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 大郎,该吃药了!
王跃的马车就这样长驱向前。
而前方无人阻挡。
禁军在南线防御的,也就是迎春苑前的那些人。
这座城市根本没多少军队。
所谓的东京八十万禁军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实际上到底有多少禁军,估计连高俅自己都不知道,靖康时候据说总共搜罗出了也就三万人,虽然不排除有已经逃跑了的,但想来比例也不会太高,总之超过四万是不可能的。
吃空饷嘛!
大家都是靠这个吃饭。
死了不上报,逃亡不上报,然后虚领的军饷就落进官员将领口袋。
都这么玩!
熙河路当年都能玩到满编不足六万实际少了四万。
那凭什么高仪同不这样?
而且因为事起仓促,外城大量在编的也都没来得及进城……
其实也不敢让他们进城。
内城多数都是有钱的,哪怕禁军也都是些有钱的禁军,比如曹矇那些精锐骑兵,纨绔子弟归纨绔子弟,但他们却靠得住啊!
可外城就是穷禁军了。
高俅很清楚把这些人武装起来多半是便宜王跃,哪怕在内城搜罗那些豪门贵戚的家奴,或者把那些纨绔子弟都武装起来扔在城墙上,也比把外城那些穷鬼武装起来更保险。至少这些人不会掉过头杀向内城那些密密麻麻的豪门府邸啊,市井出身的高仪同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很清醒。
总之到目前为止,朝廷投入平叛战场的总兵力不会超过三万。
而且绝大多数都在旧曹门到旧宋门城墙上。
唯一能够野战的就是那两千府界禁军,但那个在谭稹手中,靠着谭太尉善于抚士,当然主要是还有五千京城禁军监视,总之目前还勉强能稳住。
南线就是迎春苑。
总共在这条线上五千禁军,原本堵在各处南下的街口,但现在已经全部变成了乱军。
而这条线以南没有任何军队。
不仅仅是汴河以北,就是汴河以南甚至蔡河以南,整个南御街周围都没有军队。
王跃的马车就这样在没有任何抵抗的陈州门大街长驱向前,但主要不是进攻,而是确保秩序,抢掠也得有秩序,一路上他不断喝止那些抢掠庶民的,同样也砍死那些敢于欺辱妇女的。向那些混乱中的乱兵和刁民重申他的约法三章,强迫那些乱兵把目标对准他所限定的那些官员,宗室,勋贵,士子,总之除了庶民以外都可以。
还有就是封官。
“你,过来!”
王跃朝前面一个魁梧的禁军军官说道。
后者正带着一帮子士兵,把一个青袍官员拖出门,那官员还在愤怒地咒骂着他们,但被那些士兵往门前一扔直接按在地上,其中一个士兵抡起鞭子就要抽。
那军官愕然回头。
就在同时他身后鞭子抽落,那官员惨叫一声,紧接着就求饶了。
“这是何故?”
王跃问道。
“回将军,此人乃开封府推官,平日就贪赃枉法,这位兄弟的爹爹被人害死,告到开封府,他收了钱反而判那行凶者无罪,今日这位兄弟便是来报仇的,此事此间尽人皆知,并非诬陷于他。”
那军官说道。
“这样啊,那就继续吧!
此等贪官污吏家皆不义之财,本将军率众兄弟替天行道,不义之财自然不能给他留着,兄弟们就都进去分了吧!”
王跃说道。
那些其实已经开始扛着绫罗绸缎出来的士兵们一片赞颂。
“你叫什么?”
王跃问道。
“小的是禁军中都头,姓杨名忠。”
那人憨厚地说道。
“咱们都姓杨,这就算一家人,你家可是本坊?”
王跃问道。
“回将军,小的家就是本坊。”
杨忠说道。
王跃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人明显有点过于憨厚,憨厚好啊,他找的就是这样的,随即他从身后拔出一面青旗然后递过去。
“那就以你为此坊统领,此坊内所有禁军皆归你统辖。”
王跃说道。
“呃,小的统辖他们做甚?”
杨忠茫然道。
“你们爱做甚做甚,只是需遵守我的约法三章,你们看看那些外来的禁军,他们此刻抢的多欢,可你们本坊的禁军兄弟们这样乱哄哄,难道还能跟他们争那些最好的。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用这面旗帜把本坊的禁军都召集起来,让他们都跟着你,这样就算是抄家,你们也能占着那些最好的抄,更何况还能阻挡他们抢掠庶人。”
王跃笑着说道。
杨忠还是一脸的茫然。
“难道你非要逼我说得那么直白?”
王跃无语道。
“将军,小的明白了,小的明白将军意思了,小的会给杨大郎解释。”
杨忠身旁一个禁军两眼放光地说道。
“那就好好教教他!”
王跃满意地说道。
说完他把那旗帜插在杨忠脚下然后继续向前。
“大郎,将军的意思是,咱们这些本坊的乱糟糟不成军,那些跟着将军南下的都是成军的,他们进了咱们坊肯定去抢那些最有钱的,咱们因为不成军争不过他们,最后只能看着他们吃肉咱们啃骨头。将军的意思是让你召集本坊的兄弟成军,这样也就能跟那些成军的争肉吃,将军真是太体谅兄弟们了。”
后面那士兵激动地向杨忠解释。
“那朝廷追究起来怎么办?”
杨忠愕然道。
“大郎,你平日的胆量都哪里去了?兄弟们谁不知道大郎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怎么此时胆怯了?”
另一名士兵说道。
“就是,更何况这也是保护地方,万一那些外来的胡乱抢,咱们也能阻止,大郎,兄弟们平日里就都听你的,此刻只要你接了这旗子,兄弟都惟你马首是瞻。”
又一个声音说道。
“大郎,兄弟们都等着你呢!”
“大郎,法不责众,你难道看着这些外人把好东西都抢走?”
……
王跃在前面笑容诡异。
“大郎,该吃药了!”
他自言自语着。
杨将军的确体谅他们。
毕竟这样乱哄哄不好管理,尤其是还牵扯到接下来的秩序恢复和军队整合问题。
而开封城是厢坊制度,城内以坊为城市管理的基础,这些坊里面都有大量禁军家庭居住,那就以坊为单位吧!在每个坊任命一个禁军军官为本坊的统领,作为基层管理者,整合本坊力量为他所用。
但这个人很难接受任命。
说到底谁都知道,这场混乱肯定不会长久的,大家就是本着法不责众的原则,趁着机会起来抢一波,反正阖城都参加的时候,就算事后朝廷恢复秩序,也肯定不敢追究。
而且也没地方追究。
总不能把东京八十万禁军都砍了吧?
可这样就不会有哪个傻到站出来挑头了,事后朝廷的确不可能把东京八十万禁军都砍了,但把带头的砍了还是少不了的,接他这个旗子就等于把脖子伸到刀下。杨忠再头脑简单也不至于不懂这个,他是不会干的,可要是他旁边还有一堆平日的好朋友,在不断劝说,刺激,哄骗着呢?
那就不一样了!
“怕?我杨大郎从生下来,就没有过怕的!
兄弟们,跟我来!”
后面杨忠激动的吼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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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章 天街最适合挂权贵了
可怜的杨忠就这样在兄弟们的赞颂中踏上了不归路……
反正他回不了头了。
到时候他兄弟们是法不责众,但他这个带头的就是斩首示众。
当然,他还可以跟着杨大将军谋更大的富贵,而且至少现在,富贵的确已经摆在了他面前。然后这个明显也有些威信的家伙,就扛着他的旗帜带着他的兄弟们,开始聚集那些因为分散而势单力孤的本坊禁军,甚至干脆就是些熟悉的本坊青壮。很快一支数百人的军团就在旗帜下聚集,现在有了顶雷的首领,这些乱兵刁民们也都彻底放心,一个个挥舞着各种武器,很干脆阻挡住一支外来团队,然后把本坊头号大户家给砸开了。
王跃最后看到的,是他们把一个红袍官从里面拖出来。
“天街踏尽公卿骨,辕门挂遍权贵头,这可惜也没个路灯啊,我就喜欢看挂路灯的场景了!”
王跃感慨着。
“将军之意是?”
史进疑惑地说道。
“我是说,要是路边有一排挂东西的杆子,然后再把那些奸臣都挂上去风干,岂不也是京城一道风景?”
王跃说道。
不得不说他的审美总是如此奇葩。
“那立上一排就是了,左右也不是什么难事,找个木头埋进去,上面留着两三丈高,两丈就行,太高了不好往上挂。说起来将军真是会玩,话说当年替天行道时候,我就想着把那些贪官污吏吊城墙上风干,只是宋江那厮总是不让。”
史进跃跃欲试地说道。
话说这也难怪是传说中梁山好汉里面唯一一个敢称皇帝的。
华州史斌啊!
“立上一排?
立上一排就立上一排!
不过立在这里没意思,等咱们到了御街,就在御街上立一排,那才是真正天街,天街最适合挂权贵了。”
王跃说道。
这个创意的确很有搞头。
反正很快他就到御街了,前面就已经是汴河,转头过了上土桥向前直奔御街,在御街竖一排杆子,把那些原本应该被砍死的所谓奸臣都挂上去,正好接下来从南边怀揣梦想进城的刁民们一眼就能看到,然后立刻进入他想要的状态。
美的很!
此刻王跃仿佛已经看到了御街两旁一个个电线杆林立,然后上面挂满各色官服的权贵,而在中间刁民们蜂拥着冲向皇城的场景……
蓦然间一阵混乱的马蹄声。
然后还没等王跃从那美好的画面中回来,前方黑暗中那些溃兵惊慌地蜂拥而出,一个个尖叫着仿佛后面有怪兽追赶般汹涌而来。
“大军入城了!”
他们边跑边喊着。
他们后面骑兵狂奔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只不过此时依然是黑夜,看不到更远,但已经可以确定他们后面有大批骑兵在追赶,而且这时候来的肯定是奉诏勤王的,这个速度已经有些超出王跃预料。开封周围就是那些府界禁军,范琼所部就已经是里面最精锐的,剩下是如何糜烂可想而知,这些渣渣们能在仅仅一天多点就赶到还是令人意外。
这可不是渣渣能做到的。
王跃和史进面面相觑。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身旁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卧槽!”
王跃瞬间清醒,本能地骂了一句。
下一刻就看见他们身旁那些禁军毫不犹豫地掉头,和前面跑过来的一样尖叫着狂奔而逃,就像上次他们在王跃面前逃跑的时候一样,然后还没等王跃下去阻挡,对面的溃兵也到了,他们就像是冲过礁石的激流般,在王跃的马车两旁不断涌过。
甚至就连那名驾车的禁军都忙不迭跳下去汇入逃跑的人群。
转眼间就都跑光了。
宽阔的街道上就只剩下了王跃和史进,另外还有地上被抛弃的那些乱七八糟财物。
前面拉车的马嘶鸣一声。
“这畜牲在嘲笑我吗?”
王跃回过头一脸忧郁地说道。
“将军,此辈皆乌合之众,原本就不能指望的,不如且退回去召集铁骑再来。”
史进说道。
“退?”
王跃冷笑一声。
紧接着他拎着陌刀走下马车。
“记住,干咱们这种事情的,有进无退!”
他说道。
史进没有再多说什么,端着他的三尖两刃刀站在王跃身旁,
而就在此时前面街道的黑暗中,大批的骑兵汹涌而出,为首的两员大将并骑而来,一人手中持锥枪,另一人却在狂奔的马背上双臂展开,两柄钢鞭左右斜指向前。
史进深吸一口气……
“谁?”
王跃问道。
“呼延灼!”
史进一脸深沉地说道。
“呃?”
王跃愕然地看着对面。
这倒是可以解释这支勤王军来的为何如此迅速了。
呼延灼啊!
这个的确和范琼这种不一样。
“留在此处!”
王跃说道。
说完他横持陌刀径直向前。
后者同样看到了他们,策马狂奔的呼延灼一脸深沉地看着史进,然后这对曾经的兄弟,就这样仿佛一对死玻璃一样默默注视着,然后伴随战马的狂奔不断拉近距离……
然后王跃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太狗血了!”
杨大将军不胜唏嘘。
他的那张脸让对面的呼延灼立刻清醒过来,就在那个同行将领手中锥枪直刺王跃的同时,从另一边掠过的他手中双鞭凌空拍落。
王跃恍如铁塔般,迎着狂奔的战马立在那里。
他双手紧握的陌刀,就像迎战炎魔的甘道夫一样,猛然向脚下一杵,刀柄深深扎进泥土,那一米多高的刀柄上,一米半长宽如铡刀的刀身,笔直地平立在眼前……
下一刻锥枪正中刀身。
伴随一声清脆的撞击和刺耳的摩擦声,恍然撞上坦克的炮弹般,锥枪的锋刃在刀身的斜面上擦出一道深深的划痕。
然后改变了直刺的方向,在王跃的耳边掠过。
紧接着就是呼延灼的双鞭。
两支钢鞭带着破空的呼啸和战马狂奔的速度,凶猛地平拍在陌刀的刀身,然后伴着钢铁撞击的巨响,坚固的刀身随之略微弯曲,但那双鞭也在刀身的反弹中向后弹开,而王跃则在双鞭的重击中后退一步,原本深陷泥土的刀柄猛然向上挑出。
下一刻两匹马左右同时掠过。
但在它们掠过的瞬间,王跃突然原地转身,手中陌刀向后横扫,火光映照下恍如在他周围出现了一道红色的星环。
但转瞬即逝。
下一刻完成了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王跃,又重新面对了后续骑兵,手中陌刀仿佛什么都没做过,又重新被他杵进了脚下的泥土。
但他对面的骑兵却惊恐地纷纷带住马。
因为他身后伴随着战马的悲鸣,呼延灼和他那个同伴胯下战马同时坐倒,带着惨烈的摩擦倒在两丈外,马背上的呼延灼二人惊叫着被甩出,但还没等他们从地上爬起来,早就等待的史进手中那柄三尖两刃刀,就稳稳地压在了呼延灼的脖子上……
“哥哥莫动,莫要让兄弟为难!”
史进一脸真诚地说道。
第一二四章 你们不觉得自己命卖的有点贱吗
“你们是来勤王救驾的吗?
那就找对人了。
我就是这场兵变的主谋,是我搅得这东京城无数官老爷人头落地,让小半个外城陷入战火,一座座皇亲国戚的府邸被洗劫。
我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王跃没有管身后他们兄弟的重逢,而是看着面前那些逡巡不前的骑兵,恍如大反派临死前的自白般高喊着。
那些骑兵面面相觑……
其实他们的数量并不多,加起来估计不超过三百。
这应该是开封附近某一将,呼延灼和那个将领明显就是正副将,这支骑兵只是他们这个将所属的,而且也不是什么高端货色,就是骑着以王跃标准来算的劣马,身上铠甲按照标准也只能说是半身甲。四分之三甲都算不上,他那些具装骑兵的才相当于四分之三甲,这些普通骑兵只有上半身是札甲,腿上没有,胳膊上也没有,更没有顿颈,不过一只胳膊上带盾牌,都带着弓箭,这是宋军骑兵标准装备。
宋军骑兵绝大多数都是本质上的弓骑兵,有限的马上格斗能力,但基本上不具备冲击能力。
后者是西军精锐才有的。
宋军普通骑兵很大一部分甚至连马上长枪都不会使用。
“可是我为何要如此呢?你们不想听听吗?
很简单。
我们的主帅冠军侯,在进城时候打了女真使者,他们在咱们的地盘上还耀武扬威,冠军侯教训了他们,却因此被文官弹劾,冠军侯带着我们上门理论,却被那文官的女人当面骂贼配军。
冠军侯一时忍不住,就踢了那女人一脚。
兄弟们也把她家砸了。
然后那些文官就设计诬陷冠军侯要造反,趁着官家召见时候,把冠军侯抓起来关进大牢酷刑拷打。
兄弟们实在忍无可忍才闹起来。
兄弟们在河北跟着冠军侯浴血厮杀打下燕山府,却在这京城受这般鸟气,若还能继续忍下去,还算是什么男人?兄弟们宁可血溅京城,也要为冠军侯讨个说法,可你们知道我们闹起来之后结果如何吗?五百人,我们所有兄弟加起来就五百骑兵,整个京城就被我们搅得天翻地覆!整个京城的达官贵人任由我们杀戮,禁军躲在城墙上连出来交战都不敢,十几万禁军不敢阻挡我们,整个京城的金银财宝任由我们拿!
看看这个!”
王跃说着向后一指。
史进立刻抱起马车上的一个箱子直接摔在地上,无数金币迸射,黄金的光芒在灯火中闪耀。
那些骑兵们立刻一片吞口水的声音。
“想要吗?”
王跃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
紧接着他向这些骑兵身后一指……
“那里就有,无数的金银珠宝!”
他说道。
“大胆贼人,休要妖言惑众,我等乃是朝廷禁军,世代忠义,又岂能如尔等一般!”
那个和呼延灼一起的将领怒斥道。
“世代忠义?”
王跃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呼延灼。
后者低着头。
他俩其实都受了伤,王跃的陌刀足够长,尽管他们的战马速度也并不慢,但王跃的转身一刀仍旧砍断了两匹马的后腿,他俩从马背上直接就被抛落,呼延灼摔了腿,虽然没断但也短时间起不来,另一个至今还有一条腿被压住,应该是一只脚还挂在马蹬上。
“我马忠自然世代忠义!”
那人傲然道。
“他愿意世代忠义,可你们也愿意跟着他世代忠义吗?
世代忠义?
不就是世代给文官做狗吗?人家都把你们当贼配军,你们在他们眼中说不定还不如狗,平日里残羹剩饭养着饿不死就行,用得着你们时候给块骨头,我很好奇,你们这次勤王得了多少赏钱?一百贯?五十贯?总不会只有二三十贯吧?”
王跃冷笑道。
“二十。”
一个很低的声音说道。
“啊,二十贯赏钱,二十贯赏钱就让你们卖力的赶来了,看看这地上的钱,都是刚才那些逃跑的府界第二将禁军扔掉的,他们被你们追急了,干脆把这些累赘扔掉,他们扔得一点都不心疼,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这点铜钱,他们每个人身上这时候都塞满金银珠宝。
让兄弟们看看!”
王跃说道。
史进嘿嘿一笑,在他前兄弟愕然的目光中,把手伸进铠甲里面,再拿出来时候已经是一片珠光宝气,这个老土匪都不屑于收藏黄金了,现在他只搜罗珠宝,然后全藏在他胸前的护心镜后面。
甚至自己找人在那块护心镜后面做了一个暗兜。
那些骑兵继续咽唾沫。
“二十贯?真是笑话,你们转头就能得到二百贯二千贯甚至二万贯,你们却因为二十贯而卖命,你们不觉得自己的命卖的有点贱吗?”
王跃说道。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之前那些逃跑的禁军,又乱哄哄地跑回来,而他们的身后,骑兵狂奔的马蹄声同样响起,紧接着铁骑的身影出现。
高杰和那些具装骑兵,始终就在北边维持镇压,另外又分出少量跟着抽水,他们是那些乱兵刁民们可以随心所欲的保证,这保护费必须得收。而他们主要就是沿着陈州门大街,在军营到迎春苑这一段活动,虽然王跃连续折腾快两天,但实际上就是在城东从五丈河到汴河这一小片。
南北长也就五六里。
这些具装骑兵得到消息赶过来也就是几分钟而已。
他们的出现让对面骑兵一片恐慌。
这些骑兵可是很清楚,自己这种轻骑兵撞上具装骑兵的后果。
“不用害怕,我并不喜欢与军中的兄弟打打杀杀,只要你们不自己寻死我们是不会进攻你们的,说到底在我看来,咱们当兵的都是兄弟。故此就算你们不想和这些兄弟一样,我也可以给你们指一条明路,你们虽然发财会少的多,但却不用冒险。”
王跃说道。
“别听他妖言惑众,我等都是为救驾而来,只要能为朝廷诛杀叛军,事后自然少不了立功受赏。”
呼延灼喊道。
“立功受赏?
那功劳操纵在文官的笔上,说你们有功才算有功,说你们没功甚至还会治罪,至于受赏就不用说了,你们的军饷都得让那些官老爷漂没啊!”
王跃说道。
那些骑兵一脸深以为然。
他们可是很清楚立功受赏这种事情是多么不保险,现在用得着他们自然都好说,可一旦用不着他们了,那朝廷的官老爷们可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答应的封赏不兑现,兑现时候大打折扣,这些都可以说是必然的。
这个都懂!
“那么我想问兄弟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什么是玩寇吗?”
王跃一脸诡异的笑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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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五章 十抽一杀
这才是王跃的真正目标。
他当然没想就那么凭着简单的一番蛊惑,就让这些原本抱着勤王目的而来的士兵倒戈相向。
毕竟大家还是一腔忠义的。
这个转折有点大。
而且这些士兵也明显不是范琼手下那些渣渣,那个将领叫马忠,也就是原本历史上金军第一次进攻开封时候,最早率领援军赶到的,他甚至击败过金军,一直就是第一次开封之战的主力,之后种师道等人才相继赶到,只不过官职低所以没什么存在感。
他还是有些能力的。
但是……
可以教他们玩寇啊!
说到底这个都懂,他们的确是在重赏激励下为了勤王而来,可他们得到重赏的原因不是他们对朝廷满腔忠义,而是王跃带着他那些如狼似虎的部下就盘踞在外城。是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乱军随时都有可能攻破旧曹门冲进内城,是大画家和内城那些豪门贵戚们需要这些援军来保住自己的家业,为了他们那些高达百万贯的家财,他们不介意掏出几万贯来哄着这些士兵卖命。
可要是没有了王跃呢?
那这些士兵还有什么用?他们没用了谁还会给钱?
官老爷们干这个也不是第一次,靖康城破的原因之一就是许诺太多结果没兑现导致士兵怨恨。
“我等皆忠义,岂能听尔等妖言惑众!”
一名军官义正言辞地说道。
他身后那些士兵们纷纷点头附和。
“那就来吧!”
王跃张开双臂笑着说道。
“哼,我等都是跟着二位将军的,二位将军待我们恩重如山,如今他们在你手中,我等若进攻,岂不是逼你害了他们性命!”
那军官傲娇地说道。
“诸位兄弟,别管我,杀贼!”
呼延灼高喊道。
估计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兄弟们心目中的地位居然如此重要。
“将军还请恕罪,兄弟们平日受将军厚恩,此时岂能害了将军,诸位兄弟,如今二位将军都在贼人手中,我等且退驻南薰门,等待后续步兵到达再做处置。”
那军官义正言辞地说道。
后面那些骑兵一片附和,紧接着他们纷纷掉头……
“回来,杀贼啊,别管我们!”
呼延灼焦急地吼叫着。
然而为了他和马忠的安全,那些兄弟们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看得出真的都是义气深重啊!
“行了,别喊了,是他们不会杀贼的。”
马忠黯然长叹。
“的确,他们不会像你们二位这么傻的,没有了我们,朝廷又岂会给他们钱?
我们在这城里逼得越紧,朝廷越会给他们更多钱,只要我们一直在这里,朝廷就一直会把他们当大爷供着,要金子就给金子,要银子就给银子。
可这难道真的怨他们不够忠心吗?
平日里把他们当贼配军贪墨他们军饷,克扣他们衣食,搞得保家卫国的将士居然沦为人人瞧不起的最下等人,那这种危急时刻就不能怨他们趁机勒索了。
他们还没倒戈这就已经对得起忠义二字了。”
王跃说道。
“阁下倒是很会妖言惑众!”
马忠冷笑道。
“妖言惑众?我只是顺应人心罢了,没有谁会傻到仅仅因为别人的话就跟着作乱,除非他们的心里早就已经想这样做。他们心中早就堆满干柴浇上了油,我只是扔了个火把而已,说起来我这是在帮他们,让他们终于明白了,在自己的刀枪面前,什么朝廷什么官老爷统统都是一坨屎。”
王跃说道。
这时候高杰率领的具装骑兵赶到。
“将军!”
他上前说道。
马忠和呼延灼看着那些迅速开始换乘战马的具装骑兵,立刻露出一脸的凝重,很显然他们也知道就算刚才那些骑兵真打,结果也是死路一条。
这些百战老兵气质都不一样啊!
王跃没有再管他们,而是转身看着那些被驱赶回来的禁军,这些刚刚抛下他和史进的家伙,此刻正在具装骑兵前面,一个个满脸谄媚的笑容看着他……
“都杀了是不是有些太残忍?”
王跃说道。
那些禁军吓得瞬间全跪下了。
“回将军,若是依照女真人的军法,这些丢弃主帅逃跑的,不但他们要全杀,就连其妻儿也要籍没,世代给别人为奴,末将以为,这军法森严正是女真致胜关键。”
高杰说道。
“将军饶命啊!”
……
那些禁军一片哭喊。
“咱们毕竟是礼仪之邦,不能跟女真人学,全杀了有些残忍,这样吧,十抽一吧,弄十根小细棍,九长一短,十个一组,抽到短的就死,以后这就当作咱们的军法了。若是队丢弃主将,全队十抽一杀,哨丢弃主将,全哨十抽一杀,就是全军丢弃主将,那也一样全军十抽一杀,以后这十抽一杀就是咱们的军法!”
王跃说道。
然后那些跪地的禁军突然间纷纷爬起来向两旁建筑物逃跑。
但紧接着具装骑兵向前……
“跑就全杀!”
王跃说道。
就在同时惨叫声不断响起,十几个逃跑的立刻被钉死,还有被直接踏在马蹄下的,剩下那些吓得赶紧又老老实实跪下了,王跃举手示意具装骑兵们暂停,然后他走到了那些禁军面前。
这些数量并不少,三四百人还是有的。
“我真不明白你们当时为何要逃跑?你们跟着我打仗,居然还害怕打败仗而逃跑?你们问问他们,我打过败仗吗?没有!我带着他们五百人冲过几千契丹骑兵都打赢了,你们居然仅仅因为几百禁军骑兵,就扔下我逃跑了,话说我一个人杀的契丹骑兵都不比这些骑兵少,你们居然还害怕跟着我会失败?
你们蠢到如此地步,真的是死不足惜啊!
你们居然认为我会战败?简直是对我的侮辱。
十抽一杀!
杀的就是你们这种蠢货!
剩下活着的给我记住了,只要跟着我不用想什么失败,跟着我就不会有失败,老子战无不胜!”
王跃喝道。
然后高杰拿着一把小棍走到那些禁军面前,狞笑着看了看跪在最右边的一个,用鼓励的目光示意着,后者看了看他,最终还是流着眼泪抽出一根,然后哆哆嗦嗦地看着高杰。
“这是长的。”
高杰微笑着说道。
那人发疯一样尖叫一声,举着那小木棍挥舞着,然后忙不迭磕头感谢……
也不知道他感谢什么。
然后高杰继续,又有两个抽出同样长的小木棍,但第四个抽出的一根就明显不一样了,那倒霉的禁军哆哆嗦嗦的,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高杰,高杰一脸沉痛地点了一下头,那禁军尖叫着着爬起,不顾一切地冲向一旁试图逃跑
蓦然间破空声响起,一支利箭准确扎进了他后脑勺。
死尸随即倒下。
“来,咱们继续。”
高杰说道。
剩下那些哆哆嗦嗦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哭着继续抽签……
第一二六章 天不生王跃,万古如长夜
王跃这一夜的扩张,最终止步于御街……
他也玩逐步扩张。
毕竟他得控制混乱的程度,另外还得收拢炮灰,重建控制区秩序,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可不是单纯的管杀不管埋,所以扩张太快并不好。
得有限度。
先占领一块城区,然后以抄家调动起那些乱兵和刁民们的情绪,让他们都行动起来走上反贼的道路,再趁机以坊为单位任命统领官负责本坊,这样就可以建立起初步的秩序,然后由统领官带领着完成这片控制区的清理,并在反贼道路上越走越远。
史进和何进则趁机忽悠禁军和招募义勇组建军队。
统领官的人不算军队。
他们本质上可以说是本坊民兵。
而史进忽悠入伙的禁军和何进招募的义勇,才是王跃的真正军队。
而控制区完成清理,也就意味着没有可抢了,因为王跃限定范围,还有那些本坊统领官的监督,所以抢掠不会持续太久。
那么那些扩充起来作为真正军队的禁军和义勇们,不用他说也会对那些还没到手的城区垂涎欲滴,这样扩张的动力也就有了。同样这期间那些还没到手的城区里,那些禁军和刁民也已经对他望眼欲穿了,扩张的内应同样也有了。然后接着就是摧枯拉朽般再拿下这样一块区域,再任命统领官稳定控制区并扩充真正军队,这样他扩张的同时实力也不断壮大。
直到拥有一支足够庞大的军团。
至于这期间其他城区的豪门贵戚转移财富并不重要。
因为他们只能往内城转移,这时候出城也已经不安全了,荒郊野外可是盗匪横行,更别说这时候消息已经传开,各地盗匪正蜂拥而来,满腔忠义准备为冠军侯申冤,顺便在京城跟着捞笔大的。
出城很危险!
就是那些勤王的援军也不是不下黑手的。
所以他们都只能往内城跑。
等到王跃把外城全解决,真的就像他所说十万忠义朝天子时候,那整个内城也就是瓮中捉鳖了。
所以王跃不急。
他甚至连内城都不进攻。
就是一点点在外面扩张,把鱼往网里面赶,而且速度不能太快,避免那些鱼反应过来逃跑了,得确保他们相信内城能够守住,然后老老实实都跑到内城等着他到时候挨个放血。
至于勤王的……
那个真没什么可在意的。
首先无论童太师南下还是直接从陕西山西调兵,都不可能在半个月到,能到的只有府界,京东,京西,还有部分河北禁军。也就是相当于范琼部下,还有宋江横行时候暴打的那些,他暴打的主要是京东路禁军,再就是之前在白沟坑苦了王跃的那些最烂的渣渣。
河北禁军都这样。
或许还有部分淮南禁军,但可能性很低,实际上宋朝在两淮就才两将。
整个淮河以南的大宋国土上就十三将。
这片从淮河一直到两广,包括湖南在内的广袤区域,进行将兵法改革后的真正野战军总共就才十三将,这些统称东南十三将。
而且是最烂的。
如果对大宋各地将兵法改革后的禁军战斗力进行排名,东南十三将基本上就是垫底的货色,所以方腊起兵半年就摧枯拉朽般扫荡官军,可怜方腊部下绝大多数据说连盔甲刀枪都没有,就这都能打的东南禁军屁滚尿流。
所以这个方向的勤王直接忽略。
有威胁的就是西军。
但是西军……
他们难道不喜欢黄金白银吗?
王跃就不信这些家伙都是什么忠臣义士,都是为赵家真心卖命,有共同发财的机会摆在面前,这些家伙难道会拒绝?
他们不会玩寇吗?
恐怕他们比王跃更会玩寇。
话说连王跃自己,现在都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天生的反贼啊!
这大宋就等自己祸乱呢!
“天不生王跃,万古如长夜!”
他矜持地说道。
此刻已经朝霞满天,清晨的雾霭中他端坐在繁塔上,俯瞰着脚下广袤的城市……
天清寺已经被他征用了。
这里就是锄奸军新的大本营,至于原来的军营当然抛弃,甚至新曹门那一带控制区都扔了,北边的谭稹爱收复就收复,反正那里已经是朱门甲第无一半,现在就是一帮刚刚抢了这些朱门甲第的刁民,在快快乐乐地喝酒吃肉,谭稹有胆量就把他们都抓了给李棁那些人报仇。
呃,如果他不怕死的话。
这些刁民可是顺便还抢了大量的武器甚至弓弩,他要是敢追究,刚刚杀了一堆红袍青袍的这些刁民,绝对不介意再弄死个紫的。
总之王跃已根本不关心那边了。
他将五百常胜军,史进率领的锄奸禁军,何进率领的锄奸义勇,全都调到了城南,背靠陈州门,左右蔡河和汴河,正好守着汴河码头一堆仓库,还有商业街的无数商铺喝酒吃肉。然后常胜军驻天清寺,锄奸义勇驻汴河东岸的那一堆仓库,锄奸禁军则驻扎国子监,至于太学生们,这时候早已经跑进了内城,他们还不至于傻到留在外面迎战逆贼。
总之在经历这一夜的混乱后,目前王跃制造的祸乱区,终于抵达了南御街。
但没有越过御街。
因为马忠和呼延灼带来的勤王军控制了南薰门,在太保,领枢密院事郑居中的亲自迎接,尤其是十万贯赏钱激励下,奋力击退了向御街以西进犯的乱军,并且镇压了一批试图作乱的禁军。
后者差一点就攻陷了郑太保家……
好吧,郑居中家就在御街西边。
不只是他,蔡京家也在外城,只不过他家还要再靠西些,不过细算起来离祸乱区前沿,也就还有个七八里路。
总之这些勤王军简直是救星。
据说今天早晨,到南熏门慰劳的人络绎不绝。
“你倒是快活啊!”
王跃身后一个声音幽幽响起。
“呃,你怎么这副打扮?”
王跃转头看着刘锜说道。
后者一身道袍,头戴道冠,甚至还多粘了几丛胡子,看着仿佛年龄都大了一些,一脸忧郁地站在他后面,仿佛一个怨妇在看着一个负心薄幸的无情郎。
“你觉得我还敢以本来面目来见你吗?”
刘锜幽幽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杀几个达官贵人,抢了点金银珠宝,顺便在京城造成一点小小的混乱,我已经努力在克制了,你看,我连维持秩序的纠察都派出去了,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归脾气不好,但大是大非上还是很懂分寸的!”
王跃一脸谦虚地指着下面说道。
然后一声惨叫从下面远远地传来……
“吊起来,把这狗官吊起来,再去找几块砖头来!”
史进的喊声随即传来。
“呃,我说他们这是在替天行道你能信吗?”
王跃一脸认真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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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想学坏吗?
“替天行道?”
刘锜走到王跃身边,看着远处街道上欢乐的人群,一个红袍官的身影正冉冉升起……
好在不是挂着脖子。
这个官员双手吊在头顶哀嚎着,被这些家伙拽着绳子,一点点拉起到路边的树杈上,但一个明显居心不良的家伙正抱着一块青砖走过去,还跟着一个拿绳子的爪牙,至于他是去干什么就不用说了。
“你这替天行道里面包进去的东西可是有些多啊!”
他感慨地说道。
“孕妇生孩子的时候,也难免有些疼痛,但能顺利地生下来就行,而我要的就是这个。”
王跃说道。
“生下来什么?”
刘锜问道。
“一个正常的国家。
一个武将不会被视为贼配军,为国杀敌的才算是好男儿,而不是东华门外唱名的,一个武将不用卑躬屈膝地匍匐在文官脚下做狗的国家。
当我知道一群浴血沙场的武将,是由一个宦官指挥的时候我就认为这个国家不对头,虽然这样说有些对太师不敬,但在我看来事实就是如此。而当我知道这个宦官带兵的时候,还必须忍受身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文官当监军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决心要找机会闹一闹,让这个国家正常起来。
没有蔡攸他们设计,我也一样会找茬在京城闹一闹的。
我这个人其实很单纯。
我就认为这个世界应该是强者为尊而不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除了贪赃枉法,寻欢作乐,几乎其他什么都不会的渣子,高高在上地踩着那些驰骋沙场的勇士。
我们应该踩着他们才对。
看看现在,我们明明可以随随便便把他们吊起来!
那我们为何要忍受?
朝廷?
五百骑兵就让他们现了原形,五百骑兵就让京城变了天,我想杀他们就杀他们,我想要他们的家财就要他们的家财,我想要他们的女人就要他们的女人。那么我就很奇怪了,拥有五千,甚至五万骑兵的你们,为何非要在文官面前那么卑微,卑微的就像是条摇尾乞怜的狗?
和诜才是一个知州啊,当初斥责官实际比他大的杨可世,就像斥责一个家奴。
杨可世砍死他很难吗?
可他却老老实实闭上嘴,那一刻我真的有些茫然。
这就是大宋?”
王跃一脸忧国忧民的深沉说道。
刘锜叹了口气,不过他并没有说话,因为这些都是事实,大宋文贵武贱这些尽人皆知,武将不满同样也是普遍的,但也仅仅是不满,因为这套体制同样保证了武将的富贵。
武将只需要老老实实听话,至少文官在给钱方面是慷慨的,而且武将下一代无论荫官还是弃武从文,都能够逐步转到文官系统。别说那些开国名将,就是张家这样的最初武将家族,目前也基本上都转入文官体系,至少对于武将系统的顶层来说,真没有掀翻这个体系的动力。
无非就是屈辱些。
为了富贵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至于下层……
上层管什么下层,吃空饷吃的就是下层,下层就是炮灰,无论对武将还是文官来说,那些低级军官和士兵都是炮灰,都是韭菜,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需要为他们考虑。
韭菜都是一样的。
韭菜们自己认为自己不一样,但实际在上层眼中都一样。
王跃原本不是这个体系,可以说半路插入的,他忍不了也不奇怪,但为此闹到如此地步,还是有些太骇人听闻了,这已经不是兵变,这简直与造反无异了。
“你放心,我不是造反!”
王跃说道。
刘锜静静看着他。
“我没想过造反,我就是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让他们知道激怒我的后果,我已经给官家开价,一百万枚宣和金钱,一个皇子或者帝姬为人质,把燕山府路给我,我来做燕山府路置制使。
然后我就会回燕山府。
接下来若女真南下,我会保证不让他们越过燕山府的,官家尽可以把那里交给我。
我还会继续给他造船。
之前我答应他的那些依然会给他兑现的,我之前那些不是骗他,横渡大洋之后真是殷人所居,而且那里也的确有能够让人修仙的不愁木。他只要把答应我的兑现,我也会把答应他的兑现,现在就是让他答应我的开价,但在他答应之前,我是不会停止在城内的抄家。
而且也停不下!
现在就算我想停下,那些尝到了甜头的手下也不答应。
我知道朝廷肯定会调太师部下和西军勤王,这时候恐怕信使已经启程了,那么你们西军上下,有没有兴趣借着此事,从朝廷,从开封城内那些豪门贵族身上狠狠割下一块肉呢?西军上下据我所知可都很穷,你们那里连铜钱都不多,甚至还在流通钱引吧?我可以保证,这一次你们至少能捞到手上千万贯,就看你们想不想拿这笔钱了。”
王跃说道。
刘锜深吸一口气……
“玩寇?”
他缓缓说道。
“对,玩我这个寇!
你要是真为西军上下着想,那就想办法促成此事,至于你怎么做那个与我无关,反正只要你们愿意,我会尽量配合的。”
王跃说道。
“这种事情能说?”
刘锜一脸无语的说道。
他的意思是这种事不可能串联。
一旦泄露消息,他刘家可就是抄家灭门了。
“话当然由我来说。
我会给姚古,折彦质还有种师中,刘延庆甚至包括令尊,当然还有杨可世这些人分别送信,若我猜的不错,太师第一批肯定会派刘延庆南下,要么也是杨可世,这种好事他是不会给种师中的。
同样他们也会最早接到我的信。
他们会懂的。
我对刘延庆很有信心,就算他们不懂我也能让他们懂。
对于打败刘延庆,我同样也很有信心。
若刘延庆战败,而太师又不敢从北方抽调太多精锐,那么朝廷会继续从西北抽调勤王军,而那时候我的信也差不多送到了。令尊可以抓了我的使者然后让令兄率军勤王,同样刘家勤王那么姚家,折家都会勤王,然后西军大举到达。剩下就看你们的了,你们家必须抢在其他各家到达前最先到达,那么我可以和你们家演场戏,比如让令兄小胜,然后你们向朝廷邀功。
紧接着你们再被我打败。
那时候形势危急,你们就可以找朝廷要钱了。
我会和你们继续演戏。
只要我们这场戏演的好,那么其他人自然会懂,都是明白人,想来玩寇这种事情不用我教。
关键是你们得快。
只要我们可以合作把开封这场混乱拖上三个月,我可以保证你们西军各家收获不会低于一千万贯,而且还能得到一个个勤王的封赏,一千万,想想这是多么大一笔钱。”
王跃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
“你就不怕太师直接全军回师?朝廷何须调西北边军,太师大军回来自然解决你!”
刘锜说道。
“不怕,因为我还约了一个人。”
王跃笑着说道。
刘锜愣了一下……
“萧干!”
他忽然灵机乍现般说道。
第一二八章 忠臣?得加钱!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王跃笑着说道。
刘锜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不要这么看我。
咱们就算抛开兄弟交情,利益上也是一致的。
开封城里这些豪门显贵们,家里都有的是金银珠宝,甚至家财百万者都有不在少数,几十万的根本排不上前列。
可咱们这些守边的呢?
西北那地方干旱贫瘠,种粮食甚至都不一定能吃饱饭。
说起来你们西军这些家族,除了吃空饷真的也没有别的可赚钱,可吃空饷也得拿出多数来孝敬那些文官和京城的显贵,你们刘家说到底还不是靠着每年给高俅不断送钱才能保住官位?没有这些人的保护,你们敢吃空饷就得面对文官的治罪,你们说白了也就是这些文官和京城这些显贵们捞钱的掌柜,顶着污名和士兵的怨恨为他们捞钱,然后跟着分一杯羹。
一旦出事也是你们替他们顶罪。”
王跃说道。
军队吃空饷的本质就是这样。
文官们掌握钱粮,但文官们不方便伸手直接拿,于是就让这些将领以吃空饷的方式拿,但后者拿了之后得多数孝敬文官和京城的显贵。
而他们给将领提供保护。
这样就把朝廷从各地搜刮的赋税完成了从国库到官员口袋的流转。
无论宋明都一样。
明朝也是如此,九边的总兵们支了军饷,不出京城就得少一半,全都进了文官和太监们腰包,不给或者给少了,连军饷都领不出,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下狱。甚至就是出了京城之后也得继续分,各地督抚道,监军的太监,通通都得有份,这些分完了才是各级将领分的份子。最后剩下点渣子给士兵,但即便是渣子也不是真正全都给士兵均分的,大头得拿出来养那些家丁,最后剩下的才给士兵。
但不够怎么办?
让士兵的实际数量少点呗!
至于少多少得看剩下多少,剩的多维持的实际兵力就多,剩的少那么维持的实际兵力就少。
需要用兵时候怎么办?
雇临时工呗!
临时工不能打仗怎么办?
那关将领屁事,他们有家丁或者亲兵保护着,别死在战场就行!甚至对于文官们来说,将领死不死关他们屁事,死了就换。
宋朝和明朝在这一点上并没有区别。
或者说文官体制下都一样。
武将只是文官和以太监为核心的近臣们捞钱的手套,就是咱大清也是这个样子,最多只是加入那些八旗王公们,但分配的原则一样,反正不会真的将领们吃大头。
那样就该青天大老爷出场打虎了!
“那我们为何就不能狠狠捞一笔呢?”
王跃说道。
“我没来过,你也没见过我,以后我得离你尽量远些,跟你靠近了早晚抄家灭门!”
刘锜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以最快速度离开了。
后面响起王跃得意的笑声。
当然,刘锜肯定会干的,他不干刘延庆也会干。
实际上每一个大宋将领都会干,京城这么多豪门显贵,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既然能弄到自己手中那为何不去干?
王跃是明抢,这个肯定不能效法,大家可都是真正的忠臣,忠臣不能搞兵变抢掠,但忠臣来勤王了,朝廷不给赏钱岂不是寒了忠臣的心?那就是朝廷的不对了,朝廷得给勤王的忠臣们发赏钱,而贼兵势大很难打,所以这期间双方互有胜负也是正常的。
打仗嘛!
哪有一直都胜利的。
那么要是忠臣打了胜仗,朝廷不奖励也不对吧?胜了还不奖励一样寒了将士们的心。
那败了呢?
败了也得给钱鼓励再战。
不给钱手下士兵没动力,他们没动力就会一触即溃,甚至干脆叛逃到乱军那里,还有抢掠民间,总之就会生出更多乱子,以至于继续失败最终导致乱军打进内城惊扰圣驾。
所以,还得加钱!
然后就这样西军那些将门一个个捞的盆满钵满。
有谁不喜欢金银珠宝呢?
不得不说王跃在教人学坏这方面真的已经炉火纯青……
“天不生王跃,万古如长夜!”
王跃抽风一样吼道。
“王跃,你滚出来!”
外面骤然响起一声愤怒的尖叫。
“呃?”
王跃赶紧探出头去。
然后就看见张家小娘子一脸杀气地站在塔下,身旁还跟着花花,后者笑容诡异地看着他,就在他的注视中从腰间拔出小斧头,一边看着他一边递给张家小娘子。
“小娘子,你找冠军侯有何事?他至今依然被奸臣关在天牢!”
王跃说道。
“把我爹爹放了!”
张家小娘子怒喝一声。
紧接着她手中小斧头直接向上扔过来,不过这塔太高,那斧头连第二层都没飞过就砸在外墙上坠落。
“令尊是何人?
花花,你想干什么?”
王跃义正言辞地喝道。
花花微笑着拿起一张臂张弩,然后拉开,并且装上箭递给张家小娘子,后者毫不犹豫地端起弩对准了王跃……
“我说你为何转了性,要优待那位官老爷,原来他还有个女儿呀!”
花花说道。
“胡说,本将军明明是因为敬他还算一条好汉,故此不想为难他,什么女儿不女儿的,我与这位小娘子素昧平生,又怎知他有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儿!”
王跃怒斥之。
“那还不放了我爹爹!”
张家小娘子怒道。
“令尊为奸臣爪牙,不杀就已经是优待!”
王跃说道。
“你到底如何才恳放!”
张家小娘子说道。
“这个嘛,你知道,我是一个寂寞的男人!”
王跃笑眯眯地说道。
“这话你也对我说过吧?”
花花说道。
“呃,我说这话有何不对,我作为一个至今未婚,连妾室都没有的男人说自己寂寞有何不对?”
王跃说道。
张家小娘子咬牙切齿地一跺脚……
“你放了我爹爹,我任凭你摆布!”
她说道。
“这太难为你了吧?”
王跃说道。
“我说话算话,只要你放了我爹爹,我就任你摆布。”
张家小娘子说道。
“你得先兑现,这里就行!”
王跃说道。
“这里?”
张家小娘子看了看花花。
“不用管她,让她在旁边看着就行,花花,你敢走就连你一起。”
王跃说道。
张家小娘子和花花的脸同时红了。
“正好周围也没别人,我最喜欢在野地里了,快点,快点,我都迫不及待了!”
王跃急切地催促着。
张家小娘子满脸通红,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但最后还是放下弩,然后犹豫着,双手颤抖着解开了胸前的系带,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带着一脸的决然轻轻脱下外衣……
“住手,你想干什么?”
头顶一声义正言辞的怒喝蓦然响起。
“光天化日之下,小娘子还请自重!”
王跃义正言辞地喝道。
“你……”
张家小娘子抬起头愕然说道。
“我什么我?
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在这里跳个舞而已,我是一个寂寞的男人,但我又是一个自律的男人,不会去那种龌龊之地做那种事情,只是想让你在这里还有花花能证明清白的情况下跳个舞而已。
你这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的确颇为欣赏小娘子,但大丈夫光明磊落,又岂能乘人之危,用令尊来要挟你做那无耻之事?”
王跃一脸的大义凛然怒斥都已经把外衣脱了的张家小娘子。
“王跃,我杀了你!”
后者羞愤欲绝地尖叫一声。
紧接着她端起地上的弩就给了王跃一箭。
王跃赶紧缩回塔里。
“我去给你拿箭!”
下面传来花花同样愤怒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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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打到六鹤堂,活捉蔡元长
当然,杨大将军还是在花花和张家小娘子的围攻中下了繁塔,然后老老实实放了张克戬……
“张多福。”
王跃笑容灿烂地看着张家小娘子。
“怎么,这个名字不好吗?”
后者恶狠狠地说道。
“好,当然好了,多福多寿,话说你不会还有个妹妹叫多寿吧?”
王跃说道。
这个名字其实很正常。
宋朝女人名字本来就如此,别说是张家了,老赵家还不是起多富这样的名字?茂德帝姬叫赵福金呢!又有福又有金,民间三娘四娘甚至排到八娘九娘都不稀罕,陆游的女儿叫陆定娘,高太后大名是叫高纪,高滔滔只不过是乳名。
李师师……
李师师属于娱乐圈,本来就不是正经人家,正经人家叫这样的大名那会被人笑话的。
“其实……”
张多福红着脸看了看周围。
她爹正一脸黯然地走进轿子,并没有注意他们俩。
“其实家中亲友都叫我多多。”
她低声说道。
“多多,福多多,福满多?”
王跃笑着说道。
后者瞪了他一眼,这时候她爹已经走进轿子,正在转过身来,她赶紧后退一步,匆忙向王跃行礼,然后转身赶紧向她爹跑去,王跃颇有些惆怅地看着她……
“别看了,你这反贼跟人家忠义世家又不是一路人!”
花花说道。
“那咱们倒是一路人!”
王跃说话间伸手去搂她的腰,花花一扭腰避开,前面多多转回头,王跃瞬间恢复正人君子,那手顺势举起朝着她摆了摆,多多红着脸转回头但手却在背后向他摆了摆。她就这样逐渐远去,很快在前面的街道转向,消失在了王跃的视野中,王跃的手突然探出,一下子把花花拽过来,在后者的惊叫中,一巴掌抽出清脆响声,还没等花花清醒过来,他就蓦然间举起了手中斧头……
“传我命令,锄奸禁军集合,打过御街去,抄了郑居中家!”
王跃吼道。
花花在一旁抚摸着自己痛处气的直跺脚。
“快,传令集合,又能大干一场了!”
史进亢奋地吼叫着。
然后那些背后插着令旗的传令兵立刻骑马冲向各条街道,随着他们的喊声,经过了十抽一杀令整肃的锄奸禁军们,迅速开始向着王跃汇聚……
这些人的精神状态的确已经有了很大改变。
至少知道有军令了。
不过同样这个军令也导致了大量逃跑,毕竟这样严酷的军令,肯定会引起士兵们的不满,那些自认为捞足了,而且对王跃军令的不满,又超过了对接下来更丰厚收入的渴望,另外也不是很怕事后拉清单的,这时候逃跑是必然。大不了跑回家带着老婆孩子跑路,只要有金银在手就行,大宋朝各处天高皇帝远地的地方逃犯还不有的是,就是在自己家乡,拿钱疏通好了,一样也可以改名换姓。
总之这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这都是那些真正头脑灵活的。
还是有不少头脑单纯的,依然选择了留下来,但更多本地禁军却加入,尤其是还有大量后来从城外赶来的,这时候反而正充满热情……
毕竟他们捞的还不够!
总之最终这次集合,站在王跃面前的锄奸禁军,总数已超过五千。
甚至还有了一支骑兵。
不是高杰的具装骑兵,后者属于战略威慑力量,轻易不会出动的,这支骑兵是囊驼岗官马场养马的,这座马场就在开封东北不远处,原本历史上靖康时候,光这一座马场就两万多匹军马,然后被来过开封的郭药师带着女真人直接笑纳了。
不过这时候没那么多。
总之这座马场那些养马的有禁军也有马夫,在得知消息后,纷纷偷出马匹带着兵器乔装打扮,陆陆续续跑来发横财。
总共三百多人。
至于战斗力不好说,但至少骑马是没问题,不会跑快了掉下来。
至于步兵就不用说了,至少盔甲武器都很齐全。
实际上这时候已经可以在城里采购武器了,作为一个商业极其发达的城市,这里当然不可能没有私营的铁匠,过去这开封城里的确不能给私人打造兵器,但这时候管个屁。相反那些铁匠们正发疯一样加班加点打造兵器,然后高价卖给那些刚刚抢了钱又急需武器的刁民们。甚至就连城外的铁匠们,也都开始了一场狂欢,附近所有乡村的铁匠炉都彻夜不眠赶这个发财机会……
涨价五倍都不愁卖啊!
实际不只是铁匠,周围那些没有胆量抢的,也都在利用这个机会大发横财,什么衣服,酒,猪羊,还有流莺跑来发财呢!
甚至连那些士绅都参加。
士绅怎么了?
城里豪门显贵的钱他们不爱吗?
不只是卖到王跃控制区,就是朝廷控制区也一样,总之这时候的开封城内城外,发达的商业体系正在迅速抓住这个良机,尽可能多的捞钱,汴河上运酒的船都络绎不绝呢!
昨天一天杀猪巷宰了据说两万多头猪呢!
甚至还往内城卖呢!
只不过往内城卖的价格更高,因为城门不开,都是拿筐子吊上去,不乏给了钱却没得到货的,也有傻的给了货没拿到钱,总之城墙上城墙下对骂的场面毫不稀罕。因为王跃严格控制抄家范围,尤其是花花带着已经膨胀到五百的悍妇,在城内巡逻维持秩序,还有那些各坊统领的控制,使得这座城市乱而有序……
比朝廷控制区都有序。
朝廷控制区反而盗抢不断,这边反而没有盗抢的。
呃,这边有抄家。
有抄家谁还会去盗抢啊!不怕被那些悍妇抓住,拿斧头砍死吗?再说是敲闷棍收获多,还是跑到某个官老爷家翻箱子收获多?
而朝廷控制区却因为大量豪门显贵从城西各门逃入内城,无论路上缺乏足够保护的他们,还是他们那些留在外面的一切,都正在刺激着原本就已经按捺不住的刁民们……
好在这一切即将结束。
“最大的奸臣是谁?”
王跃站在国子监门前,左手叉腰右手举着斧头,对着面前集合的爪牙喊道。
“蔡京!”
“蔡京!”
……
面前一片吼声。
虽然蔡京已经罢相两年,但并不妨碍他作为奸臣之首,毕竟宋徽宗到现在总共当了二十二年皇帝,而他就当了十五年宰相,对于民间来说大宋这些年所有那些祸国殃民的事情都与他有关。
王黼这个奸臣可取代不了他奸臣之首的位置。
“他如今在哪里?”
王跃吼道。
“六鹤堂,他住六鹤堂!”
一个本地禁军高喊着。
“六鹤堂在何处?”
王跃喊道。
“在城西,阊阖门外,好大的一片园子,修的跟皇宫一样,那六鹤堂高四丈九呢!”
那人喊道。
“那么还等什么,前进,打过御街去,打到城西,去抄了六鹤堂,把蔡京挂起来,打到六鹤堂,活捉蔡元长!”
王跃吼道。
他面前瞬间一片沸腾般的吼声……
第一三零章 贼人会妖法,兄弟们,撤退
朱雀门。
“打到六鹤堂,活捉蔡元长!”
“抄了郑枢密家!”
……
混乱的吼叫声伴随着略带寒意的秋风远远传来,而这吼声的目标之一,大宋太保,领枢密院事,宿国公郑居中,则默默站在残阳如血的背景上,看着远处猛然冲出街口的那辆马车……
“这个逆贼!”
他恨恨地说道
那马车上王跃挥舞着斧头,伴着后面战鼓声恍如狂化的兽人般吼叫着。
而在王跃两旁是汹涌而出的骑兵。
这些其实是刚刚到开封,还没怎么捞到金银珠宝的马场禁军和马夫们,恍如蛮族骑兵般,在马背上发出各种混乱的嚎叫,挥舞着各种兵器,混乱而又悍勇地冲入作为大宋繁华标志的御街。
至于那些全身铠甲的步兵,则从更远处一个个巷口涌出。
恍如五军之战里钻出洞穴的半兽人。
而宽阔的御街对面,所有巷口街道口全都被街垒堵死,后面无数的士兵严阵以待,两旁原本那些商铺的楼上,防火的望火楼上,甚至大户人家的绣楼上也全都是弩手。这些就是马忠和呼延灼带来勤王的府界第三将所部四千余兵马,马忠就是府界第三将,呼延灼是副将,他们原本驻扎郑州。得到消息后他俩率领骑兵作为前锋狂奔而来,后续步兵则乘船沿着汴河顺流而来,最终马忠和呼延灼半夜到达,步兵今天下午到达。
这就是第一支赶到开封的勤王军。
然后俩主将一进城就被俘。
而郑居中亲自带着十万贯赏钱直接就在南薰门发钱,进城的每一个勤王士兵都有份,以此激励起士气,然后由一个内官接管这支军队,并且在御街西边布防。
“幸好还有这些忠义!”
郑居中身旁,负责掏钱的户部侍郎唐恪不无欣慰地看着下面。
他们下面也是骑兵。
瓮城前面三百骑兵严阵以待。
“忠义?忠义是钱买的,都是一丘之貉,都是贪婪无耻之辈,这些粗坯何来忠义可言!”
郑居中冷笑道。
这就是马忠和呼延灼带来的那支骑兵。
他们被调到了朱雀门,就驻扎朱雀门瓮城。
他们可是宝贝啊!
这是朝廷目前唯一能够真正用于外城反击的力量。
虽然数量不多,但在上次曹矇耻辱性的惨败之后,这也使得朝廷终于真正有了能用的骑兵,所以这些三百骑兵统统都得到了重赏……
每人一百贯!
这还只是士兵的,军官更多,而且军官都得到了升官,总之这些家伙刚到一天,就已经让朝廷花了近五万贯,不得不说恍如吞金兽。加上外面防御的步兵,这支勤王军刚到就已经吞掉了二十万贯,这还不算外面那些民间慰劳的,光郑居中自己家为了保住就在御街路西的府邸,就掏了一万贯慰劳。
还送了三个美婢呢!
“韩将军,立刻出击,打退贼兵每人再赏一百贯!”
他低头喊道。
“太保放心,有末将和兄弟们,就断不会使贼兵染指御街!”
下面骑兵前面,那个为了马忠和呼延灼恩情,宁可带着士兵撤退的军官,向着他一抱拳,带着一脸的大义凛然说道。
然后他摘下锥枪向前一指……
“兄弟们,随我杀贼!”
他大吼一声。
紧接着他催动了战马。
然后三百骑兵同样催动战马,在宽阔的御街上直冲向前。
这条大街宽度超过现代城市主要街道,实际上内城从宣德门到州桥段宽达两百步,而这州桥到龙津桥段就算大幅收缩,也一样宽度近百步,正好适合骑兵结阵冲击。王跃是从东西向商业街冲出的,这条大街与城墙平行距离超过半里,正好在神臂弓射程外,床弩虽然能够到,但这样距离也没有意义,而龙津桥在十字路口南边,那些进攻御街街垒的步兵是从桥南的街道冲出。
这样他正好切断这边骑兵南下的道路。
双方骑兵必须一战。
“哼,看这逆贼还如何猖狂!”
唐恪自信地说道。
外面骑兵的军团继续狂奔向前。
而就在同时到达御街的王跃,也带着他的骑兵迅速迎敌,南边冲出街口的步兵,同样开始和守卫街垒的禁军对射,宽阔的御街成为战场。
“列阵!”
杨大将军高喊着。
他后面骑兵乱糟糟的完全不知所措。
“你不是骑兵都头吗?”
王跃无语地看着身旁一个军官。
“回将军,小的就是个养马的,马军都头归马军都头,可小的真没做过马军,小的就在马场养马,不过将军放心,马上开弓小的会,小的时常骑马射兔子,不过运枪的确不会,估计这里的兄弟也没几个会的,多数就是会在马上开弓。”
后者陪着笑脸说道。
“戳人还不会?”
王跃说道。
“小的真没戳过!”
那军官看着手里的锥枪,一脸苦恼的说道。
其他骑兵纷纷附和。
王跃扶着脑门,一脸忧郁地看了看这些乌合之众,然后再看着前方狂奔而来的骑兵……
“左手缰绳,右手握枪柄中间,枪柄后面夹在腋下,枪头指向前,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然后跟我向前冲,战马有多快跑多快,谁敢半路掉头我砍死他!”
他喝道。
那些骑兵纷纷照做。
这个姿势还是没问题,毕竟本身就很简单。
这时候对面骑兵相距已经不足两百米了。
“冲!”
王跃紧接着大吼一声。
然后他端着陌刀跳下马车,呐喊着开始了狂奔,就在他冲出的同时那些部下骑兵也纷纷催动战马,混乱地跟着他向前,一开始速度的确还算能跟得上,但紧接着那军官就和周围骑兵互相看了看,然后开始悄然放慢速度。
逐渐加快的王跃越来越远,到他撞上对面骑兵时候,这些家伙已经和他相距超过五十米……
“这些混蛋!”
王跃停下转过身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
下一刻他双手抓住陌刀尾端,骤然间完成了三百六十度转向。
总长三米的陌刀,瞬间划出一道夕阳的血色弧光,恍如环绕他的血色星环。
而伴随这弧光的划过,他身后最先到达的三名骑兵胯下战马前腿斩断,几乎同时向前扑倒,马背上的骑兵向前飞出,其中一个甚至从他头顶掠过。而就在这个家伙尖叫着掠过的瞬间,王跃手中陌刀再一次化作向后横扫的血色弧光,然后两名从倒下的战马间通过的骑兵,眼前马头几乎同时坠落。
鲜血向着天空喷射。
完成第二次三百六十度转向的王跃纵身跃起。
向前扑倒的无头战马滑过他脚下……
“贼人会妖法,兄弟们,撤退!”
韩将军的尖叫骤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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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章 借兵剿寇
伴随韩将军的尖叫声,那些原本汹涌而来的骑兵,赶紧一片混乱地掉头,尤其是那些原本直冲王跃的更是吓得撞做一团,而那些从两旁冲过,原本准备包围他的,同样也是混乱地掉头往回跑。
气势如虹的进攻瞬间就这样崩溃了。
同样城墙上的郑居中也崩溃了……
“继续进攻啊,他就一个人,他就一个人啊!”
郑太保尖叫着。
然后他发疯一样推开唐恪,冲到鼓手身旁夺过鼓槌,可怜一把年纪的他就那么拼命敲击战鼓。
但骑兵还是在往回跑。
“杀啊!”
“冲啊!”
……
而那些躲在后面的王跃部下乌合之众们却在瞬间战神附体,一个个亢奋地尖叫着,用刚刚学会的方法,夹着锥枪直冲向前并拼命加速,转眼间他们就从王跃两旁掠过。那个养马的都头更是一马当先,利用养马练就的骑术转眼追上了一名落单的骑兵,从没戳过人的他,一锥枪戳在了人家马屁股上,不过紧接着他的锥枪也脱手。
好在这一下子仍旧让那名骑兵的战马栽倒,落马的骑兵在地上一滚,毫不犹豫地抱头跪到一旁。
“兄弟们,我抓了一个骑兵!”
那都头尖叫着。
那骑兵陪着笑脸,丝毫没想趁机给他一枪。
其他那些乌合之众们受到鼓舞,一片亢奋地加速追击。
不过前面骑兵跑的也很快。
转眼间三百骑兵就乱哄哄地冲到了吊桥,然后拥挤着冲过去,后面的乌合之众们追过来,城墙上的箭立刻飞过来,一名乌合之众中箭落马,剩下的赶紧又惊慌掉头,不过一名乌合之众胆子大些,扔了锥枪取出弓箭,撤退同时转身一箭射回去。
居然命中了!
一名守城禁军惨叫着倒下,剩下的惊慌寻找隐蔽。
那乌合之众欢呼着,就那么耀武扬威地走了,而后面逃过护城河的骑兵混乱地涌入瓮城……
城墙上郑居中长叹一声。
然后这个老头一脸沧桑与落寞地扔掉了鼓槌,无可奈何地看着远处傲然站在御街上的王跃。
后者一身铠甲染上夕阳的血色,恍如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魔神。
“太保,这些骑兵作战不力,需得严惩以肃军纪。”
唐恪愤然说道。
这何止是作战不力,简直就是故意放水啊。
几百骑兵围攻一个人,才被打翻五个就溃败了,这演技之拙劣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三百骑兵就是上去压也把王跃压死了,这摆明了就是故意输给他的,可怜这些混蛋刚刚让朝廷掏了五万贯啊,五万贯铜钱就是扔出去也把王跃这个恶贼活埋了,这他玛连个水花居然都没看到啊!
这不但侮辱他们人格,还公然侮辱他们智商。
必须严惩!
必须得斩首几个!
“算了,申饬几句就行了,再备些酒肉慰劳一下。”
郑居中缓缓说道。
“太保,这军纪何在?”
唐恪不满地说道。
“就这么三百能打仗的,不哄着他们,难道还要激怒他们也跟着外面乱军同流合污?他们是府界第三将,外面一多半是府界第二将,难道你觉得这些就比那些更忠心?不哄着他们到时候和贼兵一同直接攻内城,咱们拿脑袋往外顶吗?”
郑居中爆发一样吼道。
唐恪赶紧闭嘴。
“钦叟先盯着这边,尽量先安抚住他们,老朽进宫去见官家,这样是不行了,得另想办法。”
郑居中说道。
“太保之意是?”
唐恪说道。
“那些女真人不是要参战吗?那就让他们参战好了,这种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再不挡住这些贼兵,今晚他们真就杀到六鹤堂了,老朽虽然与蔡元长政见不同,但此时也不能坐视他的心血被毁,无论如何必须在这御街上阻挡住贼兵!”
郑居中说道。
当然,他家比六鹤堂更靠前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说了。
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外面。
王跃当然不知道他已经提前进入借兵剿寇模式,迅速获得这场战斗胜利的杨大将军,随即后撤龙津桥,然后很干脆地搬来一张交椅,直接就在龙津桥正中坐下,并且摆上了茶水点心,一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姿态。
他暂时没兴趣管南边的进攻。
这些渣渣们总得需要锻炼,他有五千步骑兵,后面还有已经膨胀到了上万的所谓锄奸义勇,这些乌合之众们需要真正整合起来。
而实战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伤亡……
死伤几百个就死伤几百个吧!
到了他这种境界,已经开始漠视生命了,再说也就死伤几百个了,这些渣渣难道还能承受更多?
哪一方也都是伤亡不到十分之一就得崩溃的货色。
王跃就算想让他们死更多都不可能。
郑居中最终恨恨地拂袖而去。
而御街的战斗继续。
那些刚刚得到大笔犒赏的勤王禁军步兵,依靠着一座座街垒,还有那些占据制高点的弩手,坚守着这道至关重要的防线……
他们背后可是郑居中家。
而且在郑居中家后面还有高俅家,高俅家后面还有无数豪门显贵的府邸,当年包拯清理侵占蔡河的豪门府邸主要就是指这一带,比如仁宗曹皇后家就在郑居中家西南。而绕过南城这片密密麻麻挤满豪门显贵的蔡河豪宅区,向北还有汴河豪宅区,那里不同于已被王跃祸乱的汴河沿岸,后者是下游,整个城市的污水都涌过去,没人喜欢住这样的河边。
但城西是上游,那河水刚进城都是干净的。
所以大宋朝头号奸臣蔡京的豪宅就建在那里。
一个巨大的花园。
据说光拆民房就拆了几百栋。
而核心建筑六鹤堂高四丈九,放现代也是……
好吧,放到现代其实也就是个六楼,不过因为地势高,所以传说站在楼上往下看行人如蚁。
为了保住自己的府邸,那些豪门显贵也都豁出去了,他们的确可以带着最值钱的逃到内城,可那些堆积如山的粮食,绸缎,香料,各种各样天南地北的好东西,这个是不可能这么短时间都运到内城的。
所以现在就指望这条防线了。
为了保住后面那属于他们的盛世繁华,那些豪门显贵们也顾不上在乎什么成本了,犒军的驴车络绎不绝,酒肉源源不断送到,甚至还有组织起青楼佳丽们来助威的。赏钱更少不了,连打死一个乱兵赏百贯的高价都开出,打死王跃的赏格已经涨到了十万贯,外带大画家出的节度使。
靠着这些实实在在的激励,双方居然打成了僵持。
虽然就是一群菜鸡互啄,连死伤都没多少,但也啄得有了几分大战模样,夕阳的血色中,宽阔的御街上空利箭交错,还有人把投石机弄来对扔,还有床弩也架上,战况之激烈恍如段祺瑞六万大军与辫帅决战北京。
就是动用大炮机枪轰炸机,巷战多日双方阵亡过百那场。
就在这样激烈的战斗中,随着夕阳的落下,夜幕再次笼罩了开封城……
第一三二章 宋金兄弟
艮岳。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大画家一脸怅惘地叹息着。
“官家,如今别无他法,惟有借兵剿寇了。
那贼人所谋甚大,据臣所知已于城外公然任命官吏,且招降纳叛引诱盗匪流寇,手下一员亲信爪牙即是当初梁山贼寇余孽。
此人姓史名进。
平定方腊之后依然怙恶不悛,公然扯坏朝廷官诰,改名史斌潜逃不知去向。
如今却跟着杨丰为虎作伥。
此贼所谋绝非他自己所说,仅仅是为了要那些开价,以其行事看来实则有谋逆之心,若不以雷霆之势将其扑灭,恐日后危及社稷,然太师远在河北,最快也得半月才能返回,京城附近禁军皆承平日久,且多数惑于其煽诱。
目前惟有女真可用。
女真使者随员两百余人,皆久经战阵者,所缺者盔甲兵器而已,有盔甲兵器立时就是一支悍勇铁骑,且此辈于辽东对常胜军战无不胜,杨贼手下那五百骑兵在他们看来无异土鸡瓦狗,纵然兵力不敌,但亦足以荡平。更何况女真一出,禁军亦当勇气倍增,到时候一鼓作气扫平逆党,此战可保万无一失,开封之乱将立时平定。
且其已自请效力,宋金兄弟之邦,陛下何必拒之?”
郑居中说道。
话说他可是真急了啊!
再不把王跃解决,他家早晚得被那些刁民搬空。
上次实际上就已经打破大门了,好在府界第三将那些骑兵救援及时才把刁民驱散。
可这次不一样。
御街东边数以万计的饿狼垂涎欲滴的等着冲向他家呢!
“我只是怕这女真人因此轻视我大宋,生出些别的心思,这借兵剿寇可历来是大忌。”
大画家还是犹豫着说道。
“官家多虑了。
达夫公这个借兵剿寇有些欠妥。
不过就是让女真使者帮个忙,总共两百女真人而已,哪里能称得上借兵剿寇?
以臣所见,女真人都是些憨直淳朴性子,此番自请助战也只是因上次之事欲报仇,并非有什么别的心思。更何况五百常胜军骑兵,就如此难对付,咱们在燕山府可是还有一万五千常胜军,据王安中所奏,甄五臣等人素怀忠义,对我大宋更是一片至诚,皆愿为陛下效死力。
如今李处温等皆已得赐显官,燕山府士庶无不感念天恩。
有此藩屛何惧女真?”
蔡攸说道。
“官家,据臣所知,此前那杨逆放王宗濋归来之时,颇有密语,似欲借其门路以结交太子……”
王黼欲言又止。
“卿慎言!”
大画家脸色一沉喝道。
“臣失言,不过此事的确属实。”
王黼说道。
他可是赵楷的死党。
当然,说死党过分了,政客哪有跟人死党的,但王黼的确是赵楷最主要支持者,一直在推动着试图以赵楷顶翻太子,是朝中可以说公开了的郓王党。
“既然女真人也是一番诚意,那就让他们出战吧,不过朕很想看看那杨逆是何等人竟敢如此大胆,此番只准生擒不准伤及性命,有伤其性命者以抗旨严惩。还有,这冠军侯怎么还没找到,多少天了,一个大活人在艮岳就那么无影无踪,尔等再不用心寻找定当严惩!”
大画家日常怒斥梁师成。
后者赶紧请罪。
当然,这种事情就用不着多说了。
这些天宫里为了寻找冠军侯连帝姬们都发动起来,艮岳虽大但也基本上翻遍了……
不过,依然得找!
找是一种精神,找是一种态度,不找到冠军侯誓不罢休。
郑居中皱着眉头还想说什么,估计是想再讨论一下活捉问题,很明显这一条过于脑抽,以那杨丰的本事活捉的难度可比弄死高得多,就他那力气除非霸王再世,李存孝复生,平常人谁能控制住他?
打死他还有希望。
毕竟也就是一床弩的事情。
活捉?
有没有搞错啊!
但蔡攸向他使了个眼色,郑居中也就没再多问。
他们一同出了绛霄楼。
“居安……”
郑居中说道。
“达夫公,官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伤他性命的,此事提都别提。”
蔡攸说道。
“这两军交战,如何保证?”
郑居中怒道。
“您自己都说了,这两军交战如何能够保证?”
蔡攸笑着说道。
说完他径直走了,后面郑居中冷笑了一下,紧接着走向华阳门,然后带着笑容向等候的高庆裔一拱手……
“让贵使久候了,陛下已然恩准并向贵使致谢,贵使此举足显我宋金两国兄弟之情,凯旋之时将亲自为贵使庆功,不过陛下亦有旨,这杨贼举动如此狂悖,陛下也想看看是何等模样人竟如此狼心狗肺,故此请贵使切记勿伤其性命,只是生擒即可,此乃官家旨意,务请贵使切记。”
他说道。
“宿公,这恐怕不易。”
高庆裔愕然说道。
“此乃陛下旨意,贵使虽非我大宋之臣,但亦当尊奉。”
郑居中说道。
高庆裔一愣,随即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郑居中全当没看见,紧接着将目光转向了韩将军。
后者正一脸忠肝义胆的等候着。
“韩将军,你跟随高使者,并一切听从高使者调遣,此战关系重大,务求全胜,再有差池就莫怪朝廷军法无情,待平定杨贼之后少不了你一个防御使,勿忧富贵。”
郑居中说道。
“太保放心,末将当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韩将军拍着胸脯说道。
郑居中微微冷笑一声,紧接着就那么走了,韩将军擦了把头上冒出的冷汗,看着郑太保的背影,目光里露出一丝狠厉。旁边副将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迅速换上一脸刚才那种忠肝义胆,走到高庆裔身旁。后者正在地上画着明显是朱雀门一带地形,很明显是在研究接下来如何交战。
“贵使,末将有个拙见。”
韩将军笑着说道。
“说!”
高庆裔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道。
韩将军赶紧蹲下,指着高庆裔画出的地形,开始讲述他的计划,这个计划明显很有创意,高庆裔甚至同样蹲下,两人对着地上画的地形开始认真讨论,只不过高庆裔并没注意到韩将军在研究这个计划的同时,背后的手朝那副将做了个手势,后者就那么悄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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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龙津桥,午夜。
“战况如何?”
王跃坐在悠悠晚风中的桥上端着茶杯说道。
对面朱雀门一片灯火通明。
那些守卫这座城门的禁军同样在灯火中看着他,南边的交战已经暂时停下,双方都在欢乐地喝酒吃肉,他们后方都有充足的后勤,无论是西边那些犒军的豪门显贵还是东边那些发财的商人,都会无微不至地满足双方士兵一切要求……
还能听到音乐声呢!
据说蔡少师为了能让他爹在六鹤堂安享晚年,亲自出面都把赵元奴请出来在西边给守军献唱。
真是孝子啊!
“没死几个。
咱们这边伤亡也就一百五十,打死对面估计也不会更多,这些混账东西根本不瞄准,弓箭也罢神臂弓也罢都是胡乱射,两边都一样,对面也是胡乱射,被射中也是运气太差。
而且双方都没冲锋。
咱们这边那些废物不敢冲过御街中间,都是出去乱哄哄举着盾牌跑几十步立时逃回,至于对面那些更是不出街垒。
另外两边不少人应该都认识,还在一边射箭一边取笑呢!”
史进说道。
这个结果早在王跃预料之中。
双方有大量互相认识是必然,府界第二将和府界第三将,番号都是连着,中下级军官恐怕多数都认识,士兵也都是开封府周围招募,难免有些亲戚朋友同乡什么的,尤其是都还有大量本地禁军,那更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种情况下双方都没什么血战的心思,对面那些士兵也都明白,这明显是发财的好机会,要是没有这场战斗哪来那些犒赏,为了继续得到犒赏,他们才不会让这一切结束,这样菜鸡互啄多好。
反正有人伺候着。
至于这边说到底也都是些纯粹的乌合之众,抢钱时候士气如虹,真冒死时候就都老实了。
他们就依赖那些具装骑兵。
后者不出动,指望他们冒着对面箭雨冲锋是很难的,不过王跃本来也没指望他们,想打开防线很简单,他拎着陌刀过去就行,甚至他过去吼一嗓子说不定也能行,他吼一嗓子那些乌合之众立刻就注入勇气了。
但是……
“将军,您在等什么?”
史进好奇地问道。
这个问题南边所有乌合之众们都想问。
谁都知道杨大将军出手立刻就是摧枯拉朽,但杨大将军却始终坐在这里悠然地喝茶,甚至连回头都懒得回头。
他在等什么?
“等一些值得我出刀的人。”
王跃淡然说道。
就在这时候,朱雀门前吊桥缓缓放下了,同时紧闭的城门打开,里面大队的骑兵涌出……
“快备战!”
史进急忙朝前面吼道。
前面御街东侧,那些摆出桌子啃着羊腿赌钱的骑兵们,立刻混乱地抛下他们手中东西,然后拿起武器冲向各自的战马,很快三百骑兵就完成集结,在龙津桥头列阵。虽然阵型依然惨不忍睹,但至少已经勉强算是列阵了,而且一个个夹着锥枪,气质和上次明显有了差别。
三百骑兵分两个小阵型,中间留出一条通道,那辆专用马车迅速驶入通道。
然后所有人都转头看着后面……
王跃依然在喝茶。
对面骑兵同样已经涌出,还是白天那些,依然背靠护城河列阵,但却没有发起冲锋,甚至那些士兵的目光明显也在看着王跃。
气氛有些尴尬。
王跃慢悠悠地喝完了杯中茶,然后拿起茶壶,悠然地又倒了一杯,缓缓端起……
突然间他将茶杯砸在地上……
就在同时他猛然站前,一把抄起了立在一旁的陌刀,大吼一声狂奔向前,那些骑兵一片亢奋的吼声,甚至就连史进都挥舞手臂吼叫着,在他们的吼声中,王跃突然纵身跃起,从后面掠过那面正在敲响的战鼓,直接落在马车上,然后手中陌刀向前一指……
“杀!”
他大吼一声。
“杀!”
……
那些骑兵一片吼声。
紧接着伴随马车的向前,三百骑兵开始了冲锋。
对面骑兵立刻开始向前。
两支骑兵就这样在宽阔的御街上开始了相对冲锋,距离不断拉近,很快对面骑兵就冲到了十字路口,但让人意外的是,他们没有继续向前而是直接左转。
“他们不敢打!”
王跃身旁那都头激动地高喊。
那些骑兵们同样一片吼声,然后更加士气如虹。
他们就像一群跟随老虎的恶狼般,跟着王跃的马车继续向前,很快同样到了路口,而这时候对面那些骑兵已经全部转入商业街,正在继续向东狂奔,王跃带着他的手下同样没有丝毫犹豫地转向。要是对手向西逃的确不能追,但向东逃就不用担心会遭到伏击,因为东边向南的街道都在锄奸军控制下,一些士兵甚至收起锥枪拿出弓箭,朝前面那些明显逃跑的骑兵射箭。
王跃却在减速。
不过这些骑兵也并没多想,亢奋的他们勇往直前,再说这种事情的确不需要王跃,真正交战他们离不开杨大将军,但打落水狗就不需要了。
很快他们就超出了王跃的马车。
后者继续减速。
不过鼓声并没停下,隆隆鼓声依然在鼓舞那些追击的骑兵。
很快他们就冲过了保康门,而王跃的马车却在路口停下,车夫和鼓手全都疑惑地看着他,然而杨大将军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拄着陌刀转身看着对面……
“高庆裔,你们女真人难道就是如此藏头露尾吗?
啊,我忘了,你不是女真人,你是渤海人,你只是女真人脚下摇尾乞怜的一只狗,汪汪叫着祈求残羹剩饭!”
他喊道。
下一刻保康门吊桥缓缓放下。
紧接着城门打开,城内火光的背景中,一片钢铁的反光闪烁,一个全身铠甲的身影缓缓向前,很快走出门洞,在了城楼的灯光中通过吊桥……
“我渤海与女真兄弟一家,又岂是阁下所能懂,倒是阁下,不过是赵家养的一只野狗,如今不思报答主人恩情,反而想咬主人一口。我大金与大宋乃兄弟之国,阁下为大宋之乱臣贼子,亦大金之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等应大宋皇帝之邀,正欲以阁下首级,以述宋金两国之好!”
高庆裔冷笑着说道。
他身后全身铠甲的女真骑兵源源不断涌出,迅速在他背后开始列阵。
第一三四章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王跃已经知道了郑居中借兵剿寇的计划……
就连作战计划他都知道。
他有内应。
这次高庆裔等三人总共带了两百名随员,都是能打仗的,配上宋军的铠甲战马,然后由高庆裔和乌歇率领参战,至于徒姑旦作为正使当然不能出战。按照计划他们隐藏保康门内,那三百骑兵出来诱敌,引诱王跃沿商业街向东,等王跃和他的那些骑兵追击过去,这边立刻从后面杀出。
然后前面诱敌的骑兵立刻回头迎战,两军前后夹击完成对王跃的绝杀。
然后再转头带着城内杀出的步兵南下,横扫整个乱军控制区。
那时候就是摧枯拉朽了。
只要解决了王跃,剩下的根本不值一提,高杰那些具装骑兵虽然强悍,但只要没有了王跃这个无视一切阻挡的锋刃,剩下就是困也能把他们轻松困死在开封的街巷里,更何况还有那些在辽东暴打怨军的女真人。
这个计划很好!
但就是没想过主要参战者之一,而且是作战计划的设计者,会以最快速度告诉王跃而已。
韩将军和他手下又不傻!
没有了王跃,那朝廷立刻就要卸磨杀驴,那时候别说犒赏没了,甚至因为之前玩寇的演技拙劣,说不定郑居中还得砍了他们。
肯定的。
正好还有女真人这把刀也不怕他们闹事。
砍死王跃接着就得砍死他们这群吃朝廷的喝朝廷的还玩寇的混蛋。
现在朝廷是供着他们,就算知道他们玩寇也不敢怎样,甚至还得继续哄着他们,可没有了王跃那还不砍了他们,郑太保也未免太好脾气了,所以他们很干脆地派人潜出本来年久失修形同虚设的汴河水门,然后找到了一队巡逻的悍妇。
花花知道后立刻告诉了王跃。
所以王跃在龙津桥上喝茶装逼等的就是他们……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胡虏们,还不前来受死,我的陌刀已饥渴难耐了!”
王跃傲然说道。
“杀了他!”
“杀了这个恶贼!”
……
然后胡虏背后的城墙上,大宋朝的衮衮诸公们一片吼声。
那里不少熟悉的面孔呢!
甚至就连秦桧都出现,他那猪头还没完全恢复,挤在一帮豪门显贵中间激动地挥舞着拳头,颇有些此生无憾的模样,还有陈东和那些太学生也在,他们的喊声同样激动。这些家伙用各种词汇咒骂着王跃,给他设计各种死法,还有人在高喊着弄死他就单独给女真人多少奖励,不得不说王跃太招人恨了。
而在他们中间郑太保一脸肃穆地接过鼓手的鼓槌……
“贵使切记,官家有旨,勿伤这逆贼性命!”
他喊道。
“呃,这可是真的?”
王跃一脸纯洁地问道。
“你们皇帝的旨意如此,可我们又不是宋人,没必要听他的。”
高庆裔笑着说道。
“我也这样认为!”
王跃赞同地说道。
就在同时城墙上郑太保敲响了战鼓。
王跃和高庆裔互相看着……
“杀!”
两人几乎同时大吼一声。
紧接着高庆裔和乌歇同时催动了战马,两百全副武装的女真骑兵恍如铁浮屠般横推向前,五列横队的他们恍如五道钢铁的墙壁横断长街,一匹匹狂奔的战马驮着只露出两眼蛮族武士,踏着雷鸣般的蹄声向前。
这是初代女真。
这个时空最强悍的武士。
他们用仅仅六年时间灭亡了东亚的霸主,崛起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五百年后的那些赝品,六年里他们几乎所向无敌,无论契丹,渤海,还是辽东那些汉人,通通都倒在了他们的铁蹄下。原本历史上他们的辉煌这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年才真正达到顶峰,此刻的他们战斗力也没有丝毫下降,依然带着他们零下三十度严寒磨练出的强悍,狂奔的战马上他们呐喊着一往无前……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
前方王跃抽风一样嚎叫着。
然后他一脚踢翻了车上的一个木箱,从里面滚出一个巨大的铜球,恍如一个青铜色的人头。
然后他抱起了这个带引信的铜球。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然后他一边嚎叫着一边把引信凑到了一旁插的火把上,就在那上面火光燃起的同时,就像抛铅球般托着这个东西,摆好姿势看着已经相距不足二十丈的女真骑兵……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他继续嚎叫。
就在那贺字嚎出的同时,他看了看不能再短的引信,骤然向着三十米外的女真骑兵抛出。
然后这个塞了整整十斤劣质黑火药的巨型手榴弹,就那么拖着火光的小尾巴瞬间飞出二十多米。
狂奔向前的女真骑兵正好到达下方。
小尾巴蓦然消失。
马背上高庆裔本能地抬起头,但就在他看清这个铜球的瞬间,后者也在漆黑的天幕背景上,化作了一团恐怖的烈焰,下一刻那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撞击他的耳膜。他本能地张开口尖叫着,他的尖叫却被爆炸淹没,火焰和硝烟的冲击也狠狠撞在他后背,他就那么带着惊恐的尖叫从马背上向前飞出……
在他背后,那爆炸的火焰和硝烟恍如巨锤,狠狠砸在了整个横阵正中,这狂暴的力量所及之处那些女真骑兵一片人仰马翻。
五列横队瞬间被砸断。
而被炸飞的高庆裔也在同时砸落在的街道上。
他昏沉沉地抬起头。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双黑色的靴子,这双造型颇为好看的靴子,有着同样黑色的,也不知道什么做的鞋底,然后他的目光再顺着这双靴子向上,越过一片反射火光的铠甲,他看到了一张刻骨铭心的面孔。
后者正在一脸感慨地看着他后面说些什么。
但他却听不见。
高庆裔挣扎着试图站起,但紧接着就喷出一口鲜血,而这鲜血几乎全喷到了那靴子上……
“玛的,你能不能看着点,强人的,名牌,买不到了!”
王跃一脸恶心地说道。
说完他还抬起脚,颇有些心疼地看着军靴上的鲜血,然后恼羞成怒般抬脚用那靴底狠狠踩在高庆裔脸上,丧心病狂地反复碾着,可怜的高庆裔就这样被他碾得脑袋都开始陷进磨开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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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 杨氏旋风斩
而此时王跃面前的长街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
原本五列横队如墙推进的女真骑兵阵型荡然无存,那些被爆炸惊吓的战马发疯一样嘶鸣奔跑着,马背上骑兵带着惊恐,竭尽全力试图控制它们平静下来。
但却无济于事。
这里可是半封闭地形。
作为整个东西向商业街.asxs.,保康门前街道两旁全是楼房,实际上开封城内沿街多数都是些木制楼房,最多甚至盖到四五层,这样地形无疑放大了爆炸的声音。那些从没有受过任何这方面训练的战马,已经完全陷入崩溃中,它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奔跑撞击栽倒甚至互相践踏,不断有女真骑兵从马背坠落,然后来不及爬起就被马蹄践踏……
他们可是一身重甲。
落马之后想迅速爬起来都困难,更何况是战马狂奔践踏中。
“撤,撤退!”
乌歇毫不犹豫地吼叫着。
他很清楚已经无法再打,必须撤回去重新整队。
然而……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蓦然传入他的耳中。
乌歇愕然看着前方,王跃单手倒提着陌刀,正缓缓走来,而在后面是高庆裔血淋淋的脑袋,那陌刀的锋刃正在划过。
然后那颗脑袋向这边翻转。
鲜血喷射。
乌歇深吸一口气,很干脆地拎起了他的狼牙棒,然后催动了他刚刚控制住的战马,在这一片混乱中直冲王跃。
而后者同样开始了狂奔。
那拖在后面的陌刀锋刃,甚至在地上拖出一道明显的火星。
两人就这样急速拉近距离,转眼就相距不足三丈,狂奔的战马上乌歇大吼一声,手中狼牙棒举起伴随战马向前对准王跃准备砸落,但也就在这同时,王跃手中陌刀化作了一道向上扬起的弧光。
这弧光瞬间掠过乌歇的马头,然后掠过他的腰间……
他茫然地看着下面。
他的战马带着半截身体,诡异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而就在同时那马头坠落鲜血喷射,无头战马连同那半截身体一同倒下,而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倒向一旁,就在狼牙棒撞击地面的响声中,他也砸落在地上。
只是……
这地面如此的近。
而前方那个全身铠甲的身影如此巍峨。
好吧,他被腰斩了。
但却因为斜举一旁的狼牙棒,他的上半截身体被坠着向一旁落下,又因为原本向前的惯性,直接落在了王跃的脚下,甚至因为狼牙棒的支撑都没倒下,就像个半身像般落在地上。不过紧接着王跃那刚刚碾死了高庆裔的大脚就落在他脸上,可怜的半个乌歇随即向后倒下,然后开始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废物,才少了一半而已,用得着叫的如此夸张?”
王跃鄙视地说道。
而在他前方,更多控制住了战马的女真骑兵蜂拥而来,王跃纵身跃起瞬间落在他们中间……
“杨氏旋风斩!”
他那中二气息十足的吼声响彻长街。
下一刻那陌刀再次开始了杀戮。
而他的招数很简单,就是和之前几次一样,双手握住刀柄尾端,然后将陌刀甩起来,整个人随之不断转着圈。这柄陌刀重达七十多斤,光刀身的长度就一米半,这样一个大杀器以这种方式挥动起来,在他周围形成一个超过三米半径的切割圈。所有进入这个切割圈的无论人还是战马,结果都只能是被切开,七十多斤重的大刀是个什么概念?
铠甲完全无效。
别说是札甲了,弄一身现代凯夫拉防弹衣都不一定能挡住。
更何况这种挥动速度极快。
王跃那非人类的承受力,估计顶级战斗机飞行员都赶不上,他转圈速度和持续性都是夸张的,这样的速度加上陌刀的重量别说有刀锋,没有都一样是无可阻挡的。可以说只要进入切割范围,就是一匹战马都能一下子斩断,尤其是因为高度关系,战马进入切割圈之后只能是脖子撞上刀刃……
那就是一刀马头掉。
甚至就连马背上的人都能被一起腰斩。
王跃根本不管防御,他就是那么不断旋转,然后周围堪称一片死亡的地狱,被斩首的战马,被腰斩的女真骑兵,甚至他们的武器,一切都在这巨大的陌刀和王跃那恐怖的力量下被切断。一道道鲜血的喷泉升起,一颗颗头颅坠落,一块块断落的肢体在地上被马蹄践踏,鲜血在原本繁华的长街流淌成河。
而且他还在不断移动。
移动着杀戮。
周围进攻的女真骑兵再悍勇也撑不住这种杀戮,紧接着四散奔逃,但此刻绝大多数骑兵其实依然无法控制他们那些受惊的战马。
长街依旧一片混乱。
他们的逃跑更加剧这种混乱。
夺路而逃的女真骑兵,和被胯下战马带着乱窜的同伴不断撞上,然后互相喝骂着,混乱地躲避着,但他们的混乱中,王跃却在旋转向前,杀出精神的他恍如一台移动的切割机,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撞。
撞上就是一片死亡。
那些女真骑兵咒骂着,尖叫着还有徒劳地攻击着。
他们能用的也就是弓箭。
这时候纵然骑兵的锥枪,长度其实也就一丈出头……
不是没有更长的。
宋朝长枪最长七八米,不过那是守城用的,但骑兵也有五米级别,明初朱元璋据说上阵就是双枪,一杆五米的冲阵,一杆三米的混战。但这场战斗不需要更长的,目的就是完成对王跃的绞杀,但谁都知道他一身三重冷锻甲,那个不是锥枪能穿透,只能使用钝器破甲。这些女真骑兵除了混战的短锥枪,剩下也就是狼牙棒,鞭锏锤之类,然后对上这个半径超过三米的切割机全都抓瞎了。
只有弓箭最有效。
但弓箭同样对他那三重重铠毫无意义……
一重冷锻甲都不一定能穿透啊。
更何况这是三重。
王跃就像一个铁坨子般以超越常识的防护,再加上同样超越常识的攻击方式,可以说完全把战场变成他一个人的杀戮屠场。
血染长街,死尸堆积!
鲜血与死尸间他恍如魔神!
而此时城墙上的衮衮诸公已经完全傻眼了……
第一三六章 衮衮诸公战逆贼(十更第一更)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外面王跃那夸张的杀戮……
郑居中的鼓都不敲了。
这是个什么妖孽啊,谁听说过这么打仗的,这不是打仗,这简直就是砍瓜切菜,说好的女真勇士呢?下面这哪是女真勇士,完全就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不过衮衮诸公们也知道这些女真人的确凶悍,不是他们不能打,完全是这妖孽太凶残,话说什么楚霸王,冉闵,李存孝,所有那些传说中的猛将,有哪一个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还旋风斩!
这究竟是人还是妖魔?这究竟是武艺还是妖法?
“射,射死他!”
突然间秦桧那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城墙上响起。
郑太保瞬间清醒。
“床弩,神臂弓,所有人都射,射死他,别管那些女真人!”
他同样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这时候的确是好机会,王跃因为迎战女真人,已经靠近到不足两百步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别说床弩,就是神臂弓都能够到,虽然瞄准依然不是那么容易,但好在城墙上有无数床弩和神臂弓,数量足以解决精度。更何况不趁着这个机会射死他,以后再想找到这样的好机会就很难了,至于那些女真人,就算是给他陪葬了。
城墙上那些豪门显贵,大小官员甚至太学生们,立刻恍然大悟般,混乱地涌向了那些禁军士兵……
“射死他,这就是你的!”
一名官员拿着块玉佩对一名拿着神臂弓的士兵喊道。
后者两眼放光,瞬间夺过。
紧接着他举起神臂弓瞄准了王跃,然后毫不犹豫地射出弩箭,不过这样的距离明显太远,这支箭没射中王跃,但却正中一名女真骑兵。
“继续射!”
那官员几乎是面目狰狞地吼道。
那士兵赶紧装箭。
而就在同时,秦御史也扑到了一架床弩上,他夺过士兵手中锤子,几乎是嚎叫着敲下扳机,巨大的铁羽箭呼啸飞出,不过因为根本没瞄准王跃所以同样也射偏。但还是一名女真骑兵倒了霉,被标枪一样的弩箭当胸命中,整个人都飞出战马,落地之后就不动了。
不过秦御史也没兴趣管这些……
“装箭,瞄准他!”
他就像是疯了一样挥舞着钱袋子吼叫着。
那些士兵们赶紧装箭。
而整个保康门城楼及附近,全都是这样以自己私财,收买那些禁军向王跃攻击的,只不过绝大多数其实都射偏了,反而把外面本来已经不多的女真骑兵射得快干净了。
但数量太多终究还是有不少命中。
甚至一支铁羽箭都正中王跃,只不过被他手中陌刀打飞。
王跃立刻感受到压力。
但他没有退却。
已经挨了三支木羽箭的他反而加速冲向保康门,这时候也没必要管那些女真人了,后者实际上正在箭雨中不断倒下。这些倒霉的家伙先是被队友出卖,结果原本的伏击变成正面迎战,先是悲剧地成为火药武器试验品,又被王跃一个人杀了近半,然后紧接着又遭到友军背刺,抛开他们的身份,单纯这遭遇来说真的已经很可怜了。
现在更是在城墙上密集的弩箭攒射中转眼倒下一多半。
就还剩下二三十个。
而且也同样正一边咒骂着一边倒在箭雨中。
而这些弩箭真正的目标王跃,就像电影中那些夸张的表演般,将手中陌刀直接舞成了螺旋桨,然后呐喊着直冲向前,恍如一架准备起飞的野马般全速狂奔,顶着箭雨逆流而上,不断磕飞一支支弩箭。
城墙上衮衮诸公们依然在发疯般催促着那些士兵。
后者哆哆嗦嗦地装箭。
不得不说金银的力量还是很管用的,尽管哆嗦得恍如打摆子,但这些渣渣一样的京城禁军,依然在不断地把弩箭射向王跃,只是这并没什么用处。虽然把陌刀舞成螺旋桨,理论上对防御其实没什么卵用,但王跃却依然奇迹般不断将原本应该命中自己的弩箭打飞,然后就那么如有神助般直冲到了护城河岸边。
“射!”
秦御史哭着嚎叫。
他面前床弩再次对着仅仅几十米外的王跃射出铁羽箭。
然后那箭在王跃的陌刀螺旋桨上撞飞了,下一刻王跃纵身跃起,一下子落入护城河,消失在那片反射灯火的河水中……
城墙上立刻一片混乱。
“别怕,咱们在城墙上!”
郑居中高喊着。
“对,咱们在城墙上,这城墙三丈多高,他上不来!”
“快找他!”
……
衮衮诸公们继续尖叫着。
下一刻他们的尖叫戛然而止……
黑沉沉的河水中,恍然一条巨龙腾空般,一个身影带着满身的水花骤然跃起,还没等他们醒悟,就已经落在了河岸边,紧接着拎着手中的陌刀开始了狂奔,就在狂奔的同时另一只手中斧头骤然掷出。宝斧带着他狂奔的速度和全力投掷的力量,一下子撞在了城墙上,然后瞬间没入城墙的夯土,只留下三分之一个斧柄在外面。
也就在同时那身影到了城墙根,纵身一跃单手抓住了四米高处的斧柄……
“快扔檑木!”
郑太保那惊恐的尖叫骤然响起。
还在惊愕中的衮衮诸公们瞬间清醒。
然后……
一个个哭嚎着扭头就跑。
他们逃跑的同时,那些守城的禁军也开始逃跑,明明抬起一个檑木砸下去就能解决,甚至王跃头顶就是一个垂下的狼牙拍,一刀割断绳索就能给他来个贯顶。
但是……
就是没一个人有勇气去想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在逃跑。
看着这一幕的郑居中,几乎是浑身哆嗦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吓的还是气的。
但抓住了斧柄的王跃,单手一提身体上升,另一只手中陌刀举起刀柄猛然扎进更高处的城墙,紧接着爬上了这个明显不正常的斧柄。
然后他站在上面纵身跃起,跳上了头顶悬着的狼牙拍。
当郑太保再次将目光转向他的时候,他已经扶着绳索站在了狼牙拍上,半个身子露出在垛口,倒提在手的陌刀扎在城墙,脸上带着鄙夷的冷笑看着他。
郑太保看看王跃,然后再看看那些拥挤着冲向马道,甚至居然还有被挤落城墙的衮衮诸公……
蓦然间他一口鲜血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