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鲁藩王子
李兴之并没有因为睡了孔家小姐而放过孔府的财物,在将物资和工匠装车的同时,又将孔府中值钱的古玩玉器以及各种字画收藏搜罗一空。
这次获得的物资太多了,好在骡马也有几千头,运送的难度并不大,孔府的工匠又多,赶驴牵骡也不虞没有足够的人手。
为了安全起见,李兴之着杨彪统领第一镇和汉军两绿旗押送财物以及孔府的族人先行返回登州,而自己则统领满蒙绿旗以及铁人兵前往滋阳。
滋阳是兖州府城,和济南城、莱州城不一样,滋阳乃是山东境内数一数二的坚城。
城周长十四里半,墙高三丈二、宽一丈五,箭塔、望楼、瓮城一应俱全,此外城上还部署大小火炮四十八门。
东虏大举入寇,直逼曲阜、滋阳而来,这令兖州百姓皆是惶恐不安,毕竟这次来的可是屠了济南和青州数百万军民的东虏,这要是破了城,大家还有活路吗?
兖州知府邓锡藩在收到东虏入境的消息后,即会同监军参议王维新、山东副将丁文明、兖州推官李昌期、滋阳知县郝芳生等大小官吏商讨守城事宜。
其实也没什么可商议的,也就是发动百姓抢修城池,整顿器械,只不过兖州虽是府治,但由于漕运的钱粮皆由济南收取,而现在又是年初,城中府库的钱粮在年前又紧急调往了京师,时下城中并无多少钱粮调用。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城中诸官虽有心守城,邓锡藩等官吏也掏空了自己的积蓄,可是并不能维持征调的青壮和百姓的开支。
没有钱粮,就没有士气军心,邓锡藩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得发动城中士绅捐助。
但是兖州的士绅皆和孔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个根本不将官府放在眼里,摄于衍圣公的声名,邓锡藩等人又不好强行摊派,只得将目光盯上了大明的鲁王朱寿镛。
事关身家性命,清军兵临城下,朱寿镛倒没有像其他藩王一样,守着家中钱粮不放,而是遣世子朱以派带了纹银八千两、粮食三百石,犒劳兖州军民,同时视察城防。
然而这点钱粮对于偌大的兖州城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面对吝啬的鲁王,邓锡藩跪伏在朱以派面前,情辞恳切地说道:“臣闻城之不守,皆由城内贵家自惜金钱,自爱安乐,而令窭人饿夫佣子登陴击柝捍御,遂多败事。夫城郭者,我之命也;财贿者,人之命也。我不能畀彼以命,而望彼畀我以命乎?王府能散积储以鼓士气,城犹可存,命犹可保;不然,大势一去,玉石皆烬,悔无及矣!”
“混账,公等俱食大明俸禄,自当为国尽忠,我鲁藩能提供部分钱粮,已经仁至义尽,尔等竟不知足,真是荒谬,兖州又非鲁藩一家有钱。”
世子朱以派乃是朱寿镛的第三子,和朱家的其他藩王不同,他倒是不在乎一点钱粮,他要的是公平。
“邓府尊,本爵手中尚有部分钱粮,你们若不嫌少,稍后本爵便着人送到城上,非是我父王吝啬,实是我父王不能耳,公等亦知唐藩之事,我父王实不敢违了朝廷法度。”
鲁王六子朱以海歉疚地解释起来,他说的也是实情,朝廷对藩王私自结交地方,干预政务向来反感,你拿个万儿八千两银子劳军算不得什么,若是拿的多了,被有心人参上一本,那说不得就要到凤阳守皇陵了。
崇祯九年,清廷英亲王阿济格领兵寇掠京畿,南阳的唐王朱聿键散尽家财发动南阳军民入卫京师,一路和河南的农民军死战,其军才至汝州,崇祯的圣旨就来了,一心报国的朱聿键当场被废为庶人,发配到凤阳皇陵。
有前车之鉴,鲁藩纵是有心报国,也不敢违了朝廷法度。
“唉!臣等多谢鲁王慷慨!”
朱以海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邓锡藩也是无话可说,只得令诸官前往城中士绅家求助。
“朝廷富有四海,又如何要我等小民出钱?”
“我张家以诗书传世,哪里有甚银钱襄助?”
“鲁王府中钱粮何以万计,又何需我等小民出钱?”
“咱们小民每年那么多税银,就养了你们这帮无能的庸官。”
兖州的士绅愤怒了,抵御鞑虏乃是朝廷之事,这些无能的狗官不好好保护乡里,居然找到咱们头上了来了,这还把至圣先师放在眼里吗?还把圣公放在眼里吗?
后台小的士绅一个个痛骂朝廷与民争利,那些个孔家旁支甚至当面破口大骂起来,更有甚者拿着至圣先师的牌位招摇过市,总而言之,缴税的时候他们是士绅阶层可以不纳税,朝廷摊派的时候,他们又成了民,而且个人财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公民。
无可奈何的邓锡藩只能有多少钱办多少事了,好在丁文明手中还有千余官军,这些兵马皆是和农民军打过仗的老兵了,用来守城还是勉强够用的。
崇祯十二年二月底,李兴之统领满蒙绿旗以及铁人兵进至滋阳城下。
说实话,取了孔府的钱粮后,李兴之对攻打滋阳的兴趣要小了许多,毕竟莱登就三十万军民,这次获得的钱粮供应莱登数年之用都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回去之后还要筹建船厂、火器作坊以及其他事宜。
只不过既然是炸称是满蒙大兵,那就要拿出满蒙大兵的威风来,又岂能到了府城而不攻?
大清军兵临城下,兖州知府邓锡藩、山东副将丁文明、监军参议王国维、王子朱以海等兖州官吏闻报后就是登上了兖州东城查探清军的军情。
当他们看到城下的大清军算上步兵只有三千人左右时,皆是心中一松。
朱以海疑惑地说道:“鞑酋轻兵而来,这是不将我兖州放在眼里啊,就凭这些骑兵,没有攻城器械,又怎么能攻破我兖州坚城,这鞑酋岳托不可能不知道啊?莫非他们还有后援?”
他不是藩王世子,上城观敌也不算犯了忌讳。
“殿下高见,鞑子向来诡诈,我等还是紧守城郭,才是正理。”
监军参议王国维偷眼看了身前的王子朱以海一眼,心中暗赞,这鲁藩王子倒是有几分见识,较之山东的其余宗藩那可是强了不止一点半点了。
第一百八十一本爵给了
李兴之没有让兖州的官吏多等,靖北军中很快打起了一面丈许大的摆幡,那幡上写着几个斗大的血字“不开城,就屠城”。
没错,李兴之依然拿出了在曲阜的那一套,妄图以满蒙大兵的威风吓住兖州的军民。
“呵呵,不开城就屠城,本爵到要看看这鞑子亲藩怎地破了我兖州坚城。”
朱以海冷冷地看着城外高坡上驻节的李兴之的王旗。
邓锡藩等兖州官吏也不知道这清军会用什么办法破城。
山东镇副将丁文明哂笑道:“邓府尊,我兖州东南有泗水,西有汶水,南有泰山余脉,鞑子若欲攻城,只有攻我东门和北门,末将已将所有城中火炮火炮调拨过来了,届时铳炮齐射,保管给他们重大打击。”
“嗯,东虏入寇山东以来,破城数十座,屠我乡里百余万,山东镇倪宠实是罪责难逃,丁副将若能击退东虏,本府必然行文兵部,保你为山东总兵。”
邓锡藩心下依然有些担忧,只得封官许愿,以鼓舞士气了。
兖州城东城,李兴之看到滋阳城墙后就知道,仅凭自己手中这点军马是万万打不下滋阳城的,至于讹诈,从目前来看也没有任何作用。
“大帅,现在怎么办,要不强攻吧,末将的铁人兵应该能地方守军的火铳和箭矢,只要攻上城头,末将估计官军肯定土崩瓦解。”
看到李兴之面色不豫,李邦杰就是嚷嚷了起来,咱老李虽是山贼出身,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自从跟了李大帅,王娘都睡了几个了,拿下兖州,也算是报答了大帅的恩情了。
“说什么混账话,铁人兵就六百人,你回去还要加强训练,这是咱们对阵东虏骑兵的底牌,怎么可以送在这兖州城下。”
这个时代,只要敌方有信心守城,攻放一般是很难拿下的,在李兴之的印象中,号称天下无敌的满洲兵进入中原后,凡遇到敢于抵抗的城池,无一不是凭借重炮轰开的,至于蚁附攻城,完全就是送菜。
“射书城内,告诉城中守军,让他们提供十万两白银,五千石军粮,若不然咱们就驱民攻城,尔等且去抓些百姓过来,记住,这次不可滥杀无辜。”
“喳!”
安巴和阿兰柴连忙领命,他们虽然不会写字,但是在兖州附近的村镇中捕拿几个会写字的书生这个并没有什么难度。
“儿郎们,随本旗主出发!”
安巴和阿兰柴显然没有明白李兴之以绿旗命名满蒙兵的恶趣味,对自己能当上一旗旗主还是颇为自得的。
“大帅,要是官军不就范,咱们难不成真驱民攻城,这事恐怕有伤天和,对大帅也不利啊!”
李邦杰虽是贼寇出身,杀过的人海了去了,可是对驱赶平民攻城显然是不赞同的。
“你懂什么,在曲阜咱们可是对百姓秋毫无犯,现在不祸害点兖州百姓,官军难保不会怀疑,左右咱们莱州缺少百姓,大不了再迁个万儿八千回去。”
在曲阜,李兴之就在衍圣公孔胤植口中得知这兖州知府邓锡藩是个为民做的清官,所以提的要求也在兖州城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在李兴之看来,邓锡藩完全有可能会为了百姓,接受自己的勒索。
满洲大兵不攻城,反而游骑四出,这令守城的官军甚是疑惑,现在鞑子就在城下,回府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邓锡藩等人只得等待。
一个多时辰狗,一队队满洲兵用刀矛驱赶着一批又一批的百姓来到了滋阳城下,与此同时,数十个清军骑兵也是纵马疾驰,直扑城门而来。
“府尊,要不要末将攻击。”
丁文明对清军掳掠百姓感到十分愤怒,又看到清军骑兵越众而出,心中拿不定主意,就向邓锡藩咨询起来。
“不必了,这是鞑子的信使,本府倒要看看他们耍的什么花枪。”
冲突而来的正是满军正绿旗旗主安巴,只见他纵马引弓,手中长箭连珠般射了出来。
三丈高的城墙再他的射术下形同虚设,七八支带着信书的箭枝均是射到了城墙上,有一支更是牢牢地钉在城门楼的立柱上,那尾翼犹自颤动不已。
“府尊,箭上有书信!”
一名士卒将箭矢取下,恭恭敬敬地送到邓锡藩面前。
“念!”
射上城的箭书足有七八封,这事想瞒也瞒不住,为了不引起恐慌,邓锡藩格外镇定。
监军参议王国维一把接过,偷眼看了邓锡藩一眼,见他不置可否,遂朗声念道:“孤承大清国皇帝谕令,兴辽左之众以讨不臣,卢象升抗拒王师,遂有高阳、巨鹿之祸;刘泽清扼守要冲,济南、青州即遭惨屠,我大清乃礼仪之邦,本不欲多造杀戮,今入兖州,于军民秋毫无犯,军至曲阜,圣公束手,滋阳诸官,若欲保有乡里,只需奉上纹银十万两,粮草五千石,若不然,即驱兖州百姓攻城矣!”
“无耻!尔等建奴,屠我百姓,杀我人民,京畿之地,父子相丧;山东诸郡,夫妇全无,使我华夏乐土,尽作荒墟;辽东百姓、人皆左祍,其人与禽兽何益,如今竟欲让本府提供钱粮与它,真是无耻之尤。”
邓藩锡气的须发皆张,脸上青筋毕露,口中喝骂不止。
滋阳县令郝芳生忧心忡忡地说道:“府尊,可是不给的话,恐怕他们真会驱民攻城,这些鞑虏肯定不会在乎我滋阳百姓啊!”
“给他们就是资敌,鞑虏会吃着咱们的米粮,拿着咱们的银子制造更多的武器来杀咱们汉人,本府断不能给他。”
邓锡藩紧紧地盯着李兴之的王旗大纛,几欲喷出火来。
“呜、呜、呜……!”
苍凉的牛角号声不断地从滋阳东门传扬开来,近千名兖州百姓被驱赶到了军阵之前。
千余名绿旗兵用长刀驱使着汉人百姓缓缓向城墙逼了过去。
城头下哭喊声、求饶声不绝于耳,更多的则一脸木然地往前走去。
“府尊,怎么办?”
丁文明转头看向邓锡藩,他也是兖州人氏,自然不忍心对同乡下手了,他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一个远房亲戚。
“开炮、开炮、开炮,开炮……给本府开炮,他们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
邓锡藩歇歇底地嘶吼着,然后颓然坐倒在城墙上。
“开炮吧!”
丁文明眼睛一闭,手中长刀猛然挥下,他知道滋阳城和外面的百姓孰轻孰重。
“这钱本爵出了!我朱家对不起天下苍生啊!”
朱以海喟然长叹,十万两银子和五千石粮食若是能救城外的那些百姓,他觉得值。
第一百八十二章回师登州
“殿下,鞑子其性犬羊,反侧之心,概莫难料,若其得了钱粮,却不放百姓,岂不是中其诡计矣!”
邓锡藩脸色一紧,他没想到朱以海居然肯出钱救人。
“尽人事,听天命,我鲁藩在兖州三百年,无恩德于地方,今东虏临城,本爵又怎忍百姓死于兵灾,尔等且先与鞑虏接洽,本爵自命人取银。”
“公子仁德!臣等替兖州百姓谢过殿下!”
监军参议王国维、山东副将丁文明等人纷纷抱拳行礼。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城楼上驻防的山东镇士卒以及协守的青壮们,异口同声地山呼起来,朱以海不知道,他一时的怜悯之心,竟换来了兖州军民的倾心拥戴。
东城外,李兴之也被这如雷的山呼声弄的有些疑惑,什么时候明朝的藩王这么有胆子了,居然敢亲临城头,急抬眼去看,城墙上却没有鲁藩的王旗,而是从城楼下放下了一个吊篮。
按李兴之的要求,朱以海承诺用两万两白银折算五千石粮草,只要释放城下的百姓,十二万两白银,他朱以海一个人包了。
银子明显比粮食好运多了,李兴之轻兵而来,自然是乐得答应,李邦杰倒是有些郁闷,毕竟鲁王府富甲山东,现在近在咫尺却又不能取,岂不可惜。
“既得陇,复望蜀乎?”李兴之亦是有些感慨,这次出兵,虽然仗着满蒙八旗的威风攻取了曲阜,但是暴露的问题却很多。
从进入李家山开始,自己就忽略了情报系统的重要性,要不然也不会有滹沱河之败了。
这次攻略兖州,若是能有一支秘密部队进入滋阳的话,只要城门一开,凭借满洲兵的声名,这城池还不是唾手可得?
“回师吧!白拿了十二万两白银,也算是没白跑一趟,传令三军,返回登州后俱有赏赐。”
李兴之回首又看了滋阳一眼,断然下达了退兵的军令。
满蒙骑兵虽然悍勇,也不愿意以血肉之躯和滋阳城墙死磕,领了军令后亦是转头就走。
满洲大兵言而有信,得了钱粮后即行退兵,这令兖州知府邓锡藩等人甚是怀疑,唯恐清军有诈,也不敢派人出城打听消息。
熟料次日曲阜就有信使过来,言及衍圣公府邸遭到东虏洗劫,时下全族皆已被裹挟。
“啊!”
邓藩锡大惊失色,在他看来清军破了山东几十座城池,都没有一个衍圣公值钱,毕竟孔府乃是天下文教领袖,要是被鞑虏利用,那天下士绅还会看好大明朝吗?怪不得鞑子退的如此爽快了。
“快向京师报急,让他们务必就会圣公,否则我大明江山危矣!”
兖州推官李昌期、滋阳县令郝芳声等兖州官吏急声说道,他们也知道衍圣公的重要性,说句不好听的,在这个时代,只要得到了孔家的认同,谁就基本可以确定天下正统。
对于兖州诸官如何上奏明廷,李兴之不管,这刻他已经对返回登州有些急不可耐了。
崇祯十二年三月十四日,李兴之统领大军经平度、招远进入了登州府治所蓬莱县。
明朝为防倭寇,遂以蓬莱为登州治所,并立登州卫,后因东虏作乱,又以蓬莱为莱登巡抚驻节之地。
登州城周长九里,高三丈五尺,厚二丈,皆以砖石砌就,有城门四座,东门曰春生,南门曰朝天,西门曰迎恩,北门曰镇海。
城门上设楼七座,还有铺五十六个。护城河宽两丈,深一丈,有水门三座,南曰上水门,黑水河密水河从此处流入城内;东曰小水门,下有密分河流过;西北曰下水门,护城河之水由此门流出。
孙元化为莱登巡抚时,为了加强登州城防,又令人加高城墙五尺,如此登州城墙已经达到了恐怖的四丈高。
孔有德破登州时,本是依靠城内有人作为内应,基本上兵不血刃就突破了登州城防,故城池并未有什么损伤。
后官军进剿,亦是摄于孔有德炮火犀利,只围城不攻,妄图等孔有德无粮自溃,以至于孔有德将登州的三百多门大小火炮以及二十门红夷大炮,数千名精通火器制造的工匠从容运往辽东。
李兴之抵达蓬莱后就是对蓬莱的地形颇感兴趣,这里属于冲击平原,三面环山,加上高大的城墙,实在是易守难攻。
在李兴之看来,若是在蓬莱西南的北崮山、小华山、艾山以及田横山一带修建防线的话,只要卡住官道,不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有万余军马守上一年半载当不在话下。
当然第三镇镇将李睿对李兴之这么快就赶到登州是颇为高兴。
按李兴之的要求,他来到登州后,即命人将德王和济南诸官家小以及登州知府程试等官员全部解送到了蓬莱最东面的丹崖山上,也就是著名的蓬莱阁上,并调遣了一个步队的士卒驻守。
当然李睿也不光是软禁了德王府和一众明朝官员,他还在宋广坤和李有才的协助下,收拢了数百名散落在民间的火器和造船工匠,并且将莱登巡抚孙元化所建的火器作坊以及登州水师军港清理了一番。
“那就令孙之洁立即来登州,莱州那边的事情就交给吕轻侯,让他们把军器制造局的具体章程带过来给本帅看,你去将陈武的弟弟陈文给本帅召来,本帅有任务与他,至于孔家人,也给本帅送去蓬莱阁,不过要和德王分开,嗯,他们的饭食不要太差,咱们拿了人家这么多钱粮,给点吃食也算不了什么。”
进了登州知府衙门,李兴之就急不可耐的下达了军令。
“喏!”
随行的李睿和杨彪就是心中一喜,自陈武死后,他们一直就想向李兴之举荐陈文,只是事务繁忙,一直内有时间而已,现在看来大帅是要启用他了,这也算对陈武有个交代了。
陈文在陈武死后,一直在杨彪军中充任队官,现在就在登州城内,自然是召之即来了。
“末将陈文,叩见大帅!不知大帅召见,所为何事?”
陈文进了府衙就是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
李兴之抬眼看去,见他只不过二十出头,但面貌依稀却和陈武差不多。
“嗯,你且起来,令兄阵亡,本帅也始料不及,其实本帅早就该见你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今天让你前来,就是让你接替令兄的位置,负责我靖北军的军情司。”
第一百八十三章靖北军军情司
军情司,顾名思义就是负责情报工作的部门。
在李家山时陈武就是负责靖北军的情报事宜,现在交给陈文来主管,也算是兄终弟及了。
“敢问大帅,这军情司是不是就是查探莱登周左的军事情报,这工作的重点是放在朝廷那边还是辽东的建奴身上?”
很明显,陈武那会也教过陈文一些东西,这会陈文咨询的内容也不是无的放矢。
“嗯,你说对了一半,咱们这个军情司不光是要刺探军情,东虏、朝廷、甚至李自成、张献忠以及南都和郑芝龙那边都要发展人手,还要对内进行监控,也就是说绿旗兵和靖北军本部,乃至于鲁良直、钱天锡那里都要安插人手,你要做的就是策反他们信重的人,要投其所好,不要怕花银子。”
得了孔家和德王府钱粮的李兴之大手一挥,暴发户的模样。
“大帅,这?这不就是东厂和锦衣卫那些阉党爪牙做的事,我陈文堂堂男子汉,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您让我上阵杀敌,末将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让我去当鹰犬爪牙,末将万万做不出来。”
陈文一脸正色,就好似整个靖北军就他一个正人君子一样。
“你识字?本帅记得陈武那会没提过呀?”
李兴之问了一个和军情司不搭噶的问题,说实话,钱安宁实际查访过,目前靖北军这万余军马中,识字的也就几百个人,可谓是十不足一。
“回大帅,末将上过两年学堂,所以才取名陈文的,只是末将脑子笨,根本学不进去,家里又没钱,只能跟着哥哥出来讨生活。”
陈文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些许惋惜,看的出他还是很想上学的。
“本帅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锦衣卫和东厂祸害百姓的,这个部门你必须给本帅组织起来,无论是花多少人力、物力、财力,都必须要弄起来,本帅绝不能让你哥哥的惨痛教训重演。”
李兴之这也是赶鸭子上架了,没办法呀,军中识字的人太少了,而军情司这个部门又必须用信的过的人才行。
“可是,可是……可是大帅,末将听说厂卫都是朝廷的鹰犬,专门欺负老百姓的,魏逆当年在京师和南都祸害了好多百姓,所以张溥先生才写了《五人墓碑记》来为民请命,传说魏逆为了长生不老,可是在南都杀了好多幼童,吃他们的脑子和心脏。”
陈文显然还是转不过弯来,对进军情司任职,显得比较抗拒。
李兴之这会也有些担心了,这他娘的又是个被东林党忽悠瘸了的,也不知道这事交给他,成还是不成。
“唉!魏逆若在,国事安能落到这般田地。”大堂上的军帅府参知宋广坤感慨地说了一句。
杨彪看着李兴之脸色不郁,怒骂起来:“你个混账,让你干,你就干,魏逆那是替皇帝老子做事,你出任军情司是替大帅效力,大帅让你祸害百姓吗?让你吃人脑和人心吗?你他娘的再胡扯,当心老子揍你。”
“呃!我听大帅的还不成吗?”
陈文显然是被杨彪吓住了,哭丧了脸,勉强答允了下来。
杨彪又继续喝骂起来,“你也不想想,咱们大帅让你查探的都是哪些人,皇帝老子那个吃饭都用金饭碗的怂瓜,他能在乎咱们老百姓的死活?要是他在乎,咱们能上李家山落草为寇?”
“还有鞑子,你哥哥就死在鞑子的手中,滹沱河咱们死了那么多人,这仇要不要报?至于那个李自成和张献忠更是专门祸害百姓的,陕西、河南被他们屠杀的百姓海了去了。”
“哦!我知道了,原来大帅让我做的都是为了百姓的好事,末将干了,只是末将手中没有人手,我听我哥说过,干情报就要胆大心细,还要能认字,末将手中可没有足够的人手啊。”
“人手不用你担心,回头本帅让李有才带你从军中选取,先把军情司的架子搭起来,东虏暂时不管,京师、南都和商洛山以及谷城那边可先行布置,京师和南都可以以行商为借口,谷城和商洛山吗,咱们本就是贼寇出身,只要拉起了竿子,不愁他们不寻咱们。”
李兴之悠悠开口,军情这个东西,他只能指引个大的方向,至于细节方面还要下面的人去办理。
李有才思索了一番,开口问道:“大帅,这情报可是需要单线联系,而且如何传递消息可有章程?”
李兴之轻敲案几,缓声说道:“咱们既然针对五个方向,那就用天地五行代替吧,至于传递的情报绝对不可明文书写,要用暗码形式,由军情司在书中将情报内容找出来。”
“大帅的意思,就是这暗码就是这字所在的书页和第几个字对吗?”
李有才到底做过黄文昌的师爷,一点就通。
“如此军情司就由你和陈文共领,陈文主外,你主内,各处的情报要用不同的书代替,比如南都那边用《西游记》,京师就只能用《水浒传》代替了。”
李兴之赞许地看了李有才一眼,这人貌似比陈文要靠谱了许多。
“多谢大帅栽培!”
李有才大喜过望,这军情司不就是朝廷所用的厂卫吗?大帅将这个职司给了自己,那就是看中自己啊!
如今靖北军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又有四千满蒙汉军,只要再编几镇军马,就是角逐天下也不是不可能,只要自己实心任事,将来还愁没有富贵吗?
李兴之再度开口:“嗯,李先生任军情司长史、陈文你出任军情司游击,享受正五品的待遇,咱们靖北军没有文贵武贱的说法,有什么事,你们商量着处置,记住本帅只要结果,不要过程,你们务必实心任事。”
“喏!属下、末将遵命,这就去筹备人手,准备军情司的章程。”
李有才和陈文皆是拱手领命。
“嗯,这事宜早不宜晚,你们速去准备吧!”
挥退了李有才和陈文,李兴之又转头看向李睿开口道:“李兄弟这次和苏国栋统领水师,可曾询问这山东和辽东之间的岛屿上可还有东江军残部?”
“东江军残部?”李睿有些疑惑,他被李兴之跳跃性的思维弄懵了,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大帅,咱上了船就是吐,哪里有闲心问这等事,不过苏国栋就在城内,末将这就把他给您叫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靖北军水师镇
“好,这次全歼岳托部,苏国栋也是居功至伟,你去将他请来,要客气,咱们靖北军可没懂海战的人才。”
靖北军成军不过大半年,将佐们就是有懂水性的,也就是在马棚淀和白洋淀一带的水网中混过,所以李兴之对苏国栋格外重视。
苏国栋是登州水师镇出身,常年在海上讨生活,能否收服苏国栋,这对于李兴之至关重要,因为他手中可没有通晓海战的技术型人才了。
很快。
苏国栋就被李睿请到了登州知府大堂。
“末将,登州水师游击苏国栋见过李帅。”
进了府衙,苏国栋就欲行礼,按理说登州水师是隶属山东巡抚或者莱登巡抚管理,山东镇总兵和莱登总兵对水师并无实际指挥权。
可是李兴之却不同,人家可是薛阁老的红人,据京师消息,薛阁老已经奏请他的好门生刘理顺署山东巡抚,苏国栋又不傻,自然知道要结好这个连续砍翻了两个鞑王的莱登总兵了。
“哦,是苏将军来了,不必多礼,快请坐,快上茶!”
对于苏国栋的到来,李兴之显得颇为热切。
“多谢李帅!未知李帅唤末将前来所为何事?”
苏国栋小心翼翼地在杨彪和李睿的下手坐了下来。
李兴之微笑道:“这次大败岳托,苏将军是居功至伟呀,若不是你们水师控制了胶莱河,本镇也不能获此大捷,故此本镇已经向朝廷、向陛下报捷,想来苏将军高升之日不远矣!”
“李帅谬赞了,我水师只是在胶莱河开了几炮,打死了一百余鞑子,东虏主力全军覆没,皆是李帅虎威,末将可是一铳未发呀。”
花花轿子抬人,苏国栋作为混迹官场多年的老行伍,自然是得心应手,他知道只要将李兴之恭维好了,届时随便拿上几百颗鞑子首级,那自己升个参将还是稳当的。
“苏将军胶莱河一战,炸毁东虏浮桥四座,打死打伤东虏七百余,加之登州水师至莱州内河作战,本是客军,这战功要翻倍,也就是一千四百级,如此苏将军升任登州水师总兵当不在话下。”
“这……是不是……太多了?末将当不得呀,当不得呀!”
苏国栋懵圈了,大明武人以首级叙功,有这七百颗首级,自己升任水师镇总兵当然不成问题。
可是自己听李睿说过,莱登兵拥兵一万余人,大小将佐近百名,这次斩获一共就四千级,那自己岂不是占了两成半。
自己一个外人占了这么多功劳,会不会引起莱登军诸将的反弹,要知道登州水师可全靠莱登的补给,要是得罪了下面的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说你当得,就当得,我莱登军不以首级作为筹功的标准,而是以贡献来叙功的,水师断绝了岳托退路,那自然当居首功了,只是不知道水师目前有多少海船?”
李兴之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把水师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末将惭愧,我登州水师时下真正的海船只有十余艘,能战的也就几条,其余皆是近海巡航船只。”
说道水师数量,苏国栋神色有些黯然,如今朝廷国库空虚,这是人所共知的事,自己就算授封登州水师总兵,恐怕也不可能有船只调拨。
李兴之摆手道:“太少了,要加船,咱们的水师纵不能和福建的郑家比,起码也要有上百艘真正的海船,你可知咱们的船只从哪里采购?”
“李帅的意思是要扩编水师,可是朝廷不可能有钱粮调拨的,一艘两千料福船造价就得三千两白银,再装备十门火炮武器和相应的水师官兵,这怕不要花上万两。”
苏国栋有些懵,按这大帅的意思,加一百艘战船,起码要花七八十万两银子了,现在朝廷穷的都快当裤子了,哪里可能把银子花在水师上。
“朝廷没钱,本帅有,只是你说的那两千料福船装备的火炮太少了,有没有更大的,装备三十门火炮的,甚至能装备红夷大炮的?”
有孔府和德王府的钱粮支撑,李兴之这会不能说北中国最有钱的,但肯定是全山东最有钱的了。
“有的,有的,末将听说福建郑芝龙那里有一种鸟船,跟末将的福船差不多大小,但是船上装备了二十四门千斤佛朗机,还有两门红夷大炮,端的犀利无比啊!”
苏国观不迭地点头回话,看这李帅的口气,那是要大力发展水师了。
“嗯!你可能和郑家接洽?咱们先买三十条装备齐全的鸟船,再弄几十条运输船,把水师镇的架子搭起来,就以靖北军北方舰队命名吧,咱只占北中国的海路,想来郑芝龙不会拒绝。”
李兴之轻敲案几,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李帅,末将不能,还有这靖北军北方舰队是什么意思?”
苏国栋起身问道,他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眼前的李大帅又是封官许愿,又是扩充船只,这肯定是要将自己和登州水师收为已用了。
“嗯,本帅的莱登军,又称靖北军,乃是以收复辽东为已任,本帅发展水师也是准备突袭辽东,重开东江镇,在东虏身后狠狠地插上一颗钉子,如此东虏安敢再犯我中国?至于水师,那肯定是由我靖北军帅府管理了,你苏国栋领总兵衔为北方舰队第一镇镇将如何?”
李兴之也不和苏国栋兜圈子了,直接把话题挑明,要船要官都可以,但是水师必须由靖北军统领,当然李兴之也拿出了大义的名分,就是抵抗东虏。
“这……这?末将……?”
苏国栋显然没有做好准备,一个是自己家族几代人效忠的朝廷,一个是能给自己带来扩充水师规模的靖北军,这突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苏将军,是男人,就别婆婆妈妈的,咱们靖北军怎么了,咱们靖北军也是大明的军队,这打鞑子和灭流寇还不是替大明朝出力,咱们之所以单干,只不过不想重蹈毛帅和卢督臣他们的覆辙而已。”
李睿劝道,他和苏国栋毕竟并肩战斗过,关系也算融洽。
“苏将军不愿意也没关系,本帅表奏你为天津卫总兵,船你可以带走,人给本帅留下,当然作为补偿,本帅愿意拿出十万两白银给你招募新兵,苏将军意下如何?”
苏国栋犹豫不决,李兴之只得拿出折中的方案,将走了没有关系,水兵在就行,有这千余水兵再加上海上讨生活的渔民,还怕建不成水师?
第一百八十五章告东江镇余部书
“唉!……末将还是留在登州吧,万事皆由大帅做主。”
苏国栋不是蠢人,这李大帅虽然没明说,但是割据一方的心思,昭然若揭,去天津卫任总兵,能不能走出莱登还是两说,况且自己又不是孤家寡人,老婆孩子还都在登州城内,自己死了到无所谓,祸及家小就不值当了。
“嗯!苏将军此乃明智之举,本镇已经着莱州方面征蓦了一批渔民,苏将军可先训练其海战战法,待咱们买来战船也不虞无兵可用。”
李兴之抚掌大笑,苏国栋明显是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显然比食古不化的道德君子要强了多。
收降了苏国栋,李兴之又转头看向李睿:“李兄弟,第三镇你可在登州招募人手,加强其水战练习,将来咱们进取辽东,你第三镇就是主力。”
“喏!”
李睿躬身领命,他知道让自己进驻水师,实际上就是先看住登州水师,等莱州那边招募的士卒来了,那肯定是要往水师中掺沙子了。
“大帅,据末将所知,海上还有很多东江军余部,困居在海岛之上,这些军马皆是通晓水战的好手,咱们何不招纳他们,于我水师也是一大助力。”
既然选择了投靠靖北军,苏国栋到也干脆,今天他也听说了莱登军运送了大批物资进了登州,光是那运送粮食的大车就有近两千多辆,据说这些物资都是从东虏手中抢夺过来的,。
东虏抢大明,靖北军抢东虏,熟强熟弱,是一目了然,这狗大帅说是扩编水师镇,那肯定是要在军中安插自己的亲信了,与其被人猜忌,倒不如直接向这狗大帅表忠心了。
“哦!苏将军久居登州,你可知道他们盘踞在哪些海岛上?”
李兴之大喜过望,他本以为东江军已经彻底消亡,哪知道还有余部,这些人久居辽东,要是收编了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末将海船不多,也只是听过他们的消息,有原东江军参将潘一刀的儿子潘学忠盘踞的海洋岛、孙巡抚的部将欧阳晟驻守的皇城岛,还有个海贼唐鲤就在登州附近的芝罘岛,其余其余的有的数十人,有的数百人,若是召集起来,恐怕有数千兵。”
“好,苏将军前有胶莱河之功,现在又提供本帅如此重要的情报,本镇有苏将军襄助,如何不能平奴灭贼,中兴我大明江山,本帅功必赏,罪必罚,宋先生你且去府库拨银两千两,以筹苏将军之功。”
“卑职领命,稍后便将银钱送至苏将军家中,以彰苏将军之功。”
宋广坤应声领命。
收拢人心无外乎威逼利诱,也就是胡萝卜加大棒。
俗话说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如今李兴之既给了权又给了钱,他不愁苏国栋不效命。
当然李兴之知道,这也要建立在靖北军陆师节节胜利的基础上,要是李兴之一旦露出败像,那些绿旗兵和面前的苏国栋甚至那些山东兵恐怕都不会介意上来咬自己一口。
“嗯,对了宋先生你且替本帅草拟一份告东江镇余部书,告诉他们我靖北军以复兴东江为已任,待清明时本帅要在蓬莱阁替我靖北军以及在东江抗击东虏死去的诸将筑碑祭天,届时德王、山东大小官吏以及衍圣公都会列席参加,替毛帅平反昭血。”
“大帅,此书卑职已经草拟好了,还请大帅评鉴!”
宋广坤心中大喜,他来到登州后就估计到李兴之要发展水师,所以私下里就考虑了收拢东江军余部事宜。
“好,宋先生思虑周祥,本帅有宋先生筹划,何愁大业不成,你且念与本帅听听。”
这就是李兴之喜欢用宋广坤、李有才、钱安宁这样的文人败类的原因,他们根本不受道统的约束,只考虑自身的利益,有私心就好控制,若是手底下皆是鲁良直那样的文官,说不得还要生出许多掣肘。
宋广坤连忙从袖袋中取出文书,朗声念道:“群等因崇焕举刀,毛帅冤死于双岛,辽东、山东诸官尸位素餐,阴怀诡诈,罔顾有功之将士,致使诸君流离于海岛,衣食无着,沦为化外之民,本镇莱登总兵李兴之,尝闻东江军以孤军临虎狼之穴,飘零于怒海风涛之间,屡挫东虏兵锋,复土数千里,诚我汉家之英豪也,今欲召诸君至莱登,共商讨鞑之大计,亦欲以两蹶鞑王之功替毛帅平反昭血矣!书到之处,宜请诸君早归,李某必扫塌以迎,若违此誓,人神共愤。”
“嗯,宋先生再将本帅意欲替东江军举行祭祀大典之事加上,德王、衍圣公之事口头说明就行了,然后让水师明发到辽东各处海岛。”
李兴之思量了一下,终是将此事定了下来。
苏国栋有些疑惑,“大帅,德王和衍圣公何时来的蓬莱阁?没有朝廷明旨,他们肯参加这个祭祀大礼?”
“唉……!德王是本帅从济南请过来的,前者东虏入寇,本帅为了国家亲藩,不得不用了点手段,至于衍圣公,却是在东虏军中救回,只可惜乱军之中,有不少孔家子弟遭了难。”
李兴之扼腕叹息,那忧国忧民的表情,当真是妥妥的大明忠臣。
苏国栋躬身行礼道:“山东之战,大帅先救德王,又救衍圣公,生擒伪王岳托,阵斩数千级,真是功在社稷啊,末将拜服!”
“尔等谬赞了,本帅做事实凭本心,宋先生还要麻烦你在丹崖山择地为我靖北军将士修建一碑,将我军战殁之将士列名于上,本帅要四时供奉,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属下领命,只是不知这石碑的规模当有多大?”
李兴之不由地想起了后世的电视里人民英雄纪念碑,遂笑道:“此碑命名为忠烈碑,高十丈,底座两丈半,碑身一丈半,你可能做到?”
宋广坤笑道:“大帅,你莫忘了咱们还有水泥,这次来登州,属下可是带了三千斤,登州这边水泥窑厂也已经开始生产了,这大山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石头,只是人工烧制,既浪费人力,也耗费工时,咱们要是采用水力,那应该能将破碎的时间大大缩小。”
第一百八十六章党争不断
宋广坤所说的水力就是利用水力带动水车,使连接在装有木制齿轮的石磨转动,用来碾压、精磨石灰石。
用水力的好处就是能够释放相应的人力和畜力,而且工作的速度较之牲口要快的多。
在山东这样的原始机械很多,比如说水力纺织机、水力磨坊之类,只不过山东地处北方,到了冬季枯水期,就会出现封冻的现象。
若是大规模发展水力,那就要开挖大型的水库,以达到冬季也能使用的目的。
当然若是只是为了研磨石灰石和水力磨坊这样的设施,完全没有必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开挖水库,但是若是加上生产火药以及利用水力镗床来打磨火铳的枪管,那就十分有必要了。
李兴之清楚地里的在这个时代欧洲已经开始大规模使用水力炮筒镗床,也就是主要用于打磨火绳枪枪管的水力机械。
据说这种设备一天可以打磨一支火火绳枪的枪管,而大明的工匠们还在手工打磨枪管,内壁的匀称与否都要看钻孔时工匠的手感和技艺。
如果工匠的手感不好,就会造成枪管的口径、枪管壁厚不一样,导致火器射击精度不高,极易炸膛,而且打磨的效率极低,有的甚至三十天才能打造一支枪管,而且质量还得不到保障。
这和明朝匠户的收入和地位也有很大的关系,在明朝匠户的地位甚至低于农民和军户,没有地位,没有收入,而且永远只能做工匠,这让他们根本看不到希望,这样的工匠,能有何积极性可言。
其实和水力炮筒镗床这样的类似的设备,在宋应星所作的《天工开物》中就有记载,富庶的江南就有很多商户用来打磨玉器、宝石。
只不过朝廷官员固步自封,导致了制杖局宁可用工匠,也不肯使用这种机械,毕竟工匠的低廉的薪俸根本算不得什么,而且还可以拖欠,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免费的劳动力。
靖北军若欲发展壮大,那就必须提高匠户们的积极性,用更为高效、精密的机械代替人力,如此才能打造出稳定的武器。
如今摆在李兴之面前的有三个重要的问题,迫切需要解决。
第一条:提高匠户的待遇,让他们化被动工作为主动工作。
第二条:采购水力炮筒镗床。
第三条:就是开挖大型水库,保证在冬季枯水期,这些水力设备还能够稳定运行。
为此李兴之又责成登州代理知府宋广坤组织登州百姓开挖水库,同时制定工匠的相关奖惩条例。
至于购买水力炮筒镗床事宜,李兴之准备请薛国观帮忙,因为时下京中就有不少欧洲人,其中赫赫有名的就是日尔曼人汤若望,这厮不光懂的历法还懂得铸造火炮。
怎么请,当然是到京师要了,有四千多具鞑子首级又有大清的镶红旗旗主,李兴之不认为崇祯皇帝会舍不得一个红毛鬼。
由于边镇不可擅自入京,李兴之依旧令马三德和郎绍贞携带此次的斩获走大运河前往京师,毕竟走水路既方便又顺捷,七八日就能抵达京师了。
京师。
武英殿,东暖阁。
大明的崇祯皇帝脸色阴沉地看着跪满一地的文武大臣。
内阁次辅薛国观幽幽开口:“陛下天津卫总兵刘光祚英勇善战,在武清以区区三千军马,力抗东虏数万铁骑,斩首三百级,何罪之有?关宁援剿总兵祖宽屡战屡败,目送东虏过境,此皆前方督师统御不力也。”
“元辅,你怎么说?”
崇祯嗓音嘶哑,自去年八月份东虏破关以来,除高阳外,官军每战皆败,每战必大败。
据不完全统计,京畿、山东有二府七州七十余座县城被东虏攻破,死伤军民数百万,这令大明的皇帝陛下已经到了近乎疯狂的边缘了。
“老臣无话可说!”
刘宇亮一脸郁闷,前者高阳大捷,清军损失惨重,他本以为出京督师,纵不能击败清军,但也未必会败,谁知道自己出京后根本指挥不动勤王大军,乃至于京畿和山东糜烂千里。
师相出了手,学生自然要挺身而出了,侍郎蔡奕深起身怒道:“陛下,臣弹劾内阁首辅刘宇亮,构陷忠良、出尔反尔、心中有祟、玩弄国法、对上不忠,五大罪,望陛下详查。”
“元辅,蔡奕深之言,你可有何可辩之处?”
崇祯幽幽开口,说实话,刘宇亮虽然能力不行,但是能居中调和,这前方战败之事,他也知道不能全怪刘宇亮。
刘宇亮感激地看了崇祯一眼,刚欲说话,熟料兵部左侍郎陈新甲却又站了出来。
“陛下,臣今日刚刚收到武清战报,天津总兵刘光祚大胜东虏,斩首两百二十七级,拯救百姓近万。”
“唉……陛下老臣自请致仕!”
刘宇亮长叹一声,转头看了陈新甲一眼,他知道这是杨嗣昌授意的,在薛国观以自己弹劾刘光祚、王朴、祖宽等将不听调令之时,将这捷报拿出来,这是要将自己赶尽杀绝了。
大学士范复粹怒道:“有战功就可以不遵号令吗?首揆出京之后,卢象升在巨鹿败亡,晋州陈弘绪居然不肯开门接纳勤王大军,天津总兵刘光祚和大同总兵王朴对督师号令阳奉阴违,虎大威和杨国柱退入山西,关宁军,呵呵关宁军督师调的动吗?”
范复粹的声音掷地有声,直指杨嗣昌和陈新甲操弄权柄,让刘宇亮这个督师有名无实,而卢象升败亡,亦是虎大威和杨国柱避战自保的主要原因。
“范大学士,此言甚谬,首揆既手持天宪,那自然要明号令,严赏罚,如此诸将方能实心用命,反之,诸将不遵号令那首揆岂不是难辞其咎?”
薛国观虽然和杨嗣昌争权夺利,但是既然有共同的敌人,自然要替杨嗣昌开脱了,只不过他到没想把刘宇亮往死里整,话里的意思很明确,陛下您看,刘宇亮能力渣渣,倒不如老夫来当这个首辅大臣。
“呵呵,尔等私相勾结起来构陷忠良,争权夺利,朝廷大事就是毁在你们手上。”
范复粹冷笑连连,他实在没法接薛国观的话了,毕竟这厮没带一兵一卒就生擒了阿巴泰,只得攻击薛国观和杨嗣昌勾结了。
“好了,不要吵了!国事糜烂至此,尔等不思如何报效,整日思量的是排除异已,首揆,尔可将今日弹劾之事自辩之。”
崇祯声音沙哑,东虏主力还在长城一线,朝中大臣们不思为国击贼,却在此互相攻诘,真是不知所谓,这刻他竟然生出了保护刘宇亮的心思。
第一百八十七章莱登大捷
“老臣多谢陛下宽容,只是老臣无可辩驳,薛阁老年富力强,前者不动京师一分兵马,就能力擒鞑酋阿巴泰,老臣自愧不如,朝中大事交予薛公,老臣亦能安心归养。”
刘宇亮此刻心灰意冷,既然已经和薛国观、杨嗣昌撕破了面皮,那断无留在朝中的可能了,倒不如回家养老,坐看薛国观和杨嗣昌两虎相争。
“首揆何出此言,如今国事糜烂,正需要你这样的老臣替朕平勘定乱,中兴大明啊!”
说实话,通过此次刘宇亮出京督师之事,崇祯也认为刘宇亮年事已高,已经不足以担任内阁首辅了,只不过薛国观和杨嗣昌太心急了,崇祯还是决定再留刘宇亮一段时间。
“陛下,莱登大捷,莱登总兵生擒了伪王岳托,时下正在德胜门那边打出了露布。”
这时大太监王德化却是欢欢喜喜跑了进来,进了暖阁就趴在地上,呼天抢地地哭号起来。
“快宣,快宣!让报捷使把那个岳托带到平台,朕要亲眼看看这个鞑酋。”
崇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惊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说罢也不理暖阁的一众文武,踏步下了御阶就往平台方向走去。
薛国观则是喜出望外,偷眼看了杨嗣昌和刘宇亮一眼,大笑着追了出去。
一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是急忙跟在薛国观的身后出了暖阁。
这次出任报捷使的是马三德和郎绍贞,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保定总兵黄文昌还有任丘守备徐志坚,当然黄总兵和徐志坚是万万不敢进京的,而是在通州下了船就直奔保定,不过黄文昌也留了个心眼,把家小都安置在了莱州,指望着李有才能促成女儿和李兴之的事。
从通州下船后,马三德和郎绍贞是大摇大摆地押解着这次的斩获向京师进发的,所过之处,根本无一处关卡敢拦截,开玩笑,莱登总兵是谁?那可是擒了阿巴泰的狠人,又是朝廷次辅薛阁老面前的红人,谁敢不长眼捋他的虎须。
随着距离京师越来越近,郎绍贞就是有些惴惴不安,这可是天子脚下,天下王气汇聚之地啊。
“大帅也真是的,写封奏报,报捷就是,非要让咱们来京师,那皇帝老子是这么好见的。”
郎绍贞有些郁闷,一路行来,别人都他娘的网巾大袖,自己可是他娘的一头短毛,这还是大帅体恤自己,给自己在德王的侍妾中挑了个女人,方才允许自己留发。
“你个怂瓜,怕啥,咱们大帅这是要立威呢,你也不想想咱们把岳托的王旗往德胜门一树,皇帝老子和朝廷大臣不吓死才怪呢。”
马三德鄙夷地看了郎绍贞一眼,旋即大喝道:“兄弟们加把劲,前面就是德胜门了,等到了城门附近,就给老子把露布打起来,老子要让朝廷的大老爷长长见识,那个岳托也给老子看好了,说不得这次还能弄几个赏钱?”
“好嘞!头,您就瞧好吧!”
兵丁们一个个高声应道,这次押解斩获进京的是第一镇鸳鸯兵甲队,有半数以上都是李家山的老兵,战斗力不容小觑。
德胜门城楼上,京营总督李国桢和总兵黄得功正在巡查防务,东虏入关以来,他们是一个安稳觉都没睡好,整天窝在城楼上,不用心不行啊,皇帝可是在城内呢!
“黄帅,您看那是什么?”
一名士兵突然惊叫起来。
黄得功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官道上出现了十余辆大车,那大车上还挂着两面红色大旗,只不过由于风大,却是看的不甚清楚。
“快去通知李总督!”
黄得功不明所以,当下喝令士卒去寻李国桢。
然而车队来到了距离德胜门里许之地时,却停下了不走了,而是打出了一面丈许长的白布,那布上画着一名鞑子亲藩的画像,两侧则用朱笔写着十余个斗大的血字。
“李总督来了没有?”
黄得功不识字,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黄帅,左面写的是伪清镶红旗旗主成亲王岳托、右面写的的血债血偿几个字,后面的大旗是莱登总兵李,这是莱登镇擒了鞑子亲藩呢!”
游击翁子琪小心地解释起来。
“你妹的,老子没有长眼睛吗,你是说莱登军擒了岳托?走你去点兵,随老子下去看看。”
黄得功心下疑惑,提着刀就往城下走去。
翁子琪心中一紧,一边追,一边高起来,“黄帅,黄帅,您慢点,这保不齐是鞑子的诡计。”
“瞧你那怂样,他们也就几百人,这里地处平原,鞑子还能有伏兵?快去点兵,本帅到要看看是真是假?”
黄得功麾下的军马皆是勇卫营调拨的,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汉,自然不会在乎城下那几百人。
须臾!
德胜门大门缓缓打开,黄得功带着数十个亲兵纵马冲到马三德面前,鞭梢一指喝问道:“你们是谁?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尔等竟敢打出露布,难道是想寻死吗?”
郎绍贞到底是汉奸出身,心下惊惧,只是唯唯诺诺,不敢答话。
马三彪子却是大刺刺地说道:“本将乃是莱登总兵帐下百户官马三德,咱们大帅在莱州击溃东虏四万余,斩首四千三百二十七级,生俘伪清亲王岳托,这是让本将来报捷来的。”
“你一个小小百户,居然敢跟本帅这样说话,你怕是活的不耐烦了,本帅且看看首级和俘虏,若是有假的话,当心你的脑袋。”
黄得功怒不可遏,翻身下马就来到大车之前,抬手将那帷帐拉开,一眼看去皆是东虏首级,将整个大车堆的满满的散发出淡淡的恶臭味,为了防止变质腐烂,这些头颅均是用石灰码的整整齐齐,还洒满了大盐。
黄得功在京师日久,心知这首级做不得假了,毕竟脑后的金钱鼠尾是新剃还是旧剃,他还是分的清楚的。
“黄帅,这车也是!”
一个士兵拿着一颗东虏的首级惊呼起来。
“黄帅这车也是!”
“黄帅这车全是东虏的旗帜,这是镶红旗的大纛,他们在牛栏山时,咱们回来的斥候说过。”
……!
黄得功惊住了,心中默默估算,一车就算三百颗首级,那这里有十五六辆大车,想来这斩首是差不多了。
“伪王岳托何在?伪王岳托何在?快带本爵去看看。”
就在黄得功查验首级的时候,京营总督李国桢也跌跌撞撞地跑出城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拿银子来
“兄弟们一路从山东赶到这里,饭都没吃一口,凭什么把鞑王给你们看,俺们大帅说过,要是想看的话,你们得拿银子来,咱们有五百个兄弟,一个人二两不嫌多吧?”
“看鞑王还要钱?”
李国桢和黄得功傻住了。
“你们看过鞑王吗?这可是鞑子镶红旗旗主,鞑子亲藩,俺看你们都是朝廷的大官,不会连一千两都拿不出来吧?不给钱,咱们兄弟就不进去了。”
贼不走空,马三德充分发扬了李家山的光荣传统,再者眼前的只不过是一镇总兵和一个勋贵而已,德王和衍圣公哪个不比你们强,还不是在咱的长刀下瑟瑟发抖。
“真是怪事连年有,今年到我家,今天本爵还偏要看,来呀,给本爵搜,本爵到要看看谁敢问本爵要银子,黄总兵你速派人去宫中报信。”
李国桢的看到了车队后面一辆被百余名士卒围的严严实实的马车,心知那奴酋岳托就在上面了。
跟随李国桢出来的数百名京营士兵轰然领命。
黄得功也想看看眼前的这个有点混的莱登军百户敢不敢在京师亮刀子,只吩咐副将翁子琪回城报信。
“我看谁敢在我莱登镇面前提刀,老子们打几万鞑子都当玩一样,还怕你们这几个三瓜两枣,列阵,列阵,谁敢冲击本阵就给老子狠狠地揍。”
马三德一跃跳下大车,拎着手中的长刀下达了军令,靖北军成军以来,敲诈勒索可是无往而不利,今天要是服了软,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得到号令的靖北军,除了守卫马车的,其余迅速摆开了战斗队形。
李国桢懵住了,打吧,人家是来报捷的,有这么多首级在,又生擒了鞑子亲王,皇帝知道了,自己能有的好?不打吧,这以后在京师还怎么混下去,襄城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京营游击周遇吉也看出了李国桢的尴尬,小声说道:“李督,要不就拿一千两银子与他们,真要把事情闹大了,陛下可要震怒啊!”
“给本爵打,出了事,有本爵承担!”
周遇吉不说还好,这一说,把李国桢惹急了,他也不是吃素的,老李家可是从太祖皇帝传下来的伯爵,哪能被一个地方边镇的百户欺负了,只要不出人命,最多也就是被皇帝责罚一顿。
京营的士卒本就对趾高气昂的靖北军不爽了,这会得了号令,又看到已方有五六百人,对面军阵最多就三百余人,一个个鼓噪着往靖北军军阵冲了过来。
“刀盾兵、狼筅手掩护,长枪兵刺腿不刺人!”
打就打,有鞑王岳托在手上,又有四千多鞑子首级,马三德公然不惧。
“噗呲、噗呲!”
一连串长枪入肉之声响起,前排冲锋的京营士兵,无一不被长枪刺中了大腿,有的人则是被狼筅扫翻在地,弄的像个滚地葫芦一样。
“啊!”
看着眼前倒了一地的同袍,再看看对面分毫不伤的军阵,京营的士卒们怂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李国桢被骇住了,他虽然没经过战阵,可是对面显然留手了,要不然这倒下的几十个兄弟恐怕命就没了。
黄得功和周遇吉也是面面相觑,李国桢带出来的兵丁虽然不是勇卫营,可是守城的这段时间,经过自己的操练,虽说不能算多精锐,但也不可能这么渣吧!
“进!”
马三德得理不饶人,手中令旗摇动。
得到号令的第一镇鸳鸯兵,按照平时训练的方式旋即分成二十余个小阵,如同波涛一般向身前的京营压了过去。
“快跑啊!”
没有上过战场的京营怂了,扔下了手中的武器扭头就跑。
“周游击,你快去调勇卫营,别让他们杀红了眼,这要是弄出人命,好事就变成坏事了。”
黄得功怨愤地看了李国桢一眼,不就是一千两银子吗,你襄城伯府还缺这点钱吗?
“停!”
当然在天子脚下,马三德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吓退了京营后,又喝止了麾下的士卒。
这会城上的勇卫营也看到了城门处的异变,纷纷提着器械冲下城来,虽然他们也瞧不上京营,但是这帮莱登军在京师这么骄横,那不是打他们脸吗?
“都围在这干什么呢?陛下有旨,召见莱登总兵的报捷使平台奏对,都给咱家散开,快散开!”
大太监王承恩急匆匆地分开了众人。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数十个在地上哀嚎的京营士兵,好不容易挤进来的王承恩狐疑地看向李国桢。
“王公公,这……这!”
李国桢欲哭无泪,要是打赢了还好说,可是自己伤了几十个,对方毛都没掉一根,这他娘的怎么解释。
王承恩也是个人精,心知这是双方起了争执,喝骂道:“还不带你的人回去上药。”
说罢又看向马三德笑着说道:“你们哪个是莱登镇的报捷使,且随咱家去见皇爷吧!”
马三德并不笨,知道眼前的是皇帝老子的人,这会也不敢要银子了,只是犹豫地看着自己的部下。
“你放心,兄弟们远来辛苦,咱家断不会亏待他们,每人赏银五两,至于酒食住宿,咱家一起掏了。”
王承恩当了这么多年司礼监秉笔太监,也捞了不少银子,作为崇祯皇帝的死忠,掏点银子犒赏下有功的将士,他觉得这银子花的值。
“末将多谢公公赏赐!”
马三德连忙行礼,眼神却瞟向了不知所措的李国桢。
“走吧,可莫让皇爷等的心焦了!”
有了上次黄文昌的经验,王承恩也懒得跟马三德讲规矩了,有这几千具东虏首级,又有伪王岳托,皇爷会在乎这点规矩吗?
皇帝催的急,马三德也不敢怠慢,从马车上将岳托、佟图赖以及金砺押解了下来,就跟着王承恩进了城。
过了德胜门,不远就是后宰门,王承恩也顾不得礼节,直接就带着人进了紫禁城。
马三德这会也不敢嚣张了,和郎绍贞亦步亦趋地跟着王承恩进了武英殿前的平台。
上了平台,马三德和郎绍贞偷眼去看,只见一身着明黄色常服的人端坐在平台正中,两侧则立着数十个服色各异的官员,知道这就是大明天子,崇祯皇帝了,连忙跪下山呼起来:“末将莱登总兵帐下马三德、郎绍贞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莱登总兵,题本可在?”
崇祯微一抬手,嗓音中带着一丝颤音。
马三德连忙从怀中掏出题本,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
第一百八十九章功可封侯
随侍的大太监王德化刚想上前,崇祯却看向了薛国观说道:“薛爱卿,这个莱登总兵既然是你保举的,那这题本就由你念吧!”
“微臣领旨!”
薛国观闻言大喜,踏步上前,接过马三德手中的题本,朗声念道:“臣本高阳鄙夫,父母俱为鞑虏所害,人伦之道,止余忠君一途,前者高阳之战,臣以微末之功,忝受圣恩,臣不胜惶恐,唯效死力于陛下也。”
“二月初,虏成亲王岳托引满蒙旗兵及汉军旗三万七千犯莱州,臣部将杨彪遂发莱州军民力守之,虏骑骄横,轻兵而来,臣窥准良机,以偏师航胶莱河,溃其满蒙兵数千,烧其浮桥七座。”
“虏顿兵于莱州,粮秣将尽,退路断绝,转奔大泽山,臣尽起莱登兵,依山设防,层层阻击,大战三日,虏粟绝,退守刘家寨,臣即发莱登兵四面出击,虏军大溃,是役,臣生俘伪清成亲王岳托、汉军正黄旗都统佟图赖、汉军正红旗参领金砺、阵斩满洲镶红旗佐领塔那喀、蒙古额真索诺木以下大小将佐数十人,俘虏满汉蒙军四千余,斩首四千三百七十二级,缴获战马武器若干,止臣兵少,有虏军两万余翻山而去,未尽全功。”
“臣上承陛下天威神武、下赖将士忠义效死,力挫东虏,实非臣一人之功也。惟乞陛下体臣部将士死伤甚众,多加赏恤,臣万死不能报陛下万一也!今谨列有功将士名姓于下,伏请陛下明察,臣莱登镇总兵李兴之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啊……”
报捷题本念完,马三德和郎绍贞就听到身前传来一阵阵低沉的惊呼声,两人偷眼瞧去,只见诸臣皆是脸色震惊而皇帝却仿佛入定了一般,他二人哪敢说话,连忙低下头去。
“陛下,莱登此番大捷,生俘伪清亲藩,实乃辽事以来国朝第一大捷,臣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薛国观念完之后,就是跪倒于地,山呼起来,两眼竟已晶莹一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李兴之去了莱登不过才一个月,就能立下如此大功,有了这万余斩获,东虏那边就相当于直接没了一个旗的军马,对于本来就丁口不足的东路这打击可不是一点半点了,关键还生俘了一个亲藩旗主,薛国观跪在平台上,都能想到奴酋洪太捶胸顿足的模样。
“臣等替陛下贺,替大明贺!”群臣们虽然对这样的战果感到不可思议,但是这肯定做不得假,毕竟那么多首级在德胜门摆着呢,有这么多斩首,说成溃敌五万他们都信。
“马百户,莱登镇目前有多少兵马?”
沉默许久的崇祯并没有理会群臣的恭维,而是问了一个不想干的问题。
“启禀陛下,我莱登军有精兵三千,为了抵抗东虏,我家大帅又征发了几千民壮,主要是让他们破坏大泽山一带的官道和修筑防线。”
马三德可不笨,兵少才能体现靖北军的艰难,若是兵都多,那这大捷就要打一些折扣了,再者兵多了,鬼知道这皇帝老子会不会怀疑大帅。
“好!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关宁军有四万入卫,半年下来,折了两万余,斩首呢?战功呢?李兴之有大功于国,朕加其为山东总兵,大都督府左都督,授平虏将军印,太子太保。”
崇祯长身而起,缓步向马三德和郎绍贞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下着圣旨。
杨嗣昌心中一凛,想要说话,可是却又不敢开口,东虏入寇以来,朝廷大军的表现实在是不堪入目,自己管着兵部的差事,这要是薛国观借题发挥,那可就不好了。
马三德连忙跪下磕头道:“陛下,我家大帅有言,封侯非我意,但愿东虏平,有意仿效毛帅渡海东征,只是我莱登军皆是高阳子弟,对于辽东不甚熟悉,我家大帅欲以擒获伪王之功,替东江毛大帅平反,如此可收拢海上残部以为攻入辽东的向导!”
崇祯闻言就是一顿,薛国观亦是心中一紧,杨嗣昌却是心中一松,在场的诸官也是惊的面面相觑。
袁崇焕被杀,东江镇旧部周文煌以为有机可乘,给朝廷奏报,为毛文龙伸冤,“伏乞陛下大奋乾断,特赐文龙骸骨以归葬,录其后人,世世不绝。”
崇祯帝在回复圣旨中指出,“逆督擅杀岛帅罪案已定,毛文龙历年糜饷,牵制无功,岂得乘机借端,饰称忠义!”
崇祯帝进而斥责周文煌:“文煌渎奏不伦,好生罔肆。本当究处,念系愚弁姑饶他。”崇祯帝只允许将毛文龙的尸身交给亲人领回掩埋,已是皇恩浩荡了。
这件事可是在朝中广为流传,孤悬海外,力战七年的一镇总兵在崇祯口中只是一个愚弁,自此再无人敢替毛文龙上书。
良久!
崇祯开口道:“毛文龙之事,朝廷自有定论,朕姑念莱登总兵乡野出身,又心怀忠义,故不加罪责,至于收拢东江残军,朕准了!”
按崇祯的性子,若是别人,这会恐怕已经要大加申斥了,可是眼前的莱登总兵刚刚擒获了伪王,歼敌近万,若是申饬的话,那恐怕真伤了将士之心了。
“末将遵旨!”
崇祯毕竟十一年的天子了,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分帝皇威仪,马三德和郎绍贞哪里敢反驳,只得领旨。
大学士范复粹进言道:“陛下,老臣以为李帅于举国交迫之际,两蹶鞑王,不封侯不足以筹功,老臣请陛下以侯爵相赐,如此可安将士之心,亦能激发诸镇总兵进取之心。”
“陛下不可,我朝自嘉靖朝至今只辽帅李成梁封侯,今莱登镇不过斩首数千级生俘一鞑酋,安能促封显爵?”
“陛下莱登镇不过成军数月,现在即以名爵授之,若是再有战功,国朝又何以筹功?”
“陛下侯爵乃国家名器,既然莱登总兵志在恢复,不如授其为辽东总兵,待剿灭东虏再以显爵相赐,如此亦可昭示朝廷威仪。”
在侧的朝臣纷纷起身进言,一个个义正言辞,慷慨激昂。
工部尚书范景文更是直言,一旦封侯,地方官员不能牵制,倘若李兴之拥兵自重,这恐怕会滋生藩镇。
第一百九十章蓬莱伯
“住口,东虏破关以来,毁我城郭数十座、掳我百姓数十万、屠我生灵数百万,李帅以区区三千兵力抗东虏,斩获之数可抵辽镇十年之功,两蹶名王,更是亘古未有,尔等不思为国取才,意欲逼反我大明忠臣吗?”
薛国观怒由心生,这莱登总兵是老夫保举的,立下如此殊功,这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居然阻扰其封爵,这不是打老夫的脸吗。
“薛阁老请勿动怒,朕自有决断。”
崇祯摆了摆手阻止了薛国观,和声对身前的马三德和郎绍贞说道:“朝廷大军面对东虏,每战皆败,据朕所知,莱登镇起兵不过半年,却累获奇捷,不知你们总兵可有什么练兵之法,朕亦可推广全军,届时自然不惧内贼外寇矣!”
郎绍贞只伏着头不敢说话,马三德这会却放开了,起身说道:“皇爷,我们大帅没什么练兵之法,要说有,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和咱们当初当山贼那会一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论秤分金银,遇到鞑子一起干他娘的。”
“住口,你个夯货!陛下面前怎地大放厥词?”
薛国观这会对李兴之充满了幽怨,你派人来报捷,怎么不找两个像模像样的过来,偏偏派两个夯货过来。
崇祯笑道:“薛阁老不必动怒,这才是行伍该有的样子,李帅正是能和将士们同甘共苦,将士们方能力战东虏,王承恩你且去将岳托带上来。”
“老奴遵旨!”
王承恩应声领命,连忙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拿人,其实适才他已经将岳托等人押进了皇宫,只等皇帝下旨呢。
须臾!
一脸木然的岳托和惶恐不安的佟图赖以及金砺就被押上了平台。
“罪臣佟图赖、金砺叩见皇上,还请皇上饶命啊!”
刚刚上了平台,佟图赖和金砺就跪伏于地,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
岳托却一脸木然,他下颚脱落,进食全靠硬塞,经过近一个月的折磨,早就没有了满洲亲藩的贵气。
“你们这两个助纣为虐的败类,还有脸面在朕这里告饶吗?”骆养性你将他们剥皮实草,挂在北镇抚司大门前,以震慑辽东的汉奸走狗。
“臣遵旨!”
骆养性应声领命,说实话他接任锦衣卫后,由于崇祯裁撤厂卫,他几乎忘记了锦衣卫还有这门手艺了,这会重操旧业,自然是得意洋洋,眼睛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佟图赖和金砺。
“皇上,皇上,奴才做了汉奸,是应该千刀万剐了,可是这次生俘岳托,奴才是有功的,是奴才带李大帅杀进刘家寨的啊,是奴才啊……,对了,李大帅对奴才说,奴才祖上投鞑,奴才不过是被裹挟,罪不致死啊,他说只要奴才受了宫刑,就可以免死了,求求您了,皇上饶了奴才吧!”
听到要剥皮实草,佟图赖顿时慌了神,拼命地哀求起来,金砺却是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李帅果然说过?”
崇祯狐疑地看向马三德。
“回陛下,破寨的时候,这狗汉奸是反水了,我家大帅是当时确实调侃了他几句,说他既是犯官之后,若不想死,只有进宫服侍贵人……。”
马三德口才不错,将佟图赖摇尾乞怜的模样说的绘声绘色。
崇祯和一众大臣皆是震惊地看向佟图赖,见过无耻的,可是他们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啊!
“既然莱登镇许过诺,朕也不好黄了李帅的面子,大伴且安排他去受刑,若是他能熬的过,就让他去浣衣局吧!”
“老奴遵旨,李帅真是妙人,奴婢进潜邸之前,可是学过这门手艺的,唉,就怕时间久了,这手艺荒废了。”
王承恩也是凑趣,眼神不时瞟向佟图赖的裤裆。
“奴才多谢皇上天恩仁慈,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实话佟图赖适才已经吓的魂不附体了,听到崇祯允了李兴之,这才松了一口气。
“佟图赖你这个无耻小人,大清国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金砺已经听不下去,他宁愿死,也不愿不人不鬼地活着。
事实上,他也没机会不人不鬼地活着了,骆养性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在崇祯处置佟图赖的同时,连忙喝令锦衣卫上前拿人。
佟图赖和金砺被押解下去后,王承恩和骆养性对视一眼,这会他们对李兴之充满了幽怨,俘虏了几千鞑子,就送了几个进宫,这根本过不了瘾,王承恩心中更是盘算,这佟图赖断不能只阉一次,至于阉几次,得看咱家的水平了。
“将这鞑王的下颚接上,朕倒要看看大清的镶红旗旗主,还有什么话好说!”
王承恩果然是崇祯的知心人,在押解岳托进宫时就召了太医署当值的御医喻言慎在平台候旨。
现在崇祯有旨,喻言慎连忙上台,右手按住岳托的下巴,左手一捏一扭之间,就是将下颚接了上去。
“嗬……嗬,明贼……!”
岳托下巴被卸了一个月,这刚刚接上,说话还不是很利索。
崇祯冷笑道:“尔等鞑虏构乱辽左,荼毒京畿,害我子民数百万,如今天道好还,善恶有报,你可知落在朕手中的下场?当然若是你能归降,朕倒是可以让你去陪佟图赖。”
“你……你……,狗皇帝,士可杀不可辱,大丈夫,死则死矣!我岳托能有明国数百万军民陪葬,也够本了!”
岳托脸上一片通红,他从来没想过会被这卑贱的尼堪折辱。
“哈哈哈……!想起还不容易,你就和你叔叔阿巴泰一样去死吧!你放心,你的首级朕会留下,将来,朕会把洪太、多尔衮、多铎一个个带到你的首级前。”
崇祯放声大笑,这会他只觉得自己这十一年的天子,都没有今天一天来的舒爽。
“皇爷,您把这厮交给奴婢吧,咱们东厂很久都没开工了,奴婢先将这厮游街三天,再让他尝尝我东厂的手段,保管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东厂提督王德化笑眯眯地说道,皇帝高兴,咱做奴婢的当然要借这个机会拍龙屁了。
“好,莱登镇屡建大功,献奴酋于御前,足可激发天下英雄之义胆,朕功必赏,罪必罚,授李兴之为蓬莱伯,既然蓬莱伯有意平辽,朕再加其为提督山东兼辽东军务总兵官,莱登之兵依旧由他统辖,荫其妻为五品诰命夫人,次子为锦衣卫都督同知。”
第一百九十一章要人不要钱
“末将等多谢陛下!”
马三德和郎绍贞对视一眼,心中腹诽不已,这叫什么事,大帅可是说要以军功替毛文龙平反的,这下好了,自己弄了个明朝的伯爵,这爵位有啥用?又不能换银子。
范景文等人面面相觑,授封伯爵算不得什么,可是边将封了爵,地方上的督抚还怎么约束?以文御武的定制岂不是被打破了。
刑部右侍郎孟兆祥顿首道:“陛下,戚帅当年南征北战,功勋卓著,也没有晋封名爵,今李帅虽大功于国,较之戚帅犹有不如,依臣之见,莫如仿麻贵旧例,加其为山东、辽东提督,至于蓬莱伯之封,可封剿灭东虏再议不迟。”
大学士范复粹怒道:“真是荒谬,尔等真是迂腐不堪,戚帅当年海内晏清,止有倭寇之乱,北虏虽时常入寇,只不过是藓癞之患,如今国朝内有流寇,外有强虏,若不赏罚分明,如何能令前线将士效死?”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李兴之两蹶鞑王,功在社稷,朕意已决加李兴之为蓬莱伯,世袭罔替,若是他能替朕平定辽东,朕不吝公侯之赏。”
说罢又环视众臣道:“若是你们能擒获鞑王,朕一样可以封公封侯。”
崇祯一锤定音,他也是没有办法,朝廷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钱粮犒赏三军,今日又提及毛文龙之事,若不加恩封赏,谁知道这李兴之会不会起二心。
“臣等遵旨!”
一众文武大臣心知封伯之事,已经不可逆转,只得躬身领旨。
侍郎蔡奕深喜形于色地说道:“陛下,臣尝闻圣天子在位,当有名臣虎将降世,国朝虽有劫难,然前有保定总兵黄文昌大破鞑虏,薛阁老亦简拔蓬莱伯于荒山,遂有高阳之胜,莱州之捷,臣替陛下贺,替大明贺!”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纷纷拜倒山呼道:“臣等替陛下贺,替大明贺。”
薛国观赞许地看了蔡奕深一眼,这名臣虎将之说,真是太妙了,虎将是黄文昌、李兴之,那名臣不是我薛国观还能有谁?
熟料马三德又说道:“陛下,我家大帅,还有一道奏疏,请陛下惩戒其擅专之罪。”
“哦,李帅还有奏疏,薛卿劳烦你再念一次吧!”
“老臣遵旨!”
薛国观复又从马三德那里接过奏疏,朗声念道:“臣自高阳之战,授封莱登后,遂率部北上,由于部众家小辎重甚多,至臣至禹城时,东虏已至德州,济南危在旦夕。”
“山东镇总兵倪宠以为济南兵少,不足以于东虏相持,竟丧心病狂,残杀济南府丞唐允虞,按察副使周之训,捕拿山东颜部院及济南诸官和德王殿下,意欲降虏,臣受颜部院血书,不得不擅自行事,于历下县大破倪宠,截获山东诸官以及德王殿下,止奉国将军朱常漛、奉国四将军朱常淓等人在混战中死于乱军之手。”
“臣本欲还守济南,然倪宠作乱,济南民气已丧,臣无奈之下只得请德王殿下转入莱登,臣擅杀大将,转移国家宗藩,伏请陛下降罪……。”
崇祯懵了,这哪里是要降罪,这明明是向朕邀功呢,这要是德王落到清军手上,这大明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可是朕爵位都给了,这还能怎么封赏?金银肯定是没有了,东虏入寇半年多,漕运早就断绝,说句不好听的,就连秦军入卫的赏银都没有。
王承恩也幽怨地看着跪伏于地的马三德,你这夯货到底真傻还是假傻,这奏章不早点拿出来,现在弄的皇爷不好处置了。
“颜部院手书可曾带来?”
杨嗣昌明显看出了皇帝的难堪,起身喝问道,他也估摸这事恐怕做不得假了,毕竟李兴之言之凿凿,德王和颜继祖都在莱登,现在讨了赏赐,要是穿帮了话,那皇帝岂不是要震怒。
“带来了,带来了。”
郎绍贞跪了半天,腿脚早就酸疼难忍了,颤颤巍巍爬起身,从袖袋中将颜继祖书信取出。
杨嗣昌一把抢过,打开一看,瓮声瓮气地说道:“陛下,信上有颜部院和济南府的大印以及宋学朱他们的附署,应该做不得假了。”
“好,莱登总兵忠勤王事,献虏首于御前,又救国家宗藩,尔等且议议,该如何赏赐?”
崇祯拿不出主意,却是把皮球踢给了一众文武百官。
马三德却接口道:“陛下,我家大帅不要赏赐,他要海船,或者是能造海船的工匠,他说咱莱登军志在平虏,就必须跨海东征,将战火烧到辽南,烧到沈阳,让鞑虏知道我大明是不可侮辱的。”
“他要多少海船?”
薛国观心中一动,这李兴之打鞑子就跟玩一样,若是真要平虏,说不得还得落在他身上,毕竟东虏入寇以来,也只有他连创大捷了。
马三德掰了掰手指说道:“鸟船五十条,运输船一百条,不能再少了,孔有德那厮投奴时,带走了登州的海船,咱们又不熟悉水战,战船少的话,咱们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
“啊……!”
一众朝臣皆是惊呼起来,这么多海船加装备的话,那不得几十万两银子。
崇祯也是郁闷不已,自己麾下的大将死心塌地为自己筹算,可是自己却什么也拿不出,这会他甚至产生了一丝愧疚感。
“陛下,我家大帅说了,要是朝廷没船调拨,咱们可以自己造,只是咱们莱登缺铁和工匠,还缺懂的制造海船的专业人才,他上次在高阳听薛阁老说京师有不少红毛鬼,这些西夷都懂的造船,您只要调几个红毛鬼到蓬莱,咱们不问朝廷要一点银子,也能把战船打造起来。”
“呃……!”
崇祯愣住了,自他即位以来,没有一日不是为银子发愁,各处边镇的将领天天哭喊着要钱粮,唯独这个莱登镇还有保定总兵分文不要,一心想着平虏灭贼,为国朝平勘定乱。
“莱登镇志气可嘉,朕就让汤若望他们跟你们一起去莱登,朕再赐蓬莱伯纹银三万两,以彰显其功!”
“三万两?”
马三德和郎绍贞一脸狐疑地看向崇祯皇帝,三万两都不够靖北军一个月的军饷,这银子拿了也不顶事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下嫁郡主
蚊子小也是肉,马三德和郎绍贞断没有不接受的道理,这次进京报捷,虽说没能替毛文龙平反昭血,但至少将莱登军急缺的技术人才弄到手了,也算是不虚此行。
崇祯显然还没有在狂喜中缓过来,在吩咐锦衣卫将四千余具首级在德胜门外筑成京观后,就去了坤宁宫,他要和自己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坤宁宫。
皇后周氏正在检查太子朱慈烺的课业,年仅七岁的朱慈炯则在一旁和十岁的坤兴公主朱媺娖玩耍,一家人到也其乐融融。
太子朱慈烺是崇祯二年出生,虚岁已经十一岁了,由于太子知礼仪,善应对,仪态不凡,崇祯素喜之,
去年便行了冠礼,崇祯又令礼部尚书姜逢元、詹事姚明恭、少詹事王铎、屈可伸为讲读四班官;礼部侍郎方逢年、石谕德、项煜、修撰刘理顺、编修吴伟业、杨廷麟、林增志为讲读官。
朱慈烺虽然进学不到一年,但是毕竟是太子,崇祯安排的又是熟读经史的饱学之士,一手字写的也算端庄得体。
周皇后翻了几页,笑道:“慈烺用心了都念道论语了,母后且问你,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何解?”
“母后,圣人的意思,就是为政者当以德服人,也就是圣人所说的,教化之道,姜先生有言,秦以法度治国,其民不知礼仪廉耻,故两世而亡,汉尊儒家,举孝廉入仕,国祚绵长,若欲国家能够长治久安,必使民知礼仪,晓廉耻。”
朱慈烺恭敬地侍立在周后旁边,一边回答着母后的问话,一边偷眼去看弟弟妹妹在玩耍。
“吾儿说的好!”
就在母子一问一答之间,殿外传来崇祯爽朗的声音。
周皇后和朱由检夫妻十余年,崇祯的喜怒哀乐,她是一清二楚,这会听到丈夫说话中气十足,心知肯定是前线有喜讯传来,连忙带着几个子女去迎接朱由检。
“臣妾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见皇帝进了坤宁宫,周皇后、朱慈烺、朱慈炯、朱媺娖就纷纷行礼,当然周氏只是微微一福,朱慈烺等人却是老老实实地跪倒于地。
“梓潼不必多礼,你们也起来罢!”
崇祯一边将朱慈炯抱了起来使劲地亲了两下,一边吩咐妻儿免礼。
“陛下如此高兴,可是东虏已经退兵?”
周氏诧异地看着崇祯抱起儿子,这个场面还是高迎祥被解送京师时,她才见过,不过那时候抱的是坤兴公主。
“哈哈哈……!”
在平台上崇祯要保持帝王的威严,到了后宫,这憋了许久兴奋,当即释放出来。
“关宁军掩败为胜,目送东虏出关,何喜之有,朕喜得是山东大捷,皇后还记得朕力排众议,加封薛国观请旨的李兴之为莱登总兵之事。”
崇祯轻轻将朱慈炯放下,缓步走向宫内的御座。
“呃!陛下是说那个山贼出身的李兴之?”
薛国观高阳大捷,她是知道的,虽说女人不得干政,但是当日献捷,可是崇祯朝少有的盛事,所以她对高阳战事也是知之甚详。
“对,皇后可知道这次在山东,李兴之凭三千兵打败了多少东虏?”
崇祯语气神秘,脸上充满了兴奋的表情。
“这让臣妾怎么猜?”
周皇后嗔怒道,她从皇帝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大捷了,也故意施起了小性子。
“主子,李总兵这次在莱州,生生打垮了四万鞑虏啊,德胜门的鞑子首级都对成了一座小山了,那个伪清的旗主王爷也被李总兵生擒活捉,适才老奴在平台可是看的真真切切啊!”
王承恩很狗腿地将捷报说了出来。
“啊……!”
周皇后被这个消息震住了,朱慈烺也骇的不轻,朱慈炯和朱媺娖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王承恩。
“你这老货就是嘴快!”崇祯怒视王承恩一眼,旋即喜笑道:“皇后可知李兴之手中就三千军,不光斩获鞑虏首级四千余,据奏报还俘虏了四千多。”
“父皇,儿臣在春坊也听说了,这次东虏入寇,朝廷援剿大军损失惨重,几乎是望风披靡,这莱登总兵就凭这点人马,怎地打的鞑子大败亏输?”
朱慈烺毕竟行了冠礼,对朝廷之事还是有所了解的。
“兵者诡道也,据李兴之的奏报,莱登兵是以大河为池、群山为城,利用有利地形,不断地消耗鞑虏的粮秣,彼军无粮,自然崩溃矣。”
虽然在深宫之中,但是打了这么多年仗,朱由检的理论知识还是有的。
“臣妾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儿臣为父皇贺,为大明贺!”
周皇后和朱慈烺在再行礼,脸上同样洋溢着兴奋的表情。
“陛下,老奴还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适才平台上官员众多,靖北军和京营起冲突的事,他万万不敢说的,现在在坤宁宫,王承恩终究还是没忍住。
“何事?”
“陛下,老奴适才去宣旨时,襄城伯和蓬莱伯的报捷使似乎发生了冲突,老奴赶到时,京营的士卒被莱登兵打伤了几十个,就三百人,压的京营五六百士兵不敢前进,咱们京营武备松弛,可见一般!”
“嗯,朕知道了,京营是该整顿了,让李国桢学学蓬莱伯和黄总兵,和将士们要同甘共苦,该发的钱粮物资要按时发放,否则将士们谁肯卖命,蓬莱伯的部下还是藏着掖着,不肯和朕说练兵之法呢,你选两个心腹太监,这次就跟着报捷使前往莱登,一是看看他是如何训练士兵的,二是替朕看看德王。”
“老奴遵旨!”
王承恩心知皇帝这是要派监军了,毕竟能屡次大胜鞑虏的军队,肯定要掌握在朝廷手里。
“皇爷,老奴听说蓬莱伯乃是天启元年生人,今年尚不到二十,薛阁老也曾说过,李兴之之所以上山落草,就是因为父母俱为鞑虏所害,又没有进身的机会,这才聚众做贼的,他既然没有婚配,皇爷何不给他主婚?”
“你是说择一宗室之女嫁之?”崇祯的眼睛不禁瞟向了坤兴公主。
周氏明显看到了崇祯的目光,嗔怒道:“媺娖还小呢,陛下想什么呢?”
“皇爷,老奴的意思是福王之女朱淑妮已过及笄之年,品貌端庄,若是由陛下主婚,下嫁蓬莱伯的话,蓬莱伯自然会替陛下效死。”
崇祯和周皇后对视一眼,王承恩说的是下嫁而不是尚,这意思就是郡主是要嫁到莱登,而不是留在开封,这可是大明立国以来未有之事,那自然算是皇恩浩荡了。
“嗯大伴,你且派人和福王叔接洽吧,这事需谨慎行事,万不可走漏了消息,若是出了岔子,岂不污了吾妹的清名。”
第一百九十三章兵为将有
登州,招远铜矿。
这里本来是孔府的产业,但是现在已经被靖北军封锁,凡孔家在此负责的族人以及他们的家小皆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当初高高在上的作坊管理者和打手全部被遣送至大沽河和招远铜矿所在的夏甸交汇处开挖水库,李兴之美其名曰称之为劳动改造。
选择这里开挖水库,李兴之考虑的是就近原则,第二有大沽河冲击,这里的土质也比较松软,加上目前有刚刚开春,还属于枯水区,开挖起来也比较方便。
按李兴之的设想,这个水库连接大沽河,南临铜矿所在的罗山,方圆各有五里左右,深五丈。
这样的工程量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光凭铜矿上那些接受劳动改造的显然是不够的。
为此李兴之又按宋广坤的建议,从登州招募百姓开挖水库,左右现在是初春,该种的地,种子已经播下了,下海捕鱼也没有多少鱼获。
二十枚大钱一天,军帅府提供相应的伙食,靖北军的待遇并不高,但是主动报名的百姓依然很多,为的就是有口饭吃,而得到的工钱也能给自己的家小买上一点米粮。
在挖掘水库的同时,宋广坤和从莱州赶来的孙之洁也制定了相应的工匠管理条例。
这个条例明确了靖北军工匠不再是社会最底层的匠户,反之他们是靖北军政府的雇工,当然这个雇工收入和他们的工作量和工作成果是挂钩的,其实就是谁造的武器质量好,数量多,谁拿的钱就多。
按规定,靖北军所有的工匠,在每日辰时准时进入作坊,申时过后离开作坊。
在岗期间伙食有制造局承担,工匠的薪俸暂定为每月一两半银子,每人每天的工作量会有专门的管理人员记录,每个月的月底,制造局会根据这个月产量的平均数来进行相应的奖惩。
凡超过平均数的,制造局会根据超出的数量发放奖励银子,当然所有出厂的武器都会刻上打造者的名字,制造局不光考察数量,质量上也会严格把关。
相比而言,数量不够,最多是口头批评,质量达不到要求则会被重罚,甚至砍头。
当然也有休息的时间,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这是李兴之制定的法定节假日,这个时间由工匠们自由分配,若是为了赶进度,工匠们可以选择调休或者双倍的当日工资。
此外,军器制造局每个月还会选出十名劳动标兵,这些人不光会在制造局通报表扬,军帅府还会拿出五十两银子作为奖金,奖励给他们,对于那些能够提出建设性提议,或者改良生产工艺的工匠,靖北军政府会给予重奖,甚至授封官职。
说实话,靖北军工匠的待遇并不高,远不及宋朝时期工匠的待遇,但是较之明朝的工匠要高了很多,何况李兴之又拿出了奖励措施。
从曲阜掳掠过来的工匠自然是万分乐意,这样的待遇他们从来没想过,就每月一两半的银子再加上家里的婆娘种点菜,养点鸡就够他们衣食无忧了,毕竟山东这里的粮价不过二两左右一石。
水库设在招远,那登州的作坊自然要迁往招远了,这些事情自有登州知府宋广坤处置,李兴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靖北军作为李兴之在这个乱世安身立命的本钱,这次洗劫了孔府,获得了五百多万两的现银,那肯定要犒赏三军了,加之李兴之也准备将靖北军三个镇扩编至满员,那就要让靖北军优厚的待遇传遍整个莱登。
在处理完开挖水库,迁移制造局事宜后,李兴之即命宋广坤支取了三十万两纹银,亲自前往各镇驻地发放饷银,同时检查各镇的训练情况。
士兵十两、什长十五两、队官及副队官三十两、游击将军五十两、参将一百两,童叟无欺,便是绿旗兵和水师镇同样有银子拿,至于多出来的银子,则分发给训练最好的军镇。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李兴之重视军队建设,各镇的镇将、副将自然会投其所好,何况在高阳时李兴之就确认了靖北军的核心地位,在李家山时更能亲自以身作则,所以在解决了岳托后,各镇的训练并没有放下。
尤其是秦英所在的第一镇,四个步队的白杆兵的训练已经有模有样了,这些士卒不光能按造李家山的训练标准进行整训,而且对于白杆兵军阵的队型转换也颇为熟练。
从骑营退下来的张邵谦主要负责的是鸳鸯兵的训练,鸳鸯兵军阵,对于张邵谦不是难事,他本来就对戚家军战法颇为了解,加之第一镇和第二镇都有原李家山老兵打底,训练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德王府和孔府获得的钱粮有力地支撑着靖北军万余官兵的训练。
李兴之这次犒赏三军一共花了将近一个月,为了笼络军心,李兴之并没有住在府衙,而是吃住都在军营中。
李大帅不光豪气,而且没有半点架子,进了军营,就完全按军营的管理条例执行,早上和将士们一同起床,排队洗漱,处理个人问题。
训练也不含糊,不光和将士们一起进行队列训练,而且还和将士们一起跑步,吃饭也不搞特殊化,士兵吃啥,他就吃啥,还端着饭碗蹲在地上和兄弟们一起吹牛打屁,唠唠家常。
临走的时候,更是当着大伙的面将银子交到每个兄弟手上,握着咱们的手郑重地说着,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有本帅一口吃的,决不会亏待兄弟们。
“吃李大帅的粮、穿李大帅的衣、拿李大帅的饷,为李大帅效死!”
这句话成了靖北军万余将士的口头禅,乃至于水师镇、还有绿旗兵拿了银子后也跟着靖北军将士后面传唱。
李兴之的最后一站是驻守莱州的第二镇,虽然秦英在第一镇,但是王忠早就将训练方法摸了个通透,加之吕秀才实心任事,白杆兵所需的盾牌,长枪皆已经装备完毕。
鸳鸯兵军阵王忠也是得心应手,他在大泽山一战克扣了不少火铳,就目前而言,第一镇的装备较之第二镇和第三镇好了许多,再者第二镇在大泽山可是和东虏真刀真枪干过的,虽然是疲累不堪的鞑子,那也是鞑子,军心士气自然是非同凡响。
第一百九十四章君恩
李兴之最后一站选择莱州,还是有一定的考量的,因为从马三德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这次跟着报捷队伍一起回莱登的还有山东巡抚刘理顺、内阁次辅薛国观、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以及崇祯皇帝钦选的一个监军太监。
此外,马三德也不负所托,把汤若望和一个叫陆若汉的葡萄牙军官也带回了莱登,随行的还有一批制杖局的火器制作工匠。
这些人当中,薛国观算是自己的政治盟友,而且勾连郑芝龙的事情还得落在薛国观身上,刘理顺既然是薛国观的学生,那也算是自己人,至于王承恩则是崇祯的心腹,所以李兴之于情于理都要亲自接待。
崇祯十二年三月十九,薛国观一行来到了莱州境内,此时的莱州已经有军民近三十万,较之残破的京畿和山东显得朝气勃勃。
这种感觉在过了胶莱河以后,是越发的明显,胶莱河至掖县的平原,有不少已经开垦过的土地已经长出了一棵棵麦苗,远远看去绿油油一片,充满了希望。
更多的百姓在土里忙碌着,这些耽误了春耕的百姓,主要种植的是蔬菜和棉花,虽然晚了点,但是有孔府带回的耕牛和种子,效率上却是提高了不少。
“多耕一块地,少挨一分饿!”
“多捞一条鱼,多吃一块肉!”
军帅府不指望夏收能收多少粮食,只希望百姓们能够做到自给自足,就算还有不足,那军帅府的压力也会相应地降低不少。
沿海一带,原莱州的渔民们也在日以继日的捕捞鱼类,由于刚刚开春,捕捞的数量并不多,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百姓们很纯朴,吃了李大帅的,用了李大帅的,那咱们捕捞点鱼类给将士们补补身子,不是应该的吗?再者若是没有靖北军,咱们早死在鞑子的屠刀下了。
大泽山刘家寨附近,近万名百姓也在开挖淄阳河水库。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在大泽山修建水库,是充分利用大泽山的山石磨制石灰石粉末。
根据就近原则,钱安宁还组织了很多已经春耕结束的百姓在淄阳水库附近的茶山开挖了数十座窑厂,准备烧制砖块和水泥。
为了交通方便,从莱州城至大泽山的官道也在重新整修,依靠天齐山出产的水泥,钱天锡组织了近千名泥瓦匠和三千余百姓平整官道,再在官道上铺设水泥。
由于没有现代机械,全是靠人力和畜力,在薛国观抵达莱州时,这条路不过才堪堪修了十里左右,真正凝固成型的区段也只有三四里。
但是这平整宽阔的水泥路,显然令薛国观、刘理顺、王承恩以及汤若望等人震惊不已,尤其是汤若望,因为此时的欧洲也在广泛地使用罗马砂浆,但是从水泥道路的成型情况来看,较之罗马砂浆要好不少。
大明的内相,朝廷的阁老,抵达莱州,莱州知府钱天锡、莱登兵备道鲁良直自然不敢怠慢,早就在城外三里左右恭候了,而且还专门派出了斥候打探薛阁老的行程。
李兴之也不例外,在他看来这面子上的事总是要做的,为了迎接薛国观和王承恩,李兴之特意抽掉了满洲绿旗兵四百、本部铁人兵六百在莱州城外专等朝廷的内相和外相。
很快,打着朝廷仪仗的薛国观和王承恩已经抵达莱州城南门附近。
李兴之连忙带着莱州大小官员上前迎接。
“末将,莱登镇李兴之见过薛阁老、王公公、刘部院,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明朝文贵武贱,按制,李兴之这个二品总兵还不如一府知府,见了朝廷阁老、部院大臣,可是要行跪礼的。
李兴之既不想得罪人,又不愿意跪拜这帮朝廷大臣,特意穿上了盔甲。
“李帅,不必多礼,稍后皇爷圣旨下来,就是咱家向您行礼了。”
王承恩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的总兵大帅充满了好感,毕竟在王公公的人生信条里,谁能让崇祯高兴,那这个人肯定是大大的忠臣。
“呃!”
马三德显然把皇帝授封李兴之为蓬莱伯的事抛诸脑后了,在他看来,区区一个伯爵根本算不得什么,完全没有必要向李大帅汇报,没看到德王和衍圣公在大帅面前连只鸡都不如吗?
“莱登总兵李兴之听旨!”
王承恩脸色一板。
“就在这?”
李兴之懵了,这圣旨怎么接?他完全是个门外汉。
“快去准备香案,你们快去准备热水,替大帅沐浴更衣,王公公是不是到府衙再宣读圣旨?”
钱天锡的反应很快,连忙吩咐随行的扈从准备,自己则上前向王承恩等人请示。
薛国观、刘理顺等人也懵了,他们以为授封伯爵这等大事,马三德那夯货肯定会通知李兴之的,所以就在这城门口宣读,主要也是向百姓显示朝廷赏罚分明。
“不必了,莱登镇接旨吧!”
王承恩掌管内廷十二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末将接旨!”
李兴之也是无奈,这么多军民百姓看着呢,跪就跪吧,权当是祭拜上天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躬临御以来,明法敕罚,急于求治,然天下板荡,内贼外寇,剿之不尽,杀之不绝……莱登镇总兵李兴之,受命以来,屡建大功,去岁高阳一战,群凶毙命;今春莱州之捷,伪王束手,旬月之间,计斩真假索虏万余,朕效太祖而治功,授卿为蓬莱伯,世袭罔替,卿能抚定辽东,朕又何吝通侯之路哉?钦此!”
王承恩念完了圣旨后,就等着李兴之叩拜,然而李兴之却毫无反应,他实在不知道这接旨的礼节。
钱天锡看出了王承恩的不奈,跪移了几步,凑到李兴之身侧。
“恭请天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钱天锡的提点,李兴之显然反应过来了。
“圣躬安。”
李兴之闻言挺身跪直,停顿了两个呼吸后,再次大礼叩拜下去:“恭谢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恩浩荡。”
再一次重复了跪起、叩拜的动作后,李兴之俯首应旨道:“永服辞训,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宜励乃诚。”
第三次山呼之后,接旨仪式全部完毕,李兴之长身而起。
“蓬莱伯,这爵位可是皇爷力排众议争取下来的,您万不可辜负皇恩啊!”
王承恩满脸堆笑地将圣旨递给了李兴之。
“王公公但请放心,末将有三千精兵,又有千余满蒙兵相助,俟水师整顿完毕,末将就行师辽东,进取沈阳虽不足,但是打下盖州、海州还是没有问题的,如此东虏首尾不得相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