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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长生全文阅读

作者:吾即正道     为长生txt下载     为长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四十六.返学院

    李仙缘坐直开口道:“本就没什么事。”

    沈生激动之极:“李大哥!果然如你所说,昨天真是副院长做老师,现在我已经学会了浩然之气了!”说罢摊开手掌,紧盯掌心猛然发力。

    “……”李仙缘看着沈生脸越憋越红,直至憋不住,张嘴大口喘气。

    “哈……我忘了怎么唤出来了。”沈生挠头傻笑。

    他生的有几分俊俏,若板起脸还是有些小白脸样子。可一旦说话便原形毕露,傻气四溅。很难想象他是如何考上童生,还唤出了浩然之气的。

    不过毕竟是十二三岁的少年,有些孩子心性倒可以理解。

    并且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沈生不是扮猪吃虎。

    “控制心念将浩然之气唤出便可。”李仙缘道。

    沈生试着尝试了下,十几息后,一丝氤氲在沈生掌中形成。

    他的浩然之气稀少,或者说这本是常态。唯有李仙缘这种妖孽一沟通就有两首异像诗加成。

    异像诗加成极高,初步看来那两首异像诗令李仙缘浩然之气比沈生高出数十倍不止,这还未算那首气象诗。

    沈生浩然之气实在稀少,还没持续几息便消散。他哭丧着脸收手坐回座位。仅有的浩然之气被他用个精光,他还本打算今晚去赏芳院展示给鸨子看的。

    沈生正沮丧,老师迈步进入庐舍。见到李仙缘先是一愣,随即对他微微一笑。

    来与不来都无关系。老师所讲李仙缘早早就领悟到了,不过依旧小脸满是认真,细细听讲。

    老师心里大感满意,泰而不骄,果然是块璞玉。而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李仙缘其实还不过是个不足十四岁的少年。只是一直以来的淡漠和大人般言行举止让其他人忽略了这一点。

    第一堂课结束便是午休。众学生离开庐舍。

    转眼家,庐舍就剩下了李仙缘沈生与司徒嫣然。

    沈生趴在一旁,看李仙缘在空白宣纸上练习书法。

    直至整张纸写满盈盈小楷,李仙缘停笔放下。沈生抢着将纸卷起收起来。笑道:“不少人找我求李大哥你的诗字,我懒得理会,便拿这凑合一下好了。”

    李仙缘无奈摇头。

    就在这时,一份简朴盒子忽然被放到身前矮桌上。

    李仙缘偏头,就见司徒嫣然收回手,盼盼明眸看着李仙缘,又有几分躲闪不敢直视。

    哪怕她知道李仙缘不会向其他人那样厌恶她,依然不由自主心生自卑退缩之意。

    “多谢,我正好饿了。”李仙缘点头,也不客气掀开盒子。盒中一些素菜整齐摆放,哈气黏在盖上,放的久了有些凉了。

    李仙缘拿起盒内一双竹筷,夹起青菜送入口中。

    “啊……”司徒嫣然发出一声惊呼。那竹筷……

    李仙缘歪头看她,半截青菜还挂在嘴边,目光露出不解。

    “没、没什么……”司徒嫣然倏然霞飞双颊,低头快步走出庐舍。

    司徒嫣然走出庐舍后,沈生怔怔道:“李大哥,我觉得司徒姑娘……好像喜欢上你了。”

    李仙缘不置可否,将半截青菜吸入口中,咀嚼咽下。

    “李大哥你不介意吗,她……”沈生小心翼翼指了指脸,生怕李仙缘生气。

    “倒也无所谓。”

    “啊!?”沈生一惊一乍,夸张道:“李大哥你不是要娶她吧!”

    “……有这考虑。”李仙缘认真想了片刻,嘴角微挑说了句玩笑话。

    “……”沈生如见鬼般盯着李仙缘,突然喊叫着跑了出去。

    “夭寿啦!夭寿啦!大事不好了!!!”

    沈生喊叫着跑出庐舍,惊动不少湖边漫步的学生。

    “怎么了。”许知天奇怪道。

    “李大哥,李大哥他……”

    “李公子!”司徒嫣然心里一紧,跑向庐舍。

    “李仙缘他怎么了!”

    “你慢慢说。”

    学生围上来,七嘴八舌道。

    沈生咽了口吐沫,艰难道:“李大哥他……他居然笑了!”

    再说另一边,司徒嫣然心急如焚跑入庐舍,一眼便看见李仙缘昏倒侧躺草席。

    司徒嫣然脸颊变得苍白,眸中升起雾气,踉跄跑来。

    “李公子你……”

    话刚出口,谁知原本“瘫倒”草席的李仙缘忽然坐起。

    “司徒姑娘你这是作何?”李仙缘不解抬头看梨花带雨的司徒嫣然。方才吃完他不小心将竹筷掉落,正趴下伸手去捡。

    司徒嫣然惊呼,脸上还带有泪痕:“李公子你没事?”

    “司徒姑娘说笑了,我能有什么事,只是竹筷掉了捡起来罢。”李仙缘扬了扬竹筷,放回空饭盒中。

    “做得很好吃,谢司徒姑娘了。”

    接着便见司徒嫣然脸颊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得如醉酒般酡红,连晶莹耳垂都一并染红,可爱至极。

    怕司徒嫣然羞晕过去,李仙缘干咳一声,起身走出离开庐舍。方一出来就见一群学生追着沈生围绕湖泊打闹。

    李仙缘走出几步,来到柳树下许知天身边。

    “他们在玩?”

    许知天偏头,神色有几分复杂凝视李仙缘侧脸,随即才重新看向波光粼粼的湖泊。

    “……沈生大惊小怪。我们都以为你出了事,结果他说是你笑了……不过我倒的确没见你笑过。”

    “笑么……”李仙缘细细斟酌这二字。“可是这样?”

    许知天闻言扭头,就见李仙缘面带笑意。

    不是皮笑肉不笑,而是真的由心在微笑。

    许知天惊愕:“你……”

    细数起来,每次与这家伙见面,都是一脸令人厌恶的淡漠神情,她还从未见过李仙缘路出过其他表情。

    李仙缘敛去表情,声音平淡:“只是和人相处久了,感觉属于人的情绪在慢慢回归。”

    许知天恍然。李仙缘身份并不难查。父母被山贼所杀,被杨家村村民收养,吃百家饭长大。六岁那年杨家村出旱情,庄稼减收,仅有六岁的李仙缘便独自跑到一座荒山城隍庙住下。任村民如何劝说也不听。

    任谁独自在荒山生活数年,性格也会如他般淡漠吧。

    下午有两堂课。教的是诗词与书法。

    放学已经接近酉时。沈生请他去赏芳院被拒绝。刁蛮公主限酉时前必须回去,而现在离酉时不到半柱香。

    不知晚回去会有何下场,但总归不会是好事。

章四十七.真相现

    只是一出学院就碰见方县丞的轿子停在院墙外。轿中方县丞掀帘探头,对李仙缘招手。

    “县丞大人。”走上前李仙缘恭敬。

    方县丞摆手,让他不要多礼。

    方县丞表情肃穆,李仙缘不由道:“县丞大人神色有异,可是出了事端?”

    方县丞点头,沉声道:“今日早朝,朝廷封赏下来了。封你为六品关内候,无实职无俸禄。送旨内侍已经出宫往我武侯城赶来,后天便到。

    一步登天。李仙缘一普通书生转眼间就成了大商的侯爵,虽无实职但官居六品。

    李仙缘面带不解:“既然已有封赏,县丞又为何如此?”

    方县丞缓缓道:“太子二皇子两系相争,本欲将你功劳抬至三品县候。可那右相出来说一句‘李仙缘年纪尚小,心性不足。贸然登上高位恐有累卵之威’便将你的功劳尽数抹去。若非太子二皇子极力反对,连关内侯都得不到,恐怕只会给一些金银珠宝算作封赏。”

    李仙缘倒不介意,无欲无求的心性算一方面。其二封了爵便算是王公贵族,哪怕只是小小的关内侯。

    方县丞反应比他大得多,痛心疾首:“我原本还颇敬重刚正严明的右相,如今看来不过是个迂腐的臭老头。什么狗屁年纪尚小心性不足。”

    方县丞以及武侯城之人自然知道,李仙缘心性绝非年纪那般。可数千里之遥的新京之人不知,右相有此判定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品级比我还高,我该叫你一声李大人了哈哈哈哈哈。”

    李仙缘都不在意,方县丞计较下去也没了必要,换了一副脸色,哈哈大笑。怎么说他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李仙缘道:“县丞大人待我如长辈,万不能如此,还是叫我仙缘好了。”

    “好好好。”方县丞连道三个好,手不住去捋没几根的胡须,也算他没看错人。

    县丞又邀他去府上做客,被李仙缘婉拒。

    方县丞还不知惠明公主已经来了武侯城之事,更不知她如今正纠缠着李仙缘,且与传言完全不同。

    李仙缘不是没想过将此事告知县丞,只是即便告知也无用,或许还会将方县丞拖下水。

    一路漫步回客栈,到客栈时已是黄昏,斜阳将影子拉得狭长。

    去后院看了看小青,它这段时日一直待在马厩,小二精心伺候,整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胖了不少。不过好在是一头畜生,哪怕是母的也不会有爱美之心。李仙缘日子也富了,自然不会整日骑着它。

    复回客栈,上楼来到门前,就见房间内亮着烛光。有人在里面。

    轻吐出口浊气,李仙缘推门而入,果然见了少女翘腿做桌前,一晃一晃。窗户大开,偶尔吆喝和细微喧嚣传入房中。桌上包袱被翻乱,杂物散落一桌。

    还不等李仙缘开口,就听少女清脆道:“好你个狗奴才,居然将本宫的东西拿走了。还不跪下求饶!”

    李仙缘平淡对答:“不知公主丢了什么。”

    “那本西游记呢,你藏到哪去了。”

    李仙缘道:“我带在身上,还有公主可能忘了一事,那书是我的,不是你的。”

    纤纤玉指缠绕发丝,少女黑眸灵动,一阵铜铃般笑声,举起剑鞘微挑李仙缘下巴:“你是我的奴才,你的就是我的,可有不对?”

    武怡知李仙缘厌恶自己,她毫不在意。被她折磨玩弄过的人数不胜数,或憎恨或畏惧。都未让她有所收敛。

    李仙缘偏头躲开,眉头微蹙微微低头:“我不是你的奴才。”

    “我说你是,你就是!”

    “……”平静半晌,李仙缘缓缓抬头,直视少女。

    “我若不肯呢。”

    锃——!

    话落瞬间,雕龙镀金剑鞘落地,一柄寒光闪闪宝剑已经顶在喉尖,刺破皮肤。

    几滴细小血珠滴上剑尖,微微晃动。

    “你就不怕我杀你?”喜怒无常的少女眸带笑意。

    “为何要杀我。”直到此时李仙缘眸子依然古井无波。

    “想杀就杀咯。”少女嬉笑。

    李仙缘语气带着不解,黑眸奇怪看少女:“你一直都是如此任意妄为?”

    “当然。跟你说件趣事。”少女好似来了兴致,将剑收回随手丢在案子上。看似随意,可李仙缘知道自己一旦有丝毫妄动,这柄寒意逼人的剑会径直洞穿自己喉咙。

    “本宫曾杀过一名孕妇和她全家……本只要杀她一人便好。谁知那不开眼的丈夫扑来想阻挡我,便顺手将他杀了。然后又心想反正杀也杀了,便顺便将院里的一对老夫妻和两个丫鬟一并解决。哦,还有条狗。”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彻底消散。一轮半月升起。

    李仙缘沉默不语。

    少女继续随意说着残忍至极的故事:“就剩下那名面如死灰的孕妇。她是叛徒,我怎么会轻易放过她,便将她也杀了。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她从座位站起,迈步走到李仙缘身边。

    “一起杀倒也不难,一剑便好……从肚脐处缓缓刺入。不能太快,那样无论是她还是孩子都感受不到疼痛。”少女环绕李仙缘,一阵铜铃般笑声:“就这么慢慢的……慢慢的……直至从后背露出染血剑尖,有她的,也有胎儿的。嘻嘻,很有趣吧。就好像昨日那糖葫芦。”

    少女走到李仙缘身后,声音轻柔:“她不会立刻死,我先是杀了她的丈夫、父母、佣人。又让她亲眼看着骨肉背我刺死。这就是叛徒的下场,让我不开心的下场……”

    “惠明公主真会说笑。”李仙缘笔直站立,一双黑眸无比冰冷。

    隐藏在长袖中的手掌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少女背负手,蹦跳着回到桌前,拿起那把寒剑,细细打量:“小李子,你一直以来的聪明呢,难道直到如今你也未发现么。”

    “什么。”

    武怡轻咦,看向李仙缘。一眼便看到眸中不含掩饰的冷芒,不由嬉笑:“你在愤怒?真是有趣……不过你知道这么多,我想留你也不……”

    窗外一声清啸,就见一朵焰火腾空而起,在半空炸开。好似一颗明月,遥遥与天边半月交相呼应。

章四十八.身负伤

    武怡看到这如皓月般烟火,面色一变。举剑走向李仙缘。

    “慢着。”李仙缘忽然道。

    武怡停住步伐,歪头道:“还有遗言?说吧。看在你让本姑娘尽兴的份上。”

    沉默半晌,李仙缘开口:“温如玉……和你一伙的?”

    也不知怎地,他想起温如玉曾打开衣柜,支吾离去的一幕。不由脱口而出。

    武怡一怔,灵动眼珠一转,轻笑道:“当然,而且她所做,只比我多不比我少。想不到吧,你的老相好也是个蛇蝎心肠呢。”

    她是曌教圣女。以玩弄他人为乐,又怎会让将死之人心中释然而死。

    怀着绝望痛苦而死,那才令她感到有趣。

    李仙缘沉默不语,而他的反应令武怡觉得无趣,失去耐心下,将剑举起便要刺出……

    倏然间,窗外又是一声清啸。与之前不同,这次两朵焰火升空,幽暗半空陡然炸开,一朵好似明月,另一朵犹如太阳般。

    日月同辉。

    “咦?不过年不过节,哪家小孩子在乱放烟花。”沈家大院中,沈生穿得清凉,拿着半瓢西瓜吃得满嘴汁水。看见天空焰火绽放不由抬头,愣愣道。

    沈父从房中走出,仰头看向天空那两瓣烟花,不由喃喃道。

    “日月当空……”

    同一时间,武怡也喃喃念道,明眸收缩。

    日月当空?

    李仙缘心中奇怪,默默将这四字记在心中。

    烟花出现让武怡分了神,似有要紧事将要发生。

    不过她没乱了手脚,而是提剑向李仙缘刺去!想要将李仙缘杀死再赶过去!

    李仙缘黑眸瞬间收缩麦芒大小,身形后退,同时心念一动,一缕浩然之气弥漫身前,如雾气云层朦胧遮挡。

    噗嗤——

    剑刺入身体中。此剑非凡品,削铁如泥,又怎是血肉之躯所能阻挡。

    剑前端如入云雾,看不真切刺中哪里。直觉告诉武怡李仙缘还为死,便要用几分力。

    ?——

    一声如鸽子哨般尖锐声在武侯城上空炸响,短短数息传遍整个武侯县。

    武怡脸色顿时大变,不甘看了李仙缘一眼,迅速跳出窗户,几个跳跃间消失夜色中,奔烟花残留之处奔去。

    一道脆如黄鹂声音远远传来。

    “小李子,让你多活些时辰。”

    ……

    敬甚书院

    东北方一间密室,重达千斤石门突然打开,一道清冷缥缈身影从中走出,夜色下如天宫嫦娥。

    那人影遥望哨声传来方向,绝美容颜冷若冰霜,一双眸子冷傲如雪。

    “鸽沸哨……曌教真是狗胆包天,敢来此处撒野。”

    人影冷喝,玉足在地面轻踏,忽地腾空而起,直奔天际!

    ……

    却说李仙缘。武怡离开,李仙缘将浩然之气散去。只见他手捂右肩靠在房门,血液沁透童生袍,染深衣袍,污渍在指缝间散开。

    若非他在剑刺来一瞬后退一步,肩膀绝对会被洞穿。

    “修真者……魔道……”

    李仙缘凝视窗外景色,呢喃出声。

    这下麻烦大了。

    最后那一道哨声救了他一命。

    伤口一指深,不是要害可也不能任之不管。且还不知道少女多久回来。李仙缘拉开房门冲出。没走多远复折返回,拿起落在桌上的毛笔,随即将墨盒打开。

    他找不到水,便吐了几口吐沫在其中,笔尖滑动沾染上黑墨,转身快速跑下楼。

    “李状……”小二见李仙缘,刚一开口,见李仙缘捂着右肩跌撞下来,血沿袖口滴落一路,大是慌乱。

    “您这是怎么了!”

    李仙缘置之不理径直跑过。方一冲出门,就见两名壮汉跑到客栈前,正是方县丞派保护他的两名侍卫。

    “李公子!”

    两名侍卫听见喊声便冲进来。看向李仙缘伤口,心中咯噔。锃的一声将腰刀拔出,月色下闪着寒光。护在李仙缘左右。

    “二位大哥,你们去禀告……”

    李仙缘忽然闭口不言。那冒充惠明公主的少女是修真者,哪怕此时告诉县丞也无济于事。

    他改口道:“刺客趁我不被将我刺伤。劳烦二位带我去医馆。”

    两名官差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抱拳:“李公子稍等。”便冲上街道,不知跑到何处。

    剩下一名侍卫将李仙缘护在身后,警惕左右扫视。小二见这仗势不敢上前,跑到后厨拿了把擀面杖,也跑出客栈,学着侍卫样子四处乱看。

    李仙缘左手捂住右肩伤口,右手持笔,黑眸警惕环视,心中酝酿浩然之气以防万一。

    片刻后,一阵马蹄声在空旷街道传来。

    一辆马车停在客栈前,侍卫跳下马车,掀开帘子让李仙缘入内。

    那马夫一脸惧色,也不知侍卫是从何处抢来的。他连连告饶,让侍卫放过他。

    李仙缘爬上马车,对马夫道:“马夫大哥,吾乃李仙缘,在武侯城也算有些名气,如今是六品关内侯。今日遭歹人袭击身负伤势,劳烦尽快送我至附近医馆。”

    李仙缘名字武侯城已经无人不知,马夫楞楞道:“公子你真是……”

    侍卫推了一把马夫:“那还有假!还不快去医馆,若李公子有个好歹,我拿你是问!”

    “是是!”马夫忙不迭一拉缰绳,座下马匹甩开蹄子,站车厢前的侍卫站立不稳,险些摔落下去。

    笃笃笃笃笃————

    马蹄飞奔,马车在夜色披洒的空旷街道疾奔,仰起一片灰尘。

    侍卫将帘子扯掉,免得车厢发生意外他们不知。

    一名侍卫站在车头,另一名护在李仙缘身边,钢刀闪烁寒光。让李仙缘受伤他们已很愧疚,若再出好歹,便无颜去见知县县丞。

    武人有刀,而李仙缘也手持毛笔。

    两名侍卫不知少女身份,李仙缘清楚。武林人士在她面前抵挡不了一回。唯一能与之对抗的唇枪舌剑李仙缘还未练成,只能借助诗的异像来暂且击退。

    凉风吹进车厢,吹乱李仙缘发丝,衣袍猎猎。李仙缘忽然抬头,隐约见天际,一道如仙女般缥缈身影月色下飞过。方向正是之前烟花升空之地。

    今夜武侯城注定不平静。

章四十九.至医馆

    马车行至半路,一名侍卫突然跳下马车。马夫忙拉缰绳,划出数丈远方才急停。在青石露面留下一道长长划痕。

    那侍卫赶上来,对马车上二人道:“李公子,大哥。我去禀告知县大人。让他派兵前来保护。”

    马车上侍卫道:“快去快回。我先保护李公子。”

    侍卫点头,跑到拐角身形消失,马夫一拉缰绳,重新出发。

    夜色下马车在街道疾奔,笃笃马蹄声清脆。

    与侍卫和马夫紧张相比,李仙缘看起来平静许多。唯有一双眸子左右扫视,右手持笔停留半空。

    那侍卫见了奇怪:“李公子,你还拿那笔作甚。”

    “作诗。”

    “作诗?”

    侍卫一愣。只能感慨不愧是李案首,被刺杀都临危不乱,还有兴致作诗。

    他自然想不到李仙缘是在酝酿诗句对敌。

    浩然之气无用,唇枪舌剑未学。几名普通人侍卫更是拦不住修真者。思来想去唯一能保护己身的只有写诗时唤出的异像。

    以李仙缘对武怡理解,她绝不会瞬间杀死自己或是偷袭,而会如猫捉老鼠般先玩弄一阵。这个性情多变的少女唯独这点不会改变。

    这也将是他的转机。

    性命攸关,也不顾得扮猪吃虎了。李仙缘所酝酿的诗句自然是怎么惊世骇俗怎么来。

    还好直到马车骤停在医馆门前,划出常常痕迹。武怡也未曾出现,似乎被麻烦事缠了沈。

    侍卫跳下马,砰砰砰去砸医馆大门。

    “开门!快些开门!”

    砰砰砸门不断,月色下空旷街道显得幽静,好似有怨毒目光躲在幽暗处,不怀好意望向这里。

    十数息门内才传来一声苍老喊声:“谁啊,深更半夜扰人清梦。”

    听见有人出来,侍卫砸门更用力了,灰尘震落,几乎被他敲散架:“我家公子被刺客刺伤,快点开门救治!”

    “来了来了。别敲了,老朽耳朵都要被震聋了。”苍老声音抱怨,一阵稀稀疏疏声,脚步走进。

    嘎吱——

    门被拉开条缝,侍卫一把推开门,扶住李仙缘迈入医馆。

    “唉唉,你们怎么硬闯啊。”就见一名一身白色里衣穿着的苍髯老头踉跄后退几步,不住叫喊。

    侍卫扶着李仙缘坐下,急道:“郎中,我家公子伤势严重耽误不得,您快些医治啊!”

    老头看到李仙缘几乎被血沁透的整条袖子,叹了口气,颤颤巍巍走到桌前拿起干净布条。

    “侯爷……我怎么办。”马夫从门外探出头。

    侍卫大喊:“你先在外面候着,有情况就大喊!”

    老头忙道:“这位壮汉劳烦小声些,我内人还在后面歇息。”

    侍卫忙不迭点头:“您快些给我家公子医治。

    “可……”老头举着布条,就是不行动:“老朽老眼昏花,一暗就看不见东西……再说这伤我也没注意啊。”

    医馆仅点着油灯,火苗晃荡将熄,很是昏暗。

    “你不是郎中吗!郎中怎地不会治病!”

    老头一脸为难辩解:“郎中就什么病都会看吗。老朽平日也就给邻里近里治疗些头痛脑热,淤肿咳嗽之类的小病。你若叫我治刀剑伤,实在没试过啊。”

    李仙缘打断二人的话:“侍卫大哥,你的腰刀借我一用。”

    侍卫一愣,忙双手恭敬将钢刀递去。

    李仙缘拿住刀柄,刀尖对准自己。侍卫惊叫中在伤口附近一划。

    钢刀抛回给侍卫,李仙缘扯住划开布料,用力一撕——整条袖子连根扯下。

    童生袍料子上好,但还没到水火不侵刀砍不坏的地步。再往上的秀才袍倒还有可能。

    李仙缘手臂爬满如青筋般血垢,肩膀处一条幽深伤口,一摁便有血液涌出。

    剑尖锋利,血止不住。还好剑上没喂毒,不然李仙缘尸体都凉了半天了。

    “清水。”李仙缘道。

    老大夫忙不迭去拿水罐,侍卫则手持钢刀护在李仙缘身前。

    老大夫拿来清水,李仙缘取水清理伤口。又用干净布条一圈一圈将肩膀缠绕起来,挤压止血。这只是个小医馆,连金疮药都没有。

    “何人!”

    倏然间,侍卫陡然一声厉喝。

    李仙缘黑眸一凝,运气浩然之气便在半空书写,同时朗声念道。

    “十年磨一……”

    “且慢!官差老爷他是我儿子,不是歹人,不是歹人。”老大夫慌张声音横插进来。

    就见一四五岁孩童躲在墙后,小心往这边探望。老大夫挡在他面前连连讨饶。

    “你儿子?”

    侍卫看向老大夫,目中起疑。

    老大夫干笑:“老朽老来得子,就这么一块儿宝贝疙瘩……官差老爷快把刀放下,别吓到他。”

    “放下吧,只是个孩子。”李仙缘也道,散去浩然之气落下笔。

    这不是西游记,少女又不是妖怪。不至于玩白骨精那一出。而且想来她也就筑基期修为,变化之术想学也学不了。

    虚惊一场,李仙缘移开视线打量医馆。医馆不大,角落放着瓶瓶罐罐,柜子后面便是一排药匣,中草药味混合弥漫。

    “侍卫大哥,你叫什么。”李仙缘开口问脸上写满紧张的侍卫。

    侍卫左顾右盼,唯恐歹人来袭。老大夫抱着年幼儿子躲在角落。而事主李仙缘反而面色平淡左顾右盼,对比鲜明。以至于连医馆内紧张氛围都消散许多。

    侍卫恭敬道:“我叫宋山,刚才那人是我弟弟叫宋石。李公子叫我俩阿山阿石就好。”

    “山大哥,劳烦你们了。”

    “李公子客气了。”侍卫头也不回,但声音隐隐带了几分激动。

    不多时,阵阵马蹄喧嚣忽然从外面传来。紧接马夫从外面冲进来,指着门外紧张大喊:“公公公公公子,外面来了一大群官差!”

    侍卫长舒口气,面露喜色对李仙缘道:“李公子,知县派人来了。”

    那阵马蹄声不断接近,声势浩大。

    李仙缘站立,在侍卫护卫下走出门,就见街道远处,一排火龙浩浩荡荡而来,为首十数匹马奔腾。转眼间到了近前,纷纷下马。

    为首之人就是有一面之缘的知县,身后县丞、主簿、师爷竟是全都来了。

章五十.思计策

    备注:有书友建议我求票,不要装高冷什么都不求,那样早晚要扑街。既然这样……那我就腆着个脸求推荐票。以后大概每十章求一次,都是这个内容。

    马背上那些侍卫跳下马,护在医馆门前。后方近百官兵将将赶上,具是手举火把,照的街道有如明昼,分散开团团围住医馆。

    火光下官兵具是面色肃穆,手持钢刀煞气凛然。

    老大夫被这阵势吓得缩在角落,不敢出声。

    周遭不少民居住户被惊醒,窗户亮起微弱灯光,开门张望。见了此幕面色一变,忙缩回头将门关的死死。

    如果只是一个童生,不值得如此大费周折。

    可李仙缘不止是童生,还做出气象诗,更是被封为六品关内候。武侯城知县不过才正八品。

    县丞上前,瞧见李仙缘脸庞苍白,没了袖子的右肩被血污沁透的绷带,升起愠怒。

    “何人所为!”

    知县下马,一身官服官帽,凛立医馆门前不怒自威,冷喝下令:“严令东西二门将士封锁城门,禁止任何出城。严捕头,你带一队前往客栈,封锁那里。”

    李仙缘正要开口与县丞说话,闻得知县所言忙开口道:“知县大人且慢。”

    知县转头看来,微微行礼:“李大人可有事?”

    李仙缘微怔,才想起自己已被封为关内侯,这么叫并无不妥,才继续道:“这里人多,我们进去说。”

    知县扫视一圈,站满官兵街道鸦雀无声,唯有火把噼啪声响。

    他点点头,同几位大人一同迈入医馆。

    一名李仙缘未见过的侍卫也一同进来,走在最后,反手将医馆木门关上。

    “现在可说是何人所为了吧。”县丞神色急切。

    知县沉声道:“刚才李大人不肯说,可是凶手就在外面?”

    李仙缘摇头。

    县丞转头对一旁两名侍卫怒道:“宋山宋石。我叫你等好好保护李大人,你们就是如此保护的!?”

    说罢他看向李仙缘,怒目圆睁:“可是刘家所为!若真如此,我顷刻便派兵洗了他刘家!”

    “正豪!”林知县轻喝,制止方县丞激动之语。

    宋山宋石兄弟二人相互对视,扑通一声跪在李仙缘等人面前,将钢刀解下放在身前:“下属让李公子遭歹人袭击,自知有罪。请知县大人发落。”

    李仙缘此时道:“知县、县丞大人,此事跟两位大哥无关,也与刘家无关。那人若想杀我,就算皇宫侍卫来也无用。”

    “敌人是谁。”一边师爷不由开口询问道。

    李仙缘环视一圈,缓缓开口。

    “修真者。”

    随之话落,医馆陷入一股诡异的安静。

    昏暗油灯火苗摇曳,映照众人侧脸,身下影子微微晃动。

    持续良久,知县才沉声道:“对方因何对你下手。”

    火光映照知县的半张面庞,另半张处于阴影中,看起来阴晴不定。

    李仙缘只是他:“魔道中人,我想杀人没有理由。”

    县丞苦涩道:“树大招风么……”

    凡人和修真界本就不是一个体系。就如一名修真者对另一名修真者说由我保护你,结果就有一名仙人跳出来说我欲杀你。

    修真者不会如此肆无忌惮。他们杀凡人比书生杀人所犯罪孽还要深,一经发现立斩无赦。真正肆意妄为的是魔道之人。虽大多不会滥杀无辜,但一切随心,也就是我看你不爽,杀你又如何。

    侠以武犯禁,修士亦是如此。正派上有约束,魔道就不会约束过宽了。

    乍一听看似残酷混乱,可实际凡、修、仙三领域间保持着一种平衡。哪怕是魔道也严禁对凡人肆意杀戮,除了少数为修炼魔功而滥杀无辜的魔修。

    而对于后者反而更好对付。各地皆有道观庙宇,一旦妖魔之气靠近就有示警。而书生浩然之气和官员国运之力皆能克制,更不提那些闲的没事下凡溜一圈,抓几个妖兽斩几个妖魔的神仙。

    比较知名的就是纯阳剑仙吕洞宾及其余七仙、钟馗偶尔会化身下界,还有闲来无事就去陈塘关逛逛的哪吒,居于华山的三圣母等人,爱多管闲事的四海龙族及一票散仙地仙等。

    以至于真正魔修只存在口口相传,而无人见过。

    师爷沉吟片刻,想出一策:“我们是否可以借势?”

    “借势?”县丞思索。

    师爷点头:“如那替送折子,又送密旨的幼龙,它喜爱诗文,我们或许可以借它威势,来吓退修真者。”

    县丞喜道:“此法可行,可我们该如何将信息传达。”

    知县凝神对师爷道:“永志,你现在去写拜帖。就言李仙缘久仰东海龙宫大名,想择日拜访。”

    师爷点头正要离开,久久未语的李仙缘忽然摇头道:“不妥。”

    师爷停下脚步,转头去看李仙缘。

    李仙缘对几人道:“龙宫势大,我一小小关内侯送去拜帖,十有**不会理会。就算理会了,也仅是客套一番,怎可能庇护我。哪怕之前一切皆可能……龙宫能庇护我多久。三五日,亦或是十五天?”

    李仙缘言之有理。龙宫护得了三五天,可不能一直保护他。

    县丞急道:“除此之外可有他法。”

    他将书院学生皆看做自己孩子,如今最重视的李仙缘命在旦夕,又怎能安眠。敌人是修真者,一向稳操胜券的县丞也无可奈何。

    李仙缘身为关内侯,又做出气象诗。大商必然竭力保李仙缘。可终究皆是凡人,哪怕将禁卫军派来也于事无补。只能另寻他法。

    李仙缘看向林知县:“知县大人,今晚武侯城中发生之事,您也略微知道一些吧。”

    知县点头:“修真界曌教在武侯城寻些什么,纯阳派弟子阻拦,是夜发生激战。曌教人不支,暂且退去。

    “赵教……”赵曌同音,李仙缘将之听差。思索片刻李仙缘开口:“伤我者就是近日跟随左右的黑袍少女,她带皇宫之物,我误将她认作惠明公主。今晚露出爪牙袭击与我。想来她就是赵教之人了。”

    县丞道:“既然撤退,想来近日暂时无忧?”

    脑中浮现少女刁蛮邪笑,李仙缘摇头:“不出意外,很快她就会来找我。或许……就在此处某个角落也说不定。”

章五十一.针锋对

    在场几人目光一凝。

    李仙缘继续道:“官差再多也无用,要门外官兵们撤了吧,我已有计策。”

    换做旁人,被修真者盯上想来已经坐等死讯了。李仙缘不同。哪怕他仅是一书生,也有办法对武怡。

    他脑中可装有前世五千年的诗文。尽管近乎忘全,但那些脍炙人口经典流传的总该记着一些。诗的异像可影响环境。如司徒嫣然那首即将气象的异像诗将沈生困住,李仙缘大不了拼得惊世骇俗,做他个几首气象诗鬼神诗,武怡又能奈何。

    “不行。”县丞断然反对,他已经知晓李仙缘的计策——又想当诱饵引诱对方上钩。

    “你太小瞧修真者了。若她真想杀你,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吾之书生能与修真者比肩,是对鬼怪邪魔,对人半点用没有,还不如武夫。”

    “放心吧诸位大人。”李仙缘看向方县丞,眸中淡然好似能让人心绪同样平静。“我最爱惜的便是自己这条命。没完全把握我不敢如此。”

    “可……”县丞还欲说什么,被知县开口打断。

    “正豪,他已经是当朝六品关内侯,不再是之前在书院读书的小童生了。他如此做必定有他的道理。我等候在一边,关键时帮把手便好。

    若不知知县为人,准以为他和李仙缘有仇。实际相比县丞护短性格,知县要公事公办刻板的多,毕竟他见了李仙缘还会恭称一声李大人。

    县丞轻叹一声不再言语,好似老了数岁。

    李仙缘对林知县施礼:“谢林大人理解。”

    “李大人客气。”林知县拱手。“就是不知您把握如何。”

    李仙缘略微沉思,开口回答:“五成。”

    如果武怡不立刻杀了他,便是十成。若武怡不抱玩弄之心,果断刺杀,便是无成。

    拿生命在做赌注,一般人早便心跳个不停,唯李仙缘面色平静如初,好似赌得不是自己的命。

    五成……

    在场几人并不信李仙缘所言。只是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知县侧头对师爷道:“传门外官兵,全部撤回县衙。”

    师爷出门传令,而李仙缘也跟随他们回到县衙。伤口敷上金疮药重新包扎。

    没伤到骨头实属万幸,不过如此也需要敬仰十数日方能恢复。

    换了药,李仙缘便坐知县轿子回了客栈。知县曾言堂堂侯爷住客栈实在不像样,被李仙缘随口搪塞过去。他觉得这样挺好,若换了宅子,整日不见人,性子又要回到在山上时期。

    因有伤口,回了客栈李仙缘换了半柱香时间,额头沁汗时才将将穿上长衫。

    宋山宋石两兄弟在李仙缘强求下依旧担任侍卫,就住在隔壁。对付修真者他们自然无可奈何,可对些心怀不轨的普通人自然轻松。

    方一关上衣柜,一股凉意没来由上涌。李仙缘瞳孔一缩,骤然转身,始终拿在手中的毛笔立即龙飞凤舞在半空书写。

    刚写出几笔,李仙缘忽然停住动作。

    明月正当空,将窗外空旷街道照得幽静。一扇窗户被风吹开,呼呼往房间惯着冷风,发丝被吹得凌乱,搭在额前有几分痒意。

    自己草木皆兵了。

    李仙缘落下笔走到窗前。望着明月,脑海没来由浮现先前马车上,望见天空月色下飞舞之人。

    “修真者……”

    若非资质不足,李仙缘实想尝试。

    将窗合上,翻身吹灭油灯,上床和衣而睡。

    月光透进房间,带上几分静谧。

    ……

    翌日,李仙缘早早醒来。十数年如一日已让他养成习惯。无论何时睡都会在鸡鸣时分醒来,雷打不动。

    身负伤势,又可以一段时间不去书院了。李仙缘随意洗把脸,下楼吃了些早食。

    周围食客对他指指点点,大多是李仙缘毫不在意,吃完东西径直上楼回房间。

    将窗打开,明媚阳光与楼下喧嚣冲散房中异味。李仙缘回到桌前,取出还剩一些的空白宣纸,用镇纸压住,毛笔沾墨在其上书写。

    一个时辰过去。李仙缘身形未动,一旁写满文字的宣纸已有十几张。

    时间推移……

    “小李子。胆子倒不小嘛,我还以为你会吓得躲到县衙,缩在房间里不敢出声呢。”

    一道脆如黄鹂声音突兀在房中响起。

    几许虚弱意味藏在其中。想来昨夜武怡受了伤。

    李仙缘动作一顿,头也未抬继续书写。只是动作加快许多。

    身后武怡嬉笑:“怎么不敢说话?还是说你这幅镇定是强装的呢……放心,我不会一下就杀了……你在写什么!”

    一股剑意突兀在房中散开!

    李仙缘置若未闻,继续书写。

    十年磨一剑;

    霜刃未曾试。

    “你……”武怡面色一变,呛的一声利剑出鞘,直刺李仙缘后心!

    而此时,李仙缘已写完第三句。

    今日把示君;

    嗡——

    剑吟声在整间房间弥漫开来,武怡手中之剑竟也随着剑鸣声涌荡颤动,好似附和。一时失手,宝剑竟从手中震落,刺入地面。

    不仅如此,方圆百丈。无论是街道行走的侠士,亦或是客栈吃食的剑客。他们手中、桌上长剑纷纷颤动躁动,附和着剑吟。有种铺天盖地的剑势!

    “暂且打和!”武怡眼眸终于流露一丝慌色:“此诗虽强,却未必杀得了我。你可想好我若无碍,你的下场!”

    话音刚落,武怡好似察觉什么,往窗外天边望了一眼,随即瞪了李仙缘一眼,将剑拔出,身形窜向衣柜。

    砰——

    两扇柜门重重闭合,武怡竟是躲入了柜中。

    李仙缘正欲将最后一句写完,而在此时,天边两道金光一晃,骤停窗前。居然是两名站立飞剑之上的青年,一席黄色道袍道冠,剑眉星目风度翩翩。

    街道下方传来阵阵惊呼喧哗。楼下民众纷纷仰头往此,甚至还有百姓跪下磕头求愿。

    “这位兄台写得一手好剑诗!”其中一人忍不住拱手称赞。

    “过奖。”李仙缘将笔放下,同样拱手回礼。

    伴随停笔,先前鼓动剑势逐渐退去,百丈内所有剑恢复平静。

    另一人客气问道:“兄台,你方才可见名黑袍少女从此处经过?”

    “见了。”

章五十二.剑客诗

    柜中,少女握剑纤手一紧。透过缝隙望向李仙缘背影。

    那二人面露喜色。他们已找寻武怡一晚,感受到剑势好奇前来,没想到有所收获。

    其中一人对李仙缘拱手:“吾等为纯阳派弟子,奉师门之命捉拿魔道,请兄台告知少女去处!”

    李仙缘重拾起笔,遥指东边。随即继续在纸上书写。

    屹立飞剑之上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对李仙缘拱手:“多谢兄台,吾等这就……动手!”

    陡然一声厉喝,两道金光直奔衣柜。

    李仙缘袖袍挥动,迅速在宣纸上书写最后一句!

    谁为不平事。

    诗成!

    嗡嗡嗡——

    阵阵剑鸣骤然响彻客栈方圆,原本已经散去剑势倏然一凝,在李仙缘头顶三寸凝结一柄琉璃半透明小剑,所散剑势令周身虚空荡起一圈圈涟漪。

    头顶小剑滴溜溜转动,猛地一转,剑尖直指衣柜。自动对准周遭对李仙缘有敌意之人。

    嗡嗡——

    薄如蝉翼琉璃小剑颤动,剑鸣如龙吟,瞬间刺出,在半空留下一道轨迹。

    嘭!

    木屑飞溅,一道黑影从衣柜窜出,就地一滚避开两道穿透而过的飞剑。武怡发丝凌乱,看起来狼狈。

    却不料琉璃小剑一个转动,竟是再次直奔武怡而来。

    武怡持剑抵挡,时间仿佛刹那变慢,琉璃小剑剑尖抵触剑鞘……

    径直穿透!

    武怡明眸一凝,忽一偏头。琉璃小剑仿佛斩开空气,紧擦脸颊划过,化为虚无散去。

    嗡——

    百丈内之剑全部恢复平静。

    几缕发丝从武怡耳畔悠悠飘落。

    “你!”武怡没了嬉笑,怒视李仙缘。方才一瞬她几乎身死。

    “蠢女人,以为我会像小说那般,动了恻隐之心怜香惜玉放过你?”李仙缘眸子冰冷,配上淡漠神色给人如冰山之感。

    “若非实力不济,没学会唇枪舌剑,拼着身染血光也要将你诛杀。”

    琉璃小剑去势太慢,终究让武怡躲过。

    “收!”两名纯阳派弟子捏剑诀收回飞剑,目光诧异看向李仙缘。不仅是因为他那番话,更是因为那化诗为剑的手段。

    “区区凡人,也敢说大话。”武怡粉面带煞。一直视若蝼蚁的凡人险些伤到自己,令她怒不可遏,柳眉倒竖。

    李仙缘未回她,而是抬笔便在半空书写。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随李仙缘朗声,一抹淡淡虚影骤然在李仙缘身后成型。

    伴随虚影出现,一抹剑势滔天而起!

    武怡首当其冲,滔天剑势扑面而来,几欲令她呼吸不能。

    嗡——

    不仅武怡之剑,两名纯阳剑派弟子手中飞剑一齐震动。长剑似龙吟!

    “你……”武怡杏目圆睁,不再淡然。

    两个青年也是呆了,不过很快镇定。飞剑不断颤动已不可用,二人抓住剑柄,点剑冲出,剑势如虹!

    武怡惊醒,没见她做什么,忽然化为一团墨气眨眼间出现二人背后。手掌并拢直向二人后心拍去!

    一团黑气氤氲,单看一眼便令人头晕恶心。

    “两个小杂鱼,也敢对本姑娘动手!”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李仙缘冷喝陡然在身后传来,声音似乎化为剑,字字珠玑响彻耳边,如炸雷般。

    武怡忌惮李仙缘,忙收手倒飞而出,稳稳蹲在窗前。

    “纯阳剑派,别以为有个吕洞宾祖师就能跟条狗般穷追不舍”武怡语气不屑,目光从冲来二人身上移开,深深看了李仙缘一眼,向后一跃消失视线中。

    脆若黄鹂声音嬉笑回荡:“至于你李仙缘,本姑娘记住你了。我叫武怡,记住本姑娘的名字!后会有期——”

    说到最后,声音已近弱不可闻。

    一名青年拦住同伴,摇头道:“别追了。单凭刚才那下你我就不是对手。若非这位兄台相助……”他看向李仙缘,眸带感激一拱手:“多谢了。”

    修真者对凡人如此着实罕见。

    李仙缘停笔,身前承托黑墨的浩然之气散去,顿时几句诗句化为墨汁,滴落地面。

    随之停笔,身后那道虚影也逐渐散去。

    武侯城县衙

    后堂

    知县县丞等武侯县官员皆在后堂,坐立两旁相顾无言。

    后堂气氛凝重,他们好似在等待什么消息。

    良久堂中官员忽地似有所感,齐齐望向西方。

    普通人无法察觉,可他们这些书生皆能感到陡然爆发的凌厉剑意。如无数细小刀片在身边游走。

    “那里是李仙缘所住客栈方向!”一人忍不住出声。

    一名从九品官员迟疑道:“如此剑气,不可能是李仙缘所造成的吧……”

    他们还不习惯叫李仙缘李大人、李爵爷一类。

    一旁主簿摇头:“你们不记得李仙缘曾言他有五成把握?现在看来,他说的多半是真的。”

    “可他一名书生,哪里会使剑……”

    主簿道:“别忘了,诗文可唤出异像。”

    这名官员满脸惊色:“这家伙……才过去三天便又作了一首气象诗!?”

    “未必。”知县忽然开口。

    “可异像诗绝不能造出如此大……”官员话说一半,眼瞳骤缩,声音也变得磕磕绊绊:“您……您的意思是……”

    师爷遥望天空,不住感慨:“真是英雄出少年……不过这样一来,是否太过锋芒了?”

    “瞒是瞒不住,总之上报新京,让那些大臣们……”

    “快看,那股异像减退了!”一声惊叫,一名官员不顾形象指着西方喊道。

    见此,在场官员反而松了口气。他们还没法承受一名童生做出鬼神之诗的事实。

    大商虽繁华,可因坐拥安定之地,民众无忧,异像诗比起其他国少太多,且大部分都是赞景咏物思情之诗。

    换句话说,大商气象诗数量还没其他国家鬼神诗多。甚至开朝千年,仅有商太祖写出过鬼神诗。因此大商饱受邻国书生调侃嘲笑。历年诗文赛一直处于榜尾。

    但哪怕整个人间中鬼神诗并不是独一无二,一名童生作出鬼神诗也实在惊世骇俗。

章五十三.终平息

    “正豪,你要做什么!”

    一道厉喝突然唤醒众官员,他们回身,就见方县丞快速走开的背影。

    方县丞头也未回快步走出。不一会儿,堂前传来方县丞高喊声:“全体官兵听我号令,出发明朗客栈!”

    众官员面面相觑。林知县沉声喝道:“真是儿戏!”

    师爷摇头轻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护短加上性急。碰上这种事能镇定下来就怪了。”

    ……

    客栈房间,面对青年修士道谢,李仙缘拱手回礼:“客气了。”

    之前他手指东方,只是令柜中武怡放松警惕。实际早已使眼色告知他们二人,武怡就在房中。

    “只可惜有兄台相助,还是让这妖女跑掉了。”见识了李仙缘实力,哪怕他仅是少年两名青年修士也不敢怠慢。起码还作自己,先前那剑势所化琉璃小剑是绝躲不掉的,更不提之后写的那首令人透不过气的冲天剑势。

    “在下宋茂,这位乃是我师弟公羊杨絮。此次来武侯城就是追查曌教踪影的。”宋茂客气道。瞧见李仙缘淡然眸子,还以为他在小瞧自己,不由尴尬道:“我等实力虽弱仅仅筑基,但是是跟随师叔来的。只是他追踪魔教出城,我们想捡些漏网之鱼,没想到碰上了硬茬。”

    修真者与想象略有不同,起码这两人平易近人,毫无修士架子。

    “我名李仙缘,一名童生。”李仙缘道。

    “童生?兄台别说笑了……刚才观你的诗,举人也难写出。”公羊杨絮轻笑,满脸不信。

    李仙缘不置可否。

    一阵喧哗从窗外传来,窗边宋茂往外瞥了一眼,对李仙缘笑道:“是官府的人,想来是发现这边异样前来保护你的。我等还有师命,就先行离开了。李兄若日后有空不妨来纯阳派见剑峰来看我等。只要在山下通报姓名即可”

    李仙缘点头,公羊杨絮忽然道:“还有一事,我观李兄体具灵根,想来也是修道苗子,为何不修真,入我纯阳派呢?”

    “纯阳……”李仙缘扫过二人黄白相间的道袍。

    纯阳派……吕洞宾就是他们祖师爷?

    宋茂见李仙缘意动,继续道:“我纯阳派虽不及昆仑玉虚宫、仙岛碧游宫,武当混元派等仙门,却也是名门大派,与云阳、虚无、云鹤等门派交好。又正好在大商境内。”

    李仙缘点头:“若我有入仙道之愿,必前往纯阳。”

    “告辞。”官差已到楼下,二人一齐向李仙缘拱手,跃出窗户脚踏飞剑,化为两道金光消失天边。

    这些修真者,一个走门的都没有。

    直至金光消失视线外,李仙缘方才移开目光,看向街道下方的大批官兵。

    下了楼梯走出客栈,正迎上官兵。为首方县丞跳下马,见李仙缘无恙长舒口气,急道:“我见这边异像急忙赶来,如何。”

    李仙缘道:“她已被我等惊走,想来不会再出现了。”

    “确信?”方县丞狐疑。

    “确信。”

    “那便好……”方县丞放下了心。

    明知凡人无用,方县丞还是不由自主带了一票官兵前来。

    “先前那两道金光……”

    “是其他修士,是来追踪赵教之人的。”

    又交谈了几句,方县丞忽然问起李仙缘可有写书印书,出售气象诗之事。李仙缘回答他,方县丞提醒道:“没答应便好。异像诗好说,可气象诗沾不得半点铜臭。你若卖了,世人定会对你留下贪财的印象。你如今初露锋芒,若给人第一印象是贪财,对前途无利。”

    李仙缘点头。方县丞这才带着官兵离开。目送远去,李仙缘回到客栈。街道路人与食客对他指点,想来又是能热议一阵。

    回到楼上,房间一切如初。李仙缘将散落地面纸张捡起放在桌上。

    若非篇幅过长,李仙缘早就将李白那首侠客行写出。修真者虽强,可你一筑基期能抵挡气象诗乃至鬼神诗之异像?

    坐回床榻,李仙缘闭目凝神,转眼间出现明堂之中。

    正面泥墙多出两首诗句,写了一半的侠客行局正中,蝶恋花和剑客居左右。早先写的两首半诗被挤到最两边。

    再一抬头,星空已然多出两点星辰,倾洒光辉。其中一颗星辰光芒黯淡,却比其他星辰大了几圈,想来就是侠客行了。

    背后泥墙深深沟壑依旧存在,未有半点变化。

    “嗯?”李仙缘忽然轻咦,倏然从明堂退出。眼眸缩为针芒,徐徐扫量房间。

    自己先前下楼时,可并没关上窗。而现在……窗户严丝合缝的闭合着。

    房间能藏人的地方少之又少,唯有……

    李仙缘站起,走向角落处柜子。

    踩动木屑发出声响,李仙缘走到破开一个打洞的柜子前。

    “嘿……”柜中一道身影对李仙缘嘿笑。除此之外还有与李仙缘一面之缘的丫鬟。

    “温如玉,你怎地来了?”李仙缘奇怪。

    已经暴露,温如玉从柜中跳出,拍打身上灰尘,顾左右而言他娇笑:“奴家自然是来看你这个小冤家的。怎么,才一天不见就忘了人家?”

    说到最后语气哀怨,仿佛李仙缘真亏欠了她一般。

    “不是来给我收尸的?”李仙缘疑惑道。

    “……”温如玉一怔,笑容逐渐敛去,狭长眸子看着李仙缘:“你什么意思。”

    她今日淡妆,一身杏黄衫子。肤如凝脂身材曼妙,看去清新脱俗。哪有赏芳院时的那一身媚意。

    李仙缘直视她:“武怡都对我说了。我方才将她惊走,想来你们是来替她料理后事,解决我的?”

    温如玉还未说话,身边丫鬟抢先开口,怒视李仙缘:“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我家小姐怕你有危险不顾安危连忙赶来。你却如此待她!可知……”

    “不要说了!”温如玉制止丫鬟,狭长如狐媚眼眸渐渐转冷。她深深看了李仙缘一眼,转身离去。

    “我们走。”

    “哼!”丫鬟狠狠瞪了李仙缘一眼,快步跟随走出房间。

    房门大敞,李仙缘怔在原地,十几息后忽然扶住额头。

    犯蠢了。居然信了武怡的话。

章五十四.圣旨到

    李仙缘追出客栈,街道人流来往,已经恢复如常,唯独没看到温如玉身影。

    心底升起几分惆怅若失,细细品味这股情绪,似乎触动得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李仙缘回到客栈脱下衣服,才发现是先前动作太大崩开了伤口,血沁透绷带。

    花费好些功夫换上新绷带,若是有人看见这一幕一定会颇为惊奇,李仙缘笨手笨脚的可并不多见。

    刚扎好绷带穿上衣衫,就传来敲门声。沈生听得消息前来看他。

    他依旧是一副大大咧咧样子。先是询问李仙缘伤势,然后偏题到昨晚烟花真好看你看到没云云。还给李仙缘拿了些治疗跌打的药酒。

    李仙缘还是收下,然后放进“百宝”包袱中。里面杂物一堆,李仙缘都忘了里面都有些什么。

    之后便是几天的修养。起初李仙缘夜不能寐,时刻提防武怡再将一军,直至三天后武怡仍未出现,他才放下心来。

    想来武怡不是有躲在暗处三天的耐性的那种人。

    第四天,圣旨姗姗来迟。路上突降暴雨,送旨队伍耽搁了两天方才到。而他们来时知县等人早已将李仙缘那首《剑客》写在折子,快马加鞭送去京城。

    送旨的是个老太监,他随几名侍卫前来李仙缘所住客栈,侍卫们在门前守着,他则与一名其貌不扬的侍卫与方县丞一同进来。

    “李大人,你怎地住这种地方啊。”方一进门,尖细声音从太监口中发出。他掐着兰花指捏住鼻子,一副嫌弃模样,好似屋里有多脏般。

    “方大人~你就让我们大商关内侯住这种地方吗?”

    一边方县丞如转性般,不苟颜色目不斜视道:“实非在下让李大人住这种地方,而是他执意要住此处。”

    李仙缘正在案前练字,见来人放下笔站立一旁。此时躬身道:“这位公公,我孑然一身,没必要住那大宅子。客栈房间足矣。”

    老太监平日负责奔劳各地传送旨意,算是苦差事。接触的人多了,自然在心中分出三六九等。而身为阉人,内心本就敏感脆弱,怕被人尤其是书生来做文章。

    百年前便有此事。一名太监送旨,见对方态度轻浮便不住开口:“小翰林穿冬衣持夏扇,一部春秋曾读否。”

    岂不料那人脱口而出:“老总管生南方来北地,那个东西还在么。”

    老太监被一番羞辱,又说不出话来,只得将圣旨一扔,拂袖而去。

    至此此事便传为笑闻,天底下的太监自然没有一个不恨他的。

    因此李仙缘态度恭敬,且气质出尘,老太监不由有了些好感。强行板做严肃的脸也微微放松,清了清嗓子道:“杂家此次来呢,是受了皇帝旨意。李仙缘请听旨。”

    李仙缘还未有所动作,老太监便又说道:“来的路上,杂家听闻李大人遇刺,身负伤势。就不用跪着了,站着听封吧。”

    “谢公公。”

    老太监点头,将怀中一封金黄锦布拿出展开。正对李仙缘的圣旨二字显眼无比。

    “书生,天下之本。朕闻顺天郡武侯县一童生做出气象诗,深感欣慰。吾大商就是需此良才。清操矢于生平,躬行不怠。特赐李仙缘绸缎十匹,黄金百两。封尔为六品关内侯,授以玉牌龙袋,不享俸禄封地。”

    “李大人,接旨吧。”

    李仙缘上前几步伸手接旨。忽然心念一动,从袖袍抽出一物,接旨时悄悄递去。

    前世只要是古代小说,必有此桥段,李仙缘也有样学样模仿了一回。毕竟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打发下这些人并没坏处。

    一旁方知县倒是看得呆了。满脑子疑问,想不通李仙缘这是哪学的手段,看起来还很是熟练。

    老太监一愣,随手一捏,凭手感摸出银票是一千两。不由倒吸口气,立即换上一副笑眯眯神色,悄悄藏起银票。

    他整日颁旨,要不便是王公大臣,要不就是乡野书生。前者也不会贿赂他一小小太监,后者更是懂也不懂。就算有懂得,也只是塞几两碎银,或是备桌酒宴,如打法叫花子般。哪有油水可捞。又哪曾碰上如此大头,一次竟给了一千两。

    他送旨这么些年,总共捞得油水还没这一次得多。

    “不知公公如何称呼。”圣旨拿在手上,滑若女人皮肤。

    老太监笑道:“杂家姓姬,李大人叫杂家姬公公就好。丝绸和黄金就在楼下车上,请李大人随杂家下楼吧。”

    姓姬……

    李婉儿缘故,李仙缘对姬姓不由有几分好感,眼中多出几分柔色。点了点头,便左右寻找放圣旨的地方。

    老太监善察言观色,李仙缘柔色自然满不足他之眼。心中动容,忍不住客气道:“李大人,杂家和方大人先下楼等你。”

    说完,就和县丞和后知后觉的侍卫一齐出门。

    那侍卫脑袋发懵。他还没见过老太监如此客气对过一人。何时不是高仰着头,一副高高在上姿态。此时居然甘愿在门口等着!?

    房门关上,房间就剩下李仙缘一人。

    他人会将圣旨看的宝贵,李仙缘不会。他随手把圣旨往包袱里一扔,便出门追上姬公公等人。

    踏楼梯下楼,往常喧嚣不知为何很是安静,李仙缘本以为人被清了,直到下楼才发现座位爆满,只是他们静若嘘声,一齐呆呆望向李仙缘。

    “恭喜李爵爷!”

    “贺喜李爵爷!”

    “李爵爷真给我等武侯城争光!”

    随着第一声大喊,客栈瞬间炸开了锅,恭喜夸赞不绝于耳。送封赏的马车就停在客栈外,他们稍一打听就知道了。

    武侯城出了个年仅十三岁的关内侯,不仅是童生案首,还做出气象诗异像诗各两首!

    爵爷一词只可称呼国公,也便是一品以上。李仙缘区区六品,自然不配如此称呼。不过这些平民哪管得这些事,怎么顺口怎么来。

    姬公公就在一旁,换做平时或许还会严喝李仙缘大逆不道,但此时他怎么看李仙缘怎么顺眼,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了。眯着眼在嘈杂声中与李仙缘并排出门。

章五十五.如玉计

    一辆楠木马车停在客栈前,装饰朴素简单,却是一看就知不是凡品。车前青白杂色骏马高大,比后院某只好吃懒做的情侣不知强到哪里去。

    姬公公使了眼色,两名侍卫钻进车厢,不一会儿各双手托着一盘走出。盘上盖着红布,想来就是那百两黄金了。

    李仙缘还未弱冠,因此并没有官服赐他。

    姬公公转头对侍卫道:“把金子给李大人送到楼上,然后去把车后那十匹布给李大人拿来。”

    李仙缘闻言,便道:“李公公,布就免了。我不会女红要之无用。不如送给姬公公您。”

    姬公公捂嘴轻笑,声音晦涩难听,偏生还做出一副捂嘴笑模样,别提多膈应人。就连一旁侍卫都不自在转过头去。

    姬公公佯装不知,对神色未有变化的李仙缘道:“李大人说笑了。这是皇上赏赐你的,我怎么敢收,这东西你还是收下吧。”

    李仙缘沉吟道:“既然如此,拜托姬公公可否将这些布匹运到县衙。您也看到了,我这里庙小,装不下那些东西。”

    “既然李大人吩咐了,杂家怎有不从之理。”

    “姬公公客气了,李大人什么的听着是在拗耳。您大我如此多岁,若按辈分我该换您一声长辈。还是叫我仙缘吧。”李仙缘这番话倒是真诚。他不是此间人,所以没有沾染这些个瞧不起太监的坏毛病。阉人什么的又如何。

    “好好好”姬公公连道三声好,不住发出刺耳笑声,老脸都皱成一朵菊花。如此多人面李仙缘依旧恭敬有礼,让他虚荣暴涨,好不得意。

    越看李仙缘越顺眼,姬公公想了想道:“李大……,你受刺的奏折想来已经被本地父母给送了去,杂家便不画蛇添足回去禀报皇上了。不过杂家担忧你的安危,先把左右侍卫留下来保护你吧。他们都是禁军将士,武艺非凡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李仙缘婉言拒绝,姬公公见李仙缘不愿只好罢了。又交谈几句才在方县丞陪同下离开。

    目送马车远去,李仙缘转身回到客栈。

    食客热情不减,纷纷拱手施礼。李仙缘一一回应,在下面逗留了小半柱香方才回到楼上。

    盘子落在桌上,上面还盖着红布。李仙缘走近掀开,金灿灿一片。

    金子属名贵之物,这一百两价值一千两白银不止。

    拿起一个分量十足的金元宝,学着前世那般用牙咬了咬,一个清晰牙印出现其上。

    倒不是怀疑有假,而是去咬本就是下意识行为。就如手拿银币就忍不住吹口气放耳边挺响,又或是见到棍棒情不自禁捡起耍弄,都属本能。

    又将另一块红布掀开,盘中两块物件并排而放。

    一件是绣金鱼龙袋,小巧玲珑极为秀气。另一个则是一块孩童巴掌大小的蓝田玉。青碧透光,如碧波流谭。摸上去柔滑温和,上还刻有关内侯三字。

    这两件便是李仙缘身份之物。

    李仙缘拿起玉牌,发现这玉是对照成年人体型来做的,他用稍显大些。鱼龙袋倒是系在腰间正好。

    手摸温玉,李仙缘不由想起温如玉。

    ……

    “阿嚏!”

    数里之外的赏芳院,大堂香味酒气缠绕一起,莺声燕语一片喧嚣。

    二层房间,一扇门将外面吵闹阻隔,一名浓妆女子忽然打了个大大喷嚏。

    女子妆容极厚,一个喷嚏震落大片如面粉般水粉,引得她又是几个喷嚏。

    “小姐。”一边丫鬟忙递过手帕,关切道:“可是病了?”

    “笨。你见有狐妖生病的?”那女子随意擦了擦,脸上妆容花了一片,比先前更难以直视。偏偏她又是毫不介意模样。

    “这……”丫鬟被问住了。

    温如玉随意道:“或许是有人在念叨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丫鬟惊道:“莫非是那姓李的负心汉!?”

    “李仙缘?”温如玉一怔,狭长眸子冷下。

    “休要提他。”

    “哦……”丫鬟怯怯嘟囔了一声。却又忍不住小声道:“小姐你留在这里不就是因为他么……”

    “瞎说什么大实话!”温如玉冷色褪去,忍不住撇嘴。随手拿个桃子咬了一大口,贝齿咀嚼含糊道:“须芥壶还没找到下落,怎么能这么轻易走。”

    她牙齿尖利,尤其虎牙明显。不仅如此,身后衣摆下一条粗大尾巴伸出,毛茸茸的扫来扫去。

    没有外人,温如玉就没必要隐瞒身份了。而且尾巴藏起来很是难受

    一边丫鬟酝酿半晌,试探道:“小姐,我倒是有一计。”

    温如玉动作一停,发现自己一副很在意的模样又轻咳几声,装不在意随口问道。

    “什么,我随便听听好了”

    “我观李公子模样,并非不是不在意你……”

    “那他这么久不来找我!”温如玉不由抱怨。随即见丫鬟窃笑模样,一阵羞怒,硬着脖子道:“我就是在意他又如何!”

    她身具妖血,自然沾染了妖兽直率性子,直来直往敢爱敢恨。

    平日做出那副妩媚之相是在有意调戏李仙缘。只是没想到李仙缘没上钩,她自己倒陷进了网里。

    丫鬟止住笑意,款款道:“小姐你可以脱了鸨子这层身份,以赏芳院姑娘身份重新进来。想小姐您的姿色,在这里当个头牌绰绰有余。只要小姐您到时宣称爱慕有才人,在赏芳院广邀才子,夺魁者将会与小姐您一亲芳泽……”

    温如玉秀眉微挑:“你是让我找个其他有学问之人?”

    “当然不会。”丫鬟摇头,继续道:“我们可以想方法让李公子知道此事。他若不来,便说明不在乎小姐你。情丝自断。而李公子若是来了……”

    说到此处丫鬟眉目含春,轻声道:“就说明他心里有你,我就要恭喜小姐你得如意郎君了。”

    “你个死丫头,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学些歪主意!”温如玉白了小丫鬟一眼,忽然变得有几分迟疑:“只是那小子未必肯来……”

    “那是自然。在下需潜心学习,无法前去拜访,还望见谅。”房间门前,李仙缘对门外送请柬的下人说道。

    下人忙恭敬回答:“李大人客气了,小的这就回去告诉我家主人。”

    “慢走。”

章五十六.行惬意

    自从李仙缘写出气象诗,原本如雪片般请帖销声匿迹,大多换为了拜帖。如久仰李公子之大名,特附拜帖一封,望交好云云。而封侯旨意下来后,这才不过一个时辰接连几封拜帖送来,皆是武侯城名门望族送来的烫金镶玉拜帖,弄得李仙缘都不舍将烫金玉料扣下。

    其中有一份正来自李家,与其他拜帖内容略有不同。全拼下来只是恭祝李仙缘封侯。

    笔迹苍劲,力透纸背。让李仙缘下意识想到李家府上那中年儒士。

    收好这叠请柬拜帖,李仙缘想了想,又伸手入袖口,掏出一小叠银票。

    李仙缘身子僵住,半晌才愣愣自言自语。

    “给错了。”

    他本欲给老太监一百两,没想到错把一千两的银票给了他。

    难怪那老太监眼睛都没得眯成一条缝,送个旨就拿了一千两,简直……

    李仙缘摇头,摇着摇着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

    日子移转,除了谢绝那些来拜访之人,李仙缘便是呆在房中闭门不出,看似无事。

    客栈生意倒是一天比一天火爆,食客爆满,甚至等吃饭队伍排到店外。人人都想知道关内侯住的地方是怎样,更想见他一面。忙得小二不可开交,掌柜喜不自禁,频频给李仙缘送去上好糕点果盘。

    沈生每天上学放学都会来一趟,意外的是司徒嫣然始终未来。他问询过沈生一次,大意是司徒嫣然不知为何情绪低落,一直如此。

    沈生似乎对司徒嫣然颇有微辞,有碍于李仙缘面不敢明说。旁敲侧击着说城西吴家和司徒嫣然走得很近,似乎有意让吴家旁氏少爷娶司徒嫣然为妻。

    “旁氏……”李仙缘放下毛笔,双目微眯。

    沈生点头:“吴家二夫人的儿子,听说幼时生过大病,至此就头脑不清了。现在十八岁言行举止还像个孩童。”

    “司徒嫣然呢。”

    “她没回应,一直那样子。不过看起来,情绪比我们刚认识她时还要低沉。”

    “这样么……”李仙缘沉吟,莫非那丫头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了?

    虽然完全没依据,但很可能就是这样。

    “李大哥,你的文房四物这么破旧了……不用换吗?”沈生忽然出声打断李仙缘思绪。

    除了宣纸是新的,一切都是李仙缘之前从山上拿下来的。少说用了四五年之久。毛笔毁了一根,此时还剩下两个。

    “用趁手了。换其他文具也不习惯。”李仙缘道。他骨子里念旧,就连衣服也是到了破得无法穿的程度才不舍扔掉。

    沈生又问起伤势,李仙缘未答,只是晃了晃持笔的右手。沈生恍然大悟,就问李仙缘何时能去书院。

    刚问完他便又否定了自己:“李大哥你才学渊源,去不去书院也没啥必要。昨日老师还说你写出两首气象诗,想来浩然之气足以比拟秀才了吧?”

    李仙缘摇头,他也说不清自己浩然之气有多少。典籍中也没记载。唯有成了书生后才能知晓。在此之前,童生阶段实力划分模糊。毕竟整个人间也没几个像李仙缘这般,童生就砸出好几首气象诗。

    若划分开来,童生便是成长。秀才之后才是积累学识。掌握浩然之气之时。

    沈生要走时李仙缘让沈生将那些黄金拿走,拜托将其换为银票。百两黄金重十几斤,也不能随身携带。沈家经商,换成银子不算难事。

    沈生欣然接受,让家丁抱着那盘黄金先回家,自己依依不舍离开去书院上课。

    时日尚早,才不过上午。伤口也恢复的差不多。闲来无事,李仙缘下楼来到客栈后院。

    明媚阳光倾洒,马厩下一片阴影。

    李仙缘走过去,小青正埋头吃食,浑然没察觉主人接近。

    李仙缘拍了拍马厩木柱,才令小青抬头,一双清澈大眼满是疑惑看李仙缘。

    似乎进城之后,这驴越来越有出生了。

    李仙缘偏头,看向马厩里面。这几日小二好吃好喝伺候,小青足足胖了一圈,说出去是猪都有人信。

    李仙缘拍了拍小青脑袋,一层青毛新生,摸上去并不扎手,引得李仙缘又摸了几下。

    “来了十几日还没带你出去逛逛,走吧。”

    打开马厩围栏,小青摇头晃脑迈出步子,凑到李仙缘身边蹭了蹭。

    “……”李仙缘无言以对。小青简直就像……就像四根竹竿上插了一个土豆。

    他有几分为难道:“还是不带你出去了。”

    小青不耐打着响鼻,张嘴就要咬李仙缘头发。

    吃过这招很多次亏,李仙缘怎能再次中招。轻易躲过,拍了拍小青脑袋,为它套上缰绳拉出后院。

    小青晃着脑袋,不情愿跟在李仙缘身后。

    街道人来人往,吆喝声不绝。几朵云彩遮住晴日,洒下一片阴凉。

    李仙缘穿着沈生拿来的新童生袍,一名童生牵着头驴很是罕见。不过没走出多远就有人认出李仙缘,李爵爷长李状元短。

    “这人是谁?这么小年纪怎么都叫他爵爷。”

    “他你都不知道!?李仙缘啊!童生案首,作出两首气象诗。”

    “气象诗?你在逗我吧,咱大商一共才多少……”

    “骗你作甚,昨日皇宫来人,马车就停在客栈门口。我瞧得真真儿的。”

    类似声音不绝于耳。李仙缘只好加快步伐,走得远些。

    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得李仙缘。走出几条街便已经不见那些对李仙缘指指点点之人。

    行走青砖古道,牵着小青,李仙缘感到久违的惬意。

    “娘亲,那只猪好大。”有个梳着朝天揪的女童指着小青道。

    一旁妇女轻笑:“那不是猪,是只小青驴。”

    李仙缘闻言看向好奇看着小青的女童,开口道:“它就是猪。小青,来哼一个。”

    一张大口咬过来,李仙缘偏头躲过。

    女童嬉笑,就想过来摸小青。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跑来一名身着童生袍的少女,高喊李仙缘名字。

    她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满是汗水,几分拘谨道:“李……李大人。”

    李仙缘认得她,同学院庐舍的学生。便开口:“叫我仙缘就好。”

    少女重重嗯了一声,随即神色焦急:“仙缘大哥,你快去看看嫣然姐吧,她生病了!”

章五十七.倾心于

    “说清楚。”李仙眼眸微缩。

    少女急道:“仙缘大哥前些日子接连遭歹人袭击,嫣然姐姐认为是她将灾厄传给了你,思劳成疾……”

    却是被李仙缘说对了。这个内心脆弱的丫头真将责任都懒了下来。

    李仙缘遇袭之事沸沸扬扬,知道对方是修真者的只有寥寥几人。

    “头前带路。”

    和少女进入书院大门,李仙缘将小青安放湖畔边便不去管它,随少女至书院东北角落的偏房。

    门外,少女声音压小转身对李仙缘道:“嫣然姐就在里面,别说是我说的,我现在去上课了。”

    说完匆匆小跑而去。将李仙缘留在此处。

    偏房外,李仙缘迟疑片刻,还未抬手叩门,一道虚弱柔软声音从门内传来。

    “谁啊……?”

    日头斜照,影子印在房门上,想来是被司徒嫣然看到了。

    “是我。”李仙缘开口。

    ……

    很长一段时间安静,那道虚弱声音才徐徐响起:“李公子,我有病在身不宜见客,你改日再来吧。”

    李仙缘未曾回答,那道影子印在门上良久。方才退去。

    屋里屋外再次安静下来。直至十几息后,有了些动静。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一条缝。一颗小脑袋探出来。这是名少女,留着少见短发。乌黑青丝遮住半边脸颊,另外半边令人惊艳,下意识联想柔美一词。想来长大成人必定是倾国之姿。只是少女脸颊嘴唇苍白,入水的眸子也满是疲倦寂寥,惹人怜爱。

    “你……”

    司徒嫣然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门口几步外的李仙缘。他没离去,只是后退几步让影子不再投在门上。

    司徒嫣然羞急,就要关上门。

    一只手掌岸按住门,阻止门被关上。

    “李公子,请你自重。”司徒嫣然微微偏头,不去看李仙缘。

    她一身白色里衣,淡淡香气飘散鼻中。

    “给我些时日。”李仙缘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什么?”司徒嫣然抬头,一只眼睛不解看向李仙缘。

    “我年纪未到,还不是成家的时候。”

    司徒嫣然芳心一跳,目光游离不敢再看李仙缘:“你……你怎地要告诉我这些……”

    李仙缘满脸认真:“我是关内侯,没个体面点的家室怎能成。嫣然姑娘出身显赫,家教良好。想来正是不二之选。只是我现在还无成亲意向。”

    司徒嫣然听得芳心一阵扑通乱跳,强忍着羞耻道:“罪人之女,有何……”

    “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那事与你又有何干。至于身染灾厄恐传至他人……”李仙缘打断司徒嫣然的话,说话极快。

    他露出一抹笑意,如暖阳融雪。

    “我看起来可像是信那些的人?”

    冰雪消融。

    “可我身份低……”她还欲辩解什么。

    “我如今是关内侯,品阶六品,就算武侯县官员见了都要恭称一声李大人。可我十几日前不还是刚从山上下来,穷困潦倒小书生?”

    司徒嫣然怔怔看着李仙缘,眼圈迅速变红。最后竟是一头扑入李仙缘怀中,紧紧揽住李仙缘,香肩微颤轻轻抽泣。

    “坊间都传是我克死爹爹、全家。说我是扫把星。好不容易孤身一人惯了,你又突然闯入,令我心系与你。而这才不过几天你便遭歹人袭击。”

    带着哭腔声音响起,听的人心碎。

    “你若出个好歹,我真的会死的……”

    李仙缘心叹,伸手揽住怀中少女。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说起情话来却如此致命。

    他虽对司徒嫣然有好感,但还不及喜欢。这也是他的为难之处。可一想到司徒嫣然会嫁作他人,心中便升起一丝不舒服。

    司徒嫣然将李仙缘当作了倾诉对象,贴在怀中细细诉说,一说便是半柱香。

    “李公子,你当真不介意我这半张……”

    李仙缘摇头,随即发现司徒嫣然看不到,又开口:“不介意。”

    若是别人如此说,司徒嫣然定认为对方是安慰自己。可李仙缘如此说,却让她坚信无疑,心中如吃了蜜般甜眼眸弯成月牙状。

    “李……李公子。”

    司徒嫣然声音忽然变得磕绊,李仙缘低头,见司徒嫣然耳垂一片嫣红。想来是意识到在自己怀里,羞愧得不能自已。

    “叫我仙缘吧。”李仙缘道。

    “是……仙、仙……”司徒嫣然羞涩得说不出话。柔弱娇躯都变得滚烫:“李大哥……你可否……闭上眼睛。”

    一般来说女人让男人闭眼,定是会偷吻他。可若说司徒嫣然会做这是李仙缘一万个不信。

    “嗯。”李仙缘点头,阖上双目。

    几息后,怀中忽然一凉,司徒嫣然离开了他,接着便是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

    李仙缘带有几分惆怅若失意味睁开眼,就听房内司徒嫣然声音含羞:“李大哥,我还有病在身,小心传染了你。过几日再相见可好……”

    李仙缘知是司徒嫣然脸皮薄,今日如此冲动,想来害羞的快要晕倒了。便点头道:“我去买些药来。”

    “不用……”门内司徒嫣然道:“李大哥你来了,我的心病自然……自然消散。只是羞于见你才找的托词……”

    李仙缘惊诧。这番情话,实在不像司徒嫣然能说出来的。但紧接,房内忽然传来扑通一声。

    心中一凛,李仙缘冲上近前将门推开。

    门未锁,房中无人。李仙缘低头,便见昏倒地面的司徒嫣然。忙上前将之扶起,司徒嫣然双目紧闭,身子滚烫,脸上红的几欲滴出血来。

    这丫头……居然害羞的晕了过去。

    李仙缘哭笑不得,说不得情话就不要说,偏要强迫自己。

    青丝滑至一旁,司徒嫣然另外半张脸完整显露出来,丑陋疤痕如蜈蚣密布其上,初一直视令人头皮发麻,有如恶鬼。

    李仙缘视若未闻,揽住司徒嫣然腿弯将之抱起,软香入怀令他心里一荡。心神微凝将她抱上床,盖好被子,转身出去喊老师。

    不出片刻,李仙缘领着一名女学正迈门槛进入屋内。

章五十八.难忘情

    司徒嫣然躺在床榻,还未醒来。

    女学正快步走至床前,看见司徒嫣然脸颊先是吓了一跳。

    都只传闻司徒嫣然面容被毁,鲜有人见过。这位女学正也是头一次见。

    她回头看了眼站在身后面色平淡,又隐隐带几分急切的李仙缘。心里动容,忍不住暗赞一声。

    女学正抓起起司徒嫣然手臂,掀开她的一截袖子露出皓腕,手指搭在上面号脉。

    “之前心病令她茶饭不思憔悴疲惫。如今心病一解,激动下虚弱身子自然扛不住了。”

    片刻后女学正挪开手,将司徒嫣然手臂放回被子里。转头对李仙缘道:“一会儿我叫人去熬些乌鸡汤补补身子。不过你就别陪着她了。不然看了你保不准又晕过去。

    她语气揶揄,好似看出李仙缘司徒嫣然二人关系。

    李仙缘露出几分羞赧,看得这名老师都是呆了。一个劲打量李仙缘,甚至都想伸手扯动他之脸颊,看是不是什么人假扮的。

    有女学正照料,李仙缘便不再这里逗留,告辞离开。

    他临走前看了床榻上的司徒嫣然一眼,将门关上离去。

    李仙缘走后,偏房陷入短暂宁静。

    淡淡清香在房中飘而不散。

    女学正忽然对床榻上司徒嫣然开口:“别装昏迷了,人都走了。”

    司徒嫣然双眸阖上,未有反映。只是那好不容易散去红晕的脸颊又升腾起羞意。

    女学正轻笑:“我是过来人,什么不明白。罢了,我出去叫后厨准备些鸡汤,你先休息着。”

    “嗯……”司徒嫣然睁眼,轻嗯一声。

    李仙缘抱她时便醒了,只是出于羞耻不敢出声。

    另一边,李仙缘漫步至湖边,远远见小青低头吃草。他也不及着赶路,悠闲沿着湖畔走去。

    微风吹拂柳条轻摆,湖水涟漪。湖边几间庐舍传来朗朗少年们读书声,俨然一片世外桃源。

    只是这份惬意没持续多久,就突遭打断。

    只见书院门外走来一名青年人,一身锦衣花花绿绿。似是看到湖边小青,朝它走去。

    小青奇怪抬头看向来人。就见那一身锦衣青年站立小青身前几丈外,忽然蹲下捡起一粒石子,朝小青抛去。

    李仙缘眉头一蹙,加快步伐走去。

    石子打在小青额头,小青吃痛,不耐瞪着那人。

    青年未有收敛,反而一脸笑意再捡起一颗石子。

    “住手!”冷喝远远传来。

    小青听到李仙缘喊声,顿时转身跑向李仙缘。

    青年一怔,随即一脸嬉笑遥对小青背影用力一扔。

    啪——

    石子打在小青背上弹开。

    那青年很显然不知有一个词叫驴脾气。

    接二连三被扔石子,小青驴脾气上来,或是说见了李仙缘心有底气,驴仗人势。小青猛地一转身朝青年冲去。

    青年正弯腰捡石子,见小青冲来心里慌张,脚下一滑竟是摔倒,骨碌碌滚进湖水。

    扑通——

    如石子如水,水花溅起。

    “救、救命!”

    湖边青年挣扎。小青仰头跑到李仙缘身边,一幅自豪模样。

    李仙缘拍了拍小青脑袋,看向它身体。有一层毛发挡着,被石头砸也只是疼一下,并无大碍。

    庐舍内读书声被呼救惊扰,变得紊乱嘈杂。

    李仙缘看了眼水中挣扎拍打,却离岸边越来越远的青年,拉着小青走向书院门口。

    很快,一些学生从庐舍跑去,见水中有人不由大喊:“有人落水了!”

    学生与老师慌忙跑出,来到湖畔边手忙脚乱将锦衣青年拉出。

    他看上去问题不大,如落汤鸡般浑身湿透躺在草坪,往外吐着水。

    “这人……好像不是书院的人。”一名学生道。

    “我认得他,吴家二少爷。”另一名学生回答,他指了指脑袋。“幼年生过大病,脑袋有点问题。大概是误闯进来的。”

    学生一片嘈杂,指指点点。唯有人群中许知天遥望书院正门,一人一驴背影。

    “许少,你怎地了。”一旁有人喊他。

    许知天回过神,摇头道:“没事,方才想了些事。”

    牵着小青一路回到客栈,将其送入马厩,小儿跑来道,有人送来请柬。

    李仙缘本以为是那些豪门士绅,展开请柬才发现是李家送来的。两日后老夫人七十大寿,邀请他来拜访。

    李仙缘将请柬收下,上楼回房间。即便没送来请柬他也会去的,毕竟……

    伸手摘下背负身后的画筒,抽出画卷,徐徐展开。

    画中少女依靠床边,秀眉微蹙,那双诉说情绪的眸子好似在与画外的李仙缘对视。

    李仙缘心中波澜渐渐平复。

    “李婉儿……”李仙缘轻声呢喃。

    “你若还在,说不准此时我已经被你感染,彻底没了淡漠。”

    李仙缘毕竟不是多愁善感之人。片刻重新将画卷起收入画筒。便开始思索两日后老夫人大寿之事。

    李仙缘成关内侯旨意下来,刘家迟迟未有动静。不过从刘此欣舅舅那里看来,刘此欣父子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在寿诞上挑衅自己。

    对破苍穹……

    若论诗文,来一百个对破苍穹也不是李仙缘对手。难的是对联。对联考急智,又讲究平仄工整。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

    若对不上或是对的不公整,难免贻笑大方。

    整个武侯县,乃至大商。佩服崇敬李仙缘之人不少,可巴不得看他笑话的人也不在少数。若表现的差了,便沦为笑柄。

    叩叩——

    李仙缘正思索,门外传来敲门声,小二喊道:“李爵爷,有人求见。”

    这种情况时常发生。一般都是被小二拦下。唯有那些做不了主的,小二才会上来通报李仙缘一声。

    若有了自己的宅子,雇请几个家丁管家,想来就能离这些琐事远些了。

    李仙缘打开门,小儿身后站着一名灰色锦衣男子,其貌不扬很是普通。但带有难以言喻的气质。硬要形容,便是傲骨。

    “李爵爷,这人说是从新京来的,找您有事相商。”小二恭敬道。

    李仙缘点头:“麻烦了。”

    让灰衣男子进入,李仙缘关门转身。就见那男子恭敬对自己施了一礼。

    “见过李大人,在下叫王蒙,是当今太子的家臣。”

章五十九.两拨人

    他未因李仙缘年纪而有丝毫小觑。

    李仙缘心念一转,便知他千里迢迢从新京来武侯城的缘由。

    除了拉拢自己,还能做何。

    男子看出李仙缘明白了,不由赞叹:“不愧是李大人,聪慧过人。在下正是受太子之命,前来拉拢李大人。”

    李仙缘原以为他会说的委婉点,没想到如此直白。

    李仙缘还不想卷进皇子挣皇位这种事情,便开口道:“读书人自当以读书为重。至于朝堂之上的事……”

    灰衣男子语速极快,滔滔不绝:“李大人,你我名人不说暗话。当今皇上年事已高,不出几年就会退位立太子为皇。如今新京但凡有些权势的官员都不能独善其身。您天资惊艳,如此年纪就有如此成就。若我主登基,少说也是大学士一职,就算是当朝三公、封王侯也并非不可能。您现在关内侯之身份也是太子在朝堂据理力争,为您夺下来的。”

    一番话,利诱有之威逼有之。太子手下能人倒多,就比如这灰衣说客。换作他人听到这番言论,必然诚惶诚恐,感恩戴德加入太子派系。

    可李仙缘不是他人,没那么容易被说动。

    更何况李仙缘对权势本就并不看重,关内侯也是新京那帮人强塞给他的。哪怕此时将他关内侯身份收回,也不会让他产生一丝悔意。

    李仙缘面色平淡拱手:“替我谢太子好意。只是我人在武侯县,并无去新京意向。”

    李仙缘没直说,但话里说的明白。他不想卷入太子与二皇子两个派系的争斗。

    王蒙拱手:“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李大人不愿,在下也就不强求了。不过太子求贤若渴,您若愿意,定奉为上宾。”

    这种说话办事果断,不拖泥带水很容易博得好感。

    对于王蒙来说,此行虽没拉拢到李仙缘,却也探得一点消息。此时李仙缘无法被拉拢。他既然对太子一系没兴趣,自然对二皇子那边也不会上太过心。

    只要不是敌人,一切好说。

    王蒙又道:“在下还要赶路会京通告太子殿下,便不在此叨扰了,告辞。”

    说罢匆匆离去。而自他进来说话到离去,不过小半柱香时间。

    李仙缘走到窗前腿快窗户,下方熙攘街道,王蒙上了一辆马车,缓缓行驶离开。

    李仙缘目光跟随马车移动,心想太子一经派了说客来,二皇子那边相比也不远了。甚至很可能已经来了武侯县,躲在暗处观察李仙缘在与谁接近。

    ……

    “公子,方才马车那人小的看着有几分眼熟……”马车驶过,街道。街道边一青年转身看向驶远的马车。

    青年一身蓝衫劲装,背负长剑,脸庞轮廓分明,剑眉凌厉。

    “能不眼熟吗。大哥家那位能说会道的家臣王蒙。”

    一旁一位温润儒雅青年笑道。青年一身淡青锦衣,腰间佩着金丝袋,手持折扇轻摇,气度不凡。

    “是他!定是和我们目的相同!”负剑青年戾气大增。“就是不知那李仙缘是否已经被拉拢过去。”

    “别急别急。”温润青年拦住他,摇头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若真被大哥拉拢过去,也强求不得。”

    持剑青年很听前者的话,不再冲动。闻言恶狠狠道:“那就将他抢回来!”

    “所以说你没事多读点书。”温润青年合上折扇,忍不住轻敲自己额头。

    “整日舞刀弄枪的,有何出息。他能轻易背叛我大哥,将来也能轻易背叛我。先静观其变。正好我肚子饿了,走,去前面客栈吃些东西。”

    “那里……好像就是李仙缘住的地方。真是奇怪,一个六品侯居然住在客栈。以他身份,不少商贾士绅上赶着送宅子吧。”

    温润公子轻笑:“所以说此人非一般人。不然我也不会亲自前来。”

    二人掀帘入客栈,比外面还要喧嚣的嘈杂声与热浪袭来。酒香菜香弥漫。

    “王……公子,下面吵闹,咱们上二楼吧。”那持剑青年道。

    小二这时也迎上来,闻言带着二人来到二层。

    二层微微安静些,有几张桌子空着。二人走到窗边一处无人桌前,就要坐下。

    小二这时一脸为难道:“二位客官,这里……已经有人了。”

    “有人了?”持剑青年好奇左右扫看,开口道:“你这小二,莫不是在戏耍我们。”

    小二忙解释:“观二位不像本地的,实不相瞒。这客栈住着一名爵爷,他每日这个时辰都会下来吃饭,每每都会选这个位置。一来二去,我们便将这里提前预留出来,那些常来食客也都知道此事。”

    小二语气有几分自豪。想来也是,整个大商也找不到几家有六品官员住的客栈。

    “哦?堂堂大商关内侯居然住在客栈,有点意思。”温润青年明知这些,仍然问道。

    “至于位子……就让给那位‘李爵爷’吧。”

    “谢二位公子了。”小二喜笑颜开。这温润青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也不想太过得罪对方。忙带着二人来到离先前位子不远的一处空桌。

    小二拿下肩膀毛巾擦抹桌子,而二人则是相对坐上板凳。温润青年背对楼梯。

    温润青年侧头问小二:“我对这位‘李爵爷’有些兴趣,不知小二能否多说一些?”

    他态度有礼,小二忙道:“客官客气了。说说也无妨,不少食客都是专门来打听李爵爷的呢。”

    小二将毛巾搭在肩膀上,想了想道:“这李爵爷……性格很冷淡,可外冷内热,待人极好。对我这下人都彬彬有理。跟客官您差不多。至于您问我李爵爷为啥住客栈里……嘿我一下人,哪知道这事。”

    自觉说的有点多,小二嘿笑几声住口,转而问说:“客官您要来点什么。”

    温润青年先是看向持剑青年,后者忙道:“我随便。”

    他点头,展开折扇轻扇,对一边躬身候着的小二道:“先一壶茶,随便再来点什么小菜。”

    “好嘞,二位客官稍等。”小二点头,匆忙跑向楼梯。

    温润青年正要说什么,接着就听身后传来小二惊喜喊声:“哟李爵爷您下来了,要吃点什么。”

    “还是之前那些,麻烦了。”一道有礼声音淡淡传来。

章六十.返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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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麻烦不麻烦。”小二忙道,小跑到靠窗座位前殷勤擦桌子,又带一阵风跑下楼。

    几个常来食客认得李仙缘,纷纷打招呼拱手,李仙缘也一一回礼,走到靠窗桌子前坐下。

    日头正当空,明媚阳光倾洒。半张桌子纳入阳光下,桌上湿痕渐渐消退。

    李仙缘望向下方街道熙熙攘攘,看得出神

    不多时,小二跑上来。端着一壶茶送至李仙缘面前:“李爵爷,这是那边客官送的。”

    顺小二所指看去,一名温润青年拾起茶杯,遥对李仙缘一举,面带笑意微微点头。

    李仙缘拱手回应。

    “倒是与想象有些不同。”将茶送至唇边轻酌一口,温润青年举止优雅。

    持剑青年将剑取下放至桌上,低声道:“公子您说的是茶,还是人?”

    “两者皆有。”温润青年把玩玲珑茶杯,随意道:“我一直觉得茶只有在口渴时才最好喝。人只有在需要时才是才。”

    “公子言下之意,他是大才了?”持剑青年狐疑,忍不住往李仙缘那边瞟了几眼。气质出身的确不凡,只是年纪实在不能让人重视的起来。

    温润公子微摇头道:“换做是你,十三四岁年龄作出两首气象诗,与诸位大儒其名,留名青史,官宦士绅争先恐后来拜访拉拢。还会住在这一夜都要不了几文钱,位处闹市的嘈杂客栈么?”

    持剑青年想了想,果断摇头。

    “我看到王蒙时还担心是否晚来一步。现在看来我大哥那位说客是碰了壁。”温润青年打开折扇,扇动几下又重新合上。起身道:“走了,找个落脚地住下。”

    持剑青年抓起剑忙站起来,迟疑说:“王……公子,我们现在不去找他吗。”

    温润公子俊目清澈,风度翩翩唇角带笑:“既然知道大哥也没成功就不必那么心急了。难得出来,多在武侯县逛一逛。听说此地青楼有个头牌姑娘诗文招亲,夺魁者能一亲芳泽,不妨去凑凑热闹。”

    另一边,李仙缘眺目窗外,唯有那两名青年走时才微微瞥去一眼。

    那人有几分像许未长。不过有些不同之处便是,许未长每每都会带着如沐春风笑意,显得颇假,而这温润青年就真实得多。

    用过午饭,李仙缘叫了辆马车出城前往印书坊。

    印书坊有条不紊,已经印了半数之上。想来再过数日千本就能到手了。

    李仙缘随手拿起一本,泛黄纸张散着古风意味,与内容颇为相近。

    书坊工人识字不多,自然也不会看西游记内容。就算有识字的也不会去看。毕竟也没见哪家卖人肉包子的自己可劲吃。

    李仙缘没看到那名沉默寡言的精瘦男子,询问得知是前两日家中有事,请假离家了。

    前两日,纯阳与曌教交锋也是在前些日子。或许是巧合,或许是……

    从印书坊回来,马车排着长队缓缓入城。途径青楼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怎么了。”车内李仙缘不由掀帘好奇看去。

    为数众多书生装扮士子围在赏芳院门前,故作优雅相互谈笑,眼睛时不时瞥向赏芳院。

    车夫是个小老头,头也不回道:“公子您有所不知。近日这青楼来了一个头牌,长的是貌美如花沉鱼落雁。偏生又和其他姑娘不同。她不求财势只爱才华。听闻是举办了一场什么诗会,最厉害的那位就可一夜旖旎。”

    车夫平日显然没少逛这种烟花之地,说起话来一套一套。

    “有些意思。”李仙缘客套回了一句,落下帘子。

    “谁说不是。”车夫声音透过帘子传入车厢。“听说头牌叫什么……什么如玉来着?”

    “如玉?”

    温如玉?

    一辆行驶马车忽然停在桥头。

    李仙缘跳下车,走到赏芳院门前挤开人群入内。

    一名鸨子含笑妖娆走来,还未说话李仙缘便开口:“我找人。”

    “公子说笑了,来我这赏芳院,哪个不是来找姑娘的。”鸨子见李仙缘相貌眼睛一亮,挥舞手帕贴来。

    李仙缘闪身躲过,开口道:“我是来找如玉姑娘的。”

    “哎哟~门外那些个才子,哪个不是找如玉姑娘的……”

    自觉和她废话,李仙缘抬头遥望了眼二层,走过一旁楼梯掀起长袍迈步便上。

    “公子,等……”

    身后鸨子穷追,头前李仙缘面无表情迈步,十几息便来到门前,伸手叩门。

    不一会儿,门拉开一条缝,一颗娇小头颅伸出。是那叫花花的小丫鬟。

    此时,那鸨子上气不接下气追上来,气喘吁吁道:“公……公子。”

    花花出来跟她解释了几句,那鸨子才不甘退去。小丫鬟看了眼李仙缘,故作不喜偏头:“你来做什么。”

    “如玉姑娘可在。”

    “哼,想见我家小姐,门外候着去。“小丫鬟一甩头,鼓起嘴不理他。偷偷拿余光瞥李仙缘。

    就见李仙缘略微思索,忽然转身离去。

    小丫鬟这回急了,手足无措看着李仙缘背影不知该说什么,随即带着哭腔跑回房里,将事情诉与房中温如玉。

    “走了!?”本还一脸悠然的温如玉腾然站起,身后狐尾立起炸开。

    “小姐,是不是我把李公子气走了。”小丫鬟一脸欲哭。

    “这家伙……”温如玉咬牙切齿,心中也不明白李仙缘用意。

    若问真的不在意,他便不会来。来了就说明在意自己,可来了又走是怎么回事……

    “花花,你再将过程跟我说一遍。”

    ……

    “公子,这些胭脂俗粉有什么好看的。”赏芳院外人群,一名持剑青年忍不住说道。

    “你不懂,这叫情操。”温润青年折扇轻摇,发丝飞舞风度翩翩。

    “公子快看!是李仙缘!”持剑青年忽然一声惊叫,遥指从赏芳院门内走出一名少年。

    温润青年饶有兴趣看去,啧啧称奇:“想不到想不到,这位‘李爵爷’也是兴趣中人,有几分意思。”

    持剑青年嘟囔什么,大概是想说毛还没长齐就逛青楼。语气中倒是满满的羡慕。

    也是,他整日只能护在温润青年身边,哪有机会逛这种烟花之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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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长生介绍:
吾住青湖边,颇有名气。远道而来的诗人在湖边吟诵着:一叶扁舟横,万点金光散。但见李仙缘,此生无可叹……醉意横生的文士在岸边高歌着:有波拍岸惊百里,不能渡我归家,有浪乘风横千丈,愿可荡吾生涯……文人墨客求见者络绎,赞美湖景者不绝。他们不知夏天水蚊子的狠毒,不知冬天冷风如刀刺骨……更不知吾之寿元不足一年。书生浩然之气,修士灵气之力,佛道功德香火,万民信仰。何以得长生?夜深人静时。远处湖泊寂静萧索,近旁湖面冷清无声。收拾行李,东市西市南市北市购置,绝尘而去。剑未佩妥,出门已是江湖。欲求长生。为长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为长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为长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