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海船
领了崇祯圣旨,李兴之即将薛国观等人请进了莱州府衙饮宴,由于莱登草创,这酒席也是普普通通,尽是些鸡鸭鱼肉以及一部分海鲜。
王承恩和薛国观却不以为意,到了这个位置的人,根本不在乎吃喝,他们在乎的是名利。
王忠、马三德、郎绍贞等靖北军将佐却是大快朵颐,喝的不亦乐乎。
有众武将在侧,薛国观等人也不便提及公事,只问了莱州和登州相关的建设情况。
王承恩则是对莱登居然能养活这么多百姓,还能恢复春耕,挖掘水库,修建道路有些好奇,要知道莱登镇和莱州知府可没拿过朝廷一分银子。
“王公公,您不知道,东虏杀入山东后,大量的百姓涌去莱州,咱们莱州本就被孔逆祸害的破败不堪,根本没有钱粮养活他们,幸亏蓬莱伯截获了倪宠在济南抢掠的钱粮,这些钱粮其实是德王府所有,李帅不敢占为已有,遂将钱粮赠送给了下官,下官可是给德王打过欠条的,待将来有了收成,可是要原原本本还给德王府的,所以还得请公公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免了咱们莱登五年的赋税,不然德王发飙的话,下官可担待不起。”
王承恩代表皇帝前来,肯定会询问德王的情况,李兴之和钱天锡等人早就想好了说辞如何应对。
“德王现在何处?”
提到了德王,王承恩不免询问起德王的下落,到底是国家亲藩,若是有了差错,那可就不好了。
李兴之捶胸顿足地哭诉起来,“王公公,末将苦啊!德王殿下被末将救到了莱州,由于莱登残破,末将只得请德王暂住登州丹崖山蓬莱阁,德王殿下不住还好,去了以后,天天念叨着要寻访仙山,又说反正济南的府邸已经被东虏祸害了,他要寻得仙山,还要让末将在海上给他修宫殿呢!”
“呃!德王还在蓬莱阁?”
王承恩有点懵,李兴之说什么寻访仙山,他还真有点信,不信不行啊,毕竟老朱家奇葩比较多,就是皇帝里想成仙的就有好几个。
“末将离开时还在呢,不过前些日子天天带着世子殿下,缠着登州水师游击苏国栋,末将不堪其扰,这才跑到莱州来的,说不定这会已经出海了呢。”
说罢李兴之顿了一顿,又开口小声说道:“德王还是小事,末将前几日收到斥候回报,据说岳托残部袭了兖州,衍圣公府上遭到了袭击,据传鞑虏兵马有一万余人,末将本欲出兵,可是麾下士卒连场大战下来,早已疲累不堪,根本不足以和东虏野战,若是圣公有失,恐怕要天下震动啊!”
德王毕竟是国家亲藩,要是王承恩执意去登州,李兴之虽然可以提前转移德王府和孔家人,但是王府家眷有数百人,德王总不可能全带出海吧,万一走漏消息,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为了阻止王承恩,那只能祸水东引,用孔府被东虏溃军洗劫之事,吸引王承恩的注意力。
“咣铛、咣铛!”
两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
薛国观和刘理顺直惊的手中酒杯拿灭不住,滑落到地板上。
“你说什么,鞑虏袭击了孔府?”
王承恩也惊的面如土色,孔府可是天下文人的圣地,衍圣公更是天下文宗之首,若是被东虏掳掠至辽东,那洪太借题发挥可就不好了。
李兴之环视左右,叹气道:“阁老,王公公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到花厅奉茶吧!”
“嗯!蓬莱伯说的是。”
薛国观颔首称是,这里人多嘴杂,万一泄漏了消息可不好。
进了花厅,不待众人坐下,薛国观就开口道:“李帅可知东虏残部走哪里出关?本阁要向朝廷报急,让勤王大军立即封锁关墙,说不得还能堵住他们北归的道路。”
刘理顺叹道:“师相,勤王大军肯定不顶事,秦军远来疲惫,现在囤在昌平,恐怕不是东虏的对手,关宁军更是不堪,援剿总兵祖宽已经下了诏狱,现在出战,无异于自取灭亡啊!”
李兴之笑道:“阁老莫急,东虏出关后又不能走宁锦防线,据末将估计其军必然绕道蒙古走朵颜三卫返回沈阳,行程一千余里,又携带大量的人口和物资,没两个月断然到不了辽东,我登州距离旅顺走海路不过三百余里,两三天就能抵达辽东,咱们若趁虚劫了沈阳的话,或许可以换回圣公及其家小。”
“唉,伪王岳托已经被皇爷剐了,要不然还能换回圣公,若是出征辽东,蓬莱伯有多大把握?”
王承恩叹了口气,出征沈阳,那里可是虎穴狼窝,一旦有失,这莱登军恐怕就回不来了。
“王公公,本镇还是那句话,尽人事听天命,我莱登军有三千精兵,攻虽不足,自保当没有问题,只要有足够的海船,本镇以快打慢,绝无战败的可能。”
薛国观正色道:“李帅,圣公的安危,关乎天下士林之心,海船,本阁可从天津和南都调拨一部分过来,若不能救之,也不可使其被裹挟至沈阳。”
“薛阁老,这……!”
王承恩、刘理顺皆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薛国观。
薛国观的意思很明显,衍圣公不过是朝廷的牌位,死了可以再封,但是这个牌位绝不可以进入沈阳,不能被鞑子所用。
李兴之却腹诽不已,薛国观的算盘打的很精,这是让自己当替死鬼呢,若是将来事情败露,反正提刀的是你李兴之,和我薛国观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薛阁老的意思,末将省得,但是事关我靖北军生死存亡,所有海船必须交给登州水师掌控,此外末将所提的五十艘鸟船,以及一百艘运输船必须要有。”
李兴之的意思很简单,既要马儿跑,就必须让马儿吃上草,老子出生入死,还要替您背黑锅,那这海船的问题你薛阁老总得替本帅解决吧。
“李帅,鸟船皆在福建,那个海贼郑芝龙虽说受了朝廷招抚,可是朝廷的调令,他未必会接受,再者,从福建到登州何止数千里,这来回之间,东虏主力恐怕都返回辽东了。”
薛国观有些郁闷,他也知道李兴之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可是天津水师和长江水师加起来也就二十余艘福船,其余的基本多是普通的沙船,你李大帅一开口就是五十艘鸟船,这仓促之间哪里来的急。
李兴之莞尔道:“薛阁老,天津和长江的船只可先行转运登州,至于我军何时动身,就要看朝廷的圣旨什么时候南下了,大不了本帅这个蓬莱伯不做让给郑芝龙。”
第一百九十六章监臣
人老成精,作为大明的内阁次辅和朝廷的内相,薛国观和王承恩知道李兴之话里的意思,就是封官许愿,让郑芝龙援助一部分海船。
说实话李兴之要求的五十艘鸟船和一百艘运输船对于郑芝龙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天启年间,郑芝龙就拥有大小战船七百余艘,海上运输船更是不计其数。
据薛国观估计,现在郑家水师的规模只会更大。
福建巡抚邹维涟就有过奏报,说是郑家水师横亘于南中国海道,如今已经拥有大小战船三千余艘,西夷战船根本不敢擅其锋芒,甚至荷兰、佛朗机等西夷的商队都要向其缴纳相应的过路费,方能在南中国海通行。
“嗯,一百艘运输船,长江水师和天津那边就有,这鸟船,本阁亦可向福建方面行文,李帅你看可否?”
薛国观只说行文,而不是请旨,这意思就是不能确定崇祯会不会同意封赏郑芝龙了,至于郑芝龙肯不肯提供战船他也不敢确定。
“李帅锐意进取,斩首逾万,现在又欲行师辽东,朝廷本就该有所表示,这战船的事包在咱家身上,他郑芝龙时下是福建副总兵,咱家回京后就向皇爷请封其为福建提督,并着其调拨鸟船和福船一百艘至登州,蓬莱伯可满意,当然这圣旨肯定会明发天下。”
王承恩和薛国观不同,薛国观虽说是朝廷次辅,而且有这次莱州大捷,荣升首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是内阁并非由他一言而决,杨嗣昌那些内阁辅臣,谁的眼睛不像狼一样盯着这首相之位。
作为崇祯最信重的太监,又是崇祯的身边人,王承恩从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代表崇祯皇帝,虽说崇祯不喜太监干政,但这可不包含王承恩。
薛国观抚掌大笑起来:“好啊,有王公公相助,李帅所需的战船,定然能够凑齐。”
李兴之不屑地看了薛国观一眼,这厮既要拿自己枪使,又不肯提供相应的弹药,有人出头了,立马第一个上来卖好,真他娘的是个老狐狸。
不过这行师辽东,进攻沈阳,本就是诓骗朝廷的,
据李兴之估算,清军此次入寇,一共动用了八万多军马,辽东留守的军马还有近四万人,就凭目前靖北军现在的力量,根本就不足以击破沈阳,最多也就是攻破一两个堡垒,这样做反而会打草惊蛇,暴露自己偷袭辽东的目的。
薛国观也看到了李兴之目光,干笑着说道:“李帅,中书舍人沈廷扬对辽东和山东一带的海图颇有研究,待老夫返京后,便奏请陛下,调沈廷扬为山东布政使,此人颇有官声,只要李帅多立功勋,断不会少了咱们莱登镇的钱粮。”
李兴之戏谑地说道:“如此,末将就多谢阁老了,我莱登镇受朝廷招抚也有三个月了,死伤军马数千,家小伤亡近万,朝廷也要有所表示吧,本镇封不封伯无所谓,将士们的军饷抚恤,朝廷可不能短了我莱登镇的官兵啊!”
薛国观颔首道:“李帅,时下国库空虚,本阁可以承诺你,免了山东各府五年的钱粮,有刘部院主政山东,你尽可放心。”
“师相说的是,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厮杀,咱们为政者,若是短了将士们的钱粮,岂不是猪狗不如,钱粮之事,李帅不必担忧,只希望李帅多立功勋。”
刘理顺虽然年过四十,但是他依然有一颗向上的心,薛国观让他主政山东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借着李兴之的军功,独得这运筹之功,自已的老师眼瞅着就要荣升首揆,只要这次李兴之攻略辽东的计划成功,自己主持一部,甚至入主内阁都不在话下。
刘理顺说完之后,王承恩就是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指着身边的一个四十左右的太监,笑着说道:“蓬莱伯,莱登军屡创大捷,皇爷对李帅甚是看重,这次咱家来莱州,除了宣读圣旨外,还带来了皇爷亲自委任的监臣,还请蓬莱伯莫要见怪,张成,还不见过蓬莱伯。”
明朝的监军制度是永乐时期朱棣制定的,原因就是朱棣夺取天下的行为实在是不光彩,而朝廷内部忠于建文帝的官员依然有很多。
朱棣为了巩固皇权,只得启用随他一同打天下的郑和、钢铁、王彦、马骥等太监,让他们监督各地的军队,这开创了明朝设立监军的先河。
后来土木堡之变,文官集团开始逐步掌握朝政,各镇的监军开始由文官担任,也就是所谓的巡按御史。
及至天启朝和崇祯朝,随着东虏坐大,朝廷大军屡战屡败,皇帝对文官失去了信心,又开始启用太监监军。
莱登镇作为一个新立的军镇,又是屡次击败东虏的“强军”那设立监军自然是题中应有之意了。
李兴之连忙起身拱手道:“张公公,本帅这厢有礼了,我山东军以后还需张公公多多照顾啊!”
所谓花花轿子抬人,一个无兵无权的监军太监,李兴之想要弄死他,跟捏死个臭虫一样容易,但是这监军若是能安于本分,老老实实地混混军功,李兴之也不是没有这个容人之量,当然这张公公若是肯和自己同流合污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蓬莱伯,咱家可当不得您的大礼啊,当不得啊!咱家来此,也是仰慕李帅的虎威,伯爷放心,咱家断不敢干预伯爷行军布阵,咱家只想着能学到伯爷几成本事,将来好带兵上阵,替皇爷剿除那些杀千刀的流寇。”
张安连忙起身,侧身让了一下,然后长揖到地,向李兴之行起礼来,他本是王承恩的心腹,这次朝廷向莱登派遣监军,宫中的太监群起响应,还有比到莱登镇当监军的美差吗。
为了当上莱登军的监军,张成可是掏空了自己的积蓄,求了自己的干爹王承恩很多次。
尽管花了这么多钱,但是张成还是觉得值。
蓬莱伯是什么人,那可是生生打垮了五六万鞑子,生擒两个鞑子藩王的狠人,在莱登军当监军,还愁捞不到战功吗?
和刘理顺一样,张成也有一颗向上的心,他的梦想就是成为和自己干爹那样的大明内相,甚至成为如同魏忠贤那样的顶峰太监。
第一百九十七章校阅三军
张成很有自知之明,有王承恩和薛国观在此,他哪里敢多说什么,只是和李兴之打了个招呼,追捧了几句,就坐了回去。
王承恩略一思索,又开口说道:“张成,你在山东,有空替咱家去看下德王殿下,咱家还是要早日返京,衍圣公府被鞑虏袭破,这事非同小可,皇爷又要忧心了,咱家还得向皇爷禀报,蓬莱伯行师辽东之事。”
“是,干爹放心,儿子过两日就去登州拜访德王殿下。”
张成也不避嫌,一脸谄媚地看着王承恩。
薛国观抚须叹道:“既然王公公要回返京师,本阁便与你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而且本阁也要向陛下请奏调拨水师前往登州事宜。”
“嗯,有阁老做伴,咱家不甚荣幸,只是咱家还有一事,就是向看看屡战屡胜的莱登军,不知蓬莱伯方不方便将军马拉出来校阅校阅。”
王承恩干笑了两声,他知道薛国观急于返回京师的目的,是想着彻底拿下刘宇亮,真正坐稳大明外相的位置,当然他自已也担心,王德化和曹化淳那两个老货趁自己不在京师,向皇帝献媚取宠。
“嗯,王公公想要校阅三军,我莱登军随时可以接受检阅,只不过王公公和薛阁老舟车劳顿,不如明日巳时咱们再行演练如何?”
李兴之知道,若是不让这两个老货看一下部队,他们根本不会放心,再者自己本来也想邀请他们观摩一下靖北军的军阵,让他们知道自己行师辽东绝非虚妄之言。
安排好薛国观和王承恩一行后,李兴之就是召见了莱州知府钱天锡,军帅府参知钱安宁以及莱登兵备道鲁良直等人,让他们立即在天齐山军营搭建一座三丈高的点将台,以供明日校阅之用。
王忠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大帅,咱们第二镇有五千人,可是咱们报兵不过三千,是不是抽掉几个步队前往大泽山那边的淄阳水库,这样也好掩人耳目。”
“不必了,三千军和五千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次校阅,不光是第二镇,满绿旗和铁人兵也要参加,咱们要真是三千兵马,他们反而不放心,这次校阅咱们就是要展示我靖北军的威风,让他们确定咱们有能力进取辽东。”
李兴之摆了摆手,否决了王忠的建议,薛国观和王承恩可不是崇祯那个可以随便忽悠的糊涂蛋,要是自己真只用三千军接受校阅,反而会引起怀疑。
天齐山是靖北军平时训练的区域,考虑到就近原则,钱安宁便发动莱州百姓在这里修建了军营,设下了大寨。
有军营自然有校场,钱天锡又尽心尽力,发动了数百个木工参与,打造一个点将台只不过花费了一个多时辰。
至于校阅,王忠相信,只需要按平时的训练操典进行,那肯定不会比号称大明第一强军的关宁军差。
次日。
辰时两刻,薛国观和王承恩等人就早早地拉着李兴之赶到了天齐山。
这刻的天齐山校场已经插满了各色彩旗,在轻风中猎猎作响。
天齐山校场匆匆搭制而成的点将台上,更是插着两面三丈高的大旗,一面是皇明的日月旗,一面是李兴之的提督将旗,只是那提督将旗比日月旗稍稍矮了几分。
李兴之站在最前面,王承恩和薛国观站在李兴之的左右两侧,其余刘理顺、鲁良直等大小官吏则分两侧站定。
这是有讲究的,李兴之现在是朝廷授封的伯爵,从品阶上讲,远远超过了薛国观和王承恩,所谓尊卑有序,不外如是。
校场对百姓开放,前来看热闹的百姓被阻挡在安全区域之外,中间留出一块宽约数百步的通道供阅兵将士入场。
巳时方过,天齐山校场外就响起了震天的鼓炮声,靖北军第二镇震将王忠挺枪跃马,飞骑至点将台下扬声请命道:“启禀大帅、薛阁老、王公公,我莱登军已经整点完毕,请大帅和薛阁老校阅。”
“好!让众将士进场吧!”薛国观面色潮红,李兴之高声下令。
战鼓声顿时齐齐响起,伴随着苍凉的牛角号声,一阵阵整齐而又沉闷的步伐声传来。
“莱登军威武,莱登军万胜!”
最先进入校场的是三个步队的鸳鸯兵,他们在各自队官的指挥下迈着整齐的步伐,斜端着手中的器械,打着整齐的号子从将台前走过,然后迅速转入校场内,排成了一个个方阵。
紧接着,远程兵三个步队、白杆兵四个步队以同样的方式也进入了校场。
各军尚未列阵结束,满洲绿旗兵也骑着战马穿过了点将台,用他们那半生不熟的汉语高呼着“莱登军威武,莱登军万胜。”
最后入场的是李邦杰所属的五百铁人兵,有如一道钢铁洪流操般在将台下碾过,本来这铁人兵有六百人,为了增加威仪,李兴之抽掉了一百人在将台上下侍立。
待全军整队完毕,李兴之猛然抽刀直指自己的将旗高喊道:“我莱登军威武,我大明威武!”
近七千靖北军同时高呼起来“我莱登军威武,我大明威武!”
那震天的呼喊声直冲天际,令将台上的王承恩和薛国观振奋不已,刘理顺和张成更是眉飞色舞,只盼着此等强军再创大功,自己也跟着步步高升。
李兴之双手虚按,猛地踏前一步,再次洪声高呼:“我莱登军万胜,我大明万胜!”
“我莱登军万胜,我大明万胜!”
士卒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有的士卒开始以手中的刀矛不断地敲击地面。
“咚咚咚……”
很快,欢呼声就被刀矛敲击的声音取代。
“沈阳!”
一阵阵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是在拥城投降的汉军喊出的声音。
“沈阳、沈阳……!”
绿旗兵也开始跟着呼喊,因为沈阳有他们的亲人家小。
“沈阳、沈阳、沈阳……!”
无数的靖北军也跟着高呼起来,那声音以校场为中心开始慢慢扩散,甚至连在外围观礼的百姓也跟着高呼起来。
“本阁不知,官军之威,竟至于斯,李帅,你若能替朝廷扫平东虏,本阁哪怕被天下人唾弃,也要替你请封公爵。”
一向工于心计的薛国观在这刻甚至忘记了党争。
“蓬莱伯的兵练的好,咱家也查验过关宁、宣大诸军,他们的家丁虽然比莱登军精锐,但是普通士卒却想差甚远,只不过咱们大明尚红,李帅的兵怎么全着黑甲还有绿甲?”
第一百九十八章十八子,主神器
“王公公,咱们莱登兵着黑色战甲是有原因的,上次高阳大捷,我军就是趁夜偷袭阿巴泰大营,而将士们穿戴黑色的盔甲,显然能有效地迷惑敌军。”
尚黑的原因,李兴之不可能明言是为了区别明军,只得找个借口掩饰了过去。
王承恩颔首称是。
薛国观赞道:“古之名将,山川草木皆可为兵,李帅高阳之战,就是以夜色作为掩护,将士们身着黑甲,杀到东虏寨前,东虏都未发觉,这次莱州大捷,更是以河为池,以山为城,以区区三千军大破东虏四万之众,虽白起、武穆不能及也。”
李兴之连忙接口道:“阁老谬赞了,李某也是一时浅见,哪里能和岳王相提并论。”
监军太监张成,则是眉头紧锁,思索了一番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厚约数寸的小本本,又吩咐侍女取来笔墨,开始记录起来“蓬莱伯有言,夜晚进兵,士卒当着黑甲,则贼不能识也。”
“蓬莱伯,那骑兵尚绿,是不是为了方便在树林和草原进兵。”
王承恩似乎知道了骑兵着绿甲的原因。
薛国观脸带笑容,张成则是巴巴地看着李兴之。
“诸位不觉得满洲大兵顶着一顶绿油油的尖盔很喜感吗?”
李兴之对于王承恩能举一而反三,感到有些无奈,那么一顶绿帽子顶在头上,居然视而不见。
校阅结束后,钱天锡又陪同薛国观和王承恩等人视察了淄阳水库以及胶莱平原农田和水泥官道的建设情况。
当然他们对于德王府钱粮的去向问题再没有过问,因为李兴之到底弄了多少银子也只有他自己有数,能给个几十万两用于地方上安置百姓,这已经是行善积德了。
王承恩等人来得快,去的也快,在莱州呆了三天,第四日便急不可耐地返回了京师。
刘理顺则返回了济南城,毕竟倪宠作乱,地方上的官员死伤甚众,连颜继祖都下落不明,他还要上奏朝廷,安排济南府的恢复问题。
最有眼色的是监军太监张成,除了在王忠那里拿了一套靖北军的管理条例后,就再也没来烦李兴之,作为一个有理想的太监,学好蓬莱伯的用兵之法才是人生大事。
至于那个德王,随便跟义父交待一下就得了,有去登州的时间,还不如理论结合实际,看看李大帅怎么练兵。
在薛国观离开的第三日,李有才和陈文从登州急匆匆地赶到了莱州,随同他们来的,还有陈文从第一镇精选的二十几个士卒。
为首的五个,李兴之都认得,正是在高阳,跟着自己混江湖的几个地痞无赖,名字分别叫做陶五、赵二狗、何金银、郭道容、陈德。
李有才笑眯眯地说道:“大帅,这几个兄弟都是识字的,又是跟随大帅起事的老人了,忠诚度方面绝对值得信任。”
李兴之沉吟道:“你们军情司具体是怎么运行的,可有什么章程。”
“有,有,有,大帅您请过目!”
陈文不迭地从袖袋中掏出了一道题本,送到了李兴之面前。
李兴之翻开一看,也甚是满意,这章程明确地划分了诸人的工作范围,以及相关的责任,线人和主事必须要单线联系,以免一旦走漏消息,整个情报系统都要瘫痪。
比如说何金银负责的南都方面,一共设有五个主事,这几个主事按制要互不相识,互不统属。
有相应的情报,由主事整理好然后通过代码的形式送至莱州,由何金银统一归纳总结,当然发展下线的任务还需要何金银亲自走一趟,把组织架构搭建起来。
此外由于李兴之所说的以小说为代码,传递消息的办法,李有才也提出了改进意见,就是市面上这些小说版本不一,为防有错漏之处,还必须要统一版本,最好由莱登镇刊印方才稳妥。
至于到商洛山李自成处和谷城张献忠处的情报人员,却暂时不需要这样麻烦。
在李兴之看来,这此东虏入关,官军一溃千里,京畿和山东数百万百姓死在东虏的屠刀下,这样上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下不能保护黎民百姓的朝廷,早就该灭亡了。
当然李兴之的目的并不是将大明朝连根拔起,否则海内无主,东虏一旦杀入中原,那造成的杀戮只会更严重,他想做的只是想由靖北军帅府来掌控大明朝的中枢,然后整合能够整合的力量先稳定大明北部的防线,或者一劳永逸地解决伪清朝廷。
然而明廷到底三百年的江山了,忠臣名将依然还有不少,尤其是孙传庭的秦军,因为长期和流寇作战,其战力较之东虏也不遑多让。
历史上,也正是松锦之战,秦军主力尽丧,而导致孙传庭在潼关败亡,也正是由于孙传庭所部秦军皆是新招蓦的士卒。
当是时,孙传庭曾屡次上奏崇祯皇帝,“兵新募,不堪战!”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掌控大明朝就必须将明朝最后的有生力量送到战场上,如此靖北军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入卫京师的名义,控制北京城。
陶五和赵二狗的任务,就是迅速在陕西和湖北拉起竿子,而且声势要越大越好,以吸引李自成和张献忠的注意。
在原本的历史上,张献忠五月份就在谷城重举了义旗,而李自成在收到八大王起事的消息后,也迅速攻出了商洛山。
李兴之相信,急于扩充力量的李自成和张献忠肯定会收编陶五和赵二狗的起义军。
“你们两个以后就给本帅把名字改了,就叫翻天龙和踏地虎吧,陶五你带上一个什的兄弟去勋阳山区,当个山大王,记住一定要拿出咱李家山的威风,打出气势出来,让张献忠那个狗日的主动来联络你,赵二狗你也一样,张献忠起事的消息传到陕西,你就带上招蓦的流民向商洛山一带靠拢。”
“大帅,咱们投了李自成和张献忠以后干啥?”
陶五和赵二牛有些郁闷,他们两个现在都是军中的副队官,靖北军现在要兵有兵,要钱有钱,去投奔李自成和张献忠,这叫什么事?
“十八子、主神器!赵二牛,李自成那怂瓜出山后,你就要在他的军中散布这样的消息,陶五你的任务就是结好张献忠的义子张定国。”
李兴之悠悠开口,他就是要让李自成这个永昌皇帝早日登基。
第一百九十九章登州市舶司
“十八子、主神器!李帅的意思是让李自成那个逆贼当皇帝?他配吗?”
这两句话的意思太明显了,就是姓李的,当皇帝,李有才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这个李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李,而大帅又让赵二牛在李自成军中传播,那肯定是撺掇李自成当皇帝呢。
李兴之笑而不语,姓李的,主神器,李自成军中,可不仅仅李自成一个姓李的。
“十八子,主神器;十八子,主神器。”
弄明白十八子,主神器意思的陈文连念了两遍,霍然开口道:“咱家大帅也姓李,李自成做得,咱家大帅自然也做得,这天下还有谁能和咱们大帅比?”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你们记住出头的椽子先烂,包子里有肉不挂在嘴上,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可能地扩充咱们靖北军的力量,而不是图一个皇帝的虚名,只要咱们实力足够强,那称帝称王自然是水到渠成。”
在自己的部属面前,李兴之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当然他也有这个资格来觊觎那个至尊之位,凭的就是莱登这一万靖北军还有四千余绿旗兵。
兵贵神速,既然军情司已经选好了出征的人选,李兴之自然是要立即行动起来。
何金银、郭道容和陈德的出行相对简单一些,跟随商队分别前往南都、京师和福建就行了。
说道商队,李兴之自然是请来了济南的富绅孔文明和梅九爷等人。
“李帅的意思,咱们现在就出发采购茶叶、瓷器以及丝绸?”
花厅内,孔文明急不可耐地向李兴之咨询起来。
“诸位,本帅向来言而有信,咱们现在就要去南都、京师、浙江、福建采购西夷所需的各种物资,因为咱们莱登镇的水师两个月内就能办妥,而朝廷也向咱们莱登派遣了数名西夷,有他们帮咱们联络,诸位还愁挣不到银子吗?”
李兴之轻轻地敲击案几,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搂草打兔子,借着采购物资的名义,将自己的情报网迅速编织起来。
孔文明仗着自己投资了三十万两银子,率先开口问道:“蓬莱伯,您这是要在登州筹备市舶司了吗?不知这市舶司可有什么章程?”
李兴之掷地有声地说道:“孔先生,本伯向来言而有信,自允了诸位的提议后,本伯便一直筹备组建市舶司,当然这市舶司是咱们莱登百姓自己的,而不是朝廷的,你们可明白?”
“是极,是极,这市舶司是咱们莱登百姓的,朝廷若是想收税,那就是与民争利,伯爷出了大头,出了两百五十万两的干股,咱们在济南时不过出了一百八十万两的钱粮,距离伯爷所说的五百万的启动资金,还差七十万两,这个钱,我孔文明一个人包了。”
“凭什么?孔兄,做人要厚道,这七十万两,你一个人包了,咱们兄弟岂不是只能跟着后面喝汤?”
梅九爷对孔文明的大包大揽,很是不满,合着就你有银子,咱难道没有银子吗?
“你……!”
孔文明气的脸上青筋毕露,作为孔家的旁支,他何时被人这样怼过。
“好了,不要吵了,先听本帅将市舶司的章程拿出来,你们可以决定追加投资吗!”
李兴之对士绅们将自己纳入到民的行列很是满意,大明朝最有话语权的可不就是眼前的“民”么。
孔文明等人不敢说话了,眼前的这个蓬莱伯可是个狠人,一镇总兵说杀就杀了,德王府说劫就劫了,山东巡抚说绑就绑了,可偏偏啥事没有,朝廷不光封官许愿,而且还在积极为他准备水师船队,这根本惹不起啊。
“钱先生,你且将市舶司的架构,和章程向诸位义绅说明一下。”
李兴之可不管他们怎么想,在莱登就要用他的规矩来办事。
“属下遵命!”
钱安宁扫视了一众士绅,从袖袋中拿出了一道题本,翻开念道:“凡莱登镇出海的海船必须在莱登市舶司领取相应的公凭才能出海,否则以违令论罪;回舶船只必须回到莱登镇市舶司,就地登记,抽解纳税,这个公凭也是根据诸位的干股决定,谁的干股多,其享受的待遇就越高。”
“比如孔先生如果认购一百万两的干股,那咱们每次出海的货物,孔先生可占两成。”
“反之,若是有国外的海船进入莱登,所有的货物,必须由军帅府统一分配采购,统一制定价格出售,当然这些货物的分配是根据你们的干股决定的,若有人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则所有股份充公,剥夺其义绅的资格。”
诸位要自己出海的话可以租借咱们莱登镇水师的海船,也可以在莱登镇订制海船,你们放心,只要是悬挂我莱登镇军旗的海船,都会得到我靖北军水师的保护,但是自行出海的税收相对要高一点,是净利润的六成。”
“钱先生,那我们的货物由靖北军帅府统一运输,军帅府收多少税收?”
听了钱安宁的话,孔文明他们知道了李兴之的意思,就是谁的银子多,谁获得的利益就多。
“由军帅府统一管理,军帅府只收你们两成的税收,这个钱的用途主要是市舶司人员的薪俸以及维护水师战船和打造新的战船的,咱们想要扩大,就必须要有更多,更大的战船来维护咱们的利益,你们可知道福建的郑芝龙可是拥有战船三千艘,每年光是收取的保护费就有上千万两,何况他还做海贸。”
“钱先生,咱们一艘运输船能装载多少货物出海?”
商人逐利,他们最关心的问题就是一次能装载多少物资。
“登州水师的运输船一般多是两三百料的小船,据本官估计,天津和长江水师的运输船也差不多这么大,咱们还要装载食物和淡水,一次估摸也就装个几十万斤的货物吧,但是你们要知道,这些物资运到倭国,一船就可以带回几十万两的银子,或者同等价值的货物。”
“咱们大帅一共向朝廷征调了一百艘海船,你们想想,只要出一趟海,咱们能赚多少银子?”
钱安宁显然是做了调查的,这里面的利润算的一清二楚,当然这个只是毛利,并没有将风险考虑进去。
“嗯,钱先生说的好!这市舶司本帅就交给你了,所有市舶司的各级官员由你选拔,最好是从民间征集那些懂的算术的秀才,至于市舶司的地点就设在胶澳吧,那里地处沿海,附近的黄岛有优良的深水港码头,本帅会抽掉相应的军马保护胶澳的安全。”
第二百章莱登讲武堂
胶澳也就是后世的青岛,地处胶东半岛的南部的胶州湾,由于有大沽河和南胶河的汇入,湾内港阔水深,风平浪静,海水终年不冻,为天然优良港湾。
让钱安宁来做这个市舶司提举,李兴之也有筹功之意,毕竟这厮是最早跟随自己上山落草的文人。
钱安宁也不负李兴之所托,对市舶司的章程条例也下了一定的工夫。
“钱先生,孔某还有一事不明,为什么由军帅府统一调度,所收的税收要比咱们单独出海少了四成。”
“诸位义绅,我靖北军水师出海难道不用费用吗?那么多水师战船就护送你们几条船出海,咱们的军饷,补给,以及战船的维护不用花钱吗?所以本官定下的制度是没有问题的。”
钱安宁的解释是有道理的,毕竟海上有很多不可确定因素,你既然要靖北军水师护航,那肯定要付出代价,毕竟你几艘船出海,靖北军水师同样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将贸易的对象定在倭国,也是有一定的考量的,靖北军水师实力较之郑芝龙想差何止云泥,贸然前往南中国海和郑家抢食,只会刺激郑家水师。
对于莱登市舶司的架构,钱安宁又请设提举市舶司、监官、勾当公事、监门官等官职,其中提举市舶司即通常所说的市舶使,乃是市舶司长官,负责全面工作;监官主管“抽买舶货,收支钱物”;勾当公事则主持市舶司日常杂务;监门官主管市舶库,以防侵盗之弊。
这些官员之下还设有吏员若干,有文字、孔目、手分、贴司、书表、都吏、专库、专秤、客司、前行、后行等,职责内容也十分广泛和具体。
比如孔目负责审核、验实海外客商的申请,发放公凭;分手负责钱物收支;都吏负责巡视、检查及安全方面的工作;客司负责接待各国贡使及商人。
对于钱安宁的要求,李兴之一应照准,但这也涉及到一个问题,就是这么多官吏安排下去,那就需要大量的读书人。
说实话,李兴之对大明的读书人实在放心不下,现在莱登百废待举,而靖北军中识字率又低的吓人。
一环套一环,培养属于自己的官吏基础就势在必行了。
当然李兴之不可能按大明的方式培养读书人,那样只会培养大批只知道子乎者也的假道学。
古典儒学,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从宋朝开始,就被程朱理学所取代,到了大明朝,读书人只知道研究经史,涂脂抹粉,失去了尚武精神,将至圣先师的射、御、数抛之于脑后,于是莱登讲武堂就应运而生了。
这个讲武堂开办的目的就是培养属于靖北军也就是李兴之自己的班底内政和军事人才,以便于军帅府的政令下达后,能够如臂使指。
说实话,这个讲武堂最好的负责人是莱登兵备道鲁良直,此人允文允武,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鲁良直属于身在李营心在明的典型代表,为防替他人做嫁衣,李兴之只得要求宋广坤来负责筹建讲武堂事宜。
蓬莱和掖县距离不远,宋广坤这个登州知府又基本呆在招远,筹建水利工程,所以召见他并不需要多长时间。
“大帅,这个讲武堂可否有什么具体章程?”
莱州知府衙门,靖北军帅府临时行辕内。
宋广坤一脸疑惑地看向李兴之,他实在是被李兴之层出不穷的政令弄的有些头疼,招远那边的水库已经基本竣工了,各类的水力机械也在打造之中,至于那个水力炮筒镗床,宋广坤也专门找到了汤若望,试图先从西夷那边购买一部分,然后再行仿制。
李兴之笑道:“讲武堂,顾名思义,就是培养军事方面人才的学堂,当然咱们的这个学堂,不仅仅光是学习军事知识,还要学习相关的文化课程,四书五经就算了,把论语、史记和资治通鉴还有九章算学,以及孙子兵法,学个三五成就可以了。”
宋代宰相赵普就说过,半部论语可治理天下,再者不学个论语,就安排官职的话,也很难被当下的社会所接受。
“大帅的意思属下懂了,您看这讲武堂的管理条例就按李家山的条例执行怎么样,只要改成上午学习文化课程,下午学习军事技能,您看怎么样?”
宋广坤不想麻烦,干脆来个依葫芦画瓢,照搬靖北军的军事管理条例。
“可以,不过这讲武堂不光要重视文化和军事方面的学习,最关键的是要灌输他们要终忠于靖北军帅府,也就是忠于本帅的思想教育。”
“呃!”
宋广坤对李兴之**裸的要求弄懵住了,心中腹诽不已,这大明朝还没有亡呢,大帅您就急不可耐想要将莱登弄成一个国中之国,这恐怕太明显了吧。
“嗯,咱们莱登镇草创,急需大量的文化和军事人才,这个讲武堂主要招收十四岁以上的学员,学期一年为限,主要是招收我靖北军将士的家小,以及各镇的队官、副队官、小旗、什长,那些游击、参将、镇将也要来学习,考虑到士卒的训练问题,可以安排他们轮流入学。”
李兴之可不管宋广坤怎么想,按他的意思,这学期最好压缩在半年,只不过这个时代的识字率太低了,才定的一年为限。
守在门外的铁人兵统领李邦杰,听到军中大小将官都要上学识字时,就是心中一凛,偶地个娘咧,大帅怎地想起来让咱读书识字了,这不是要了俺的老命了,连忙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李兴之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至于学风校纪,就以刻苦学习、献身莱登;崇尚荣誉、坚定目标;服从指挥、忠于领袖;团结协作、共同成长;严于律已、宽以待人;不找借口、勇于承担;育人为本、互敬互爱;严爱结合、加强训练;时刻学习、勇于进取;遵纪守法、正气凛然吧!”
“大帅既有逐鹿之心,属下自当甘附尾骥。”
面对李兴之毫不掩饰的野心,宋广坤当即拜倒,大明的虚弱在这次东虏入寇中,暴露的一干二净,靖北军既然能击败东虏,凭什么不能称量这大明国鼎重几何。
第二百零一章扩军备战
当然讲武堂设立的目的是迅速培养能够利用的人才。
所谓教育要从娃娃们抓起,李兴之又令宋广坤在讲武堂筹建结束后,开办莱州军事学校,主要是招收八岁至十三岁的适龄学员让他们学习军事和文化知识。
让宋广坤负责这些事务,李兴之也是没有办法,原因就是他夹袋中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
这个问题必须要等到讲武堂的第一批学员培训出来,才能缓解靖北军的人才压力。
当然开办讲武堂和莱登军事学院的目的也是收拢靖北军将士之心,让将士们知道,加入靖北军不光待遇上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实惠,而且自己的子弟也能享受军帅府的福利。
免费教育,免费食宿,表现优异者还有军帅府给予的奖励。
在军帅府正式向全军颁布讲武堂以及莱州军事学院开办的消息后,整个靖北军都轰动了。
这个时代读书识字对老百姓和军户们本就是一种奢望,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世世代代在土里刨食,或者在战场上拼命,然而他们无论怎么努力,他们的后代依然在土里刨食,在战场上替那些世袭的军头们卖命。
现在李大帅不光提高了将士们的待遇,还准备掏钱供自己的兄弟子侄来读书识字,最关键的是,只要学的好,那就会得到晋升的机会,甚至可以做官。
李兴之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重铸华夏尚武的精神,为汉家百姓争取更多更大的生存空间。
由于张献忠举义在即,靖北军扩军的事宜也摆上了日程,如今靖北军名义上有三个镇和一个水师镇以及绿旗兵,其实只有一万四千余陆师,以及水师镇四千多人。
这样的力量防守有余,想要进占整个山东都犹有不足。
按李兴之的设想,整个靖北军起码要扩充至十个镇五万人规模的陆师,才能在接下来的巨变中,占据北中国的主导地位。
只不过如今莱州和登州只有三十几万人口,李兴之暂时又不能到山东大规模的招兵,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用一带一的方式,征召一万新兵,将靖北军扩充至四个镇。
“豫陕边境,流寇横行;京畿之地,东虏肆虐,前者东虏入境,济、青之地死难者何以百万计,为保地方,安百姓,本镇蓬莱伯,提督山东,辽东总兵官李兴之晓谕莱登百姓。”
“本帅惟古昔郡县之制,募莱登之丁壮、设军镇以保护地方,商周立国,固无兵农之分,自汉唐以降,兵权归于皇权,兵农始分离,遂成募兵之治。”
“东虏立国于辽左,时刻窥视,山东有累卵之危,今基于本朝古昔之制,斟酌秦汉各代旧制,设莱登募兵之法,欲立保护地方之基,凡年满十六,四十以下者皆可应征,然莱登草创,乡里恢复尚需劳力,故此次应征以万人为数,望诸位以莱登安危为念,积极应募,以求护境安民也。”
这道征兵令是鲁良直所书,并直言靖北军之待遇,每月二两银子,粮米一石,家中适龄子弟优先入军事学校和讲武堂。
前者李兴之在各镇大张旗鼓发放赏银之事,明显刺激了莱登的百姓,靖北军优厚的待遇同样令他们眼馋。
当征兵告示在莱州四门贴好后,当日就有数千名青壮前来应征,这里面大部分是跟随王忠在大泽山设防的民夫。
“姓名?年龄?家中几口人?有几个劳动力?”
天齐山军营外,前来应征的青壮排起了长龙。
负责招兵的莱登兵备道鲁良直带着十余个书办在军营外登记造册。
“官爷,小人叫周挺,家中六口人,父亲和大哥都能下地干活,您看俺能征的上吗?”
“能,能,唉,你别叫咱官爷,大家都是为李大帅效命的,哪里有什么尊卑之说,我家那小子,征兵令下了,就报了名,说不得以后还能跟你一个马勺捞食呢。”
给周挺登基造册的书办是从济南迁移过来的一个秀才,本名吴穆,本来他对大儿子偷偷报名参军很是不满,读书人家的子弟当然要以诗书传家了。
可是大帅说了,他老人家尊孔孟而重儒学,要效仿先贤,凡今后莱登镇的官员必须通晓君子六艺,那正在筹建的讲武堂和军事学校,就是为莱登镇培养基层人才的,而且优先考虑军中子弟。
他的大儿子书读的不咋地,今生恐怕都考不上秀才了,投军为自己的小儿子争取一个讲武堂的名额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一点希望了。
抱有这种态度的百姓很多,所以应征的青壮也很多,只不过令鲁良直郁闷的是,那个亲卫统领李邦杰又举着个石磨堵在军营前,在招纳铁人兵,说什么大帅的亲卫只有六百人,太寒碜了,非要招满一千之数。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鲁良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所幸的是应征的人数很多,也只能由着李邦杰瞎折腾了。
靖北军三镇,第一镇镇将杨彪,副将唐绍和秦英、第二镇镇将王忠,副将郎绍贞和牟文绶、第三镇镇将李睿,副将刘忠武和马三德。
从这次招募的兵员来看,鲁良直估计一万或许没有,但是七八千人肯定是有的,所以成立第四镇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第四镇镇将,李兴之属意张邵谦,副将原新安守备刘忠武,另一个则是从队官中选拔的名叫郑谦,也是在李家山就跟随李兴之了。
当然为了以老带新,这四个镇肯定要打散重编,新编的各镇,人数还是和以前一样,各设十个步队,但是具体编制李兴之做了改动。
新编的各镇,每镇下辖三个步队的鸳鸯兵、三个步队的远程兵、三个步队的白杆兵,以及一个步队的炮队。
招兵的工作整整花费了三天,共计招募兵员八千一百九十四人,打散重编还需要时间,此外第四镇还有约两千人左右的缺额。
毕竟有很多家庭,并不舍得孩子当兵吃粮,李大帅虽然仁义,但是家中就一个独子,万一要是战殁了,那香火可就断了。
兵员不够怎么办,李兴之的目光瞄向了山东镇参将刘泽清,开玩笑,本镇提督山东的圣旨已经明发天下了,你刘泽清居然不来莱州参拜本帅,这是不把咱这个蓬莱伯放在眼里啊!
第二百零二章火器的生产
刘泽清本是山东镇都司佥书,崇祯三年因主动出击在铁厂和来犯的后金军作战有功,在其后的遵化之战中,又亲自上阵,击退了来势汹汹的后金军,被授封为副总兵。
崇祯九年刘泽清驻守新城,也曾力抗过东虏,不过其人贪鄙,不但克扣士卒的军饷,而且还纵容麾下的军马掳掠地方,被降职为参将。
刘泽清是在崇祯十六年花了两万两黄金,贿赂在山东经过的内阁首辅周延儒,被朝廷起复为山东总兵。
说实话刘泽清降清后,并未率军南下,也未曾攻打过地方上的义军,只困居于京师,较之刘良佐、许定国等双手沾满汉人鲜血的刽子手还是强上几分的。
甲申之变,投降的名臣大儒不可计数,李兴之自然不可能因为后世的刘泽清投降伪清而斩杀他,反而崇祯十一年以前的刘泽清相比于关宁军,对汉家还是有功的。
李兴之要对付刘泽清,一是为了防患于未燃,毕竟这厮是江北四镇中第一个降清的,二是眼馋刘泽清手底下那数千本部军马,还有他精心打造的五百骑兵,三就是刘泽清很有钱。
但是怎么对付刘泽清,就令李兴之有些顾虑了,本来自己是山东提督,又是朝廷授封的伯爵,借故将其诓至莱州是最好的办法。
可刘泽清要是借故推脱,或者派个子侄过来,李兴之也是无可奈何,在历史上,刘泽清就是借故落马受伤,拒绝出兵勤王的
此外刘泽清现在驻守的临清距离莱州有八百多里,靖北军这个时候奔袭临清肯定会引起朝野的非议,甚至引起崇祯的猜疑,毕竟这个时候可没有东虏大军可嫁祸了。
“大帅,依下官之见,莫如您会同刘部院以其守住临清之功,保奏刘泽清为山东总兵,先结好刘泽清,当然这山东总兵也不是白保举的,该索要的贿赂咱就该要,如此刘泽清必然会失去戒备之心,届时再以别的的名义,将其诓骗至莱州。”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莱州知府钱天锡的计策,就是轻慢其心,然后攻其不备。
当然李兴之也有别的手段拿下刘泽清,张献忠重起之后,朝廷肯定会征召山东军南下剿贼。
作为山东提督,刘泽清就在自己的手底下任职,到时候随便几支冷箭就能要了刘泽清的命,后面让刘理顺保举自己的心腹接管刘部的军马,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如此,钱先生先替本帅去信济南刘部院,约其共同保奏刘泽清,再将此消息通知刘泽清,让他送十万两银子至莱州。”
张献忠起事后,朝廷要征调大军,又要准备各种器械物资,没有四五个月肯定出征不了,李兴之可不想白白浪费小半年的时间。
制订了对付刘泽清的办法后,李兴之遂会同宋广坤前往招远,想看看火器作坊以及招远水库的建设情况,当然这次这次出行,李兴之还带上了汤若望和陆若汉这两个洋鬼子。
在宋广坤前往莱州期间,依靠这次从京师调拨过来的工匠,招远火器制造局在孙之洁的主持下,已经开始生产火炮了。
明朝制作火炮基本采用泥模锻造之法,也就是用水和泥,制成模具,然后范金倾铸,层层笋合,当然泥模必须干透才行,否则外表干燥,内里潮湿,一旦遇到高温的金属溶液,就会产生水气,从而是火炮的内壁产生蜂窝状的气孔,施放时容易产生炸膛。
烘干一个泥模,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这个泥模只能使用一次,无法重复使用。
李兴之抵达招远时,制造局已经制成各种规格的火炮泥模五百个,从六百斤小炮到四千斤的红夷大炮,各种型号不等。
据同行的汤若望介绍,其实大明的火炮技术较之欧洲一点不差,甚至在目前的情况下还略有超越。
因为大明的红夷大炮广泛地采用了铁芯铜体的铸造工艺,它利用了铜的熔点低的原理,在铁胎冷却后,再用泥模或者失蜡法制模,再浇铸铜壁。
用这种方法造出来的火炮,炮管较之以前的火炮薄了不少,不光降低了火炮的重量,而且提高了火炮的质量。
孔有德带到辽东的三百余门火炮基本就是采用这种方法打造的,为了不使已方的火器弱于建奴,孙之洁同样采用了这样的工艺。
火炮的制作需要时间,火铳的制作同样需要时间。
按李兴之的意思,靖北军不会列装三眼铳等乱七八糟的火器,各镇的远程兵步队必须列装鸟铳和强弩,这样的要求,主要是考虑遇到阴雨天气,鸟铳上的火绳不能点燃的缘故。
至于强弩,在卢象升绞杀高迎祥重装步兵和庆都之战中均显示了不俗的战斗力,这两种武器在军器图说中均有记载。
只不过在没有水力炮筒镗床的因素下,鸟铳枪管的制作颇为复杂。
天工开物和纪效新书都有记载,一种是焊接法,一种是双层复杂合法,
靖北军采用的是纪效新书所记载的办法,鸟铳所贵在常时炼铁熟,两个相包,也就是在一根较长的钢芯上直接做出一层薄的铳体,然后再在铳体外包上另一层,使其厚度达到要求。
当然这种方法同样需要钻枪管,没有水力镗床,那只能采用人工打磨了。
至于强弩,只要有图纸,普通木工就能打造,当然列装强弩,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操作简单,学会就能用,较之训练弓箭手要容易的多,而且它近距离的准确度也远远高于火铳和鸟枪,至少在线膛枪出现之前。
“汤监正,你和宋知府所谈的水力炮筒镗床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尊敬的伯爵先生,澳门到这里有两千多里,这来回往返之间,也是需要时间的。”
汤若望自然不敢得罪李兴之这个大明的伯爵,他想要在大明传教,就必须要得到大明权贵们的认同。
“你再去信澳门,就说他们的战船和火绳枪以及火药,本爵全部包了,甚至他们可以来登州做生意,本爵正准备在胶澳开设市舶司,北方的生意同样可以做吗!”
葡萄牙人的武器,李兴之不眼馋,但是这战船还是值得购买仿造的。
“尊敬的伯爵先生,我是日尔曼人,澳门那些人是葡萄牙人,您的要求我不一定能保证您,但是我可以写信去澳门那边,将您的要求告之他们,据我估计他们肯定会答应您的要求的,不过据陆若汉所说,澳门那边只有几艘加里奥特桨帆船和一艘盖伦中型战舰。”
汤若望在大明混了这么多年,也学到了一些汉人的处事原则,就是做什么事都要留几分余地。
第二百零三章大明自有水力镗床
“汤监正只要尽力就好,不过镗床的事还请汤监正千万尽心。”
对于汤若望的滑头,李兴之也有些无奈,毕竟自己有求于人。
“李帅,你问这西洋鬼子做甚,我大明自有水力炮筒镗床,甚至水力、风力锻床都有。”
紧随李兴之身后的孙之洁不屑地说了一句,听他的口气,这莱登急需的水力镗床就如灯草一般不值钱。
“哪里可以买到?”
李兴之又喜又怒,喜的是若是大明境内就有的话,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千里迢迢去求葡萄牙人,怒的是孙之洁这厮既然知道大明境内就有,却不早点将这事说出来。
其实李兴之是不当家,不知道当家难,孙之洁这段时间不光要负责搬迁制造局,而且要打造炮样,制作鸟铳,实在是忘记了水力镗床的事,今天要不是李兴之提起,他根本想不起来。
“李帅,山东按察司佥士,辽海观察王徽,编写的《奇器图说》中就有记载,水轮自汲,膛刀自转,用于钻孔,打磨,甚有奇效,他曾发明过一种小船,以火力驱动,其船无需风帆和人力便能自行运动,实在是巧夺天工。”
孙之洁娓娓道来,眼神中流露出向往的色彩。
“呃……!”
李兴之被孙之洁的话震住了,这孙之洁莫不是诓自己,火力驱动小船,这是什么意思,明朝的船只皆是木制,用火驱动岂不是自己烧自已了,唯一的解释就是将火力转化为动力,也就是用蒸汽来驱动。
然而历史上第一台简单的蒸汽机可是在公元一六八八年才由法国人德尼斯帕潘发明出来。
“尊敬的伯爵先生,孙公子说的一点不错,王徽和我甚是熟悉,我们曾一同研究过历法还有火炮的制作工艺,他发明的火船很小,确实是利用炉子喷出的水气推进的,要是遇上风浪,就很难前进了,但是这依然是个了不起的创举。”
孙之洁和汤若望的话如同一道惊雷闪过了李兴之的脑海。
作为一个现代人,自己根本没能在所学历史上了解到明末还有王徽这样的人存在。
在自己的认知里,这个时代的欧洲已经超越了大明,无论是他们火绳枪、佛朗机还是海船,都比大明强上很多。
但是自己穿越以来,无论是自己所知的钢铁产量,还是毕懋康先生军器图说中所写的自生火铳,乃至于今天自己听到的铁芯铜壁和水力镗床,甚至那个令人迷惑的神奇小火船,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自己,华夏的人民从来不缺乏智慧和创造力。
从商周开始,生活在华夏土地上的汉民就用他们的勤劳和智慧碾压着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种族。
虽然五胡乱华、蒙元立国一次又一次阻碍过中华民族的发展进程,但是华夏人民在大乱之后,依然一次又一次站了起来,依靠着他们的智慧和创造力让华夏始终屹立在世界的领先水平。
公元一五九二年利玛窦远涉重洋来到大明,他在给澳门的几个友人书信中写到,在这座城市里众人都好奇的想见我一面,还有重要的文人与要人,使我兴奋异常,他们对我们的数学、天文、地理以及制造业有着浓厚的兴趣。
当时的万历皇帝甚至将利玛窦带来的世界地图挂满了宫殿的大小角落。
翻开当时欧洲人的记载,还能看到很多明朝先进的描述,比如明朝有免费的养济院,明朝的卫生管理制度很健全等等,说明不仅在科技水平上,在社会文明水平上在当时也首屈一指。
利玛窦甚至评价,“这个国家就像一座美丽的大花园,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很幸福。”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愚昧的满清政权入关而摧毁,长期的闭关锁国,以及疯狂的文字狱,使得华夏各族人民只敢怒而不敢言,大量的发明,生生被清朝的皇帝说成了奇淫巧技,乃至于鸦片战争期间,清朝的军队还在使用明朝末年的火炮。
剥去历史的迷雾,李兴之有理由相信,就算大明亡了,任何一个取代大明的汉人王朝,哪怕是李自成那个永昌皇帝,都不会比满清更差,他们至少不会阻碍华夏的人文和科技发展。
“李帅,学生不光开始制作火炮和火铳,还在用熬粪煮硝的法子,在生产火药所需的硝石,您要不要观摩一下。”
孙之洁显然没有发现,李兴之的异常,在举荐了王徽后,又将自己的另一项成果说了出来。
“嗯!产量如何?”
知道了王徽就在山东为官后,李兴之有点心不在焉,因为据孙之洁所说,那这王徽还懂的水力和风力锻床,那这样的话,只要将人请到莱登来,那打造板甲的事也能提上日程了。
“李帅,您不知道,这火药的主要成分就是硝石,没有硝石,咱们造再多的火器都没有用,咱们军器局目前每天的产量有五六百斤斤,主要是莱登的人口太少了,而且这熬粪的味道,工匠们也吃不消,只能轮流作业。”
“嗯,火药的生产不能停止,咱们不光要造鸟铳和火炮,还要制造更多的攻击型火器,比如说震天雷、地雷,这些守城和打埋伏的火器,按现在的产量一个月只能生产两万斤不到的药子,这个还是少了点,制作火药原料,就不要浪费工匠了,咱们可以招募百姓。”
李兴之这会也感觉到了孙之洁有些不满了,摆了摆手,提出了自己对生产火药的看法。
汤若望笑着说道:“伯爵先生,其实我们西方的火药也是通过水力机械制作的,利用石磨研末的药粉更细腻,更均匀,纯度更高,然后将粉状火药通过压制、烘干、抛光等流程,得到颗粒状火药,而贵国的赵士祯虽然也发明了颗粒火药,但是没有得到贵国政府的重视,朝廷依然依靠工匠生产粉末火药,您要知道,同等重量的颗粒火药的威力是粉末火药的三倍。”
显然汤若望并不仅仅是一个只懂的天文历法的洋和尚,对欧洲的火器制作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李兴之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汤监正,我莱登制造局草创,你莫如也到制造局任职,当然你若是能召来更多的西方工匠,本爵不吝重赏。”
师夷长技以制夷,学习欧洲人的技术,再结合大明的原有的科技,李兴之相信莱登制造局能够生产出这个时代顶尖的武器。
第二百零四章东江英烈
在请调王徽的同时,漂泊于辽海,誓死不降的东江军余部在收到莱登镇两蹶鞑酋,欲重整东江的消息后,皆是闻风而动,
他们或是要求莱登镇水师派遣舟师接洽,或是自己乘船走海路航鲁。
至三月底,计有海洋岛都司潘学忠所部的三百余兵、王家岛守备沈永贞的七百兵、皇城岛游击欧阳晟所部的六百兵、麻阳岛都司张武所部的三百兵,此外还有一部分散兵游勇,流落在辽东一带的沿海得东江军先后抵达了登州。
这几个头目皆是英烈之后,潘学忠的父亲潘一刀本是毛文龙麾下参将,在天启年间东江军攻破盖州、海州的战役中屡立战功,后在赫图阿拉的牛毛寨之战中壮烈殉国,为东江军主力焚毁老奴巢穴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毛文龙感念潘一刀的忠义,遂将潘学忠选为亲兵,又加其为都司,皮岛被清军攻破时,潘学忠正在海洋岛一带巡查,故幸免于难。
沈永贞是东江镇最后一任总兵沈世魁的侄子,素有勇力,在崇祯九年,东江军对清军最后一次的攻击中,攻破赫图阿拉门户苏谷里寨,生擒伪清牛录额真尖山,在皮岛被攻破之后,沈永贞又力斩东虏将校武尔格以及孔有德部将洪文魁,后因寡不敌众,趁乱以舟师逃出皮岛,转头王家岛,他不愿返回大明,就在王家岛当起了海匪。
欧阳晟是原莱登巡抚孙元化的亲兵统领,孔有德叛乱后,孙元化被明廷论罪诛杀,欧阳晟不敢呆在莱登,又不到清廷那边当汉奸,遂带着家小躲藏在皇城岛,靠捕鱼和抢劫勉强支撑。
麻阳岛的张武则是东江镇副将张盘的亲弟,双岛之变后就带着本部军马叛了大明朝,当起了海贼,好在有他兄弟的关系,东江镇也没有为难他,对外宣称其部仍归东江镇统辖。
说实话,本来这些残余的东江军对回到莱登还是有些抗拒的,生怕这是明廷的诡计,将自己诱到大陆,再借故将自己和自己的部属处死。
因为那些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根本不在意他们曾经立下多少功勋,为了一已之私,甚至将他们比做叛逆。
但是他们听到莱登镇的李大帅也是贼寇出身,甚至敢软禁山东巡抚和朝廷的亲藩后,对靖北军的戒备之心就大大降低了。
再者,他们窝居在海岛,没有粮食和淡水补充,没有武器和军衣供应,迟早要困死在这茫茫大海之上。
俗话说,越鸟朝南飞、狐死必首丘,既然靖北军给了他们盼头,那他们自然不会放弃这个能够回到大陆的希望。
李兴之在收到有近三千东江军残部抵达登州后,亦是大喜过望,这些士卒皆是在辽东和东虏百战余生的勇士,若是补充至军中,那就相当于给了靖北军几千精锐的老兵了。
对于这些流落到海岛,还能够矢志不渝的将士们,李兴之也充满了敬佩之心。
在李兴之看来,明廷再不堪,都不能成为你当汉奸的理由,更不能成为你参与屠杀千千万万汉人的借口。
潘学忠、沈永贞、欧阳晟、张武他们就是这个时代汉人的脊梁的代表。
由于丹崖山公祭在即,李兴之遂留王忠领第二镇继续镇守莱州,并在胶莱河一线布置防线,其余各镇和绿旗兵全部前往登州参与公祭大典。
四月初,在李兴之抵达蓬莱的第二日,李兴之就准备巡视已经在登州军营休整的东江军各部,这样做的原因,也是为了安抚东江军残军。
登州田横山军营。
“潘傻子,要不是你这夯货写信让咱率军到登州,咱们兄弟怎么会困在这破地方,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可知道这几日进驻登州的黑甲军有多少?”
王家岛守备沈永贞举起手中的酒碗猛灌了两口,一脸幽怨地看着拿着一根鸡腿狂啃的潘学忠。
“今朝有酒今朝醉,沈大胆,瞧你那怂样,靖北军要对付咱们,咱们上了岸后,为什么不动手,还给咱们发放盔甲武器,好酒好肉地招呼着。”
潘学忠满不在乎地用袖子抹了抹嘴上的油腻,鄙夷地看了沈永贞一眼,然后端起酒碗就狂饮起来。
欧阳晟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看潘傻子说的对,这靖北军要对付咱们,何必要等到现在,咱听说这蓬莱伯可是个狠人,从军以来,杀过的鞑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他要对付咱们,能等到现在?”
沈永贞有些郁闷地说道:“咱心里实在不踏实,你说咱们在这里,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又他娘的不给咱们安排任务,你们不知道,我今天在山上看的分明,那些黑甲军训练起来可真玩命,挨打板子的士卒起码有一百多个,然后还要绕着山跑步,要是落了单,中午就没饭吃。”
张武皱了皱眉头,开口道:“你们别瞎咧咧,据我估计,这李大帅是要等祭拜过毛大帅后,再对咱们进行安排,我张武是个认死理的人,他要是真给咱们毛大帅平反昭血,咱们的命卖给他又怎么样?”
张武是毛文龙亲信张盘的弟弟,在这帮东江军残部中,资格最老,说话也最有权威,他开了口,诸将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了,左右已经上了岸,是死是活也由不得自己了。
“李大帅到!”
诸人闲谈之间,大营外响起了士卒的唱名声。
张武心中一紧,连忙放下酒碗,就带着潘学忠几个出了大帐。
“末将张武、潘学忠、沈永贞、欧阳晟见过李大帅!”
出了大帐,张武等人就看到数十个铁甲兵簇拥着一个身着山文铠的武将径奔大帐而来,心知这就是莱登镇的李兴之李大帅到了,连忙上前行礼。
李兴之抢步上前,一把扶起为首的张武,开口说道:“诸位将军快快请起,莱登草创,本帅事物繁忙,未能至登州迎接诸位,还请诸位海涵!”
张武、潘学忠等人见李兴之如此随和,心中的担子也放下了不少,一个个领命站起身来。
“本帅来的匆忙,诸位何不请本帅进去喝杯酒?”
李兴之抬眼打量着张武等人,见几人虽然脸色黑黄,一身酒气,但是看着还是很有精神,显然海岛上的生活并没有压垮他们的斗志。
第二百零五章公祭
在任何时代,酒和色都是男人之间沟通关系的最好纽带,面对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李兴之丝毫没有摆出蓬莱伯的架子,因为这里每一个人都值得他去深交。
“李帅,咱们兄弟们来登州也有好些天了,不知道李帅如何安置我等?”
“是呀,李帅,兄弟们在军营里天天吃了睡,睡了吃,都快闲出鸟来了。”
几杯酒下肚,李兴之也没有架子,张武和潘学忠等东江军将佐显然放开了许多。
李兴之笑道:“诸位,我靖北军目前编了四个镇共两万步兵,目前还有两千人的缺额,本帅有意从贵军中抽掉部分人马,将这缺额补齐,其余的军马编为第五镇,当然这个第五镇的镇将自然由张将军担任,诸位以为如何?”
“呃!”
在前来登州的途中,李兴之已经把来投的东江军将佐的情况摸了个通透。
张武、潘学忠、欧阳晟等人诧异地对视了一眼,部队打散重编这本来就是题中应有之义,只不过,李兴之开的价码,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几天他们在登州,对靖北军的编制是有所了解的,一个镇有五千兵,军饷待遇也是大明各军镇最好的,平时的赏银也很多。
按他们的估计,自己最多弄个队官或者副队官干干,毕竟人家的编制在那里摆着呢。
“李帅,这镇将,末将恐怕担当不起啊!”
张武轰然拜倒,潘学忠等人也跟着拜了下来。
“诸位的忠义,我莱登镇的军民,天下的军民皆是有目共睹,本帅相信,你们既然拼死能够效忠东江,那自然会效忠我靖北军,本帅对此深信不疑。”
这一次李兴之很坦然地受了张武等人的军礼,在这个讲究上下礼仪尊卑的时代,你要是过分客套,反而会令这几个刚刚来投的东江军将佐心中担忧。
按李兴之的意思,由张武出任靖北军第五镇镇将,沈永贞和欧阳晟以及潘学忠等人皆会在第五镇任职,虽然被抽调了两千兵,但是李兴之承诺肯定会给第五镇补足兵员。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千金买马骨,李兴之就是要用优厚的条件,告之那些尚未上岸的东江军或者海匪,投靠靖北军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大帅,俺不想进第五镇,俺想去水师镇,哪怕当个队官,给我十几条船都行,俺要去辽东,给俺爹报仇。”
潘学忠没有起身,反而重重地拜倒于地。
“潘将军,你懂水师战法?”
目前靖北军并没有多少熟悉水战的人才,潘学忠的话,令李兴之心中一动。
“大帅,在皮岛,东江镇水师末将也指挥过几次,虽说不上精通,但是也不会比多少人差。”
“这样,待公祭过后,你且去水师镇报道,先熟悉熟悉咱们的水师战船,本帅自有安排。”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靖北军懂水战的就一个苏国栋,其余的低级将校皆是苏国栋的心腹,安插相应的人手进去,也是为了防止一家独大。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转眼之间,清明节公祭日已经来临了。
按李兴之的命令,转入登州的靖北军第二镇、第三镇、第四镇以及新编的第五镇和绿旗兵除守城军马以外,全部至丹崖山参加公祭。
当然为了令这次的公祭显得隆重而正式,软禁在丹崖山蓬莱阁的德王家小和衍圣公家小一并被李兴之请到了刚刚建成的忠烈碑处。
靖北军自出高阳以来,战殁者以及死难的家小已经超过万人,这里大多数人都没来得及掩埋,丹崖山这里只埋葬着近千名莱州之战中死难的将士
密密麻麻的坟包前,便是李兴之命宋广坤修建的忠烈碑。
这次李兴之祭拜英灵,动员了近两万步骑,这些将士皆着黑甲,身缠一根雪白的孝带,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分列在忠烈碑前的空地上。
靖北军浩大的声势,令登州城中无数出城扫墓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整个丹崖山北麓,围满了观望的百姓。
李兴之携带德王朱由枢以及衍圣公孔胤植等文武官员全部到场。
李邦杰带着几个亲卫奉上香烛祭品之后,负责此次祭奠大礼的衍圣公孔胤植便走出队列,高呼道。
“祭祀开始。”
李兴之当即带着全体官兵拜倒在忠烈碑之前。
衍圣公孔胤植将手中祭文一展,朗声念道:“巍巍神州,炎黄肇造。建极开元,泽被遐荒,文明璀璨,源远流长!咸服四海,德被万邦。中更蹉跌,有满蒙夷狄之祸,前者蒙元入侵,海内沉沦,今有东虏之患,兵戈四起,胡骑飞渡之间,华夏军民死难者何以凡几?”
“靖北军起于高阳,以氛清辽左为已任,惟愿将膻腥之地化作弦歌之所,仁人志士,戮力向前,虽百死不悔,遂有高阳之胜、莱州之捷,今谨列死难者名单于忠烈碑上,四时供奉,伏惟尚飨!”
孔胤植不愧经常主持祭祀,祭文念完之时,香炉中的供香也正好燃尽,遂高呼道:“礼成!”
李兴之霍然起身,转头看向忠烈碑下方的近两万将士,拔剑高呼道:“诸位将士:“自建奴猖乱以来,辽东沦陷,夷狄视我汉民为犬羊,遂有毛大帅,卢督臣百折不挠,为我汉家天下,前扑后继,殊死博杀,死难者何以数十万计,兴之虽不才,却甘附尾骥,以剿灭东虏为已任,诸君可助我成功。”
“我等愿为大帅效死!”
忠烈碑前,杨彪和李睿挥舞着拳头高声呼喊起来。
“我等愿为大帅效死……!”
这是张邵谦、郎绍贞、宋广坤、李有才等文武官员的声音。
“我等愿为大帅效死……,……!”
忠烈碑下近两万将士同声应和,那震天的呼喊声震天动地。
“停一停!”
李兴之双手虚按。
震天的呼喊声戛然而止。
“以前咱们没有稳定的地盘,死难的将士,根本得不到收敛,这是本帅对不起他们,但是你们放心,从今往后,咱们有家了,莱登就是咱们的家,本帅要让你们老有所养,少有所依,再无后顾之忧,就是死难的将士,本帅也会把他们完完整整地带回来,安葬在这忠烈碑之后,本帅若是战死,你们同样要将本帅带回来,你们记住,我靖北军绝不会抛弃一个兄弟。”
第二百零六章八大王
“愿为大帅效死……!”
无数的官兵再次狂吼起来,他们一个个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们的大帅。
诚然,军帅府并没有做到如同李兴之说的那样,老有所养,少有所依,但是一直朝着这方面努力。
远超于官军的军饷和正在筹建的讲武堂就是明证。
忠烈碑前,德王朱由枢一脸无奈地看着身前山呼海啸般的靖北军官兵,这狗日的李兴之就是依靠从自己家中掳掠的钱粮笼络住了这一支数万人的武装。
如此一个包藏祸心的野心家,在这距离京畿不远的山东地界,控制了数万军马,一旦有变,那京师岂不就在靖北军的马足之下,说句不好听的,人家都不要进取京畿,将运河水运一断,京师那边不出三个月就要断粮了。
这个时候他除了怨恨自己的老祖宗成祖皇帝立下的祖制,把自己这些宗藩当作猪养外,导致自己无兵可用,现在就是想拿钱粮收买李逆的那些部属都不可能。
衍圣公孔胤植也在腹诽,这狗娘养的李贼,睡了自己的女儿不说,说好的不拿自己一针一线,结果将孔府搬了个一干二净,现在又把本公拿出来,替他主持祭祀,这叫什么事。
远方,孔府和德王的家小也在山麓上观望靖北军的祭祀大典。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能挡百万兵!”
孔懋彩眼神迷离地看着忠烈碑下那个挺拔的身影,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
“阿姐,这蓬莱伯返回登州也有好几天了,怎地都没过来瞧你?不行呆会我要找他说理去。”
“你别使性子,咱爹爹都是他的阶下囚,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唉……好男儿志在四方,只要他没忘了我就成!”
看着自己妹妹孔懋贞那娇俏的身影,孔懋彩没来由的心中一紧,你去寻他,鬼知道会出什么事。
事实上和德王朱由枢想的一样,在看到高大的忠烈碑后,李兴之就咨询了宋广坤,这忠烈碑是怎么建成的?
这座纪念碑就是用竹子编织成框架,然后再填上石块和水泥等材料浇筑而成的,所废的时间不花了两天,虽然不如青条石来的坚固,但是肯定比夯土所建的来的坚固。
既然水泥可以用来修建十丈高的忠烈碑,那修建孙承宗赠送的棱堡自然是不成问题。
济南是南北漕运要道,李兴之作为大明的山东提督,自然有保境安民之责任。
虽说靖北军当前的基本盘在莱州和登州,但是李兴之对山东本来就负有绝对的责任,所以控制济南的事宜也提上了李兴之的日程表。
怎么控制?那自然是要驻军了,不过山东境内,德州、临清一破,济南便无险可守,这次东虏寇掠山东,就是绕过了这两处,直逼济南城。
为了稳固济南,那就不能仅仅着眼于一个济南城,故此李兴之决定巩固济南的同时,在济南的泺口码头修建孙承宗所送的棱堡,如此就能和济南城成掎角之势,对于守住运河和山东的防御力会大大提升。
在祭祀大典结束后,李兴之就通知登州代理知府宋广坤和莱州知府钱天锡等人立即准备足够的水泥,同时飞书山东巡抚刘理顺自己进驻济南的构想。
围绕济南建立固有的防御体系,使莱登成为彻底的大后方。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靖北军可以利用大运河的水运之利,快速地向淮扬和京畿调派足够的军马。
军器制造局、莱登讲武堂、征调水师船队、整训新编的几个军镇、算计刘泽清以及修建泺口棱堡,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但是整个军帅府就如同一个上紧的发条一样,依靠着孔府和德王府以及济南士绅的钱粮快速地运行着。
与此同时,“明廷”湖北襄阳谷城的副将张献忠也在召集诸将军议。
自崇祯十一年受朝廷招抚后,张献忠便被五省总督熊文灿授封为副将,仗着官身,张献忠积极联络旧部,收拢残军,至崇祯十二年初,张献忠已经收拢旧部达四万之众。
可随着兵员的增加,带来的粮食压力也与日俱增,农民军又不事生产,加之朝廷为防止张献忠起事,又不肯调拨相应的粮草,乃至于张部的军马怨声载道,人心思乱。
王家河、太平镇,张献忠的副将行辕内。
张献忠义子张可望一脸郁闷地说道:“父帅,咱们投明以来,襄阳的大小官员常来索贿,就是谷城县令原阮之细那个狗东西也不时地过来打秋风,您说咱们啥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张可望,本名孙可旺,乃是张献忠的养子,骁勇善战,加之熟悉内政,张献忠甚至倚重,不光让其统领兵力最强的中营,而且还管着这数万农民军的钱粮物资。
中营营官刘进忠怒道:“八大王,咱们的粮草已经不多了,末将昨天计点粮食,最多也就能撑个把月,一旦粮草断了,这些士卒谁还肯跟着咱?依我之见莫如反了他娘的,再把襄阳的贪官污吏们来个斩草除根。”
“定国,你怎么看?”
张献忠不置可否,眼睛瞟向了坐在张可望下首的张定国。
张定国也是张献忠的义子,本名李定国,年方二十,但是武艺绝伦,作战极其勇猛,而且通晓将略,故此张献忠着他统管前营。
“父帅,去年东虏入境,朝廷损失惨重,官军元气大伤,这正是咱们复起的良机,再者咱们若是起事,那郧阳的曹操和马守应等人定然会群起响应,而襄阳境内,官军主力也就是左良玉所部的军马,咱们就算不敌,也当能在其出兵之后,从容撤离。”
张定国眼神坚毅,他同样赞成张献忠起事的计划,投明以来,农民军受的气可不少,现在正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良机,何况他对于前年败给左良玉也颇为不服,沉淀了一年多,他也想再称量称量左良玉的斤两。
“父帅,二哥说的是,官府无道,朝廷不仁,咱们反了他娘的吧。”
张献忠另外两个义子张文秀和张能奇皆是起身附和。
张献忠长身而起,冷然道:“好,吾儿说的有理,可望,你且派人联络罗汝才,定国你去整点军马,时机一到,咱们就再举义旗。”
张可望进言道:“义父说的是,咱们可以去信罗汝才,让他们先动手,毕竟他们那里地形更复杂,只要左良玉的军马一动,咱们就再无顾忌。”
第二百零七章革五左营
与张献忠一样,在河南收朝廷招抚的曹操罗汝才和战败来投的马回回马进忠等农民军头目也在河南的郧阳境内密谋起事。
我们通常以为明末的农民军领袖是王自用、高迎祥、李自成还有张献忠,但是事实上起义军的谋主就是号称曹操的罗汝才。
罗汝才性格诡诈,又颇讲江湖道义,荥阳大会,十三家农民军领袖共同推举高迎祥为闯王,就是罗汝才的主意。
而且罗部军纪甚严,与之合作。打下城池之后,贪官的子女,财物大家平分,对于清正廉洁的官员一侓不碰。
罗部严明的军纪,使得有部分开明的士绅,以及底层的读书人纷纷投靠。
崇祯十年,迫于官军强大的压力,罗汝才不得不受朝廷招抚,授封南阳镇副将,当然他投降官军,也是和张献忠一样,是为了诓骗朝廷。
罗汝才号召力极强,在他镇守郧阳期间,起义军领袖贺一龙、轰塌天、马进宝等人纷纷来投,人一多,就面临着无粮的窘境。
郧阳城关镇副将行辕内,罗汝才戏谑地看着谷城送过来的书信。
贺一龙等人皆是巴巴地看着皮笑肉不笑的罗汝才。
“罗头领,八大王送信过来,可是准备起事?”
马进忠是陕西回民出身,性子比较急,他实在受不了罗汝才欲言又止的模样。
“呵呵,张献忠打的算盘真他娘的精啊!他让老子先动手,说什么左良玉主力囤守襄阳,让老子先起事,吸引官军转入十堰,他怕左良玉,难道咱打的过左良玉?这明显是拿老子当枪使呢!”
马进忠不敢问话了,左良玉那厮是真的猛啊,就光是今年,左良玉就军骑四出,许州的射塌天刘国能、内乡的李万庆在左良玉的强大攻势下,尸体都不知道在哪里,自己要不是跑的快,恐怕早死在镇平关了。
说实话,直到现在,马进忠听了左良玉的名字都有些浑身不自在。
“罗头领,左良玉再能打,他的部下不过两万多人,要是八大王和咱们同时起事,官军顾此失彼,焉能奈何咱们兄弟?”
贺一龙作为和王自用同时代的起义军首领,虽然屡次败给左良玉,但是主力并没有什么损失。
一旁的左金王贺锦、争世王刘希尧还有乱世王藺养成纷纷附和。
张献忠和罗汝才受朝廷招抚,他们本身的实力相对弱小,又各自为战,实在是应付不了官军强大的攻势。
罗汝才抬眼看了一下贺一龙,贺锦等人,哂笑道:“左良玉兵不过两万,诸位头领可分袭竹山、房县以及郧西等县城,若是左良玉出兵征剿,咱们就转入石门山,攻入南阳境内,南阳是唐藩的封地,河南必然震动。”
“你是说,咱们依托石门山,四面出击,官军若要进剿,那谷城那边的官军断然会被吸引过来,那张献忠那怂瓜肯定忍不住不动手?”
贺一龙起事也七八年了,大家都是农民军,张献忠的根底他也是知道,自从高迎祥死了后,张献忠就一直积蓄实力,处心积虑地,想要接替高迎祥的位置。
“咱们进了山吃什么?”
马进忠抛出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罗汝才笑道:“郧西、房县、竹山的钱粮不够你们吃吗?只要你们不要盲目扩军,就是在石门山呆上两年,都能撑下去。”
“嗯,咱们这两年也受够了官军的气了,你曹操的提议肯定不会错,老子们就袭了这几个县城,然后去石门山,不过咱们互不统属,这容易被官军各个击破,依我之见,咱们不如立一个营头,统一指挥,统一行动,互相依托,如此就凭左良玉那两万人,根本别想围住咱们。”
马进忠也对罗汝才的建议非常认同,不过他认为自己和贺一龙等人要联合起来行动,人心隔肚皮,要是被人坑了,当了别人的炮灰就不值当了。
“马回回说的不错,合则两利,咱们就立一个营头,就叫革左五营吧,也就是我、马回回、贺锦、刘希尧还有藺养成五家,合并成一个营头,若是有人出卖兄弟,休怪不得老子的刀子不认人。”
在场的头领中,除罗汝才以外,贺一龙的实力最强,现在贺珍和马回回都同意统一指挥,那设立营头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当然这些义军头领都不傻,在整军的同时,又飞书谷城张献忠,约其一同起事。
然而就在张献忠、罗汝才和革五左营的义军整军备战的同时,罗汝才麾下悍将东山虎却带了一条令他们震惊的消息。
房山县周左的村镇被一个叫翻天龙的山贼给洗劫一空,这翻天龙不仅仅洗劫了房山,还裹挟了数千房山百姓进了石门山,公然树起了反旗。
“翻天龙是谁?”
罗汝才、贺一龙懵了,他们在郧阳地界混了这么久,这里的山贼土匪哪个不要来拜山头,可他们实在是没听说过有个翻天龙的好汉啊。
翻天龙就是陶五,按原定计划是带一个什的士卒进入河南境内,然后向郧阳靠拢的。
考虑到河南境内官军以及流寇的余贼众多,李兴之便从第二镇抽掉了一百鸳鸯兵走官道直奔信阳。
仗着有山东镇的公文,陶五四月中旬就杀入了湖广境内。
借着官军的名号陶五先后偷袭了洪山和老虎岗两个明军的百户所,攻取了房山的张家集,硬生生地抢掠了白银八千两,粮草六百石,大车六十辆。
陶五又用在雷家堡起事的办法,逼迫投降的官军杀了自己的长官,然后攻入了光化境内,短短七天的时间,陶五的队伍就攻破了除光化县城以外的二十余处村镇,裹挟百姓一千余人。
当然攻破几十个村寨,并没有使陶五满足,按大帅的意思,这声势要越大越好,所以陶五又杀入了房县,用同样的方式,袭破了大小村镇十七座,总计获取粮食近三千石,银三万两,收拢百姓近两千人。
有在高阳起事的经验,陶五不敢再贪,而是率军转入了石门山,因为石门山连绵近百里,若是翻山而行,则可转入南阳境内,实在是打游击战的最佳去处。
第二百零八章天下震动
瞌睡遇枕头,翻天龙房县作乱,这给了罗汝才、贺一龙忽悠张献忠率先动手借口,因为房县、光化两县出现大量的贼寇,那左良玉肯定会出兵进剿的。
届时张献忠若是不举事,恐怕在起义军的队伍里也混不下去了,毕竟罗汝才手中有张献忠的书信。
为了吸引左良玉的主力。罗汝才和革左五营的几个头领,甚至调派了一部分兵马,偷袭了竹山和郧西两座县城。
一时间郧阳境内,盗贼四起,各县官军闻风丧胆,以至于传出了翻天龙聚众十万,欲北上南阳的消息。
果然不出所料,援剿总兵左良玉在收到房县动乱的消息后,便召集本部将佐,商议进剿房县事宜。
左良玉老家是山东临清,天启年间孙承宗筹建关宁军,左良玉因通晓军务被授封为辽东车右营都司。
崇祯二年东虏入寇京畿,左良玉随马世龙出征,屡立战功,先后在洪桥、大堑山以及遵化等地大战东虏,被朝廷明令嘉奖。
崇祯四年,东虏围大棱河,兵部侍郎侯恂遂加左良玉为副总兵,着其增援辽东,先后取得了杏山、松山大捷,由于左良玉的昌平军,每次冲杀在前,斩获亦是全军之最,朝廷叙功,左良玉又排在第一位。
由于中原流寇滋生,朝廷又授左良玉为援剿总兵,屡次进剿高迎祥、李自成以及张献忠的农民军。
左良玉作战勇猛,每次战斗皆冲杀在前,虽然滋扰地方,但是在对阵农民军的战斗中屡战屡胜。
崇祯十一年在会剿农民军主力的战斗中,他亲自率军攻击张献忠本阵,大破之,混乱中张献忠亦是被左良玉射中两箭,亡命而逃。
凭借着对阵东虏和流寇的战功,左良玉所部的军马也由初始的三千人扩充至两万,现在就驻节襄阳,虎视谷城的张献忠和郧阳的罗汝才。
襄阳援剿总兵行辕。
“大帅,您给我三千兵,末将保管让那翻天龙变成翻天虫。”
左良玉副将罗岱一脸不屑地看着从郧阳传过来的紧急战报。
后营游击王允成起身道:“大帅,杀鸡安能用牛刀,不用罗副总兵出手,末将只带本部兵马,必破翻天龙。”
“凭什么你去,上次大破射塌天,你已经立功了,怎么说这次也轮到我卢鼎了吧!”
左良玉的部将们一个个傲气十足,当然他们也有傲气的本钱,义军领袖张献忠、罗汝才、李自成都是他们的手下败将,区区一个山贼,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肃静,你们不要争了,郧阳地形复杂,谷城的张献忠首鼠两端,那个罗汝才又是诡诈多变,这些人贼性莫测,咱们人去的少了,恐怕会被他们设计。”
左良玉和农民军作战多年,对流寇的习性还是很了解的,那个张献忠就来来回回投降了十几次,别的流寇头目就不用说了。
说实话,他对五省总督熊文灿剿抚并用的方略很是不满,要么就将投降的流寇斩尽杀绝,要么就一心一意地行招抚之策,现在弄的自己困死在襄阳。
左良玉部将郝永忠疑惑地问道:“大帅的意思是?”
“让梦庚带中营镇守襄阳,其余各营随本帅出征,咱们这次就走谷城进取郧阳,顺便震慑一下张献忠那个狗东西。”
别看张献忠有四万兵马,罗汝才有三万余人,在左良玉看来,连给他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
李兴之这个穿越者,扇动的蝴蝶翅膀起了效果。
左良玉、张献忠以及罗汝才几个搅动明末风云的乱世枭雄先后起兵,这相对于原本的历史轨迹,他们整整提前了一个月,而且他们的行军路线,以及行军战略也因为翻天龙的出现,有了一丝丝的改变。
和左良玉预想的一样,面对一万余左部精兵,张献忠完全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而是赠金送银,一路礼送官军过境。
熟料,左良玉转入郧阳后,刚刚完成了对石牌岭的包围,谷城的八大王张献忠便以采购物资的名义,派义子张文秀率军袭破了谷城。
谷城县令阮之细根本毫无防备,在张文秀突破城关的时候,他甚至还做着索取张献忠财物的美梦。
“吃他娘、喝他娘……闯军进城不纳粮!”
“吃他娘、喝他娘……闯军进城不纳粮!”
立志效仿高迎祥成为义军之主的张献忠趁着李自成主力还窝在商洛山的机会,高举闯军大旗,旬月之间,袭破保康州、南淳县,以及老河口等地,裹挟百姓近六万,兵锋直逼襄阳。
留守襄阳的左梦庚闻报后,认为贼虽众,但不堪战,不顾诸将的反对,只带三千军直驱谷城。
张献忠虽然恐惧左良玉,但是面对左梦庚这个黄毛小子,自然是无所畏惧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左梦庚,张献忠以避实击虚的战略,遣义子张定国统领前营佯攻襄阳,又以张能其出老河口、张文秀出南淳,于五月下旬在丹江口大破左梦庚。
面对襄阳崩乱的局面,左良玉只得舍了郧阳的翻天龙,进击降而复叛的张献忠部。
然而他前脚刚走,后脚罗汝才就在郧阳树起了大旗。
与此同时贺一龙所属革左五营的军马也纷纷起事。
湖广北部以及河南南部顿时失控。
张献忠和罗汝才分进合击,连破房山、竹县、光化诸县,斩杀郧阳巡按御史林铭球、迫降郧阳监军道张大经,守备徐起祚、马廷宝等人。
左良玉顾此失彼,疲于奔命,张献忠和罗汝才又在房县以西设伏,以诱敌之计,一举击溃左良玉大军,阵斩左军副将罗岱。
在连续失败的情况下,左良玉又恐惧起义军破了襄阳,毕竟襄阳可是有个明廷亲藩朱翊铭,他左良玉可担待不起失陷了国家亲藩的责任。
最能打的左良玉都打了退堂鼓,云集在湖北的明军更不敢动弹了。
张献忠和罗汝才再无顾虑,在收编了石门山的翻天龙后,旋即攻入了南阳境内。
起义军充分发挥了流寇的本性,一路侵州破县,拆毁城垣,斩杀不义的地主富绅、贪官污吏,收拢牢狱的囚犯,以分发粮食为借口,裹挟了大量的百姓。
至七月底,张献忠和罗汝才已经聚众三十万,攻破县城二十七处,歼灭明军近万,兵锋直逼南阳府,一时间,中原告急,天下震动。
第二百零九章刘泽清入彀
临清城!
自从东虏退兵后,山东海防参将刘泽清就彻底松懈下来。
乱世武人起!
刘泽清很清楚自己麾下的这几千人马,才是他在这乱世之中安生立命的本钱。
刘泽清并不傻,相反他非常的精明,和他的顶头上司山东提督李兴之一样,也喜欢用别人的银子笼络自己的部下。
只不过,刘泽清显然没有李兴之那样大胆,并不敢公然侵州掠府,而是和保定总兵黄文昌那样,以各种名义召集临清的官员士绅饮宴。
参将老爷请客,临清的官员和大小士绅好意思空手来吗?不带个几百两的礼金,你这是打谁的脸呢?
好在临清的官绅也算有钱,有运河的漕运之利,加上朝廷的铸币司又设在临清,每个人送个几千两给参将老爷还是拿的出来的。
只不过,大家再有钱,也架不住您刘参将三天两头的请客啊,但是好在昨天从县尊老爷李经世收到消息,说是那个骁勇善战的蓬莱伯和刘部院已经向朝廷行文,要为刘参将请封山东镇总兵。
为此,临清的官绅是弹冠相庆,刘参将升了总兵,肯定要驻节济南了,那自己的好日子不就来了吗?
果不其然,今天他们就收到了参将衙门送来的帖子,刘参将为了庆祝自己升官,又感念临清官绅的慷慨,决定宴请城中所有官绅。
这一次,临清的士绅们没有抱怨,反而一个个欢欢喜喜地在账房支取了银子,去向总兵老爷贺喜。
未时刚过,刘泽清的府邸前就排起了长龙,前来贺喜的马车和轿子将参将衙门堵的水泄不通。
“东城王老爷谨具贺仪八百两!”
“李太爷谨具贺仪一千两!”
守在大门前负责接待的是刘泽清的侄子刘之榦和师爷黄国琦。
两人一边唱名,一边吩咐下人们将前来贺喜的士绅迎进府衙。
然而令众官绅诧异的事情发生了,刘府的管家和子侄们虽然非常热情,不光准备了丰盛的酒菜,甚至还请了专门的戏班子,但是就要履新的山东镇总兵和他的心腹将佐却一个不见。
“诸位老爷,我家将军有要务在身,稍后便来和诸位叙话,还请诸位多多担待,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黄国琦执礼甚恭,不停地给来贺喜的临清官绅们打躬作揖,陪着笑脸。
诸士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弄不明白刘泽清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来都来了,钱也花了,不吃白不吃,你不来才好呢!
参将府内,这会早是红灯高挂,亮如白昼,仆人、伶人穿梭忙碌,花厅前的水池边上搭起一座戏棚,正中间为一大厅,大厅中部有立柱数根,四根前柱上都挂有对联,端的高端大气。
戏班子开锣后,临清的官员士绅们自然听起戏来。
相熟的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不相熟的也是相互客套。
大伙心里都清楚,能得参将老爷请贴的不是官,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往常就是没交情,这会也都要借这机会攀谈几句,打打关系,山不转水转,说不得以后就是一条门路。
只不过,这戏却是越听越不是味,原来戏台上竟是唱的《空城计》,再结合参将老爷又不在场,一众士绅皆是惴惴不安起来。
后院的书房内。
山东海防参将刘泽清正和麾下的几个心腹将佐商议蓬莱伯和刘理顺为自己请封总兵的事宜。
“将军,有什么可担忧的,这次东虏入侵,咱们分守德州和临清,可是生生挡住了豪格那个鞑酋近一个月,咱们的功劳纵比不上莱登军,可是比关宁军和京畿的驻防军马可要强了不止一点半点了。”
从德州赶过来的左哨游击杨国柱对刘泽清的担忧很是不解。
刘泽清无不担忧地喝道:“你懂什么,倪帅通不通虏,咱们可是一清二楚,要是倪帅通虏,还会让咱们死守德州?”
右哨游击李化鲸恭维道:“将军说的是,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咱们和蓬莱伯素无交情,他凭什么保举咱们?”
“倪帅通不通奴我不知道,但是我若是莱登镇,也断然放不过倪帅,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再者李兴之又有薛阁老撑腰,杀一个总兵能算得了什么?”
部将刘可成和阮应照倒是支持杨国柱的意见,在他们看来,李兴之在高阳擒获阿巴泰,区区一个莱登总兵根本不足以筹功,没看到人家眼睛一转就成了蓬莱伯,提督山东、辽东总兵官了吗?
“我在德州,还收到一个消息,说是朝廷刚刚罢免了刘宇亮,薛阁老时下已经是内阁首辅了。”
杨国柱又抛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呵呵,怪不得颜部院、宋巡按他们都在李兴之的请罪奏疏上署名呢,这是赶趟子要巴结薛阁老啊!”
临清知县李经世惋惜不已,他是感慨自己的官职太低,错过了这次巴结上内阁首辅的机会。
“就是,将军,咱管他什么阴谋还是阳谋,反正朝廷升了您的官,左右咱们又威胁不了李帅。”
刘可成对刘泽清的疑神疑鬼,腹诽不已,管这么多事干啥,反正朝廷已经因功升了您的官了,难不成回头就把你坑了,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将军,将军,好消息!”
中营都司高进忠喜形于色地闯进了书房,他是受刘泽清将令,前往驻节在济南的山东巡抚刘理顺那里,打听消息的。
刘泽清眉头一展,刚欲问话。
高进忠却猛然拜倒,狂喜道:“大帅,李帅和刘部院为您请封山东镇之事不是作伪呀,不是作伪呀!末将此去济南,刘部院对我有言,奏请大帅为山东镇之事,正是李帅所请,不过刘部院说要您出二十万两银子,以便于打通上下关节。”
“啊……好、好、好!”
刘泽清又惊又喜,惊的是刘理顺和李兴之的胃口,喜的是,这两个货跟自己一样也是认钱的主。
认钱好啊,收了银子再办事,这在大明朝官场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但是刘理顺和李兴之显然破坏了这个成例,居然先把事情办成了,再来索要银子,这样厚道的官在大明朝已经很难的了,毕竟有太多的拿了银子不办事的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