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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允锋     灭宋txt下载     灭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七章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勤王大军的第一轮进攻,紧接着就开始。

    但战况还是老样子。

    那些渣渣般的士兵们,隔着一两百米朝城墙上混乱地扔石头射箭,然后抬着梯子跑不到护城河,就因为出现伤亡而掉头逃跑,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有了部分西军弓箭手加入后,他们给城墙上造成的伤亡增加些……

    西军其实也分精锐和渣渣,只不过他们的渣渣比其他地方的渣渣稍微不那么渣渣点。

    西军能打的是精锐。

    也就是类似将领的部曲军。

    正牌家丁的数量当然不会太多,但在这以外还有大量这些将领家族控制土地上的募兵,这些是真正能打的,因为这些将领对于他们,基本上相当于领主和属民。

    宋朝西北这些将门实际上也都一定程度上明末将门化。

    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

    折家在府州干脆就是等同于土司,他家是实际上世袭的知州,目前的知州是折可求,他接他哥哥折可大的班,至于折彦质是他侄子辈,折彦质的爹折可适是折可求爹的从子,这个从子就不知道是侄子还是更远的了,但总之他们都是属于这个家族。

    折家从五代至今始终控制府州,然后府州折家与麟州杨家又以世代婚姻结成牢不可破的同盟,最终两大家族掌控麟,府,丰三州,进而成为陕北的老大。

    目前麟州杨家是杨宗闵。

    在靖康时候他与折可求分兵,一个南下保关中,一个东出救河东,但两家精锐尽出后,被原本依附辽国的世仇党项首领小斛禄抄了老家,他儿子杨震和全家老弱妇孺战死,之后他带着杨家军战死长安。而折可求对上粘罕最终兵败交城撤回府州,之后投降女真,但女真对他不信任,然后把他毒死,府州折家同样落幕。

    不过折彦质跟了赵九妹,算是在南方延续折家,至于杨存中究竟是不是杨宗闵孙子……

    这个,南宋其实冒出过很多自称杨家将的。

    刘延庆家也差不多。

    只不过他家等级比折家低得多。

    刘家出身只是个世袭巡检,甚至关于他们家族来源都有很多说法,三朝北盟会编记载是西蕃熟户,但是不是汉人还存疑,毕竟经历唐末五代百年乱世,那一带早就乱套了,不过有一点确定,他手下骑兵部曲多蕃人。

    姚家是关中世家豪强,从姚古爷爷辈就已经是西军大将。

    种家也一样。

    只不过种家是洛阳的。

    但种家的一切都基于从种师道爷爷种世衡开始,在西军体系建立起来的实力。

    刘锜家族的地位更低,不过他爹和高俅关系密切,所以刘家才上升比较快,但总得来说仍旧算第三档。西军第一档折杨同盟,不过他们属于老牌世家,实力强,但受朝廷压制。第二档种,姚两家,也是目前朝廷更倚重的,尤其是种家因为祖上其实是大儒所以更受信赖,已经可以说是明面上西军的代表。

    但实际上种家惹不起折家,人家是地方土皇帝,种家只是因为受朝廷信任而已。

    折杨联盟惹急了可以割据。

    但种师道兄弟朝廷要他们去死他们也只能去死。

    第三档就是刘延庆这些杂牌,地方上的豪强家族,然后带着家族青壮在军队中建功立业,但因为刘延庆听话,得到童贯的全力扶持,所以开始爬出来向第二档挤,类似的还有辛家一帮子,但他们的一切都系于童太师,就像刘锜家一切也都系于高俅一样。

    根基不行。

    但必须明确一点。

    折杨联盟始终都是北宋在西北的镇石。

    朝廷的地方官可以换,折杨两家对领地的控制不变,而只要折杨两家效忠赵家一天,赵家在西北的天也就不会变,折杨两家的确目前没有高官,但那只是因为朝廷压制,毕竟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已经是土皇帝,折可求已经世袭府州,再给他个鄜延路经略使,那是准备把整个陕北给他家做封地吗?

    所以无论折可求还是杨宗闵,名气官职都无法与种师道相比。

    甚至比不过姚古。

    但是……

    他们是大宋朝在西北的镇石。

    同样这些大大小小家族自己的类似于部曲,那才是真正西军精锐,而这些以外的西军,也只不过是因为常年战争所以战斗力稍强而已,但本质上还是大宋禁军这个糜烂体系里的一份子。

    熙河路最高时候,总共也就五六万的将兵法改革后禁军,逃兵数量高达四万。

    这样的军队能强吗?

    “大王,请!”

    王跃举着酒杯说道。

    他俩就在陈桥门城楼上,虽然这里是外面攻击的重点,但并不妨碍他俩摆上酒宴。

    “将军真豪杰也,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赵楷很不自然地举杯说道。

    就在此时蓦然一声呼啸,他吓得惊叫一声酒杯差点掉了,然后一支明显床弩射出的铁羽箭撞开窗子从他俩中间掠过,又从另一边窗子飞出,瞬间落在了城内的街道上,路边几个女人欢呼着从房屋里冲出,紧接着捡起来堆到一旁。

    那里已经堆了好几支,这些铁羽箭很快会送去修理,然后不超过半个时辰就会射回去。

    这座城市的战争机器已经运转起来。

    开封公社这些天运行良好。

    甚至就像王跃所设想的,外城九厢八十九坊超过八十万人口,已经开始喜欢这个制度,没有苛捐杂税,没有各种官府限制,想怎么做生意就怎么做,这样的制度当然受欢迎,所以无论男女老幼,也都很愿意为了维持这项制度而努力。他们有八十万人口啊!这时候超过这个数字的国家都没几个呢!西夏能凭借不足两百万人口逼着大宋交岁币,开封外城九厢八十九坊八十万人口,凭什么不能逼着皇帝容忍他们自治?

    现在这场战斗已经不是为了抢钱抢金银珠宝。

    虽然能抢还是好,但对于开封这些刁民们来说,逼着皇帝接受这个制度,延续目前这种好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无论男女老幼全都上阵。

    各坊民兵全部登城,下面他们的女人甚至小孩,都在运送武器,参与制作箭矢,甚至拆那些豪门园林然后把石头运来往外扔,至于常胜军的精锐们,则堵在朱雀门外,只要内城有异常举动,立刻炸开城门杀进去。

    当然,内城衮衮诸公们表示他们都不敢动。

    “大王,咱们就别说这些废话,首先我想知道你为何如此?”

    王跃笑着说道。

    赵楷尴尬一笑,不过他也知道这是王跃要跟他搞互信了。

    “不瞒将军,小王原以为将军与太子合谋,想置小王于死地,故此在宫中情绪有些冲动,甚至试图将官家推入湖中,算起来这也是小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虽然是一时情急,但要细算起来,也的确有弑君弑父嫌疑,如此小王哪还敢回去,就算官家不想计较,我那大哥也不会放过我,此时唯有将军能救我一命了!”

    他说道。

    说话间还站起身,一脸真诚地行礼。

    王跃赶紧起身扶住他。

    “大王言重了,这也不过是一时情急昏了头而已,哪有什么弑君弑父之说,大王贤德名闻天下,某也是一向仰慕,不过太子的确是想让某在外面害了大王,只是某从未有过这念头。”

    王跃说道。

    “多谢将军,大哥一向误会小王有夺位之心,故始终不能见容,倒是让将军笑话了。”

    赵楷挤出几滴眼泪叹息着。

    “末将又何尝不是被误会?”

    王跃同样叹息着。

    赵楷机械地一笑。

    “末将真没什么异心,我带兵闹事最初就是为救燕国公,但闹起来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毕竟我手中也就五百骑兵,填不满一条街道,我也没想到京城百姓对那些奸臣如此切齿,会酿成如此大乱。

    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被这潮流推着往前走。

    想退也退不了。

    但我对大宋忠心始终不改。

    而此刻我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能够以一个完美的方式,解决这场持续一个多月的乱子。

    我的设想很简单。

    第一,我会撤军回燕山府。

    但燕山府得给燕国公,这样我手下兄弟和那些跟随的兄弟,就不用担心以后朝廷会报复了,但我们会继续为大宋守卫北方,阻挡女真的南下,有我们在一日,就不会让女真踏过三关,这一点无需怀疑。

    第二,开封公社必须延续。

    我得对这些百姓负责,他们跟着我起来的,我不能看着他们以后被那些豪门显贵们报复,而开封公社就是最好的办法,但他们还是大宋还是官家臣民,他们会继续效忠官家,只是不接受朝廷管辖,由他们自己推选自己人管辖。

    这样就不怕朝廷报复了。

    第三,官家承诺的那些,尤其是诛奸臣,也都必须给我们兑现。

    承诺的当然得给我们。

    我就是这三条,只要满足这三条我就撤军,但现在是外面这些人不同意,是他们在阻挠我撤军,否则只要官家把承诺的那些兑现,明天我就可以带着兄弟们走人。

    可他们不让我们走,是他们在外面要打要杀,那我们当然不能引颈就戮了。”

    王跃一脸义愤地说道。

    (三更)

第一六八章 一家人要整整齐齐

    “将军真是用心良苦啊!”

    赵楷感叹道。

    当然,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些鬼话的意思都能明白,就是王跃想了结这件事情了,但了结的前提也就是那些,而这些里面多数都是不值一提而且已经解决了的,包括两个帝姬也不值一提。

    诛六贼……

    现在还剩下四贼了。

    这个虽然麻烦些,但也一样是可以的。

    儿子都能牺牲何况大臣。

    朱勔不值一提,蔡京父子和王黼虽然特殊些,但要他们为官家而死他们也只能去死。

    一百万麻烦些。

    但和王跃攻入内城,最后衮衮诸公什么都不剩相比,也是能咬着牙凑出来的,毕竟真要是王跃攻入,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别说一百万宣和金钱,就是命估计都没了。衮衮诸公们还不至于在这个问题上做出错误的选择,而且一百万其实也不多,就是看掏不掏而已,真掏的话,开封的豪门贵戚们凑十个一百万估计也能凑出来。

    总之这些都好说。

    现在的问题是,城外的勤王军还给衮衮诸公们希望,毕竟没人真愿意掏,能不掏还是要争取。

    所以只要勤王军失败,他们也就只能掏钱了。

    而他们掏钱后,王跃就会离开。

    至于开封公社,这个的确是有点恶心,让一帮刁民在外面天天蹦迪,衮衮诸公们每天恍如吃苍蝇,但问题是这个可以缓慢解决,而且真要是不答应,这八十万刁民闹起来其实比王跃更可怕。

    真的。

    开封闹到现在主角是王跃吗?

    不是!

    他就是个煽风点火的,顺便在关键时刻推一把的,真正让开封走到今天的是这些刁民,看看此刻外面正在与勤王军激战的民兵,就知道这些刁民才是最可怕的,好在对付他们可以不用急,可以一步步慢慢来,而衮衮诸公们这方面经验丰富,至少刁民不是王跃刀枪不入。

    所以这个也会接受。

    总之,现在关键就是勤王军。

    “将军直说,要小王做什么,为早日恢复京城安宁,小王当竭尽所能!”

    赵楷说道。

    “勤王军之所以不肯撤退者,以不信我等,而之所以不信我等,是疑我等胁迫官家,官家不得已而下诏解散勤王军,故只需官家亲临,此疑自然可解,勤王军自然可退。但以官家目前所为观之,似乎依然在维护那些奸臣,官家仍不能明其奸,而大王身为官家之子,又岂能坐视官家继续被这些奸臣蛊惑?

    故此末将请大王为我等之首,暂立幕府,然后以大王幕府号令天下忠义共发其奸!

    则官家自然明矣!”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赵楷深吸一口气,这就是说让他另立朝廷啊。

    王跃是玩釜底抽薪,勤王军源源不断赶来,是因为这帮家伙就是一群**作乱,大家勤王是大义所在。

    可要这性质变了呢?

    他们不是一帮**作乱,而是他这个亲王带着锄奸呢?

    那各地官员就得考虑考虑了。

    第一,他名气很大,各地官员里面喜欢他的很多,第二,他爹这些年一直表现出立他为太子的心思,不少官员其实也有从龙之心,第三,蔡家父子和王黼政敌很多,这些人也巴不得他们死。

    若真是这样的话……

    那么恐怕继续观望才是最聪明的。

    杀了蔡京父子和王黼,肯定会有很多人欢呼,实际上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会,不光王跃说他们是奸臣,天下绝大多数人都说是。

    而他能因此真正夺取太子之位,甚至干脆让他爹滚一边自己登基,同样各地那些支持他或者喜欢他的都会开心,就算中立的也其实更倾向他,毕竟他大哥真的没什么人气。

    那么剩下还有几个愿意继续跑来勤王?

    这个逆贼阴险的很。

    赵楷这时候才发现,眼前这个家伙并不仅仅是能打会杀,这玩阴谋也是有一手的。

    那么他如何选择?

    干!

    当然要干了!

    他本来就已经前程尽毁,现在就是想找个地方保命,这样一来不但性命可保,甚至还有希望重新向皇位进军,实际上如果王跃真要帮他夺取皇位的话,至少目前就能做到。只不过目前直接夺取还有些后患,毕竟吃相难看会引起别人反感,但逼着他爹把太子之位给他,这个却真的是可以做到而且众望所归的。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啊!

    “将军所言极是,小王虽不才,但于此奸臣祸国之际,亦当竭尽所能为国锄奸!”

    赵楷一脸庄严地说道。

    “大王深明大义,请!”

    王跃举起酒杯说道。

    “将军公忠体国,请!”

    赵楷端起酒杯说道。

    然后两人笑着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沸腾般的欢呼声。

    他俩赶紧起身走到窗口,然后就看见外面攻城大军,正在如潮水般退却,而且不只是这边,整个城北各门进攻的勤王军都在撤退,很显然他们的这一轮进攻失败了。

    “此等废物还敢自称十万虎贲?就这百万又能何为?”

    王跃端着酒杯鄙夷地说道。

    赵楷也同样笑了。

    “对了,大王,王妃……”

    王跃欲言又止。

    “将军莫要为那贱婢求情,本王之前就怀疑,她为何此时跟出,如今细思必然是受人指使,或许将军尚且不知,这贱婢姐姐即太子妃。小王姬妾颇多,这贱婢刁蛮粗俗,本王一向冷落她,想来她因妒生恨,受其姐指使故意欲离间小王与将军。”

    赵楷说道。

    “居然还有如此内情,既然如此那末将就不客气了!”

    王跃说道。

    “将军尽管对这贱婢严刑拷问!”

    赵楷说道。

    “既然如此,那末将就试试,末将倒是颇擅棍刑,大王且在此安坐,末将去去就来。”

    王跃说道。

    然后他就那么昂然走了。

    后面赵楷长出一口气,带着一脸欣喜坐回桌前,心潮澎湃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至于王妃,那个已经与他无关了,大丈夫当断则断,王跃爱怎么玩她都跟他无关了。

    王跃的小院。

    “王妃,这是大王说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请他过来再说一遍。”

    王跃一脸笑容地说道。

    朱凤英面如死灰地坐在那里流眼泪。

    “却不想这郓王竟是这般无耻,亏的过去都以其为贤德君子,如今看来分明就是个伪君子,还不如你这个真小人呢!”

    多多愤然说道。

    “你这样说我是想挑衅吗?”

    王跃无语地说道。

    “挑衅你又怎样?驸马爷?还是双驸马爷,你倒是艳福不浅啊,一个帝姬接一个帝姬,王跃,杨丰,你还准备再起几个名字?再用这些名字祸害几个帝姬?当然在那船上,怎么没让花姐把你压死?”

    花花恶狠狠地说道。

    “应该不会再有了吧?如今这俩就已经十二了,难道官家还能把十一的送出来?”

    王跃说道。

    “十一的又如何,养几年不是一样遂你心愿。”

    花花冷笑道。

    “这倒也是!”

    王跃很有同感地说道。

    然后身后恶风传来,他瞬间闪到一旁,然后就看见茂德帝姬抱着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大棒,因为用力过猛从他身旁一下子冲过去,王跃伸手一把抓住了她腰带,紧接着又把她拽进怀里。

    “放开我,你这个恶贼!”

    茂德帝姬挣扎尖叫着。

    “别闹了,赶紧去收拾一下,今晚上你妹妹要来,莫非你真想让她跟我睡!”

    王跃说道。

    说完直接把她扔到一边。

    茂德帝姬瞬间清醒,赶紧离开去给她妹妹收拾住处。

    “还有你嫂子,话说我这个院子有些挤啊!”

    王跃在后面说道。

    这时候史进出现在门口。

    王跃看了看依旧处于行尸走肉状态的朱凤英……

    “王妃,虽说你丈夫已经把你送给我了,但我就算不是什么好人,也还没有趁人之危的习惯,至于之前你可以说我调戏过你,但事实上我只是想看看郓王是否有做皇帝资格。就像我逼着官家送女儿,也只是想看看这个皇帝卑鄙无耻到何种地步,我也只是想看看郓王,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贤德,能够挽救这个糜烂的国家。

    可惜现实让我很失望。

    我没看到一个贤德君子,只看到卑躬屈膝的一个懦夫,一个连自己女人都出卖的小人,这很让我失望,他与官家没什么区别,他们父子,甚至连试图让我杀了他的太子,统统都不配君临天下。

    至于你,以后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就算你仍旧愿意去郓王那里也与我无关。

    你就当我之前开了个玩笑。

    这个玩笑残酷点。

    但是,这与我无关,我只是喜欢把人的衣服扒下来,让他身上的一切展露在世人面前,至于里面是美丽还是满身烂疮,这个就与我无关了。

    或许我这个趣味有些残忍,但我就喜欢干这个!”

    王跃说道。

    说完他转身昂然地走出去。

    后面朱凤英终于控制不住,趴在桌子上号啕大哭起来。

    外面的史进看了看里面,向王跃使了个眼色,两人随即一起走出这座小院,外面一个商贩打扮的正等在那里,一看王跃出来,立刻毕恭毕敬地上前行礼,然后把一封信递给了他……

第一六九章 这狗日的到底干了什么

    勤王大军的第一轮进攻失败,让大画家在当天晚上,默默把一个哭嚎着的小萝莉送了出来。

    “赵富金。”

    王跃一脸无语地说道。

    茂德帝姬叫赵福金,洵德帝姬叫赵富金,大画家给女儿们起名字也实在太敷衍了,完全不符合他那个顶级艺术家的人设啊!

    赵福金一把将赵富金拽过去,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

    “夫,夫君,何时洞房!”

    小萝莉哆哆嗦嗦地说道。

    王跃忧伤地抹了把脸,伸手原本想摸摸她脑袋,这个小萝莉还是很可爱的,尤其是一身嫁衣的扮相就更加可爱了,但后者立刻就露出了一脸的惊恐,还吓得哆嗦着,仿佛在看着一个将要吞噬她的怪物,然后王跃瞬间索然无味了。

    “赶紧把她带走,别在这里气我!”

    王跃说道。

    她姐姐傲娇地哼了一声,领着自己妹妹赶紧走了。

    然后王跃周围一个个门前,那些围观的大大小小美女们,同样也瞬间索然无味了……

    “驸马爷,何时洞房?”

    花花笑着说道。

    “今晚,不过是跟你,还有你们这些都别想跑了。”

    王跃指着一圈说道。

    话说要不然他怎么说自己这院子越来越挤呢,这些女人一人一处,前后两个院子都快住满了,花花和茂德住后院,现在又塞过去一个帝姬,多多和赵元奴左右厢房,今天又加上心如死灰的朱凤英,她与多多以前颇有交往,因为实在空房不够,所以与多多挤在一起,八个御赐美女充当丫鬟住倒座房耳房。

    杨大将军悲哀的发现,自己虽然囤积这么多,居然至今一个也没有过实质关系。

    “那奴家今晚就不锁门了!”

    赵元奴笑吟吟地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

    王跃说道。

    “呸,狐狸精!”

    多多在对面鄙视地说道。

    “张家小娘子,奴家可是懂得很多花样,要不要我教教你啊!”

    赵元奴说道。

    “呃,我觉得今晚我们需要做一些学术上的研究,不要误会,纯属学术性的,其实我也懂很多花样,我们一同交流一下,也好推进技术进步,话说要不要准备些用具?”

    王跃一脸科研工作者的认真说道。

    “悉听尊便!”

    赵元奴妖娆地笑着说道。

    多多恨恨地转身回房,重重地关上了门。

    “将军!”

    突然间一名军官匆忙进来。

    “何事?”

    王跃一脸不爽地说道。

    “将军,新郑门外有支骑兵,说是五马山来的好汉,与史将军有旧,想进城投效,小的深夜不敢开门,故此前来请示将军。”

    那人说道。

    “史进呢?”

    王跃说道。

    “已经叫人去请史将军。”

    那军官说道。

    “要是史进真认的,那就打开门放他们进来。”

    王跃说道。

    那军官答应一声立刻走了。

    王跃站在那里转头看看赵元奴房门,灯光中里面一个身影正在轻柔地舞蹈,而且明显在边跳舞,边脱下外面衣服。他再转头看看多多房门,里面一个身影双手握刀,正在灯光中恶狠狠地剁着桌子,那里应该是一个哈密瓜,剁得极其凶残,灯光映照中俨然血浆片。

    “将军,您再不进来,奴家可就真的锁门了!”

    赵元奴慵懒的声音响起。

    王跃深吸一口气,猛然撞开了她的房门……

    新郑门。

    “史大郎,可还记得兄弟!”

    城门外火把亮光中,一个男子在马背上看着史进喊道。

    “你这厮如何至此?”

    史进笑着说道。

    “大郎做的如此泼天富贵,却也不叫兄弟们一声,这是何道理,亏的兄弟消息灵通,得知大郎在此,故才召集一干兄弟前来,大郎还不开门,再迟那北边骑兵就到了。”

    那人说道。

    史进立刻向北边望去,汴河北岸的黑色中,明显有许多火把亮光。

    “开门!”

    他立刻说道。

    后面的瓮城内,守门士兵立刻打开了城门,紧接着主城门打开,而就在同时那人也骑马进来,他和开门的士兵打了声招呼,直接向前进入主城门。而在他后面,更多骑兵源源不断地涌入,这些都没什么铠甲,一个个风尘仆仆,很明显跑了极远的路。

    “将军,似乎有些不对,这些兄弟既然是落草的好汉,如何来的这许多好马?”

    史进身旁守门的军官说道。

    “他们都是响马,自然这马不会太差了。”

    史进说道。

    “不对,末将是养马的,这根本不是河北的马,河北响马就算有马,也是搜罗的劣马,这些都是好马,且是西北的河曲马,快,关城门,拦住他们!”

    那军官拔出刀喝道。

    “冲!”

    下面突然响起一声怒吼。

    已经进城的骑兵,立刻猛然催动了他们的战马,几个想关门的守军一下子被他们冲倒,转眼间已经有上百骑进了城。

    那军官毫不犹豫地冲了下去,而就在同时城内原本聚集看热闹的士兵也清醒,一个个混乱地寻找各自武器。

    而瓮城里面一个狂奔的骑兵在马背抬起头,无语地看着史进,史进双手一摊笑了笑,紧接着抄起了自己的三尖两刃刀。

    而那人直接冲进了主城门。

    “敲钟,敌袭!”

    城墙上史进很夸张地吼叫着。

    “全速向前,别停下,进宜秋门!”

    下面吼声响起。

    进城的骑兵如激流般不顾两旁出现的守军攻击,发疯一样向着正前方的内城宜秋门狂奔,而在他们后面史进呐喊着撞进了骑兵中,同时更多守军涌向瓮城……

    “这厮简直草菅人命!”

    马背上的刘锜悲愤地说道。

    好吧,进城的是他,不仅仅是他来了,他哥哥刘锡还在城外。

    和王跃研究好计划后,刘锜立刻以重金贿赂沿途驿站,然后在驿站换马,全速狂奔返回实际上在固原南边的老家,紧接着和他哥哥刘锡以最快速度集结刘家精锐,开始了勤王的狂奔。到这里后先派人联络了王跃告诉他自己计划,他兄弟俩带着刘家骑兵伪装成入伙的响马,王跃配合他们骗开城门,然后他们兄弟俩进城再进内城取得救驾首功。

    至于进内城后……

    那就没什么了,他们只要进了内城就是救驾的奇功,他们刘家从此成为大画家的救星。

    然而却没想到出了这种意外。

    很显然王跃根本没认真安排,就是糊弄了一下,估计城墙上除了史进之外,其他人连这件事都不知道,这个混蛋完全草菅人命,当然,他不会知道王跃只是因为急着跟赵元奴搞学术研究,没顾上替他多考虑,他一个大老爷们明显没有赵元奴更重要。

    不过他终究还是成功了一半。

    他回头看了看后面正在被史进带人堵死的城门,紧接着转回头向着前方夜幕下的宜秋门狂奔,背后城楼上钟声不断敲响,紧接着整个城墙甚至城内各坊的钟声同样敲响,而新郑门上火光燃起,向这座城市十几万民兵和军队标示战场位置。

    很快就有民兵出现在街边。

    刘锜这时候什么也不顾了,就是在骑兵的洪流中狂奔。

    他这时候才发现这座城市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不是城市的外观,眼前街道还是那些街道,建筑还是那些建筑,但原本繁华安逸的开封城竟然杀机四伏起来。原本夜晚游手好闲充斥街巷的闲汉,如今却变成了一群群悍勇的战士,一个个拿着长矛呐喊汹涌而来,原本歌舞升平的酒楼饭店窗口伸出了弓弩。就连那些倚门卖笑的女人,居然都探出身子,不过不是以前热情的招呼,而是直接将手中的砖头花盆之类扔过来。

    他无语地举着旁牌,迅速挡开路边窗口飞出的砖头。

    一个女人紧接着探出头。

    里面一个男人光着膀子,还在给自己的弩装箭,很显然这货宿妓都没忘了带着神臂弓,而那女人却拿着根竹竿当投枪,直接朝他扔了过来……

    “这狗日的到底干了什么?”

    刘锜躲避着竹竿,悲愤地骂着王跃。

    那女人愤然骂了一句。

    紧接着她身旁那男人端起神臂弓照着外面射出,刘锜后面一名骑兵应声落马,瞬间就被后面的战马踩在蹄下。

    好在速度拯救了他们。

    从新郑门到宜秋门是笔直的大路,夜晚本来也没阻挡,加速到极限的战马疯狂向前。

    再加上事情发生的太过仓促,虽然警钟已经响彻全城,但实际上只有很少的民兵能够拿起武器出来阻挡,而战马全速跑过这段路程也就三分钟,那些民兵效率再快也很难在这么短时间反应过来并封锁街道,所以尽管不断有骑兵在两旁的攻击中倒下,但包括刘锜在内绝大多数还是转眼到达……

    “快开门,泸川军节度使,知熙州刘仲武勤王!”

    他焦急地高喊着。

    他说自己肯定没什么效果,但他爹的名字就不一样了。

    他前面的宜秋门上,已经被惊动了的守军一片混乱,不过他爹的名字的确很管用,一个军官略微一愣,随即连踢带骂催促着士兵放下吊桥,紧接着刘锜狂奔而过。

    “快,快去开门,是刘家二郎!”

    那军官激动地高喊着。

    下面瓮城城门打开,刘锜带着身后残余骑兵狂奔而入……

第一七零章 打进皇宫,活捉皇帝

    第二天。

    “大王,形势危急,必须采取断然措施了!”

    王跃恍如大难临头般一脸凝重地说道。

    其实刘锜总共带进了内城才不足两百人……

    倒是死伤被俘一百多。

    城外应该是他哥哥刘锡,还带着大概七八百骑兵,但因为史进关死了城门不得不撤退,转往城北与刘延庆等部会合。

    不过刘锜这不足两百人的性质可不一样。

    这是内城在被围困一个月后,从外面得到的第一支真正增援,而且也是第一支真正有战斗力的援军,此前大画家只能依赖那支府界禁军骑兵另外还有曹矇部下。但他自己估计也清楚这些渣渣的本事,前者已经不止一次在战场上溃逃,后者到现在为止也只是能做到骑马奔跑不掉下来,这样的精锐和王跃那些如狼似虎的骑兵根本没法比。

    但刘锜带来的不一样。

    这是刘家部曲。

    这些才是真正能打的。

    估计富平之战跟着刘锜突击金军,射瞎韩常一只眼,围殴赤盏晖,甚至差点让金兀术崩盘,差一点改写富平之战结局的也就这些。虽然他们的数量不足以改变什么,但却可以振奋内城衮衮诸公们的士气,让他们在这一片暗无天日中看到光明,在一次次失望中看到久违的希望……

    王跃都有些羡慕刘锜了,和他这样的大反派相比,现在刘锜俨然踏着七彩祥云降临的救星啊!

    当然,他也该动手了。

    他一直拖到现在,就是为了成就刘锜这个大画家的救星。

    现在救星已经登场!

    那么大反派也该进行最后的疯狂了。

    “将军但请吩咐!”

    赵楷说道。

    他同样感受到了危险降临。

    这支骑兵的突入,代表着真正勤王西军的到达,用不了多久,目前大宋最强悍的军团就会汹涌而来,城内这些民兵的确可以顶住外面那些禁军进攻,但能不能顶住西军精锐的进攻就难说了。

    而一旦王跃失败,他也就该喝毒酒或者挂白绫了。

    他必须与王跃齐心协力。

    “很简单,大王率军攻破朱雀门兵临宣德门,请官家亲自出面斥退外面的勤王军,若官家不出就直接进宫去请,此战非只如此,大王前程亦系于此战。姚古和西军上下并不知道城内底细,他们对官家还是忠心的,只要官家能够亲自出面晓谕,他们必然遵旨。

    而刘延庆这些人才是真正执迷不悟的。

    那就击溃他们。

    我率领主力出城,一举击溃刘延庆部。”

    王跃说道。

    “他们有九万大军!”

    赵楷惊悚地说道。

    至于他去进攻内城那个小事而已。

    王跃已经说的很明白,此战并不仅仅是逼他爹出面,他的太子之位也可以趁机到手,只要他哥哥死在乱军中就行。

    所以他必须搏一把。

    其实此战也很简单,只要控制住别让那些士兵抢掠,然后打出只诛蔡京父子和王黼的旗号,那么城内衮衮诸公们才不会反抗呢!他摆出一副贤王姿态,说不定还有一大堆跟着他做从龙之臣,所以他的成功率极大,不过王跃这边就夸张了。

    “九万又如何,百万于我亦土鸡瓦狗尔。”

    王跃傲然说道。

    既然这样赵楷也就不再废话。

    再说王跃因此死在外面,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大不了以亲王之尊收编这些逆党,然后带着他们继续他的梦想。

    比如……

    夺了鸟位?

    总之计划确定。

    然后就是兵力分配。

    王跃带着骑兵旅和两个精锐步兵旅出城,四个步兵旅给赵楷用于进攻内城,外城四壁防御交给民兵,但明确一点,此战不能再抢掠,不过郓王承诺事后会给所有参战士兵再加每人一百贯。这个很好办,把蔡京蔡攸和王黼三家一抄就出来了,至于王跃的一百万当然必须给,外城九厢八十九坊的开封公社同样有份,民兵一人十贯,剩下老弱妇孺一人两贯,最后也就花个一千万……

    小意思!

    反正是慷他爹之慨。

    到时候打开各处仓库,把他爹积攒的钱随便往外分,和皇位相比这些不值一提。

    赵楷毫不犹豫地做出各种许诺。

    然后开封外城一片沸腾,被这种全民散钱的慷慨激励起来的开封军民们纷纷行动起来,所有民兵在妻儿欢送中再次登上城墙准备迎战,驻扎各处的一支支常胜军向着御街汇聚,迅速在御街形成铁甲的洪流。

    这段时间已经足够王跃训练武装他的常胜军了。

    更何况还有缴获。

    他的一个骑兵旅六个步兵旅,现在已经全部铠甲化,哪怕归属赵楷的四个步兵旅不是主力,也一样相比一个月前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四个步兵旅总计两万人,就这样在御街结阵完成,一个个摩拳擦掌,等待着向他们的皇帝陛下发起最后的进攻。在他们两旁是为他们欢呼的女人,甚至还有大批妓女,一个个花枝招展着为出征的勇士送行……

    呃,细思有点滑稽。

    毕竟勇士们是去进攻皇城,而且是跟随着皇帝的儿子,上次也是这座城市,一个同样皇帝的儿子也是这样带着军队冲向同一个地方……

    “老贼万段!”

    朱友珪的吼声仿佛阴魂不散般回响着。

    宿命轮回啊。

    两百多年后的今天又一次上演。

    当然,郓王不会如此疯狂的。

    人家是贤王,贤王不会喊出老贼万段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儿臣恭请陛下幸陈桥门,晓谕各军,儿臣自出城来,所目睹皆忠臣义士,此辈别无他意,只求为国锄奸扫清奸佞,还我大宋朗朗乾坤,陛下何故相疑至此?”

    赵楷踌躇满志地站在朱雀门城楼上举着喇叭筒朝城内吼道。

    程序还是要走的。

    话说此刻的他,真的恍如做梦一样啊!原本以为出城必死,结果谁成想靠着一个女人不但没死,反而因此获得了有力的同盟,原本以为这辈子能靠王跃保护,做个富家翁衣食无忧就很好了,却没想到竟然重新得到了登上皇位的机会。此刻的他身后是两万大军,只要打过脚下的城门,这内城就是他说了算,他要让他爹封他为太子,他爹就得封他为太子,他要让他哥哥死,他哥哥就得死。

    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此刻的他真有一种飘然的感觉。

    “爹爹,孩儿恭请爹爹幸陈桥门!”

    他得意洋洋地喊道。

    “臣等恭请陛下幸朱雀门!”

    然后他两旁一堆举着同样喇叭筒的士兵吼叫着。

    城内街道上曹矇部下严阵以待。

    刘锜和他的部曲没在这里,两百人在这样的战斗中没什么用,他们这样宝贵的力量,肯定要用在最关键的位置。

    两旁城墙上守军蠢蠢欲动,那些早就心痒难耐的士兵们,根本不会再守卫这座城市,他们等待的只是破城的一刻,紧接着他们就会加入到一起抢掠的行列。远处宣德门城楼上,烽火冲天而起,这是告诉城外那些勤王军,他们的皇帝陛下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他们必须立刻进攻,以此来牵制逆党。而城内那些豪门显贵们却已经陷入了末日的恐慌,这场拖了一个多月的末日,很显然今天就要降临了……

    “城内诸公无需担忧,本王已严令各军入城之后不得扰民,众将士所求只是诛蔡京父子及王黼,至于旁人无需惊慌!”

    赵楷说道。

    “杨将军严令,各军进城之后秋毫无犯,有违令者斩!”

    史进站在他身旁吼道。

    下面立刻一片愕然的目光……

    “走!”

    看热闹的王跃满意地对杨再兴说道。

    事实上赵楷喊出这句话,基本上他就胜利一多半了,都到这种时候了,只要能保住自己家财,那些文臣武将们才没心情管他们一家子到底哪个当皇帝。如果真能确保不抢他们,他们肯定不会介意帮赵楷,别说赵楷想要太子之位,这时候就是赵楷想把他爹踢开,这些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帮助郓王实现心愿……

    而这,就是王跃想要的。

    紧接着他走下城墙骑上了犀牛。

    之前为了登城方便,民兵们已经从城外向城墙上搭了好几道木制台阶,所以对朱雀门的所谓进攻就是象征性,实际上这座城门已经完全被控制,就剩下用那颗巨型霹雳弹炸开城门了。

    这里就完全交给赵楷了,有史进给他做副将就足够。

    “将军,去陈桥门?”

    高杰问道。

    “不,去卫州门!”

    王跃说道。

    紧接着他催动了胯下犀牛,左边高杰右边杨再兴,带着后面浩浩荡荡的骑兵洪流向西而去,他刚刚走出大约一里路,后面骤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王跃恍如未闻般继续向前,头次见这种场面的杨再兴,震惊地回头看着,爆炸的硝烟正在朱雀门瓮城内升起,而就在同时城外结阵的步兵,紧接着发出了亢奋地呐喊,开始向着城门前进,他随即转回头,踌躇满志地跟随着杨大将军走向城外的战场……

    “打进皇宫,活捉皇帝!”

    前面的王跃骤然间抽风般大吼一声。

    城墙上那些正准备往下跑的禁军们愣了一下……

    “打进皇宫,活捉皇帝!”

    其中一个禁军骤然发出了亢奋的吼声。

    (两更)

第一七一章 本王登基之日,汝等皆公侯万代

    “打进皇宫,活捉皇帝!”

    “打进皇宫,活捉皇帝!”

    ……

    这个想想就很大逆不道的口号,反而让那些士兵们,立刻生出了一种异样的亢奋,就像一群习惯了管束的顽童们突然得到了解放,冲向曾经的权威准备把他踩在脚下……

    呃,其实就是明知道是坏事却故意去做的亢奋感。

    皇帝啊!

    至高无上的象征。

    那么把皇帝踩在脚下是一种什么感觉?

    这画面想想就让人激动!

    再说大画家这段时间基本上已经颜面丧尽,卖女儿,卖儿子的奇葩操作让人无不讪笑,本来这些禁军就已经把官家当笑柄,他原本高高在上的权威光环早就荡然无存。要是换成他老祖宗的哥哥,甚至哪怕他老祖宗本人,士兵的确喊不出这样口号,高粱河车神渣归渣,但终究也是跟着他哥哥征战多年的。可大画家这样一个卖女儿献媚,连十二岁女儿居然都能送给逆臣摧残,卖儿子苟且偷生,还卖得那么奇葩的货色,真的没法让士兵们有什么尊敬可言。

    这还是皇帝吗?

    但凡一个还有血性的男人都做不出这种事情啊!可怜的洵德帝姬今年才刚刚十二啊,就是以这时候的标准,也可以用丧心病狂形容啊!

    妓院的龟公也就到这份了!

    把这样的皇帝踩在脚下,那才是真的大快人心呢!

    这些原本守卫这座城市的士兵们就这样高喊着大逆不道的口号,狂欢般冲向一条条马道,然后在那些将领崩溃一样的尖叫中,把他们冲倒甚至踏在脚下,紧接着冲下城墙,冲向那些他们垂涎已久的府邸……

    郓王的承诺……

    他承诺的关这些人屁事!

    等了一个月了,就等着这个大干一场的日子了,总不能因为他要收买人心就停下吧,杨丰出面这样说的确可以给面子,但他的面子还没那么大。

    当然,杨丰来了也不会屑于收买人心的。

    杨大将军习惯用斧子。

    而原本负责震慑这些禁军,在这些天里一直让他们保持理智,没有自己动手的具装骑兵们,这时候却都聚集在御街上,面对着汹涌而入的常胜军步兵。

    被炸开的朱雀门门洞内,伴着还没散尽的硝烟,无数身穿重铠的步兵,组成钢铁的洪流,挥舞着手中棹刀,大斧之类武器呐喊着涌出,尤其是还有王跃指导下新制造的斧枪,俨然一群冲出巢穴的狰狞怪兽,而在他们头顶的城墙和城楼上,弓弩手不断向着下面射出利箭……

    “放箭!”

    禁军的防线后面,陈东发疯一样吼叫着。

    他身旁士兵哆哆嗦嗦地放箭。

    因为王跃控制朱雀门,所以城楼上弓箭的射程内,实际上已经无法再继续防守,那座城楼能为神臂弓提供至少两百步的射杀圈,所以禁军在两百步外修筑了一道新的街垒。此刻这道街垒就是内城的最后防线,驻守这里的士兵在陈东这些太学生的忠义灌输下,倒是没有逃跑。

    事实上这些都是城内豪门贵戚组织的宗族和家奴。

    禁军不可靠。

    尤其是那些府界禁军。

    相反这些豪门组织的宗族和家奴反而更加可靠。

    但他们也阻挡不住常胜军。

    那些涌入城内的重甲步兵,在头顶弓弩的掩护下,推着一辆辆改装的盾车,组成一道道移动的盾墙,迅速向着街垒靠近。这些盾车上树立的都是木板和牛皮制成的盾墙,别说是普通的箭,就是神臂弓的木羽箭都无法射穿,除了床弩铁羽箭,根本没有能伤到后面士兵的。

    而这些盾车后面跟随的弓箭手却在不断射出利箭。

    好吧,就是咱大清那套。

    盾车进攻战术还是很值得借鉴的。

    事实上王跃准备把这种战术作为以后步兵标准战术,哪怕以后有了火枪也可以使用一段时间,

    “曹将军,快反击!”

    陈东回头吼道。

    他后面曹矇一脸纠结。

    而且不仅仅是曹矇纠结,那些列阵的具装骑兵也一样纠结,他们的确已经会骑马,冲锋不会从马背上掉下来了,可那只能说明他们已经完成了骑兵的初级技能,并不代表他们具备了结阵进攻的能力啊!

    进攻可是要死人的!

    “上!”

    曹矇咬了咬牙说道。

    然后他迅速退到一旁,现在这情况有点复杂,郓王居然与王跃合作这就让此战性质变了,算起来他与郓王平日也不错,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表现太积极了,意思意思对得起良心就行了,曹家的确是大宋忠臣,可郓王也不是外人,那就不存在对不起赵家的问题,郓王难道不姓赵吗?

    至于他部下骑兵……

    呃,他对自己部下还是很有信心的。

    根本不知道他意图的陈东,立刻带着那些太学生们,冒着头顶不断落下的利箭,迅速为这些骑兵打开街垒的栅栏门,让他们冲出去,像王跃那些爪牙一样碾压步兵。

    然而……

    “上啊!”

    陈东焦急地喊着。

    后面具装骑兵们面面相觑,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而曹矇在一旁装看不见。

    “快上啊,贼兵都入城了!”

    陈东催促着。

    具装骑兵们继续面面相觑。

    “不好了,禁军倒戈了,溃兵入城抢掠了,三少爷,老爷叫你快回去保护咱家宅子!”

    后面一个人骑着马一边向这里跑一边喊着。

    具装骑兵里面一个军官脸色立刻就变了,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他身旁十几个手下同时调头,在陈东愕然的目光中,迅速开始脱离阵型。然后还没等他们从人群中出去,另外一名军官看着远处城墙上蜂拥而下的溃兵,同样毫不犹豫地调头,而他同样带走了不少士兵。然后转眼间一千具装骑兵就这样做鸟兽散,化作一个个小队冲向各处街道,去保护他们自己家的府邸了。

    都这样了谁还顾得上保卫皇帝啊!

    保卫自己家才是正理。

    这些具装骑兵都是豪门子弟,或者豪门的宗族,溃兵一下城墙,肯定是先洗劫他们家或者他们的背后靠山家,不保护这个反而在这里为保卫皇帝而拼命也未免太傻了。

    更何况曹矇能想到的,他们同样也能想到,这些豪门子弟可不是那些普通士兵什么都不懂,太子与郓王储君之争他们很清楚,既然郓王与王跃合伙,那就意味着已经决定借王跃的手夺太子之位。这种时候除非太子的亲信,否则最好都别跳出来,老老实实回家保护自己家,守住自己的财产然后静观其变好了,

    可怜的陈东都傻了。

    他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支最强大军团的散伙。

    然后连曹矇都跑了!

    曹大将军带着数十名家丁悄然消失在一条小巷,那条小巷尽头就是他自己的府邸,而距离小巷三百步远的登城马道上,大批溃兵正狂欢般嚎叫着冲下来……

    “尔等忠义何在?”

    陈东崩溃一样嚎叫着。

    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身旁的士兵目光开始游移……

    “临阵脱逃者战!”

    他立刻举着刀怒吼道。

    那士兵突然举起盾牌,一下子把他推得后退两步……

    “快走,回去护院!”

    那士兵喊道。

    紧接着数十名士兵立刻离开了守卫的街垒,和他一起向后面跑去,然后更多士兵纷纷醒悟,一个个同样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他们也都是那些豪门组织起来的,他们能为后者在此战斗的原因,就是哪怕战死了,老婆孩子也是那些豪门养着,所以他们的战斗意志才比普通禁军强。可是这些豪门家的财产要是被溃兵抢光,那他们的老婆孩子以后谁养,这种时候同样必须把要保卫的次序拎清,他们是豪门的兵而不是官家的,他们保卫的是那些豪门的财富而不是老赵家的江山。

    必须立刻各回各家。

    然后原本还在抵抗的街垒防线上转眼就只剩下了一群太学生。

    而此时盾车阵已经到了街垒外。

    “撤,退守宣德门!”

    上次和王跃对峙的那个太学生,一箭射倒一名常胜军,紧接着起身向陈东吼道。

    “义夫,这究竟是为什么?”

    陈东悲愤地仰天长啸。

    然而后者没空跟他扯淡,太学生里面唯一的战斗力担当,西北将门出身的太学生吴革,一把抓住陈东,赶紧向远处的宣德门狂奔。后面那些太学生们同样混乱地逃离原本坚守的街垒,有跟着他们的,也有转头躲进两旁小巷的。而在他们身后一辆辆盾车撞到街垒外面,那些常胜军士兵纷纷拔出斧头,对着阻挡他们的木栅开始狂砍……

    “大王,城门已为大王打开,请大王移驾!”

    城楼上史进说道。

    赵楷脸上带着压抑的笑容,看着眼前直通宣德门的御街,仿佛看着一条通往皇位的红毯。

    “哈哈哈哈……”

    他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本王登基之日,汝等皆公侯万代!”

    他拍着史进肩膀说道。

    说完他就那么大笑着转身直接走向楼下,而他后面史进和几个军官互相看着,只是笑容都有些诡异。

第一七二章 各怀鬼胎

    陈桥门外。

    “快,进攻!”

    “打开陈桥门人人重赏!”

    ……

    刘韐,张叔夜,杜充三个文官不断催促着那些明显不情愿的士兵们。

    后者真的不情愿。

    上次进攻不但毫无成果,而且还死伤了三千多。

    这次肯定也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尤其是目前勤王军连军饷都开始供应不上,之前是因为李彦把手中还没解京的税款,拿出来作为军饷,再加上张叔夜在京东东路筹集了一批,范致虚也拿出了一批西京当地的税款,最后才勉强维持住。但李彦死后徐处仁逃回应天,范致虚躲在中牟不敢上前,他们手中有钱也不给这边送了……

    实际上范致虚也没钱了。

    也就徐处仁那里暂时截住了江南的钱粮的确有钱,但他借口汴河被王跃控制所以没有北运,而是用这些钱就地重新招募军队。

    说是勤王。

    但实际上应该是以防万一。

    毕竟这乱子越来越大,一旦酿成大乱,他得保住自己家乡应天,同时避免江淮卷入战火,应天是江淮的大门,无论他是不是真想做张巡,都必须把手中有限的钱粮用来巩固应天。

    当然,这些其实都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其实是之前那批领了大笔军饷和犒赏的,多半都已经跑了,甚至连他们的铠甲武器都扔给王跃。而目前这些一多半是刘韐带来的,他那里更穷,所以不但不能增加勤王军的钱粮供应,反而让原本还能凑合的,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勤王大军的确还是九万。

    但这九万可不是之前那九万。

    这实际上相当于勤王军得在一个月里发两遍饷两遍犒赏。

    确实有点吃力。

    总之这时候的勤王军已经有些钱粮不济,甚至士兵们都已经很难放开肚皮吃饭,尤其是抢掠军需的盗匪也越来越多,实际上就是之前那些带着盔甲武器做了逃兵的,持续的混乱必然带来扩大化。

    这样士气就更加低落。

    那些明显无精打采的士兵们,在后面投石机,床弩,神臂弓掩护下抬着飞梯,推着云梯,甚至冲车这类重型器械,在上次丢弃的各种武器中缓慢向前。他们头顶是来自城墙上的石头和各种箭矢,虽然王跃还没把配重投石机搞出来,但十几万民兵手中也有无数人力投石机。杠杆的起落中一块块几十斤重的石头呼啸飞出,落在这些倒霉的士兵中间,然后不断有承受不了的士兵,惊恐地抛弃他们手中的武器,然后发疯一样往回跑。

    后面关胜亲自率领着督战队,骑马来回奔跑着,不断用鞭子抽打那些逃兵。

    但没什么用。

    数量太多,几个督战队毫无意义。

    随着向城墙的靠近,在密集落下的利箭中,逃跑的士兵越来越多,很快绝大多数都开始逃跑了,原本的进攻就这样变成了崩溃,无论后面张叔夜等人如何暴怒地吼叫着,都改变不了可悲的现实。

    城内宣德门方向的烽火,依然在用冲天而起的浓烟,在告诉城外的忠臣义士们,那里,他们的皇帝已经是危如累卵,但可惜,这里九万勤王大军,却无法打开眼前城门。刘韐的确是良将,张叔夜同样也是忠臣,但忠臣良将也没用,三丈多高的城墙巍峨矗立,挡住了他们勤王的最后几公里……

    真的。

    他们离大画家比李天霞离张灵甫还近呢!

    “这王跃倒是做了件好事,若非如此,咱们如何知道这朝廷竟然衰弱到如此地步?”

    看着这一幕,刘光国饶有兴趣地说道。

    他们父子没有参战。

    倒不是说他们父子故意避战,而是张叔夜安排他们警戒,防止王跃出城偷袭,实际上就是不信任他们,担心他们父子搞事情……

    大宋以文御武的原则不能变。

    所以这支勤王军的统帅,事实上仍是张叔夜,他是龙图阁直学士,而刘韐是集贤殿修撰,杜充是集英殿修撰,三人正好组成勤王军统帅部,而刘延庆尽管是河阳三城节度使,但依旧只能做一个都统制。

    他被排斥在指挥部以外。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严守这个以文御武的原则。

    这风向明显不对。

    王跃的作乱让这些武将们明显有些开始心里长草,毕竟王跃仅仅五百骑兵就能乱东京,杀三公如杀鸡,屠文官如屠狗。

    那么别人呢?

    别人为什么不效仿呢?

    毕竟他成功的竟是如此容易!

    所以张叔夜三人现在反而对刘延庆很警惕。

    “莫要胡言乱语,咱们刘家也算世代忠义,岂能与那逆贼并论!”

    刘延庆缓缓说道。

    然后他捋着胡子一脸深沉地看着城内那道烟柱。

    他的确不想做逆臣,刘家父子逃跑归逃跑,但必须得承认他们底线还是有的,哪怕到最后他们死也没降敌。所以他们的忠心的确是值得肯定,但要说心里不长草,那也肯定不可能,总之此刻的刘延庆心情也很复杂。不过就在这时候,城内的天空中,突然间越来越多的鸟飞起来,甚至在天空盘旋,然后纷纷飞向在这里同样可见的艮岳山林。

    “城破了!”

    刘延庆一脸凝重地说道。

    “王跃出来了!”

    刘光国同时惊叫一声。

    远处的卫州门处,吊桥放下,一头五彩的怪兽,驮着一个钢铁的怪物缓缓走出,而在怪物后面,是源源不断涌出的具装骑兵。

    “让刘锡先上!”

    刘延庆目光颇有些复杂地说道。

    他身后旗帜挥动,向警戒卫州门的刘锡发出命令,然后那里的旗帜同样挥动,向着他表示接令,刘延庆了然地笑了一下,随即向前一挥手,他前面列阵的步兵同样向前,但他们刘家的部曲骑兵却没动……

    “这个老狗!”

    刘锡鄙视地看着这一幕。

    “咱们打还是不打?”

    他妹夫冯康年看着对面迅速列阵的王跃说道。

    真打这是最好机会。

    王跃带着具装骑兵列阵门外,后面明显低一个档次的弓骑兵源源不断涌出,然后在两翼迅速列阵,这摆明了后面还有步兵,要打就以骑兵进攻两翼弓骑兵,然后让步兵炮灰去堆具装骑兵。

    他们对自己部曲的战斗力有足够信心。

    实际上刘锡还有一千骑兵。

    这不光是刘家的,还有冯康年家和刘锡连襟王燮家的,这两家都是秦陇世家土豪。

    “打,两千里勤王,无论怎样,终不能不战!”

    刘锡断然说道。

    但就在此时,却看见王跃身旁一个年轻的将领冲出,在两军之间跃马横枪,十分嚣张地吼道:“某相州杨再兴也,对面何人敢与我一战!”

    “呃,还有阵前单挑的?”

    冯康年愕然道。

    “这厮倒是狡猾,既然如此那就别输了气势,谁去斩了此贼?”

    刘锡说道。

    他当然明白王跃的意思,大家好歹也是有些交情的,放开手拼命总是不好的,干脆一边出一个人单挑,这样单挑过程中,王跃后面的步兵也都完成列阵,那时候就不是刘锜这一千骑兵的事了,得刘延庆的主力上,既然这样刘锡当然要配合,他还舍不得自己家部曲送命呢!

    “我去!”

    王燮催马说道。

    然后还没进化到临阵必逃,逢战必败,依旧还很热血的王燮直奔杨再兴。

    “秦州王燮,贼寇受死!”

    王燮傲然大喝一声。

    紧接着他手中锥枪直刺杨再兴,后者很随意地一枪挡开,手中单钩枪顺势刺出,王燮急忙向一旁避开,但下一刻杨再兴单钩枪收回,枪头上两个倒刺般的钩子之一,正好钩在了王燮肩头……

    “下来吧!”

    杨再兴大吼一声。

    然后王燮惊叫着被他扯了下来。

    还没等他爬起来,就被杨再兴枪头顶在了咽喉,他吓得赶紧不动,杨再兴后面两名手下立刻上前,迅速把王燮拖走。

    “还有谁?”

    杨再兴继续耀武扬威。

    他后面常胜军步兵开始推着盾车冲出城门列阵。

    “这贼寇太猖狂,谁去拿下他?”

    刘锡继续脑残一样喊道。

    “且看某拿他!”

    然后刘家一员亲信立刻冲出……

    “刘大郎疯了?他是来打仗还是来比武?”

    另一边刘光国都看傻了。

    这是什么鬼?

    “刘节帅,为何还不进兵!”

    他们后面响起杜充的声音,刘延庆父子忙回头,然后看见杜充匆忙赶来,至于后面的攻城已经拉倒,那些渣渣们全都跑了回去,杜充带着关胜所部赶来,很显然是来督战,毕竟王跃已经出城,如果能在城外解决这个逆贼也就算勤王胜利了。

    “呃,不想刘家大郎竟颇有古人之风!”

    杜充意外地看着远处的战斗。

    “杜公,您把这叫古人之风?”

    刘光国忍无可忍地说道。

    “古之名将如此者多矣,关云长单骑刺颜良,萧摩诃单骑掷锏杀敌,临阵又岂是唯有乱哄哄一拥而上者,少将军还需多读书!”

    杜充鄙视地说道。

    他大概把杨再兴当成刘锡的部下了。

    “这是什么打仗,他分明……”

    刘光国怒道。

    他分明就是磨洋工……

    呃,这时候没有这个词,所以刘光国一时间竟想不起该怎么形容。

    “大郎,不得无礼,传令各军立刻进兵,我等勤王救驾而来,如今官家就在咫尺之外,今日众将士务要奋勇争先,斩杀此逆贼献于阙下,!”

    刘延庆喝道。

    (两更)

第一七三章 九纹龙怒斩蔡京

    开封城外的终极决战就这样正式拉开序幕……

    而城内已经在决战了。

    宣德门。

    “这些逆贼!”

    赵桓站在巍峨的宣德楼上,挥舞着宝剑发出愤怒的咆哮。

    他现在真的怒发冲冠了。

    他实在不明白王跃这个混蛋到底是在玩什么?或者说这个混蛋为什么要玩他?是王跃主动联络的他,是王跃来找他合作的,双方说好了,王跃帮他弄死他弟弟,他在之后逼迫他爹掏钱结束这场混乱……

    当然,这个只是说说。

    但帮他弄死他弟弟,这是王跃做出明确承诺的。

    然而他弟弟倒是出去了。

    可王跃居然转头与他弟弟勾搭在了一起,现在反而把他逼上绝路,这时候他除了咆哮咒骂,难道还能有别的表达情绪的方式吗?

    外面的御街上无数常胜军士兵汹涌而来,这些全身铠甲的家伙,推着一辆辆盾车,在宽达两百步的御街上结阵而前,在他们中间是原本王跃的那辆马车,只不过马车上站着的是他弟弟。旁边跟着的依然是王跃那个亲信爪牙,骑着马拎着三尖两刃刀,两旁那些原本应该阻击他们的禁军居然全都在行礼,甚至还有原本督战的官员在向他弟弟行礼。

    一个个卑躬屈膝,奴颜婢膝之嘴脸令人作呕。

    这些奸臣!

    还没到最后时刻呢,他们居然就已经向他弟弟献媚了。

    无耻!

    无耻至极!

    而在御街两侧,整个城市陷入了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抢掠的溃兵,还有那些骑兵在阻挡溃兵,不时出现小规模的交战,同样也不断出现被溃兵淹没的府邸。

    开封内城一片战火!

    “诸君,若孤能撑过这一关,富贵当与诸君共之!”

    赵桓说道。

    在他身旁是刘锜,吴革,陈东还有他老师耿南仲,再加上一帮东宫属官,而在他们脚下这座刚刚建成不足五年的宣德楼上,刘锜的那些部曲严阵以待。除了他们还有那些跟随吴革等人的太学生,还有太子手下亲信们的家丁,包括禁军里面部分太子系的军官,尤其是他舅舅王宗濋,总之目前追随太子的全都在这里。

    数量大概两千多,不过实际有战斗力的还是刘锜那些。

    另外王宗濋手下也还有些。

    “殿下请放心,臣当与殿下生死与共!”

    刘锜缓缓说道。

    事实上他现在也在心中骂娘,王跃那个混蛋剧本可不是这样,这个混蛋不但耍了太子,甚至连他都耍了,交友不慎啊!

    “对,郓王与那逆臣同党,实则已背叛官家,若使其得志,那逆贼岂不是成了董卓。”

    陈东愤然说道。

    “殿下,此时最好去请官家前来,若官家登宣德楼,面斥这些逆贼,城内军民自然知顺逆所在,那时候殿下大义在手,何忧郓王。”

    耿南仲说道。

    “若那逆贼敢弑君,我等岂不是成了罪人。”

    赵桓没好气地说道。

    他现在发现这个过去觉得学富五车什么都懂的老师,简直就是一个蠢货,这时候把他爹弄来,就他爹那种卖儿子都不带皱眉的性格,保证立刻废了他这个太子,然后立他弟弟当太子,以此与王跃这帮乱臣贼子达成妥协。

    绝对的,他爹绝对能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至于以后……

    以后他不需要废脑子去想了。

    以后他就下去喝毒酒了,哪还需要想以后会怎样,那关他屁事。

    “快看那边!”

    吴革突然指着远处喊道。

    这时候常胜军前锋已经到达宣德门外。

    不过这座城门类似于故宫的午门,实际上格局差不多,正面宣德楼下宽达一百多米的城墙开五门,原本是三门,蔡京非说天子五门,所以又开了俩。两边是向外延伸的阙台,上面一样是楼阁,两个阙台都得五六十米长,这样的布局进攻很难,因为一旦进攻就得陷入交叉火力。

    最初到达的前锋,立刻遭到左右阙台上射出的箭雨拦截,哪怕有盾车,面对这种十米高处飞来的箭也很难抵御,所以迅速后撤。

    这个得用投石机。

    而郓王也在南边停下,等待后面的投石机运过来。

    但此时在他们后面,却出现了大批禁军士兵,他们中间拖着一个青袍的老者,一边咒骂甚至殴打,一边走向这里……

    “是蔡相!”

    刘锜缓缓说道。

    好吧,那是蔡京。

    他也是太子的主要支持者,王黼童贯是郓王党,蔡京是太子党,蔡攸居中摇摆但向郓王摆的多,很显然郓王是以这种方式,提前向太子宣布自己的胜利,同时也是告诉那些观望的大臣们,他们已经可以下注了,没必要再继续观望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

    “蔡京!”

    “这老贼也有今天!”

    ……

    外面的御街两侧御廊上不断有人跑出来,一边咒骂着蔡京,一边看着这个头号奸臣被拖着向前。

    可怜的蔡太师飞来横祸啊!

    他都已经退休了,虽然他其实并不想退休,但他的确已经整整两年没有再参与朝政,这两年里他一直就是在六鹤堂和城外的西园颐养天年,舒舒服服,无忧无虑地写字画画。然后突然间就大难临头了,他不得不从六鹤堂搬回内城的相府,眼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付之一炬,但却没想到这噩梦还没结束,今天突然间就被闯入的禁军抓起来,一顿毒打之后就那么从内城西南角拖到了这里。

    “老朽快八十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他哀嚎着。

    旁边一个禁军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他身上……

    “老贼,看你还做恶否!”

    他骂道。

    “打了桶,泼了蔡,便是人间好世界,今日就泼了这蔡!”

    “老贼,你还收不收花石纲了!”

    ……

    旁边咒骂不断响起。

    可怜的蔡京就那么低着头在人们的殴打中,一边哀嚎着一边向前,很快就被拖到了赵楷面前,这时候郓王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投机者,这条御街两侧全是官衙,那些官员们又不是傻子,都这模样了,摆明了郓王已经是胜利者……

    至少暂时是。

    无论城外的战斗最终如何,城内的战斗事实上已经分出结果。

    在勤王军入城前,郓王这太子之位是绝对稳固的,甚至就是他想登基,那也绝对是能做到的,所以在这种时候,最重要的是跑来输诚,然后借此保住自己的家财。现在城里到处都是溃兵,甚至很多刁民都加入其中,他们不怕那些豪门的家丁,但如果郓王派出常胜军去阻止他们肯定会听的。

    所以大批官员已经聚集在郓王身边,以支持郓王来获得后者的保护,俨然已经是群贤毕至众正盈朝了。

    “蔡京,你可知罪!”

    郓王在群贤簇拥中,义正言辞地呵斥蔡京。

    “大王,老朽早已请辞,多年不问外事,还请大王明鉴,老朽风烛残年,就是依律亦当优容,大王岂不能饶老朽一命?”

    蔡京哀求着。

    “老贼,你且问问这些忠臣义士,他们可饶你狗命!”

    郓王怒斥道。

    “杀了这老贼!”

    “杀了这老贼以正国法!”

    ……

    群贤们义正言辞地怒斥蔡京。

    “诸位,老朽与诸位皆同朝为官,纵然平日政见不合,也只是公事上,但私人间却无仇怨,难道此刻就无丝毫怜悯,更何况本朝不杀士大夫,若杀老朽,这例一开,日后诸位难道就不怕有依此例者?”

    蔡京哀求道。

    群贤们面面相觑,好像是啊,忘了这个茬了,

    “哪里来如此多的废话,人都抓来了还不杀,大王如何使百姓心安!”

    史进无语地说道。

    “对,凭什么不杀他,杨将军说了就是来杀六贼的,这蔡京不就是六贼之首,连他都不杀,那咱们打进城做甚?”

    一个军官喊道。

    “杀了这老贼!”

    ……

    那些士兵们激动地高喊着。

    “大胆,此事当由大王裁决,尔等欲胁迫大王?”

    一个拍马屁的官员,脑抽一样喝道。

    当然,也可能是习惯性的,毕竟他们过去在士兵面前作威作福惯了,一时间很难切换状态。

    “这狗东西包庇蔡京,必然是蔡京党羽,立刻将其拿下!”

    史进毫不犹豫地喝道。

    那官员还没反应过来,对面两个士兵立刻上前,其中一个抬脚踢在他膝盖,他立刻跪倒在地,紧接着就被按住拖出来,其他官员愕然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全都转头看着郓王。

    “将这个蔡京党羽一并处决!”

    郓王尴尬地说道。

    其他官员瞬间清醒了,一个个赶紧缩起头来。

    “把这老贼与他党羽拖过来!”

    史进明显亢奋地喝道。

    那些士兵立刻拖着蔡京和那倒霉的官员走向阵型前方,他们的哀嚎求饶声不断响起,后面则是一片欢呼声,就这样他们被押出盾车阵,然后被按倒在正对着宣德门的御街中间。

    史进拎着三尖两刃刀走到他们身旁……

    “里面的赵官家听着,梁山好汉九纹龙史进今日斩蔡京于大内门前!”

    他抽风般大吼道。

    紧接着他手中三尖两刃刀举起,伴随着吼声化作一道寒光,瞬间斩落蔡京的人头……

第一七四章 炮打皇城

    “把炮架起来!”

    史进拎着滴血的三尖两刃刀,站在两具无头死尸间吼叫着。

    他身后士兵们立刻蜂拥向前。

    这些士兵中间是一辆辆架着投石机的炮车……

    这时候投石机种类很多,实际上就连两个人使用,扔半斤重小石块的迷你型都有,也包括这种带车轮专门用于野战的,很快一架架小型投石机就在御街架起来,然后一块块十几斤重的石头在皮囊装好。

    史进直接拎着蔡京的人头,装进了一架小型投石机的皮囊。

    “赵官家,你的蔡太师来了!”

    他嚎叫着。

    周围士兵们一片哄笑。

    “放!”

    史进吼道。

    十几名士兵骤然拉动绳索。

    伴随长臂的扬起,蔡京的人头就那么飞上了天空。

    而就在此刻,所有架起的投石机都在士兵们拉动下射出石头,一块块十几斤重的石头,和蔡京的人头一起划过天空,然后落在宣德门阙台上。

    虽然这些石头并不大,和配重投石机的上百斤石蛋不是一个级别,但依旧给木制的城楼造成重创,首当其冲的两个阙台上随着一块块石头的落下,那些耗费巨资修建,专门用于显示大宋威仪的楼阁,在从天而降的重击下不断化为瓦砾和碎木。

    不过这还不够……

    很快一架需要三四十人拽绳子的中型投石机组装起来。

    好吧,这的确是中型的。

    真正大型的得一百五十人拉绳子,这就是人力投石机的劣势,不过相比起配重投石机,人力投石机的简单便捷也是后者没法比。

    “上霹雳弹!”

    史进亢奋地吼叫着。

    他后面一辆刚刚到的马车上,一个士兵抱下个木头箱子,直接抱到了投石机的皮囊旁,然后打开箱子抱出一颗霹雳弹,只不过这个是廉价版,因为失蜡法铸造空心球成本太高,所以那些冶铁作坊的工匠们给常胜军制造了这种。

    准确说就是早期开花弹。

    用生铁铸俩半球,然后扣在一起焊起来。

    不过还是没有木管引信。

    这个也不需要,毕竟又不是火炮发射的。

    紧接着那士兵把这个二十斤重的霹雳弹放进皮囊,拿出火折子准备点火,周围看热闹的立刻一哄而散,只有那些拽绳子的战战兢兢等待,不过他们的反应完全多余,这东西威力其实也就是个大号手榴弹……

    “放!”

    史进矜持地说道。

    那士兵以最快速度点燃引信然后掉头就跑。

    那些拉绳子的士兵毫不犹豫拉动绳索,带着引信燃烧烟迹的霹雳弹呼啸飞出。

    包括那些官员在内所有人都在看着它的轨迹,然后它不负众望地正中右边阙台,不过因为引信太短,还没等真正落下,就在阙亭上空化作爆炸的烈焰,因为制造方式的限制没有产生几个碎片,就是一炸两半。然后两个生铁块在火光和硝烟中带着爆炸的速度砸落,一块直接砸进了阙亭里面,一块正中一名倒霉到了极点的军官。

    好几斤重的铁块,被爆炸的力量推动真的堪比炮弹,这军官半个身子瞬间就没了。

    然后血肉模糊的半截死尸倒下。

    他是王宗濋手下的。

    他周围那些士兵也都是,也都是渣渣们,然后这一幕让这些原本还能坚守的渣渣们一片惊恐的尖叫,立刻就开始了逃跑……

    “殿下,宣德门守不住了!”

    刘锜黯然说道。

    的确,整个右阙台已经崩溃。

    那些渣渣们一个个惊恐尖叫着不顾一切地往这边跑,王宗濋已经亲自前去镇压,但很显然没用,因为这时候城外的投石机后面,第二枚霹雳弹已经装上。这种东西虽然实际杀伤效果与成本相比低得可怜,但对于渣渣们士气的打击却真有效,如果都是他的部曲这样,他有信心凭借宣德门坚守到最后。

    但这些……

    不提也罢!

    “信叔,孤与这大宋江山就全靠信叔了!”

    赵桓可怜巴巴地说道。

    他以为刘锜也准备抛弃他了。

    “殿下莫慌,臣断不会弃殿下。

    为今之计唯有撤离宣德门,留下这些在此暂时牵制,臣与部下保护殿下前往艮岳接官家一同突围。

    如今杨丰已经率军出城,城内逆党也都已经进入内城,外城已无逆军,无非就是些民兵而已,臣所部皆精锐,足以保护官家与殿下突围,咱们向城西避开逆党防御的城北,然后夺金耀门出城去西京。姚古等人正率领西军赶来勤王,咱们与之汇合后,官家与殿下安全可保,剩下就是重新夺回京城,那个就非臣所能及。”

    刘锜说道。

    这些渣渣们完全带不动啊。

    他宁可带着部曲保护赵家父子突围,也比跟这些渣渣混在一起强,他现在都有些怀念和王跃一起的时候了。

    “对,殿下,纵然死守宣德门也已经毫无意义,左右都是拼死一搏,那还不如干脆突围。”

    吴革说道。

    赵桓深吸一口气……

    “舅父,此处交由舅父与老师,孤去艮岳请陛下前来!”

    他突然朝王宗濋喊道。

    “殿下放心,臣等当与宣德门共存亡!”

    跟着王宗濋一起镇压溃兵的陈东立刻喊道。

    王宗濋和耿南仲面面相觑。

    当然,他们此刻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

    赵桓在刘锜和吴革保护下,迅速离开了宣德楼,而刘锜的那些也部曲同样撤退,包括吴革的家丁也一样撤离。

    王宗濋和耿南仲明显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两人也想逃跑,但却立刻被陈东和那些太学生盯上,两人只好欲哭无泪地继续坚守,好在外面的史进并没有发现异常,这个老土匪明显对砸烂宣德门更感兴趣……

    其实在外面看来,太子基本上就是等死了。

    整个开封内外城都拿下了。

    也就还剩下皇城和艮岳,相当于内城北部这一块,但这一块北边是外城,那里十几万民兵呢,所以史进这边并不急。

    郓王也不急。

    其实赵楷更喜欢这样,要是立刻拿下宣德门,把他哥哥抓住,他还得面对如何弄死的尴尬,但这样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他哥哥要是被石头砸死被霹雳弹炸死,那才是完美结果。总之就在外面快快乐乐扔石头,扔霹雳弹的时候,赵桓已经在刘锜和吴革还有两百多精锐的保护下,悄然离开宣德门进入大内。

    而此时,城外激战正酣。

    “前进,玛的,老子一个码头扛包的居然也能暴打节度使了!”

    何进亢奋地吼道。

    他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哄笑。

    就在这笑声中无数神臂弓的木羽箭呼啸掠过,不断撞在一辆辆盾车的盾墙上,撞击声恍如冰雹击打,但即便是神臂弓射出的,也一样无法击穿木板和牛皮的双重防护。

    而在盾车的保护中,那些常胜军步兵低着头,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

    “再近些,十步!”

    何进吼道。

    蓦然间一声异样的呼啸。

    紧接着他前方盾墙被一支恐怖的铁羽箭射穿,巨大的弩箭瞬间带着碎木飞出,他本能般一侧身,然后铁羽箭呼啸掠过,甚至箭尾铁羽都扫过了他胸前护心镜。而这床弩射出的巨箭随即撞在后面的盾车上,但因为力量耗尽只是穿透盾车,然后就那么卡在了盾墙上……

    “老吴,没死吧?”

    何进问道。

    那盾墙后面紧接着探出个头,那张熟悉的脸上带着惊魂未定……

    很显然没死。

    “继续前进!”

    何进满意地喊道。

    他前面两个推着盾车的士兵同样带着惊魂未定继续向前。

    而在他们前后左右,全是这样推着盾车默默向前的步兵,在这些盾车后面,还跟着弓箭手,长枪手,斧枪手,还有棹刀战斧之类乱七八糟,无数辆盾车就这样护卫着一万精锐步兵,在旷野上恍然潮水般向着对面的阵型靠近。

    对面依然是拒马,盾墙,重甲步兵和弓弩手。

    利箭不断飞出。

    但却丝毫阻挡不住盾车的前进。

    木板和牛皮的组合,足以抵挡除了床弩铁羽箭以外所有箭,尽管那些西军弓箭手的箭法都不错,但也只能把一辆辆盾车扎成刺猬,却极少能伤到后面的常胜军士兵。

    抛射的箭倒是可以。

    但这些士兵身上的重铠,又足以抵挡这种缺乏力量的箭,盾车阻挡最有杀伤力的,铠甲阻挡流矢,进攻的常胜军在箭雨中默默向前,双方之间距离,就这样缓慢而又坚定地不断拉近。

    常胜军甚至都不反击。

    弓箭手临阵快速拉弓次数是有限的。

    没必要浪费。

    他们都在等待最关键时刻。

    然后一百步。

    五十步。

    ……

    最终距离定格在了十步。

    何进前面的盾车那扎满箭的正面几乎顶在了对面的拒马上……

    “放箭!”

    他亢奋地吼道。

    紧接着他举起手中臂张弩,猛然直起腰,就在同时对面盾墙后,一片惊慌的面孔出现,他毫不犹豫地瞄准了其中一张面孔,然后扣动扳机,木羽箭呼啸飞出。十步距离,弩箭精度极高,木羽箭瞬间正中那人面门,那人没有丝毫挣扎地倒下,何进以最快速度蹲下,在盾车保护中迅速为自己的弩装箭。

    而就在同时,所有到达前沿的盾车也都纷纷停下,一直在盾车保护中的弓弩手和他们旅长一样,不断从盾墙后探出头,用手中弓或者弩向对面十步外的敌人射出利箭……

    (两更)

第一七五章 一骑当千

    “这是意志的较量啊!”

    一旁观战的王跃一脸感慨地自言自语。

    他并没有出手。

    这支军队必须得接受实战磨练。

    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军队始终都在自己的保护下战斗,尤其是接下来返回北方还得迎战女真,他总不能让一支只会摇旗呐喊,只会跟着打落水狗的军队去迎战女真吧?

    而这就是磨练他们的机会。

    对面列阵的步兵已经是西军,刘延庆带来的一万西军步兵,虽然这些并非西军精锐,但也不是渣渣了,只要这两个旅能与这支西军野战,那么就完全可以算是一支真正军队,而不是原本的乌合之众了。说到底他对这支一个半月速成的军队也不是很放心,话说速成鸡长大都得一个半月呢,不过现在看还行,至少战斗意志上表现值得肯定。

    此时情况其实就类似排队枪毙。

    双方隔着一道拒马,各自前面都有盾墙,都是以弓弩为主要输出,而常胜军因为弓箭手训练需要时间更长,所以更多地使用弩……

    但不是神臂弓这样蹶张弩,而是更简单的臂张弩。

    竹片的。

    弩的制造同样需要时间。

    一个半月无法完成这么多,而且需要太多必须的材料。

    但竹片弩就很简单了,而且开封城内有的是竹子,竹片层层叠加箍紧就能做弩臂,至少近距离射宋军的劣质铠甲是足够,这些廉价而且和士兵一样速成的臂张弩与那些缴获的神臂弓,原本就会射箭的士兵手中的弓箭,共同组成常胜军的火力输出,在十步距离不断射出致命的利箭。

    而他们对面也一样。

    西军弓箭手们用神臂弓和弓箭在十步距离还击。

    常胜军士兵能近距离怼脸,勤王军士兵一样能近距离怼脸……

    十步距离糊脸的对射中,谁能撑住就是胜利者!

    “老何倒是勇气可嘉!”

    高杰笑着说道。

    的确,这一点很重要。

    何进这个旅长其实什么军事指挥都不懂。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之前一个码头扛活的懂个屁打仗。

    但他作为一个将领敢跟士兵一起顶在最前沿,这就足够了,他不懂指挥作战不要紧,他敢拿着弩和士兵一起在十步外和敌人对射就行。

    士兵们需要的就是这个。

    更何况还有杨大将军在一旁看着,那些士兵都明白他只要冲击就会胜利,现在明显就是考验他们,毕竟作为一支只训练了一个月多点的军队,杨大将军也得知道自己的部下怎样。而对于这些士兵来说,只要还想以后跟着杨大将军,那么就得在他面前浴血奋战,一个不克扣军饷,吃饭管饱,各种奖励从不拖欠,甚至还承诺在北方一人分一百亩地,没有女人的发女人,这样的老板值得他们托付自己的未来。

    身先士卒的将领,对杨大将军的忠心,支撑着一个半月速成的士兵们顽强战斗。

    “他们该继续靠近,对面明显不敢出击,咱们气势上已经压倒对面!”

    杨再兴说道。

    然后他这话刚说完,就看见一个全身重甲的彪形大汉从何进身后走出。

    很显然何进也想到了。

    紧接着这人就手举盾牌,猫着腰从盾车中间走出,然后更多和他一样的士兵以同样方式走出,他们猫着腰以盾牌护住正面,以重甲护住全身,在箭雨中迅速推开那些拒马,然后顺手拔出小斧头,对着前方勤王军的人头攒动处扔过去。

    对面一片惨叫。

    就在同时后面的盾车前移,越过那些推开的拒马。

    重甲兵立刻退入盾墙保护中。

    紧接着对面长枪一支支伸出,这些防御用的长枪都得五六米,立刻就顶上了盾车。

    但盾车后面的常胜军士兵们却纷纷拔出了斧头。

    紧接着无数斧头飞出。

    在勤王军惊悚的目光中,一把把斧头从天而降,瞬间砍在人群中。

    飞斧现在是常胜军所有人必备技能,得到杨大将军亲自指点,连斧头都是专门制作,箭射不好没人笑话,但斧头扔不好是会被妓女都鄙视的,一柄柄飞出的斧头如雨点落下,准确砍在勤王军脑袋上,而且是持续不断,常胜军所有士兵人手一柄,需要的话何进这个旅可以向对面扔出五千柄斧头。

    相当凶残。

    铠甲又挡不住这个。

    什么铠甲能挡住一斤半重的锋利斧头凌空劈砍?

    “有些意思了,看看,也不是世家将门才能做将军,熟读兵书才会打仗,一群码头扛包的苦力,只要他们愿意拼命,一样也能与朝廷精锐对战!”

    王跃满意地说道。

    “敌军撑不住了!”

    杨再兴惊喜地说道。

    的确,对面西军步兵防线开始摇摇欲坠,甚至已经出现逃兵,不过这些终究不是渣渣们,伴随着后面刘延庆的吼声,绝大多数仍旧勉强支撑着。

    就在同时何进放下弩,然后从盾车上抄起一件专用武器。

    一支镐头。

    但也不能说是镐头。

    长柄,前端是细长的破甲锥,然后旁边是一个鸟嘴啄,另一边是个比这个啄短的,就像是个錾子又像是变形的锤头,总之就是这样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算起来应该归入啄……

    好吧,这就是个鹤嘴锄。

    “全旅出击!”

    何进高举着这个凶残的开罐器发出亢奋地吼声。

    盾车后面所有士兵呐喊着蜂拥而出,一个个举着那些东西方无数战争检验出来的终极版冷兵器,仿佛一群猛兽般跟随他们的旅长杀向对手。战斧,棹刀,鞭锏锤,连枷,部分甚至还有狼牙棒,再加上斧枪,长短柄鹤嘴锄和十字镐,横跨东西方的破甲智慧席卷向前……

    “刘延庆出击了!”

    高杰亢奋地说道。

    步兵阵型的摇摇欲坠让刘延庆终于不能继续保存实力了。

    毕竟他身边还有一个督战的。

    伴随他的令旗挥动,原本在侧翼观战的刘光国和刘锡两部立刻冲出,开始向常胜军的侧翼发起了冲击。

    而常胜军侧翼……

    侧翼当然就是王跃了。

    “装逼的时刻到了!”

    杨大将军感慨地说道。

    “呃?”

    高杰和杨再兴一脸茫然,很显然他们并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守住侧翼,且看我独自破敌!”

    王跃说道。

    说完他催动了犀牛……

    “将军?”

    高杰在后面愕然说道。

    “无需多言,些许骑兵而已,我一人足矣,汝等守好侧翼即可!”

    王跃头也不回地说道。

    然后他就在后面一片震惊的目光中,孤零零一个人走向前方,骑着五彩斑斓的犀牛,举着夸张的陌刀,穿着造型新奇的铠甲,很有封神演义画风地迎着对面千军万马,步伐缓慢而又坚定。甚至他另一支手中还举着一面红色旗帜,上面一条金龙做回首状,而黄日白月在龙背上合抱为圆,在风中猎猎舞动着。

    话说这一幕不仅仅是高杰等人惊呆了,前面蜂拥而来的二刘所部骑兵同样惊呆了。

    他们可是四千骑兵啊。

    四千真正的精锐啊。

    居然一个人跑出来迎战,这是自杀啊还是自杀啊!

    然后他们就那么茫然地眼看着王跃停在了他们前方,将手中旗帜往地上一插……

    “杨丰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王跃嚣张地吼叫着。

    “杀,拿下这逆贼!”

    前面的刘光国瞬间就清醒过来,他带着从未有过的激动,手中锥枪向王跃一指吼道。

    原本还在故意落后的刘家部曲骑兵们,立刻开始加速,甚至都蛮横地将刘锡部下挤向一旁,很显然他们已经理解了少将军的心思,这种送上门的首功绝对不能让别人抢去。就在同时刘延庆的中军旗帜挥动,示意刘锡立刻向常胜军步兵侧翼进攻,不要打扰他儿子擒贼。

    刘锡部下愤慨地看着他们父子这种不要脸的抢功。

    不过刘锡还是转向了。

    然后刘锡部下一千部曲骑兵,立刻带着对刘延庆父子的唾弃,跟随他们的将军转向远离他们的奇功。

    刘光国就像看见羔羊的饿狼般嚎叫着直扑王跃。

    “我就喜欢这个!”

    王跃满意地说道。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紧接着他拍了拍自己胯下犀牛。

    后者依旧不满地喷着愤怒的鼻息,在孤独寂寞中生活了多年的它,原本性格就已经暴躁到极点,如今又被这个恶魔控制着,真的时刻处于狂暴边缘。

    “不要闹,过两年我想办法给你弄个妞!”

    王跃安慰它说道。

    犀牛立刻昂起头,对着前方发出咆哮,然后蹄子还在地上蹬着,蹬得尘土飞扬。

    “走,去好好释放你那单身狗的狂暴吧!”

    王跃喝道。

    紧接着他马刺一踢。

    犀牛毫不犹豫地蹿出,那两吨重的庞大身躯,在地面踏出闷雷般的巨响,带着激起的尘埃,转眼加速到了超过五十,而犀牛背上王跃则端平陌刀,恍如端着长矛般,与犀牛角上装的尖刺一起,一往无前地撞向前方千军万马。

    一骑当千!

    紧接着利箭如雨点般落下,在他的铠甲上击打着。

    同样扎在犀牛身上。

    但厚如铠甲的犀牛皮保护了这头猛兽……

    这东西的皮不只是硬。

    更重要的是厚达两厘米,就是神臂弓都破不了防,更别说是以孱弱著称的骑兵弓了,而利箭造成的疼痛,更加让它凶性暴涨到极点,它愤怒的咆哮着笔直撞向前方,尽管高度近视的它根本不知道那里是什么,但那里的东西弄疼了它,它就要去用自己的长角戳死它。

    呃,它的长角已经换成了一根七十厘米长的铁角……

第一七六章 杜充,你喜欢凌迟吗?

    王跃前方万马奔腾的洪流瞬间向两边分开……

    对冲是不能对冲的。

    这辈子都不能对冲的。

    刘家军没有对冲的习惯,战场上他们就没有对冲的记录,种师中会逆击迎战,刘锜会在富平突击金军,但刘延庆一家真没有过这样记录,再说谁会傻到拿战马撞怪兽?刘光国好歹也是个成年人,跟着他爹在战场混了快半辈子,还不至于连这种情况下最合理的战术都不懂。

    三千刘家军左右分开,马背上骑兵弯弓搭箭,从左右近距离密集攒射这个恐怖的敌人。

    放风筝呗!

    那怪兽明显不如战马快。

    那逆贼身上也没带弓箭,就算带了也没意义。

    这边三千骑兵呢!

    三千骑兵一人射他一箭,总归能让他受伤,不够那就继续,这些骑兵身上都带着几十支箭,几万支箭埋也足够埋葬这个可怕的敌人了。

    然而……

    敌人理都没理他们。

    加速到五十的犀牛驮着王跃,带着滚滚尘埃,逆着骑兵的洪流,犹如一艘逆流而上,破浪向前的钢铁战舰般,几乎笔直地撞向了他们后面刘延庆的中军。

    那才是目标。

    “截住他!”

    刘光国大吼一声。

    原本正在王跃前方继续分开的骑兵只好放弃弓箭,端起锥枪,带着惊慌迎头撞击,瞬间就进入了王跃的攻击范围。

    下一刻他们面前出现了一片扇形光幕.

    然后残肢断臂和鲜血一同被甩起来,以一种恐怖的血色满天飞扬,紧接着化作血雨,而在血雨下面低着头的犀牛疯狂甩动脖子,将一匹匹战马死尸挑飞,带着狂奔的力量恍如全速狂飙的推土机般撞击向前……

    呃,王跃其实只是把他的陌刀以极快速度不停左右横扫而已。

    就这么简单。

    上面他的陌刀疯狂切割,下面犀牛疯狂挑翻,上面杀开一片死尸,下面挑开这些死尸撞过去。

    杨大将军的战斗就是如此简单。

    反正别人又伤不了他,哪怕那些骑兵的锥枪能在临死前一刻刺中他也没用,还是会被那五毫米厚的铠甲滑开,除非能抡着锤头给他一下,但拿着锤头不可能接近他,实际上锤头也没用。

    王跃又不在乎那点击打造成的伤害。

    下面犀牛就更不在乎了。

    这东西已经凶性勃发,两厘米厚的硬皮无视任何攻击,拿锥枪戳它一下都不在乎,更何况锥枪也戳不到它身上,它头上那根尖角在不停地甩飞一匹匹战马的死尸,然后用这东西砸在骑兵中。这种战术属于它与生俱来的本能,而且它那力量就是甩飞一头狮子都轻而易举,草原上犀牛对付狮子就是挑飞然后顺便踏过去,而这些骑兵战马的重量,也并不比一头狮子重多少。

    战场上几乎所有能看到这里的人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战斗。

    不过他们看不到王跃。

    他们能看到的,就是一个血红色的怪物在骑兵中间势如破竹,在这怪物的上空,总是残肢断臂飞起,总是血雨弥漫,时不时还能看到一匹无头的战马喷着鲜血飞起。

    一骑当千!

    这一刻那里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那是一尊战神正在收割,血雨中的身影仿佛带着一层光晕。

    然后刘家骑兵崩溃了!

    他们没法不崩溃,这样的敌人完全令人绝望,之前他们欢呼着奇功的到手,现在他们哭嚎着,只想不顾一切地逃离这片战场……

    王跃转眼间就凿穿敢于阻挡他的刘家骑兵,不断甩落身上的鲜血和碎肉,继续一往无前地撞向已经不远的刘延庆中军,他周围那些刘家骑兵惊恐地躲避着,生怕引起他的注意,就连刘光国都不敢靠近,只能远远跟着用弓箭骚扰。

    而刘锡却停下了。

    原本奉命进攻侧翼的他,很干脆地停下看热闹。

    他那些部曲则幸灾乐祸地嘲笑刘光国部下。

    而他们对面高杰,曹成,王宣三部结阵警戒,护住另一边的步兵,原本就已经在进攻的步兵,这时候更是恍如疯了般……

    真的疯了!

    无敌统帅的神迹……

    在他们看来王跃那就是神迹。

    这神迹仿佛为士兵注入了无穷的力量,本来就在猛攻勤王军阵型的他们更加凶猛地吼叫着,用他们手中那些乱七八糟,但无一例外全是开罐利器的武器,砍砸着对手。棹刀,战斧甚至斧枪砍碎铠甲,十字镐凿穿盾牌然后钉在对手身上,鹤嘴锄穿透一顶顶头盔掀开头盖骨,各种钝器砸出一片骨折。

    然后他们的对手,也毫无悬念地崩溃了。

    整个阵型瞬间崩溃。

    实际上不用这些步兵狂化,光是王跃战斗的场面,就已经足够让这些西军步兵崩溃了,之所以还能撑一下只是因为绝大多数人根本没看到那一幕。两万人的战场很大,而且他们都是背对王跃,能看到骑兵战场的只是极少数,这一点和面对那个方向的常胜军步兵不一样。

    而导致他们直接崩溃的原因很简单。

    刘延庆的中军逃跑了。

    刘延庆当然不可能留在那里,都已经变成血红色的王跃,正如同魔神般撞向他,而就连他儿子,这时候都不敢上前阻拦,可以说他的中军被王跃撞翻已经是必然。

    但是……

    王跃虽猛但他还可以跑嘛。

    那怪兽看着就不像能跑的,只要跑快点就不用面对他了。

    刘大将军要论这门手艺在大宋完全傲视群雄,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跑,而中军牙旗的逃跑,让原本就濒临崩溃的步兵,彻底失去了战斗下去的勇气。算起来这些西军步兵的表现也可以,至少到刘延庆逃跑前,他们还能维持阵型,如果刘延庆不逃跑的话他们说不定还能继续支持。

    当然,不逃跑岂不是有辱刘延庆逃跑将军之名?

    他一跑杜充傻眼了。

    “刘延庆,你敢临阵脱逃?”

    杜充在后面难以置信地咆哮着。

    刘延庆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再看看已经不远的王跃,毫不犹豫地加快了速度。

    杜充终于清醒。

    “关将军,拿下这逆贼!”

    他朝关胜喊道。

    关胜深吸一口气,立刻催马上前迎战。

    杜充赶紧跑路。

    “刘节帅,等等下官!”

    他在后面朝刘延庆喊着。

    刘延庆犹豫了一下,然后朝不远处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悄然减速拿出弓箭。

    刘延庆继续逃跑。

    “刘节帅,看着官家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杜充焦急地喊着。

    他一个文官不太会骑马,根本不敢放开了跑,但刘延庆依旧在加速,杜充惊恐地回过头,然后正看见关胜连人带马一起被犀牛掀翻。杜充吓得冷汗瞬间就冒出,顾不上自己不擅骑马的事实,猛然鞭打胯下战马,试图追赶逃跑的刘延庆。

    蓦然间一声异样的响声,还没等他明白过来,胯下马悲鸣一声,紧接着向前跪倒,一下子把他从马背上掀了出去。

    杜充惊叫着砸在了地上。

    然后在满是石子的地上翻滚惨叫着。

    最后终于停下了。

    “刘,刘延庆,你这个狗东西,啊,我的腿!”

    他抱着右腿惨叫着。

    然后他的叫声戛然而止……

    “跑啊,你倒是再跑啊,呃,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这头畜牲!”

    王跃说道。

    他胯下犀牛不满地喷着鼻息。

    不过这家伙的确跑不动了,这种动物速度的确不慢,甚至能在短时间和狮子赛跑,而且极其灵活,这一点与它形象完全不符,但实际上它转向能力堪比羚羊,但就是耐力极差,皮肤毛孔少的动物都这样,散热效率太差导致体温上升极快。

    “将,将军,此刻将军骑着这异兽,倒真似天神一般。”

    杜充一脸谄媚地说道。

    “你倒是会说话!”

    王跃满意地看了看远处的战场。

    西军步兵已经彻底崩溃,正在向东逃往张叔夜那边,刘延庆已经与他儿子会和,同样向东而逃,虽然东西两个战场都在开封城下,但实际上距离近十里。

    刘锡也在撤退。

    他和部下始终没有加入战斗。

    为了避免刘延庆找麻烦,他们正在向西撤退,西边还有范致虚,他们去找范致虚就行了,而且接下来姚古等人也会赶到,刘锡去那里就不用担心刘延庆找他麻烦了。有他弟弟的突入京城,刘家这勤王的首功实际上已经到手,接下来无论打不打,刘家都少不了加官进爵。

    刘锡和他弟弟一样,都是头脑足够好使的。

    他的确没他弟弟的名气。

    但这个人在南宋初年那些将领中地位并不低,富平之战他是宋军都统制,但实际指挥是文官张浚,他没什么真正指挥权,之后也一直跟着赵九妹,只是多数以地方官镇守,最高时候主管殿前司。

    “起来吧!”

    王跃紧接着对杜充说道。

    “将军,下官其实一向仰慕将军威名,此次与将军为敌,也全是张叔夜等人逼迫,下官哪敢与将军为敌,下官以后愿为将军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杜充擦着头上冷汗说道。

    很显然他认为自己已经逃过这一劫了。

    王跃看着他笑了笑……

    “杜知府,你喜欢凌迟吗?”

    王跃说道。

    (两更)

第一七七章 喋血皇城

    艮岳。

    这里已经恍如末日降临。

    在那些后宫佳丽的哭喊声中,狂奔的马蹄踏碎奇花异草,士兵的喊声惊起珍禽异兽,刀光剑影让这片人间仙境坠落凡尘……

    好在不是女真铁骑。

    “这官家的园子,恁的好!”

    一名刘家部曲坐在马背上,用震撼的目光看着周围。

    “诃!”

    然后他清了一下嗓子。

    “将军,请让让!”

    身后尖细的声音蓦然响起。

    正在酝酿一口浓痰的他,随即转过头,然后他面前出现了一个肥胖的女人,一张大脸上浓妆艳抹,而且年纪也不小了,看着分明就是外面那些年老色衰,但依旧拼命试图拉客人的老鸨。不过身上穿着不像宫女,倒像是个低等妃嫔,这身严重不合身的衣服和头上戴着的头巾,让她原本就很惊悚的形象更加让人无法承受。

    这士兵立刻觉得鼻子发痒,一个喷嚏毫不犹豫地打出,那口浓痰瞬间就喷了这女人一脸。

    后者愕然看着他。

    他尴尬地看着后者……

    “要不我给你擦擦?”

    士兵说道。

    “无妨,将军也是意外而已。”

    那女人面不改色地说道。

    说完一边她掏手绢擦脸,一边从他身旁走了过去,那水桶般的粗腰在明显紧绷的衣服束缚中,恍如走动的肥猪般摇晃着。

    “这官家口味真别致,连这样的都能进宫?”

    士兵惊叹道。

    然而他并没看到这个已经走过去的胖女人,在一脸恶心地擦去脸上浓痰,连厚重脂粉也擦去后,立刻露出刚刮过的胡子茬……

    “快,官家到了,准备动身!”

    后面喊声响起。

    那女人低着头毫不犹豫地走进一旁的假山中,后面士兵立刻从她身上收回目光,转而看着自己后面,狭窄曲折的道路上,大批骑兵簇拥着一群人和几顶肩與匆忙赶来。为首的刘锜立刻招呼这些等待的骑兵,紧接着他们会合在一起,而那假山中隐藏的女人目光复杂地看了看中间一顶敞篷肩與里面的大画家,随即消失在了假山和树木间。

    不过没有人注意她。

    这时候艮岳都乱套了,到处都是混乱的宫女和太监,没人在乎这样一个女人。

    “这又是何必,那逆子难道还敢弑父不成,朕终归是他爹爹!”

    肩與上的大画家抱怨道。

    “爹爹,事关爹爹安危,孩儿不敢大意!”

    赵桓骑着马在他身旁低头说道。

    你终归是他爹爹,他弑父的确有点骇人听闻,可他弄死我这个哥哥就小事一桩了,把你留下来让他名正言顺做太子吗?

    赵桓心中腹诽着。

    都是聪明人,这种蠢事他是不会干的。

    太子终究需要皇帝封,只要别把他爹留给他弟弟,那他弟弟就永远无法做太子,自封的终究没用,所以他必须把他爹带着。

    “你们兄弟相疑至此,爹爹我也很伤心啊!”

    大画家黯然说道。

    他其实不想跟着突围。

    他很清楚,无论王跃还是他三儿子都不会弄死他的,最多也就是让他退位当太上皇,然后王跃扶持他三儿子当傀儡,但因为童贯,种师道,姚古这些人手握重兵,王跃还得尽量维持他的身份,避免这些人联合天下官员一起勤王。

    这是一个逆臣正常的操作,弄死他只是徒然让王跃成为天下公敌。

    但突围就不一样了。

    随便路上有点意外,就能让他死于非命,甚至他大儿子说不定都有可能让他被气死……

    真的。

    他三儿子此时反而不会弄死他。

    但他大儿子会。

    让他因为那个逆子和逆贼,一时间气火攻心病死,那他大儿子在外面顺理成章继位,带着外面忠臣义士讨伐这些逆子逆贼,反正他大儿子是太子,他只要死了就可以继位,各地官员将领都会承认的。这是他大儿子可选的操作之一,但相反留着他反而不安全,因为他会和他大儿子争权,他一日不死太子就始终是太子,而他大儿子可没有王跃这种盟友,一旦离开了开封,他这个皇帝才是真正掌握权力的。

    太子不是!

    甚至他废了老大,立老三和王跃握手言和都可以。

    “爹爹,孩儿从未猜疑三郎,是三郎与那逆贼勾结。”

    赵桓说道。

    “唉!”

    大画家叹息着。

    “陛下,皇后娘娘尚未到,是否等一下?”

    吴革很不懂事地过来问道。

    “无需等了,逆楷还不至于敢伤害皇后。”

    赵桓毫不犹豫地说道。

    “还是等等吧!

    那杨逆丧心病狂,手下党羽皆虎狼之辈,据说那史进口口声声对皇后无礼,若留皇后在此,难免被这些逆贼所污,更何况你那些兄弟妹妹也不能扔给这些逆贼,还是先将他们召集起来再走。”

    大画家说道。

    人多就不怕被他大儿子弄死了。

    “爹爹多虑了,若杨逆如此则自绝于天下!”

    赵桓说道。

    “这逆贼难道不是早已自绝于天下!”

    大画家脸色一沉说道。

    “爹爹多虑了,三郎不会坐视!”

    赵桓态度强硬。

    “三郎,他说话有用吗?”

    大画家说道。

    吴革看看皇帝,再看看太子,他发现自己很明显问了一个自寻烦恼的问题。

    “快走,宣德门上烽火灭了!”

    前面刘锜突然喊道。

    “快走!”

    赵桓焦急地喊道。

    烽火灭了就是宣德门被占领,用不了多久赵楷就杀过来了,明白这些的吴革也不再废话,赶紧催促那些轿夫加快速度。大画家阴沉着脸坐在肩與上,不过这时候他也很无奈,因为周围也没有他的人,刘锜这些是太子带来的,他的亲信早不知所踪,之前蔡攸还在,这时候就连蔡攸也不知去向了。

    王黼原本就在皇城外,根本没来得及跑进皇城,这时候说不定已经步了蔡京后尘。

    很快华阳门遥遥可见……

    “快!”

    赵桓焦急地催促着。

    “轰!”

    骤然间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震撼着整个艮岳,甚至连他脚下的地面都猛然颤抖,那些战马吓得纷纷嘶鸣着立起,大画家更是吓得尖叫一声直接从肩與上滚落。而赵桓和刘锜等人也被吓得一片混乱,全都愕然地看着南边,在那里一道浓烟和尘埃组成的蘑菇状云团正冉冉升起,恍如狂舞的魔龙……

    “快走,宫墙被炸开了!”

    刘锜大吼一声。

    因为之前的六根清净杵,他跟着王跃可是学了不少火药知识,其中当然也少不了爆破知识。

    这是王跃手下在搞爆破。

    艮岳与皇城不是一体,实际上是皇城外,内城东北部,一个骑着原本内城的北墙,三分之二在内城,三分之一在原本外城的南北向长方形小城,以原本内城护城河景龙江分隔两部分。

    而华阳门开在艮岳西墙。

    华阳门外面就是原本的景龙门大街,向北直通内城北门景龙门。

    而大街的西边,与艮岳正对着的是延福宫,这也是大画家巨资修建的,同样也是有一部分延伸进外城,而延福宫南边才是皇城,但因为延福宫南北向短于艮岳,所以艮岳的南部与皇城北部相对,在皇城东墙额外开了一个侧门,可以从皇城直接到华阳门。

    但这样原本作为开封内城南北向著名商业街的景龙门大街,北部就夹在艮岳宫区和皇城加延福宫两个宫区之间。

    只能以宫墙截断。

    最终变成一个以北部景龙门为出口的夹城。

    景龙门夹城。

    这样景龙门就成了整个三大宫区共用的后门。

    爆炸位置就是横断景龙门大街的宫墙处,很显然外面的进攻者,已经在绕过宣德门,直接向艮岳进攻,而他们这些人逃跑的方向,就是进入景龙门夹城,然后向北出景龙门。

    这是要被瓮中捉鳖了。

    明白这一点的赵桓,毫不犹豫地跳下马,直接拖起了还想赖在地上的爹……

    “快走!”

    他把他爹按在肩與里吼道。

    刘锜等人也顾不上多想,簇拥着他们父子,向着前方华阳门狂奔,但紧接着喊杀声隐约传来,这就像是鞭子抽着般催促他们,肩與上的大画家也看出了机会,拼命挣扎着,试图再次翻出去。他大儿子明显很清楚他的意图,死死把他按在肩與里,他们父子的亲情互动严重拖累了速度,就在眼看到达华阳门时候,外面大批士兵就冲了进来。

    “贼人立足未稳,撞过去!”

    刘锜拎着锥枪吼道。

    紧接着他全速向前,后面部曲骑兵同样加速,转眼撞上了冲进来的士兵。

    骑兵的优势尽显。

    他们就像撞倒积木般,瞬间将冲进来的士兵淹没在马蹄下,甚至一直冲到了门外,但紧接着侧面密集的弩箭飞来,刘锜胯下战马立刻中箭,他看着左边大街上汹涌的敌军,吓得赶紧退回城门。

    不过死尸堵塞,城门已经关不上了。

    “上城墙!”

    刘锜喝道。

    他的部曲纷纷下马,拿着弓箭冲上城墙守卫。

    就在同时又一批敌军冲到。

    里面的骑兵立刻乱箭射过去,这些随即倒在门洞,这个城门就只有一个门洞,所以很快就没有敌军敢继续冲了,但紧接着门外的街道上,大批盾车出现,迅速组成盾墙,然后赵楷出现在了盾墙后……

第一七八章 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

    “大哥,看到弟完好无缺是否有些惊喜?”

    赵楷很开心地喊道。

    此刻赵桓也已经到了城墙上,他们兄弟俩一个在下一个在上,隔着不足百米四目相对,而赵楷前面是盾墙,赵桓前面同样是女墙和箭垛,两人身边都是严阵以待的士兵,不过赵桓这边明显数量太少,但赵楷身边却是无数士兵列阵在景龙门大街上。

    双方实力对比明显。

    实际上赵楷已经算是胜利了。

    他就是猜到他哥哥会来这里,接了他爹一起逃出城,所以才亲自带着兵跑来堵门,南边那段宫墙并不厚,正好王跃手下有专门的爆破兵,直接在宫墙上凿开个洞,塞进去三桶霹雳弹专用的火药一下子就炸开了。他也没想到这么巧正好堵上逃跑的队伍,剩下无非就是冲过眼前这道洞开的城门,不过很显然他还想多享受一下目前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啊!

    还有什么能比在最后胜利的时刻,摆出居高临下姿态,看着失败者最后徒劳的挣扎更令人愉快的呢?

    所以他不介意和自己哥哥多唠几句。

    就像捉住了老鼠的猫,不介意玩一玩再吃。

    左右他哥哥也跑不了。

    这艮岳就华阳门一个门,艮岳四周都已经被常胜军控制,就算翻墙逃出去也没用,外面是十几万民兵,而且勤王军的进攻已经被打退,还不知道结果的也就是王跃的出击,但无论如何城内大局已定。

    弄死他哥哥,逼着他爹退位,然后皇位就到手了。

    此刻赵楷真的想仰天大笑,多年的梦想,多年谨小慎微的努力,多年贤德君子的表演,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为逞私欲不惜勾结逆贼,作乱皇城弑父弑君,居然还有脸与孤称兄弟?我赵家没有你这般无耻之辈!今日事已至此,有胆量弑父弑君者,就尽管放马过来!”

    赵桓怒斥他弟弟。

    “大哥这话就让人费解,如今挟持爹爹的似乎是你吧!”

    赵楷冷笑道。

    说完他看着华阳门内。

    越过华阳门内堆积的死尸,可以看到他爹正在一顶肩舆上,而且在奋力挣扎着试图下来,但旁边吴革和几个跟来的太学生却在拼命阻止,他爹正在怒斥这些人,但这些人并没有让开的迹象,这样他说太子劫持他爹也不算错,他爹很显然是真的很想过来。

    就在这时候,唐恪,蔡懋,张邦昌,李邦彦等等,一帮之前抱郓王大腿的文官也赶到,一个个在下面怒斥太子劫持官家。

    赵桓冷笑着看着这些墙头草……

    “那又是谁试图将爹爹推到湖中淹死?”

    他说道。

    “就算大哥要陷害弟弟,也无需如此凭空编造吧?你把爹爹放开,到这里对质便知。”

    赵楷有恃无恐地说道。

    他真的有恃无恐,现在这局面他爹出来也不会承认的。

    当然,他爹承认也没用,周围这些衮衮诸公们只会说他爹老糊涂了。

    “太子殿下,郓王所言极是,请官家过来一问便知,若郓王真有此等逆行,我等自然与之势不两立,但若是殿下编造,那殿下如此对自己亲弟,岂不是令天下百姓寒心?”

    长得很帅的李邦彦义正言辞地说道。

    他这时候已经是尚书左丞。

    目前官制是太宰兼门下侍郎,少宰兼中书侍郎,这个是左右相,王黼和蔡攸两人,再下面就是尚书左右丞,李邦彦和赵野,枢密院是蔡攸兼着,但实际上已经是唐恪说了算。这段时间顶级大臣死的太多,郑居中,白时中这些都是排在前面的,但现在他们死了,而王黼蔡攸又不知所踪,实际上他们也是必死的,那么这些原本居二线的就已经是朝臣首领了。

    这些也是靖康时候的主要大臣。

    “太子殿下,为何不请官家出来?”

    赵野语气不善地喝道。

    “殿下莫非劫持官家?”

    蔡攸亲信吴敏喝道。

    “太子殿下,请官家出来!”

    “官家,臣等恭请官家幸华阳门!”

    ……

    其他文臣武将纷纷加入召唤大画家的行列中。

    这可是站队的好机会,为了能保住财产和性命,这种时候必须抱紧赵楷。

    而赵楷得意地看着他哥哥,他当然明白他哥哥为何不放他爹出来,兄弟俩对他们爹爹都有着清醒的认识,而这些文官们当然也都清楚,但这种时候这些家伙必须帮他。

    拳头大就是好使。

    不用自己动手,自然有一帮摇旗呐喊的。

    他们可以保证把黑的说成白的,把他这样一个带着造反的,攻陷皇城来抢皇位的,说成是来救爹的孝子,此刻赵楷真的感觉,自己过去读的那些圣贤书统统都是扯淡,统统都是骗人的。这个世界就是拳头大的说了算,拳头大的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比如王跃这样的,虽然这时候想起这个恶魔有些破坏气氛,但他真的羡慕王跃啊!

    “大哥,你还是把爹爹请出来吧!”

    他诚恳地说道。

    赵桓冷冷地看着外面这些混蛋。

    衮衮诸公们依然在进行他们的表演,一张张原本儒雅的面孔,此刻竟然如恶鬼般狰狞。

    “刘将军,你说读圣贤书真能让人变成忠臣义士吗?”

    他缓缓说道。

    “殿下,末将才疏学浅,不过这圣贤书多读些总能让人明事理识忠义吧?”

    刘錡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此辈皆学富五车,熟读圣贤书,一个个进士及第,这大宋朝没有比他们读圣贤书读的更多了,他们是忠臣义士否?”

    赵桓说道。

    刘錡无言以对。

    下面那些官员们愕然了一下,紧接着怒斥太子的更多了,甚至还有人在催促赶紧动手,打进华阳门营救官家,最好万箭齐发,把城墙上这些逆贼统统射成刺猬,看着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架势。

    “孤从小所知,即是圣贤书治天下,这些文臣口口声声说,只要依照儒家伦理纲常做事,就能使得天下长治久安,江山万世永固,可那王跃仅仅用五百骑兵就把朕半生所学打了个粉碎。圣贤书养不出忠臣义士,你们这些读书少的也一样做忠臣义士,伦理纲常也保不住江山万世永固,仅仅五百骑兵就让大宋朝遭遇两百年未有之变。

    孤已是必死。

    汝等各寻生路去吧!”

    赵桓黯然说道。

    紧接着他朝里面的吴革等人挥了挥手……

    “请我爹爹去他的好儿子那里去吧!”

    赵桓带着冷笑说道。

    吴革等人愣了一下,大画家立刻看出机会,用尽浑身力气猛然把他推开,不顾自己那实际很少走路的龙体,仿佛冲刺的运动员般,向着华阳门外狂奔,还一不小心被门里堆积的死尸绊倒,不过他紧接着面不改色的爬起来,带着身上沾染的鲜血,气喘吁吁地跑出了华阳门。

    那些文官们一拥而上,迅速把皇帝陛下护住……

    “立刻把这逆子拿下!”

    大画家毫不犹豫地转身指着城墙上喝道。

    “爹爹,那孩儿究竟是何罪?”

    赵桓淡然地笑着说道。

    大画家愣了一下,不过这点小事难不倒他那聪明的头脑。

    “太子勾结王黼,蔡攸等奸臣,欲弑君谋逆,革除太子之位,刘将军,立刻将其拿下,尔等不知内情为其蒙蔽,并非那些奸臣同党,情有可原,若能拿下这逆子,便可将功折罪,朕让你执掌皇城司。”

    他喝道。

    刘錡尴尬地看着这对父子。

    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正确的,但问题是这样真的让他很恶心啊!

    这他玛都是些什么事啊!

    他两千里勤王就是为了这些人,大宋朝无数将士血战就为保这些狗东西,这他玛简直就是恶心,话说他现在唯有骂王跃那个混蛋了,真的,这个混蛋搞得一切都是这么乱七八糟,一切都是这么魔幻,什么都乱了!

    “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我大宋自诩礼仪教化之地,这就是我大宋的礼仪教化,爹爹,您不觉得好笑吗?衮衮诸公们,你们不觉得好笑吗?桓倒是要感谢那王跃,他给桓掀开了这世界的真面目,桓身后这艮岳美轮美奂,终究掩盖不住尔等的恶臭熏天!

    看看吧,所有人都露出真面目了!

    什么圣主明君,什么忠臣义士,什么饱学君子,统统都被那王跃剥去了身上的衣服,露出浑身毒疮恶臭。

    刘将军,抱歉了,你两千里赴义,就让你看了一场如此令人作呕的戏,这大宋朝配不上你们这些义士,孤不会让你为难的,今日孤自己了断,也免得再看他们这恶心的嘴脸。”

    赵桓说道。

    说完他就要往女墙上爬……

    “咳!”

    蓦然间一声带着回音的咳嗽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转向景龙门方向,那里城门洞开,一辆马车上竖着一个木头架子,架子上钉着一个红袍官员,而在马车旁一头五彩斑斓的怪兽背上,坐着一个全身铠甲都被血染红的武将,肩膀上扛着巨型陌刀,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这边……

    “话说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他笑着说道。

    (三更,终于熬到女儿开学了,还有一个中班的儿子据说得一个月后)

第一七九章 回来了,冠军侯终于回来了

    “诸位,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王跃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看着华阳门城墙上,已经翻到女墙上准备往外跳的太子殿下。

    他身旁被钉在架子上的杜充挣扎着。

    不过杜知府的舌头被割了,嘴里还正在流着血,看上去很凄惨,可怜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幸免于难,却没想到就数着他最倒霉,郑居中死的惨归惨,至少得到了个痛快,白时中至少也很痛快,可他却被这个逆贼钉在了架子上,用马车拉到城里说是要凌迟……

    凌迟啊!

    他的确挺喜欢凌迟的。

    可他喜欢的是看别人被凌迟,而不是喜欢自己被凌迟啊!

    他此时真的满腔悲愤无处诉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王跃,两人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就是王跃北上也没走他那边,他是沧州知府,根本不在上次童贯北上的路线,可这个逆贼怎么就要凌迟他啊!原本就已经满腔悲愤,感觉有冤无处诉说的他,看到前面的大画家,衮衮诸公们,现在只想挣扎着扑过去,扑到他们怀里诉说这一切。

    他真的冤枉啊!

    “老实点,还没到时候呢!”

    王跃不满地喝道。

    然后他另一只手中的鞭子猛然抽在杜充身上,而且抽得颇为响亮,使得对面大画家和衮衮诸公们瞬间清醒,赵楷第一个堆出谄媚的笑容……

    “将军来的正好,小王已接到了官家,家兄勾结王黼蔡攸等逆贼,试图谋害官家,幸好小王赶到及时,才未被他阴谋得逞。”

    他拱手说道。

    唐恪等人也纷纷行礼。

    只有大画家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家伙。

    至于城墙上的太子被刘錡拉了回去,站在那里冷眼旁观,看这个逆贼还要干什么,反正就算真想跳也不急于一时,其实他也不是真想死,就是为了表现一下愤怒和勇气,华阳门的城墙也就两丈多点,只要不是脑袋朝下,跳下去应该不至于会摔死……

    当然,有可能植物人!

    王跃没有说话,就那么骑着犀牛,赶着马车带着杜充走过来,然后停在了大画家面前。

    后者警惕地看着他。

    然后王跃下了犀牛,带着他那一身血腥,直接走到了大画家身旁,赵楷赶紧走过来仿佛邀功般,而王跃却笑容满面地看着大画家,后者看着他,两人就像一对死玻璃一样默默注视着。突然王跃一把抓住了大画家的手,还没等后者反应过来,就又抓住了赵楷的手,在一片懵逼的目光中,拉着这对父子向死尸堆积的华阳门走去……

    “父子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打打杀杀的呢?”

    他真诚地说道。

    “呃?!”

    所有人全都傻眼了。

    然后衮衮诸公们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就那么拉着大画家父子走进城门然后转向了一旁的马道,紧接着出现在了城墙上。

    刘錡立刻护在太子前面。

    不过王跃并没理会他,而是把大画家和赵楷向前一送。

    “太子殿下,你们父子兄弟之间有什么误会,可以当面说清,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今日臣就做个和事老,你们自己一家人把事情说开了如何?信叔,这里咱们就不要掺和了,下去等着吧!”

    王跃说道。

    下面立刻一片惊叫……

    这他玛是什么鬼,这是玩的哪一套?

    “你是何人?”

    大画家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他终究还是老狐狸,立刻就有些明白了

    “臣是王跃啊,官家怎么不认得臣了,臣是您的冠军侯王跃啊?”

    王跃一脸纯洁地说道。

    下面衮衮诸公直接就是一片哀嚎,很显然他们也明白了,赵楷看看他爹,然后再看看他哥哥,突然间冷汗就冒出来,身子一晃本能地靠到女墙上,甚至扶着脑袋,一种眼看就要晕倒的架势……

    他才是失败者。

    他才是那个真正被王跃玩弄的。

    不对,这里所有人都是被这个混蛋玩弄的。

    这个混蛋根本就没想帮他,只不过是利用他,把所有人带进坑里,让所有人都露出真实嘴脸,让所有人都图穷匕见,让大宋朝廷内部的斗争,以完全撕破脸的方式摆出来,让他们父子的骨肉相残公开。然后在这种最关键时刻,他把这一切再喊停,让已经拿着刀互相对准的父子兄弟,一下处于尴尬中,他再跑来看这个热闹。

    何其歹毒啊!

    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可是……

    又能怎样呢?

    反正赵楷此刻眼前一片漆黑,他试图杀他爹,他试图弄死他哥哥,不仅仅是试图,全都已经付诸行动了。

    大画家再次深吸一口气……

    “冠军侯,朕的冠军侯,的确,你是朕的冠军侯,哈哈,你是朕的忠臣冠军侯王跃,哈哈!”

    他就像抽风一样尖叫着。

    他现在只能这样,要不然他真的怕自己忍不住怒气。

    这个逆贼把他给玩了!

    他的父子之情没了,一国之君的威严没了,苦心营造的圣主明君人设也彻底没了,就连女儿们都咒骂他,天下人都看了他的笑话,他就像被扒光了,被扒得干干净净在天下万民面前展览一样。

    然后这个混蛋再跑出来让他摆好姿势。

    他真的很想拔刀砍过去,不停地砍砍砍,把这个恶贼砍成肉泥。

    “官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臣上次觐见过官家之后,紧接着就被一群人以圣旨拿下,臣觉得既然是圣旨当然不能反抗,臣又没什么罪,官家自然很快会还我清白的,于是就被他们关到了城外一处地牢内。结果一关就是这么多日子,今日突然外面传来兵马交战之声,臣疑京城有变,怕有贼人危及官家,故此打开地牢冲出准备救驾。

    却正好遇上这贼人兵败,带着溃兵残害百姓,这个禽兽不但残杀无辜,居然还对一个八十岁老妪行那丧心病狂之事,臣立刻出手将其拿下。

    此等恶贼非千刀万剐,不足以惩其恶行。

    之后遇上臣部将杨丰率军追击。

    他说的那些乱七八糟,又是开封公社又是勤王军的,臣一时间也不明白,臣只知道城内出了事,故此就匆忙换了杨丰的铠甲坐骑赶来救驾。

    其他的臣一概不知。”

    王跃很纯洁地说道。

    可怜的杜充在架子上挣扎扭动着,不断发出呜呜声,似乎在控诉这个恶贼的罪行。

    “官家,您说到底谁是逆贼,臣绝不放过他!”

    紧接着王跃说道。

    然后他笑眯眯地看着赵楷,但却站到了赵桓身旁。

    赵楷立刻就浑身哆嗦着,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大画家深吸一口气,然后立刻伸手指向了他……

    “郓王楷勾结王黼,蔡攸,蔡京等人弑父谋逆,拿下!”

    大画家缓缓说道。

    “拿下!”

    王跃义正言辞地说道。

    刘錡一脸鄙视地看着他,然后一把抓住了郓王。

    “爹爹饶命啊,孩儿只是昏了头,大郎救我,你我终究是兄弟,诸公,救我!”

    赵楷瘫在地上哀嚎着。

    “官家,郓王的确罪无可赦,但他终究是皇子,臣觉得还是饶他一死,要是官家觉得不解恨,不如让臣把他带到燕山府,找个监狱单独囚禁,这样也不用担心他再生事端,还能全官家与他的父子之情。”

    王跃说道。

    “那就依卿好了,郓王削爵为民,交由燕国公管束,冠军侯还不知,朕已为卿晋爵燕国公,且以卿尚成德帝姬,不过成德帝姬年幼,就改为茂德帝姬,另外以卿部将杨丰尚洵德帝姬,二人已经成亲。以卿为太尉,幽州节度使,燕山府路安抚制置使,知燕山府事,燕山府路盐铁转运使,迎仙药使,常胜军统制,以后燕山府路军政事务悉委之卿。

    郓王家产抄没,一并赐卿。

    郓王家眷,亦迁往燕山府安置,交由卿管束。

    赐常胜军金钱百万。

    王黼,蔡攸,蔡京等逆党,家产一并抄没赐卿。

    朕累了,外间事暂由太子监国主之,以卿为辅。”

    大画家说道。

    他是聪明人,这种时候就别管别的了,有什么给什么,总之王跃想怎样就怎样吧,要不然那杨丰就又来了,就算杨丰不来,恐怕还有杨别的来,更何况还有个已经撕破脸的太子,这时候王跃和太子联合,就是逼着他禅位,他也是无可奈何的。不过他也的确累了,心力交瘁,这个混蛋把他搞得都快崩溃了,现在的大画家真没精力再纠缠下去了。

    “臣谢恩!”

    王跃象征性地说道。

    “来人,把郓王押下去!”

    紧接着他说道。

    刘錡默默挥了挥手,两个刘家部曲立刻架起郓王,后者还在忙不迭地向着王跃感谢呢。

    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

    他很清楚这是干什么的,哪天王跃要是不高兴了,完全可以再把他弟弟拎出来粉饰一下,然后给他玩一把渔阳鼙鼓动地来,他爹爽快答应,未必也没有同样的意图,总之这就是给他脖子上套的绳索。而想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一支足以抗衡王跃的军队,说到底朝廷落到如此地步,就是军队太差根本打不过王跃。

第一八零章 阁下欲为董卓否

    大画家就那么在下面一片眼巴巴的注视中,阴沉着脸独自扬长而去,消失在了艮岳的人间仙境……

    他现在最需要发泄一下怒火。

    好在他还有六千后宫佳丽,应该足够了,总之他还是有一片最后的港湾。

    “殿下,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王跃指着下面的衮衮诸公们说道。

    唐恪,张邦昌,李邦彦等人瞬间全都跪下了……

    “殿下,臣等皆为逆楷所蒙蔽,委实不知其逆谋,臣等此来也只是为了救官家,臣等对官家是一片忠心啊!”

    唐恪哭求着。

    “殿下,臣等都是为救官家!”

    “殿下明察!”

    ……

    其他人同样一片哀嚎。

    他们是真哭了,这他玛没有这么坑人的啊!

    谁知道王跃这个王八蛋,到底是帮哪头的啊,一阵帮太子,一阵帮郓王,转眼又变成了太子一伙,就这几天工夫他翻云覆雨,一个个神转折搞得我们都崩溃了,根本就跟不上他的节奏啊,话说坑人都没见过这么坑得丧心病狂的,我们一群好端端的忠臣,就这样被他带进了沟里。

    “算了,都是一场误会而已,都各自散了,有发现王,蔡二逆踪迹者立刻擒拿归案,至于杜充,罪无可赦,将这个逆贼押往朱雀门外凌迟处死,燕公,你看是否妥当?”

    太子问王跃。

    “殿下英明!”

    王跃很无所谓地说道。

    赵桓这时候需要做的是迅速拉拢人心,所以他是不会惩处这些大臣的,这些人的确都是墙头草,但问题是现在赵桓需要迅速建立自己的势力,除了这些人他也找不到别人可用。墙头草也终究是个草,就算以后要把他们清理出去,也得先找到代替的,否则接下来他连朝廷都拼凑不起来。

    外面衮衮诸公们赶紧忙不迭谢恩,然后迅速逃离这个地方。

    太可怕了!

    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啊!

    “燕公,外面的乱军还需燕公镇压。”

    赵桓说道。

    “传令下去,各军立刻各自归营,招骑兵旅进城净街,天黑前还有敢在内城游荡者,无论军民一律斩首!”

    王跃直接朝着外面那些部下喊道。

    后者立刻一哄而散,迅速跑去向依然在内城狂欢的军民传达命令。

    抢这一天差不多也够了。

    再说都被那些乱兵抢光了,王跃接下来抄家抄什么?

    那蔡攸,王黼,尤其是郓王家可都没怎么动,把这三家抄了就恐怕得捞个几百万,话说官家可是下旨了,他们三家一切都赐给燕国公,那么包括他们的姬妾也是王跃的。所以必须迅速制止城内的抢掠,这可都是王跃的了,尤其是那些姬妾们,正好拿来赏给手下那些将领……

    呃,王妃不算。

    王妃属于交给王跃管束的。

    不听话就打屁股的那种管束很明显也是管束。

    看着下面这一幕,赵桓不由得叹了口气,很显然在这座城市终究还是王跃说了算,他就算监国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话说他爹倒是狡猾,明知道这就是个傀儡,所以很干脆地把锅甩给他,然后跑到一边眼不见为净去了。

    “殿下还有何忧虑?”

    王跃笑眯眯地说道。

    赵桓看了看他,然后用目光向刘锜示意了一下,后者赶紧一招手,带着那些部曲士兵迅速离开,临走前还很有深意地看了王跃一眼。

    “家兄呢?”

    刘锜问道。

    “令兄战败转进,想来已经去中牟,对了,他小舅子王燮被杨再兴活捉,回头你自己去找杨再兴赎人,咱们熟归熟,这个钱还是得掏的,毕竟杨再兴活捉的就是他的。”

    王跃很随意地说道。

    刘锜点了点头,然后带着部下走了。

    “燕公,此处再无他人。

    桓之性命也算阁下所赐,若无阁下则此时已然步了白时中后尘,既然如此咱们索性开诚布公,桓只想问阁下一句,阁下可是欲为董卓?若然,则桓亦不敢与阁下相争,以后一切任凭阁下。”

    赵桓说道。

    “殿下说笑了。

    臣可是忠臣,董卓什么的是肯定不会做的。

    殿下可以放心,用不了多久常胜军就会撤回燕山府,如今只是那些勤王军不让常胜军离开,只要殿下解决了勤王军的问题,那么臣可以保证立刻撤离。

    不过在这之前,殿下还需要做一件事情。

    就是外面的开封公社。

    臣的设想是,由臣做见证,实际上也不只是臣,接下来姚古等人率领的勤王军也会到达,让他们也来一同做一个见证人,然后官家与开封公社一同签一份盟约,将开封公社制度以盟约确定,也免得那些军民心中不安。

    臣的确可以撤军。

    可开封公社的十几万民兵,就未必肯解甲了,他们若不解甲,继续将皇城围困着,那么朝廷依然还是无法号令四方。这国不可一日无主,各地已经一个多月得不到朝廷号令,再继续下去恐怕就不是京城乱,而是真正天下大乱了。那些距离近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还好,那些距离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地方,几个月收不到朝廷号令,那少不了有野心之辈冒出来。

    说起来我这也是为了朝廷着想。”

    王跃说道。

    盟约什么的做好了。

    老赵家可是最喜欢签这个了。

    以这样一份盟约,正式开始大宋的去赵家化,就像欧洲的自由市一样在大宋东京城建立一种新制度,然后用这种新制度的威力,去逐步腐蚀整个大宋朝,让更多人心里长草。

    开封百姓可以建立一个不受朝廷管辖的开封公社,那别的地方完全可以效仿嘛!

    西北将门那些人会喜欢的。

    实际上经历这场乱子之后,朝廷的威信必然下降,地方割据思想也必然开始抬头,开封公社就是他们的榜样,连京城百姓都能抛开朝廷,那么别的地方为什么不能?反正这个朝廷已经弱到如此不堪一击的地步,只要对朝廷不满了就可以效仿开封公社,然后就这样一个个公社在大宋诞生。

    的确,这样会回到藩镇时代。

    这是必然的。

    王跃自己实际上就已经是藩镇了。

    但那又如何?

    王跃的目标实现了。

    他又不是跑来给老赵家做孝子贤孙的。

    他的目的是灭宋。

    而灭掉一个王朝的方式有很多,公然的造反是手段之一,而使其瓦解同样也是手段之一,回到藩镇时代又如何,只要他有能力重新一统就行,不破不立,不打破旧秩序,如何建立新秩序?

    女真的入侵就是机会,在女真入侵过程中,让大宋朝藩镇化。

    藩镇的优势是什么?

    很简单。

    都很能打!

    都让文官的危害降到最低,比如让文官欲为官先自宫这种。

    而他需要的就是在女真入侵过程中大宋朝不会被碾压,或者说让女真的入侵,不是面对一个障碍,而是很多个障碍,实际上只要没有文官的奇葩操作,大宋朝的这些武将真正获得地方上的权力,他们有能力让大宋的每一座城市都变成太原。

    这就可以了。

    这样拖也把女真拖得半死了。

    剩下他只是需要重新一统,然后再建立新的秩序。

    “就这么简单?”

    赵桓多少有些疑惑地说道。

    “对,就这么简单,我要的基本上都已经到手,不会再画蛇添足了,现在就是让勤王军不再阻挡我的撤退,同时官家与开封公社签一份盟约,确保他们不会在我走后出现意外。然后大宋朝就可以恢复安宁,我会带领常胜军在北方阻挡女真的南下,当然,朝廷还得给我供应军需,但只要朝廷不再有人阴我,那么我可以保证就算女真入侵,也不会让他们踏过三关。”

    王跃说道。

    “你真不是图谋大宋江山?”

    赵桓还是不敢相信,他真不敢相信一个已经事实上成为董卓,完全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会放弃到手的权力。

    “真不是!”

    王跃坦然说道。

    他才没兴趣做什么董卓呢!

    “那你又何必闹到如此地步?”

    赵桓说道。

    “殿下,我不闹到如此地步,会得到我想要的吗?”

    王跃笑着说道。

    “将军!”

    这时候下面杨再兴跑了过来。

    他之前和高杰等人在清理战场,刘延庆逃走后,紧接着和张叔夜等人退回他们的大营,不过按照王跃的命令这边也没去进攻,只是清理战场把该划拉的都划拉进城。包括那些被遗弃的勤王军伤兵,死尸,统统都带回城里该医治的医治该装棺材的装棺材。

    至于张叔夜等人就更没胆量出来打扰他们了。

    “西军主力到达中牟,已经与范致虚部会和,总计骑兵两万,统帅为姚古与折可求,后续据说还有。”

    杨再兴说道。

    “殿下,该你了!”

    王跃看了看赵桓说道。

    “孤当如何?”

    赵桓说道。

    “自然官家是给姚古二人,张叔夜等人下旨了,命令他们在明日午时到南薰门外,官家将御南薰门,召见各路勤王军主帅赐宴,只要官家出面了,他们总不会还抗旨吧?”

    王跃笑着说道。

第一八一章 关于开封之变真相的解释

    第二天。

    午时。

    南熏门。

    “还没找到蔡攸吗?”

    王跃多少有些不满地问史进。

    “属下无能,这内城也找遍了,皇城也翻遍了,都没找到,整个开封城估计也就剩下艮岳没搜过了,可就是找不到这狗东西。”

    史进羞愧地说道。

    蔡攸失踪了。

    王黼已经抓到了,老王原本想着化妆出城逃跑。

    但他的熟人实在是太多,路上遇着从华阳门回来的吴敏,本来就是蔡攸亲信,现在急于立功向王跃示好的吴敏毫不犹豫地揪住了他,倒霉的王相公就这样落网了。不过对他的处置就不需要王跃关心了,现在燕国公是忠臣,忠臣不能亲自上手,这个交给大理寺依律审讯定罪……

    大宋朝是**律的。

    无论谁犯了罪,都得接受法律的审判。

    反正他政敌一堆,都巴不得弄死他,太子殿下已经正式任命翰林院承旨宇文粹中,主持蔡京父子与王黼勾结郓王弑君谋逆一案,务要审理清楚,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总之要明正典刑,以告慰在这场逆党作乱的事件中死难的军民及无辜官员。

    好吧,开封之变得到了全新解释。

    这是一个大阴谋。

    首先,郓王与三贼合谋,伪造圣旨逮捕冠军侯。

    他们知道冠军侯是忠臣,只要有圣旨就不会反抗的,所以他们轻而易举地逮捕冠军侯,并且偷偷把他送到城外的一处秘密监狱关押,然后派人通知冠军侯的好兄弟杨丰,就说官家被奸臣蛊惑已经抓了冠军侯正在严刑拷打。

    他们知道杨丰与冠军侯感情极深,而且性格冲动,肯定要营救冠军侯。

    于是他们的阴谋再一次得逞了。

    然后他们再暗布党羽,趁着常胜军要求觐见官家伸冤,而殿前都指挥使高俅应对错误,导致事态进一步恶化的机会,迅速在城内作乱并引诱刁民溃兵大肆抢掠打砸总之就是扩大混乱。然后再打着帮助常胜军营救冠军侯的旗号,获得那些正义百姓的好感,常胜军的感激,最终一步步将整个外城拖入战乱中。

    这时候郓王出场了。

    他以亲王之尊哄骗杨丰。

    他故意给杨丰那些可能阻挠他夺取皇位的人的名单,比如郑居中,梁师成这些人,就说是他们陷害的冠军侯,借杨丰这把刀铲除异己,至于把蔡京父子和王黼也列入其中,只不过是掩人耳目,防止有人猜到是他们主谋而已。

    真狡猾啊!

    最终他们就这样让局势彻底恶化。

    然后他们再矫诏勤王。

    他们原本意图是继续引诱杨丰攻破内城,他们的党羽趁乱弑君杀尽包括太子在内所有皇子,但郓王逃过一劫,并且逃出京城带着勤王军夺回京城杀尽杨丰等人,这样郓王顺理成章继位。只是没想到被太子觉察出了他们的阴谋,所以郓王不得不铤而走险,借杨丰的手逃出内城,然后在外城怂恿杨丰出城迎战勤王军,他率领城内军攻破内城弑君杀尽太子等兄弟。

    然后再以重赏收买勤王军,连同本来就被他哄骗的常胜军一同拥立他继位。

    只是没想到城外的交战,惊动了原本被囚禁地牢的冠军侯,误以为京城遭到外敌进攻的冠军侯,自然要赶紧出来救驾,那地牢又困不住他,只不过他以为是圣旨逮捕他,所以才没有反抗。但现在京城危急,当然顾不上管这些,最终他就这样冲出地牢。

    然后一举扭转乾坤。

    冠军侯真乃我大宋之长城也!

    这就是整个开封之变的真相,完全是一群野心家的阴谋。

    他们利用了冠军侯的忠心,利用了杨丰等常胜军将士的义气,还有开封那些军民的正气,设计了这个惊天阴谋,意图弑君夺位!

    简直何其毒也!

    幸好上天保佑,冠军侯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艮岳,的确,那里最适合藏匿了,让各门继续严查,只要他出不了开封总会揪出来的。”

    王跃说道。

    他其实也并不是非要弄死蔡攸的。

    能弄死就弄死,弄不死也无所谓,反正蔡家已经完了。

    蔡京被斩首,他的另外几个儿子,包括茂德帝姬的未婚夫,统统已经被抓起来等着处置,蔡家父子的所有财产,甚至姬妾,也都被赐给了他,剩下蔡攸孤零零也没什么用了。

    大画家愿意保护他就保护吧!

    既然已经恢复王跃身份,那还是要尽量保持忠臣形象的。

    “官家驾到!”

    后面杨再兴的喊声响起。

    王跃赶紧转身行礼……

    “臣恭迎陛下!”

    他带着手下一帮将领们高喊道。

    “燕公辛苦了,诸位将士免礼,都是这些逆臣闹的,至今还不干净!”

    大画家不满地说道。

    很显然他并不情愿,实际上他现在一步不想踏出艮岳,毕竟他现在也知道自己很丢人,外面还不知道多少人在把他当笑柄谈论呢!

    虽然开封之变真相已经公开,而且还是以揭帖公开的,但是……

    京城谁不知道真相啊!

    这个新版真相只是徒然给他增加新的羞辱。

    被人家欺负成这样,还得厚着脸皮给人家洗白,这的是多么贱啊,别人抽一耳光还得陪着笑脸说,大爷抽的真响亮!

    当然,他不出来也得出来。

    然后他看着城外。

    大画家深吸一口气,眼睛里异样的光彩闪过。

    城外是千军万马,几乎淹没了整个旷野的骑兵,放眼望去几乎无边无际,无数旗帜猎猎,无数顶盔掼甲的士兵,所有人都在望着他,而为首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都是他的文臣武将,这都是他的虎贲之士,这是大宋禁军最核心的精锐,大宋朝最强悍的军团,两千里只为救他而来的西北禁军。

    陡然间他身体里仿佛灌注了什么……

    “咳!”

    一声咳嗽瞬间把他拉回现实。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像是那巅峰的一刻过去,整个人瞬间陷入萎靡。

    “官家,您该召见群臣了!”

    王跃说道。

    “朕在此,众卿为何不上前?”

    大画家缓缓说道。

    紧接着外面几个人催马上前,其中包括张叔夜,刘韐,刘延庆,剩下的王跃就不认识了,刘锡也没在里面,他这时候官职很低,还不如他弟弟,没有资格与这些大佬们并列,这里面除了刘延庆,剩下还有一个紫袍,折可求目前官衔应该不超过三品,所以只能是姚古。

    看年龄也得过六十,他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跟着他哥哥姚雄在西北成名,算起来与种师道是一个级别的。

    两家竞争也很激烈。

    他们一直走到护城河边,这才认清大画家,一个个赶紧下马行礼。

    那个紫袍果然是姚古,除了他之外还有折可求,范致虚等一帮文武官员,话说这一幕让大画家脸色明显又红润了许多,估计又一次心潮澎湃起来,然后王跃手中小斧头又不经意地闪过,可怜的大画家再次泄了气……

    “免礼平身,众卿远来辛苦,勤王诏书一事,昨日诏书已解释清楚,今日朕御南熏门召见,只是欲观众卿军容,今日一见,果然兵强马壮,我大宋有此等健儿守御边疆,朕心甚慰。朕已在宫中设宴,众卿入城与朕共饮,至于城外将士另赐钱百万贯,暂时退驻玉津园,另有酒肉赏赐,但城内新定,为免引起百姓恐慌,各军暂时禁止入城。”

    他缓缓说道。

    “陛下,臣请陛下出城晓谕将士,将士两千里而来,惟愿一睹陛下龙颜。”

    范致虚说道。

    “不必了,朕为那逆子所气,身体有些不适,不能出城。”

    大画家说道。

    “陛下,若陛下不能出城,臣等请太子代劳。”

    张叔夜说道。

    这些家伙明显不死心。

    说到底王跃恶行太招人恨,这些家伙并不愿意就此罢休。

    当然,可能只是这些文官,至少姚古等人还没说话,他们和文官不一样,他们对王跃的那些恶行没有什么太深感受,毕竟王跃到目前为止杀的都是文官和内官,倒是大画家的一百万贯让他们很满意。

    西军缺钱。

    真的。

    他们那里甚至流通钱引,也就是纸币,此外还有铁钱,就连铜钱的数量都严重不足,大画家的赐钱肯定是铜钱,目前铜钱一贯可是当两贯铁钱。

    既然这样……

    “官家,臣觉得将士们两千里勤王,虽说是被那些奸臣哄骗,但这份忠心的确可嘉,一百万贯是不是少了些,毕竟好几万人,不够分啊,咱们是不是再给他们加一百万?像姚公这般胡子都白了的,这两千里跑下来恐怕得减寿好几年呢,咱们是不是应该赏赐些金银之类的?”

    王跃凑到大画家身旁摆出附耳姿势,但声音却异常响亮的说道。

    大画家甚至本能地捂住耳朵。

    “既然如此,那就再赏一百万吧!”

    他很无语地说道。

    王跃毫不犹豫地转过头,从旁边抄起喇叭筒……

    “官家有旨,西军将士千里勤王,忠心可嘉,赐铜钱两百万贯!”

    他用西北话几乎用尽最大嗓门吼道。

    (三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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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欺人孤儿寡妇得来的天下,这所向皆跪的赵家,还是赶紧亡了吧!一斧在手,天下我有!这是一个斧头狂魔,在宋末砍翻一切不服的故事。灭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灭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灭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