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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下出水     我在大唐有后台txt下载     我在大唐有后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章 【风云际会】

    所有的阴谋诡计,从来不会无缘无故。

    古代有一些重大消息,传播的其实也挺快速,原因很简单,关注使人上心。

    ……

    大唐长安,朝堂早会。

    今日早朝有些诡异,许多人的面上都带着忧虑。

    但见一位大臣忽然走出朝班,扬声而奏道:“臣闻自古以来,王爵不得掌权太过,若有兵马在手,实为动乱之源,然则今有天策上将之秦王,手握大军拥兵自重,建国初,此事佳,至今日,已成患。”

    又有一个大臣走了出来,高声道:“兵者,国之大事也,当由皇帝执掌,兵部拟定兵事,但是秦王不经兵部审核,私自调动大军离开属地,此乃越权之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最近一年多来,世家官员抨击李世民乃是常态,若是搁在往常,皇帝李渊一般会用心倾听的姿态,但是今日却有些不同,李渊明显窝着一股子怒火。

    砰!

    但见这位开国帝王重重一拍龙椅,语气森然的问道:“朕有一事不解,想让诸位爱卿予以解惑,朕问,汝家之女若被人欺,当如何?”

    那两个奏禀的大臣顿时面色一僵。

    李渊不等两人开口,冷声又道:“吾女秀宁,驻守边疆,虽不谈功勋卓著,实打实的护卫一方。整个中原之所以安定,是因为她一个女子苦守北地,朕说句不太好听的话,诸位能够待在关中享乐是因她的功绩而来,但是我这女子被人陷害之时,诸位有谁想过替她出一口气……”

    两个大臣心中一叹,正想针对此事做些解释。

    哪知李渊今日不同往日,竟然不再保持帝王的沉稳,突然厉喝道:“梁师都,大唐之仇也。既敢设计陷害吾女,李渊与其不共戴天,今次之事,唯灭国之争。”

    他陡然看向朝班之中,沉声道:“传旨,天策府上将出动大军,越过河东道兵发代州。”

    只这一份旨意,李世民私自调动大军的事情再也不算违规。

    满朝世家官员心中一急,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天策府大军进入河东道。

    如今天策府和太子府已经事成水火,双方为了皇权之争剑拔弩张,天下十道地域,每一道都要争抢,若是被天策府进入河东道,世家一方不用多久就会失去这块地域。

    但是,李渊已经下达了旨意。

    显然阻拦是不行的。

    王氏族长王硅沉吟片刻,突然对李建成道:“太子殿下一向疼爱妹妹,今次之事难道不做出一些表示吗?”

    这是以退为进之举,世家要想阻拦天策府只能以兵对兵。

    李建成对此心知肚明,但是他今次确实心怀怒气,他的怒气不是因为天策府出兵,而是因而自家妹子差点被人害死。

    当哥哥的人,对这种事最容易升起报复之心。

    他陡然站出身来,朝着李渊拱了拱手,开口只说了一句,然而一句话已经足够,道:“父皇,儿臣要给妹妹出口气。二郎已经出动大军,儿臣也要出动大军……”

    李渊似是早有决断,直接问道:“你欲如何?”

    李建成毫不迟疑,道:“梁国,打。”

    “好!”

    李渊重重一拍龙椅,突然再次发出一旨,沉声道:“传令延州总管段德操,尽揽此次针对梁国之战,无论天策府军,又或太子卫率,皆要受其指派,共同征发梁国。”

    这份旨意一出,满朝世家顿时心惊,王硅几乎是脱口而出,下意识道:“陛下这是趁机夺兵之举。”

    哪知李渊冷冷看向于他,语带深意问道:“朕乃大唐之主,不需要夺取任何人的兵权,但不知道王中允爱卿,你说的兵权是谁家的权?”

    王硅心底一叹,拱手道:“陛下的权。”

    ……

    云蔚代三州将领的尸体被人挂起,这个消息仿佛一阵飓风席卷大地,短短十来天的功夫,竟然已传遍了整个中原。

    甚至,草原和西域也有关注。

    谁都知道这事不是小事……

    娘子军披甲二十万众,梁师都竟敢算计娘子军的主帅,此等奇耻大辱,挂尸体算是轻的。

    很可能要掀起一场刀兵。

    而边军历来是最能打的军队。

    二十万娘子军一旦动手,很可能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这会改变天下势力格局,也许梁国从此会成为历史……

    这时代没人敢小觑李秀宁的暴怒。

    ……

    河北道,幽州。

    这里有一座大城,名字叫做范阳城,城中有一大族,便是位列五姓七望的范阳卢氏。

    此时卢氏大宅之中,一间书房被人缓缓推开,有人负手眺望西边方向,忽然口中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此人喃喃道:“很快要起风了啊,这场风将会很大,可惜我范阳卢氏,自以为稳如山岳,却不知道在这一场狂风之中,是否能够撑住不被席卷而倒……”

    门侧垂手立着一个文士,闻言忍不住身子一晃,低声道:“公子何出此言?莫非预感不妙?”

    卢氏公子看他一眼,答非所问的道:“你觉得女人在什么时候最危险?”

    那文士先是不解其意,随即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你说的是平阳公主?”

    “不错!”

    卢氏公子负手而立,口中轻轻叹息一声,道:“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任何一个女子只要有了孩子,都会因为护犊而变得凶险,就比如那山中小兽,平日里柔弱可欺,但是当小兽的孩子落入虎口之时,小兽竟然敢伸出爪子去抓猛虎的眼睛,母性护犊之时的大爱,是这个时间最为强大的勇武。”

    他说着看了文士一眼,苦笑道:“普通女子如同山中小兽,为了孩子尚且敢和猛虎呲牙,可李秀宁不是普通女子啊,她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那文士下意识点头,有感而发的道:“五百年未必能出一人。”

    卢氏公子仰头看天,喃喃道:“遍数古往今来,哪个女子能手握兵马大权?二十万娘子军尽披甲,可笑我们范阳卢氏竟然去招惹……”

    文士又点了点头,面色略显苍白的道:“若是普通招惹也就罢了,偏偏竟然设计陷害她和孩子,此事一旦泄露,卢氏滔天大祸矣。”

    卢氏公子面色也苍白起来,满脸苦涩的道:“可笑大伯他们还以为做的隐秘,其实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暗中勾结梁师都,怂恿人家来夺河北道,此计暂且不说已经失败,就算成功了又能如何?梁师都乃是一代枭雄,他岂会真的履行承诺,这人即便得了河北全境,也不会给卢氏一口汤喝。”

    文士忽然压低声音,道:“计策已经失败,李秀宁已经暴怒,据闻天策府的李世民也有表态,斩杀了梁国代州的大将挂在边境上,也许不用多久,大唐就会兵发梁师都,此人一旦承受不住压力,必然会把卢氏勾结他的事情说出来,到了那个时候,天下世家都不敢帮卢氏……”

    他说着停了一停,目光小心翼翼看向卢氏公子,试探道:“中原五姓七望,已有六阀分家,公子你身为卢氏继承人,何不效仿那六位公子的办法,咱们也分裂家族,为卢氏保留一脉。”

    “难!”

    卢氏公子缓缓摇头,面带苦涩的道:“郑观鱼他们能够分家,是因为执掌着家族过半的权力,而我这个公子则是虚名,整个卢氏没有几个人听我的话。”

    文士一脸坚毅,突然拱手行礼道:“那也要分家,能带走多少人算多少人。”

    卢氏公子面色迟疑,好半天后方才下定决断,肃重道:“郑观鱼他们分家,各自带着族人回归祖地,而我们若是分家,只能离开祖地去别的地方。从此以后,漂泊无居。”

    文士见他下定决心,连忙给出分家之后的后路,提议道:“可去投奔江南。”

    卢氏公子微微一怔,随即喃喃自语道:“我妻乃是江南谢氏嫡女的出身,若是前去投奔谢氏确实可行,只不过,寄人篱下终究艰难。”

    “江都之地缺个江都尉,公子若是能够取得此职,咱们这一支便能在江都落脚。”

    “江都尉?那可是五品大员。我虽是卢氏公子,但是暂时没有资格。”

    “所以要求人,舍下本钱求来此缺……”

    “求谁?”

    “顾天涯!”

    ……

    卢氏公子登时呆住,目光现出不可思议神色,下意识道:“你让我去求顾天涯?你怎么能让我去求顾天涯?”

    文士面色严肃,沉声道:“除了他,没人帮的了咱们。”

    卢氏公子没有皱起,很是疑惑的道:“可他为什么要帮咱们?他妻子差点被咱们卢氏给害死。”

    文士缓缓摇头,道:“勾结梁师都的是你大伯,而非你这个卢氏公子,我曾仔细琢磨过顾天涯的性格,发现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牵连的人,只要咱们把这事情说清楚,顾天涯不会把咱们当仇人……”

    卢氏公子面色一白,脱口而出的道:“你这是让我去告密?出卖我自己的家族?”

    文士轻轻吐出一口气,低声道:“此事瞒不了太久的,梁师都绝对会说出一切,所以,咱们的机会只有一次!”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目光小心翼翼在四周打量,压低声音又道:“家族之中那些掌权者,骨子里已经刻下了高傲和狂妄,最近这几十年来,范阳卢氏到处树敌,看似树大根深,其实是树大招风……所以咱们不是背叛,而是为了保存卢氏一支。”

    卢氏公子脸上天人交战,显然一时之间难以下定决心。

    文士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掌,语重心长的道:“当一艘大船注定要沉没的时候,任何人跳船逃亡都是一种求活,倘若卢氏的祖先地下有知,绝对也会支持咱们的想法。”

    “好!”

    卢氏公子终于下定决断,陡然抬头看向某个方向,沉声道:“我决意分家,带领一支卢氏求活,可我不会去求顾天涯,因为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情。”

    “公子此言差矣,世间没有永久的敌人,只要你抢在梁师都前面,先行向顾天涯告知秘密,以此作为近身之道,绝对能博取顾天涯的认可……”

    “告密就能让人家认可吗?告密只会让人家耻笑。”

    “公子你要明白,咱们不是告密啊。自古军阵厮杀,任何一条消息都有可能左右胜局,咱们把范阳卢氏勾结梁师都的秘密告知顾天涯,此人就会提前做出各方面的预备和警醒。”

    “这又如何?算不得大功。”

    “怎能不是大功?这是解除了河北道腹背受敌的隐患。范阳卢氏经营河北道几百年,一旦在乱局中配合梁师都必成大患。而我们提前告知隐秘,先就让娘子军赢了一半……公子,成大事者该有狠心。君不见,李世民为了争夺皇权,连他亲哥哥的太子之位都想争。莫要估计亲情啊,卢氏那些掌权者不是咱们的同路人。”

    ……

    文士苦苦相劝,摆出各种道理,终于卢氏公子面色一肃,陡然仰天长叹出声,苦涩的道:“但愿后人能够体谅我的苦心。”

    文士听他口风软化,顿时知道事情成了,大喜道:“公子此举,等同于保留了卢氏血脉,后人若是得知此事,只会赞一声壮士断腕。”

    “壮士断腕,唉……”卢氏公子面色怅然,更显苦涩的道:“这个词真的让人心酸。”

    他口上虽然如此说话,然而毕竟是一代公子,心性果决,一旦下定决断就不会回头,他突然攥拳吐气,语带肃穆的道:“今我范阳卢仁朂,判出家门求活,是非功过,后人评说。”

    文士伸手于他指掌相接,压低声音道:“事可疾不可慢,今夜咱们就去密云县,但是公子一定要记住,此次前去只求顾天涯,千万不要拜见平阳公主,那位公主如今正在怒火之中。”

    卢仁勗缓缓点头,一脸肃重的道:“放眼当今天下,只有顾天涯能劝住平阳公主。”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破釜沉舟之心。

    ……

    ……老规矩,二合一章节。

第151章 【顾家之主,顾家之臣】

    世家之人也许无用,但是绝对不会无能。

    一旦定下决心,大多一往无前。

    卢仁朂决定连夜前往密云县,他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见到顾天涯。

    无论成不成功,踏出此步就是没有退路可走。

    ……

    所谓的破釜沉舟之举,就是把一切全都赌上,要么达成目标,要么输掉一切。

    这是需要莫大勇气的!

    从范阳城到密云县,骑着快马只需要两个时辰,但是卢仁朂因为破釜沉舟,所以他不是一个人赶往密云。

    这位难以在家族掌权的卢氏公子,直接带上了自己这一支的所有人,包括他的妻子和妾侍,包括蹒跚学步的孩子,二十余口趁黑出动,悄无声息离开了卢家。

    等到他们到达范阳城外,那位文士已经早早等候,整整十辆大车,外加两百多个家仆,所有人汇聚成为一支车队,连夜朝着密云县方向进发。

    这真是破釜沉舟之举了,直接把家小和财产全都带上。

    车辚辚,马萧萧,由于要护着财产,赶路的速度并不快。

    卢仁朂的妻妾们坐在马车之中,但是他的正妻谢氏竟然选择了骑马,这位妇人和丈夫并骑而行,忽然语带伤感的回望范阳,幽幽道:“妾身嫁入卢氏五年,真有些舍不得这一方水土……”

    “不离开,就得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夫君,事情真的到了此等地步吗?”

    “暂时还没到,但是将来肯定会。”

    “夫君,妾身觉得您太过慎重了。”谢氏忽然小声开口。

    卢仁朂看了妻子一眼,沉声问道:“夫人为何有此想法?”

    谢氏乃是大家闺秀出身,言语之间颇有调理,缓缓分析道:“范阳卢氏位列五姓七望,如今更是号称第一权阀,门生遍及河北,故吏多达上千,影响力之广,可以动荡整个北方,只要卢氏不去惹下滔天大祸,就算是大唐皇族也不会狠下杀手。毕竟,动一个门阀的代价太大了,所以,妾身认为卢氏不会倒……”

    卢仁朂长长一叹,苦笑道:“是啊,卢氏按说是不会倒的。几百年的传承,如今的庞然大物。只要不惹下滔天大祸,没人愿意覆灭一个门阀,可是,卢氏偏偏就惹下了踏天大祸。”

    他妻子满脸好奇,忍不住小声问道:“夫君可否告知妾身,咱们到底惹了谁啊?”

    卢仁朂仰脸望天,好半天后才轻轻吐出一句话,缓缓道:“你幼年的好朋友,李秀宁……”

    谢氏登时一怔,下意识道:“秀宁坐镇河北,卢氏一向与之交恶,但是秀宁她从未表现什么,甚至为了河北的安定多次隐忍。她是个胸襟如海的女子,按说不会把卢氏怎么样呀。”

    卢仁朂苦笑摇头,忽然压低声音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这一次她绝对会暴怒的,因为卢氏勾结梁师都想要害死她。”

    说着微微一停,紧跟着又道:“如果只是设计于她也就罢了,李秀宁只会当做是阵营之间的谋算。可是她现在怀着孩子,也就是说卢氏的计策一旦成功会把她的孩子也害死。夫人你也是女人,你应该知道女人最难容忍的是什么事……”

    谢氏脸色巨变,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卢氏竟然想要害死秀宁?”

    卢仁朂沉重点头,语气艰涩的道:“你现在明白了吧,咱们必须离开卢家。”

    谢氏面色苍白,目光看着密云方向,好半天过去之后,才迟疑道:“夫君您选择前往密云县,是让妾身去跟秀宁求情吗?”

    “不,我要去见的是顾天涯。”

    ……

    若是骑快马赶路,两个时辰就能到达密云县,但是车队辙辙而行,却需要一整个晚上。

    等到次日清晨之时,终于到了密云县内,然后又赶路半个时辰,这才到了顾家村驿站。

    而眼前的一幕,先让卢氏众人看的迷惑不解。

    但见此时的驿站之前,赫然跪着上百个兵卒,兵卒们人人赤膊上身,背上捆束着带刺的荆棘,他们双膝跪在地上,脸上带着浓浓的愧疚。

    领头一个壮汉,背上的荆棘比别人更多,那些荆棘扎在肉中,有鲜血不断滴落下来。

    “这是怎么了?”谢氏看的心惊肉跳。

    卢仁朂微微迟疑,下意识道:“这似是负荆请罪的举动,又或者是娘子军的军中之罚,总之不管如何,咱们切不可掺和进去。夫人你莫要出声,咱们先在一旁看着。”

    谢氏出身江南大族,并非那种大惊小怪的女人,闻言连忙点头,小心翼翼的策马后退。

    卢仁朂也策马后退,然后和妻子一起翻身下马,夫妻两人远远站在路边,摒气凝息的看着眼前一幕。

    也就在这个时候,驿站后面的村中隐约有人声传来。

    但听一个男子语带叮嘱之意,似是在跟家中亲人辞别,温声道:“昭宁你一定要记住,平日不可剧烈活动,但是也不能躺在床上犯懒,每天必须去河边溜一溜腿,还有,不准动怒,不准发火,否则动了胎气,你想后悔就晚了,嫦娥,你负责监督你嫂嫂,小青小柔,你们也要负责监督……”

    耳听几个女子叽叽喳喳,似乎在答应男子的叮嘱。

    那男子又道:“五阳县那边正在收割夏粮,我心里总是放心不下那些流民,所以可能要多待一阵子,七天之后不一定回家探亲……昭宁你别拉着脸行不行,这事咱们昨晚上说好了的啊。”

    耳听一个女子气哼哼的道:“你走,你走好了。最好半年也别回来,最好连孩子出生的时候也赶不上。”

    那男子连连苦笑,似乎开始安抚起来。

    ……

    卢仁朂和妻子对视一眼,夫妻二人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喜,卢仁朂道:“这说话的男子必是顾天涯无疑。”

    谢氏则是轻声道:“我听着那个女子的声音像是秀宁。”

    夫妻两人一起抬头眺望,盯着驿站后面通往村中的道路,很快,七八个人从道路那边现出身形。

    正是顾天涯一家子人。

    却说顾天涯手里牵着坐骑缰绳,正在劝说昭宁等人不用再送他,忽然他目光扫过驿站这边,顿时脸色现出怔愕之色,脱口而出道:“燕九?你这是何意?”

    也就在这时,那群跪地的兵卒一齐躬身拜倒,大声道:“家主,请责罚。”

    但见燕九满脸愧疚,突然从背上抽出一根荆条,他将荆条高高举过头顶,满脸愧疚的道:“家主,燕九有罪……”

    顾天涯深深吸了一口气,霍然转头看向昭宁,沉声问道:“这是你的命令?”

    昭宁面色平静,缓缓摇头道:“这事我知道,但这事不是我的意思。”

    “他们跪了多久?”

    “三天之前,斩杀吐博尔和孙茂那夜。”

    “不对,那夜我让他们去云州边境挂尸体……”

    “他们没去,被马三宝拦住了,马三宝亲自带人去了云州,喝令他们留在这里跪着等你责罚。”

    “也就是说他们跪了三天三夜?”

    “没错,三天三夜。”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回家一趟不易,我想让你多陪陪我……”

    顾天涯脸色渐渐变青,首次对着昭宁大吼一声,怒道:“就为了多陪陪你这一点小事,燕九他们跪了三天三夜你也不告诉我?”

    昭宁面色平静,像是压根没有自责,只是淡淡道:“不是我让他们跪的,是马三宝让他们跪的。所以这事你不能怪我,因为这事我根本拦不住。”

    顾天涯仿佛更加暴怒,厉喝质问道:“马三宝是你的麾下,你竟然说拦不住他?”

    “错,马三宝已经不是我的麾下。”

    昭宁面色仍旧平静,明显还是没有自责,淡淡又道:“自从马三宝和你割腕溶血之后,他就再也不是娘子军的将领,而是,顾家的第一位家臣。”

    昭宁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目光毫无躲闪的看着顾天涯,面色肃重的道:“家臣,以主公至上,家臣,可以处理家族大事。当他感觉有人冒犯了你这位顾家之主的权威,他可以做出任何维护顾家利益的决定,而我身为顾家的正妻,并没有权力去阻拦他。我能管的,只有后宅……”

    顾天涯怔立当场,好半天后才转身看向燕九等人,他见燕九浑身被荆棘刺破,忍不住上前想要搀扶。

    哪知昭宁忽然开声,像是提醒般道:“你若是就这么把他拉起来,那么他只有死路一条了,马三宝会把他打死的,这事就算是父皇来了也拦不住。因为管理家丁部曲乃是家臣的权力,哪怕是皇帝也不能插手别人的家事。”

    顾天涯登时收脚,不敢上前搀扶燕九,但他像是十分不解,满脸怒容质问道:“他们究竟犯了什么错?”

    昭宁看向燕九等人,俏脸肃重的道:“三日之前斩杀吐博尔和孙茂那夜,他们因为我的命令不敬你这个家主。但是他们忘了一件事,他们已经不是娘子军的兵,他们,是顾家的部曲私兵……”

    顾天涯仿佛气的发抖,愤怒厉喝道:“那晚明明是你的原因,他们才会想要去打梁国。”

    昭宁叹了口气,上前抱住顾天涯胳膊,柔声解释道:“我的帅令是下达给娘子军兵卒的,但是他们已经不再是娘子军的兵卒。天涯你记住,这是不可碰触的规矩,而他们,犯了规矩。”

    说着看向燕九等人,又道:“他们身为顾家的部曲,竟然不敬你这个家主,马三宝没把他们打死,已经算是极大的宽容。”

    顾天涯深深吸了一口气,语带艰涩的道:“这莫非就是高门大阀的管束之道。”

    “不,此乃保证家事稳固的规矩。”

    卢仁朂站在路边忽然开口,代替昭宁解释了这么一句,紧接着又道:“家臣,乃家主之臣,自古主辱臣死,这个臣最初指的就是家臣。”

    ……

    ……第1更到,3500字。

第152章 【厚黑之术,顾天涯懂】2更

    卢仁朂缓缓走上前来,先是拱手朝着顾天涯示意,这才彬彬有礼继续说话,但他并没有躬身塌腰的示好。

    他道:“顾驿长若想宽恕这些部曲,眼前有两个办法可以采用,其一,是以家主之命宣告宽恕,但是这样做会有不妥,等于推翻了你那位家臣的决定……”

    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家臣乃是一个家族最为忠诚的骨干,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推翻家臣的决定。所以,顾驿长应该选第二个办法。”

    “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你拿起这位部曲背负的荆条,在众目睽睽之下责罚于他。”

    “只有这两个办法么?”顾天涯眉头皱起。

    卢仁朂叹了口气,道:“第三个办法是驱逐那位家臣和这些部曲,在下认为顾驿长肯定不会选这个最严苛的办法。”

    ……

    顾天涯目光看向于他,突然道:“敢问阁下何人?”

    卢仁朂再次一拱手,语带深意的道:“昨天的卢氏公子,今日的卢氏叛徒,我名卢仁朂,久闻顾驿长大名。”

    “卢氏公子?仁字辈?”

    “呵呵,半年之前有个卢照云,想必顾驿长还曾记得,卢照云算是我的子侄,属于范阳卢氏的年轻一辈。”

    “阁下的年纪看着也不大。”

    “我辈分很高,乃是嫡支继承人……”

    “可你刚刚才说过,你是范阳卢氏的叛徒。”

    “大祸临头,鸟兽易散,座位一个想要乞命苟活的人,就是有再大的家业也不愿意继承了。人能活着,才是最大的福分。”

    “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顾驿长不用急着听懂,您可以先处理眼前的家事,在下既然叛出家门,就没打算遮遮掩掩,倘若顾驿长有心听闻,在下会把一切告知于您,只不知,顾驿长愿不愿意给个机会。”

    “好!”

    顾天涯缓缓转过身来,突然大踏步走到燕九面前。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责罚燕九之时,却见顾天涯猛的将燕九身上的荆条全部扔掉。

    然后,顾天涯缓缓吐气开声,一脸肃重的道:“曾经你喊我顾兄弟,后来你喊我顾先生,三日之前,你质问于我,也许有人会认为这是冒犯和忤逆,但我却看到了娘子军的忠诚,你们是我妻子的兵,忠诚已经刻在骨子里,我顾天涯,想要你们保留这份忠诚……”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陡然语气变的坚定,大声道:“从今天开始燕九逐出家门,他再也不是顾家的部曲私兵。”

    众人皆是一震,谁也没想到他竟然选了第三个办法。

    燕九面色苍白,整个人跌坐地上,却见顾天涯看向其他兵卒,再次大声道:“你们也一样,全都逐出门。”

    昭宁心里一急,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天涯……”

    哪知顾天涯猛一挥手,转过身来看着昭宁,语带深意问道:“娘子军有那么多人,你能强逼着每一个人都尊重我吗?”

    他不等昭宁开口,自己反而叹了口气,有些萧索的道:“我并非他们的大帅,他们是因为你才看得起我。昭宁,咱们夫妻两个过日子就行了,你没必要逼着所有人都敬重我。真正的尊敬,得是发自于心。我尚未作出让他们折服的事,紧靠着你和马三宝的逼迫是不行的……”

    昭宁欲言又止,好半天后突然缓缓点头,柔声道:“我错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挺着大肚子屈膝弯腰,给顾天涯行礼道:“夫君,莫要生气。”

    顾天涯急忙上前扶起她,摇头道:“我没生气,你这么弯腰下去小心动了胎气。”

    “也别心寒。”

    “我心寒个啥啊?娘子军是你的兵,可他们不是我的兵。”

    “天涯,你能不能先别去五阳县,你留下来多陪我几天行不行,你这个样子,我感觉害怕。”

    “这……也好。”

    “燕九他们其实很尊重你的,这些兵卒最喜欢的就是在夜校里听你讲课。”

    “所以我和他们应该算是亦师亦友,但是不太适合成为家主和家丁。昭宁,你把他们重新收回军中吧。”

    “行,我让他们回归娘子军大营,把你今天的举动告诉所有将领。免得再有人犯错,惹得你心中酸楚。”

    “你看看,又胡来。自古兵卒之忠,忠的乃是主帅。娘子军是你建立的,他们忠诚的是你。”

    “你真的没有感觉难堪?”昭宁明显还是有些不放心。

    ……

    顾天涯很是无奈,只能俯身贴饵低语,轻声暗示道:“夫妻本是一体,你手握大权和我手握大权有何区别?”

    昭宁何等聪慧,顿时妙目一闪。

    顾天涯声音更低,又道:“记住了,娘子军以后只忠心你一人就行。自古将令不出二门,否则容易出现纰漏。”

    昭宁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忽然气呼呼瞪了顾天涯一眼,道:“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演戏,你刚才差点把我吓个半死。脸厚心黑,原来你学过厚黑术……”

    昭宁终于想起来,顾家传承着无数的典籍,其中有一本厚黑术,里面的权谋之道不啻于帝皇之术。

    顾天涯嘿嘿两声,低笑调侃道:“我又不傻,没必要去争那些虚荣的尊敬,我只需要牢牢抓住我的媳妇儿,天下间有谁胆敢小觑我这个泥腿子。夫凭妻贵,何其乐哉。当初被你老牛吃嫩草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这辈子绝对会幸福。”

    这话已经是床笫之间的挑逗之语,然而昭宁却被他哄的心花怒放。

    夫妻二人窃窃私语,外人看了却以为顾天涯在安抚昭宁,燕九等人感激莫名,上百个汉子全都眼圈通红。

    突然大吼出声,一齐仰天盟誓,厉喝道:“天下之人敢有辱没顾先生者,吾等穷极一生必杀之。”

    昭宁像是被众人感动,叹口气道:“今日之事,暂且看在天涯面上揭过不提,尔等重新回归军中,依旧是我李秀宁的同袍兄弟。”

    众兵卒大喜过望,忍不住道:“能不能继续在顾家村驿站驻守?”

    哪知昭宁突然看向西边的代州方向,语带暗示道:“你们毕竟犯了错,必须有战功才能补过。所以……”

    燕九等人轰然起身,大声道:“吾等即刻回归大营,随时等候大帅的帅令。不惜血洒疆场,也要将功折罪。”

    昭宁缓缓点头。

    不远处的卢仁朂看的头皮发麻。

    在他身旁,谢氏心惊肉跳,低声道:“夫君,秀宁她真的要征伐梁师都。”

    卢仁朂叹了口气,道:“范阳卢氏勾结梁师都,这场兵戈怕是躲不过去了。”

    他忽然再次上前,拱手对着顾天涯一礼,语带暗示的道:“顾驿长,可否借一步说话?在下有些隐秘,想要告知一二。”

    他生怕顾天涯不肯重视,忍不住又补充一句,道:“此事关乎梁师都……”

    哪知顾天涯缓缓摇头,然后伸手一指昭宁,大有深意的道:“我只是个七品驿长,我妻子才是娘子军大帅。”

    卢仁朂微微一怔,随即只觉满嘴苦涩,道:“顾驿长似乎猜到在下会有所求。”

    顾天涯呵呵而笑,语带所指的道:“范阳卢氏豪门大阀,阁下叛门而出乃是一计重重耳光,只要你活着一天,范阳卢氏就会颜面无存,所以,这对于你来说乃是不死不休之局。可你仍旧叛门而出,显然认为卢氏会有大祸。但是在大祸之前,卢氏毕竟还是卢氏,而你则是无根浮萍,需要寻找靠山保命,我这么说,不知道对不对……”

    卢仁朂深深弯腰一礼,道:“久闻顾先生洞察人心,今日方知传言非假。不错,在下确实想要找个靠山。”

    说着一脸郑重,无比诚恳的道:“在下想找的靠山就是顾先生。”

    顾天涯面色平静,笑问道:“我只是个七品驿长,你认为我能罩得住你吗?”

    卢仁朂毫不迟疑,满脸肃然的道:“能!只要您愿意。”

    顾天涯深深看他一眼,突然面色也变得肃然起来,道:“那就要看你想说的隐秘够不够级别了。”

    “在下可以保证,顾先生绝对想听。”

    ……

    ……第2更到,今天7000字。

第153章 【唐初四杰登场】1更

    不管任何时候,出卖家族都是一件痛苦的事。

    卢仁朂明显也很痛苦,他离开的时候酩酊大醉,唐时的酒,属于黄汤一般的三勒浆,喝不醉人,但是搁不住顾天涯懂得体察人心。

    当一个人为了妻儿家小,不得不选择出卖同族另一些人,哪怕这人天生心硬,他也有凄苦彷徨。

    所以顾天涯灌醉了卢仁朂,让他在大醉之中说出了所有的秘密。

    其实,没醉。

    无论顾天涯还是卢仁朂,两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戏,顾天涯不断的劝酒,卢仁朂不断的饮下,喝没喝醉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了一个逃避良心拷问的借口。

    对于卢仁朂来说,他是在喝醉之后泄露了秘密。

    所以他在喝酒之时不断大哭,仿佛真是一位酒品极差的酒鬼,而在大哭失态之间,他说出了所有的一切。

    顾天涯静静的倾听,自始至终没有做出任何表态,直到卢仁朂被家人抬上马车,他甚至没有按照礼仪送上一场。

    双方就此别过。

    仿佛从未交际一般。

    只不过,卢家临走之时似乎太过匆忙,竟然在‘匆忙之间’落下了一个孩子……

    ……

    日暮西沉,晚风荡荡,忽然顾天涯单手牵着一个孩童,慢慢踱步出现在顾家村的村头。

    极远处的官道尽头,卢家车队正在驶离,顾天涯伸手摸了摸那个孩童的额头,温声鼓励道:“如果你不舍得父母,我允许你可以去追。”

    孩童才有五六岁年纪,眼睛里明显带着浓浓不舍,但他小脸一片坚毅,仰头看着顾天涯道:“我父亲和您只有一酒之交,我母亲和公主殿下也仅是幼年之友,这两份交情太过单薄,不足以让您和公主殿下力保我家,所以,我要留下。”

    “你父亲挺狠的啊,竟然舍得把亲生儿子当质子。”

    “他扛负着全家的重担,要替所有人求一条活路,虽然他把我留在这里,但是我知道最难受的是他。”

    “你聪明的不像个小孩子啊。”

    “那您喜欢我这样的小孩子吗?”

    “呵呵,喜欢,但我不是喜欢你的聪明,而是赞许你的孝顺和懂事,所以么,我要给你一点奖励……”

    ……

    顾天涯大手抚摸孩童的额头,突然把目光遥遥看向卢家的车队,悠悠道:“日暮远山亲人去,从此孺慕梦中寻。六龄小童强言笑,夜哭枕边泪沉沉。浮云难知游子意,望断江南盼家门。何不悬梁锥刺股,归时才气照乡邻。”

    这是他随口所做的一首诗,诗中分明含着勉励和劝学之意。

    可惜小童虽然聪明伶俐,奈何限于年龄太小无法听懂,但是小童的反应十分敏捷,突然朝着远处大喊出声……

    他将顾天涯的诗词大声念出,娇嫩的声音传到卢家的车队那边。

    车队陡然原地停下。

    有一辆马车折返而回。

    驾车的正是那个文士,只见他跳下马车躬身行礼,然后直接一个转身,大踏步向远走去,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但是装载财物的马车留了下来。

    顾天涯微微一笑,伸手抚摸小童额头,道:“你家里已经给我送了束脩,你现在可以跪下向我磕头了……”

    小童略有不解,但是仍旧乖巧遵从。

    也就在这时,已经走远的文士猛然回头,遥遥看着小童道:“你要三叩九拜,谢你师尊赐名。”

    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叫做卢照邻。”

    文人之间,有着雅意,刚才顾天涯那一首劝学诗,乃是专门为了这个孩子而作,诗的最后一句,归时才气照乡邻,这就是隐含的赐名,卢家人岂能听不懂。

    小童跪倒地下,真的三叩九拜,但是当他第九拜尚未开始之时,小童突然跪在地上转头看向文士,喊叫问道:“三叔,我爹爹同意我改名吗?”

    那文士远远朝他轻喝,面色肃然的道:“自古师者如父,你师父也算你的父亲,所以这个赐名,无论你父亲同不同意。”

    小童转回头来,朝着顾天涯拜下了第九拜。

    忽然远处车队之中,七八个女子走下马车,那些女子以卢仁朂的妻子谢氏为首,全都在官道上跪倒尘埃恭敬行礼,远远喊道:“顾先生,妾身等人谢您教化之恩。”

    泪流满面,言语欣喜。

    顾天涯受不了这样的场面,陡然抱起小童大踏步离开,此时日暮斜阳,晚风习习吹送,忽然身后传来女人们哭中带笑的声音,隐隐约约正是诵读顾天涯的那首诗。

    日暮远山亲人去,从此孺慕梦中寻。

    六龄小童强言笑,夜哭枕边泪沉沉。

    浮云难知游子意,望断江南盼家门。

    何不悬梁锥刺股,归时才气照乡邻。

    “儿子啊,好好跟你师父求学,娘在江南等着你,等你学成归家的那一天……”

    ……

    小童终究年幼,趴在顾天涯的肩膀上哭出声来,但他并不是大哭,而是默默的望着亲人的车队离开。

    直到他再也看不见家人,他才伸手抹了一把眼泪,问顾天涯道:“师父,我从今以后叫做卢照邻吗?”

    “嗯,这个名字很不错。”

    “您还有其他弟子吗?”

    “有。”

    “那他们都是我的师兄呀,师兄们会不会讨厌小孩子。”

    “有一个你得喊师姐,她应该会讨厌小孩子。”

    “为什么?”

    “因为你秉性忠直,正好和她的性格截然相反。”

    “那岂不是个坏蛋?”

    “呵呵,天生的坏蛋。”

    卢照邻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但他小脸一片好奇,忍不住道:“您竟然连坏蛋也肯收为徒弟?”

    顾天涯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我可以说她坏蛋,但你是她的师弟不能说。否则的话,她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受罪。”

    “她敢欺负同门?您难道不治罪她吗?师父,如果您不治罪这种事,那么徒儿可会反击的,我虽然还小,可我很聪明。”

    “呵呵,你有一位师兄叫做李崇义,乃是大唐李氏皇族的出身,当初他也是这样想的,结果现在见了你师姐躲着走。”

    “我不信,也不服。”

    “那好啊,为师拭目以待。如果你们谁能帮我打压那个丫头,为师会有一份专门的奖赏赐下。”

    “一言为定。”

    “别学大人的口吻,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稚嫩。咦,你师娘过来了……”

    ……

    村头官道之上,昭宁听着大肚子静静而立,她面上似是带着一些无奈,复又隐藏着一抹温柔和怜惜,轻声问道:“我刚才看到这孩子给你磕头了?”

    顾天涯呵呵一笑,顺势把卢照邻放在地上,反问她道:“你要不要抱一抱?”

    昭宁摇了摇头,道:“我身子臃肿不便,可不敢动了胎气。”

    虽然口上这么说着,实则还是走了过来,她吃力的俯身弯腰,用手把卢照邻搂在怀里,柔声道:“从今以后,跟着姨姨过日子。想你娘的时候就跟姨姨说,姨姨会帮你用飞禽传书给她写家信。”

    卢照邻仰起小脸,恭敬道:“我得喊您师母。”

    昭宁十分怜惜小家伙,柔声轻笑道:“我和你母亲幼年好友,你喊我姨姨显得更亲。”

    卢照邻乖巧点头。

    昭宁伸手拍了拍小家伙脑门,突然转头看向村中路边的树林,轻喝道:“臭小子躲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出来照顾你的小师弟。”

    话音落下之后,一个小子磨磨蹭蹭走出来,像是有些畏惧,但是却眼巴巴看着顾天涯。

    这小子正是程处默。

    昭宁目光看向顾天涯,像是求情般道:“这孩子一直待在顾家村!”

    程处默远远看着顾天涯,眼圈泛红,小心翼翼的道:“师…顾先生,学子程处默给您见礼。”

    他现在没有资格跪下磕头,只能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行礼,也许是因为委屈,圆滚滚的大眼之中全是泪水。

    昭宁趁机道:“每天清晨天未放亮之时,程处默就会到我的门前问候请安,一整天里,陪在我身边乖巧无比。做事小心翼翼,努力讨好每一个人。”

    顾天涯叹了口气,忽然朝着程处默招了招手,沉声问道:“谁让你这么干的?”

    程处默瘪了瘪嘴,努力抑制委屈道:“我娘说,我要替程家致歉。我爹说,程家对不起顾先生……”

    顾天涯脸色有些冷,突然道:“那是大人的错,你一个小孩子为什么要掺和?”

    程处默垂下头去,懦懦的道:“我娘说,让我学会乖巧。”

    顾天涯长叹出声,叹息道:“好狠的手段,拿孩子来逼我。你若是一直如此,会将你的天性磨灭,我如果坐视这种结局,将会是我的一大罪过。”

    他忽然又招了招手,示意程处默走上前来,等到程处默到了跟前,他才将手抚摸一下程处默头顶,温声道:“大人之间的事,不该小孩子掺和,所以,你以后还是喊我师父吧。”

    程处默又惊又喜,忽然悲从中来,小家伙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抱着顾天涯的大腿嚎啕大哭。

    他终于重归师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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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收三千个徒弟,这才叫布局深远】

    昭宁趁机伸手一推卢照邻,道:“愣着干什么,让你师兄带你玩耍去。都是小孩子,千万不要学大人。”

    卢照邻很是聪慧,连忙上前拽住程处默的胳膊,然后仰头看着顾天涯,眼睛眨呀眨呀的故作好奇问道:“师父,这是我的大师兄吗?”

    顾天涯答非所问,只是语带深意的道:“以后你们都不要欺负他,你们每一个人都比他聪慧。”

    卢照邻乖巧点头,童蒙天真的请求道:“我想让师兄带我去玩。”

    顾天涯伸手拉起程处默,像是生气呵斥般道:“听到没有,你师弟让你带他去玩。”

    程处默鼻涕眼泪满脸,然而欢喜的不能自已,陡然抱起卢照邻,撒欢一般朝远处跑。

    很快,到处都是两个孩子的欢笑声。

    顾天涯和昭宁相视而笑,夫妻二人慢慢朝着村中而回。

    此时明月起,照的彩云飘。

    ……

    昭宁忽然转脸看着,问道:“听说你在五阳县那边也收了徒弟。”

    顾天涯直言不讳,点点头道:“收了一个女徒弟,另外还准备收一个男徒弟。”

    “女徒弟叫什么名字?”

    “呵呵,咱俩之间不用这么试探吧。李崇义肯定给你告密,偷偷把一切都说了清楚。”

    “嗯,漂亮吗?”

    “不如你漂亮……”

    “瞎说,我相貌并不好看。”

    “怎么可能?国色天香说的就是你。放眼当世之间,我认为你最漂亮,这话,我说的,若是谁敢不服,我提兵百万屠他全家。”

    “噗嗤,你坏死了。整个大唐才有多少兵马,哪里能凑的出百万大军。”

    “那我就派出三千弟子,把那些不服之人弄的生不如死。”

    “天涯,你不会真的要收三千个弟子吧?那会累死你的,教徒弟很累很累。”

    顾天涯忽然停脚驻足,脸上现出一抹神秘,大有深意的道:“最初会累一些,但是后面就可以偷懒了,你信不信,我的徒弟们会让我大富大贵。”

    昭宁噗嗤一笑,打趣道:“我身为大唐的平阳公主,整个河北道都是我的采邑,你娶了我,还有什么比这事更加大富大贵?”

    顾天涯嘿嘿两声,伸手指着不远处玩耍的两个弟子,道:“程处默,性格豪爽,将来长大成人,放在军中历练之后绝对是一员虎将。”

    昭宁缓缓点头,神色肃重道:“这会让咱家的下一代有将可用。”

    顾天涯又道:“卢照邻,秉性忠直,小小年纪已显孝顺,聪明伶俐远超同龄,他将来会是不错的文士,说不定能在儒林博得大名。”

    昭宁再次点头,郑重道:“他身为你的弟子,等同于咱家的下一代,书香之气,可以熏陶同辈。”

    说完之后看着顾天涯,问道:“还有么?比如你在五阳县收的徒弟。”

    顾天涯转头看向南边,道:“就在不久之前,我在五阳县斩杀了一些暴民,救了一个老者,外带一个孩子。”

    昭宁顿时好奇起来,道:“能被你专门提及,显然这老人小孩不会普通。”

    “不错!”

    顾天涯点了点头,道:“那位老者,名叫王通。”

    “王通?”昭宁先是一怔,随即妙目一闪,脱口而出道:“世间也许有无数个名叫王通的老者,但是能被你重视的肯定不是凡人,难道,竟是那位老人家么?”

    她乃李氏出身,见识自然不浅,王通这个名字,任何一个高门大阀都听过。

    果然只见顾天涯缓缓点头,微笑道:“你猜的一点没错,那老者就是文中子。”

    昭宁喜出望外,可以说是惊喜,颤声道:“咱家的运气太好了吧,你竟然在流民之中救了一位大儒。”

    说着显得急切起来,忍不住抓住顾天涯的手,急急问道:“有没有机会拜为家中蒙师?”

    顾天涯满脸深邃,语带深意的道:“他收了那个小孩为义孙,而我准备把他的义孙收为弟子。”

    昭宁登时大喜,道:“这徒弟必须收。”

    顾天涯忽然严肃起来,沉声道:“你可不要以为我是为了文中子才收徒儿,那个小家伙本身就是个不错的良才。秉性忠厚,天性善良,等到他将来长大成才,咱们家的孩子会有一个最仁厚的师兄爱护着。”

    昭宁喜不自胜,道:“那就是双喜临门喽,文中子前辈和小家伙一齐收进咱家。”

    顾天涯点了点头,道:“此事我已经有七成把握,等我回五阳县的就是就会去做。”

    昭宁伸出手指做出计算的模样,忽然道:“程处默,李崇义,卢照邻,再加上王通前辈的那个小义孙,这是四个徒弟,如果你愿意把房遗爱重新收回,门下就有五个男弟子……”

    顾天涯缓缓摇头,道:“房遗爱不再收回门中。”

    昭宁微微一怔,下意识道:“这却为何?”

    顾天涯负手看向南边,语带深意的反问道:“当初程处默和房遗爱一起被我驱离,为什么只有程处默前来顾家村喊你师母?”

    昭宁若有所思,皱眉道:“房家这是不准备继续和咱们攀扯了。”

    顾天涯叹了口气,道:“此事正合我意。”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明显情绪不佳,毕竟房遗爱那个小家伙很不错,顾天涯一直用心的教导着,可惜世事无常,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太多。

    他就算再怎么不舍,也只能选择放手。

    ……

    昭宁见他心情不好,连忙转移话题,故意问道:“现在你有四个男弟子,个个都有收取的原因,但是那个女弟子呢?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要收她?”

    顾天涯并不避讳,直接道:“谭笑,心狠手辣,狡诈如狐,但是那丫头知进知退,并且性格很是护犊子,她跟我求学受我恩惠,将来必然要把恩惠报回来。”

    昭宁沉思片刻,点点头道:“一个家族若想绵延传承,确实需要一些心狠手辣之人在暗中保着。天涯,你想的比我远。也许咱们活着的时候无人敢惹,但是咱俩总有一天会垂垂老矣,等到咱们离开人世之后,家里的小一辈确实需要有人帮衬。所以,这个谭笑我认可她了……”

    说着停了一停,陡然发出一问,故作好奇的道:“谭笑今年多大了?”

    顾天涯登时感觉不妙,硬着头皮道:“应该是十六岁吧,具体我也没有细问。”

    “十六岁?才比你小两岁多一点?”

    昭宁突然看向顾天涯,语带深意的道:“这样年纪的丫头,几乎就是咱俩的同辈之人,当咱俩垂垂老矣的时候,她也老的抬不动脚了吧。你真的确定吗?要让她扶持咱家的下一辈?”

    顾天涯颇为尴尬,含糊其辞道:“我主要是看重她的心性,狡诈如狐的女子不可多得。”

    “她会是一把专门做坏事的刀,对吗?”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昭宁忽然坏笑起来,吃吃笑道:“那不如别当徒弟了,直接弄回家里当小妾,把她肚子弄得鼓起来,让她给咱家生几个娃,女人一旦有了孩子,才会忠心耿耿自己的家。”

    顾天涯尴尬的直咳嗽,支支吾吾道:“是不是李崇义胡乱告状?说了什么瞎猜乱猜的话?”

    昭宁笑的眉眼如花,故意捉弄道:“李崇义虽然是你的弟子,可他是我娘家的侄儿,所以遇到大事之时,他肯定向着我这个姑姑。我可是听他说了,那个谭笑一直在勾搭你。”

    顾天涯一声长叹,无奈举手投降,道:“你放心,这事永无可能?”

    哪知昭宁神色一正,俏脸肃穆的道:“我并不是善妒,也不是旁敲侧击逼问你。我是真心真意的想把这个丫头弄进门里,多一个精明女人替咱家开枝散叶是好事……”

    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小青性格直爽,属于那种没城府的丫头,小柔性格太柔,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给我当个陪嫁丫头。所以她俩都不适合掌家,我得找一个精明透顶的妾侍担负这种事。”

    顾天涯怔了一怔,下意识道:“你是我的妻子,家里的事情应该由你执掌。”

    昭宁缓缓摇头,俏脸猛然现出一抹孤傲,道:“我要做的和普通正妻不同,我要率领大军给咱家打下大大的家业。”

    “这是我这个男人才该做的事。”

    “不,我嫁给你是为了让你享福的,我不想让你太累,所以我也要打拼家业。何为夫妻?夫妻乃是一体。你若太累,我会心疼。”

    顾天涯大为感动,伸手握住昭宁的手腕。

    ……

    此时已是入夜十分,夫妻二人慢慢在村中走着,谈完了收徒之事的规划,话题渐渐就说到梁国的事情上。

    昭宁突然沉声道:“二哥飞禽传书,说是会驱动五万大军威慑代州,大哥的太子卫率也会出动,直接从河东道兵发梁国,父皇当朝颁布圣旨,封赐延州总管段德操总揽军事,无论天策府的大军又或者太子府的卫率,今次全都要接受段德操的指挥和统领。”

    顾天涯目光一闪,若有所思的道:“大哥的太子卫率,应该是世家凑出来的那些私兵。”

    昭宁点了点头,忽然幽幽叹息道:“天策府和大哥的太子卫率,终究还是撕破了脸皮,这次全都兵发梁国,父皇也只能以圣旨强行压制。”

    顾天涯目光再次一闪,他心知肚明昭宁的想法是错误的,但他不能揭破这里面的隐秘,只能顺着昭宁的话风安抚道:“只是天策府和太子卫率相争,但是大哥和二哥并未相争。亲兄弟之间,不会走到那一步。”

    昭宁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努力压制心中的酸楚。

    她突然重重握住顾天涯的手,像是发泄情绪般大声的道:“咱们也派出大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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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嫦娥出手,吓傻了大唐无数猛将】

    梁国算是隋末时代最后一个割据势力。

    割据这个词,经常会和很多词汇挂钩,比如乱世枭雄,比如起兵谋反,又或者穷途末路,又或者坐地称王。

    但是割据最引人注意的一件事,永远是划地而治拥有自己的地盘。

    地盘,就是土地,而土地,代表着财富。

    谁都想抢。

    既然谁都想抢,顾天涯和昭宁趁机拿点利益也就不算什么了。

    ……

    十五日后,大唐延州大营。

    随着巨大的升帐鼓被人敲响,无数将领潮水一般涌向中军大帐,甲叶铿锵有声,到处肃杀一片。

    升帐鼓响,群将毕至,然而奇怪的是大帅竟然不曾现身,中军大帐的上首处赫然空着位子。

    将领们心下纳闷,但是没人发出质疑,几十号人摒气凝息而立,相互间只敢用目光进行交流。

    而在此时,延州大营之中有人慢慢踱步,其中一人身穿大帅盔甲,正是大唐的延州总管段德操,另有一个耄耋老者缓缓而行,看年纪最少也得七十开外。

    两人仿佛没有听到隆隆的升帐鼓声,也似乎没有看到几十个将领涌入大帐,他俩慢悠悠的在营房之间踱步,急的身后几个亲兵抓耳挠腮。

    终于有一个亲兵按捺不住,凑近跟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大帅,升帐鼓已经敲过三遍了。”

    任何一个时代的亲兵,都是最为忠诚的贴心属下,所以才敢出声提醒,因为亲兵乃是全心全意为了主帅着想的人。

    他们不怕被治罪。

    却说这位亲兵提醒一句之后,发现段德操并未有所表示,他心里一急,忍不住小声又道:“大帅,您这样会得罪很多人啊。”

    段德操像是终于有所反应,转过头来笑眯眯的问他道:“你怕本帅得罪不起吗?”

    这话若是搁在普通兵卒听了,恐怕立马就要单膝跪地请求赎罪,但是亲兵却直言不讳,面色担忧的道:“大帅,您真的得罪不起。”

    段德操忽然一声长叹,像是有感而发的道:“是啊,我确实得罪不起。”

    他口上虽然这么说着,然而仍旧没有前往大帐的意思,反而突然仰头望天,喃喃道:“但是,我必须要得罪……”

    亲兵脸色焦急,满眼都是担忧。

    段德操笑了起来,朝着亲兵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去大帐,本帅要和裴矩老先生聊上一聊。”

    这显然是说些隐秘之事的意思。

    连亲兵都要驱离,说的必然不是小事,几个亲兵相互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急急而去。

    等到亲兵们的身影消失,段德操才突然面带苦涩,转头对那个老人叹口气道:“裴老先生,我这次被陛下架在火上烤了。”

    那老者正是裴矩,闻言看向中军大帐,点点头道:“几十个将领,汇聚一州之地,其中不乏当世名将,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彼此阵营不同啊,终归会有一场恶争……”

    裴矩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忽然问道:“世家借助太子府的名头行事,不知道今次来的都有谁?”

    段德操叹了口气,道:“单是王爵就有两位,将领足足来了十二人,齐王李元吉,燕王罗艺,庆州都督杨文干,左卫率骠骑将军韦廷,翊卫率车骑将军冯立,大将薛万彻,大将丁节……”

    他一连串说出十几个名字,几乎每一个都是名震当世的人物。

    裴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打趣般道:“这些人你可惹不起。”忽然又问道:“太子一系来了这么多人,不知道天策府来的都有谁呢?”

    段德操望向中军大帐,口中又吐出一连串名字,道:“尉迟敬德,刘弘基,屈突通,张亮,段志玄,柴绍,程咬金……”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语带肃重说出最后两个名字,道:“秦琼,徐世蹟。”

    裴矩倒抽一口冷气,老脸现出震惊之色,下意识道:“秦琼和徐世蹟竟然也来了?”

    段德操郑重点头,略显苦涩的道:“他们每一个人都强过我,偏偏陛下却让我总揽梁国战事。我今次是被架到火上烤了,夹在两派人马中间左右为难。只要稍有不慎,我就要粉身碎骨……”

    他突然双手抱拳,深深弯腰下去,行礼道:“裴老师,您得给我指条明路。”

    裴矩缓缓点头,意味深长的道:“老夫与你亡父乃是故友,确实得给你指一条路。至于是不是明路,那就要看你的胆气足不足了……”

    老人家说着停了一停,忽然伸手一拍段德操肩膀,语带深意的道:“你谁也惹不起,恰恰谁都可以惹,群雄毕至又能如何,你才是陛下钦点的行军大总管,执掌大帅之权,可以打也可以罚,但是你一定要记住,行使大帅之权的时候必须不偏不倚,倘若有任何偏向,你必然会尸骨无存。”

    段德操也是一代名将,几乎在瞬间就领会裴矩的暗示,顿时郑重点头,沉声道:“裴师之策,救我全家也。”

    他转头看向中军大帐,脸上渐渐现出决断之色,突然仰天大笑三声,大踏步朝着大帐走去。

    这是要以大帅身份升帐了。

    老者裴矩在后面看着他背影,突然遥遥叮嘱一声,大有深意的道:“世事之争如同大河交汇,两河相撞必然怒浪滔天,但是若有一块河中坚石,却能在惊涛骇浪之中使人立足,德操贤侄,你记住此话……”

    段德操脚步一停,下意识转头看向裴矩,仿佛只是一瞬之间,他已明白了裴矩的暗示,问道:“您是说另一股势力可以做坚石?”

    太子府的势力是一条大河。

    天策府的势力也是一条大河。

    两大河流相撞,任何人夹在中间都会粉身碎骨,但是若能有一块坚石踏足,便可以在怒浪之中保住性命。

    而放眼当时之间,能在太子府和天策府两条大河撞击之下成为坚石的势力只有一个。

    那就是娘子军。

    但见裴矩手抚长须,悠悠然的道:“升帐之后,不偏不倚,任它太子府还是天策府,你尽可以施展你的大帅威严,但你要多多示好一个人,独独对他不可轻易得罪。”

    段德操缓缓点头,满脸肃重的念出一个名字,道:“顾天涯。”

    大唐平阳公主之夫,古往今来第一个以黔首之身娶回公主的人。黔首者,黎民也,烂泥一般的低下层,却能娶了一个公主回家当媳妇。

    据说平阳公主已经怀胎七个月,然而至今连个大婚的仪式都没举办。

    偏偏整个大唐皇族全都默许,无人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不悦。

    世事一旦离奇,必有独特之处,所以,那个顾天涯绝对不是普通的黔首。

    段德操再次朝着裴矩拱手,谢过了老人的良苦用心,然后他再次大踏步而行,这一次终于进了中军大帐。

    ……

    放眼一望,大将云集,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分成两列各站一排,段德操目不斜视走上帅位,拔出大帅之剑示意升帐。

    哪知也就在这时,猛听李元吉冷笑出声,道:“你好大的架子,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

    段德操目光炯炯,突然也冷笑一声,陡然厉喝出声,一脸森然的道:“军法官何在?哮帐者该当何罪?”

    李元吉脸色一变,随即勃然大怒,道:“你敢治我的罪?”

    啪的一声。

    一根帅箭仍在地上。

    但见段德操满脸决然,森然道:“今有齐王李元吉咆哮营帐,触犯军法杖责军棍十下……”

    李元吉铿锵一下拔出长剑,冷笑道:“本王倒要看看这十棍谁敢打我?”

    段德操目光幽深,缓缓道:“现在,是二十棍。”

    大帐之外猛然涌进几个亲兵,上前便要拿下李元吉执行军法,但是太子府一系的大将齐齐踏前一步,不用说也是要护住李元吉。

    也就在这时,对侧的天策府诸将突然也踏前一步,直接与太子府人马对峙起来,只听徐世蹟淡淡一笑,语带深意的道:“陛下钦点段大帅总揽梁国战事,齐王不敬大帅乃是犯了军法啊,啧啧啧,看你们这个样子,似乎是连军法也不放在眼里了。”

    突然厉喝一声,对着天策府诸将大声的道:“诸位同袍,咱们帮一帮大帅,齐王触犯军法,岂能逃避惩罚?大家一起拦住对方的人,让亲兵把齐王拉出去打……”

    “放肆!”

    燕王罗艺暴吼一声,铿锵一下拔出兵刃,然后只听无数刀兵出鞘之声,太子府一些的将领全都拔出兵刃。

    天策府诸将哈哈狂笑,陡然也都持刃在手。

    整个中军大帐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有一场大型混战。

    这种混战非同小可,一旦打起来那就谁也无法拦住,因为在场的全是猛将,随便哪一个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狠人。

    一方要护李元吉,一方要打李元吉,双方真正目的并不是打或不打,而是为了争夺彼此阵营的气势。

    甚至就连李元吉的故意骄横,也是专门表现出来的弱点,他若是不骄横生事,就没办法触犯军律,之所以触犯军律,就是为了要让段德操判下军罚。

    李元吉被判了军罚之后,太子府一系保住李元吉不被打军棍,这就会抢夺到军中的强势地位,段德操立刻会沦为名义上的大帅。

    有大帅之名,无大帅之权。

    而天策府一方岂能让对头如意?

    所以天策诸将才会站出来力挺段德操。

    ……

    其实天策府诸将不是力挺段德操,而是要让段德操的军罚打在李元吉身上,这样就打压了太子府一系的气势,然后天策府也会出人故意触犯军法。

    大家没有看错,天策府帮完段德操之后也会故意犯事,用意和李元吉一般无二,同样是抢夺大军的帅权。

    眼看双方人马剑拔弩张,谁也没把段德操的帅令放在眼里,突然一道修长身影缓缓走出,众目睽睽之下从亲兵手里拿过棍子……

    然后,一棍子砸在李元吉的身上。

    持棍打人的,正是顾天涯。

    ……

    所有人呆立当场。

    那是一种突兀之中的呆愕。

    由于事情太过离奇,刚才竟然没人出手阻止。

    但见他此时满脸微笑,拿着棍子看向帅帐上首的段德操,悠悠然道:“可叹大帅军令,竟然无人遵从,既然如此,末将遵从。齐王李元吉触犯军律,末将帮着大帅惩罚……”

    砰!

    又是一棍子打下去。

    李元吉愣愣发呆,看着手持棍子的顾天涯,足足好半天之后,这货才反应过来,呆呆道:“你竟然敢打本王?刚才你打了本王?”

    顾天涯点了点头,道:“已经打了两棍,你竟然才反应过来……”

    吼!

    “我杀了你。”

    李元吉陡然一声咆哮,双目瞬间变得凶狠,他虽然穷奢极欲,然而不得不说乃是唐初少有的猛将,只见这货单手攥拳,重重朝着顾天涯砸去。

    电光火石之间,大帐之中一片惊呼,最起码得有十几员大将拼命冲来,他们想要拦住李元吉的重重一拳。

    谁都知道,顾天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谁都知道,李元吉是个斩将夺旗的猛将……

    他这一拳如果打中顾天涯,恐怕立马就能把顾天涯打死当场,所以无论太子府还是天策府中人,全都发疯一般的冲过来阻拦。

    他们和顾天涯并没有交情,救顾天涯也不是因为心软,但若顾天涯被李元吉打死,所有人都要承受李秀宁的暴怒。

    故而,才会救。

    可惜李元吉何等人物,乃是大帐之中排名前三的猛人,他雷霆暴怒之下的突然一击,再加上顾天涯手持棍子在他身前,哪怕是距离最近的燕王罗艺,以及最先冲过来想要阻拦的秦琼,无论任何人,都没法在拳头落下之时挡住李元吉。

    所有人的面色苍白失血,仿佛已经预见到顾天涯会被李元吉打飞的结局。

    砰!

    一声闷响。

    真的被打飞了。

    轰隆!

    被打飞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

    电光火石之间,在场所以人头皮发麻,有人已经忍不住开口,几乎像是咆哮般道:“快救人,顾天涯不能死……咦?怎么是齐王?”

    这人的咆哮戛然而止,目光呆滞的僵立当场。

    而大帐之中所有将领,此时也全都变成呆愕的雕塑,几十道目光怔怔看着不远处的地上,赫然发现被打飞的竟然是李元吉。

    “这怎么可能?”

    段志玄下意识揉了揉眼。

    他曾经跟着李世民去过河北,深知顾天涯绝不是会武的武人,可是为什么,猛虎一般的李元吉竟然倒飞出去?

    打人的被人打飞,原本应该挨打的全然无事。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大帐之中多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妙龄少女,赫然站在顾天涯的身边。

    “吼!”

    不远处地上的李元吉暴吼出声,咆哮着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吼道:“顾天涯,我要打死你。”

    这货仿佛猛虎下山,浑身迸发骇人的杀意。

    哪知……

    噗通一声,这货冲锋的威猛势头瞬间变成趴在地上。

    整个中军大帐,所有人眼皮一抽,几十个大将满脸震惊,仿佛变成了一个一个雕塑。

    他们看到李元吉趴在地上,背上踩着一只小脚,但见那个少女满脸悠然,谁也没看清她刚才是怎么把李元吉打倒在地的。

    那种鬼魅一般的速度,就连秦琼也没办法做到。

    ……

    李元吉发疯的咆哮,疯狂的想要从地上翻起,可是那一只小脚仿佛如山如岳,踩在他身上竟让他无法翻身。

    这货只能狂怒大吼,双目狰狞的看着顾天涯,咆哮道:“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你要杀我哥哥吗?”

    众人只听妙龄少女悠悠发问,然后慢条斯理的俯身下去,再然后,无数人的目光之中,少女慢慢攥起小小的粉拳。

    仿佛轻飘飘的朝着地上一击。

    然而整个大帐内的地面剧烈一震。

    轰隆巨响。

    地上出现一个大坑。

    那坑,深有两尺,那坑,大如磨盘。

    李元吉不敢吼了,也不敢叫了,这货面色苍白,恰好趴在大坑的旁边,他额头有冷汗冒出,几乎是下意识的道:“天生神力……”

    在场无数大将,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名字,李玄霸。

    眼前这个妙龄少女,竟然是个神力无匹的人,她只用一拳就砸出巨大深坑,让众人顿时像起了隋末最狠的那个人。

    这时忽见妙龄少女转头,笑嘻嘻冲着顾天涯吐了吐舌头,很是调皮的道:“哥哥,你现在可以打他了,这人动弹不了,你看他多乖……”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顾天涯手持军棍上前。

    然后,砰的一声闷响。

    在场所有将领不管是太子府还是天策府,全都感觉自己的眼皮子一阵猛跳,

    砰!

    又一声闷响。

    顾天涯手持军棍,一下一下打下去,整整二十军棍,一下不多一下不少。

    等到他打完之后,随手把棍子一扔,突然俯身下去看着李元吉,笑呵呵的道:“记住了,以后要乖一点,如果你还敢骄横,我还会拿棍子打你。”

    “你……”李元吉咬牙切齿,趴在地上双目血红。

    啪的一声。

    顾天涯直接甩手给他脸上一巴掌。

    然后笑道:“你什么你?你得喊我姐夫。记住了,刚才那二十军棍是替你姐姐打的。她疼你,她不愿意看着你不断作死,所以她求我持棍,打你个骄横不懂事……”

    李元吉喘息粗重,可惜背上被嫦娥踩着小脚无法动弹,这货只能死死盯着顾天涯,仿佛一只择人欲噬的野兽。

    顾天涯叹了口气,忽然有些伤感的道:“看来,我注定要让昭宁伤心了。她求我责罚于你,求我把你教成一个听话的兄弟,可是,你显然不愿意当个好孩子。”

    口上虽然这么说着,然而并未放弃努力,他再次俯身下去看着李元吉,温声道:“乖,喊我一声姐夫,好么?听话,别让你姐姐伤心。”

    ……

    ……二合一超级大章送上。大家应该能看出来,顾天涯想挽救李元吉,可惜……梁国战事之后,玄武门事变就要开始了,调查一下大家的意见,大**之后,咱们准备转入种田发展风格,有谁愿意看种田风?

第156章 【年轻将领们的崇拜】1更

    殴打王爵这种事,古往今来也没几次先例。

    所以当消息传开之后,很多人都觉得顾天涯很牛逼。

    ……

    时间一晃就是两个月,言道天凉好个秋。

    大唐长安,早朝之前。

    此时乃是五更天,早朝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开始,但是上朝的官员早已到齐,各自根据阵营聚在一起闲聊。

    大佬们四平八稳,一般是找根柱子靠着假寐,老家伙们城府极深,知道的消息也比旁人多,所以一般不会发言,只是看着一群年轻官员窃窃私语。

    其实年轻一辈能够参加早朝的很少,因为大唐早朝至少得是五品官职才有资格,但是今日有些特殊,据说是西北战事大捷,所以皇帝特旨举行大朝会,但凡六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

    所以来的年轻一代较多,城府显然比大佬们逊色不少,他们各自扎堆一起,凭着一些小道消息议论纷纷。

    ……

    此时正有一群年轻武将扎堆,窃窃私语讨论着某些事情。

    只听一人小声说道:“大家听说了么,西北那边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三股大军猛攻梁国,各自打下一片州域,偏偏彼此之间剑拔弩张,竟然各自为政上书报捷,各自报捷也就罢了,班师回朝竟然也是分散开来,仿佛形同陌路,根本没有同袍之情。而且,为争战功差点打起来。”

    “嗯嗯,是有这么回事,但是呢,这不算离奇,真正令人吃惊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

    “是吗?快说说是何事?”

    “那是在大战之初,延州总管击鼓升帐,结果齐王殿下咆哮帅帐,被人摁在地上打了二十军棍。”

    “嘶……真的假的?段德操好大的胆子啊,他真以为自己是行军大总管了不成?齐王乃是堂堂王爵,并且身上还有赫赫战功,段德操只是一个延州总管,他打了齐王岂不是惹火烧身……”

    “呵呵,军中之事历来如此,谁掌帅令谁就有大权,王爵又能怎样,触犯军法照样打。”

    “你呵呵?我才呵呵?不懂不要瞎说,段德操可没那个胆量。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家中有西北消息传来,打人的压根不是段德操,而是河北那个驿长顾天涯,据说还抽了一巴掌,齐王殿下当时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确定那真是齐王殿下?齐王乃是大唐排名前三的猛将,尸山血海里面也不曾掉一颗眼泪吧。”

    “尸山血海肯定不会掉眼泪,但是在大帐之中被人打一巴掌就不同了,丢不起那个人啊,所以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咦,言之有理,见地非凡,听你这么一分析,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那么这事可就有趣了,顾天涯竟然殴打王爵。胆子不小啊,罪名恐怕也不小。”

    “屁的罪名,打就打了!”

    突然一个年轻勋卫走了过来,故作高深的看着这些将领,哼哼唧唧道:“你们也不想想顾天涯是什么人,他打齐王等于是姐夫打小舅子。一个是王爵,一个是国戚,这是人家皇族内部的家事,咱们这些做外人看个热闹就行。”

    在场的年轻武将怔了一怔,有人忍不住出言反驳道:“可我怎么听说,有一些御史准备上本参奏,据说要狠狠弹劾顾天涯,告他一个以下犯上的重罪。”

    那年轻勋卫登时‘嗤’笑出声,满脸不屑的道:“姐夫打小舅子算罪名吗?御史们真是吃饱了撑的。”

    年轻武将们皱了皱眉,继续反驳道:“齐王乃是大唐的第三王爵,品秩相当于三公一级的位格,而顾天涯只是个正七品的驿长,这事严格来说确实是以下犯上。”

    那年轻勋卫突然抬手猛挥,仿佛极不耐烦的道:“算了算了,你们离我远点吧,你们到那边去说话去,千万不要再说给我听……”

    “哟呵,你小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主要是我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和你们说话太多,会让我也变成个蠢货。”

    这话顿时引起众怒。

    而武将们的脾气一向不太好。

    但见一个十**岁的偏将满脸怒容,陡然破口骂出声道:“懆,你怎么说话呢?出言侮辱于人,此事绝不能忍,有种下朝之后别走,咱们皇宫门口单挑。”

    那个年轻勋卫显然也是个有脾气的小子,闻言顿时把眼睛一瞪,满脸不屑的道:“怕你啊,单挑就单挑。”

    说着伸手一指,哼哼唧唧又道:“小爷我要是不把你打出屎来,我就算你今天早上拉的干净。”

    那武将勃然大怒,反击道:““妈了个巴子,有本事你下朝之后还是这么嘴硬,我要是不把你打出屎来,我就算你屁股眼子夹得够紧。”

    两个小家伙仿佛斗鸡一般,就差当场在朝会之前打起来。

    旁边一个年轻文官感觉不满,忍不住走过来好言相劝,道:“喂喂喂,我说两位小将军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场合?此处乃是金水桥,四周全是朝堂大佬,你们这般粗鄙之言,岂不让人看了笑话。”

    哪知两个年轻小子一起怒目于他,同时骂道:“懆,你算什么东西?我们武将说话,谁让你来插嘴,妈了个蛋,揍他……”

    砰砰两声,直接撸起袖子开干。

    可怜那个年轻文官一时不查,顿时被两个小武将打了个闷头盖脸,两眼乌青,闷哼蹲地。

    而那两个年轻武将则是勾肩搭背,似乎已经忘了刚才约好的皇宫门前单挑之事。

    ……

    不远处的太极殿门口,一群大佬笑呵呵看着年轻一代斗殴,只觉颇为有趣,无人上前阻拦。

    忽然一个老家伙慢慢踱步,走到门侧一根柱子旁边,语带深意的道:“崔公,西北大捷了啊。”

    这老家伙正是王硅,乃是太原王氏的族长,而被他称为崔公的则是崔氏族长,两人都算是朝堂举足轻重的人物。

    却见崔公缓缓点头,同样语带深意的道:“三股大军,兵力十万,可惜各自为战,没法拧成一股绳,否则梁国岂能偷生?必然会被一战灭国。由此看来,军伍上缺少一言九鼎的声音啊。哪怕陛下钦点了行军大总管,可是三股大军仍旧是各自为战。如此下去可不行,长此以往必然国将不国。”

    他说的意味深长,王硅岂能不知其意,老家伙满脸严肃,义正言辞的道:“所以吾等绝不能坐视,必须要解决这个隐患。”

    崔公点了点头,道:“为了大唐,理该如此。”

    两个老货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深意。

    世家借助太子府的皇权之争,必须要加快一些脚步了。否则的话,天策府的势力越来越强……

    尾大不掉之时,也许输的就是他们。

    ……

    ……第1更到,后面紧跟着第二更

第157章 【顾天涯终于要进长安】2更

    王硅忽然又道:“此次梁国一战,攻下十一州域,天策府占了五个州,太子卫率同样占了五个州,另有一州,谁若是占了便是上风。自古大事从小处起,即使一州一县也不能放弃。”

    哪知这次崔公明显存有异议,缓缓摇头道:“那一州暂且别动,免得弄出一些事情来。天策府能够放手,吾等同样也能放手。”

    王硅微微皱眉,有些不悦道:“你还是坚持要给那个顾天涯一些面子吗?”

    崔公呵呵一笑,摇头道:“这可不是面子,而是实打实的土地,那位顾小哥身为平阳公主的夫婿,竟然亲冒弓矢领兵作战,人家娘子军也出动了两万兵卒,咱们总不能连一口汤都不给人家留吧。”

    王硅皱眉更深,语带提醒的道:“河北道已经够大了,而整个大唐只有十个道……”

    崔公看他一眼,悠悠然道:“河北道总有一天会交还回来,所以咱们得给人家留下一州之地,否则堂堂一位公主,嫁人之后连个吃饭的采邑封地都没有,这种事一旦写进史书,后世之人怕是要骂上咱们几千年。”

    王硅目光一闪,颇为傲然的道:“史书掌握在世家手中。”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到时候他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哪知崔公又看他一眼,叹口气道:“做事千万不要太绝,否则下场怕是不妙。王硅贤弟,此事勿需再议了。咱们绝不能为了一州之地,去把一位墨家传人逼的反击。墨家传人已经很可怕了,偏偏他还娶了一位手握重兵的公主。”

    王硅突然笑了起来,点点头道:“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那一州之地就留给顾天涯吧……”

    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但是只能给一州之地,决不允许他占第二个州。”

    崔公对此不置可否,目光遥遥看向西北,颇有深意的道:“根据红翎急使的奏报,班师回朝的大军今日可以到达长安。据说,娘子军的那两万悍卒也会来。”

    王硅同样也看向西北,下意识道:“边军入关,颇有不妙。”

    自古以来,边军是最能打的,尤其是娘子军这种驻守北地对抗突厥的军队,几乎可以说是整个大唐最为顶尖的军力。

    天策府虽然很猛,但是猛的只有那一少部分精锐,世家拼凑的太子卫率很强,但是强悍的也只有四五万人。

    两大派系如今各有二十万兵力,并且还在不断的秣马厉兵,但是双方上层人物全都心知肚明,他们的兵力有很大一部分乃是府兵。

    大唐的府兵制度,兵卒们的战斗力没法和职业军卒相比。

    而娘子军恰恰是职业军卒。

    并且还是驻守北地对抗突厥的边军。

    这样一股精锐进关,哪怕只有两万人也容易引起警惕,因为,边军太强悍了。

    崔公对此似乎也是颇有忧虑,好半天后才缓缓开口道:“此事已成定局,想要阻拦太过扎眼,幸好娘子军只是进关报捷,顺带着开展一次献俘仪式,等到事情完结之后,他们就没有借口继续留下,到时咱们再开口,顺理成章的让边军离开……”

    王硅突然冷笑起来,道:“所谓报捷,所谓献俘,其实都是表象,真正目的乃是展示军威,此事分明是早有预谋,是有人想要借着军功谋取大利。”

    崔公呵呵一笑,有些无所谓的道:“那位顾小哥毕竟是平阳公主的夫君,咱们岂能压着人家一辈子当个白身?老夫还是那句话,做事千万别太绝。此次人家率军入关,确实是想借着军功封爵,老夫认为应该封啊,人家都快是要当父亲的人了,就算他不为了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的将来着想,所以呀,这个事情不能拦着,相反,老夫还准备帮着促成。”

    王硅目光一闪,皱眉问道:“崔公以为给他个什么封爵合适?”

    哪知崔公不答反问,笑呵呵问他道:“王硅贤弟认为什么封爵合适?”

    王硅明显沉吟起来,足足好半天后才缓缓开口,语带无奈道:“怕是最低也得给个县侯封爵,否则两万边军不太好撵走。”

    “太低了!”崔公猛然开口反对,语气显得极其决然,肃重道:“老夫认为他得封个国公,才能配得上平阳公主的身份。”

    王硅登时一震,脱口而出道:“整个大唐才几个国公?”

    崔公大有深意看他一眼,道:“人家率领大军开疆拓土,凭什么不能封赐一个国公?王硅贤弟,别拦着了,否则惹的李家那个丫头暴怒,下一次入关的边军恐怕就不是两万人了……”

    说着停了一停,忽然压低声音又道:“别忘了,咱们的大事是和天策府争,如果平白无故树敌,很可能会把娘子军推到天策府那边去。做事因小失大,岂非贻笑大方。”

    王硅终于点了点头,道:“那么等会上朝之后,我亲自向陛下奏报请旨,既然咱们要示好顾天涯,必须把示好放在明面上。”

    崔公呵呵而笑,道:“就怕天策府那边的人会抢在咱们前头。”

    王硅冷冷一笑,道:“那就看看彼此的手段了,示好这种事情世家最擅长。”

    崔公目光悠悠看向远方,不知为何突然语带深意的道:“老夫很想见见那位顾小哥。”

    也就在这个时候,太极殿的大门缓缓开启,无数官员顿时整理衣衫,准备按照品秩进门上朝。

    哪知突然门前人影一闪,赫然竟是皇帝李渊踏步而出,淡淡笑道:“今日,朕不上朝。”

    这话何等令人震惊,无数官员愕然当场。

    却见李渊哈哈大笑,忽然伸手一指远处,道:“半个时辰之前接到飞禽传书,班师回朝的大军距离长安城只有五里,所以朕突发奇想,准备率领百官前往城墙,吾家小儿辈们想要献俘庆贺,朕这个做长辈的岂能不给些颜面……”

    说着再次大笑,直接大踏步朝着皇宫大门而去,又见两队羽林卫旌旗招展,转眼之间从四周汇聚而来,护送着皇帝仪驾,潮水一般向远走去。

    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早有准备。

    在场官员面面相觑,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好奇之色。

    王硅和崔公交换一下颜色,同时叹口气道:“李渊做事越发信马由缰了,李氏皇族对于权柄的自信越发强大了。”

    不经百官计议,直接定下决断,早朝随便取消,说去城墙就去城墙,这是一种无比自信的表现,大唐的权利格局明显有着某种转变。

    崔公遥遥看着李渊的身影,足足良久之后才沉沉叹息,仿佛有感而发的道:“曾记当年之时,老夫和他乃是并驾齐驱的身份,若是论及家族实力,清河崔氏还要胜过拢右李氏,而他李渊,仅仅是拢右李氏的其中一支。”

    王硅也是有感而发,喃喃自语道:“王氏何尝不是如此,当年他在太原为官的时候还曾依仗过王家,可是如今,他是帝王。”

    两个老家伙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苦涩。

    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借助李建成争夺皇权的决心。

    权势这东西,自古令人迷醉。

    ……

    此时长安城外,官道尘土冲天,但见十几万大军分成三股,潮水一般缓缓向着长安接近。

    站在城头上放眼一望,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兵卒,黑压压一片,军威之气震慑人心。

    猛然听的一声鼓响,五千玄甲铁骑轰然冲出,转眼间冲到长安城下,齐声暴吼恍如炸雷,道:“大唐天策府,玄甲铁骑兵,今次梁国一战,攻占五个州域,斩敌三万余,俘获四万七,特向陛下献俘,大唐军威万胜……”

    随着五千玄甲铁骑齐吼,陡然后面五万天策大军一起大吼,咆哮滚滚,排山倒海,道:“万胜,万胜,大唐万胜,天策府万胜。”

    城墙之上,李渊哈哈大笑。

    而一众世家官员,则是面色铁青一片,王硅遥遥看着城下的天策府大军,又把目光看向五千个玄甲铁骑,咬牙道:“此乃耀武扬威之举,天策府之人不当人子。”

    崔公看他一眼,微笑道:“无妨,我世家一方也有强兵,王硅贤弟,你且仔细看来。”

第156章 【皇帝似乎在刻意配合】1更

    由于事情太过离奇,许多大臣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站在城墙上面面相觑,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古怪之色。

    只听两个大臣小声小气的道:“你眼睛没花,我眼睛也没瞎,大家都没看错,那确实是齐王李元吉……”

    嘶!

    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堂堂第三王爵,被人用绳子绑着,拖在马匹后面,走的那叫一个踉跄。

    有人忍不住偷眼去看李渊,发现皇帝的脸上也带着惊愕,显然皇帝同样陷入震惊,似乎从未想到会有这种场景。

    “嘿,有趣了,当着陛下的面,绑着陛下的儿子拖着走,这个顾天涯怕是要倒大霉,说不定下一刻就得下旨问罪。”

    “啧啧,还是年轻啊。自以为靠上了平阳公主,真就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行事如此乖张,此举怕是会得罪整个皇族。”

    “不错不错,此子下场绝对不妙,他这样绑着齐王殿下,分明是众目睽睽之下打脸。”

    “嘘,别说话,你们快看,娘子军也要上前展现军威了。”

    “哟呵,那可要好好看看,都说边军能打,不知道是不是吹嘘……”

    ……

    城墙上议论纷纷,城下大军潮水涌动,但见两万步卒缓缓逼近,慢慢排成一个首尾相顾的鹰翼阵。

    墙上众人登时有些不屑,嗤笑道:“竟然全是步卒,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边军,呵呵,传言果然不能轻信……”

    方才天策府展现军威,直接出动了五千玄甲铁骑,稍后的太子卫率展现军威,同样也是出动了精锐的骑兵。

    然而现在轮到娘子军上前,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全是步卒,世上之事最怕对比,大臣们不由自主的就有些轻视。

    哪知也就在这时,猛见城下两万步卒停脚驻足,忽然单脚重重踏地,发出轰然一声巨响。

    只见两万兵卒齐齐仰头,对着城墙之上放声大喝,咆哮道:“大唐娘子军。”

    虽然只有五个字,但是宛如排山倒海,陡然两万士卒同时拔刀,然后持刀在手向前一踏。

    步履整齐划一,刀锋同样整齐划一,口中再次发出一声怒吼,两万个声音竟是那般整齐,如雷般咆哮的道:“尸山血海,吾等万胜!”

    天地之间,仿佛突然变得肃杀。

    似有一股冲天杀气,霎时间弥漫长安城前。

    城上的大臣们只觉脊背一寒,脸色不知不觉变得苍白起来。

    足足良久之后,才有人艰涩开口,语带震撼的道:“整整两万个兵卒,竟然全都配备横刀。”

    旁边另一个大臣眼皮直跳,下意识道:“而且全都穿着铁甲。”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轻吸一口气,面色沉重的道:“边军……”

    这一刻,城墙上所有人终于明白了边军的意义。

    步卒之军威,不弱于铁骑。

    两万把横刀举起之时,整个天地都被杀气笼罩,眼前这等场景,给人一种错觉,似乎这两万悍卒如果攻城,绝对能把长安城轻松攻破。

    哪怕城中有着四五万大军,众人竟然有种守不住城墙的忧虑。

    边军的杀气和悍勇,完全盖过了天策府和太子卫率的风头。

    ……

    “哈哈哈,好!”

    猛听李渊放声大笑,突然把身子凑近城墙垛口,皇帝居高临下,看着两万兵卒,由衷赞叹道:“汝等,大唐之虎也。”

    说着停了一停,忽然又道:“朕心中甚喜,欲赐番号虎威军。只是不知诸位将士愿不愿意,是否想要成为京畿的守卫。”

    在场世家官员先是一怔,随即心中全都一凛,王硅几乎脱口而出,想也不想就做出阻拦,急急道:“陛下,不可。长安已经有了八卫,没必要再加一个虎威军。”

    可惜李渊理都不理,只是淡淡的道:“朕这几日睡的不太安生,总感觉长安城里不够稳固,所以想加一军,免得全是外人。”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隐约有种翻脸的味道。

    在场世家心中一惊,王硅忍不住解释道:“陛下何出此言,太子卫率忠心耿耿……”

    “呵呵,朕没说他们心有反意啊。王中允为何如此紧张,竟然让朕有种欲盖弥彰的错觉。”

    “陛下,臣等乃是忠恳之言。”

    “呵呵,朕也只是想睡着好觉。”

    “陛下……”王硅还要再说,忽然感觉有人轻轻拉他一下,这老货愕然转头,发现乃是清河崔氏的族长崔公。

    但见崔公拉住他之后,随即向李渊拱了拱手,微笑道:“陛下一国之君,长安一国之首,确实需要多加一些兵马,如此才能保证京畿的稳固。”

    有些事,不能做的太明显,否则路人皆知,容易引起警惕。

    王硅脑中轰然一响,瞬间明白了崔公的用意,这老货转眼之间平复心情,同样也拱手行礼道:“陛下想加一卫,实乃理所应当。”

    李渊深深看了两人一眼,笑眯眯问道:“不反对了吗?”

    王硅郑重摇头,义正言辞的道:“忠君之事,何来反对一说。”

    李渊悠悠而笑,似是有些嘲讽。但是皇帝城府深沉,并不会做出揭穿打脸的低劣举动。

    ……

    众人只见皇帝再次转脸看着城下,目光遥遥看着两万个娘子军悍卒,道:“虎威者,与千牛对列,汝等若是愿意接受番号,以后就会成为驻守长安的铁卫,左卫乃是千牛卫,右卫便是你们虎威军。”

    这番话缓缓说出,乃是一位帝王的封赏。虽然明面上带着征询之意,但是皇帝口含天宪何须任何征询?

    只要开口说了,基本就是定局。

    所谓的征询,只是象征性而已……

    哪知城下两万兵卒寂静无声,竟然没有任何一个兵卒开口答应。

    静立不动,闭口不言。

    不动。

    不说。

    仿佛两万个雕塑一般,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

    李渊明显怔了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但见皇帝像是心怀大慰,手掌不由自主的拍击城墙,称赞道:“真忠诚之军也,是朕有些疏忽了。”

    他突然目光微转,遥遥看着骑在马上的顾天涯,笑呵呵问道:“老三的夫婿,你跟他们说。”

    只这一句话,满场其震惊。

    无数大臣面面相觑,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骇,有人下意识开口,轻声道:“此等庄严肃穆的场面,想不到陛下却用这种口吻……”

    完全没有帝王威严。

    而是用了长辈称呼小辈的语气。

    那一声‘老三的夫婿’,分明是岳父在和女婿说话。

    只听李渊笑呵呵又问道:“老三的夫婿,为什么不肯搭话?你莫非是舍不得两万兵卒,不想让他们成为朕的虎威军?”

    顾天涯猛然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拱手行礼,扬声道:“谢陛下赐号。”

    轰隆。

    两万兵卒单膝跪地,这才大声开口,一齐高喝道:“谢陛下赐号。”

    主将答应了,他们才答应。

    所有官员全都感觉脊背发寒,目光下意识看向城下的顾天涯。

    这一刻,没人再敢小觑他。

    只因刚才那一幕,所有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那叫兵权。

    ……

    隐约之间,众人都有种错觉,似乎皇帝李渊乃是故意如此,他刻意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顾天涯的兵权。

    只不知目的是何?

    但却知必有深意……

    ……

    ……第1更到,今晚0点以前还有一更,细心的读者已经看出来了,李家这是在为玄武门事变做准备。预防失败,多加一军。

第159章 【嫦娥说:哥哥你做皇帝怎样?】

    忽听李渊又是哈哈大笑,满脸欣然的道:“娘子军真乃铁军也,军威如此之严之整。”

    说着遥遥看向顾天涯,语带深意又道:“朕此前曾见过秀宁治军,那时尚无这等整齐划一的气势,想不到短短几年过去,娘子军竟然脱胎换骨一般。铁军呀,这才是真正的铁军。”

    顾天涯再次拱手,恭声道:“末将代替两万士卒,谢过陛下的夸赞和褒奖。”

    “哈哈哈,你这小家伙竟然和朕客气起来了。”

    “回禀陛下,这不是客气。末将乃是诚恳之言,我是代表两万士卒向您致谢。”

    “是么?那为什么士卒们不曾开口谢恩?”

    “我为将,其为卒。大舟航行海上之时,所有人齐心协力才能乘风破浪,但是执掌方向之人,永远只能是大舟舵手。”

    “这话听着新鲜,但却有些云山雾罩,臭小子莫要拽词,朕可不喜欢口花花的孩子。说,到底是何意?”

    ……

    其实李渊身为开国帝王,岂能听不懂顾天涯的话语,但是李渊似乎故意听不懂,非要逼着顾天涯细说一遍。

    官员们都是人精,早已看穿皇帝心思,这分明是要借着这个场合,让人看看他的女婿多么优秀。

    唯有王硅和崔公悄悄对视一眼,两个老家伙精确猜到了李渊的更深心思。

    皇帝这是在用话语给顾天涯铺垫,翁婿两个真正目的自始至终都在围绕着虎威军。

    果然只见顾天涯再次拱手,满脸郑重的道:“回禀陛下,方才末将所说之意很简单,说白了就是令行禁止之道,军队若想保证战斗力必须保证一个声音。”

    他说着停了一停,紧跟着又道:“刚才陛下夸赞,士卒们不可私自感恩,唯有末将代为开口,才是正确的治军之法。”

    “哈哈哈,好!”

    李渊像是无比欣慰,连连点头称赞道:“你这小子不愧是朕的夫婿,治军的手段几乎可以和二郎相比了。啧啧啧,军中只允许一个声音,这说法透着新鲜,朕还是首次听闻。”

    王硅和崔公对视一眼,明显都有些啼笑皆非,两人只觉得李渊演的太假,为了和女婿配合连脸面都不要了。

    要知道李渊乃是开国帝王,大隋之时已是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不但手握重兵,而且治军甚严,他岂能不懂军伍之道?他其实才是军伍上的老行家。

    ……

    却见李渊演戏半天,终于露出了真实意图,皇帝遥遥望着顾天涯道:“你这支铁军的军律如此之严,竟连朕的命令也不愿意听从,若是他们驻守京畿之后,怕是任何将领都无法指挥……此事,当如何解决。”

    顾天涯也终于露出真实意图,前身行礼道:“回禀陛下,末将可以分忧。”

    “哈哈哈,好啊。”

    李渊及时大笑,仿佛老怀大慰的道:“老三的夫婿愿意替朕分忧,果然不愧是朕的夫婿。那么,朕就封你一个……”

    “陛下,不可!”

    世家众人终于按捺不住,一起跳出来阻止道:“陛下已经得到了两万边军,决不能把顾天涯留在长安城中。当初河北密云县的那一场约定,希望陛下能够做一个守约之人。”

    李渊像是怔了一怔,随即‘勃然大怒’起来,厉声道:“但你们刚才也都看见了,虎威军只遵从顾天涯的命令,朕乃大唐帝王,难道留一个将领也需要你们同意吗?”

    世家官员一齐摇头,口齿牙硬的道:“谁都行,就是顾天涯不行。他若是留下来,就等于推翻了当初的约定。一旦他在朝中弄权生事,河北的二十万娘子军就成了一把利刃,陛下,请勿要让吾等生出大祸临头之感。”

    此时乃是唐初,世家联合之力庞大无比,即便是当场反驳皇帝,皇帝也拿这些人没办法。

    全杀光吗?

    肯定不行。

    先别说杀光了世家没人帮着治理地方,其实就算想杀也没有办法去杀,世家手里同样有兵,联合起来的兵力不容小觑,真要是打起来,皇族就算赢了也是惨胜。

    到时国力无限衰败,周边的势力绝对会来灭国。

    比如突厥,比如吐蕃,甚至辽东西域,都会来撕咬大唐这块肥肉。

    ……

    李渊像是满心暴怒,但是碍于世家联合起来的压力无法发作,陡然重重一拍城墙,沉声道:“朕若是强行决断呢?朕非要留下顾天涯你们又能如何?”

    这一次,世家官员不再开口。

    只不过,几百号人一起解开官服。

    然后才道:“陛下若是如此,我们就脱了官服。”

    李渊冷哼两声,仿佛在硬撑不肯认输,道:“长安不缺当官的人。”

    世家众人一齐冷笑,再次道:“天下所有官员全都脱了官衣呢?”

    李渊像是终于败下阵来,叹口气道:“既然如此,朕纳谏吧。汝等忠恳之言,朕不愿伤了爱卿们的心。”

    “但是……”

    皇帝陡然语气一转,紧跟着又道:“但是朕的女婿第一次来长安,朕总不能让他白白跑上一趟。”

    王硅越众而出,拱拱手道:“顾天涯若是愿意在长安游玩一番,吾等都可以派出家中子嗣作为引领,保证让他大有收获,但是最多只可在长安三天。”

    说着看向李渊,语带决然的道:“陛下,三天时间足够赏玩整个长安城了。”

    李渊又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下一次再来也许就得很多年之后,只让他在长安城里玩三天吗?卿等的心肠未免太狠了一些。”

    王硅迟疑一下,稍作让步道:“五日,不可再多了。”

    李渊缓缓摇头,突然道:“长安有八景,一景游一天,另外,他此次率军参与梁国战事,亲冒弓矢立下赫赫战功,自古有功不赏,容易寒了人心,所以,朕要留他半个月。”

    一方最多给五天时间,一方却要留下半个月,这显然不是个融洽的讨价还价,稍有不慎就会谈崩翻脸。

    果然只听王硅冷笑数声,反问李渊道:“陛下若是留他半个月,不知道还要不要给他封赏?”

    李渊深深看他一眼,道:“王爱卿好大的威风,这是让朕二选其一吗?”

    “臣若是只有自己的话,肯定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王硅拱了拱手,毫无畏惧的道:“但是这是所有世家的底线,所以臣只能硬着头皮做个恶人。陛下,你是留他半个月,还是给他封赏战功……”

    李渊陡然负手背后,像是没耐心再和众人辩驳,语带坚决的道:“朕乃皇帝,不做选择。”

    我全都要。

    这才是皇帝的气概。

    在场世家心中一凛,随即齐齐开始脱下官衣,然而李渊像是铁了心一般,竟然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突然朝着城墙下面开口,沉声道:“今有河北之士顾天涯,梁国一战立下赫赫战功,朕,特封……”

    “陛下,听臣一言。”

    终于,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崔公站出来,拱手行礼道:“顾天涯,可封国公,顾天涯,可留半月,甚至一月倆月,陛下都可留他,但是陛下您想没想过,他留下来未必是件好事……”

    说着停了一停,语带深意又道:“毕竟,他是外戚。”

    李渊目光猛然一闪,随即强硬的道:“外戚又如何,他是朕的女婿。”

    崔公呵呵而笑,悠悠然道:“当年独孤信生有三个女儿,嫁了三个女婿全都成了皇帝……”

    李渊仿佛面色巨变。

    崔公不再说话,拱拱手缓缓退下。

    攻心之言,已经成功。

    众人悄悄观察皇帝表情,发现李渊似乎已经变得踟躇难断。

    也就在这个时候,猛听城墙下面有人一笑,但听顾天涯朗朗出声,冲着城墙上悠然开口,道:“陛下,末将要回河北。”

    李渊像是一惊,急急对着下面道:“你今次立有大功,朕至少要封你个国公。”

    虽然说了要封国公,但是留下的话再也没提。

    顾天涯微微而笑,摇头道:“国公之位虽好,可惜于我无缘,陛下,您把云州赐给我吧,哦,不对……”

    他像是忽然感觉要求太低,紧跟着又道:“应该说,赐给顾家。至少三代,都算顾家。”

    “放肆!”

    李渊还没有开口,一群御史勃然大怒,道:“一州之地,岂有封赐三代之说?这岂不成了国中之国?简直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哪知顾天涯压根不理会这些御史,只是仰头看着李渊,忽然躬身下拜,像是有感而发,道:“岳父,我孩子要出生了。”

    这一次,他没喊陛下。

    李渊猛然重重一拍城墙,沉声道:“河北之士顾天涯,梁国之战有战功,赐云州一地,顾家三代传承。”

    说完之后,深深看了顾天涯一眼,道:“回家去吧,好生照顾秀宁。”

    顾天涯拱手行礼,道:“等到您的外孙出生,我会给您写信报喜。”

    陡然策马转身,直接向北而行,忽又停下,猛的拔出腰间横刀,然后冲着身后一挥,将一根绳子砍断,道:“齐王,你好好的听话,下次我来长安之时,希望你不要再让我惩罚你……”

    李元吉双手仍被绳子绑着,只不过另一端已经被顾天涯斩断,这厮怒目看着顾天涯,刚想发狠说几句场面话,忽然看到嫦娥策马追着顾天涯而去,这厮连忙装作依依不舍的样子,道别道:“姐夫,慢走不送啊。”

    顾天涯回身而望,笑的意味深长,悠然道:“有这一句称呼,咱们就是亲人。”

    日光浩浩之下,十多万大军注视之中,但见两匹马儿慢悠悠离开,顾天涯带着一个少女渐行渐远。

    城墙上的世家长出一口气,心中皆暗暗的道:“终于走了。”

    顾天涯若是留在关中,就等于河北二十万娘子军一直关注长安,这对于大事争夺不利,因为娘子军乃是不确定因素。

    唯有把顾天涯弄走,他们才好全副精力的和天策府争锋。

    至于留下的两万边军,没了主心骨之后威胁不大。

    世家们觉得稳了。

    ……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此时的顾天涯正在微笑。

    他忽然再次回望长安,语带深意的道:“经过我和岳父这一场配合,想必那些人会有危机之感,说不定,事情会提前……”

    原来一切都是演戏。

    李渊是故意中了崔公的攻心之计。

    旁边嫦娥嘻嘻两声,突然道:“要不我把所有人都杀了,让你做皇帝怎么样?”

    顾天涯吓了一跳,连忙阻止这丫头的危险想法,斥喝道:“你千万不要胡来,大唐的将领可经不住你杀,如果杀光了那些名将,谁去抵抗异族的入侵,真要那样的话,咱们顾家就是整个汉家的罪人。”

    嫦娥撇了撇嘴,满是无所谓的道:“大不了我再去突厥走一趟,把突厥的可汗和大将也都杀了。那样他们就没法入侵,整个中原变得安定繁荣。”

    顾天涯怒道:“辽东呢?西域呢?大唐不止一个敌人,周围环伺着一群饿狼。”

    嫦娥‘嗤’的一笑,道:“我全去杀光行了吧?”

第160章 【我要让玄武门事变提前】

    世上最狠的永远不是阴谋诡计。

    而是阳谋。

    哪怕明知道是个坑,但是逼着人不得不去跳,跳了,或者有一线生机,不跳,那就是钝刀子割肉慢慢的死。

    世家传承千载,这个道理比谁都懂。

    天下大事,从小处起,所谓管中窥豹,说的就是迹象,每次损失一点点,每次损失一点点,如果一直不做反击,最后的结果就是想反击的时候已经无力。

    所以在最初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就得把任何不好的苗头全都扼杀下去。

    然而这样恰恰要中计,阳谋的精髓就是如此。

    顾天涯和李渊的配合就是想到达到这个目的。

    ……

    此时日光浩浩,顾天涯骑在马上悠然而行,旁边另有一骑正是嫦娥,看她噘着嘴的样子明显是被哥哥给骂了。

    这丫头受了顾老爹的影响太大,做事总喜欢采用最激进的办法,她也不想想,光靠杀人能解决问题吗?

    呃,全杀光确实能解决问题,但是,那样不行。

    那样的话整个世界也就废了。

    因为只要有人还活着,这世界就会不断产生私欲,今天杀光一批抢夺利益者,过不多久又会有一批站起来。

    头狼是杀不光的,除非灭掉整个狼群,但是整个突厥草原多少人?辽东西域又有多少人?

    全杀光吗?

    肯定不行……

    那不叫征服和统治,那叫做灭绝敌人的种族,就算能把千里疆域杀成一片白地,可是杀完之后还有什么利益可言?

    人都没了,光杆司令很爽吗?

    除非是心怀灭世邪念的人,否则没人会做出这种傻事。

    但是这种道理很辩证,身为超级智子机器人的嫦娥很难理解,所以,有时候顾天涯得像教导孩童一般教导她。

    虽然妹妹拥有超级智慧,但是有些事情却需要开智。

    哪些事呢?

    凡俗的事。

    ……

    “哥哥,能跟我说说今天的阴谋吗?我看你笑的一脸悠闲,似乎很久没有这么轻松了。显然你的诡计已经生效,否则你绝不会轻易离开长安。”

    “死丫头,净找打。这怎么能叫阴谋呢?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你哥哥我光明磊落,浩然正气直冲乾坤,放眼整个世间,没有比我更加正直的人。”

    “哥,咱能要点脸不?世上哪有正直之人每天都在琢磨人心?即使睡着了也在坏笑着说我要这么这么干……?偶尔还会阴笑,听着特别瘆人。”

    “哟呵,你这个臭丫头敢偷听我的梦话。”

    “我可没有偷听,我是光明正大的听。这两个月的梁国战事,你每天晚上睡得像头死猪,而我这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妹妹,为了保护哥哥的安危只能熬夜守护。所以,不小心就听到了你的呓语。”

    “啧啧啧啧,你可怜弱小又无助?李元吉那种猛将都被你一巴掌拍在地上。还熬夜守护我?你好像从来不需要睡觉吧。”

    “哥,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啊。人家的心灵这么脆弱,你怎能如此打击自己的妹妹。”

    “行了,别装可怜。问事就问事,我又没说不告诉你。”

    “哎呀,那你快说,快说,到底是什么阴谋,我都快要好奇死了……”

    小丫头化身好奇宝宝,眼睛睁的滚瓜溜圆。

    ……

    顾天涯伸手揉了揉妹妹的额头,语气变成严谨起来,谆谆教导的道:“今次之事,说白了就是请君入瓮,两万大军编入长安卫戍,也许世家众人还不会感觉威胁,但是,岳父他今天的强硬会让他们感到威胁。”

    嫦娥眨眨眼睛,急不可耐的反驳道:“世家联合起来的实力那么强,似乎今天一直是他们在逼迫你的皇帝岳父退让吧。”

    顾天涯呵呵一笑,并不和妹妹进行辩驳,而是继续解释又道:“放眼古今,历朝历代,一旦皇帝强硬动用兵权,并且动用兵权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外敌,那么,内部就会有人心惊肉跳……

    说着微微一停,紧跟着又道:“所以今日之举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把两万娘子军编入京畿卫戍,而是要用这个办法敲山震虎,激发世家众人的紧迫之情。”

    嫦娥若有所思,恍有领悟的道:“人一旦产生急迫之情,做事就容易变得激进。”

    “没错,就是要让他们激进。”

    顾天涯缓缓点头,语带郑重的道:“若是亦步亦趋,哪有漏洞可言,唯有情急之下,才会陷入埋伏……”

    “埋伏?”

    嫦娥好奇起来,眼睛眨呀眨呀的闪闪发亮。

    顾天涯满脸神秘的看她一眼,忽然微笑道:“你信不信,现在的朝堂上已经吵成一锅粥,那些世家官员肯定联合起来,不断进谏想要达成一件事。”

    嫦娥的大眼睛继续眨呀眨,问道:“什么事?”

    顾天涯呵呵而笑,道:“他们想把你昭宁嫂嫂的二哥弄回长安。”

    嫦娥微微一怔,有些迷糊的道:“你说的是李世民?世家把他弄回长安又如何?”

    顾天涯缓缓回望长安方向,大有深意的道:“猛虎离开地盘,等于剪除羽翼,那时候,搓扁揉圆任意施为。”

    这次嫦娥终于‘精明’了一回,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天策府那些人绝对不会同意的。哥哥你以前经常跟我说,那些人里面不乏精明之辈。既然你能看出世家想要剪除李世民的羽翼,天策府那些人肯定也能看出这个用意。”

    顾天涯哈哈大笑,点头道:“所以说,今日之举乃是一石二鸟之计。通过两万兵卒编入京畿卫戍,以此来敲山震虎恐吓世家,而世家一旦感到急迫选择反击,恰恰又会让天策府那些人感觉到急迫。”

    嫦娥完全听不懂。

    机器人是擅长琢磨人心的。

    所以顾天涯直接告诉她答案,眼神森寒道:“这一计,是让天策府那些人狗急跳墙。”

    嫦娥顿时兴奋起来,忍不住握紧小拳头道:“也就是说,哥哥你很快就能静下心来发展民生了。”

    顾天涯转头看着妹妹,温声点头道:“我一直记着你的愿望,想要让你重新飞翔星辰大海。”

    嫦娥眉花眼笑,甜甜的喊了一声哥哥。

    玄武门事变,似乎要提前了。

第161章 【地点定在哪里?玄武门!】

    此时长安城中,朝会重新举行。

    果然一切都如顾天涯猜测,世家官员们真的在不断进谏。

    所谓的进谏,其实不如说是为了达到私欲,先是言官们领头,大肆褒奖李世民的天策府战功赫赫,然后话锋一转,认为应该进行封赏。

    说法只有一个,秦王殿下劳苦功高,应该调回长安帝都,享受朝堂上的权利。

    这看似是给李世民增权,实则乃是明升暗降的削权。

    此计何等直白,岂能骗过明眼之人,所以天策府一系勃然反击,死活不肯让世家的计策成功。

    可惜,世家在朝堂上的力量太大了。

    又或者,皇帝李渊‘似乎’也感受到了二儿子的威胁。

    故而,选择了纳谏。

    ……

    时大唐武德七年,秋,帝下旨,犒赏三军,秦王功高盖世,加封位超三公,离洛阳,归长安。

    满城百姓,夹道相迎,风光一时无二,隐有童谣流传。

    然,仅五日余,有后妃向帝哭诉,言称秦王飞扬跋扈,竟于后宫见妃不拜,多有调戏之言,行事颇为浪荡。

    帝勃然,勒令禁足自省。

    此泼脏水之术,世家曾用于隋帝杨广也,又数日,太子府夜宴,秦王中毒,吐血急归。

    又数日,言官上奏,秦王府中驻守私兵三千,乃超格之举,帝应警惕。

    帝果怒,呵斥之,削王府守卫,仅留一千部曲。

    如此种种,世家诡计频出,宛如狂风怒浪,一波一波席卷。

    天策诸将忧心忡忡,隐有大祸临头之感。

    归长安仅半月,已然举步维艰,天策诸将日日相商,又有长孙无忌拔剑而立,怒吼曰:“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我若不想死,别人就得死。”

    天策诸将,终于决定反击焉。

    历史似乎在重演,玄武门事变的轨迹开始了……

    然而此时才是武德七年,比真正历史上的时间早了两年。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这么大的巨变之所以提前,只是因为有个青年想要早早的静下心来发展民生。

    顾天涯不想再拖下去了。

    ……

    这一日,秦王府。

    一群文士双膝跪地,满眼流泪看着李世民,不断哀求道:“殿下,您忍心看着吾等命丧黄泉吗?”

    李世民像是不忍,然而面色铁青,怒声道:“汝等,逼吾也。”

    轰隆一声。

    忽然几十个武将也单膝跪地。

    虽然不发一言,但是人人面带凄苦。

    李世民再次怒哼,陡然将桌子掀翻。

    却听徐世蹟一声长叹,语带萧索的道:“殿下,吾等已经退无可退了。吾等可死,并无恐慌,可若是再让太子那边继续施为,恐怕殿下的身家性命也要不保。此种结局,非是吾等愿意见到。”

    李世民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被徐世蹟给劝中了内心,忽然仰头看天,眼圈隐隐泛红,猛地嘶吼一声,暴怒道:“李建成,你安敢如此欺辱于我?”

    满场众人登时大喜,相互频频对视而望,长孙无忌趁机道:“而今兵权尚且在手,再脱下去会是砧板之肉,所以,应当狠下心来。”

    众将领轰然而起,目光森寒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我若不想死,别人就得死,殿下,该下决心了。”

    李世民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眼中像是射出狠厉之色,缓缓道:“即刻递出消息,命令天策府大军直逼长安。十日后应能到达,本王决意在那时起事。”

    哪知众将一起抱拳,纷纷语带急切的道:“殿下勿用此令,天策府大军早已在路上了。”

    李世民明显一怔,目光深深看向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但他掩饰的很好,面上忽然泛起微笑,仿佛欣然而喜道:“既然大军已经在路上,想必近日就可以到达。”

    长孙无忌双手抱拳,代替所有人告罪道:“为防殿下心软,吾等半月之前已做准备,实不相瞒,大军就在长安城外的山林之中。”

    “哪座山,哪些林?”李世民目光辉闪。

    长孙无忌看了众人一眼,随即小心翼翼回答道:“秦岭,终南山,蓝田县那边也有,骊山腹地也有……”

    李世民缓缓吐出一口气,语带深意的道:“这四个地方选的很用心,似乎距离世家那些兵马的驻地不远。”

    众人一齐跪地告罪,毫无避讳的道:“为防殿下心软,吾等越俎代庖,待到大事成就之后,吾等任由殿下降罪。但是,该做的我能仍旧要做,此次排兵布阵,正要是把世家的兵马一网打尽”

    李世民慢慢仰头看着上方,足足良久之后才道:“你们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我这个做首领的又岂能心软。”

    陡然他低下头来,看着跪了一地的天策百官,沉声道:“既如此,起誓也。”

    满场文武官员,齐齐咬破中指,以血涂抹于脸,大声道:“愿背一身骂名,此事不成就死。”

    李世民眼神森寒,缓缓道:“好,不成就死。”

    ……

    天策诸将告退而去,人人都显得急迫难耐。

    这一日,无数飞禽飞出长安,悄然奔向周围传递军令。

    当夜,李世民负手站在院中,仰望着月色久久不语,仿佛他要将目光看向皇城的某处,又仿佛仅仅只是欣赏夜色的美景。

    皇城之中,最高处的太极殿顶楼。

    李渊同样负手背后,皇帝也在仰望夜空,忽然长长吐出一口气息,轻轻问道:“时间定了吗?”

    这话问的无头无脑,偏偏身后有人回答,却原来是李氏皇族的所有核心竟然都在,只见淮南王李神通缓缓开口道:“定了,就在明日清晨。”

    “老大那边准备好了吗?”

    “建成已经沐浴更衣,欣然迎接他的死局。”

    “唉,老大,老大……”

    李渊口中不断呢喃,突然变得老泪纵横,他霍然转头看着众人,语气深寒的道:“你们所有的人,以后都不要忘了老大。你们所有人都要记住,李家的未来是用老大的性命换来的。”

    在场所有皇族核心陡然单膝跪地,冲着东宫太子府方向齐齐行礼。

    忽然人群之中走出一个青年,竟然是一直被摒弃在机密之外的齐王李元吉,但见这厮走到李渊面前双膝跪地,不知为何猛的满眼流泪,哭泣道:“父皇,儿臣要告别了。明日清晨,儿臣要和大哥一起上路。”

    李渊颤抖着伸手,轻轻抚摸李元吉的额头,明明皇帝在不断流泪,然而满脸都是欣喜,道:“你要多谢你的姐夫啊,是他把你打醒了。虽然你的结局还是死,但是死和死是不一样的。以前,你是世家的狗。现在,你是咱们李家的人。”

    李元吉重重叩头下去,道:“只希望姐夫能说到做到,只希望他没有把儿臣当傻子哄。他跟我说,他要让儿臣的子嗣后代享受富贵五百年……”

    李渊不断抚摸李元吉额头,温声道:“你放心,父皇的眼睛没有瞎,我看人一向很准,你姐夫绝不是心性凉薄的人。”

    “那就好!”

    李元吉缓缓点头。

    猛然这货从地上站起,身上渐渐迸发出强烈战意。

    他陡然仰天一声大笑,豪迈道:“穷奢极欲是我,飞扬跋扈是我,一朝被人打醒,方知十八年来浑浑噩噩,明日清晨,愿为李氏的未来而战,纵然身死乱军之中,但却是死得其所。”

    他大笑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太极殿的顶楼,夜色深深,传来他傲然赴死的誓言,厉喝道:“姐夫跟我说过,猛将者,虽万千人吾往矣。明日清晨,我要斩杀五百人,杀不足这些人,我不死……”

    十几个李氏皇族的核心突然再次下拜,无论长辈还是平辈一齐行礼给他送行。

    众人眼中有泪,脸上却饱含欣喜。

    李家猛虎,浪子回头也。

    虽转眼赴死,然则死于死不同。

    那位出身河北的外戚,全家人都要谢谢他。

    ……

    东宫,太子府。

    李建成缓缓跪到地上,以庄重大礼向人参拜,在他身旁,是太子妃郑观音,太子妃同样大礼参拜,和夫君一起跪在地上。

    在两人身后,是五个孩子,另外还有两位侧妃,全都面带感激的跪地而拜。

    那个被拜之人,赫然也是‘李建成’。

    相貌一模一样。

    在这个‘李建成’的身后,则是十几位太子府的亲兵首领,他们也被强令站在那里,接受太子一家的大礼拜谢。

    李建成看着‘李建成’,然后又看向十几位情同手足的亲兵,突然眼中有泪,仰天而哭道:“诸位,孤对不起你们。”

    那个‘李建成’举止呆呆,像个傻子一般只会呵呵的笑。

    但是十几位亲兵却同时下跪,满脸豪迈的道:“殿下,吾等能知道您可以活着,甚至能健健康康的活上几十年,这种消息,简直让吾等欣喜欲狂。虽死,无憾。”

    其中一个亲兵首领脸色欣然,语带欢喜的道:“末将出身贫寒,然而大婚之时由殿下亲自主持,太子妃娘娘甚至特意给我妻子开脸,让我在岳父家中赚足了面子。末将这辈子,活的已经满足了。今次能为殿下去死,末将说不出的开心。”

    李建成泪水纵横。

    太子妃郑观音再次拜下,同样流泪道:“为了防止世家察觉,所以太子府在大事之中必须做出最真实的反抗,唯有如此,才能骗过那些人一直抵抗,而在抵抗和厮杀之中,才能灭掉所有的兵马。这一战,我们会有两千个兄弟战死。妾身郑观音,提前给诸位兄弟送别了。只可惜,不能亲自给两千个亲兵兄弟说一声道歉。”

    十几位亲兵首领一齐笑道:“虽然需要瞒着亲兵兄弟们,但是他们即便知道了也愿意为殿下战死。何谓亲兵者?殿下之手足也……”

    郑观音陡然起身,从桌子上端起一碗酒水,仰头一饮而尽,脆声道:“既然是手足,那就是兄弟,且让我这个当嫂嫂的妇人,给诸位兄弟送上一行。”

    十几位亲兵首领同时举碗,饱饮美酒之后哈哈大笑,豪迈道:“能有一位太子妃嫂嫂,吾等即便是九泉之下也可吹嘘了。”

    霍然转身,慷慨而去。

    虽赴死,心不惧。

    自古华夏男儿,从不缺少这种忠贞之士。

    死又如何。

    ……

    郑观音伸手抱住李建成的胳膊,夫妻两人看着亲兵们渐渐消失的背影,忽然郑观音叹息一声,轻轻问道:“夫君,地点定在哪里?”

    李建成遥望夜色,缓缓道:“玄武门。”

第162章 【这场历史记载是假的】

    “杀……”

    “杀啊,杀!”

    一场惊世之战,突然笼罩了天下。

    没有错,是整个天下,而不是只有长安。

    只不过因为长安乃是帝都,所以杀伐显得尤为酷烈而已。

    但是,并不代表着其他地方平静。

    ……

    历史这东西,有时候记载的并不贴切。

    所谓的玄武门事变,后世史书上写的乃是偷袭之战,其实,这怎么可能?

    世家一系不是傻子,天策府一系全是人精,遍数古往今来的争夺皇权之人,何曾有过仅凭一场偷袭就能胜利的先例。

    史书上说,李世民领着几十个将领在玄武门设伏,一箭将李建成射下马来,但是并没有射死,反而被齐王李元吉冲锋而至夺取长弓,差点用弓弦把李世民给勒死当场。

    幸亏尉迟敬德骑马来救,李元吉自知不敌夺入皇宫,然后,天策府一方就赢了。

    这个史书描写,简直就是放屁。

    但凡是明眼之人,都能看出这个记载比小孩子过家家还要可笑。

    堂堂一场皇权之争,设伏竟然只用了几十个将领,然后兄弟之间相互射箭,李世民差点被弓弦勒死……

    几十个人的争斗,就决定了一个大唐帝国的皇权归属。

    果然历史是个小姑娘,任凭胜利者把她打扮的花枝招展,而真正的事实全都掩盖,永永远远消逝在岁月长河之中。

    其实玄武门这一场事变,何来几十个人设伏偷袭之说?实际乃是争斗的双方殊死搏杀,三四十万大军展开了最为酷烈的杀伐。

    赢了的人,才能活着。

    输了的人,输掉一切。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万古枯,玄武门事变并不是只有几十个人。

    而是,敌我双方赌上家底的惊世之战。

    血流漂杵,尸横遍野,战死此次事变的兵卒,数量多到几乎无法统计。

    导致中原的实力拦腰折半,所以突厥人才瞅准了机会长驱直入冲到了渭水,然后,大唐签下了耻辱的渭水之盟。

    这才是最残酷最真实的一面。

    所以无论天策府还是世家,双方为了利益都是罪人。

    ……

    然而不管再怎么心痛和无奈,历史似乎再一次又重演了。

    玄武门事变,双方仍旧是殊死搏杀。

    此时长安城中,到处都是战场,天策府由于是暴起发难,所以在大战之初占据了上风,严格来说,确实属于偷袭。

    只不过偷袭的并不是几十个将领,而是将领们指挥着潮水一般的大军。

    “兄弟们,万千大事,今日而起,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自古征战之事,都要有利益作为诱惑,所以天策府诸将毫不避讳,直接对麾下兵卒们说出了最为怂恿人心的词。

    “兄弟们,杀啊,你们是想做一辈子的兵卒,还是要在此战之中封妻荫子,就看你们手中的刀,就看你们手中的刀。杀,杀……”

    “冲锋,冲锋,攻破此门,杀掉一切敌人。”

    战争是疯狂,内战尤其疯狂。刀兵霍霍之下,无数人倒在血泊之中。

    世家一方虽然突遭袭击,然而世家拼凑出来的大军并非烂泥,相反,乃是这个时代的精锐。

    殊死搏杀之前,没有后退可言,因为彼此双方都明白,这一战只有一方能活着。

    于是,世家一方的将领也在暴吼。

    “儿郎们,守卫家族的时刻到了,今次一战,有我无他,若是吾等失败,整个家族都要被人屠戮,反击啊,反击,儿郎们跟着我,杀……”

    世家之将,无人躲在后面,反而身先士卒,一往无前的杀进尸山血海。

    “守住城门,放箭,放箭,骑兵何在,冲锋,冲锋,对撼天策府的玄甲铁骑,让他们知道天下间并不是只有他们才是英豪。”

    仿佛两个庞然巨兽的轰然相撞。

    整个长安城到处都是厮杀之声……

    不得不说,世家之兵其实比天策府的精兵更为坚韧。

    因为,他们要保住自己的一切。

    所以,没有一个人选择后退。

    经常是天策府的一个兵卒砍倒某个世家之兵,但是世家之兵在临死之前狞笑着冲上来抱着他,然后,刀子恶狠狠的捅进敌人肚子。

    同归于尽。

    ……

    这是长安城中的激战,但是激战不仅仅只有长安。

    整个关中各地,乃至靠近京畿的河东道和河南道,以及山南道,拢右道,甚至江南道,淮南道,天策府一系的军队突然发起猛攻,而世家一方的兵马在短短时刻反应过来。

    同样也是殊死搏杀。

    这场大战竟然比抵抗外敌入侵还要坚决。

    因为彼此双方都知道只能有胜利者才能活着。

    两派大军,三四十万兵卒,仿佛割草一般躺下,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去。

    ……

    长安城中,已经展开了巷战,几乎是一个坊一个坊的争夺,几乎是一条街一条街的攻伐。

    此时皇宫之中,皇帝李渊站在太极殿的最顶层,周围则是一群李氏皇族的核心,所有人的脸色全都无比紧张。

    太极殿乃是长安最高处,可以眺望整个长安的战事,众人耳听着杀声震天,看着潮水一般的大军攻伐,厮杀之酷烈,让人心神震颤。

    李渊语带艰涩的道:“世家之兵,果然够狠,这一战之下,竟然无人后退。”

    旁边淮南王李神通语带颤抖,面色苍白的道:“上天开眼吧,上天开眼吧,我们李家准备了这么久,这一次千万可不要输……”

    是啊,不要输!

    这几乎是在场所有李氏皇族的心声。

    也就在这时,焦灼的战事终于有了变化,却原来是天策府的一员猛将率兵强攻,终于撕开了世家一系的防守一角……

    那正是距离皇宫不远的玄武门。

    只要攻破此门,就代表着可以长驱直入的冲上朱雀大街,而朱雀大街的尽头,恰是李建成的太子府。

    天策府的人,必须打下太子府,如此,才算胜利。

    而世家一方恰恰相反,他们守住太子府才算成功。

    因为,他们长久以来的押注都在李建成这个大唐太子的身上。

    于是双方又是最为酷烈的厮杀。

    几乎是用一换一的方式在拼斗。

    天策府那员猛将,赫然正是闻名遐迩的尉迟敬德,此时他已浑身浴血,然而手中的铁鞭上下翻飞。

    突然他抽猛子一击,重重砸在对手脑门,而他的对手也不是无名之辈,赫然乃是太子府五大猛将之一的冯立。

    冯立虽然被打的几乎脑浆迸裂,但是一时之间竟能强撑着不死,猛然狞笑三声,咆哮厉吼道:“大丈夫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无憾也,尉迟敬德,陪老子一起去死吧。”

    真是够悍勇的啊。

    此人竟然临死之前从马上飞扑而起,他完全不顾尉迟敬德的铁鞭,挥着刀子要和尉迟敬德同归于尽。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兵卒猛然跳起身来,他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冯立的刀锋,而尉迟敬德的铁鞭第二次砸在冯立的头上。

    这一次,冯立真的脑浆迸裂。

    但是,虎死,威不倒。

    他怒眼圆睁,对着尉迟敬德发出惨烈咆哮,道:“尉迟敬德,我输的不甘心。”

    尉迟敬德毫不迟疑,又是一击铁鞭砸下。

    然后才发出叹息,骑在马上躬身行礼,满脸苦涩的道:“我赢了,可我一辈子都会心怀愧疚。冯立大将军,你不愧是名震天下的猛将,倘若刚才不是我的部曲帮我挡刀,我尉迟敬德真会被你拉着同归于尽也……”

    冯立死不瞑目,高大的身躯死而不倒。

    不远处的皇宫太极殿上,李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喃喃道:“这冯立,是我大唐的悍将。”

    淮南王李神通同样满脸痛苦,语带艰涩的道:“今次一战之后,大唐要被打断几十根的脊梁啊。这些猛将,唉,这些猛将……”

    在场李氏皇族都觉得心中难受,忽然一起朝着冯立的方向遥遥拱手。

    彼此虽然阵营不同,但是冯立毕竟也未大唐立国赫赫战功,这样一位猛将死了,所有人都要为他送行。

    固然冯立是出身世家派系,然而并不妨碍李氏皇族敬重这个人。

    ……

    朱雀大街之上。

    尉迟敬德再次躬身一拜,拜完之后猛然眼中一狠,陡然挥动铁鞭,将冯立的脑袋砸成开花。

    然后,他仰天厉吼,对着敌方的世家之兵森然吼道:“冯立已死,尔等还不跪地投降?”

    但是世家之兵毫无溃败之意,反而狞笑着再次举起武器,不发一言,继续厮杀。

    尉迟敬德眼中泛起寒光,既然劝降不成那就只有开杀。

    他乃天下闻名的猛将,冲杀之时宛如割草一般。

    但也就在这时,猛见长街尽头战马狂奔,但见一员猛将狂冲而来,手中森光闪闪的铁槊当空一劈。

    霎时间,酷烈杀气弥漫当空。

    尉迟敬德瞳孔猛缩,手中铁鞭急急举起格挡,然而一股如山巨力,轰的一声将他撞飞马背。

    却见对面的猛将目光森寒,看着砸飞倒地的尉迟敬德,忽然遥遥将铁槊一指,缓缓的道:“尉迟敬德,所有人都说你比本王能打。结果,你连本王一铁槊都接不下。”

    这突然出现的一员猛将,正是大唐的齐王李元吉。

    后世史书上记载,他在玄武门事变中畏惧尉迟敬德,所以惶惶逃入皇宫,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然而今日方才知道,尉迟敬德根本接不住他一击。

    只一槊,就将尉迟敬德砸飞,并且,受了不小的震击伤。

    ……

    ……第一更到,今晚还有更新,应该算是大**。

    备注1:这一章原本想起名叫做【李元吉到底有多猛】,但是山水经过几番思虑,最后还是决定起名【这场历史记载是假的】,其实我并不确定历史是假的,但我一直感觉史书上记载的‘玄武门事变’太过小儿科,所以,我用自己的理解写了出来,希望大家喜欢。

    备注2:另外,兄弟们各抒己见可以,但是大家千万不要喷我,因为咱们这是小说,不是用作史料考证的正史……小说,是有艺术性加工的。

第163章 【李建成死了】2更

    然而尉迟敬德也是悍勇,倒地之后几乎是瞬间翻身而起。

    虽然他只一下就被打下战马,但是他手持铁鞭无惧无畏,反而送死一般冲锋,显然是要抵挡李元吉。

    如果不挡住李元吉,天策府士卒刚刚占据的优势顿时就会翻转。

    而此时,世家一系的兵卒看到李元吉到来,更加坚定了殊死搏杀的心,霎时间,整个长街再次杀声震天。

    “杀……”

    “吼……”

    双方士卒,忘死而战。

    砰的一声。

    尉迟敬德再次被砸飞,这次直接被打的吐血。

    李元吉何等猛将,得势之后丝毫不停,手中大槊当空一击,眼看就要把尉迟敬德砸死当场。

    但也就在这时,猛见天策府这边占领的长街上也有一匹战马疯狂冲刺而来,马速之快,迅若雷霆,但听一人厉吼出声,咆哮道:“齐王,敢战否?”

    李元吉不知为何,砸下去的铁槊猛然一收。

    然后,他傲然的停马驻足,放弃了砸死尉迟敬德的打算。

    他就那么静静骑在马上,目光之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不屑,不远处的尉迟敬德满嘴苦涩,身为猛将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无视。

    可惜苦涩又能如何?齐王乃是实实在在的留了他一条命。

    ……

    却说那匹战马狂速而来,转眼之间就到了跟前。

    猛然马蹄腾空,只用两三个喘息就停下冲刺的势头。

    但见马上一个黄脸汉子,手中一对紫金铜锏重重一磕,二话不说,先是躬身给李元吉一礼,郑重道:“山东秦叔宝,见过齐王殿下。”

    原来这黄脸汉子正是秦琼,也不知他因为何故竟然自称是山东秦叔宝,既没有自称是天策府的属将,也没有自称是大唐之将。

    李元吉仍旧静静骑在马上,一双虎目直直的注视着秦琼,足足良久之后,他才轻轻一笑,仿佛很好奇般问道:“你自称山东秦叔宝?这是要用民间身份和本王对阵的意思吗?”

    秦琼长叹一声,道:“今日之事,实属谋反,无论我们的说辞多么大义凛然,然而都改不了为夺私利的谋反之举,秦琼堂堂男儿,心中羞愧欲死,但我深受秦王看重,又有天策府几十个兄弟的前程压在肩头,虽愧疚,但也只能违心一次。”

    李元吉缓缓点头,语带敬重的道:“所以你自称是山东秦叔宝,用民间身份向本王挑战……”

    然而秦琼已经不再答话,而是猛然举起手中的紫金铜锏,语气缓缓的道:“齐王,听说您很能打。”

    李元吉仰天长笑,英雄气概迸发出来。

    他突然遥遥直视秦琼,同样语气缓缓的道:“秦叔宝,本王听说你也很能打……”

    “杀!”

    两人堪称是当世虎将,单论战力几乎就是天下前三,两人同时暴吼一声,电光火石一般撞在一起。

    这等猛将的厮杀,招式全是大开大阖,没有任何花俏,纯粹是力量和速度的比拼。

    谁的出招更快,谁就能先打到对手。

    谁的力道更猛,谁就能一击而成……

    砰!

    砰!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声重重闷响,秦琼的双手户口开裂,鲜血像是飙飞一般,李元吉口中一咳,显然也是受伤不轻。

    两大猛将同时被对手砸飞,并且也是同时跌落自己的战马。

    竟然旗鼓相当。

    仅仅接战一下,就打的全都失去了再战之力。

    猛将之争,就是这么残酷。

    偏偏今日之事并不是个单挑的好场合。

    但见天策府一方不断攻进朱雀大街,忽然两员大将发现了斜斜躺在地上的李元吉,顿时狂笑出声,风驰电掣一般冲杀过来,道:“李元吉,受死吧。”

    李元吉斜躺地上,手中紧紧攥着自己的铁槊。

    他仿佛看不见有人杀来,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淡笑。

    虎乃山中之王,落入平阳又如何?

    虽被羊欺,然而不低头。

    反倒是秦琼目眦欲裂,竟然双手扶着铜锏强撑站起,大吼道:“张亮,段志玄,住手,住手啊……”

    原来冲锋而来的正是张亮和段志玄,两员大将仿佛没有听到秦琼的阻拦,只听轰的一声,李元吉的身体被战马撞飞而起。

    足足两三个喘息,才重重砸落在长街远处。

    秦琼满脸苍白,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他缓缓仰头看天,双目抑制不住流淌两行英雄泪。

    他知道,李元吉今日必死无疑。

    但是,猛将不应该这种死法。

    刚才,李元吉饶恕了尉迟敬德,然而现在,天策府的将领们却趁人之危。

    耳听张亮大声厉喝,遍数李元吉的无数罪状,道:“齐王,穷奢极欲,横行长安,民怨沸腾,上苍降罪,吾等杀之……”

    秦琼双目呆呆看着天空,滚滚热泪潸然而下,不断道:“上苍降罪?哪里有什么上苍降罪?只不过是为了利益争夺,方才做下这等趁人之危的举动,呵,呵呵,我不该参加的,我不该参加的,这一场事后,我回山东去种田吧,当个农夫,其实挺好。”

    但也就在这时,猛听不远处一声暴吼,竟是被撞飞的李元吉强撑站起,双手扶着巨大的铁槊努力挺直了胸膛。

    然后,更远处的太子府响起连连暴吼,但见中门忽然大开,无数太子府亲兵疯狂冲出。

    再然后,所有人看到了一个面色仁厚的中年人。

    那是大唐的太子李建成。

    在李建成的身后,赫然是太子妃和两个侧妃,再后面,赫然竟是李元吉的妃子杨氏。

    而在几个妇孺之后,则是十一个瑟瑟发抖的孩子。太子府的九个,齐王府的两个。

    “哈哈哈,是李建成,李建成终于撑不住了……”

    “他的家小全在,李元吉的家小也在,都齐了,都齐了啊。”

    “杀!”

    天策府这边顿时齐齐暴吼,无论大将还是士卒发疯一般开始冲锋。

    “杀!”

    太子府那边的亲兵同样齐齐暴吼,领头十几个亲兵首领一脸慷慨赴死的决然。

    虽万千人,吾往矣。

    此战,没有谁对谁错。

    都是各为其主,都只是为了自己这一方能够活着。

    最终满足的也许只是天策府那一小撮人的私利……

    ……

    “吼!”

    李元吉暴吼出声,手持铁槊再次冲入战阵,他招式大开大阖,杀人宛如割草,突然张亮和段志玄齐齐逼来,借助战马的优势再次将他撞飞。

    又是重重砸落地上。

    然而,李元吉再次强撑站起,可惜,这一次他伤势极重。

    但是这位大唐的齐王不愧是骁勇之辈,也确实称得上是性格彪悍异于常人,他口中连连吐血,然而放声大笑,猛然再次冲入战阵,狂笑道:“吾乃,大唐李氏皇族,吾乃,李家第三子,吾,李元吉,战神也,今日为了家人一战,虽死但是无憾也……”

    很少有人能够明白,李元吉为什么要在最后一次冲锋的时候这般大喊。

    他要告诉所有人。

    他叫李元吉,他是李家皇族的人。

    今日一战,他为李家而战。

    他是李家的人……

    “杀!”

    仿佛整个长街,晴天一声炸雷。

    李元吉的铁槊重重砸在一个天策府士卒头上,他自己也被段志玄的战马第三次撞飞。

    这一次,终于再也没法站起来再战。

    但他双手仍旧死死抓着铁槊,目光凶悍的看着潮水一般涌来的天策府大军,忽然惨烈一笑,吐血大叫道:“吾要斩杀五百人,杀不足,我不死……”

    可惜他终究是伤势太重,根本没有再战一次的可能。

    他突然转头,遥遥看着太子府那边,这时他的气息已经萎靡,斜斜已在街边一处墙角,陡然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嘶声厉吼道:“大哥,小吉儿先走一步了,黄泉路上为鬼雄,我为大哥当先锋。”

    轰的一声,霍然起身,手持铁槊似要再次冲锋,然而整个人猛的重重仰倒下去。

    天策府诸将大喜,齐齐狂吼道:“李元吉已死,汝等还不投降?”

    “李元吉已死,汝等还不投降?”

    整个朱雀大街,无数狂喜大喊,其实他们并不能确定李元吉死没死,但是为了打击对手的士气必须这么喊。

    因为所有人全都亲眼目睹了李元吉倒下。

    虎将不死是不会倒下的……

    ……

    世家一系的兵卒渐渐落入颓败。

    自古两军相争,旗鼓相当才能僵持,一旦有一方陷入颓败,瞬间就会演变成横扫屠杀。

    转眼之间,长街肃清。

    也就在这时,猛听利箭破空之声,隐约噗嗤一声,似乎有人倒下。

    几百个尚在苦苦支撑的太子府亲兵脸色苍白,转头看着太子府门前的‘李建成’躺在地上。

    ‘李建成’的胸口插着一支箭。

    太子殿下,身亡了。

    “啊啊啊啊……”

    残存的几百个太子府亲兵目眦欲裂,忽然发疯了一般的向着天策府大军冲锋,这一次的冲锋,已经不能算是厮杀。

    而是慷慨赴死。

    他们完全是以命换命,转眼之间全都躺在血泊之中,但是,天策府的士卒也被他们杀了上千人。

    但见一个亲兵躺在地上吐血,双目之中的活泛正在迅速消失,但他忽然挣扎着坐起,目光温柔的看向城中某个方向,柔柔的道:“阿兰,我先走了。我是太子殿下的亲兵,我不能让殿下在黄泉路上太孤独,我要去帮殿下开路,他永远是我心中的太子……”

    他说到这里,口中咳出大量鲜血,但他眼中更加温柔,只是遥遥看着远方,喃喃道:“阿兰啊,你是那样的美丽,别怪我,我先走了。太子殿下亲自给我们主持大婚,让我一个小兵享受到了无数乡邻的羡慕,这种恩情,不得不报……”

    这时一个天策府士卒满脸仇恨,挥舞刀子一下将他枭首。

    然而当一颗头颅冲天飞起的时候,所有人全都看到这个亲兵脸上温柔的笑,他的双福似乎一直盯着某个方向,他的眼中似乎饱含着浓浓的不舍。

    似有柔柔之语,响在所有人心中。

    正是这个亲兵临死之前的最后一段话……

    “阿兰啊,你是那样的美丽,别怪我,我先走了。太子殿下亲自给我们主持大婚,让我一个小兵享受到了无数乡邻的羡慕,这种恩情,不得不报……”

    秦琼长长一叹,上前捡起这颗头颅。

    ……

    ……第2更到,后面还有第3更,玄武门大结局,顾天涯凌空而至。

第164章 【数万大军,顾天涯凌空而至】

    不远处的太子府门前,郑观音泪流满面。

    这位大唐的太子妃躬身下拜,遥遥的道:“好兄弟,且去吧!嫂嫂郑观音,祝你们黄泉路上做鬼雄,下辈子,莫要投生太子府……”

    ……

    长街另一侧,马蹄声响起。

    大事已定,天策府终于赢得了一切。

    几十个天策府文官疾驰而来,他们明显在强行压制心中激动,忽然有人伸手指着太子府,大声道:“太子不修德行,合该今日一死,又有太子府眷,平日横行长安,欺压良善,罪大恶极,该杀……”

    自古皇权之争,这一步仿佛是惯例。

    失败的人,全家都得死绝。

    而且还要背着骂名去死。

    太子妃郑观音缓缓从地上站起,一张雍容华贵的脸庞尽是孤傲,突然仰天冷笑,大声而斥道:“吾夫,宅心仁厚,天下百姓,受益良多,公道自在人心,任凭尔等来杀。太子府满门妇孺,岂惧怕刀兵加身尔?汝等乱臣贼子,终究逃不过史书……”

    “杀!”

    几十个文官满脸怒意,厉吼着催促天策府士卒开杀。

    大军缓缓逼近孤零零的太子府。

    十一个孩子瑟瑟发抖抱在一起……

    眼看就要灭绝敌方的家小,天策府这边人人满心激动,仿佛已经看到功成名就,仿佛已经看到了傲立朝堂。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时忽听一声叹息响起,突然不远处的某个屋顶,有个少女凌空而下。

    那个少女是扶着一个青年凌空而下的。

    两人就仿佛从天而降的仙人一般……

    落脚之处,恰是太子府的门前。

    此时潮水一般的大军不断逼近,然而一男一女傲然立在门前,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看那架势竟然想要挡住无数的兵。

    天策府众人脸色一变,长孙无忌猛然踏前两步,问道:“顾天涯,你此举何意?”

    但是顾天涯恍若未闻,只是缓缓踱步走上太子府的台阶,然后,他长身而立,对着十一个孩子温声笑道:“孩子们乖,都站到姑父的身后来……”

    这等举动,顿时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长孙无忌面色铁青,厉声喝道:“顾天涯,斩草除根的道理你应该懂。今日之事,没有对错,但我天策府将士尸骨未寒,不能留下一个隐患活在人间。”

    顾天涯仍是不理会他,反而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孩子们的额头,再次温声道:“孩子们乖,姑父带你们去河北……”

    天策府这边的文官勃然大怒,长孙无忌反而面色变得平静下来。

    这人缓缓走上前来,几乎就要走到太子府的门前,他仰头看着站在台阶上的顾天涯,叹口气道:“你应该明白,你如果非要如此的话出不了长安城。自古大利之争,没有心软可言,太子我们能杀,平阳公主我们也不畏惧。哪怕河北道的二十万娘子军都成为我们的敌人,但是我们仍旧要坚持下去……至于原因,我想你应该明白,斩草,要除根……”

    顾天涯终于有所反应,站在台阶上俯视着长孙无忌,突然淡淡一笑,道:“我这次来,并非仗着我妻子。我之所以护着这些孩子,只因为我是他们的姑父。”

    “你护不住他们!”

    “你们杀不了孩子……”

    “既然如此,无法达成默契了。”

    “呵呵,你们可以试试硬来。”

    “虽不愿,但必须,所以,正要硬来,顾天涯,对不起了。刀兵无眼,身死莫怪……”

    ……

    长孙无忌突然飞速后退,后退的同时口中大声厉喝,仿佛咆哮般道:“杀。”

    无数天策府士卒齐齐举起兵器,显然下一刻就要冲着太子府发动了冲击。

    但也就在这时,猛听长街尽头蹄声隆隆,但见五百骑兵浑身罩在铁甲之下,就连战马也穿着从未见过的特殊战甲,横冲直撞,人仰马翻,仿佛一道利剑,直插太子府门前。

    有铁骑出现,天策府这边顿时也有玄甲铁骑迎上,哪知这突然出现的五百铁骑像是疯子,竟然丝毫不管不顾玄甲铁骑砍来的刀兵,只是不断狂冲,疾驰如同闪电。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所有的武器竟然砍不透他们的铁甲。

    战马的铁甲同样砍不透。

    这才应该叫做铁骑。

    天策府诸将面色发寒,一众文官更是满脸震撼,然而只是眨眼之间,五百铁骑已经冲至,直接横在太子府门前,仿佛铁桶一般护了个水泄不通。

    长孙无忌仿佛喉咙里堵着一块铅,足足良久之后才艰难开口,道:“这种铁骑……”

    顾天涯遥遥看着天策府众人,淡淡道:“这种铁骑,我有三千。”

    长孙无忌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就算你有三千个这种铁骑,但是也冲不出天策府的十数万大军。”

    嫦娥突然踏前一步,风华绝代的俏脸一片悠然,慢悠悠的道:“谁敢阻止我哥哥,我就杀他一个血流成河。天策府的将领很多吗?不知道能不能让我杀足一个时辰。”

    所有人面色苍白。

    尤其是那些武将。

    他们在梁国战事之中,见识过这个少女的厉害,连李元吉那种人物,都被这个少女一巴掌拍到地上。

    这少女如果开杀,就算是几十万大军也拦不住她。

    她要是杀足一个时辰,恐怕整个天策府再也没有活着的将领。

    长孙无忌满脸悲愤起来,突然大吼道:“顾天涯,你真要一心这般吗?别逼我们,天策府并不想和娘子军为敌……你应该明白,今日死的人已经太多了,倘若再掀起一场大战,大唐未必能保住中原之地。你妹妹若是杀光了所有的将领,整个中原汉家的江山谁来守卫?”

    可惜顾天涯面色古井无波,淡只是淡反问道:“所以你认为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让我放手?”

    长孙无忌痛苦的闭上眼睛,道:“我们也知道,我们是错的。可是,不得不这么做,你乃聪慧绝顶之人,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忽然他睁开眼睛,郑重拱手行礼,道:“顾天涯,但求成全。”

    “哈哈哈哈!”

    顾天涯一声长笑,突然伸手牵起一个孩子的手,然后看向其他的孩子,温声道:“孩子们,跟着姑父走。”

    缓缓走下台阶,傲视潮水一般的大军如无物。

    天策府众人满脸暴怒,几次想要下令大军攻击,但是一直等到顾天涯走下台阶,竟然还是无人胆敢开口。

    于是,顾天涯继续牵着孩子们往前走。

    于是,所到之处的天策府兵卒下意识让开一条路。

    从太子府的门前,到长安城的玄武门,明明朱雀大街上有着数万大军,然而顾天涯走的那般昂然无惧……

    五百铁之中有人翻身下马,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尸首抬到马上,天策府众人迟疑着想要阻拦,最终叹口气选择了放弃。

    连斩草除根都没能做到,留下两具尸体又有什么意义。

    况且,那毕竟是李氏皇族的人,终归,是要给些死后的颜面的。

    ……

    当顾天涯一行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带长街尽头之时,长孙无忌等人像是终于按捺不住,几十个文官突然一起开口,齐齐怒喝道:“今日之后,就算还了你当初的债。五阳县里那些流民的事,从此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长街尽头,顾天涯停脚驻足,他转头遥遥回望,脸上现出一抹意味深长,淡淡笑道:“诸位,就此别过了。他日再见之时,也许已经末路,可惜你们还不知道,我从来就不想来这个长安城,权力下的人心,终究是黑的发臭……”

    天策府众人齐齐变色。

    他们所有人都被骂了……

    ……

    这一日,玄武门事变。

    顾天涯率领五百铁骑,长驱直入进长安,带走十一个孩子,带走了一群王妃。

    离开之时,数万大军敢怒不敢言,让出一条道路,闲庭信步而行。

    这座长安城,他没兴趣留下……

    有些人,他看着感觉恶心。

    我该回家种田了。

    “随便你们怎么争,别来惹我就行。”

    ……

    当日傍晚,长安城东。

    几辆马车缓缓行驶,四周护卫着五百铁骑,一路之上,并无阻拦,所以赶路的速度颇快,仅仅两个时辰已经出了长安地界。

    再往前走,就是河东道,越过河东道,就是河北道,顾天涯终于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其实他今日并没有绝对的把握。

    仅仅长安城中,就有天策府的数万大军,而他只有五百铁骑,真要打起来绝对冲不出来。

    就算嫦娥能够在万军之中斩杀大将,可是嫦娥无法在短时之间杀掉几万大军,所以,那很可能是另外一种结局。

    幸好天策府那些人怕了。

    人在大利即将到手的时候,都会怕死。

    马车不断行驶,渐渐进了蓝田县,忽然顾天涯像是心有所感,忍不住回头眺望一个方向,暮色沉沉之间,似乎远处有一人一骑,似在遥遥送别,又似是不舍他们离去。

    顾天涯突然展颜而笑,朝着那远处的人影挥了挥手,悠悠而语道:“李二哥,别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当你变成另一个人的时候,多想想我在某一个夜晚带你去看了一个吐血呕粮的母亲……”

    极远处,那道人影打马而回。

    隐约间,像是郑重点了点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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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苟,万事稳一手。数九严寒,路有冻死,当所有人全都躲在家里烤火的时候,顾天涯在河里捞出了一个历史上原本应该死去的女人。他想把这个女人带回家当媳妇,可惜,老娘却和对方“拜了把子”。于是,十五岁的顾天涯多了一个‘小姨’。……遇事不决问老娘,有人找茬喊小姨,在这个大唐,顾天涯连李世民都敢硬顶一下。原因无它,家里靠山够硬。但可惜的是,他天生是个老阴比的性格。聊天群:722290630我在大唐有后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大唐有后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大唐有后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