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七十七.回阳间
阳纯峰
演武场
十几名太上长老屹立狼藉演武场废墟,一齐施力,牵制须芥壶。
“撑不……住了!”艰难吐出四字,说话长老如遭锤击,踉跄后退数丈,一口老血喷出,就地盘坐休整。
缺口出现,被众长老齐力困在中间的须芥壶忽大放赤黄气,滴溜溜转动。
正当众长老支撑不住时——
“大晚上的,宗门倒是热闹。”
一道清朗之声头顶传来。
闻此声,众长老纷纷抬头。一些人面露喜色,激动高喊:“祖师爷!”
隔空立一青年,头戴华阳巾,衣黄白衫,腰系酒葫芦。身背一柄剑。双手背负,潇洒不羁。
祖师爷?
不认得此人的长老瞳孔皱缩。
吕洞宾!?
他们呆愣时,就见那曾出言提醒李仙缘的太上长老,抬头恭敬大喊:“祖师爷,此物名须芥壶,乃是法宝。切记小心!”
“我知。”吕洞宾颔首。“你们退开。”
众长老不疑有他,纷纷收力后退。
失了制约,那须芥壶未跑。悬于地面三尺,滴溜溜转动。
吕洞宾负手立虚空,语气平常对须芥壶道:“吾知汝有神智。扰乱吾门下之宗一事,姑且作罢。此处非汝所呆之处。奉劝一句——”
说至此处,吕洞宾剑眉倒竖,冰冷厉喝。
“滚!”
须芥壶转动一滞,周身赤黄气一敛,直往天掠飞去,竟真的离开了。
“叫你滚你就滚,留下一堆烂摊子,那我多没面子。”吕洞宾轻哼,掐一剑诀,遥指瞬息数里的须芥壶,冷喝:“去!”
嗡——
阵阵龙吟,宝鞘颤动。呛啷出鞘,纯阳宝剑化为虹光,倏然追赶。速度比须芥壶隐隐要快几分!
遥望天边,前首须芥壶小如一瓯。周生赤黄气,尾长十数丈。后方纯阳宝剑追赶,化为金灿龙形,追赶上须芥壶。
两道流星一前一后追赶,纯阳剑陡一加速,倏然撞在一起。
瞬间,刺眼红光充斥视野,滔天灵力波动映红半边天!
百里云层被震散,月光繁星倾洒。
十数息后,天边的滔天巨响方方传来,气浪席卷,整片山脉尽是落叶哗哗声。
金光一闪,纯阳剑入鞘。发丝吹动,吕洞宾转头对下方众长老道:“危机已解,后续处理便交由尔等了。”
须芥壶乃是法宝,自然不会轻易受损。吕洞宾这一击也只是让它伤了些元气。落荒而逃。
天边余劲未散,其余七峰撤去结界,无数虹光飞起,奔主峰而来。
狼藉演武场,众长老环绕深坑边,对视一眼,齐齐跪拜:“恭送祖师爷。”
吕洞宾颔首,正欲离去。耳朵忽然一动,看向下方大殿废墟。
呢喃自语:“李仙缘?”
众长老不解目光中,吕洞宾落在地上,迈步走至废墟处,忽流露几许饶有兴趣笑容。
衣袖一挥,无数碎石瓦块飞起,不多时,露出一浅坑。坑中有哭声穿出。
“李仙缘你醒醒——”
一少年躺于坑底,浑身血垢,生死未知。一美妇跪坐一边,落泪哭喊。
“我来吧。”
吕洞宾迈步走入坑中,将李仙缘托起,探手解开酒葫芦,咬开瓶塞,捏开李仙缘嘴巴将酒倒入口中。
醉人芳香弥漫。便是一旁不熟酒性的宁季雅都觉芳香醉人。
她知青年是在救李仙缘,没有阻拦。且不知为何,她越打量此人,越觉得眼熟。
倒了一口,吕洞宾收起酒葫芦。而此时,李仙缘眼皮轻颤,悠悠转醒——倏然爬起!
他踉跄站定,坑底左顾右盼。望见这废墟般演武场,就知是回来了。
神情几许患得患失。低头轻嗅,那丝丝芳香好似还絮绕鼻尖不散。
“我这酒救了无数人,你算反应最大的。”吕洞宾站起,与李仙缘并肩,拍了拍他肩膀:“李老弟,别来无恙啊?”
……?
李老弟?
在场众长老面面相觑。
而直到这时,宁季雅终认出此人是谁,李仙缘醒来的喜悦化为惊愕震惊,便要跪拜。
一道无形灵力托住宁季雅,不让她跪拜。就见吕洞宾含笑挤眼:“你是弟妹吧?都不是外人,就不要跪拜了。
他手掌连拍李仙缘肩膀,啪啪作响:“我这老弟眼光不错。”
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宁季雅又是羞恼又是心疼。
经此一役,没了平常心。她再不能像先前那般,将李仙缘当作徒弟。
“咳……祖师爷,她是阳清峰长老宁季雅,李仙……”一长老站出,想直呼李仙缘其名,随即想他与自己祖师爷称兄道弟,辈分极大,硬着头皮改口:“前辈他是宁季雅徒弟,他二人乃是师徒关系,并非夫妻。”
吕洞宾恍然大悟点头,正欲说什么,就见一直失神的李仙缘开口说话。
“吕岩?”
回过神,李仙缘看向吕洞宾,疑惑道:“你怎的来了。”
“老家都快让被拆了,哪还能不回来。这帮小子,各个不中用!回去后蓝采和还不知要怎么笑我。”吕洞宾转头瞪了眼满是羞愧的众长老。
“不说这个,你快多叫我几声。”
李仙缘愣道:“叫什么?”
“吕岩啊。”吕洞宾揽住李仙缘肩膀,亲密道:“快快,趁你还醒着多叫几声。好几百年没人叫过老哥我本名了,想念的紧。”
“什么叫趁我还醒着。”
地府外走了一圈,李仙缘性子似是有些变化。换做平时,他才不会如此开口。
“我这酒乃是从花果山那帮猴子那偷来的猴儿酿。乃是灵酒,后劲十足。你当一凡人能受得起的?这一口,足够你大睡个三天三夜了。
吕洞宾侃侃而谈,转眼看李仙缘,发现他躺在宁季雅怀中,已然睡了过去。
“睡着了啊……”吕洞宾挠了挠鬓角,对宁季雅道:“弟妹,劳烦你把他送回去了。”
宁季雅含羞点头,也懒得去修正。她灵力未恢,有长老上前搀起李仙缘,离开演武场。
待李仙缘离开,吕洞宾神色一变。有了几许威严,对长老道:“安抚好门下弟子,吾要返回天庭了。”
“恭送祖师爷。”
众长老叩拜,再抬头时,已看不见吕洞宾。(未完待续。)
章一百七十八.波澜平
再醒来时,已是三天后。吕洞宾那句“包你睡个三天三夜”,倒是不作假。
李仙缘睁开眼,身体无久睡后疲倦。倒是神清气爽。
血迹被洗掉,一身白净里衣,身上盖着柔和被褥。右手指尖微动,有了知觉。
躺在自己房间,火炉燃烧,房间正暖。薄薄窗纸遮不住景色,窗外风声落叶,正是深秋时节。
房中暖和昏暗,有几分惬意。
李仙缘身份一事,暂且只流传在当时在场那些长老之间,并未外传。那些长老也大都躲着他。修真界辈分至上。便是你修为通天,遇见本分高的该叫还是要叫。
吕洞宾与李仙缘称兄道弟,李仙缘辈分也连带高的吓人。
李仙缘阖眸入名堂,星辰点点,三天时间浩然之气恢复大半。有几分意外的是,明堂神像中竟多出一团叩拜之人。有六人之数。
睁开眼,李仙缘才发现门前圆桌上竟趴着一道人影,好似熟睡。
人影淡粉长华衣,肤色白里泛红,好似少女肌肤。体态婀娜,因是趴在桌上,胸前更显突出。
元婴期也会犯困……?
李仙缘生疑,仔细看去。发现其****起伏,是在装睡。
默然不语挪开视线,隔着窗纸,李仙缘遥望院外那颗老树。
树枝随风摇曳,恍惚间李仙缘似是看到多年之后的情景:随手栽得桃枝长大成树。
怔怔望着窗外,已过去三天,那晚记忆却仍在李仙缘脑中回荡,好似刚发生不多时。
想起李婉儿音容,李仙缘心头一颤,挣扎要坐起。
宁季雅无法再装睡,抬起头来,佯装方醒:“仙缘你醒了?”
大概是自己都觉得有点假,宁季雅脸颊变得几许淡粉,来到床边坐下。取了枕头,让李仙缘倚靠上去。
换做平时,这只是在普通不过的师徒情谊。而如今这般,两人都知已经变了味。
近在咫尺,闻得体香,废墟之下清静再现二人心头。
察觉宁季雅神情渐渐变得迷离,李仙缘开口打断:“师傅,我睡了多久。”
宁季雅回醒,面生羞意。又听得李仙缘那声师傅,神色一黯,撑起笑容柔声:“仙缘你睡了三天。”
“六派比试如何。”
“须芥壶大闹了纯阳,比试没法继续下去。六派比试只好就此作罢,各派长老已经各自带门下弟子回去了。”
虎头蛇尾,终告一段落。
六派比试取消,意味李仙缘一番准备彻底无用。奖励自然也都无法获得。唯一到手的阳气丹堪堪弥补化剑诀化第二剑的损失。
想至此处,李仙缘忽道:“我的灵剑可还在?”
“收拾演武场的弟子没有发现灵剑。”宁季雅安慰:“许是没找到。”
“找不到了。”李仙缘摇头。须芥壶基本是冲着香火而去,自己将香火附在灵剑,将之引走,灵剑又怎会无恙。
好在灵剑被毁,李仙缘没遭反噬,算是塞翁失马。
只是一切需从头开始。
如今修为炼气六层,阳气丹有三颗,修行房中提升至炼气九层问题不大。
李仙缘问起那好象铜芥壶的法宝是何物,宁季雅告诉他,那物名为须芥壶,乃是法宝。曾是那阐教十二金仙之一,被号称四无道人、无法力、无弟子、无头脑、无胜绩的黄龙道人手中法宝。
封神之后,此物开了灵智。或是不甘在黄龙道人手中埋没,须芥壶私自逃出,从此游离凡间。因能虚实二界中穿行,无数神仙大妖欲得此物,皆是失败。
前阵子魔教曌教正调查须芥壶下落,与正道摩擦不断。如今它在纯阳派大闹一场,还是纯阳剑仙吕洞宾出现方才驱离。如此一来,这些魔教也该掂量掂量,自己可有那实力插手其中了。
李仙缘已醒,宁季雅不便多呆。毕竟二人终究是师徒。又交谈几句离开。
照顾李仙缘的换做一名丫鬟。名叫圆圆。与李仙缘年纪相仿。性子如雏燕般,唧唧喳喳嘴永远停不下,边干活边铜铃般自说自话。
她先是说宁季雅有多疼爱李仙缘,自从送回来就守在房中寸步不离。
李仙缘没接话,就听她边擦桌子边说:“少爷您也一定很敬重宁夫人吧?您睡了三天,喊了宁夫人名字七遍呢。”
她是从山下大户人家买下带回来的。叫少爷、夫人的这些习惯如何也改不掉,干脆就听之任之了。她叫宁季雅师傅。李仙缘这些徒弟就是少爷、小姐。
李仙缘终明了为何自己醒后,宁季雅会匆匆离去。若不走,怕自己真会陷入之中。
这师徒关系,愈发的乱了。
丫鬟仍不自觉,背对李仙缘擦拭圆桌,头也不回说:“少爷,司徒嫣然是您朋友吗?”
“你怎么会知道她?”李仙缘不解问道。
“梦里您喊了她三十五次。还有一个叫温如玉的。”
“我梦里也喊了她吗。”
丫鬟点头:“嗯您叫了她三十七次。少爷您红颜知己真多呢。”
李仙缘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默不作声。
丫鬟直起身子,抬袖擦去额头汗水,觉得闷热,来门边将之推开,清凉之气涌入。
她转身,看向床榻上的李仙缘,好似发现小秘密般窃笑道:“李婉儿一定是少爷您的亲人吧?”
“为何这么说。”李仙缘漠然看向门口丫鬟。
“您可是叫了她一百二十八次呢。”
终究是十二三岁的少女,不懂男女之事,只以为是朋友关系。虽说李仙缘年纪与之相差无几。
“……”微微侧头,李仙缘看向一侧衣柜。出声道:“衣柜有副竹筒,帮我取出来。”
“哦。”圆圆乖巧应声,走来取出衣柜中的竹筒,双手呈给李仙缘。
李仙缘接过竹筒,苍白脸颊流露几许回忆,轻轻摩挲竹筒。轻声呢喃。
“我回来了。”
……
下午,西门海瑶与吕念蕾各来看他一次。西门海瑶依旧不善流露情感。来到这里喝了杯茶,片言不语便离开了。
吕念蕾嘘寒问暖,看表现不似作假。这曾经心中瞧不起李仙缘的少女,也渐渐开始有了转变。
待她们都离开,房中只剩李仙缘一人,他静静沉思。
在山上待得够久了……或许,是时候下山了。(未完待续。)
章一百七十九.告离辞
三日前余波渐散。主峰演武场已经焕然一新。
许是恶趣味,吕洞宾走前与李仙缘称兄道弟,给他留下一坑。
一下午,不算那些躲着他的,看他的长老来了几茬,无一例外恭叫李仙缘前辈。连太上长老都来了一人。目测有数百岁的老人叫十三岁的李仙缘前辈,多少怪异。
修真界,童颜老妖怪多得是。一头发花白老者叫一童子师叔都是常事。因此这些长老一口一个前辈,自称晚辈倒一点不含糊。
好在他们并未因此婀娜奉承,奉上些灵器丹药什么。即便给了,李仙缘也会拒绝,因要之无用。要之有用的,他们又拿不出。就如蟠桃。
不过吕洞宾坑了他一把,李仙缘总该找回场子,当即不客气,开口讨要阳气丹百枚。还不是只向一人要,来一个长老他便开一次口。
阳气丹各修为皆可用,且随修为提升用处愈大。只要未成仙皆能用上。
连晃带骗,抢来足足三十几粒阳气丹,如此一来筑基绰绰有余。
……
夜深,李仙缘怀揣玉瓶,出府邸来至阳清峰山脚处山谷。看守执事换了一人。待李仙缘抵去四枚阳气丹,交李仙缘一块木牌,任由其入谷中。
月色当头正披洒,连绵茅屋幽静。有房门开,有房门阖。
因来过一次,李仙缘一路前往,来至山谷中间一处茅屋,迈步入内。
依旧徒四壁,茅屋内除一蒲团凹槽再无其他。
打量一圈,李仙缘将木牌放入凹槽,忙后推出茅屋,站至一丈外。
人参功霸气,其他功法是随运转吸纳少量灵气,人参功是径直将周遭天地灵力抓取入体内,可不管有多少,更不会管他经脉能否容纳。因此自然是灵气愈充裕,修行愈快。
阖眸灵视,充裕灵气从房中凹槽处涌出,漫出茅屋,倍站门外不远的李仙缘收去近半,余下皆游离散去。
看似浪费,实则李仙缘比同期修士所吸取的灵气多上近十倍。
丹田气旋丝丝壮大,闲来无事,李仙缘仰头望星空,似是在想些什么。
山谷幽静,偶尔会见谷外来人,或是有人修行完毕,茅屋出来,好奇望李仙缘一眼。
半个时辰后,李仙缘修为顺利踏足炼气七层。
随之晋级,灵力触须变得愈粗大。好似三条无形蓬松尾巴,晃动间捕捉周身浓郁灵气,速度更快一筹。
今时十月十七,秋凉阴冷。圆月东升,待至来到西边,已经过了近三个时辰,已是后夜。
站立茅屋外,李仙缘陡一深吸口气,吐出浊气。
炼气九层。
待丹田灵力圆满,筑基瓶颈。离人参功第四层,成为千年人参只剩下一步。
他手中阳气丹还余三十二粒。
三个时辰,李仙缘从门外一丈已经走到一尺内。此时突破,自然无碍迈入茅庐,只是不便关门。
半个时辰后,丹田圆满。灵气入体,又从四肢百骸散出。
修为已至瓶颈,接下来只剩感悟。运气好些,十天半月便能踏足筑基,运气不好,死之前是无望了。
若想生不死,此事古难全。凡人修士无资格踏之。仙人也并非能如此好运。唯有位列仙班,如吕洞宾这等,还可能得之蟠桃。但他们又恐因果,无法给之。剩下不惧因果的,只剩佛道两边大能。可他们又岂会因李仙缘一区区凡人,送上蟠桃。
还余半个时辰,李仙缘想了一想,运气化剑决。
他欲趁此时,重新炼制出一柄灵剑。
三次锤炼,愈发得心应手。还不到半个时辰,新灵剑已然横于腿上。与先前两把并无不同。只是剑柄处李仙缘留下一纹,将之取名剑一。免得往后不好分辨。
直到此时,修行房灵气方才停歇。此消彼长下,李仙缘修为无丝毫下降。
可惜香火三日前皆被用来引走须芥壶,如今寥寥无几,神识无法支撑继续炼制下去,便是御剑都有些勉强。否则在此处借着阳气丹充裕,一口气炼它个四口八口未尝不可。
剑鞘虽没被须芥壶毁去,但遗落在演武场,至今无影踪,想来是找不回了。他只好手持灵剑,拾起木牌转身往谷口走去。
经过一旁茅屋,灵力触须摇摆,穿入墙中,李仙缘走开时竟黏上弄弄灵气,收入经脉。
“……”
李仙缘忽然无言以对。
居然还可以如此,偷他人修行房中灵气。
若早发现这点,一个月前便到炼气九层,而不必如此坚信。
摇头轻笑一声,李仙缘抬头望东方。树影连绵,天边隐隐泛起一抹鱼肚白。却是已经过了五更。
山风吹拂,林间哗哗声作响。夜色之中,李仙缘孤身一人,一路上山。
回到府邸房中,备了热水褪去衣物钻入其中,温暖令李仙缘长吐口气。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可惜哪怕是造化人参功也无法绕过这瓶颈,需实打实破境过去。
神识耗尽之下,李仙缘有了丝倦意,后仰靠在桶壁,困倦睡着。
再醒来,是被尖叫所吵醒。睁开眼看去,房门大开,丫鬟站立门外,正捂脸尖叫,骗得五指张开,还在偷看。
“喊什么。”李仙缘起身,吓得丫鬟羞红脸落荒而逃,他毫无自觉擦去身上水珠,穿上里衣遮住跑得发白的肌肤,又套上道袍,将披肩黑发系为道冠。
背起竹筒,又简单用布条抱住灵剑剑身,斜背身后,李仙缘出了门,来至后堂。
“见过师傅。”李仙缘平静拱手,坐在饭桌前,与宁季雅正对。
美眸在李仙缘身后包裹起灵剑与竹筒微微一瞥,宁季雅未问,容雅颔首:“身体好了吗。”
“好了大概。”李仙缘答。直视宁季雅片刻,又说:“师傅,弟子有一事想要跟您说。”
“什么事?”宁季雅风情万种挽去额前发丝,微微凝神笑道。
李仙缘沉寂好半晌,方才微不自在说:“久居深山,弟子自觉心境无法增长,故想入世修行。”
长久死寂。
“是么……可仙缘你方入山三个月。”不知想到什么,宁季雅一双水灵美眸忽然一黯。
或许她以为李仙缘是在躲避。(未完待续。)
章一百八十.离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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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仙缘摇头,尽数坦白说:“弟子已经炼气圆满,仅需悟透筑基之秘。”
“炼气圆满?”宁季雅讶然失色,红唇微张。便是她都觉得意外。
这才多久,李仙缘便即将筑基!?
惊讶之后,宁季雅美眸复杂凝视李仙缘。她不疑有他。李仙缘如此说,就说明真的如此。
宁季雅知李仙缘是碎灵根,筑基当务之急。如此一来,急着下山倒可以理解。
复杂点头,宁季雅柔声:“我许你下山,只是何时要走。”
宁季雅那双眸子好似有万千种情感,近百年来的孤独寂寞情绪似要尽数倾诉于他。
李仙缘微微挪开视线,语气几许异样说:“越快越好,明日可否?”
“这么急么……”
李仙缘点头。待宁季雅艰难点头同意,方才拱手行礼:“多谢师傅。弟子自打上山,还未好好行走一番,故今日想在阳清峰行走一番。”
说罢李仙缘硬着心肠,转身离去。
独留宁季雅呆坐桌前,秋水伊人脸庞尽是失落。又哪里像是一派长老。
更像是怀春女子罢。
……
青阶漫步,走走停停。往日只顾修行,遮蔽了内心。如今看来,此情此景美不胜收。弟子相互谦虚有礼,仙鹤虹光飞掠。秋叶飘然徒增秋意。随风吹拂,哗啦翻滚。
满山秋意,尽是悲凉。
不知走了多远,李仙缘脚下一停。自己不知不觉间来了演武场。
场中呼喝声、拳脚声、刀剑声响作一团。无数弟子比武台上笔试。不少阳清峰弟子围观喝彩,很是热闹。
一路漫步,饶有兴趣打量。围演武场绕行一圈,李仙缘正欲离去,忽有人叫住了他。
“何金银!”
不用转头,便知是谁。
“刘兄。”李仙缘转身,看他走来,忽说了一句:“看来没法让你打死了。”
“你……”轻描淡写一句便让刘星辰失了常色,怒道:“不过是你走运罢了,有本事在比一场!”
“为何要比。”李仙缘面色平静,摇头:“六派笔试已取消,你我没了比试的必要。”
“你怕了?”刘星辰嘲讽。
李仙缘深情淡然:“只是不想做无用功之事。刘兄可还有事,若无事我要去闲逛了。”
他的确在闲逛,可刘星辰听在耳中,如嘲讽一般,额头青筋毕露,勃然怒道:“你想要什么!六派比试我获得一枚阳气丹,就用此为赌注!你赢了便是你的,而你若输了,便跪地叫我声刘爷爷,如何!”
似是吃定李仙缘。
李仙缘唇角掀起一抹笑意。
“就这么办。”
刘星辰正在气头,不知李仙缘这一笑意味什么。
由他领头,来至一处无人比武台,领了五鬼搬运符,迈步踏上。
刘星辰手持兵器架挑选的玄铁刀,气势弓拔弩张。
对面,李仙缘只是面色平静拿起灵剑,一圈一圈解开齐上布条。
“故弄玄虚”刘星辰冷喝,一直暗中观察李仙缘对决,刘星辰自认早已熟知李仙缘套路。
然方迈出一步——
“出!”李仙缘陡一冷喝。
灵剑轻颤,倏然化飞虹疾射而出!
只见一道湛蓝虹光划过,不待如何,刘星辰已然出现台下。
他一脸呆愣。
同样呆愣的还有那些刚看过来,不明所以的观看弟子。
灵剑飞回,落入掌中。李仙缘弯腰拾起布条,轻咳几声,圈圈重新缠绕灵剑。背回身后,李仙缘走下台经过面如土灰的刘星辰时,平淡开口。
“明白了?”
刘星辰怔怔抬头看他,眼中除了不可置信,还有对自身的怀疑。
“什么……”
“你观看数次我的战斗,只以为我是依靠阴谋诡计取胜。有些时候,看到的未必是真的,也未必是真相。我是如此,世间亦是如此。”
抛下句话,李仙缘离开演武场。那枚阳气丹也未向刘星辰讨要。
刘星辰呆愣原地。
……
傍晚,李仙缘回府邸。
府邸冷清,似乎她们都没在。
独自一人吃完晚饭,李仙缘回到房中。
现在想起,李仙缘来得匆忙,走得同样匆忙。
不过若是能来得及在死前筑基,接下来就可以缓一会儿了。
李仙缘默默收拾行李。
没什么可带的。当初来时只有一包袱,如今走时,不过多了一道袍罢了。
脱下黑白道袍,整齐叠起放入包袱。李仙缘重穿上那再熟悉不过青衫布衣,解开道冠,将长发束为马尾,搭在脑后。
那气质出尘,一身道袍状若谪仙的李仙缘,重变为凡间淡漠少年。
轻揉眉间,久藏墨印重显。当初写了鬼神诗,残缺梅印化为竖线。李仙缘写出《侠客行》一诗,久久未看。如今重显露,那竖线好似睁开几分,似乎真化为一眼,显现眉间。
本意是找回曾经感觉,这回倒好,谪仙褪去,更显妖冶。眉心多一竖眼,活脱一二郎神,就差手持三叉戟,身边跟条哮天犬。
哮天犬李仙缘没有,倒是有一头小青。
也不知走了数月,它如今如何。
一切收拾妥当,李仙缘背起包袱,吹熄油灯。夜色下拉开房门,迈步走出。
吱呀——
李仙缘转身,将门关上。
不知何时会再回来?
乘着月色,身披冷清月光,李仙缘先是去了西门海瑶与吕念蕾卧房外,一人不在,一人闭关,想来师傅未说自己要下山修行一事。
来至师傅卧房门前,房中亮着烛光,李仙缘抬手欲叩门。想了想,没能叩下。
转身欲离——
门忽打开。
宁季雅出现门口,一身素衣,未施粉黛,赤着白皙细嫩玉足,看起竟有几许憔悴。月色下清幽动人。
李仙缘转身,掀开衣摆,跪地,深深一叩,取一玉瓶放身前推出。
“明年修真界大比,弟子自会归来。”
站起,头也不回离去。
李仙缘走后,宁季雅依靠门边怔怔遥望良久,赤脚走下台阶,捡起李仙缘所留玉瓶。
里面有阳气丹。
共三十二粒。
《卷二·终》(未完待续。)
章一百八十一.唐三葬
“那么,是一猴、一猪、一僧、一龙马,保护你去西天,取回真经?”卫公府,一僧立会客堂前,年近五十,鬓角白发的杨卫公坐于太师椅,出声质问。
“是的。”三葬轻声说。
杨卫公往椅背上一靠,嘴角露出一丝讥诮:“你觉得这样的上折,皇上会相信吗?西天取经?师徒四人?前往大雷音寺取回真经?西游记?大唐玄奘千年前取回真经,千年后你又去了一趟,莫不是说你是玄奘转世?还有你那三位徒弟呢,为何不曾露面。”
“阿弥陀佛。”三葬轻颂一声佛号:“佛法无常,色不异空。”
杨卫公盯着三葬的眼睛。三葬平静地垂下眼帘。他虽已年过四十,经历西域天竺千辛万苦,却仍然面如冠玉、肤若凝脂,目光清澈,雍容大度,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仿佛还是十六年前从新京出发时的那个翩翩美少年。
“我知你是十六年前,欲往天竺去的僧人。如今你归来,我也知你所言不假。只是那一猴一猪一僧一龙马,你如何解释?”
……
大堂里一点声音也没有,静得能听见三葬那悠长轻缓的呼吸声。堂下精锐士卒,早被他的历险故事惊得瞠目结舌,用敬畏眼神看着这位声名远播的圣僧。
但这不包括杨卫公。大商开国千年以来,最受敬仰的杨卫公,公认为举国上下仅次于皇帝本人,第二聪明人杨卫公。
他没有说话,而是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秋意凉风穿过大堂。
“你想听一个能让皇上相信的故事吗?”三葬忽然打破了沉默。
杨卫公微笑着睁开了眼睛:“圣僧请讲。”
“贫僧在五指山下,收了一个了不得的大徒弟,名唤行者悟空。其为一千七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最后被如来佛祖镇压在此。殊不知,贫僧前世原是如来之二徒,名唤做金蝉子。因为不听说法,言行轻谩,故贬汝之真灵转生东土。经过十世轮回的苦难与所谓的被压五指山竟是异曲同工之妙,杨卫公不曾生疑?”
“贫僧第一次遇险,是见到六个剪径的蟊贼,最后蟊贼被悟空打死。为此贫僧不免念叨了他几句,岂料他竟负气而去。最后贫僧靠观音给予的定心真言,又名做紧箍儿咒收复了劣徒。杨卫公,定心真言,何谓定心真言,莫非你不曾怀疑过?”
“贫僧又收一徒名唤悟能、八戒,此徒六根不净,八戒不止。取经路上动了凡心不是渴望返回高老庄娶妻生子。也多次念叨要散伙回家。对此,杨卫公又是何看法?”
“贫僧最后一个徒弟是沙僧沙悟净。此徒憨厚耿直,一心向西。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伴在为师身边,也亏了他贫僧才能多次化险为夷,坚定本心前往西天拜佛求精。沙僧最耿耿于怀的是他曾是玉帝身边的卷帘大将,因罪被贬,****承受飞剑穿心之痛。渴望取了西经可以洗刷身上的冤屈。”
“龙马本为龙体,却接下背负贫僧,取西经这么个苦差事,搞得自己人不像人,还要做出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一路向西。身为龙应自有傲气,难道就因菩萨一番言,便任劳任怨?”
“那接引佛祖撑船带我们过了凌云仙渡时,只见上溜头泱下一个死尸。长老见了大惊,行者笑道:“师父莫怕,那个原来是你。”八戒也道:“是你,是你!”沙僧拍着手也道:“是你,是你!”那撑船的打着号子也说:“那是你!可贺可贺!”四个人,却只有一具死尸。杨卫公不觉得奇怪吗?”
三葬用着他一贯的轻缓语调,从容说完了这段故事。他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忧伤,但很快又恢复清澈如水的平静。
杨卫公沉思着说:“那么,其实孙悟空是你内心的嗔欲所化,猪八戒是贪欲所化,苦行僧是痴欲所化,龙马是怨念所化。一直都没有所谓的三个徒弟护送你上西天是不是?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寂寞的上路,是也不是?”
“阿弥陀佛。”三葬双手抚十,轻颂一声佛号,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那么,你们在一路上打灭的那些妖精,其实是被你所杀。比如说,不管是那些剪径的蟊贼,还是长相怪异的妖怪,或者喜食人的妖魔,都是被你所杀,是也不是?你承受不了自己杀了这么多人与妖的罪过,所以幻想自己有一顽劣大徒弟,是也不是?”
“阿弥陀佛。”三葬双手抚十,平静的轻颂一声佛号,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也就是说,所谓动了凡心的八戒其实是你自己贪婪所化,你在高老庄喜欢上了高翠兰,本意是留下入赘。后来是你的嗔念悟空将你唤醒继续前行。你所谓的蜘蛛精白骨精女儿国王,其实都是让你动了凡心的妖怪是也不是?”
“阿弥陀佛。”三葬双手抚十,轻颂一声佛号,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沙和尚是你痴欲所化,你本是前途无量的得道高僧,不得不千山万水前往西天求经。你也有过抱怨吧。希望赶紧取了经文完成取经,是也不是?”
“阿弥陀佛。”三葬双手抚十,轻颂一声佛号,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阿弥陀佛。”三葬又轻颂了声佛经,问道:“卫公,这个故事,可以让皇上相信吗?”
杨卫公微微一笑:“圣僧,圣上何等圣明的千古不世之君。我作为臣属,只能将两个故事都记录呈上,信不信,还要请皇上圣断。”
“那你呢?”三葬的眼光仍然平静,口气中也没有一丝咄咄逼人的味道,“卫公,你相信哪个故事呢?”
杨卫公愣了一下。又一阵风穿过大堂,起了凉意。有丫鬟进来,为他披上一件袄子。
若是第二个故事流传了出去,新京乃至民间的百姓知道,花费十数载,重取得真大乘经佛法的唐三葬竟是个贪嗔痴恨未断,六根不净的和尚。那他取回来的真经就大打折扣,陛下的形象也会受损。我大商威名也不复存在。
杨卫公心忖。于是他说:“我相信第一个故事。”
三葬一笑,双手合十:“所以佛法无边。”(未完待续。)
章一百八十二.路向南
“驾——”
一辆马车,官道悠悠前行。
一马夫坐车前,马车晃动,车厢轿帘微晃,不时掀开一角。
官道两边为树林,落叶哗哗滚至官道上,一匹骏马奔驰,超过马车,卷动周遭落叶。
“到哪里了。”轿中传出说话声。
“商女郡地界了,离新京不远。”
“不远是多远。”那声音又响起。
“不出百里。客官您若是想去新京一逛,小人这就带您去。”
驾——
又是一匹骏马身侧狂奔而过。
似是接近新京,官道上热闹不少。
那声音接着传出:“不必了,按照最初行程便好。”
“好嘞~”马夫乐呵一声。
离李仙缘从纯阳山下来,已过了整整一天。
下山之后,民间驿站租了辆马车,一路而行。
身形随马车频率微微晃动,李仙缘手捧一卷书,细细观看。
他如今一身青衫,黑发利索束为马尾,几块玉佩木牌系腰间。关内侯身份及两块客卿玉牌,和纯阳派弟子身份木牌。
黑瞳平静。初看下去,无人当他是十三岁少年。
额前黑发遮眉,正遮住眉心竖线。免得被普通百姓见到,惊为如何。
他此举似是有些效果。李仙缘心中竟有了点点思乡意,想尽快回到武侯县。
可惜虽回故土,佳人不在。
“咦?怎的有个赤脚和尚。”一炷香后,听帘外马夫一声惊叫。
只是一和尚,不知为何大惊小怪。
马车与路边赤脚僧人交错,背道而驰。瞧其方向,是往新京而去。
“他是要去新京吗?”就听马夫喋喋不休。
厢中李仙缘放下书,出声问询:“您信佛?”
马夫嘿笑:“信着玩玩儿,信着玩玩儿。”
李仙缘本欲不说话,忽心中一动。想到如今自己有道种、有信徒,也算道家仙班一员,理应与那群秃驴对立,便说:“为何信佛,信道不是更好。”
“还不是什么灵验信什么。”
“很灵验吗?”李仙缘反问。
隔着帘子,看不到马夫,但可猜出他此时一定挠下巴思索。
等待片刻,马夫方才说:“小人远房亲戚年逾五十,膝下无子。去了城西观音庙求炷求子香,没过三月他老婆便怀上了。
送子什么,的确是佛教这方面业务。连观音三十三化身都有送子观音一说,何时听说,有送子老君、送子天尊、送子叫住这方面称谓,道教的确不如人家。
“刚刚那和尚一定是得道高僧。”
就听马夫又絮絮道,一副没去求个愿的遗憾神色。
说了一番,话题又绕回到最初。
李仙缘问他:“那僧人有何不一般吗?”
李仙缘问起,马夫似是来了精神,就差挤进车厢和李仙缘面对面谈。他几乎可以想象马夫侃侃而谈,吐沫横飞之景。
“刚刚的高僧那叫一个白嫩。”
“……”李仙缘无言,你这马夫是妖怪变得么,语气怎的和见了唐僧的妖怪一般。
“俺是读书人,也不懂啥词啥句,就是那和尚看得白白嫩嫩,一眼看去就是得道高僧。”
马夫说得粗糙,李仙缘理解大概。既然纯阳派这种道教有门派,佛教自然也有寺庙,有弟子修真。
就听马夫继续道:“再说,咱当今圣上便是信佛的,前些日子还去了玉佛寺拜佛哩。俺也不懂啥佛呀道呀,皇上信啥咱就跟着信啥。”
皇帝还信佛?
李仙缘沉吟。如今自己身为六品侯,名面上又做出一首气象诗,还算有些渊源。如果能把他改为信道,这整个大商也会有不少人跟着。如此一来,香火大大的啊……
李仙缘执念于此并非无缘由。人参功一旦突破筑基,踏入第四层。若想继续修行,不仅需灵力,更需香火。
换而言之。便是成功筑基,若无香火,李仙缘也仅能多活二十载罢。因此下山势在必行。不单是为躲避不伦之情,更为积攒香火,以图筑基之后,一帆风顺。整日呆深山,可不会增香火信徒。
这还只是筑基,往后辟谷、金丹。所需香火只会愈来愈多。到至最后,甚至全然用香火才能修炼人参功,提升修为。
人参功,人参功。听来惬意,实则尽是糟心麻烦罢了。不谈香火,单是体质吸引妖魔鬼怪便是麻烦事。且某方面来说,李仙缘比起唐僧还要惨。
起码唐僧若藏起伪装,谁也不知。李仙缘不同。修为到了后期,人形人参果,百里外便能闻到味道,无处可藏。切唐僧可不会引些蜘蛛螳螂獐子一类动物。
说曹贼,现曹窝。
忽听外面马夫呼喝:“哪来的野猴子,吁吁,滚开!”
又是被李仙缘引来的。
无奈之下,李仙缘掀帘站出,就见一瘦猴立马背,前肢抬起,探头探脑打量李仙缘。
马车速度不快,故让路边林中野猴逮了时机,跳上马车来。炼气九层的护体罡气仅能阻碍些蜘蛛蚊虫罢了,对这飞禽走兽,毫无效果。
猴有灵性,抓耳挠腮,以为灵果在李仙缘身上,龇牙咧嘴四爪握马背,尾巴竖直,跃起直扑李仙缘。
生性蛮野,倒是不怕人。
李仙缘远比它快,一掐剑诀,身后布条包裹灵剑弹起,剑背横拍,将野猴拍入官道旁。
不欲杀生,而这猴子多少与孙悟空同源,李仙缘自然不会开杀戒。
马夫怔怔回头看李仙缘,已是呆了。
“收。”并不需掐剑诀的李仙缘掐一剑诀,收回灵剑斜背身后。
“吾乃……”
话方出口,李仙缘忽闭口不语。他竟是不知该如何自称自己。
某某道人?此自称并非神仙,因此无用。
阖眸入明堂,李仙缘来至香案前,伸手触神像。
神识探其中,六团影中,男女老少虔诚跪拜默念道经,偶有显圣书剑真君传出。
显圣书剑真君么……
李仙缘心道。此字号端得霸气,就是太过折煞。这敢自称真君的,普天之下又有几个。
骑虎难下,李仙缘只得睁眼,黑眸古井无波扫向连连叩首,大叫神仙的马夫。
马车仍在悠悠前行,因此而人车前一站一跪,端得怪异。
“吾乃……显圣书剑真君。”
李仙缘淡漠,微风吹起额前发丝,露出眉心竖瞳。(未完待续。)
章一百八十三.见土地
“小人叩见真君大人!不知您身份,怠慢了您。”马夫惶恐,连连叩首颤声。
“无碍。吾此次下凡,乃是为游历人间。”李仙缘故作上仙姿态,马夫不疑有他。只是叩首恭敬。
不想多言,李仙缘只是点名自己是道教神仙,字号如何,便回了厢中。本意为测试,也不用如何费心费力。
马夫诚惶诚恐赶路,厢内,李仙缘盘坐,阖眸入明堂。
神像前香案,比起之前多出几许不同。
就见香炉后,多增一牌位。上写一行楷字:显圣书剑真君
字迹与李仙缘一般无二,就像由他亲手书写。
这便算是字号认主了?
李仙缘心道,暂不管之。伸手触神像,见了那六团影,除此之外,并无新增。
这……
李仙缘沉吟,不明就已。瞧马夫样子,应已将自己视为神仙才对。
香火他了解不多,看来只能再找土地公,细细询问一番。
李仙缘问附近可有城县,马夫恭敬应答:离此地五十余里有一京县,又问他要不要去新京,那里也不算太远。
现在不是去新京时候,李仙缘拒绝,让马夫载自己往京县而去。
悠悠半柱香后,马车来至京县城墙根下,缓缓随队伍入城。
车水马龙,摊贩吆喝声,路人摩肩接踵。名义是县,可看其繁华,不比顺天府逊色。
许久未见的繁荣。
连李仙缘心底都泛起波澜,掀开窗帘,向外望去。
让马夫随意停下,李仙缘走下马车,按住不顾大庭广众,又要跪地磕头的马夫,就此离去。
待马夫东张西望找寻李仙缘身影时,他已消失人群之中。
似是因临近新京,街上文人士子,衣着华服的公子小姐,马车轿子屡见不鲜。
问了土地庙位置,李仙缘赶去。这回不是那般难找,此处土地待遇也比之前好上不少——
在老君观后门,挨着墙根,三寸高神龛。
沾了老君的边,哪怕在后门,龛前依旧水果炉香。几分好笑的是,还有一吃了半拉的糖葫芦斜插地上。
后门无甚人,然而就在李仙缘欲走上前时,忽有一青年走上前走到神龛前,咬破指尖,挤出血珠一掐法决,跺脚急念:“经坛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为吾关奏,不得留停。有功之日,名书上清。”
念毕,那青年毫不停留,转身离去。整个过程花费不过数息。
此只为插曲。待他走后,李仙缘走上前,先是打量龛中土地公一眼,鼠头鼠脑,依旧是妖,像是老鼠精。
轻跺地面,李仙缘正欲唤土地公。就见脚下忽升起一团青烟,李仙缘后退,青烟升腾,转眼间一老者出现原地。
身形憨态,高三尺,与龛中神像相差无几。
“小神见过大仙。”土地公只到李仙缘胸口,身高似孩童。
身为社神,香火逃不过他眼中。土地公一眼便看出李仙缘香火在身,故此恭敬出现。
李仙缘让它不要多礼,简单说清情况,开门见山谈起香火一事。
“香火?”
知道李仙缘身份,土地公不再拘谨,神色一变,倚老卖老围绕李仙缘打转,走至他背后道:“那得有人供奉啊。没人供奉,哪来的香火。”
土地公边环绕李仙缘边说:“像咱一土地,也有个三寸五脏庙。有人来供奉祭拜,那自然大笔的香火。不来祭拜,任你虔诚破头,也没甚香火。”
李仙缘道:“如此说,需有寺庙道观神像,方可积纳香火?”
“非也非也。”土地公说着,跳起来爬上神龛,屁股一扭一扭笨拙费力爬上。“嘿咻——只要你有神像,有人祭拜。就可纳香火了。
一旁有一妇人走来,上了柱香插在香炉中,好奇看了眼李仙缘,转身走离。全程也未看到土地公就坐在神龛上。
那土地公敲了敲龛顶,龛前果盘中桃子忽少了一颗,且出现土地公掌中。张开大嘴咬下,含糊不清对李仙缘道:“小伙子,看你人还不错,跟咱说声,你字号是啥,咱也帮出出谋。”
此土地性情与之前土地相差不多,不过少了落魄。起码之前那土地想吃个苹果都要挑挑捡捡,找不那么烂的吃。
“……显圣书剑真君。”微一沉默,李仙缘开口,随即歪头。
噗——
果肉喷出,被李仙缘未卜先知躲过。
土地公被呛到,连连咳嗽:“你咳咳咳……你说啥?”
“显圣书剑真君。”李仙缘重复几句,眼眸也流露几许无奈。
“现在的新神啊。”土地公连连摇头,也不说李仙缘什么,回归正题:“你要想获得香火,就要有神像。看你身怀香火,肯定也有神像牌位。”
李仙缘想到明堂神像,点了点头。如果没人给他立像,明堂是不会多出此物的。
“这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只要有了神像牌位,自然就能拜祭你了。莫要小瞧牌位。牌位与神像息息相关,不然哪个识得你是什么什么真君?”土地公侃侃而谈,许是这些土地公憋久了,都有说不完的话。
他带些许自豪:“当然,有些神仙也并不需牌位。就比如咱。即便没了排位,单看神龛神像也知咱是土地爷。”
说至此处,李仙缘便说出马夫一事,又说:“这可是因无神像名牌,故他不会贡献香火?”
“错!”土地公摇头:“他知你字号,有此足矣。也未必是没有香火,只是你不知罢了。”
“怎讲。”
“这香火神仙呢,都有个术法,知有多少人供奉香火。你路子野,不知道也实属正常。这术法一会儿我便告诉你。先说其他。”
“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了字号,当这世间无论是谁叫到你的字号,你都会感应到。就如咱现在说:土地公,咱就会心生感应,知道有人在叫咱。你有了字号,天南海北无论是谁,只要有人喊你你就能感应得到。”
“为何我感应不到。”
“你才几个香火,起码万香之数才可。别打岔!前面两点说完了。这其三呢,就是灵验。世间百姓拜你,或是有求于你,或是有求于你,总之都是要求你。”(未完待续。)
章一百八十四.回武侯
“有人找咱求子,有人找咱求财,有人找咱消灾。有人找咱求如意。咱是管还是不管?管,修为不够忙不过来,一大把问题。不管,人家拜你不灵验,为何还要拜你。”
“这其三呢,就是香火数和信徒的区别。看你样子也算知道一二。我就简单一说。香火好记,拜你一次便算一点香火。当你灵验了他之愿望,或许就会感恩戴德,成你信徒。当然,这因人而异。换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就算你让他做皇帝也休想让他变为信徒。等成了信徒,就算不拜你,也时时刻刻有香火进账。”
“信徒就是他只信你一人。香火呢,就是拜了你还能再拜别人。去拜观音,再来老君观,并不冲突嘛。不过别以为变为信徒就大可安心了,你若不管信徒,久而久之不再祭拜虔诚,这信徒就算没了,你好自为之~”
“还有,要切记的是。每个正德香火神仙都有自己地盘。如灌江口二郎神。那里就是他的地盘老巢。你去那招揽十个八个信徒无所谓,堂堂二郎真君不会和你计较。可你若大手笔收信徒,甚至从二郎神那里抢。要不了几时二郎神就会打上门来。”
土地公丢掉桃核,蹭了蹭手,一副过来人姿态指点李仙缘:“这个中奥秘呢……”
……
李仙缘由老君观后门走出时,已是下午。他听喋喋不休土地公谈了整整一个时辰。
辛密了解很多。受益匪浅。总结起只有一句话。
香火没那么好得。
民众不是傻子。立个神像就乖乖有人烧香叩拜了。
个中细节还需细细琢磨。李仙缘暂不去想,沿繁华街道闲逛。不多时走入间客栈,客栈人满为患,找了空桌坐下,小二迎上来。
还未点菜,忽然听台上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
“搅得那龙宫天翻地覆。这东海龙王何等威风,也再这晃动下连连讨饶,连说:猴王呐!小龙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猴爷爷您,您快收手吧!”
“再说那孙悟空,一万三前五百斤,可长可短,可大可小的如意金箍棒被它舞的虎虎生风……”
这说书先生,说的竟是西游记。
李仙缘初以为跟自己写的西游记无关,毕竟此间也有唐僧取经些事流传。然细听下去,李仙缘确切这段并未流传,绝对是出自自己手笔的那本《西游记》第一册,大闹天宫。
此地离武侯县一千几百里,不过四个月,就已传得如此远……
而且说的这一段……
李仙缘轻摇头。
现在的东海龙王,不知还是不是西游记时那个。若是,自己无形中树了个大敌。若不是,东海龙宫八成也不会放过自己。当初只想赚钱,漏了这一点。
得了道种,竖了龙族为敌,很难说是赚是赔。
“客官……”
李仙缘回过神,发现小二还在等他。就随意点了几份菜,接着与无数食客一起,专注说书。
……
时间推移,天气渐凉。平民百姓们开始穿上棉衣。便是骚包的文人士子,也不得不在长衫下多穿一件褂子御寒然后坚持不懈手持折扇,或野游,或湖边做感慨状,半天憋不出一句诗。
今年雪来的颇早。方十一月初,天上就零星落起雪花,白蒙蒙一片。
武侯县,青湖湖水未冻,朦胧雪景中,仍有船只桥下往来。
喧嚣街道,赏芳院二层,花枝招展姑娘穿着暴露,不怕冷似招揽街上客人。
明朗客栈,因李仙缘,此间大有名气。座无虚席,客房爆满。唯人字十三号房始终空着。
敬甚书院外,街道走过,可听墙院另一边,隐隐有读书声透来。
一切如初,唯有佳人不在。
走上石桥,遥望白雾蒙蒙,雪花飘落青湖,李仙缘有所感悟,壁障不知不觉松动几分。
他身着青衫,立石桥,风吹拂。热气呼出,显得几份萧瑟。站不多时,李仙缘转身,牵过一旁马匹,在落了浅浅一层雪的桥上留下一行脚印。
武侯县县衙。两座石狮威武,身披雪似甲。士卒一左一右站朱漆大门前,门前冷落车马稀。
李仙缘停步,转身踏上台阶。
“什么……”一士卒开口正欲闻讯李仙缘身份,被另一士卒拉住。激动跪地道:“小人拜见关内侯!”
李仙缘颔首:“几位大人可在。”
“都在都在,小人带您进去。”士卒忙不迭说,转身跑进府衙。另一士卒自然不敢阻拦,任由李仙缘迈过门槛,进入府中。
“你这小子,我还以为你今年不回来了!”
方迈入前堂,就听一喊声侧堂传来。
方县丞走在最前,身后知县师爷等人都在。
“只是出门游离,要不了多些时日。”李仙缘道。
走到身前,方县丞重重拍了几下李仙缘肩膀,哈哈大笑,转头对知县等人说:“怎么样,我就说他一定会回来吧。”
知县师爷连连苦笑,先按照礼数向李仙缘行礼,这才叙旧交谈。
一齐来到后堂,叙旧一番后,便谈起了李仙缘接下来打算。
李仙缘一怔,此点他并未细想。想了一想,便说道:“或许是考秀才?”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李仙缘考秀才……怎么总有种欺负人之感。
他们大抵看得出这只是李仙缘随口之言,未放在心上,转说其他。
在官府呆了一炷香,李仙缘谢绝了酒宴,暂且告辞。暂时会在武侯县安顿下来,何时叙旧不行?
书院、客栈。该去的地方李仙缘都去了一遍。最后牵马走至李府门前,顿了一顿,又转身离去。
除了最初感慨,故地重回,李仙缘再无其他感悟。心沉如死水,无一点波澜。
莫非又是人参功作祟?
并非。起码他想到李婉儿,心中仍会不舍。
随意找了间客栈住下。离开四个月,还记得他相貌的人不多。因此住进客栈,也没人认出他来。
安顿下来没多久,有一官差跑来,交给李仙缘几个住址。
天色尚早,李仙缘复出门,先奔第一个地址。
一刻后,李仙缘来到一民居前,抬手叩门。
叩叩叩——(未完待续。)
章一百八十五.招揽状
等不多时,门内响起脚步,吱呀一声,院门打开。
“请问……”
开门是一中年,一身长衫书生打扮。话刚吐出二字,见了李仙缘,霎时怔住。
整日祭拜,他又怎不记下李仙缘相貌。
“小民参见显圣书剑真君!”中年书生回神,忙不迭跪下激动大喊,连连叩首,撞得额头一片红肿。
李仙缘未阻拦。既然神仙,就需有神仙架子。毕竟也不见观音啃着猪蹄,和信徒唠家常。
“儿子,是谁来了。”院内传来妇人喊声。
中年书生停下,高喊:“娘!是真君!真君来咱家了!!!”
“啥真军呀,是不是你在外面又惹了什么乱子,官府找上门……”
院中妇人边说边走到门边,见了李仙缘一愣,干瘦手掌连连颤抖,颤颤巍巍伏地。
“贱身叩见显圣书剑真君!”
李仙缘转对中年书生道:“老人家身体不适,扶她起来吧。”
“是……”中年书生不敢有异,将其母亲搀扶起。
“带吾去见吾像。”李仙缘道。
二人状若卑躬,将李仙缘引进院落,迈入一间厢房。
厢房空落,就一香案。案前两蒲团,案上神像牌位香炉。青烟袅袅檀香阵阵。
李仙缘迈入偏房中,看向案上手掌大神像,伸手托起。
这与明堂中神像一般无二。或是说明堂神像极可能就是根据此像而成。
因是刀刻,身形显得削瘦,脸庞棱角分明,俊朗非凡。
“真君,这乃是徐氏所刻。”中年书生恭敬说。
闻言,李仙缘转身看门外二人:“此神像刻了多少数。”
“共两座。除了小民,胡老弟家中也有一座。”
李仙缘颔首,若有所思。
中年书生搀扶老母,战门外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扰了真君。
不多时,李仙缘回神,走出偏房,对二人道:“无事。吾此行执事顺路。尔等如初便是。”
再一打量周遭,虽不是家徒四壁,但日子颇为艰难。李仙缘心中有了打算,不再停留,唤出灵剑,惊呼中踏剑飞离。
见此情景,那中年书生和妇人又是遥对李仙缘离去方向,跪地叩首。
而李仙缘这边,仅仅飞过院墙便又落下。收起灵剑,空巷中步行。这里不便御剑,太过显眼。
走出不远,李仙缘拐进一家米铺。给了店家百两银票,购置十担米面,又让老板去隔壁布店购置一匹布,送至巷口中年书生家。
商铺老板忙不迭答应。米面加布匹只要九十两,跑一趟还能捞些好处费。
吩咐完事宜,李仙缘这才回到客栈。已经来了一处,剩下那两个住址也大相径庭,没必要再逛了。
上客栈二层,就见有一人在自己房间外徘徊。那人是个青年,一身大褂,见到李仙缘,流露笑脸迎上:“小人见过李大人。”
“你是?”李仙缘平静问。
“李大人,小人姓曾,贱名就不提及,污了您的耳朵了。小人斗胆前来,乃是顺诚敬王之意,邀您去新京。”
诚敬王便是二皇子。与太子争夺那位。
自己回来不过两个时辰就找来了,二皇子消息传来的倒是快。
“不知王爷邀我进京,所为何事?”李仙缘问。
“这就要看大人您是想去新京游玩,还是什么了。”曾姓青年意有所指,轻轻一笑。
李仙缘刚从山上下来,正为突破与香火发愁,又怎会搅这浑水,便道:“我方从新京回来,近日无此打算。若无其他事,我要休息了。”
“刚从新京回来?”曾姓青年一怔。闻的之后那句逐客令,微微一笑,让开条路:“还望李大人多多考虑。前些时日圣僧回来,加入太子一方。王爷可是很需要人才呢。您若现身助王爷一臂之力,定……”
曾姓青年话说一半留一半。
“圣僧?”
李仙缘问道,脑中忽想到新京百里外官道,遇到的那和尚。
曾姓青年道:“圣僧姓唐,字号三葬。并非千年前的大唐圣僧唐三藏,此葬为埋葬的葬。他十几年前效仿玄奘,由新京出发,前往西域天竺取经。当时名震一时。之后时间推移,人们渐渐忘却。直至半个月前,已经离去十几年的他突然出现,并出现杨卫宫府上。次日翌晨,就随杨卫公上朝觐见圣上。获封圣僧之名。”
“诚如你所说。”李仙缘眼眸微阖:“连如此人物都与太子交好,我在入你二皇子一派,似是多有不理智。”
“李大人。”曾姓青年微微一笑:“您就不奇怪?太子既有如此众多支持者,而王爷却又能与他分庭抗礼?”
李仙缘眉头微蹙。
他不喜这人。心府过深,连自己也不能揣测出其意图。
便开门见山说:“新京之事我暂不想干涉,二皇子有何底牌也不想知道,可还有事?”
话说至此处,曾姓青年不再强求,拱手说:“小人住明朗客栈人字七号房。大人您可随时来找小人。恭候您大驾”
明朗客栈人字七号,就在李仙缘曾住的人字十三号房对面,此人倒是有心。
说罢,曾姓青年下楼离开。
待其离去,李仙缘开门回房。
门缝间一丝长发悠悠飘落,李仙缘推窗,同样有发丝落下。看来自己离去这段时间,没人进来。
冷气窗外涌入房中,天色灰蒙蒙,除来时下了会儿细雪,现在已经停下了。
关上窗,李仙缘取纸笔坐桌边,暖炉烘烤中,一遍又一遍写自己曾作的那几首诗,平复心境。
在山上时,因心中有目标,固无迷茫。可现今已经炼气九层,只差屏障便可突破。屏障却又是看得见摸不到之物。只说需感悟、看机缘。可何又算感悟机缘?
不多时,门被敲响。
不出意外,这回来的是太子那边门客。与先前曾姓青年如出一辙,都是邀李仙缘加入他们。
未拒绝也未答应。将之送走。
李仙缘回桌前再写,却很难平复下心情。
越写心中越乱,李仙缘干脆将所写一叠诗词丢入暖炉,待其燃起火光,化为灰烬。复出门,奔李府。(未完待续。)
章一百八十六.要做官
许是巧合,李仙缘刚一出门,天上就飘起鹅毛大雪,纷纷落下。沾上发丝,化为晶莹。
路人匆匆,渐渐稀少。
漫步雪中,只不多时,头发便满是白雪。
穿着棉衣的孩童追闹,身畔嬉笑跑过,留下两行娇小脚印,又被大雪覆盖。
大雪笼罩武侯县上空,素装银裹。
鹅毛飞雪,李仙缘削瘦身形若隐若现,竹筒灵剑交叉斜背,好似背着两把剑,身后留下一串孤寂脚印。
枯叶离树,雪落大地。
独来独往,仗剑而行。
烦乱沉下,心如天气,渐沉寂如冰。
一刻后,李府前,门下落脚处,伸手叩漆门。
不多时,家丁现,开门探出头,问其找谁家。
“我是李仙缘。”李仙缘说,微微倾头,拂去头上发丝。
雪来得突然,亦大的惊人。方一刻钟,便有半指后。
“李……”家丁想了想,忆起这名字,忙放他进来。
“李公子,小姐去了顺天府,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呢。”知李仙缘不是外人,假定如实托出。
“无妨,本就不为她而来。”李仙缘道。“带我去祠堂,我要去祭拜一下老妇人。”
家丁暗自咂舌,敢如此说,也只有这位李公子了。他不敢怠慢,引李仙缘来到祠堂。
祠堂立无数牌位,具是李家先祖。李仙缘取来香,掀开衣袍跪下,对老夫人牌位磕了一头,将香插入香炉,转头看向刚来没多久,立在雪下的李管家。
“几时回来的。”李管家问他。
“中午时分。”
“要去看看小青么。”
“正有此意。”
皆是聪明话少之人,故没废话。李仙缘一路跟随李管家,来至李府后庭院一处马厩。
李仙缘再看它,险些认不出。
毛皮锃亮,待在马厩单间,另有暖炉取暖。身形圆滚滚。本就不高,如今简直是高是一丈宽也是一丈。
李管家语气几分无奈:“家丁丫鬟喜欢它,总来偷偷喂。它又来者不拒,给什么吃什么。吃好喝好,又不出来走动,久而久之就这样了。”
听到说话声,正低头吃食的小青抬起头,看到李仙缘站不远处,圆滚眸子一亮,长嘶不已,便要冲出来。
说起来,一头驴。叫声却与驴叫毫不沾边。
李仙缘不理他,转头看管家:“这猪先留李府了。如今不少人注意我,带只猪来回走动有些不妥。”
“啾!”
小青一打响鼻,厮****来拱去。
“老实些。”李仙缘喝了一声,盯着小青:“想再追随我,你先瘦下来在谈。如今想杀我人不少,你若跟着,早晚会被当猪宰了。”
“有人想杀你?”李管家皱眉。
“我骗它的。”李仙缘用只有李管家能听见的音量说。
李管家轻笑,看着马厩中连打响鼻,喷出白气的小青:“这青驴聪慧,不是凡物。”
李仙缘点头,山上见了无数妖兽灵兽。若说聪慧,真没比得上小青的。
最终李仙缘也未带走它。谢绝李管家让他住下邀请,李仙缘于雪中出门。而这一次,要去的乃是沈生家中。
路遇插曲。
途径县衙,李仙缘见一到一老妇。裹着厚厚围巾,颤颤巍巍点起三炷香,插在县衙门前雪中。
李仙缘不解,站不远处静静观看。就见老妇默念什么,隐于风雪中。隐隐听去,似在感谢知县为她做主云云。
李仙缘心中忽然一动,默念土地公传给他的一段法决。
“显圣书剑真君,求您保佑我夫君能得偿所愿,考上秀才。”
“仁慈宽厚显圣书剑真君,愿您一帆风顺路途无坎坷……”
“谢显圣真君开恩,赐下米面布匹……”
寥寥几道声音窜入耳中,不只如此。李仙缘如开天眼,竟看有数道香火由天边延伸至头顶,源源不断。
这就是土地公所说,信徒的香火线。而所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些信徒对自己默念之声。
不仅如此,李仙缘更看到一团香火由老妇额前出现,直探入府衙,那门前两士卒视而不见。
“香火?”
李仙缘一怔,忽豁然开朗。
这香火,意为信仰恩德。若是官员泽万民,百姓自然感恩戴德,化为香火功德。
然因无道种,香火功德官员得知无用,最多死后去地府,变成判官轻飘飘一句:“生前为清官,百姓戴德,投入人道富家中。
雪下,静静目送老妇喃喃完话语,颤巍离开,李仙缘又在县衙外静立良久。
“若是做官,而得功德……”
如今修为不高,与其到处行走行侠仗义。当官员恩泽一方,似乎来之香火更快。且李仙缘本有六品侯身份在身,又有无数诗文可抄,可谓前途坦荡。
……
“当官!?”沈生惊叫:“可李大哥你不是已经是六品侯了吗!”
沈家,李仙缘再此呆了半个时辰,说起自己打算时,引起沈生惊叫。
“官是官,侯是侯。”李仙缘轻酌一口热茶,驱去寒意。
“仙缘意思是说,他想有实权,做一方官员。”一边沈父说。
李仙缘颔首:“正是。”
沈生还处于痴蒙状态。不理自己儿子,沈父不解问:“仙缘你不似功利心极重之人,为何此次回来,突然想做官,可是路上遭遇些什么?
“尚还只是打算。”李仙缘说。当初他头脑一热,未有丝毫准备就离开武侯踏上求仙路,如今不会那么莽撞。
沈父点头:“如此就好。”
四个月未见,沈生一点也没生份。天刚刚暗就要拉着他去赏芳院。
还不待李仙缘反应,沈父就用扫帚疙瘩让他老实下来,眼泪汪汪目送李仙缘离去。
出来时,天色已暗。灯火亮起,雪也暂停。华灯夜色下,雪景别有一番美意。
刚回来一天,能做的李仙缘近乎都做完。接下来,只剩犹豫。
是做官攒香火,还是不做。
……
与此同时,相隔一千七百里新京。
明月高悬,繁星点点。闹市华灯,热闹非凡。
一赤脚僧人闹市而行,他面如冠玉,肤若凝脂,目光清澈,雍容大度。一身普通僧衣,却好似得道高僧,引来周遭目光。(未完待续。)
章一百八十七.嗔贪色
和尚视若无睹,闹市而行。
天气冷凉,偏他一身单薄僧衣。
前方莺声燕语,胭脂水粉飘香。粉红灯笼高挂。几名花枝招展,穿得清凉的姑娘好似不怕冷,门前挥舞手帕,招揽客人。
一姑娘见到经过和尚,眼睛一亮,暗道好俊的小和尚,挥舞手帕迎上去。
“小和尚,进来逛逛嘛~”
拉和尚逛青楼,她也算会玩。
“阿弥陀佛。”
唐三葬颂了声阿弥陀佛,不被眼前红尘惊扰,眼眸似看穿世间俗世。
不知怎地,那姑娘愣住,再回过神,已经不见和尚。
转头看去,只剩下人群中一道背影,随即消失不见。
“秀红,你怎地了,难道还真看上那和尚不成?”有姐妹笑她。
秀红姑娘未理,只是怔怔望和尚离去方向。
由闹市走到偏僻,由热闹走到冷清。远处皇宫内城墙若隐若现,一个时辰后,唐三葬来至一片民居。
他花费一个时辰,走出二十余里。难道只是为了来一片民居中?
大商没宵禁,哪怕夜晚街上也依旧热闹。他复往前,又走了一个时辰。
子时已到。
城西一角,夜深人静。酒楼刚打烊,喝醉客人四散离开。
唐三葬驻足,于不远处静静凝视酒楼。待关门小二奇怪望来时,原路走回。
“把钱拿出来,我就饶你一命!”
未走出多远,一旁小巷传来低喝。
好似早就知晓,唐三葬面色平静,转身走入漆黑小巷。
“什么人!”那声音低喝,忙看巷口。他额头细密汗珠,很是紧张。
被他胁迫之人是个中年平民。趁歹人分神之际,忙搂住包袱从另一面落荒而逃。
街道上,一家丁打灯笼走过,短暂照亮昏暗小巷。
“和尚?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那人看到了他,明晃小刀对准唐三葬。
“施主,请您看着贫僧。”唐三葬平静开口。
“什么?”歹人一怔,定睛看去,忽如被剥了魂魄,呆愣原地。
无数画面脑海掠过。
一民居中,卧房偷取钱财,忽被一妇人发现,上前撕扯,将妇人打了一顿,逃之夭夭。
桃红柳绿,青楼姑娘半遮半露,轻笑贴来。
随路人前行,在其进入小巷时冲出,持刀抢夺钱财。
种种画面眸中飞掠,化为三字。
嗔、贪、色
“阿弥陀佛。”唐三葬颂了声佛号,转身离开小巷。
小巷恢复寂静。过了许久,终有路人穿行小巷,发现了此幕。
歹人倚靠墙边,早已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
“雪天好时节,乃是昨天生。昨夜观天象,今日定依旧。”
武侯县,翌日清晨。沈生大早赶来,活力十足要拉李仙缘去青楼,顺便感慨一声雪景,做了首诗。
咂咂嘴,觉得自己文采又有了提升,沈生转头看李仙缘:“李大哥,你说你当了官,封我一个什么好。”
“太子。”李仙缘站窗前,观雪景,头也不回道。
昨夜想一晚,做官是得香火最好办法,更利于突破筑基屏障。毕竟如今自己无所欲,实难找到要做的事。
比起找事去做,李仙缘更愿事找上来。
目前唯一问题便是,修真者可能做官?
虽没明令禁止,可细细想来,未有修真者凡间做官一事。吕洞宾曾做过小官,可那是修仙之前当的。
师傅及萧欣荣等人知晓李仙缘身份。不过不必担心他们说出。因此李仙缘若是做了官,倒不必担心被人认出。
还有一事李仙缘未想好。那就是:官也分很多种,对李仙缘如今所求来说,有好有坏。
如李仙缘现在身份,关内侯,无实权。他无权插手一方事务,仅有身份在。想获得香火难上加难。
去贫困之地救济灾民?此法倒好。但难逃新京那位皇帝之眼。自己一六品侯,到处做善事留名声,很难不被人揣测。
另一种是有实权。父母官,如县衙知县,府衙知府。镇守一地做父母。此虽能得一地香火,但也仅能得一地香火,再难插手其他地方事宜。老死在一地方,这不是李仙缘作风。
且说来简单,得之难矣。皇帝就算再老眼昏花,抬爱欣赏李仙缘,也不能让年仅十三岁的李仙缘去做一方父母官。最多安排帐房师爷一类。
不管挤到身边,探头探脑看窗外风景的沈生,李仙缘回到桌前,取来纸笔,在其上书写。
有实权
可四处走动
巡行天下抚军按民
沈生跟屁虫似挤过来看,抢在之前,李仙缘随手将纸丢进暖炉,化为灰烬。
最符合这三条的,只有……
李仙缘站起,收拾纸笔,对沈生说:“我有事欲出门。”
……
明朗客栈,座无虚席。食客翘首以盼,静寂无声。认真听说书先生讲西游记。
说来有趣,说书先生翻来覆去就是那一段,从化石为猴,到齐天大圣大闹天宫众仙捉拿。怎么也不见他往下说。偏偏就是这重复无数遍的段子还听不腻,听了一次还想听第二次。
“客观您……”
“找人。”李仙缘道。说罢不管小二,迈步上二层。来到人字七号房前,摘下斗笠。
伸手要叩门,房门忽被打开。曾姓青年站门前,微拱手,依旧带着那丝笑意。
“我就知道李大人您会来的。”
李仙缘落下手臂,凝视他说:“我有一条件。”
“李大人尽管说。”
“给我钦差一职。”
“这……”曾姓青年敛去笑容,微微迟疑。钦差乃是皇帝亲选。别说王爷,就是太子都插手不能。
“不行?”
“哦这点请李大人放心。”曾姓青年连忙重露出笑容:“别说钦差,就是当朝三公,小人与王爷也都会为您尽心尽力的。”
他又道:“新京如今蛇龙混杂,王爷急需纳贤,不知李大人何时能去辅佐王爷呢……”
“明日。”
曾姓青年一惊:“这么急?”
李仙缘思索,的确太过着急,昨日才回来罢。便说:“那三日之后好了。”
曾姓青年点头:“那好,小人先去知会王爷一声。王爷有您相帮,定如有神助。”
的确如有神助。李仙缘心道。(未完待续。)
章一百八十八.诚王府
昨日方归来,三天后就要走,多有仓促。
沈父闻之,只是说有空带沈生去新京看望。他将李仙缘看作晚辈,但知李仙缘能照顾好自己,不必提醒。
方县丞闻之,感慨摇头。他始终觉得李仙缘如今年纪,踏入官场为时尚早。不过他知李仙缘心性,认准了就万不会改变,只好由着他,让他在新京万事小心。
他提醒李仙缘,新京不比武侯县。那里是皇城脚下,王公大臣,有钱有权之人居住之地。尔虞我诈,官场纠纷。万不得掉以轻心。
李仙缘记下,由县衙出来。
天已经晴了,雪还未化。可见成群孩童奔跑嬉戏,抓雪团揉成球,相互打雪仗。脸手冻得红彤彤,脸上笑意丝毫不减。
站雪中,李仙缘望孩童们追打跑过。
“李大哥,你好像很向往呢。”如银珠落玉盘声音耳边响起。
“还好。”李仙缘平淡开口,随即回过神。
婉儿的声音!
可周边除了他自己,再没别人。
李仙缘揉了揉眉心。仅仅一夜未睡就遭不住,起了幻听,身子越来越差了……
有言:捕风捉影。可筑基又哪有风影可捕。
觉得有些寒意,李仙缘紧了紧长衫,踏雪回客栈。
三日后,李仙缘斜背竹筒灵剑,拿着包袱由客栈走出。
曾姓青年侯在门外,见李仙缘出来,躬身行礼。
“李大人,我们该出发了。”
……
冷风凛冽,雪后冻土坚硬。马车行起来颠簸不平。
护城河哗啦啦流淌,尚未冻住。
两辆宽大马车,一前一后缓缓自远处驶来。拉车的两匹马儿鼻中喷着热气,虽风尘仆仆,各个体态神骏威武不凡。
路两边行人车辆众多,等一小刻,驶入城中。
京城繁华,贩夫走卒,百戏杂耍,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大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叫喊声不绝于耳,热闹之极,不愧一国之京。
诚敬王府在城北,那也是李仙缘欲去之处。
车厢,李仙缘一人独坐。厢中暖炉矮案一应俱全。厢外严寒,厢内温暖。
沿繁华街道而行。新京比武侯县大了岂止数倍。远处皇宫巍峨雄伟,寻街士兵威武有力。
城北,靠内河一角。
能住此处的,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诚敬王、太师、户部尚书、杨卫公,皆是相邻,低头不见抬头见。
街道宽敞,青砖落雪打扫一空,干净一尘不染。两边高门大户。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留诚敬王府前。
朱漆大门大开,一名温润公子站立门前,年约二十岁。一身锦衣,腰间佩着金丝袋。一旁站一青年,劲装背长剑,脸庞轮廓分明,剑眉凌厉。
“王爷,属下幸不辱命。”头前马车,曾姓青年下来,跪在温润公子身前台阶下。
李仙缘从马车上下来,环视一圈后,看向台阶上温润公子。
“李兄,你我又相见了。”温润公子轻笑。
此人正是当初明朗客栈,请了李仙缘一壶茶之人。
堂堂一介王爷出门亲自相邀,此礼重矣。
“诚王。”李仙缘毫无惊讶,平静拱手行礼,似早知道一般。
诚王就是喜欢李仙缘这份平淡性子,点头轻笑:“既然你我属同辈,又颇有交情,就别叫我王爷了。叫我景同好了。”
李仙缘点头。
“咦?你那位李小姐没跟你来吗。”诚王好似同龄好友一般,与李仙缘交谈。
李仙缘道:“我与李大小姐并不熟,王爷误会了。”
“哦?是吗?”诚王忽挑起一抹饶有趣味的笑意。“李兄舟车劳顿,暂且辛苦了。我为你准备一份厚礼,还望笑纳。”
“厚礼?”
诚王含笑轻拍手掌。不多时,一丫鬟端盘由门后走出。
盘内为一把钥匙。略一思索,便知诚王这礼是何物了。
“诚王有心了。”李仙缘拱手道。
诚王这一招不过是拉拢人的手段。可因之气质温润和蔼,一点也不能令人升起反感。
“只是小礼。对我来说九牛一毛。”
他又道:“你知道,我贵为王爷。且大哥眼线到处都是,若对你太过热情,新京上下定会议论纷纷,对你不利。”
说罢,诚王拿起那串钥匙,边说边放入李仙缘手中。
“我虽有心拉拢,但还不至于将事做死,让李兄你无路可退。那边一切都备齐了,若不嫌弃今后就在那住下吧。这些时日你可在新京逛逛,再作打算。有时候,凡是不是非黑即白的,你说是吧。”
他这番诚意不似作假。起码李仙缘看不出他有故作诚恳之意。
倘若此幕是他有意表演,那城府便太深了。
且他那句话颇有深意。是要李仙缘不要趟这昏水?还是让他游离二人间,雨露均沾,做墙头草。
若真是如此,那便有意思了。诚王邀他而来,却又将他推出去?
“还有,小心……”
诚王忽压低声音,清澈俊目微动,侧向一旁。
一旁,曾姓青年稍后站立。
李仙缘不动神色。顺着他问下去:“小心什么。”
诚王露出一抹会心笑意:“等你回到你的府邸就知小心什么了。”
久站门口太过明显,又交谈几句,李仙缘拱手:“诚王,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嗯?”诚王长嗯一声,佯装不喜。
李仙缘想了想,抱拳轻笑:“景同兄。”
这回换做诚王发愣,他可不记得李仙缘有笑过。
待之回神,李仙缘已回到马车。诚王府马夫坐上车前,驾车缓缓离开。
“王爷,您为何不拉拢他?”目送马车远去。身后曾姓青年忽低头拱手,不解问道。
“我问你,你觉他这人如何。”诚王背手,呼出一团白气,脑中还回想李仙缘那一笑。
“不骄不躁,不温不火。如水又如冰。”
“哦?”诚王饶有兴趣:“怎么个如水又如冰法?”
“性情如冰,不为外物所动。心细如水,潺潺可渗透万物。”
“没错。”诚王颔首。“你觉得这样的人,猜不透你我想法?你以钦差为引,将李仙缘诱来。可你可曾考虑过,钦差全由父皇提拔。他若不肯,你又该给李兄何职?”
“是属下考虑不周。”
“无事。”(未完待续。)
章一百八十九.有公主
诚王所赠府邸在城北外河,一片诺大宅子。左邻右舍非富即贵。
华纹马车缓缓停在前门。朱漆大门大开,横梁宽广,门楣之上高悬牌匾,两个大字——李府。
诚王准备得倒齐全。
两边威武石狮,丫鬟乃至老管家门前站一排,待李仙缘下了马车,一起躬身低头:“见过老爷。”
不用说,准是诚王所为。
天气严寒。这些丫鬟穿着虽不单薄,但也不厚。小脸小手冻得红彤彤。李仙缘便说:“不必虚礼,你们暖暖身子,各忙各的去吧。”
“是。”丫鬟齐声,微微欠身各自散去。她们心里颇喜,看来这位新老爷是个会疼人的主。
有一名丫鬟未走,她站管家身边,特立独行。
“老爷,小人姓文,等您多时了。”管家躬身,从李仙缘手中接过包袱,引李仙缘进门,丫鬟也跟在后。李仙缘轻瞥一言,未去理会。
入了门,先入眼帘的是前院。红砖青瓦,砌着高高围墙,一眼望不到边。院中花台亭榭,小桥流水,应有尽有。花大价钱移来的花草种植园中,生长茂盛。明明初冬,却有种春意。
“老爷,此花乃是王爷费大功夫从北方引来,此花即便冬日亦可不被冻死。”管家落后李仙缘半步,态度恭敬。
李仙缘问:“文管家处事严谨,莫非之前是在王爷附上?”
“小人此前在王爷府上任管家一职。近年来年事已高。又逢老爷您来京。王爷就让小人来到此照顾您起居。”文管家点到为止,没说诚王待你不薄,连管家都是把自己府上送来的云云。单凭此点,就知这位老管家绝非等闲。想来也是。二皇子诚王府上做管家,又怎会是一般人。
“这花不必值在这里。”李仙缘凝视花园良久,忽然开口。若有所指说:“本是冬季,何必放此物强挽春意?”
“是,小人稍后就叫人去办。”身后文管家答。
继续在宅子闲逛,这府邸占地宽广,设置华丽,楼宇层层叠叠,光花园就有数个。除了前后花园,内宅居所之中还有一稍小花园,供主人与其亲密之人共享。
诚王此礼不可谓不丰厚。此地界此府邸。没有数十万白银绝下不来。
内宅卧房,古色古香,楠木家具。床榻足一人宽,青帘遮掩。
“替我谢诚王好意了。”一圈看下来,李仙缘转身,对文管家说。
“老爷客气了。若无其他事,小人这就去准备午饭。”
李仙缘颔首,目送其离开卧房。心中略有空虚。
如今豪宅占地百寸,声名显赫,可哪里有能倾诉之人。他倒希望能再生幻听,听到李婉儿之音。
突然之间,黑眸一凝。李仙缘方发现跟在文管家左右的丫鬟还未离开,正看者自己。
“可还有事?”李仙缘开口问询。
“那蝶恋花,真是你作的吗。”丫鬟忽然问道。
李仙缘颔首。对一名丫鬟都知道此诗颇为意外。莫非自己在京中也大有名气?
那丫鬟继续道:“可看你年纪不大,多情却被无情恼。怎地也不想你所做的。”
李仙缘自知年仅十三。若作出太惊世骇俗、涉及心境之诗,定会被人怀疑。因此他长久以来只抄写景诗,而不抄心境诗。只是没想到,如今第一个质疑自己的居然是一丫鬟。
李仙缘想了想,说:“当时情况缓急,只得胡乱写了一首。”
她若是知道蝶恋花这首诗,肯定也知道此诗什么境遇下所写。
“哼,那女人倒是好运。”丫鬟忽轻哼一声,满脸醋意。她说的那女人,就是司徒嫣然了。
李仙缘不解为何出此言。
丫鬟傲气扬起脖颈,露出一截白皙皮肤:“你这人,虽丑了一点,矮了一点,文采差了一点。但矮子里拔将军。本宫就勉强一些,纳你为驸马好了。”
李仙缘眉头微蹙。
他知道知道诚王那声小心明面上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在叫他小心这位公主。
只是不知她是否就是那闻名未见面的惠明公主了。
她大约十七八岁年纪。身高差无几。模样精致粉雕玉琢,水灵眸子灵动调皮,柔顺长发,单一看去就知不是能静下心的主。
都言惠明公主不过十二三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雅和善,坊间也未传她是刁蛮公主,难道此公主非彼公主?
李仙缘未妄下结论,平静道:“公主说笑了,在下还未到谈婚论嫁时。”
“大胆!我是公主,你敢忤逆我?”少女轻哼一声,面色倨傲。
这公主虽刁蛮,比起武怡还是差了些许。李仙缘说:“谈婚论嫁乃是在下私事,无人可强迫干涉。”
少女刁蛮叫喊:“那我就让父皇下旨,把你许配给我!”
李仙缘摇头:“哪怕是圣上开口也无用。”
“我不管!你若不做驸马,就把你满门抄斩!”大抵是娇宠惯了。少女神色倨傲,毫无缓和之地。
换做他人。送上门的驸马不要白不要。唯李仙缘最厌这些,更厌被逼迫,拱了拱手,面如死谭无波:“实在不才,在下家中无丁,仅自己一人。”
“这驸马,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反抗不得。”
李仙缘双眸微眯。
少女仍不自觉,抱胸叫到:“你一六品侯,入赘做驸马本是幸事。有何不情愿。莫非还惦记你那民间的小妖精不成……”
啪——
一声清脆回荡空旷卧房,也打断了少女话语。
李仙缘落下手掌,眼眸冰冷。
“你敢打我?”少女手捂红肿脸颊,怔怔看李仙缘。
“这乃是替你父母管教你。”李仙缘面色平静。
少女羞恼至极,呛一声竟由身后抽出一柄短刀,直朝李仙缘划去!
李仙缘看来,少女动作太慢,慢到自己无需出手。可自己忍让,少女愈发戳戳逼人。几次在脖颈眼前划过,招招要害。
李仙缘终不再忍耐,一把抓住少女皓腕,用力一扭。少女痛呼,匕首当啷落地,自己也疼得转身,后背紧贴李仙缘。
“放开我!”少女挣扎。
“好。”(未完待续。)
章一百九十.是奇葩
一直都是同一句话,想必诸君也看腻了。那就每百章换一次好了。目前本书尚是新书期,推荐票颇为有用,还望各位不要吝啬,拜谢。
李仙缘松开手,应之过短。
少女被松开,倏然转身后退。揉着被抓痛的手腕,警惕打量李仙缘。倒还没再扑上来。
她右脸掌印清晰,一时三刻是消不掉了。
“你居然敢动手。”少女如有新见闻,稀奇打量李仙缘。
“仅是自卫。若公主不动短刀,在下也不会出手。”
“好啊。”少女黛眉一挑,蹲下捡起短刀,利索插回腰间刀鞘中。看其动作熟练,平日没少玩这把刀。
或是说没少拿这把刀吓唬太监宫女。
冰冷神情略微一缓。看来这少女虽然刁蛮,但还没到不识时……
李仙缘还未想完,就见少女忽从身后取出一团长鞭,蓦然一甩。
咻啪——
鞭子抽打空气尖锐之声骤想。
少女面带嬉笑:“你是要扮乌龟还是要被我打?”
“可有第三种选择。”李仙缘问。
“那就扮被我打的乌龟!”少女兴奋大喊,一抽鞭子。
潜意识中,鞭子这无迹可寻之物远比短刀危险。少女刚抬起手臂,李仙缘忽一手探出,重抓住皓腕一扭,随即倏然抬脚,揣在少女柔软臀部。
“啊——”
少女惊呼,身形前倾扑出,竟是一头扑倒在床榻之上。
李仙缘不去管她,转身迈门槛,欲离去。
“李大人……”身后忽然传来女子娇滴滴叫声喊李仙缘。
李仙缘微微停顿,双眸冰冷转头看去。
“你打我啊。”就见少女斜躺床榻,身形婀娜,轻咬薄唇面色潮红。
“快,像你刚才那样,用力打人家。”
李仙缘怔住,冰冷尽散。
就见少女爬下床,伏在他脚边,抱住两腿,将脸庞挨在李仙缘小腿之间,轻轻磨擦,娇媚柔顺,腻声道:“不要怜惜人家,用力打我。”
“……”李仙缘无言以对,后退挣脱开少女,转身离去,任由少女在身后如何叫也不理她。
快步穿行假山间小径。李仙缘在内宅外一处凉亭找到文管家。
“文管家。”李仙缘走上前。
“老爷。”文管家行礼,还不待李仙缘开口,便似早有准备,取出一纸信封,双手呈上:“这是王爷让我交给您的。”
李仙缘敏锐察觉到一点:“他让您何时给我?”
“这……”文管家苦笑:“不关小人事。是王爷叫小人让您与公主大人单独相处一阵,再把这字条给您。”
李仙缘无奈摇头,将信纸倒出。
【李兄,我九妹你应该已经见识过了。但愿你没被她整的焦头烂额。说实话,如果连李兄你都拿她没辙,那整个新京就无人能制住她了。我倒希望你能好好替我出口恶气。还有,莫要怪文管家。他只是照我话去做。哈哈哈要怪便怪我来好了。】
信中满是幸灾乐祸。李仙缘似已经看到诚王成功祸水东引,得意仰天大笑,笑道岔气的一幕了。
……
“咳咳咳咳——”诚王府,正得意大笑的诚王忽连连咳嗽,忙伸手拿茶水去压,又噗哧一下全都喷出来。
“咳咳,咳咳咳——”
……
放下信纸,李仙缘转头问文管家:“诚王口中九妹是何人,可是惠明公主。”
“回老爷,惠明公主是五皇女长公主。现在咱府上的,是逯妃所生的婀娜公主。”
“你可有办法将其送走?”
文管家老脸满是为难:“小人也没办法,连老爷您也拿她没办法吗?”
李仙缘摇头:“身为公主,打打不得骂骂不得,哪有办法。”
“婀娜公主虽刁蛮了些,满朝文武百官都受过她捉弄,但心性不坏,少有欺负那些丫鬟下人。”说到此处,文管家一声轻叹。
“婀娜公主也是可怜人。五年前刑部尚书家一场大火,满城风雨,公主也在那天被带人偷袭重伤。虽保下性命,可心性却与十二三岁少女无异。她平日喜戏弄他人。大家便都由得她了。再加冲皇上到皇后太后都宠爱的不行,久而久之,婀娜公主就成了这刁蛮性子。您……”文管家正要劝李仙缘放开些,不要计较。就见婀娜公主内宅走出,两名宫女一左一右侍奉,不知何时进去的。
婀娜公主身穿彩绣荷叶裙,逶迤拖地。乌黑亮泽的青丝别随云鬓。肤如凝脂皓腕上戴着一赤金镯子。
一身华裙穿在身,却未有丝毫雍容华贵。反倒与那薄薄嘴唇儿,眉目灵动调皮截然不符。尤其一张秀丽白嫩瓜子脸上,带着醒目掌印。
“老爷,说好的打不得呢。”诚如稳重文管家,都在此刻失声问道。
“咳……”李仙缘难得尴尬一瞬。
恢复老持,文管家摇头轻笑:“公主老爷您都敢打,难怪王爷如此看重您。”
大概是在夸李仙缘?
“见过婀娜公主。”
待婀娜公主走上前,文管家俯身下跪。
“婀娜公主。”李仙缘亦是拱手行礼。
婀娜公主一双弯弯的睫毛蹙了起来:“大胆李仙缘!见到本公主还不跪。”
离得极近,便是寒冷冻得鼻子嗅觉变差,李仙缘仍闻到她身上一阵幽香。想了一想,正欲单膝下跪,就听婀娜公主满脸笑意:“晚了,来人,拖出去斩了。”
“是公主。”一左一右两名宫女忍笑走到李仙缘身边,架住李仙缘双臂。
婀娜公主走上前,纤手轻挑起李仙缘下巴,樱唇含笑:“念你甚得本宫喜爱,你明日进宫找我。不找我我就去告诉父皇,说你打我,让他诛你九族!”
李仙缘几分无奈。文管家那番话也起了些用,起码让李仙缘不那么反感这奇葩公主。
“在下刚入京,如今还有许多事要去办。且我一关内侯,小小六品,哪来资格出入皇宫,还跑去后宫。”
“我不管,你若不来,我就禀告父皇。”婀娜公主满脸笑意,似乎十分欢畅。
罢了,不听李仙缘解释,喊了声起驾回宫,两名宫女搀扶下缓缓离开。(未完待续。)
章一百九十一.京城事
“阿嚏——”
走出不远,婀娜公主忽打了一喷嚏。
“公主您没事吧。”
“快些走莫要着凉了。”
两名丫鬟叽叽喳喳关切闻讯。
李仙缘见此,褪去长衫,想了一想,复又穿上。
“怎地了老爷?”文管家不解问。
“对她太好,若是粘上我该怎么办。”李仙缘紧了紧青衫。
文管家轻笑,只觉自己这位新老爷着实有意思。不过十三四岁少年郎,心态行事却十分老持。
“一般人都是尽量讨好公主,唯独老爷您生怕公主喜欢上自己。”
李仙缘摇头,又是淡笑:“我风流债太多,能少则少吧。且来日化为黄土,徒留悲伤罢了。”
文管家未接话。大抵当李仙缘是在玩笑。
到了中午,李仙缘来到正厅。硕大圆桌摆满山珍海味。菜香四溢。
两名丫鬟一左一右与上首主位前,服侍李仙缘。
“老爷请用餐,小人先退下了。”文管家说道。
“文管家你留下吧。”李仙缘说。“正好我对新京不甚了解,多问问您。”
“……那小人却之不恭了。”文管家行礼,小心坐在一角。
菜肴林林种种,足有二三十盘,却只有李仙缘一人享用。奢侈至极。
“下次简单点就好了,没必要大肆铺张。”
“是老爷。”
李仙缘拿起筷子,左手挽右臂衣袖,微微探身夹了一块红烧肉。一层油光,可肥肉入口即化,柔而不腻。
“与我说说新京之事吧。”
文官家点头,问:“就是不知老爷您想知道些什么呢。”
两名丫鬟知好歹,乖巧退离,临走前将门关上,厅中一静,只剩下李仙缘二人。
李仙缘喝了口茶,掩嘴轻咳一声:“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事吧。”
文管家似早知李仙缘要问此事,开口说:“皇上年愈壮年,但因五年前那一事,身体每况愈下,不得不早早为立太子选皇储做准备。太子是出生时被圣上所立,被寄予厚望。而王爷小太子几岁,同样后来居上。被视作太子最有力竞争人选。”
五年前那一事就是旧刑部尚书家中失火,家中数十口人命,唯尚书幼女苟活,也就是司徒嫣然。
此案来得蹊跷,便是五年后的今天也未能查明原因。
太子与二皇子本无争执。只是不知何时,坊间开始传言二人暗地相争无数次。且愈传愈广,很快便传到朝堂之上。
文武百官本以为皇帝会勃然大怒,找出挑拨兄弟二人轻易杀鸡儆猴。岂料皇帝毫无反应,似不知情般依然如初。
百官不是傻子,略微一想便明白了。皇帝这是有意放任不管,任由兄弟二人相争,看谁更有资质得这皇位。
一些识得眼色的,趁此时站队。而一些机警的。以为是皇帝有意试探,故不出声。直至过去数月,两系渐渐成形,皇帝仍视而不见。剩下那些便再坐不住,纷纷战队。
如今满朝文武百官,被太子和诚王一系的瓜分差不多。唯有寥寥几个中立,死忠与皇上的。
太子意图不知,但文管家言,诚王本对太子之位无意,完全是由那些大臣怂恿,赶鸭子上架推到前端来。如今形式两人刚刚持平。太子一系官员虽多,可二皇子一系有三公之一周太师。
他没有隐瞒,甚至连些隐蔽私事都告知与他,想来诚王有意如此。
文管家又说:“您刚入京,因此知道人还不多。等过些时日,拜访您的就该络绎不绝了。
“来拜访我?”李仙缘诧异。
六品侯,一个不大不小的封位。在外能与一府知府平起平坐。可若放在京城,就有些捉肘见底了。
换句话而言,每日早朝文武百官,就没一个低于五品的。区区六品侯,都不够资格参加早朝。
文管家笑道:“大人这就妄自菲薄了。您做出数首异象诗,两首气象诗。甚至坊间传言您还做过一首鬼神诗。而您年仅十三。如此博才多学,自然前途无量。那些官员自然挤破脑袋来见老爷您。而且想来太子那边也不会就此罢手的。”
“那便替我张榜,长途跋涉身子不适,暂不见人。”李仙缘果断说。他来京城是为钦差一事。应付官员什么,他实不想去做。
“就怕老爷您身不由己啊……”文管家请摇头苦笑。
李仙缘颔首。他也清楚,自己投身一团浑水之中,又怎能置身事外。只能尽力躲避。
“老爷,您若不想应付,这几日应酬小人能暂且为您推下。不过四日后的冬至节,您最好去上一趟。”
冬至大如年。书有云:冬至阳气起,君道长。
民间百姓认为自冬至开始,天地阳气开始兴作渐强,代表天地下一个循环开始,大吉之日。故民间百姓聚餐祭祖。而王公贵族乃至皇室,都要举行祭天大典。
泰山是理想祭拜之地。可惜那在楚国,皇帝总不能劳师动众跑去他国,与楚国皇帝一齐祭拜。故每年十一月廿三,皇亲国戚与文武大臣都会去万花园祭拜,阴极之至,阳气始生,故去咏春。
且不止皇亲国戚与文武大臣,黎明百姓同样也可前往万花园。只是他们足迹仅限于万花园外院,内院是万不能踏足的,那是皇帝与满朝文武所呆之地。
“诚王那日也要去吗。”李仙缘问。
“自然。”文管家道。
“诚王希望我那日也去?”
“当然。”
李仙缘颔首。既然如此,去去何妨。且诚王如此,多半是想在皇上面前引荐自己。
用过午饭,李仙缘身上批了件厚衫,庭院闲逛。
文管家办事破快。李仙缘上午方说,此时方午后,就见园中花草被拔去,换上本地植物。枯枝与远处房檐雪盖呼应。
三日匆匆而过,来拜访人不少,都被文管家拦下。他们认得文管家是诚王府上的,因此不敢造次。而那些拜帖都被文管家上呈给李仙缘。
通政司参议、内阁侍读、国子监司业、按察司经历、太行寺丞。细细看去,可分出皆是诚王一派系。太子之人寥寥无几。说起来,李仙缘来京他不可能不知,却到现在也没动静,颇为平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