的只有炮击声,没有其他。

    无数被闯军驱赶来的百姓被炮子无情的打死,一颗颗铁球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跳跃,收割着一条条的人命,铁弹滚动之间,无数的残肢碎肉伴随着一阵阵凄厉的惨叫飞溅而出。

    “放铳,让炮兵用散子弹。”

    指挥火枪兵的第二镇副将魏勇因为愤怒,脸色涨的通红,他也是农民军出身,可是这等逼迫普通百姓当炮灰的事情,他是真的没有见到过。

    “霹雳啪啦”的铳声中,一排又一排的无辜百姓被铳子打中,不是倒在地上,被后面涌上来的人海踩踏而死,就是直接被宛如黄豆大小的铳子穿透要害,当场毙命。

    虽然前方的百姓死伤惨重,但是后面的百姓却根本不为所东,依旧疯狂的踩着前面人的尸体背着重约三十斤的口袋疯狂地向前挤压。

    “王帅,这些百姓莫不是疯了不成,明知是死,为什么还这样失去理智般地向咱们阵地猛冲,难不成他们都不怕死吗?”

    青龙背高地,河南提督王忠的临时指挥所前,新编的第九镇镇将姜襄不知所措地看着冒着炮火前进的百姓。

    “姜将军,你久居大同,一直负责防备蒙古人,对流寇的战法不了解,李自成之所以越大越强,就是利用咱们替他消耗炮灰,然后将从战场上活下来的炮灰军,编入自己的五营兵中,至于这些百姓,他们强攻咱们防线说不得还能寻一条活路,若是后退的话,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刘国能到底是农民军头领出身,对百姓的心理还有刘宗敏驱赶百姓攻坚的作战方式还是有所了解的。

    “嘭、嘭、嘭……!”

    火炮和火铳还是有攻击间隔的,再加上这个时代的火炮实在笨重,调整方位也是有难度的,所以即使官军的火力猛烈,但依然有不少百姓冲到了壕沟前。

    许多没有被火炮、铳子击伤的百姓就这样生生地被后面的人海直接推进了沟中,他们的尸体成了这壕沟的一部分,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死活,所有人都想着早点把背上的口袋扔进壕沟,然后保全性命。

    靖北军的铳兵和弓箭手以及炮兵们只是机械的按着平日的训练的方式,装药、点火。他们甚至都不敢去看那些被他们打死的百姓,因为他们实在有些害怕。

    顾君恩敏锐计算出了靖北军火铳和火炮射击时差,他们驱来朱仙镇的百姓,为的只是靖北军的铳子和火炮发射速度和密度不足以压制已方填沟的速度。

    后方督阵闯军督战队不断挥舞着刀矛砍杀那些被炮子吓的往后跑的百姓。

    在他们的威胁下,为了活命的百姓只能向前冲去,在这如同修罗炼狱的战场上,他们只能盼着自己的祖先能够保佑自己不被铳子和炮子击中。

    望着那些被驱赶过去充当炮灰的百姓,望着他们一片片的倒在青龙背下的壕沟前,闯军前营主将刘宗敏神色古井不波,脸上更没有不忍也没有犹豫,这些百姓的死活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一件事。

    他只关心这些炮灰的死亡能否将那壕沟填满。因为李自成的主力就快抵达朱仙镇了,这一阵要是还不成功,自己还能在各路头领面前抬的起头吗?自己在朱仙镇已经耽搁了七八日了,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十万大军居然连区区一道土岗都没啃下来。

    “山东军采取的射击手段和关宁军以及其他明军不同,据我估计应该是三段式射击法,他们的火器确实很厉害而且可能还不止三段,说不定有四五队人轮流射击,这样才能保证攻击的连贯性,但是他们有一点没有想到,就是火铳和大炮只能发射二三十轮,就算他们的武器质量再好,本将估计也只能射个三十几轮,一旦他们的火器不能用的话,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刘宗敏不愧是闯军中的第一悍将,连续的攻击下来,他已经想到了破解山东军强大火力的办法,这也是他一力要求驱赶普通百姓强攻青龙背的原因。

    刘将军说的是,山东贼的火力确实强悍,但是炮管和铳管发烫的问题他们总要面对。”

    顾君恩看着有如风吹麦浪般倒在青龙背下的百姓,嘿嘿的笑了起来,颇有些得意的又说道:“山东贼再怎么厉害,也顶不住咱们弄这么多百姓来冲。他们打的越凶,药子的消耗就越大,等到他们的火器不能用的时候,看他们如何应付咱们的精锐老兵?”

    “传令下去,闻炮声全军压上,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拿下青龙背!让敢摇旗攻中路,任继荣攻左路,吴汝义打右翼。”

    “喏……!”

    当下就有刘宗敏的亲兵打马前去传令。

    “刘将军,这样的话,朱仙镇的百姓恐怕就死光了。”

    郝摇旗就在中军,看到无数百姓倒在冲锋的路上,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句。

    刘宗敏不以为然道:“没人不要紧,等破了河洛以后,咱们可以从其他地方移人过来。”

    顾君恩忽的眼前一亮,拿马鞭朝前方一指,兴奋道:“有百姓冲到壕沟前了。”

    刘宗敏抬头看了一眼,把手一挥,喝道:“去,把咱们的炮全都集中到中路,让大伙都注意山东贼的炮声,一旦他们的炮停了,咱们就精锐尽出,刘全,你去把本将的马给牵过来,稍后本将要亲自出征。”

第五百四十章决战朱仙镇(三)

    农民军的火炮终于打响了,刘宗敏作为农民军第一悍将,并非是浪得虚名之辈。

    自抵达朱仙镇后,刘宗敏一直驱使炮灰军攻坚,甚至不惜将手无寸铁的百姓逼上战场,并不只是消耗靖北军的药子和箭枝,而是为了迷惑青龙背守军,造成自己并未携带重型攻坚武器的假像。

    农民军本不擅长火器的使用,但是李自成在连续击败五省总督傅宗龙和汪乔年后,缴获了大量的火铳和火炮,又迫降了相当数量的明军炮兵和铳兵,这也是李自成敢于强攻洛阳和开封的信心所在。

    刘宗敏虽然是轻骑而来,但是也携带了大小火炮三百门,在看到负土的百姓冲到壕沟边缘后,集中在中路的农民军火炮终于投入了战斗。

    一枚枚炮子不要钱一般,呼啸着砸进了靖北军的防线内,部署在岗上的鹿角、望楼、箭塔顿时遭到了无数炮火的摧残。

    “咔嚓、咔嚓……!”

    铁弹轰鸣之间,两座木制的望楼龙骨直接被炮子穿透,整座望楼轰然倒塌,十几个部署在望楼上的官兵如同下饺子般从楼上的平台栽倒下来,有几个倒霉蛋当场就被炸断的龙骨穿透了脑袋,飞溅的鲜血和脑浆溅的到处都是。

    不光是防御工事遭到了炮击,中路防线内的靖北军火炮阵地也遭到了顺军炮火的重点照顾。

    两丈高的土岗显然不能挡住顺军的炮火,那些架在岗上的火炮在顺军突然的炮击下,只三轮就损失了三十余位,数十个正在装填药子和准备开炮的官军在顺军猛烈的炮火下尸骨无存。

    密集的炮子甚至引爆了土岗上的一个火药库,强烈的爆炸将火药库周围十余丈范围的区域炸成了一块平地,两百余名负责搬运火药和炮子的靖北军士兵以及民夫被炸的尸骨无存,好几门千斤大将军炮被猛烈的冲击波冲下了炮垒,然后轰地一声,从岗上滚下了壕沟。

    “快……快给老子躲到掩体后面,咱们的炮呢?给老子轰贼寇的炮兵阵地。”

    镇守青龙背中路防线的新二镇镇将刘国能显然没想到刘宗敏居然这么能忍,宁肯死伤了近两万人都不肯拿出火炮,以至于自己和王忠都判断失误,认为刘宗敏没有携带火炮。

    好在这个时代火炮精度不高,靖北军的炮兵阵地虽然遭到了顺军火力覆盖,但是依然有大量的火炮保存了下来,接到命令的靖北军官兵,趁着顺军火炮攻击的间隙,还是迅速做出了反应。

    一门门重炮在军官的喝令下,重新调整炮口,对着炮子轰来的方向点火射击。

    青龙背中军阵地前,顺军的炮子靖北军的炮子打成了一片,无数飞射的铁弹往来呼啸。

    炮战吸引了靖北军大量的火力,负土前进的百姓突然感觉身前一松,适才密集的火力居然变得稀疏起来,连忙背起口袋疯狂地向前涌去,他们要借着这个机会赶紧把口袋扔进沟内,然后远离这该死的战场。

    “刘将军,机会来了。”

    看到越来越多的百姓冲到沟前的时候,顾君恩诡异一笑,遥指着那些正在尽力投扔麻袋的百姓。

    “你是说,把他们全都推进沟里去?嗯,这到是个好主意,若是攻下青龙背,本将一定替你在闯王面前请功。”

    刘宗敏闻弦歌而知雅意,惯于驱赶炮灰攻城掠地的他自然知道顾君恩想要说些什么。

    “轰、轰、轰……!”

    突破在望,顺军的炮子打的更猛烈了,哪怕炮子不分敌我的落在土岗前的壕沟中。

    牛角号苍凉鸣叫各式旗帜飞舞,刀出鞘、弓上弦,铳装药,一万余顺军精锐连同一万余由百姓和明军降兵改编的炮灰军在鼓声和军旗的引导下呼吼着冲向了青龙背。

    冲在最前面的战前喝了壮行酒的敢死之士,每个人是身着双甲的积年大寇,只不过这时却没有穿上甲衣,而是保持着匀速向前。

    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一帮背着铁甲的农民军,在进入官军射程之前,这些农民军才会上前为那些敢死之士披上甲衣,然后这些披着铁甲的精兵便持着长刀嘶吼着向正在填壕的百姓扑去。

    无数的百姓被那些夹混在当中的清兵或威逼、或带领着继续向着坡下的壕沟冲去,在他们后方,上千名百姓不断的将堆积过高的尸体搬开,清理出一条足够平坦的道路供顺军精锐攻击前进。

    垒尸填壕,不,是垒人填壕,为了尽快打通攻击青龙背防线的通道,残余的一千余百姓背涌上来的顺军无情地推进了壕沟,那些身着双甲的顺军精锐则是踏着一条条由活人堆积起来的通道,向着青龙背那约四十五度的缓坡冲去。

    一个个顶着大盾的炮灰军,却是抢在顺军精锐的前头,开始埋头清理坡上的尖桩和铁蒺藜。

    缓坡上,参杂着顺军精锐中的炮灰军队伍排了一条黑线,由于攻击的次数太多,靖北军的铳声越打越稀。

    反之,填壕而进的顺军铳声却越打越密,顺军的火铳手都是由明军改编,又是刚刚进入战斗状态的生力军,虽说他们手中的武器是五花八门,从普通火铳到三眼铳以及碗口铳什么多有,但是他们却打出了密集火力。

    刘宗敏很好学,连续七天的攻坚战,他已经对靖北军的火铳射击战法了然于胸,在他的命令下,三千余余顺军分成十余股,以一百至三百人为一批次,不间断的向着坡上的守军工事放着铳,直将那些躲藏在工事后的靖北军压的根本抬不起头。

    “上虎蹲炮和重火绳,其余的给老子上滚木。”

    李兴之起事之时,最开始拥有的火炮就是虎蹲炮,其实一开始黄文昌提供的几门火炮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虎蹲炮。

    真正的虎蹲炮而是徐志坚那个狗东西购买东虏首级时,向自己姐夫真定总兵张超求来的,这种火炮只有七八斤重,便于携带,缺点就是射程太近,较之靖北军所制的火绳枪都不如。

    但是,虎蹲炮在近距离攻击的时候,打出的散子弹,威力上却是比火绳枪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虎蹲炮用在对付蚁附攻城时,却是比火铳和大型火炮要实惠方便的多。

    王忠镇守河南,洛阳和开封又是天下雄城,故此李兴之在靖难成功后,便责成招远制造局为王忠部打造了一千余门虎蹲炮,这次镇守朱仙镇,靖北军就是在青龙背防线上布置了近五百门虎蹲炮。

    现在情势紧急,王忠不得不提前祭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第五百四十一章决战朱仙镇(四)

    虎蹲炮、重火绳枪作为近距离杀敌的利器,也是王忠敢以三万军马镇守青龙背的信心所在。

    随着各队军官一声令下,部署在青龙背防线内的数百门虎蹲炮以及六才门重火绳同时开火,威力立时显现。最前面那些被击中的百姓和顺军浑身上下好似筛子,遍体都是血洞,就是那些顶着木盾埋头拔着尖桩的顺军也被虎蹲炮打出的弹幕击伤击毙了近百人,青龙背土岗下立时铺满了尸体和无数捂着伤口哭嚎的伤兵。

    炮声响后,又是密集的几轮铳声,土岗上下浓烟弥漫,一眼望去除了烟雾根本看不到其他,只有那浓雾中传出的哀嚎声,令人无比恐惧。

    等到大风带走浓烟后,青龙背阵地前只剩下尸体和那些没有死却马上要变成尸体的身体。

    尸堆中,没有断气的顺军和百姓挣扎要爬出来,他们无一不是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池中爬出般。

    整个青龙背阵地前,一片片的尸堆以及未死之人的惨状令得后面的顺军和百姓惊惧,当然同样令守岗的靖北军将士心惊。

    就在守山的官兵以为顺军会退去时,却见那些骇的停止不前的炮灰军和顺军精锐们再一次疯狂涌上来。

    青龙背指挥所前,刘国能和王忠的眉头紧皱,千里镜中,他看到远方顺军的督战队正在疯狂的屠戮那些不肯前进的百姓和炮灰军。

    “杀上去,杀上去。”

    刘宗敏的将旗再度前倾,眼前犹如修罗地狱般的沙场没有让他感觉害怕,反而因为这血腥杀戮,令他无比兴奋,人命在他的眼中根本算不了什么,他只要青龙背。

    利用炮灰军和百姓迅速冲上这道土岗,然后凭借优势兵力和当面的山东军展开肉搏战,刘宗敏不相信自己在拥有绝对优势兵力的情况下,啃不下区区一道土岗,而且是仅有两丈高的土岗。

    冒着靖北军密集的火力,炮灰军在顺军精锐的驱赶下,不得不埋着头,清理土岗上的路障,几乎每搬开一座鹿角,每拔除一根尖桩就有几个炮灰军倒在前进的路上。

    “近了,近了,传本将令,全军压上去,刘全虽随本将出击。”

    依靠着炮灰军和百姓的重大伤亡,终于有不少顺军精锐爬上了土岗,虽然他们均是被从岗上推下来的滚木擂石砸成了滚地葫芦,但是却为后方的顺军争取了时间,这会青龙背那约四十五度的缓坡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顺军,无数的长枪在前排士兵的手中往岗上的守军工事乱捅乱刺,刘宗敏果断下达了全军压上的军令,一举突破青龙背,正当时也。

    “刘国能,让儿郎们准备上霹雷弹和石灰粉……。”

    战局岌岌可危,王忠不得不拿出了自己的最后底牌,这也是他准备抵挡顺军主力所用的杀器,可是他没想到刘宗敏的前锋居然如此不顾伤亡,自进抵朱仙镇后,就对青龙背发动了如此疯狂的攻势。

    “王帅,姜帅,末将王辅臣请求统领本部马队出击,若是不能击退贼寇,甘受军令。”

    就在王忠下达军令的同时,姜襄身后一将霍然而起,一脸鄙夷地看着前方刘宗敏的将旗。

    “你?你有多少骑兵?”

    王忠有点吃惊,疑惑地看了眼王辅臣那不算魁梧的身形,又转头看向姜襄,如今岗下顺军几乎已经全军压上,这会眼前铺天盖地全是密密麻麻地顺军身影,刘宗敏的将旗已经前移,据目测他身后的骑兵怕不有三四千人,现在骑兵出击的话,岂不是自寻死路?

    “王帅,若不能斩将夺旗,王帅可将末将军法从事。”

    王辅臣眼神坚定,重重地拜倒在王忠面前,他本是明朝一官宦人家仆佣的子嗣,少有勇力,自号马鹞子,时值天下大乱,便跟随姐夫参加农民军。

    只不过王辅臣生性好赌,曾一夜输掉银子六百两,其姐夫知道后大怒,打算杀了他,在房内拉着弓箭等王辅臣进来,一发没射中,王辅臣反杀了其姐夫逃亡。

    因为得罪了农民军,他只得明朝大同总兵姜瓖麾下,姜瓖手下有个将领叫王进朝,没有子嗣,并领王辅臣做了干儿子,王辅臣也就此改姓王。王辅臣面孔白皙,长身玉立而眉如卧蚕,酷似世上流传的吕布画像,得了个“活吕布”的名号。

    自加入大同军后,王辅臣由于英勇善战,很快被姜襄看中,遂加其为马队都司,主要负责统领姜襄麾下的一千余蒙古骑兵。

    王辅臣虽然号称活吕布,但绝不是历史上吕布那样只知道好勇斗狠之辈,反而心思异常通透,见自家军主奉了丞相府号令,前至河南战场和农民军作战,遂起了改换门庭的意思,今日请战,就是想在李大丞相的心腹铁杆,河南提督王忠的面前露一露身手,也好给自已博一个出身。

    “王帅放心,辅臣骑战无双,纵不能退敌,但是自保当不是问题。”

    姜襄也是心思剔透之人,王辅臣的小九九他一听便知,但是王辅臣现在到底是自己部将,若真能斩将夺旗,那靖北军体系内的武将定不敢小觑自己,说不得自己还能凭着王辅臣的功劳水涨船高。

    “也好,本帅听说刘宗敏素来骄狂,现在他兵力上占据优势,肯定不会防备我军打反击了,左翼山岗的坡道稍缓,适合骑兵出击,尔便率本部军马出击,贼势甚大,万不可深入太多。”

    既然姜襄对王辅臣如此有信心,再加上已方被顺军压着打了这么多天,王忠也是憋了一口气,这会自然不会阻拦王辅臣这个活吕布出战的请求。

    “儿郎们随本将出击。”

    王辅臣大喜过望,向王忠和姜襄等人行了一礼,翻身上马,手中骑枪一挥,招呼起身后的蒙古兵径向左翼缓坡冲去。

    狂风呼啸,鼓声隆隆,炮声滚滚,战马长嘶。

    一千余大同骑兵在王辅臣这个活吕布的统领下如同一股洪流向正在攻岗的顺军冲撞了过去。

    相对于数万大军的作战,千余骑兵看上去不多,然而这千余骑兵爆发的气势却惊天动地。

    精通骑战的王辅臣在出击的那刻就将本部的一千余骑兵,摆成了一个锥形尖阵,如同一支离箭矢射进了顺军的人海。

第五百四十二章决战朱仙镇(五)

    王辅臣号称活吕布,自然不全是因为长相酷似吕布,而是因为骑战无双。

    一千余骑兵在他的指挥下,一头扎进了顺军那密密麻麻的人流之中,王辅臣一马当先,仗着战马的冲击力,手中三丈长的骑枪如同蛟龙探海一般,或刺、或扫、或左右遮挡,身前几无一合之敌。

    “嘭、嘭、嘭……!”

    居高临下出击的骑兵,显然是正在埋头冲锋的顺军官兵无法阻挡的,在双方接触的那刻,就有数百人被战马撞飞,被骑枪捅穿,以至于正在左翼冲锋的顺军的攻击速度顿时停滞了下来。

    王辅臣浑身浴血,仿若魔神,他的枪下已经倒毙了十余人,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冲击速度,他的目标正是在左路前排指挥的闯军悍将任学朝的大旗。

    “快拦住他们,火铳手和弓箭手给老子射击。”

    当然任继荣所部的顺军后队也不可能因为区区一千余官军骑兵的反击,就乱了方寸,在短暂的混乱后,就有顺军头目仓促之中组织了不少的火铳兵和弓箭手对着呼啸而来的官军骑兵疯狂地射击起来。

    后方顺军的火炮首先轰鸣起来,密集的炮火将冲下山岗的骑兵扫倒了一片,倒地的战马随着巨大的惯性滚出十多步远,发出一阵阵凄凉鸣叫,倒地的战马不光带翻了数十个官军骑兵,同样令挡在身前的顺军士卒滚倒了一地。

    紧接着顺军前队的火铳手们也开始集火射击,战场上到处硝烟弥漫,一枚枚铳子和箭矢带着死亡的呼啸,不停地穿透靖北军官军骑兵的身体。

    只不过靖北军骑兵出击的时间太突然了,突然到任继荣和刘宗敏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组织防线,这导致了顺军的炮兵和远程兵只来得及攻击了两三轮。

    王辅臣忍受着巨大的伤亡,以大无畏的勇气,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骑枪,不断地有顺军士兵被有马力加持的骑兵撞飞,一根根足有两丈长的马枪贯满了浑身的力道,猛烈无比地冲开了顺军的人海。

    顺军前方攻岗的士兵遭到骑兵猛烈撞击的地方,就如一枚枚陨石投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样,激起一股股涛天的巨浪。整个战场血腥漫漫,血雨纷飞。

    许多顺军士卒被撞得倒飞出十数步,身上肋骨尽碎,口中狂喷鲜血。

    在锥形阵完全冲入人海后,顺军的火炮手和火铳手,顿时失去了攻击目标,一个个皆是仿惶无措地看着汇入人海的官军骑兵。

    一个又一个的顺军被狂飙突进的靖北军骑兵挑上半空,一个又一个顺军精锐被迅烈无比的骑枪穿透了身上的盔甲。

    突入顺军中的骑兵甚至在王辅臣的指挥下分成了三股,在顺军那密密麻麻的人流中往来冲突。

    “快摇旗,快摇旗,让儿郎们快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任学朝是任继荣的亲侄子,因为身材魁梧,练得一身好本领为任继荣所喜,便叫他做了顺军前营的一个头领,此次带他攻打河洛也盘算着让他立些功劳,好让任学朝在李自成面前露露脸,将来也好在新顺朝谋个一官半职,今天刘宗敏尽起主力攻岗,任继荣所部负责攻击青龙背左翼,这让任继荣看到了给任学朝立功的机会,在炮灰军填平了壕沟后,就让任学朝统领军中精锐跟在炮灰军身后攻山。

    叔父的栽培之恩,让任学朝很是感激,因此在出击之后,他就是带着本部军马越过了炮灰军,冲到了最前面,眼看已方的长枪手几乎已经捅到了土岗上,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官军居然利用骑兵打起了反击,在看到数百个骑兵浑身浴血地冲向自己的将旗时,任继荣就是急的疯狂地嘶吼起来,他不想退后,他要给自己叔父组织兵马对付这股骑兵的时间。

    “咔嚓……!”

    一声清脆的木料断裂之声在任学朝的身后传来,顺军执旗手茫然地看着手中折断的旗杆,他只感觉一股大力袭来,手中挥舞的旗杆就断成了两段。

    对面正率军突击的王辅臣却是轻收猿臂,将手中长弓挂到了身后一把抄起鞍轿旁的长枪,直挺挺地朝军旗折断的方向冲了过去。

    打一开始,王辅臣就没有想过能凭千余骑兵突破这铺天盖地的顺军人海,他只想斩杀几个冲的太前的贼寇头目,好在王忠面前露露身手,毕竟马力不是无限的,一旦被顺军大队缠住,那可就陷入流寇的汪洋大海之中了,到时候就是他再武勇,也只能饮恨收场。

    军旗一倒,失去了旗号引导的任学朝部顿时乱成了一团,除了任继朝的亲兵外,其余的的士卒一下子就好似失去了主心骨一般。

    一方惊惧不堪,一方气势如虹,挡在任学朝身前的顺军官兵根本拦不住势如疯虎的官军骑兵。

    在看到那些骑枪和马刀还在滴血的骑兵冲到身前的那刻,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了抵抗的意志,当然他们也来不及逃跑,只是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刀矛。

    “噗呲、噗呲……!”

    一连串的长枪入肉声后,王辅臣率先在顺军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直挺着骑枪向任学朝飞撞了过来。

    “贼将,好胆……。”

    任学朝年轻气盛,也是久经沙场的骁将,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万万不能退却的,否则就是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身前的武将身后,那样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在紧急关头,挥舞着马刀悍然迎向了飞袭而来的王辅臣。

    “锵……。”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后,任学朝手中的长刀连同身体当场就被王辅臣手中那重逾三十斤的镔铁长枪磕飞了出去。

    任学朝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可是王辅臣已经拍马赶到,手中长枪狠狠刺下,“噗呲”一声,直接捅穿了他的胸膛。

    “贼将已死,儿郎们随本将杀贼……。”

    一击得手的王辅臣,猛地拔出了捅在任学朝胸膛的长枪,然后挑起倒落在顺军尸体身上的将旗,再度冲向了顺军那密集的人海。

    没有组织严整军阵的顺军显然挡不住骑兵的冲锋,尤其是这密密麻麻的人海中夹杂着数以万计的炮灰军,他们本是被顺军精锐长刀驱使着冲突青龙背防线,现在身后顺军的注意力全都被冲阵的骑兵吸引了过去,他们身后的压力顿减,再加上官军骑兵的强大攻势,顿时生出了惊惧之心。

    “败了,败了。”

    首当其冲的一部分炮灰军率先扔下了手中的木盾和刀矛向后方退去。

第五百四十三章决战朱仙镇(六)

    普通百姓出身的顺军本来战斗力就极差,那些由明军降兵整编入军的顺军的家小又不在顺军控制范围之内,本来战意就不高。

    这些兵马打顺风仗行,一旦遇上硬仗,他们色厉内荏的本性便流露出来,原本他们就是因为被刘宗敏强迫,才不得已冒着生命危险强攻青龙背的,在看到主将身亡后就下意识地恐慌起来,谁也不愿将小命丢在这里。

    最初只有几个人往回跑,结果没多久便有百多人一起往回跑,这当中大半都是明军降兵,少数是稀里糊涂跟着一块跑的顺军精锐。

    有逃跑的,就有坚持不退的,这些人皆是任继荣的亲信铁杆,都是跟随刘宗敏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积年老寇。

    但是这些人对于这数万人的战场来说,简直是微不足道,因为逃跑的人数已经如同滚雪球般壮大了起来。

    侄子生死不知,部下掉头就跑,左翼指挥的任继荣自然是怒不可遏,可在官军骑兵的压迫下他根本无法分身去弹压那帮溃兵,只能聚拢身边的人且战且退,以免被官军趁势一举突破。

    “王帅,贼寇左翼溃退,末将愿率本部军马出击,定能重创刘宗敏主力,让李自成不敢小视我河南官军。”

    发现顺军开始败退后,王忠和刘国能大喜过望,姜襄和高杰等人也是惊喜连连,这两人新投靖北军不久,正是急需战功之时,当下躬身请战。

    “好,就由姜将军率本部紧随骑兵身后出击,驱赶溃军弹卷贼寇中军,高将军,尔率本部军马给老子死死缠住贼寇中军,本帅自统大军接应,刘将军青龙背右翼防线便交给你了。”

    王忠虽说是个打杂和尚出身,但是战场上形势变化还是看的出来的,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他也是懂的。

    “呜、呜、呜……!”

    苍凉的牛角号不断悲鸣,靖北军催兵的鼓炮震天动地,无数的官军在顺军左翼溃败的情况下,跃出了青龙背上的防御工事,然后挥舞着刀矛,如同猛虎下山般,扑向了被官军骑兵冲的七零八落的顺军攻击队形。

    “刘全,你随本将支援左翼,务必要隔绝左翼和中军的联系,把山东贼给赶回去,传令炮兵,在官军和我军的结合部无差别攻击,万不可让官军衔尾追击。”

    战场上形势陡变,若是任继荣左路全线崩溃的话,很可能会造成连锁反应,导致自己的中军也出现大规模的溃败,那样的话,局势就不是刘宗敏所能控制的了,说不定此战自己就会大败,到那时,自己怎么面对李自成,怎么面对其余的农民军将领,十万大军居然被区区三万官军击败,自己还能在闯营诸将面前抬的起头来吗?

    不得不说刘宗敏的战术素养在顺军中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存在,面对靖北军突然的反击,刘宗敏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现在岗上的官军已经近乎全军压上,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驱溃兵冲阵,然后利用那帮丧了胆气的士兵,冲击自己主攻的中军。

    刘宗敏的反应很快,四千余骑兵在接到号令后,就是一个个挥舞着马刀和骑枪,呼啸着向顺军左翼和中军的结合部冲去。

    只不过他们的身前却是密密麻麻的人海,这些士卒在听到后方传来如雷的马蹄声后,下意识地想要向两边躲去,可是自己的前后左右却布满了自己的同伴,就是想让开都不能够,只得拼命地向两侧挤了过去,有些人因为情急,甚至对着身前的同伴们递出了刀子。

    “敢有阻拦者,杀无赦。”

    刘宗敏一骑当先,手中两丈长枪抡的如同风车一般,凡是挡在他身前的顺军士兵都被他无情地扫翻出去,有些倒霉的顺军根本没弄明白什么事情,就被紧随而来的顺军骑兵枭了首级。

    用长枪捅、用大刀砍,顺军骑兵在刘宗敏的率领下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在左翼顺军尚未完全溃败之前,彻底隔绝了顺军左翼和中军的联系。

    刘宗敏双目通红,眼神中几欲滴出血来,被他砍杀的无一不是顺军五营兵中的精锐,但是自己却不得不杀,好好的一个攻坚战居然打成了一个防御战,也不知道这一战下来,自己要损失多少军马。

    兵败如山倒,顺军左翼在姜襄部加入战场后,顿时崩溃,急于立功的王辅臣更是如同蛟龙入海,统领着本部骑兵在溃军中往来驰骋。

    “降了、降了……!”

    很多来不及逃跑的炮灰军不得不在靖北军的长刀前跪地求饶,那些因为有家小拖累的顺军精锐则是夺命狂奔,他们的目标正是倒卷着将旗往刘宗敏和郝摇旗将旗方向奔逃的任继荣。

    “刘将军将令,凡冲击本阵者尽杀之。”

    “刘将军将令,凡冲击本阵者尽杀之。”

    好在顺军左翼距离中军不远,左翼后阵的顺军精锐因为有数量庞大的炮灰军阻截,还是逃到了刘宗敏的将旗前,可是他们面对的却是顺军骑兵无情的箭雨。

    久经杀场的刘宗敏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万万不能有任何的妇人之仁,否则一旦溃军席卷中军,那这一仗,自己就真的败了。

    最先逃到中路的顺军士兵遭到了农民军骑兵的疯狂射击,不少人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急射而来的箭矢穿透了胸膛,顿时就有几百个溃兵被射翻在地,其余的溃兵都被吓住,愣在那不敢动弹。

    “本将说过,擅退者死。”

    在刘宗敏和顺军骑兵的逼视下,溃兵不敢反抗,只得硬着头皮掉头回去,要么就向骑兵军阵的两翼绕了过去。

    发现刘宗敏领着贴身铁骑增援任继荣后,中军的郝摇旗和后阵的故君恩李见了急得不行,可是郝摇旗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任继荣左翼的溃败已经影响到了自己中军的士气。

    顾君恩则是害怕万一刘宗敏出了什么变故,那这一仗已方可就彻底输了,这样的后果可不是他一个刚刚投身顺军的穷秀才所能承担的了的。

    刘宗敏亲自带人出击,冲下土岗的王辅臣立时大声叫喊起来,带队的十几个总旗和都司,由于立功心切,也想借机立功,便领着本部骑兵舍了任继荣,直扑刘宗敏将旗所在。。

第五百四十四章决战朱仙镇(七)

    顺军左翼的任继荣部被靖北军骑兵击溃,这迫使刘宗敏不得不统领本部骑兵加入战场,以图挽回颓势,但是左路的溃败同样令中路的顺军胆寒,尤其是高杰亲统本部三千军跃出战壕的那刻。

    高杰号称翻山鹞子,亦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悍将,在出击之后,就令部下骁将李成栋和外甥李本深各统千余兵马对着被顺军驱赶在前的炮灰军,自已则亲统千余精兵对着郝摇旗的将旗狂冲猛打。

    三千余兵马相比于郝摇旗的中路近三万大军,看似力量悬殊,可是高杰的部下却都是打老了仗的精兵。

    崇祯十二年,李兴之在玛瑙山围歼张献忠时,高杰也在盐井大败贺一龙的革左五营以及曹操罗汝才的数万军马。

    虽说高杰对李自成还有一点心虚,但是现在对面的不过是刘宗敏和郝摇旗而已,况且顺军左翼已经完全崩溃,这个时候高杰自然要痛打落水狗了。

    “随本将杀贼……!”

    李成栋一马当先,手中长刀乱砍乱杀,身前竟无一人可敌,他身边的甲士也对着岗下的炮灰军狂冲猛打。

    李本深也不甘人后,率部冲出后,直如虎入羊群一般,专盯着那些衣甲不整的炮灰军砍杀。

    一时间,青龙岗正面战场上,杀声震天,鼓炮齐鸣,到处都是疯狂捅刺的刀矛,喊杀声和哀嚎声响成了一片。

    顺军猛攻了半日,身心已经疲惫不堪,再加上左翼溃败,本来心气就不高,被李成栋和李本深二人冲了一阵,登时不支,刘宗敏刚刚率军在左翼和中军布好了防御阵型时,顺军中军亦出现了小规模的溃逃现象。

    起先是十余个人,然后是数十人乃至百人,紧接着就有数千炮灰军因为害怕集体向后阵溃去。

    “郝头领,官军攻势凶猛,任继荣已经败了,咱们前锋也挡不住他们攻势,情势紧急,咱们还是退守大营吧。”

    刘体纯也是顺军头领之一,在看到前队被官军反卷之后,顿时生出了恐惧之心,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农民军在遭遇官军主力时,基本上是败多胜少,现在情势摆在自己面前,再不退,一旦被官军缠上,那已方的精锐步兵可就来不及撤离战场了。

    “呃……!”

    郝摇旗也懵了,自从攻下南阳府后,农民军屡战屡胜,傅宗龙和汪乔年先后被顺军击败,以至于几乎所有的农民军头领都生出了官军不过如此的心态,自李自成以下大家皆认为顺军已经可以和官军主力正面抗衡了,这也是李自成和刘宗敏极力要求攻打河洛的原因。

    现在残酷的事实让郝摇旗难以接受,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的大顺军居然被仅仅两三万人的官军一个反击,就出现了全面崩溃的迹象。

    这让郝摇旗突如其来生出了一股无力感,这个时候他只觉得李自成自封顺王是多么可笑。

    “传本将令,让儿郎们交替掩护,且战且退,至于前方的溃军就不要管了。”

    犹豫再三,郝摇旗还是听从了刘体纯的建议,至于率领骑兵上前的刘宗敏他不想去管,也没有能力去管,他只想保存自己本部的老营精兵。

    郝摇旗果断摇旗,中路顺军旋即后队改前队,开始脱离战场,徐徐向后阵退去。

    “怎么会这样?刘宗敏不是号称贼寇第一悍将吗?贼寇这也太不经打了,汪乔年和傅宗龙居然会败给李自成,真是可悲啊。”

    青龙岗上正组织军马的王忠也被顺军中路被三千兵击溃的场面惊住了,他没想到顺军的战斗力居然如此之差,在刘宗敏亲自统领骑兵上前的情况下,高杰仅仅一个反冲锋,顺军就垮了。

    “王帅,咱们靖北军常年和东虏作战,对流寇的战力了解不多,李自成虽然号称军马五十万,但真正能战的不过五六万人,其余的不过是裹挟的百姓流民罢了,这些人打打顺风仗还行,如何能是我靖北军的对手。”

    刘国能也是流寇出身,虽说一直在张献忠军中,但是李自成扩军的手段和张献忠并无不同,所以他对李自成的真实实力还是能够估算出来的。

    “李自成不是吞并罗汝才和贺一龙的部众吗?他手底下应该不止五六万兵马吧?”

    王忠确实是和农民军第一次交手,以前靖北军作战,大多时候皆是谋定后动,这次在青龙背抵御顺军,他也是头一回见识流寇作战的手段,故此还是心存疑惑。

    “呵呵,李自成用诈术吞并了罗汝才和革左五营的军马,这些人不过是迫于武力才不得不屈服,现在彼军既败,他们自然不会拼命,王帅,一举击败刘宗敏正当时也。”

    刘国能哂笑连连,闯军连续攻了七八日,心气早就打没了,王辅臣的出击,正是击垮闯军最后士气的一根稻草。

    “恩,你说的在理,传本帅将令,全军压上。”

    “咚、咚、咚……!”

    随着王忠的军令,仍驻守在青龙背上的第二镇和负责防守右翼的新二镇官兵,除了远程兵以外,均是呼啸着跃出工事,然后分成无数个白杆兵和鸳鸯兵小阵,对当面的顺军发动了全线突击。

    攻守势易,整个青龙背下无数的靖北军官兵疯狂呐喊,高举着手中的长枪、狼筅、镗耙、长刀如同潮水般向顺军溃逃的方向涌去。

    “操你奶奶的,给老子撤。”

    堪堪稳住了左翼战局的顺军,中路和右翼顿时失控,刘宗敏顾此失彼之下只得下达了退兵的军令。

    溃败已经如同滚雪球般壮大起来,无数的炮灰军丝毫不在意身前那些曾经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顺军精锐们,一个个疯狂地向各自将佐旗号的方向退去,他们一个个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不少犹豫不决的顺军官兵不是被溃逃的炮灰军一把推开,就是被红了眼的逃兵乱刀砍杀。

    有些跑的慢的,则是被身后急于逃命的顺军推倒,他们甚至来不及呼喊,就被无数的脚踩踏而死。

    战场上,到处都是夺命狂奔的顺军士兵,到处又都是狂冲猛打的靖北军士兵。

    “刘宗敏,哪里走。”

    杀透溃军的王辅臣终于看到了刘宗敏倒卷的将旗以及跟随在他身后的四千余骑兵,看到刘宗敏居然抛弃了大队步兵,王辅臣悍然直举起长枪,拿出了他号称活吕布的气概,朝着刘宗敏溃逃的方向追去。

第五百四十五章决战朱仙镇(八)

    “闯王……!”

    朱仙镇顺军大营,刘宗敏死死地跪倒在李自成面前,昨天那员状若魔神般的山东军骑将的悍勇令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太凶残了,任继荣那厮在军中也算悍勇,可是在那明将面前就跟小儿一样,三合都没撑住,就被长枪穿透了胸膛,最可恨的是,那明将挑翻了了任继荣后,居然马不停蹄地带着百余名骑兵向自己冲来,要不是刘全忠心,自己恐怕都不一定能逃回大营。

    其余郝摇旗、刘体纯、吴汝义等顺军将佐也是一个个低垂着脑袋不敢做声。

    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没弄明白自崇祯十二年以来,屡战屡胜的大顺军为什么会被官军区区一个反击就打的大败亏输,十万大军仅仅八日就折了六成,要不是李自成大军抵达,自己能不能保住大营,恐怕还是两说。

    “罢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刘兄弟快快请起,郝兄弟、刘兄弟你们也都起来吧。”

    李自成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但是面对自己的心腹将佐,还是大度地将刘宗敏等人搀扶了起来。

    在场的将官皆是他赖以纵横天下的本钱,这一仗已经折了任继荣了,他不想寒了其他将佐的心,何况自己在走投无路之际,刘宗敏甚至杀妻以明心迹。

    “闯王,任兄弟的仇不得不报,如今咱们主力尽至,火炮就有四千余门,末两请求再战官军,务必拿下青龙背,打通咱们进取洛阳和开封的通道。”

    刘宗敏双目通红,身为大顺军实际上的二号人物,他只想着打下朱仙镇,好挽回自己在农民军中武勇无敌的形象。

    “顺王,刘将军新败,我军士气低落,若是再有败绩,学生恐有伤大王威望,再说我军攻略河洛,山东军必然出兵增援,硬拼的话,于我军不利,莫如西走内乡,新郑等地,造成威胁洛阳的态势,官军兵少,顾此失彼之下,或能扭转战局啊!”

    宋献策还是对李自成北攻河洛和山东军决战的战略并不看好,刘宗敏战败更坚定了他的想法,遂建议李自成采用避实击虚的策略,转攻河南府,其实他是想建议李自成退回信阳,转入湖广,又怕李自成不同意,故此采用了折中的建言。

    “打洛阳?宋兄莫忘了,山东贼控制黄河水路,咱们移营,他们走水路的话,可是比咱们快的多,洛阳、郑州都是河南有数的坚城,青龙背只是一条土岗,不打青龙背难道去啃官军的乌龟壳?”

    “牛兄说的是有道理,可是这青龙背也不好打,不调动官军,咱们要填多少军马才能啃下朱仙镇,你知不知道,军中的粮食只能坚持一个多月了,要是再耗下去,咱们可就断粮了,到时候这数十万军马说不得就会走了大半,再说咱们又不一定要死磕洛阳,打几个县补充粮秣总行吧!”

    面对牛金星的质疑,宋献策不以为意,他是真的希望李自成离开残破的河南,转入湖广,寻得一块稳定的根据地,成王霸之业。

    “好了,牛先生和宋先生莫要争了,青龙背守军不过两三万人,打了这么多天,想来他们的守城器械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了,孤既然率军到此,若是因区区小挫,就全军撤退的话,岂不令人耻笑,通知下去全军休整一日,再打青龙背。”

    李自成有李自成的考量,自己若是未战先怯,还配当这个天下义军的大头领,新顺王吗?以前当流寇时败给官军倒无所谓,自己好歹也开国建制了,倾国之兵若是连小小的一个镇子都打不下来,那自己的脸往哪里搁?

    李自成决定再打青龙背,数十万大军在朱仙镇扎营,声势自然不是刘宗敏能比。

    昨日一战,王忠是在顺军主力出现在战场侧翼,不得不下令各部回防,趁着顺军远来疲惫,王忠就是下令随军的民夫清理壕沟,埋设尖桩,重新布置防线。

    一根根箭矢被民夫从尸体上拔出,然后整齐地捆扎在一起,一些靠近土岗的战马也被民夫们拖拽了回去,甚至那些顺军火炮轰过来的铁球也被他们运回了火炮阵地。

    那些被推到岗下的滚木擂石大多都被重新运到了岗上,至于铺满壕沟的尸体,那只有不分敌我地浇上火油,付之一炬了,原因就是王忠根本不可能抽出人手来转运靖北军士兵的尸体。

    青山处处埋忠骨,八日苦战,靖北军并不是没有伤亡,据不完全统计,守岗各部军马伤亡都在两成以上,如今整个青龙背防线的守军已经不足两万。

    民夫们忙着重整防线,王忠和刘国能以及高杰等人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闯军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色营帐。

    大家都知道李自成拥兵数十万,但这在人的口中不过是个数字而已,当密集如海的顺军营盘出现在他们千里镜时,那种震撼感是人难以接受的。

    放眼望去,大寨之前望楼林立,鹿角相连,后面的攻城器械更是堆积如山,那些摆在营盘面前的各种火炮几乎排成了一条黑线。

    “草他奶奶的,李自成这狗日的哪里来的这么多火炮?这要是全对着咱们的防线轰炸,谁他娘的吃得消?”

    青龙岗上,举着千里镜观察敌情的王忠和刘国能几乎同时爆出了粗口,数千门火炮连续轰炸,这土岗岂不要被轰平了,这个时候王忠是真的失去了守住青龙背的信心。

    “王帅,咱们的急递可是已经发了十余日了,也不知道丞相的援兵发了没有?实在不行,咱们退守开封吧。”

    姜襄也被李自成数十万军马兵临城下的威势吓住了,失去了守住朱仙镇的信心。

    “王帅,李自成火炮众多,咱们退守开封也不一定能守住,依末将之间还是要在朱仙镇和贼寇主力一决高下,青龙背卡在贾鲁河和黄河之间,虽说现在水位不高,但是咱们掘堤灌水的话,应该能迟滞贼寇的进兵速度,有这个时间差,丞相援兵定然能够及时抵达。”

    就在诸人一筹莫展之时,高杰身后的李成栋突然开口,献出了炸堤放水,阻击顺军主力的设想。

    “呃……,李将军说的在理,能挡一天是一天,现在水位不高,咱们就是炸开堤坝,对临近州县的也没什么影响,但是定能让流寇大军寸步难行。”

    王忠赞许地看了李成栋一眼,昨天王辅臣冲阵的武勇就让他眼前一亮,现在李成栋的水计更让他精神大振。

第五百四十六章决战朱仙镇(九)

    “王将军勇猛绝伦,李将军智计无双,此战若击败李自成,本帅定会在丞相面前为尔等请功。”

    王忠是越看王辅臣和李成栋二人越喜,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出镇河南,还能得此悍将。

    王辅臣昨日骑战的骁勇,当真不负他活吕布的名声,骑兵出击之后,不光连续阵斩了顺军大将任继荣等人,还缴获了刘宗敏的大旗和金盔。

    李成栋昨天的表现虽说没有王辅臣如此耀眼,但是在李自成主力抵达后却能保持冷静,提出了以水计迟滞顺军兵锋的设想,这个方略简直是为靖北军量身定做,青龙岗虽然不高,但到底是个高地,自然不怕水淹之计,而顺军是依朱仙镇扎营,这水只要有个尺许高,顺军就会寸步难行。

    “末将等多谢王帅栽培,李自成远来疲惫,末将请为先锋,务必要挫动李自成的气焰。”

    王忠的赞许,令王辅臣和李成栋欣喜异常,他们转投靖北军后就得知王忠是跟随李兴之起事的铁杆之一,甚至还曾教授过李大丞相武艺,自己能入得了他的法眼,还怕将来没有前途可言吗?当下又拜倒在王忠身前,请命出征,那一脸不屑的表情,直将数十万闯军精锐当成了灯草灰一般。

    “这……本帅知道王将军悍勇无双,只是李自成兵多将广,”本帅恐将军有失耳。”

    “王帅放心,末将只带骑兵出征,若贼寇只派骑兵迎敌,末将自然不惧,若是其军尽出,末将也能及时撤退。”

    王忠不知道的是,历史上的王辅臣可是在大同十荡十决,打的伪清英亲王阿济格闻风丧胆的人物。

    据历史记载,永历四年,姜襄在大同反正归明,阿济格亲统满洲兵以及绿营兵十万围攻大同,王辅臣只带千余骑兵,杀得号称天下无敌的满洲大兵人人胆寒。

    后来,八旗大兵打老远一见王辅臣黄马白袍,便惊呼直叫“马鹞子至矣”,而后落荒而逃。从此,王辅臣便有了“西路马鹞子”之威名。

    阿济格久战不克,号称“满清第一勇士”的鳌拜前往增援,谁知与王辅臣一交战,鳌拜也败下阵来,而满清实际上的统治者多尔衮两次亲征,也被王辅臣打败。

    至此,王辅臣连败满清三大勇士,在八旗军中咸名大震。

    李成栋也是历史上威名赫赫的人物,高杰为许定国所害后,李成栋举兵投清,一路替满洲兵前驱。

    入南都、下浙江、破福建,克广州,连续擒拿南明隆武和绍武两帝,说句不好听的南明的半壁江山就是李成栋替伪清打下来的。

    “既然王将军有此雄心,本帅就看将军建功了。”

    王忠本就是习武之人,见王辅臣立功心切,再加上自己欲挖掘贾鲁河堤坝,也需要有人吸引顺军的注意力,当下允了王辅臣的请战要求。

    “希律律……!”

    七百余骑兵在黄马白袍王辅臣的统领下,如同一股洪流在朱仙镇大营驻守的顺军诧异的目光下,冲到了顺军大营之前。

    “刘宗敏,可敢一战?”

    “刘宗敏,可敢一战?”

    王辅臣纵马扬鞭,手中长枪直指大营中李自成的大旗。

    一直吵着要再打青龙背的刘宗敏懵了,他打青龙背,主要是想依靠李自成带过来的四千门火炮,可不是要和山东军野地浪战,再说了大营外的那员敌将如此骁勇,和他单挑岂不是找死,想到这里,刘宗敏甚至摸了摸后脑勺,昨天被长枪扫过的地方还隐隐有些发疼。

    李自成也愣住了,他根本没想到山东军的将领居然如此嚣张,数百骑兵就敢冲到自己大营之前,这到底是自大呢还是自信呢?

    “什么情况?王贼太嚣张了,这是当咱们这数十万大军全是灯草灰啊,闯王,末将要把他们活撕了。”

    刘芳亮大怒,他也是顺军悍将之一,见王辅臣如此嚣张,提起身旁的大枪就欲走下敌台。

    “呃……!”

    郝摇旗、刘体纯、吴汝义等昨天在青龙背败阵的顺军将佐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作势欲出战的刘体纯,开什么玩笑,营外那贼将打咱们就跟玩一样,又岂是你刘芳亮能够对付的?

    “贼将既敢带数百骑挑战,必有勇略,李过,你去点两千铁骑为刘兄弟掠阵,万不可堕了我顺军的威名。”

    李自成沉吟良久,还是同意了刘芳亮的请战要求,区区七八百骑兵,自己要是不敢出战,还谈什么北取河洛,和山东军隔河对峙?

    “嘎吱、嘎吱……。”

    厚重的寨门被缓缓推开,刘芳亮一骑当先,带着千余骑兵缓缓出了营门,然后沿着寨墙摆成了一个锋矢型的尖阵,开始向王辅臣叫阵的方向压去。

    刘芳亮也是久经沙场之人,甫一出营就计算出了骑兵冲锋的最佳距离,在没有进入攻击范围时,他是严令部下不可随意催动战马,以免消耗了马力。

    “来的好,所有人张弓,准备射击。”

    王辅臣所属的骑兵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用来冲阵的重装骑兵,而是精通骑射的蒙古铁骑,他们的长处就是游斗。

    随着王辅臣的号令,七百余骑兵突然加速,居然向刘芳亮的侧翼冲去,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分出双手操控马缰,而是一个个利用双腿和腰部的力量控制战马,手上则是张弓搭箭,在冲入弓箭射程范围的那刻,登时松开了手上紧绷的弓弦。

    一根根箭矢如同流星赶月一般在半空中发出阵阵凄厉悲鸣,然后射入了顺军刚刚布置妥当的锋矢阵内。

    那些射出箭枝的骑兵在抛射出了第一轮箭雨后,又是紧跟着抽弓搭箭,对着顺军骑兵开始了第二轮的射击。

    没有人会刻意瞄准,王辅臣清楚地知道自已骑兵的优势所在,更清楚地看见顺军那密集的军阵,靖北军骑兵只要将箭矢送进敌阵,那攻击自然不会落空。

    “他娘的,给老子追。”

    看着已方只能被动挨打,刘芳亮怒不可遏,他不明白山东军骑射的素养如此之高,甚至不需要瞄准就能准确地击中目标,在这样的骑射水平面前,若不果断出击,那只要再有两轮,那将士们的心气可就打没了。

    数百匹战马一同奔腾,铁蹄落地之声犹如重锤击鼓,直震的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第五百四十七章决战朱仙镇(十)

    “游走射击!”

    王辅臣的部众所乘之马,皆是蒙古所产,在朱仙镇这个平原地带作战,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非顺军缴获的明军战马可比。

    宛如放风筝一般,王辅臣和他麾下的骑兵对着出击的顺军不时射出一轮又一轮的箭雨,这并不是王辅臣怕了刘芳亮,主要原因是顺军大营又冲出了一股骑兵。

    “王贼,有胆子就和老子决一死战……!”

    刘芳亮此刻的心情就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面对迅捷无比的靖北军骑兵,比骑射又比不过,追又追不上,仅仅两柱香的时间,已方就有近百骑兵中箭落马,还有不少士卒身上插着箭矢。

    “再射一轮,把贼寇往大营方向带。”

    王辅臣对刘芳亮的挑衅熟视无睹,仗着麾下骑兵的机动性,继续忽左忽右地和顺军骑兵游斗,考虑到李成栋炸堤的建议,王辅臣也不敢距离青龙背过远,否则一旦贾鲁河被炸开,自己就是想逃都恐怕来不及了。

    “他娘的,山东贼的骑兵太贼了,再打下去,刘芳亮的部众恐怕要死伤过半,张能,咱分一千骑兵给你,从右翼包边过去,其余的人跟本将迂回到左翼,务必要吃掉这伙山东骑兵。”

    李过虽说是李自成的侄子,但仅仅比李自成小几个月,跟随高迎祥起义已经十余年了,作战经验极其丰富,在看到刘芳亮面临的窘境后,就是下达了分兵的命令,想要以绝对优势兵力,限制靖北军骑兵的机动性。

    “喏。”

    张能也是顺军悍将之一,自然知道李过的策略是对付数量少于自己但是速度强于已方的山东军骑兵最好的手段,当下慨然领命,挥舞着马刀带着麾下骑兵向右翼包抄了过去。

    “呸……当老子是傻子不成,儿郎们快退回去。”

    李过兵马一动,王辅臣就明白了他要干什么,他虽然悍勇,但绝不会狂妄到认为就凭七八百骑兵能击退顺军近三千人的马队,连忙带着本部骑兵,脱离了战场,向青龙背退去。

    “王贼,有胆子就和你爷爷战上三百回合。”

    刘芳亮苦追了近半个时辰,损失了近两百人,眼见李过和张能率部加入了战场,正盘算着好好教训一下王辅臣的时候,却发现人家不陪自己玩了,气的哇哇大哭起来。

    很明显,刘芳亮的挑战是没有任何效果的,在李过和张能刚刚从左右两翼冲出来时,靖北军骑兵已经退到了青龙岗下。

    “无胆鼠辈……穷寇莫追,王贼既然落荒而逃,咱们也撤吧。”

    刚刚抵达战场的李过,看着如同旋风般退去的靖北军骑兵,气的牙关紧咬,但他却不敢继续率兵追击,因为再冲下去,那可就进了山东军的火炮射程了,故此制止了因为愤怒,失去了理智的刘芳亮。

    “哎……。”

    刘芳亮也是知兵之人,哪里不明白李过的意思,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恨恨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跟着李过一起收兵回营。

    “刘兄弟不必介怀,所谓将不因怒兴兵,王贼明显是在诱敌,咱们退兵正是稳妥之策,来人,给李过和刘兄弟上酒。”

    大营外的骑战,一直在敌楼上观阵的李自成是尽收眼底,他也是打老了仗的人了,王辅臣的游斗之策,他自咐也没有办法应对,故此对退回大营的刘芳亮和李过宽慰起来。

    “末将等多谢闯王。”

    李自成虽然建国称制,但是顺军诸将一时还没适应,还用以前的称呼李自成。

    “刘宗敏,可敢应战?”

    “刘宗敏,可敢应战?”

    就在李自成亲自端着酒碗递给刘芳亮的时候,顺军大营外又响起了王辅臣那嚣张跋扈的声音。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适才的战果,并没有令王辅臣满意,在青龙背靖北军大营换过战马后,王辅臣又挺枪跃马,杀到了顺军大营。

    “咣当……!”

    “咣当……!”

    李过和刘芳亮手中的酒碗几乎是同时坠地,他二人并不是害怕了王辅臣,而是恼怒王辅臣无休止的挑衅。

    “闯王,末将等请战,不拿住王贼誓不罢休。”

    刚刚损失了近两百骑兵的刘芳亮一把扔掉了手中的酒碗,恨恨地看向营外的王辅臣。

    “刘将军,闯王,王贼这是疲兵之计,他知道咱们刚刚抵达,所以不停地骚扰,就是想让我军疲于奔命,好拖延咱们进青龙背的计划。”

    牛金星连忙出列,尔后又开口说道:“山东军屡屡挑战,正是说明他们兵力不足,我军只需坚守,待军马养精蓄锐,青龙背一鼓可下。”

    “恩,牛兄弟说的是,传令下去,各军紧守大营,刘兄弟还是先下去休息休息吧,待明日攻岗,刘兄弟害怕没官军杀吗?”

    李自成也同意牛金星的建议,再出击追杀,岂不是白白给王辅臣送战功。

    “末将等谨遵闯军将令。”

    自家老大和头号军师都不同意出击,刘芳亮和李过自然不敢违背李自成将令,当下躬身行礼,表示对李自成的尊重。

    “呸……李自成,枉你有百万大军,居然没人敢出来和本将真刀真枪地对上一场,真是徒有虚名。”

    见顺军没有反应,王辅臣的喊话就越来越离谱,这会他已经不满足侮辱刘宗敏了,而是把矛头指向了李自成,为了达到目的,王辅臣甚至从部下骑兵中挑选了几个嗓门大的士兵,对着顺军大营肆无忌惮地嘲讽起来。

    “操你奶奶的,刚才老子出来,你怎么不打?现在看老子们退回大营,你却跳出来了,是老子不敢战,还是你他娘的胆小如鼠?”

    刘芳亮怒了,一把抢过垛口处的一个土制的铁皮喇叭,对着在大营外耀武扬威的王辅臣痛骂起来。

    “刘芳亮,你有胆子就出来,和老子一刀一枪地大战三百回合,别他妈的跟个娘们一样,见老子出了营,就跟个王八一样,把脑袋缩进脖子里。”

    “刘芳亮是吧,是你傻还是老子蠢,你他娘的带了几千骑兵,老子不过带了七八百人,你让老子带这点人和你对阵,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出来的,当然,你不敢的话就早点说出来。”

    王辅臣不以为意,左右他不过是骚扰顺军而已,目前最重要的事乃是炸了贾鲁河,因此无不嘲讽地鄙夷起刘芳亮来。

第五百四十八章决战朱仙镇(十一)

    “不要管他,让儿郎们好生休整,明日打下青龙背,再和王贼算账不迟。”

    整整一天,王辅臣就在李自成的眼皮子底下不停地叫战,一旦顺军出营,他又采取游斗的方式,放着顺军骑兵的风筝,这令闯军上下都憋了一口恶气,但却没有地方可以发泄,李自成也不胜烦扰,索性下了敌台,由着王辅臣在大营外乱喊乱叫。

    “闯王,我军在朱仙镇扎营,须提防山东贼炸开堤坝,以水计攻我大营。”

    宋献策隐隐有些不安,按理说已方主力已经兵临朱仙镇,山东军不稳守营寨,居然敢如此挑衅,这有些不合常理,毕竟已方有数千门大炮已经在正大光明地摆在山东军的面前,一旦开战,那就是万炮齐发,在这强大的火力下,山东军如何守住青龙背?

    “宋先生多虑了,若是春汛期,孤还有些担忧,现在不过刚刚开春而已,贾鲁河的水位并不高,就是他们炸开堤坝,对咱们也没有任何影响。”

    李自成从军十余年,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而且他抵达朱仙镇前还特意观摩了贾鲁河水位,知道水位浅,就是堤坝全都塌了,也对顺军没有丝毫利害关系。

    和李自成想的一样,此时的贾鲁河堤坝上,刘国能等一众靖北军将佐皆是一筹莫展地看着水位极低的贾鲁河,水漫不过来,炸堤就是毫无意义,可是不用水计迟滞顺军兵锋,如何守住朱仙镇以及紧邻这边的开封城。

    “筑坝蓄水,把咱们随军的民夫全都征集过来,告诉他们今天只要截断贾鲁河,本帅重重有赏,每人一两银子。”

    和其他明军不同,靖北军征调民夫是发薪俸的,每人每天不光供应中晚饭,此外每人还有二十个大钱拿,这样的待遇在明末这样的乱世,已经是极高的了,现在为了抵挡李自成大军,王忠就是额外下发了赏格。

    从古至今,华夏人民的智慧和力量都是无穷无尽的,在听到每人有一两银子可拿的时候,四千余随军民夫彻底沸腾了,这趟随官军出来太值了,且不说米粮,谁能想到还能拿一两半银子回家。

    一两银子在山东也只能买半石稻谷,相比于士绅阶层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普通百姓,这说不定就是他们三个月乃至半年的收入了。

    故此,在王忠下令后,随军的民夫就是欢声雷动,民夫中那些会木匠活的手艺人,都是自告奋勇地挺身而出。

    贾鲁河作为运河的支流,宽约二十丈,若是水流湍急的夏天,想要建成堤坝,隔绝水道,确实有些难度,但是在这冬春交汇之际,贾鲁河的水位不过十余尺深,真实宽度不过区区七八丈而已。

    随军的民夫在木匠的指挥下,运来了大量的树木,然后用麻绳捆扎在一起,打造成一条长约十丈的木栅。

    还有一部分民夫,则是用麻袋装填了一袋袋泥土,只等木栅插入水中,就要沿着这道木墙,将灌满泥土的麻袋沿着木墙扔入水中。

    为防被顺军发觉,王忠还特意将筑坝的地点选在了距离青龙背大营十余里以外的区域,同时令李成栋遣人准备火药,意图借着夜色将炸药填进贾鲁河左岸的堤坝内。

    王辅臣挑衅了一整天,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顺军斥候皆是被堵在了营内,以至于朱仙镇大营的顺军只能依靠望楼来观察敌情,这样的后果导致了李自成以及刘宗敏等顺军将佐根本没有发现靖北军在拦河造堤。

    数千人同时行动,加上贾鲁河水位又浅,堤坝在当夜子时之前就完工了,只不过由于是枯水期,蓄水的速度不是很快,企图炸堤的靖北军只能慢慢等待水位上涨了。

    次日辰时,顺军大营就响起了震天的鼓炮声,和一阵阵苍凉的牛角号声。

    王忠心中虽有准备,但是还是暗暗心惊,连忙带着众将登上青龙背指挥高地,又命李成栋去检查贾鲁河蓄水情况。

    俗话说“人一上万,无边无沿。”王忠等人看着距离青龙背数里以外的的顺军大阵后,皆是不由得头皮发麻。

    放眼望去,眼前尽是黑压压的人头,无数的顺军被分成八个整齐的大阵,大阵之前更是堆满了各种盾车,冲车、井阑等攻坚武器。

    此外数所有的火炮都被掀开了炮衣,露出了黑黝黝的炮口,分成三队地排列在大阵之后。

    李自成为了显露威仪,甚至还命人搭了一座三丈高的将台,他的王旗大纛便高高树立在将台上,李自成全身贯甲带着一帮亲位矗立在王旗之下,其余刘宗敏、刘芳亮等顺军将佐一个个顶盔贯甲,杀气腾腾地看着身前的土岗。

    “派人去告诉那个王忠,他若能翻然悔悟,率部来投,孤便封他为豫国公,世袭罔替,这总比他跟着李兴之当个劳什子提督强吧!”

    看着身前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阵,李自成心潮澎湃,这些人都是他的兵,都是他问鼎天下的本钱。

    “闯王,末将听说那王忠是李兴之的铁杆亲信,他如何肯受我大顺的招抚?据情报显示,如今叛贼高杰就在青龙背,那可是您的生死大仇啊!”

    别人不敢提高杰,刘宗敏这个跟随李自成十余年的顺军第二人还是敢说的,当然他不可能将高杰当年给李自成戴绿帽子的事当众说出来。

    “呵呵,孤招抚他们不过是离间其将士之心而已,王忠要替李兴之尽忠,他手下的兵丁恐怕未必肯给他陪葬,至于高杰,孤说过要饶了他。”

    说罢,李自成猛然举刀,只见顺军大阵突然分开,数名骑士“哒,哒,哒……”地纵马向青龙背奔来。

    王忠看他们人少,当下挥手阻止了正待射箭的士兵,他想看看李自成到底玩什么花样。

    须臾

    顺军骑士就冲到青龙岗下,对着岗上的守军大喊起来:“奉闯王将令,有书送河南提督王帅。”

    “放他们上来。”

    王忠也没想到李自成居然会招抚自己,又考虑到贾鲁河水位还未蓄满,为了迷惑李自成,当下吩咐左右放开道路,让顺军使者上岗。

    那使者上岗之后,就是躬身对王忠行礼道:“王帅,我家大王自出商洛山以来,克南阳、下信阳,取许州,五省总督傅宗龙和汪乔年先后败阵,天下无敌矣,王帅若整军来投,我家大王便授你为豫国公河南总督,不知王帅意下如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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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畴败降于松锦,孙传庭阵丧于潼关,明朝大厦将倾,神州将沦于蛮夷之手,李兴之按剑上殿,陛下这大明国政还是末将替您打理吧!明末国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国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国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