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那你认为她构成了静王妃的威胁了吗?”梁文萱小心翼翼的问。
淑王妃看着她试探的提问,不禁笑起来,“她不是静王妃的威胁,也不是我的威胁。”她说完这句话便盯着梁文萱看,嘴角淡淡的噙着笑。
梁文萱看着淑王妃脸上浮现出什么都知道的神色,开始不安起来,呼吸都减慢了。
淑王妃笑着,继续说道:“不管她是何身份,显然是上不了台面的,若不然,王爷早娶她进门了。既这样,她永远都没办法成为正妃,最多不过是王爷的爱妾而已,一件玩物怎么构成威胁?不过也是因为我和静王妃想要的不是王爷的心,所以她构不成威胁,相反,若是……”
她说话的语气虽是淡淡的,脸上的神情确是充满坚定和骄傲的,一副胸有成竹,万事皆在她的掌握之中的样子。这番话不禁令梁文萱打了一个冷战,淑王妃此时的模样让她感到陌生,好像深闺之中被冷封太久的女谋士,将自己周围的一切都算尽了。
淑王妃看向梁文萱的目光颇有意味,梁文萱只觉得这目光直达她的心底,将她内心深处的小秘密都看清了……她掩饰的眨了眨眼睛,故作轻松的说:“好奇怪,你不想得到王爷的心吗?”
“以前想过,现在不想了。”淑王妃坦诚道:“我认为王爷的心是装有天下的,根本不把儿女私情放在心里,即使喜欢谁,也不过是偶尔的纵情,没有谁可以永远得到他的心。何况,自我嫁入王府,王爷从……”
说到这,淑王妃停下了,纵使她可以漫不经心的说已不在乎能否得到盛筠寒的心,可怎么也说不出,自己从未得到盛筠寒的关爱这类的话。
梁文萱猜出来了,默默不说话。
淑王妃瞥见青霓送与她的礼物,一个精致的木匣子,她笑道:“倒忘了它了。”她走过去随手拿起,轻轻打开。
一时间惊呆了,只说不出话来。
梁文萱转过头,只见淑王妃手里拿着木匣子,木匣子发出淡淡的蓝光,映在淑王妃的脸上。她好奇的走过去,“这是什么?”
“哇!这是颗夜明珠呀!”梁文萱惊奇的叹道:“定是王爷送的吧!”
“你认识?”淑王妃奇道,“你叫它夜明珠。”
梁文萱解释道:“这个东西我只见过一次,是永乐公主拿给我看的。她说此乃东途进贡之物,一共有三颗。皇上赐了永乐公主一颗。想来另外两颗应是赐给了永嵩王爷和永卫王爷。”
淑王妃震惊回道:“这是舒姑娘给我的?”
“谁?”梁文萱问道。
“就是方才我们谈起的深得王爷喜爱的住在一心楼的舒姑娘。”淑王妃认真且详细的介绍。
姓舒!此时,梁文萱震惊不已。不会这么巧吧!她犹疑了一下,继续追问:“你知道这位舒姑娘的名字吗?”
“不太清楚,都是喊舒姑娘。”淑王妃道,“怎么了?”
“没事。”梁文萱平复了下情绪,“这应该是皇室之物,她怎么会有?”
淑王妃应道:“是奇了。莫非是王爷送给了她,她又转送于我?”
梁文萱沉默细想后方说:“不大可能。稍微一个知礼明白人都不会把王爷送来的礼物转送他人,何况还是在一个屋檐下。再者,若是王爷送的必会说明其珍贵,她怎敢送与他人!”
“如此说来,这应该是她本人之物了。”淑王妃叹道:“那她究竟是何人?果然来头不小!”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此物的珍贵吧。”梁文萱若有所思,心里已有一计。她对淑王妃说:“要不,我们将此物还给她,跟她说太贵重了?”
“还给她?”淑王妃略有些迟疑,虽她从小见过无数奇珍异宝,这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宝贝,不管怎样已是自己的了,现又还回去,“不管她是谁?她如此大方,我们觉得受不起而还回去反显得小气。”
“我们只是为了见她一面,套套话啊。你不想知道她是从何处得来的吗?若王爷也蒙在鼓里,你到时告诉王爷,或可让王爷刮目相看呢。”梁文萱劝说道。
淑王妃平复了下神思,静下心来,对梁文萱说:“你是想挑出什么事呢?”
梁文萱瞬间脸色都白了,不过她立即恢复以往神色,笑道:“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对那个女子太好奇了,想见见她。不过到底这些都与我无关,是我话说多了,我先告辞。”
“哎,和你开个玩笑嘛,怎么就恼了。”淑王妃拉住她,温和的说:“你陪我去吧,我也蛮好奇的,想知道她如何解释。”
梁文萱点头。两个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就到了一心楼外。
楼外站着两位小厮,他们恭敬的向淑王妃行礼,也是将她拦了下来。
淑王妃语气平和,在外人看来特别的温柔。她笑着说:“我不会为难你们的,你们去跟舒姑娘说一声,我有重要的事对她说,我就在这等她,请她下来。若她扭伤不便走动,我也可进去,多走几步就是了。”
小厮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便进去了。
青霓听说的时候,心下觉得奇怪。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小瓶,小瓶!”青霓站起身来,不好意思的对小瓶说:“可能要麻烦你搀扶我走一趟了。”
“姑娘总是这么客气!”小瓶凑近她,扶住她的手臂,“你就放心的靠在我身上吧。”
青霓莞尔一笑,不禁说道:“真的是不该说谎呀,现在还要你来帮我圆谎!”
小瓶乐呵的说:“姑娘说谎必有说谎的理由……”
青霓难为情的说:“谁说谎都是有理由的。”
小瓶又宽慰起来。总之,在她看来,青霓就没有不是。
如此走了一段,拐过弯就可以看见一心楼门了。青霓转过弯便迅速的撤了回来,藏在墙后面。
那好像是……她偷偷的望过去,远远瞧见淑王妃和一女子驻足在门外面,笑语盈盈。
再定睛一看那女子不是梁文萱吗?!
青霓不禁倒吸一口气,倚在墙上半天不敢动弹。
小瓶奇了,“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青霓马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轻轻的往回走,边走边说:“小瓶,你还得帮我说个谎了,我不能出去。淑王妃身旁站着的人认识我,我不能见。你就说我正在睡觉,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欸,只有得罪淑王妃了。”
小瓶向来是不多问的性子,她暗暗知道青霓是被王爷藏在此处的人,但从不逾矩打听什么。现听青霓如此说,她没有感到惊讶,只立即答应着去办。
小瓶干脆利落的说:“放心吧,姑娘,你先回去,我一会就来陪你!”
说完,小瓶就去向大楼外了。
淑王妃见到小瓶,神色难免不悦,她都屈尊前来了,青霓竟不肯下来。但她时刻谨记着,现在这位姑娘是王爷的心头肉,不管怎样都得忍着。
于是她笑着说:“舒姑娘没来?”
小瓶规矩的行完礼才回道:“请淑王妃见谅,舒姑娘上午扭伤脚,疼得厉害,好不容易因困午觉睡过去,我实在不忍心叫她醒来,故耽搁了会才叫醒。姑娘说,脚疼得厉害实在不能走动,亦不敢让淑王妃劳累,况屋子里杂乱不堪,怕薄待了淑王妃,所以不能请淑王妃前往,还请见谅。姑娘还说,改日一定赔罪。”
淑王妃面上仍挂着微笑,心里却记下了这个仇。她几乎是皮笑肉不笑的说:“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话,都是自家姐妹,不便就不便吧。只是我这里有一件与她相关的极重要的事,怕处理不当,才请她一见的。”
“舒姑娘说,她相信淑王妃,淑王妃可以妥善处理任何事情。”小瓶说得极为诚恳认真,淑王妃满意的笑了起来。
虽没有见到传闻中的人,可梁文萱却确定了那人就是舒青霓!方才隐隐听见对面墙内有说话声,定是她看见自己了才躲着不见。不然怎么说得通呢?因为要休息,因为脚疼就敢让堂堂王妃吃闭门羹?
梁文萱笑道:“淑王妃我们走吧。
两个人走了一段距离后才开始议论。梁文萱并不打算说出自己知道的那些事,便假意说道:“好可惜,竟没见到她。真想一睹芳容!”
“那你觉得这颗夜明珠如何处理?”淑王妃问道。
“既然我们没有见到她,也不知她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得到的这件宝物……你就当不知道这是夜明珠吧,她给了你就是你的了。”梁文萱轻松答到。
淑王妃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舒姑娘是谁的确与她无关。听梁文萱也这么说,心里更踏实了,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眼见太阳慢慢西沉,梁文萱赶紧告辞了。一回去便直奔梁士钊的书房。
梁士钊见梁文萱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便放下笔舒适的半躺半坐的靠在椅子上,只看着她等待着她说话。
“爹,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对您一定有用。”(未完待续)
三日后成亲
见她说的兴致勃勃,梁士钊反满不在乎的样子,慢悠悠的说:“什么消息?”
梁文萱挪了几步,凑到她父亲的耳边,对他说:“舒青霓还活着,就在盛筠寒府上。”
梁士钊一听,微微眯起眼睛。这下有理由了。
“爹,我告诉了你这个消息,你要怎么奖励我?”梁文萱鬼马的朝着她父亲笑,只有在她父亲面前,她才会显露出少有的女儿气。
“哼!”梁士钊冷哼一声,不屑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又不是帮我,帮兰域。”
梁文萱见自己的父亲戳穿自己的心思,便又羞又怒,“什么嘛,不管怎么样,反正也是帮到你了。”说完,便走开了。
梁文萱并不懂得国家大事,也不在乎这个消息给了梁士钊后所带来的后果,她只管实现自己的目的就好。
梁士钊立即飞鸽传书,将青霓躲在永嵩王府中的消息传给了兰域。
两日后,兰域的兵马压境,驻扎在原城城外,声称:讨不义之国,灭无信之国。
且说那一夜盛筠寒晚归,正欲径直去一心楼。身边的人提醒他:“今天是淑王妃的生辰,理应看望。”
故此,盛筠寒才去了淑王妃那。路上,命一个随从去一心楼告知青霓先用膳不必等他,又命一个随从去库房挑了件礼物。
“今日要处理的事太多了,现在才赶回家中,竟没能和你一起用晚膳。要不明年我为你办一场生辰宴吧?”盛筠寒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感情。
淑王妃本就不在意,对他的冷落早已习以为常,听到盛筠寒亲口说来年要为她办“生辰宴”,她又忍不住有些小欢喜。
“王爷一向公务繁忙,岂敢让王爷为我的事操心?今日有王爷相陪说会话,我已经知足了。”淑王妃懂事的说。她接过丫鬟端来的茶杯,亲自捧上递给盛筠寒。
盛筠寒接过,喝了一口。在他眼里,淑王妃一向体贴大方,从不寻事让他添堵,这一点倒令他很满意。听见她如此说,他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怜惜,便坐下和她说话。
“今日你怎么过的?”盛筠寒问道。
淑王妃知道盛筠寒满心都在舒姑娘那,便说道:“也和平常一样,听戏赏花。对了,舒姑娘也来过,与我聊了会。”
听到这,盛筠寒的眼里瞬间多了几分光亮,他心下纳闷,不知道什么时候青霓和她成朋友了,便留心听下去。
淑王妃注意着盛筠寒的神色,继续说道:“虽说与舒姑娘没见过几次,却有一种相见恨晚,一见如故的感觉,她冰雪聪明,实在是惹人怜爱的女子……”
盛筠寒瞬时明白过来了,淑王妃不过是在借青霓向他示好罢了,便觉得索然无味,暗自不耐,没等她说完,便说:“我想起还有一事没处理。去,把张管家叫来!”他侧过脸对一旁的家仆说。
很快张管家便匆匆赶来,垂着头说:“王爷找我何事?”
“我想在府里办一场婚宴,不必请外客,无需太过隆重,但该有的礼节一样不许少,简单大方为主。从明天开始你就准备吧,每晚我会过目,尽量三日内将一切办妥!”盛筠寒边想边说,他要办一场婚礼,属于他和青霓的正正式式的婚礼。
管家为难道:“只在我们府里?”他不太明白。
“把我住的正屋重新布置一下,到时将舒姑娘从一心楼接到正屋住。”盛筠寒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他在做什么。
霎时,淑王妃面色如木灰,王爷要将舒姑娘安置在自己的正屋,这是何等待遇啊!她半天不言语。
张管家道:“我明白了,王爷!”说完便退下了。
“你怎么了?一动不动的,不舒服吗?”盛筠寒看着淑王妃问。
淑王妃艰难的扯了下嘴角,笑道:“没有,许是白天在外面逛久了,吹了风头疼。”
盛筠寒明知故问就为了接下来这句话。“刚才听你那么赞扬舒姑娘,那我纳舒姑娘为妃一定深合你意了?”
淑王妃又是一笑,笑得极为勉强。“王爷纳妃只管合王爷的意!只是方才王爷说不传外客,意思是只是家宴,那岂不是不能将舒姑娘公之于众,世人便不知有第三位王妃的存在,这样太委屈她了吧。”
盛筠寒认真严肃道:“舒姑娘出自贫寒人家,父皇不允许我娶她,所以只能如此。这件事也不必外传!”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凌冽起来,淑王妃不禁垂头避开。她诺诺的说:“明白!”
盛筠寒看天色不早了,便不再和她多言,示意随从将礼物拿出来,说了一句“喜欢便留下”就立即起身去一心楼了。
青霓本以为他不会来了,已经卸妆完毕,半身躺在床上借着油灯看书。忽然听见敲门声,便起身问道:“小瓶?”
盛筠寒沉声应道:“是我!”
青霓听出声音,立即将衣物穿上,一面说:“王爷稍等!”
夜晚周遭都是静悄悄的,盛筠寒清楚的听见从屋子里传来穿衣裳的细细簌簌的声音,还很匆忙的样子。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里面的场景,不禁笑了,同时异常的渴望三天后的到来。
“王爷!”青霓打开门,说道:“怎么这会来了?”
盛筠寒道:“我只是让随从转告你先用膳,没说不来呀。这些日子每晚回来都要见你一面,已经成习惯了,不然如何睡得着?”
听见这话,青霓瞬间红了脸,转身走到桌子边。
“对了,你今日去找淑王妃了?”盛筠寒坐下来,找个话题与她聊起来。
他看向对面站着的青霓,没有绾髻的长发顺滑的垂到腰间,不施粉黛的脸更显清丽,因匆忙穿衣稍显凌乱,整个人更觉妩媚。
青霓坐下说:“嗯,我想着……”她突然一顿,脸红细声的继续说道:“我想着我们就快成亲了,我也该与她们友好相处,所以去向她们请安,不想今日是淑王妃的生辰……”她本想继续说出淑王妃和梁文萱一同来找她,而她避而不见的事,没想到盛筠寒打断了她。
他惊喜的握住青霓的手,“你已经在做准备了!”
青霓想着既然已经避之不见了也不必再提起,便说道:“难道王爷不打算做什么准备吗?”
一句话令盛筠寒欣喜若狂,想着数月来所付出的心力终于有了满意的结果。可惜他开心太早了!若他此刻得知梁文萱来过,凭他敏锐的判断力定能截住消息,或可改写他和青霓的结局也不一定。只叹:冥冥之中自有因缘。
盛筠寒起身走到青霓身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喜道:“再过三日,我们就成亲!”
青霓听到“成亲”二字,微微一滞,沉默了一会才说:“好!一切听从王爷的安排。”
“我还要和你说一个好消息!”盛筠寒轻轻抚摸她的发丝,柔情的说:“慕伊现在在皇宫里。”
“什么!”青霓惊讶的仰起脸,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惊喜,她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眸,再次确认道:“你是说慕伊在皇宫?”
盛筠寒挨着她坐下,肯定的答道:“是!许久都不见你这么开心了,就连……”他本想说就连他们成亲这事都没让她露出这等欣喜的表情,很快他便想到这句话不能说。这和不让她在成亲之前见到慕伊是一个道理,他很怕触碰到她敏感的心弦,让她意识到自己爱的始终是张愔……
高贵如他,从没想过在她面前会这般没有自信,担心她接触旧人旧事就把新人抛到脑后。
别人是喜新忘旧,唯独她念念不忘旧。
“不过,你还得忍耐一下,你还不能和她见面。”盛筠寒改口道。
“为什么?”青霓用充满不解的眼神望着他。
盛筠寒正经的说:“你现在情况特殊,她又住在皇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呀,她无故来我府上不是惹人怀疑吗?过两天我寻个由头,让她正大光明的过来与你见面。”
青霓听了觉得有道理,便点头说:“还是王爷想得周全。而且,她未必想见我,应该再等等,既要等她重新接受我,还要等时机成熟。”
盛筠寒抿着嘴看着她笑。
“王爷笑什么?”青霓歪着头问道。
“笑你呀,你还要等那么久!我只说等过两天而已哦。”盛筠寒笑道,“成亲那日,你不想她来陪你吗?”
“可以吗?”青霓就差欢呼起来了。
“她很想见你,我把事情都跟她说了,让她等两天。”盛筠寒回道。
青霓开心的站起来,遂即又坐下,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失礼了。”
盛筠寒见她窘迫的模样更觉可爱,忍不住亲吻她的脸。
青霓的脸“唰”一下红了,羞道:“王爷怎么突然……”
盛筠寒一把搂住她,与她四目相对,“你就快和我成亲了,现在就是我准妃,我还不能亲你吗?”
青霓没有答话,与他的距离太近,她不得不闭上眼睛避开他的灼灼目光。(未完待续)
宫中不易
盛筠寒将自己的嘴唇慢慢的凑近,直至触到凉凉的鼻尖,蜻蜓点水般的掠过,再慢慢移到软软的唇瓣,他的亲吻由温柔逐渐用力,似乎在宣泄他内心的情感,向青霓宣示,她是他的!
良久,盛筠寒不自觉的把青霓的外衣往下扒,将头埋在她的脖颈,热烈的亲吻……青霓感到一阵惊慌,瞬间睁大了眼睛,立即又被盛筠寒打横抱了起来。
“王爷,你做什么?”青霓的声音充满了害怕和惶恐。
盛筠寒俯视着她,声音有些暗哑的说:“你不愿意?”
青霓别开眼睛,认真说道:“我们还没有成亲。”
听言,盛筠寒呆呆地站在原地,一直抱着她,缓了好久才抬步,继续往床榻上去。
“王爷!王爷!王爷……”青霓忍不住喊道,正准备开口制止他,没想到他只是将她放在床上,自己站起了身。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明知故问道:“喊我做什么?”
青霓紧张的说:“没有,突然觉得好困……”明知他是故意挑逗,硬着头皮说完这句话,她的脸都红了。
盛筠寒走后,青霓这一夜未眠。她知道自己对盛筠寒的抗拒不只是因为还没有成亲,更多的是因为他不是张愔……她自己也很无奈,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盛筠寒贵为王爷,对她也算是无微不至,处处体贴,他的品貌亦是人中之龙,可为什么就不能全心全意的接受呢?
难道是心只能给一次?
青霓辗转反侧。对不受自己控制的一颗心感到无奈。最揪心莫过于与爱的人再无可能却要与不爱的人举案齐眉。张愔早就娶了晓柔,心里已经没了她;而王爷对她情深意重,不能辜负王爷。如此想着,她便暗下决心等成亲之后,一切尘埃落定,就算心里还有张愔,她也会尽心尽力对自己的夫君好!
此时的张愔在原城亦是同样的心情。他每日处理公务、训练士兵,回到家与晓柔一起吃饭说说话,看似过着平静安逸的生活,实际上无限怅然,每次夜深人静时总会面对内心最真实的自己,难以安眠。多少次,他通过练武挨到天明。
接下来两日,青霓静静的看着日升日落,深切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离成亲之日越来越近……她坐在围栏下,看着远处一心楼外几竿竹子翠的醉人,筛下层层日光落在地上,点点斑斑的光亮,有种阳光静谧的味道。
好像这一世就这样了,以后的日子都是这样了。
她没想到的是,成亲当日就出了变故。
这一日,她很早就起身了,天还未亮已经有丫鬟们侯在门外了。小瓶和另外几个丫鬟围着她帮她梳妆。她像个木偶似的任由她们摆弄,她听见里里外外人声嘈杂,她猜想外面是个什么景象,王府上下几百人一定都忙得焦头烂额的。
好像一切与她无关,又好像有关。
待她梳妆完毕,静静的在房间里等待。没想到竟等了一天……没有人来接她出去,盛筠寒也没有出现……
却说慕伊打定主意接近盛禹,想从他身上探听与成民有关的事。这一日,她正坐着和自己宫里的宫女聊天,忽听见一个宫女气喘吁吁的跑来,告诉她永卫王爷从宫外进来了,正往他的寝宫去。
于是她站起身,点头道:“那我该去问候了。”
几个宫女立即围上来帮她梳妆打扮,她夸赞道:“你们真能干,不仅手巧,还能帮我报信。我想着,出于礼仪应该去问候下永卫王爷,又不知他何日在宫里,我懒,不想白走一趟,让你们去打听,你们都不辞辛苦去做。”
“公主是在说笑吗?公主吩咐的事情,奴婢们岂敢不从的?”为她梳头的宫女诚惶诚恐的回应。
慕伊终究没拿自己当公主看待,她听见这话,故意生气的说:“不是说好了不准称自己为‘奴婢’的吗?一不留神,又这样称呼起来了。”
宫女立即回道:“是,是!”
一时梳妆已毕,慕伊抬眼看时,只觉快认不出自己了,金银首饰着一身,华丽的珠钗又戴了一头,尽显宫中气派,看起来高贵有余。她拿掉一些装饰物,认真的说道:“以后简单装扮就好了!我用不着这么多,这些给你们吧。”她一边说,一边把首饰分散众人。
起初几位宫女都不敢收,慕伊再三坚持,“就是赏你们的,你们只管领赏!”
因为梳妆打扮,慕伊耽搁了好一会才得出门,路上她只嘟囔:“也不知谁规定的,在宫里必须每日梳妆,有那会功夫我早就到了……”她确实不明白,明明宫里住着的各位主子大多数人都是在自己宫里待着,都不大出去见人,也要每日梳妆,况且每次梳妆会花上近一个时辰,好像梳妆是特意打发时间。
还好皇上特许她不用晨昏定省,不必日日去给皇太后、皇后等请安,这样她不出门的时候就可以懒懒散散的待在自己宫里。
她只管发牢骚,身边的宫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终于走到永卫王爷的住处,她平复了下心情,脸上挂上笑容,徐徐走进。
盛禹听见通报,立即命人请进来。
“慕妹妹。”盛禹热情的打招呼,“今天可真是光彩照人啊,我已听说你住进皇宫了,还没来得及去看慕妹妹,慕妹妹倒来了。”
慕伊听见他如此亲热的称呼她感到很不自在,不过她已学会忍耐。她面不改色的坐下,笑道:“是我该来拜候永卫王爷。”
“慕妹妹怎么说话这么客气。”盛禹一面说,一面命人奉茶。
慕伊低头不语,不知从何处开口。
却听见盛禹主动提起来,“皇伯父、皇伯母去世,慕妹妹一定很伤心。别说慕妹妹了,我都难以接受!我虽与皇伯父、皇伯母相处不多,却很喜欢他们!上一次父皇命我清点百官名册,还请皇伯父在帮协助,有幸与皇伯父共事,皇伯父待我极好,教我如何了解百官,又如何根据百官们各自不同的特点去管理……”
说到这,盛禹住了口,笑道:“看我说这些干什么,怎么说到朝廷上的事了。”
慕伊微笑着摇头,细细忖度他的话。他说的是真的吗?
盛禹接着又问道:“皇伯父遇到意外,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能跟我说说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吗?”
盛禹自然知道真相,他如此问不过是想知道慕伊对真相知道多少。
这句话令慕伊一下子懵了,这该如何回答,“为了救青霓”这个说话是不能说的,她心里苦笑,问话的反倒成了被问的。看来掌握主动权很重要。于是她哭泣道:“我也不知道爹得罪谁了,莫名其妙就被人杀害了。”
慕伊并不知盛禹早已知道事情的真相,更不知道盛禹早已知道成民参与到救青霓的事件当中,她只当他什么都不知道。
盛禹同情的说:“哎,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皇伯父下杀手!要是让我找到凶手,定要他一命换一命!”
慕伊闻言,抬起头说:“永卫王爷愿意帮我找杀人凶手吗?”
盛禹点头,复又无奈的说:“可是天大地大,一点线索都没有啊。”
慕伊擦拭眼泪,声音犹带着哭腔:“我爹在民间并无仇人,不然也不会在民间安稳度过二十年。杀他的人定是朝廷上的人。可惜我之前没有向爹过问过朝廷上的事,也不知他得罪了谁。王爷,你帮我想想,我爹可曾得罪了谁?”
盛禹不禁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再说话时已是气定神闲,“我想了下,没有可疑之人。我与皇伯父就共事了那么一次,接触还比较少,所以……”
说到这,他又改口道:“或许,你可以问问皇兄。”盛禹有意给盛筠寒找点麻烦。
“盛筠寒?”慕伊问道。
“对,他与皇伯父共事的次数比较多,他说不定有印象。”
他们正说着,忽然听见外面的人喊道:“永乐公主到!”
不一会,盛乐便走进来,她还没看见慕伊,径直走向盛禹身边,撒娇道:“皇兄,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我都快无聊死了!皇兄,你带我出宫玩吧。”
盛禹无奈的说:“你只知道玩,还想出宫去,到时父皇知道了又惩罚我!”
盛乐不高兴的瘪嘴,转眼看见慕伊,更不高兴了,“原来皇兄在陪别人,怪不得不来找我玩了。”
在慕伊住进宫的第二天,盛乐知道了便气匆匆的跑去盛况那抱怨,请盛况将慕伊赶出宫去,没想到被盛况呵斥了一顿。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皇那么偏袒慕伊,甚至还对她说,“若是让我知道你找慕伊的麻烦,我把你远嫁到图云族去!”
她一下子就不敢吱声了,安分守己的做自己的事,也没有去找过慕伊。没想到在这又碰上了……
“永乐,你怎么说话的!”盛禹严肃道,“什么别人,她不是别人,她是你的姐姐,我的妹妹。”(未完待续)
难以抉择
盛乐没想到平日里最疼爱她的皇兄此刻也不再偏袒她,不为她说话,又是生气又是伤心,眼泪都出来了。“为什么你们都偏袒她!那你和你的妹妹好好说话吧,我走了!”
盛禹立马拉住她,“说什么气话!什么我的妹妹,你们都是我的妹妹!”盛禹见她哭了,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最疼爱自己这位妹妹,见不得她哭,可慕伊也让他同情,还有内疚,他想对慕伊好点。
这时,慕伊站起来告辞道:“永卫王爷,我走了!”
盛禹叹了口气,无奈的点头。
回去的路上,慕伊难过得想哭。她虽然不知道成民是被谁杀害的,但肯定是宫里的人,与她的“亲人们”有关;这一层且不论,单说自己在这里,格格不入,没有谁真正关心她,总觉得他们的热情背后藏着某个让人心碎的原因。
她不禁想起了王思轩,想起了成民和夏皖,想起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泪水止不住的落下。一旁的宫女们都不敢上前劝慰。
泪水模糊了慕伊的视线,她没有看见盛筠寒急匆匆的从她面前走过,面色极为难看。
盛筠寒径直走到殿中,还未向他的父皇行礼便用颇为不忿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就一句话:绝不交出青霓!”
盛筠寒没想到在成亲当日居然会出这个状况,他都已经带着人去一心楼了,马上就要见到青霓了……这时,一个守城门的部下火急火燎的冲上来,递来一封信,说是原城张将军飞鸽传书传来十万火急的军情。
张愔?他听到这,喜悦的心情在那时就悄无声息的消失殆尽,不甘的愤怒的心情令他严肃的打开信一阅。信上说,兰域大军压境已驻扎在原城城外五百米的位置,命大盛的永嵩王爷交出青霓公主,若有意破坏和亲便讨伐大盛这不义之邦……
盛筠寒将这封信撕了个粉碎,正发愁如何处理,又听见家仆通报说:“皇上请王爷立即进宫!”
他知道盛况找他何事,只是没想到盛况会知道的这么快,不给他一点解决问题的时间。若是让盛况作主,他肯定会让青霓重新踏上和亲之路。于是他立即丢开府里的一切,换了身外衣就进宫了。
盛况听见盛筠寒的话,气得横眉直竖。他负手走来来去,只能不停的踱步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半晌,他指着盛筠寒的脑袋,恨恨的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还是这个态度!”盛筠寒坚定道。
“都怪我一念之仁,就该狠下心把她杀了!你亲口承诺不会让她被发现,会把她藏的好好的,结果呢!现在天下人都知道她在你府里,你怎么解释!不知情者只当是你劫走了她破坏和亲故意挑起战争!如此一来,你以后如何成为大盛之主?你已经失去了民心!”盛况越说越激动,说完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一层,盛筠寒早就想到了,他自问在青霓这件事上已经做好保密工作了,而且他身边绝无兰域的细作,兰域人如何得知呢!
沉默良久的盛筠寒开口道:“我们就绝不承认,一口咬定是兰域的阴谋!我劫走自己的‘妹妹’毫无道理。完全可以说是兰域丢失了我们大盛的公主还把罪过推给我们!”
盛况瞪着盛筠寒,讽刺道:“这会你又知道她是你的‘妹妹’了!”
盛筠寒没有回话。盛况亦在思量,过了会,他说道:“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们也不可能交出青霓,不然这就相当于承认,是我们破坏了和亲,这会让天下人耻笑、所不容的!唯有照你的说话了……”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先从上至下传达消息,发出公告:青霓公主早已下落不明,不知身在何方,切勿听信谣言。兰域人若信或可免一战,若不信就不得不开战了。”
盛筠寒终于松了口气,立即说:“谢谢父皇,我愿请兵出战。既然是我惹出来的事,我愿意亲自去战场上解决。”
“虽说与兰域开战,我们的胜算不大,也还不需要皇子亲自上战场!”盛况厉声说道,他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你想想如何处置青霓吧!”
“处置青霓?”盛筠寒不解道:“为何?她又没做错什么?”
“还没做错什么?三番两次挑起我国和兰域的战事就是她的错。有她存在,大盛和兰域就无法和睦的进行两国邦交,现在她已经成为我们皇室的秘密和耻辱了!你想全天下人都耻笑我们父子吗!”盛况又激动起来,“早就说了,你和她不可能!你别说你能保证她能躲着一世不见人!”
“如果她是皇伯父的亲生女儿,你还会这样对她吗?”盛筠寒质问道。
“一样!”盛况掷地有声,又立即改口道:“我倒希望她是,这样你就不会犯下这个错误,也不会给大盛带来这等灾祸!”
“父皇!”盛筠寒的声量不禁拔高了许多,“我不明白,您就这么怕打战吗?您就一定要和兰域和睦共处吗?这些年我们从未挑起战争又怎么样,他国只当我们是病猫,侵略我们的还少吗?……”
“放肆!”盛况怒吼道,一下子掀了一旁的桌子,“你是在质疑我的治国之道?”
盛筠寒知道自己把话说过了,这些年藏在心底的声音居然流露出来,他立即说:“父皇,我……”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处死青霓;二放弃皇位。”盛况斩钉截铁,眼神里流露出没有半点可商量的意思,“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盛筠寒目光复杂的看向盛况,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盛况会给他这样的选择!他不由得心底一寒,半天没言语。他知道盛况真的动怒了,才会用他为之奋斗了二十年的目标做筹码。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回到府中便独自坐在书房中,天色很快暗下来,盛筠寒一直想着如何选择。皇位他是不会放弃的,这是底线,可,青霓……他舍不得,他不甘心。
这件事确实让他始料未及,他不禁自问道:到底是谁走漏了这个风声呢?不过他立即想到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当前这个问题,至于谁走漏风声,他迟早会查出来,查出那个人必将他五马分尸。
他回过神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管家在外敲门,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是否需要传饭?”
盛筠寒这才感到饿,猛然想起青霓,立即吩咐道:“传饭到一心楼。”
他急匆匆的走向一心楼,却在青霓的房门外停下了,驻足良久方敲门。
青霓早已脱下了嫁衣,换了身简单的装束。她知道有什么事发生了,也知道盛筠寒会来找她,所以她一直静静的坐在屋里,等着盛筠寒。
小瓶下午实在忍不住就出了一心楼打探消息,回来说:“姑娘,我刚去外面看了看,布置好的东西都搁置了,也没有人在忙活了。我问了张管家,张管家说王爷吩咐临时有事进宫了,让成亲的一切事宜暂时停下,等他回来再说。你放心吧,王爷肯定会娶你的。”
小瓶见青霓一言不发,以为她在难过,还特意安慰她。青霓听了并没有觉得好过一点,脸上仍是面无表情。盛筠寒娶她或是不娶她,她都不在意,只是莫名的心慌与不安。从梳妆好后等待接她的人起,她就是这个心情了。
不安越来越强烈,她感到有什么事发生却说不上来,或许与盛筠寒进宫有关。
小瓶一直陪在青霓身边,见她闷闷不乐,便说:“姑娘,要不我再出去看看,这会了,王爷应该回来了。”
青霓摇头说道:“不必了,我们就在这等着吧。”
“今日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我去传饭,姑娘想吃点什么?”小瓶关心道。
青霓实在没有胃口,便说:“你若是饿了就先去吃,我真的不饿。”
小瓶便坐下,继续陪着青霓,“我也不饿!”
又过了一会,听见敲门声,小瓶立即去开门,看见是盛筠寒便淡淡的喊了声“王爷!”因为今日之事,她对盛筠寒有一丝不满,替青霓委屈。她没有告诉青霓,静王妃和淑王妃身边的丫鬟在背后议论的那些话。
有的说:“住在一心楼的那位一看就不是正经主子,不是明媒正娶就罢了,成亲进行到一半还停了!你们说,还有什么事重要过成亲这样的大事,说到底,王爷就没有真正上心。”
还有的说:“大家都说王爷对她好,我看只是馋她的身子罢了,一到关键时候就知道是真好还是假好了。”
小瓶听到好些话,都是不堪入耳的声音,她只能怒视着那群嚼舌根的人,然后匆匆回了一心楼。
当然,她的不满也只能藏在心里,不敢表现在脸上。
小瓶撤退到一边,让盛筠寒进来,然后又退出房间,将门关上。
盛筠寒见青霓神情低落,忍不住心疼。他上前握住青霓的手,“怪我吗?”(未完待续)
交战
青霓像个木偶似的,呆呆的抬起头,又摇了摇头,“王爷,你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盛筠寒从容说道:“不过是政事,宫中有人行刺,父皇命我去调查幕后主使。你知道,我们的事不能张扬,父皇也不知我今日在府里娶你,所以……”
“只是这样?”青霓怀疑道。她今日一整日心神不宁,总觉得还有什么更重大的事情发生。而且,在她看来,盛筠寒的表情有些僵硬,看她的眼神也不似平时,她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盛筠寒淡定的点头,“还能有什么事?”
青霓垂下头,没有说什么了。
此刻两个人各怀心事,却都闭口不谈,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阻隔在他们中间。
“对了,我接下来还有些紧要的事要处理,我们延后成亲好不好?”盛筠寒想着先安抚好青霓,待所有事情都解决了还可以按之前的计划进行。
青霓无情无绪的点头,这对她不是什么大事。过了一会,她问道:“对了,慕伊……”她想起盛筠寒曾说过今日要带慕伊来的。话一说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起这个,还不是时候。
盛筠寒正经的说:“昨日我打发了人去寻她,她不在宫里。今日……”他顿了下说道:“你也看到了,今日没有时间去找她。明日我再去请,就说淑王妃请她做客,我都安排好了。”他想着既然青霓的事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也不必再阻拦她们姐妹的重聚。
他想尽量让青霓开心一点。
青霓抬起眼睛,幽幽的眼眸迸发出温暖的目光,“谢谢,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看见她如此模样,又听见她说的话,盛筠寒忽然觉得胸腔处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难受的抱住青霓,紧紧的拥她在怀里,就静静的抱住她。
此时的原城,百姓整日惶惶不安,生怕打起来,一旦开战他们就遭殃了;而张愔带领自己的一支军队驻扎在城外一百米的地方,与兰域持对峙状态,已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兰域的将领们已听见消息,他们知道了大盛的说辞都气得火冒三丈。其中的主将,华都将军怒道:“大盛简直欺人太甚,竟污蔑我们贼喊追贼!传我的命令,三名副将率兵做先锋攻城!”
“将军不可!圣上还没下旨,如此……”一名副将义正言辞的说道。
华都打断他的话,“怕什么,我是主将,无论有什么后果皆由我来承担!就是趁现在打,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华都是翔喑王子的亲舅舅,是皇亲,他不能接受大盛的说法自然敢出兵,没有兰域圣上的圣旨,他也敢。接着他又部署了下,其余人皆领命自去。
张愔驻扎在城外的军队果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匆忙拿起武器应战,乱杀一气,毫无章法可言。张愔也顾不得什么战术了只管杀敌。两军交战都会发出信号的,他从遇到过这种情况。
兰域军队来势汹汹,张愔率兵奋力抵抗,勉力将兰域众兵们拦截在城外。
当天夜里,张愔将战情上报,重新整顿军队并将原城百姓疏散。
百姓里大部分举家逃离,去其他城镇的亲戚家暂住,还有小部分无处可去便关门闭户。
张愔正站在城墙上眺望,远处兰域军队也在休整,看来很快会发起第二次进攻。现在他并不怕兰域进攻,因为他已做好了准备,他们的战斗力不输兰域,双方兵马也都差不多。
这时,听见有士兵来报:“有人要见将军!说是将军的家里人!”
张愔猜到是晓柔,他点头示意士兵带她上来。
在众将士的映衬下,晓柔愈加显得娇小柔弱,她单薄的身体似乎在随着微风摇曳,张愔沉声道:“你来这做什么?你应该好好待在家里陪你的父母一起!”
晓柔听见他略带愠怒的声音,脚步放得更慢了,走了好大一会才走到张愔身边。她抬起眼睛,泪光点点,“张愔哥哥,我怕!”
这句话瞬间勾起张愔的不忍和心软,张愔不由得将声音变得温柔些,他微微低头看着晓柔,“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让原城的百姓有事。”
他有信心,按目前的情况打起来,兰域根本占不到上风。既然已经开战了,相信上京马上会派兵增援他们。
“张愔哥哥,我不是担心自己,我是担心你。每次你上战场我都提心吊胆,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更加不安。想到你就在城外,我就坐不住,恨不得也跟你一起上战场!”这些话仿佛是从晓柔心窝里掏出来的,她一边说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她的声音很坚定,好像是在向谁宣誓似的。
张愔听到这些话又是感动又是难为情,还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负担,当着众将士的面,张愔亦不好说什么,迟疑了一会才道:“跟我来!”
他将她带到自己的休息处,语重心长的说:“晓柔,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对面的兵力还不能将我打倒,我还要保护全原城百姓呢!这里随时都可能开战,你在这,我还会分心。你先回去,回你父母那,照顾照顾他们。等战事结束,你再回来。”
晓柔默默点头,一下子扑进张愔的怀里,暗暗抽泣,张愔宽慰了好久才停下。
“那我走了。”晓柔不舍的看着他,那眼神充满了柔情,充满了担忧。张愔情不自禁轻轻抚摸了下她的头,然后坚定的点头,随后吩咐深得他信任的霍御飞送晓柔回去。
张愔这一夜都没睡,一直观察着兰域那边的动静,等待着兰域的突然进攻,然而这一夜直至天明兰域军队居然没有任何动静。接着又过了一天一夜,兰域军队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张愔却丝毫不敢松懈。
“将军,您歇息一会吧,看来他们是准备跟我们打持久战呢。也许他们也和我们一样等待援兵,就看谁的援兵先到了。”张仲知道张愔一直没有合过眼,很是担心,便劝说他休息。
张愔确实感到疲惫,听张仲说的有理便去了营帐里和衣躺下,又吩咐说:“有任何情况立即通知我!”
如此又过了几天,双方一直僵持,谁也没开战。
且说盛况收到消息,知道原城的战况后,改变了之前的想法,不仅不增兵救援还命令不准开战,以示诚意。他要给兰域,给大盛百姓一个交代。
他的理由是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的画面,不想自己的将士和百姓为了区区一个女子枉死。他立即召来盛筠寒,命令他杀掉青霓,“我们以青霓的尸首为交代,就说青霓自己忏愧,以死自谢天下。那时,兰域也不好发兵了吧!”
盛筠寒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说:“父皇,您于心何忍!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她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我们应该想办法怎么打赢这场战,打赢了你可以多拥有几座城,甚至慢慢吞掉兰域……”
“你怎么有这个想法!”盛况苦恼的摇头,忍不住打断他,“我从不主张战事,迫不得已才会应战;而且你没看见张愔写的吗,‘急需派兵增援’!若战情是有利于我们的话,他会这样说吗?我们根本没有胜算,何必枉送那么多条人命!”
“父皇,我……”盛筠寒想尽力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想到被盛况打断。盛况呵斥道:“你就是鬼迷心窍,为了一个女人就不顾黎民百姓,不顾江山。看来,你是不想要这个皇位了。”
听到盛况说出这句话,盛筠寒只好无奈的说道:“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盛况满意的点头,“那你把青霓交出来吧!”
“父皇!”盛筠寒挣扎着说:“您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处理!一定让您满意!”
盛况看见他脸上露出孤注一掷的神情便不再相逼,点头允了,遂即拟定诏书派人送往原城。而此时盛筠寒立即回到家中,用飞鸽传书私自给了张愔一封信。
他在信上说明了盛况的意思,还告诉张愔要想保住青霓,唯有杀退兰域。
盛筠寒此时是焦头烂额,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保住青霓了,盛况对她已经有了杀心,就算张愔赢了这场战争,盛况还是会让他在皇位和青霓之间做选择。
他是走一步看一步。这一夜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办法……接下来的几日他以审犯人的名义到各处牢房查看。
张愔收到盛筠寒的信,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一直在坚持等援兵的自己竟等来这样的消息。然而,也坚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只要能帮助盛筠寒保住青霓,他什么事都愿意做,自然要竭尽所能将兰域军队赶回去,哪怕要拼掉自己的命。
想到这,他忽然觉得对不起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士兵们。但现在处于紧要关头他不能再犹豫,若是兰域的援兵到了,只怕就算是他们全体牺牲也无用。(未完待续)
突袭
“你们到我营帐来,我要安排今夜作战计划!”张愔坚定的发出命令,极具将军的威严气势。几个将士面面相觑,疑惑之至。
“将军是打算反攻吗?我们的胜算不大啊!还是等援兵到了再开战吧!”张愔其中一个部下诚恳的提出建议。
张愔坦诚道:“皇上不会派兵增援我们,他会以别的方式平息兰域人的怒怨;而永嵩王爷让我们务必击退兰域军队。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了!”他故意不提起青霓,不想将士们将怨恨牵扯到青霓身上。
“将军,我不明白,既然皇上有办法平息战争,我们何必……”那个部下纳闷的盯着张愔,“大盛还是皇上的大盛!我们这是抗旨不遵,就算打赢了也是要杀头的!”
张愔认真且坚定的说:“没错,所以我们要在圣旨下达前开战,到时就不算抗旨。我选择追随永嵩王爷,他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你们有不愿意的或是害怕丢掉性命的尽管离开我这里!”
“将军!”几个将士齐刷刷的单膝跪地,“愿追随将军!”
张愔便开始排兵布阵,打算夜袭兰域军队,并在通往兰域的路上设下埋伏。
这一次张愔的突然进攻让华都彻底的懵了。他完全没想到张愔敢对他发起进攻,当时他还在营帐内呼呼大睡,听见外面的呐喊声都吓了一跳。紧接着他的副将跑进来告诉他大盛一支小部队之窜进他们的军营,他们的士兵没有准备都在仓皇逃走。
“一支小部队?”华都立即起身,以闪电般的速度穿好了自己的战衣披上盔甲,“大概多少人?”
“天太暗了,看不清,应该有二十余人。”副将负责的说。
“也不过二十余人,就让我们溃不成军了?传我的命令,命令所有人整装战斗!”华都拔出剑,亮出威风凛凛的气势。
“将军,现在士兵们已经四处逃窜了,他们肯定往后方退走了。我们只有等明日天亮了才能集合士兵整军了。”副将建议道。
华都听了这话,气得提起剑劈开面前的营帐。
张愔派出的这支小部队确实厉害,是由张愔精挑细选后又严格训练的专属部队。张愔令他们突袭,大部队紧随其后,将来不及反抗的捆起来,直接杀掉反抗的人。
这一夜,张愔的几个副将都杀红了眼,直至天明。
张愔知道要在兰域援兵到来之前抢占先机,必须乘胜追击,于是他只留下少部分人收拾战场,同时指挥下一步行动,其余人皆重新整装待发。
他要给兰域军队集合的时间,这样才能一举歼灭。在兰域军队集合整顿的时候,突然从山上掉下很多大石头砸向他们,接着又跑下很多士兵——这都是昨日张愔安排好的,让他们埋伏在他们回兰域的必经之路——正当他们反击,与这些士兵交战的时候,大盛的大部队又来了。
大盛的军队再次将他们杀个措手不及,伤亡惨重,刚集结起来的兰域军队又一次被冲散。华都拔出剑连斩了几名将士,愤怒使他浑身充满了暴戾。
张愔骑马上前,主动与华都交锋,此时华都经一夜折腾已消耗过半精力,再与张愔单战毫无胜算可言。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不恋战。他拼尽十二分令张愔转身躲避,然后抽身往兰域方向奔走。
张愔的几个部下立即架马去追,张愔阻止道:“别追了,追上去只会与兰域的援兵碰个正着,到时我们讨不了好。”
他四周环顾了下,命令将战俘全带回去,又悄悄令一个部下带人到这一带的山头上埋伏起来,不似上一次击中埋伏,而是分散埋伏。等兰域援兵经过的时候,就悄悄放箭,造成恐慌,阻止兰域军队前进。
“若他们继续前进呢?”部下问道。
“我们的士兵也可流动。这附近的山头,他们都很熟,知道该躲到哪放箭。如果一路上都有暗箭,兰域一定会停下的。这能为我们争取很多时间。”张愔镇定自若,心里对这条计策还是有信心的。若兰域援兵一到便大举进攻,那他们就算死拼也徒劳无益。
部下领命,又听张愔说:“一夜没合眼了 ,可让他们交替休息。兰域的援兵应该很快就到。士兵们必须保持体力,才能随机应变减少伤亡。”
回到驻扎的营地里,张愔吩咐所有将士休息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他依次喊醒几个部下,让他们叫醒下面的士兵们就来找他合计接下来的战术。
在傍晚的时候,晚霞映得半边天都是红色的。张愔站在城墙上,一脸沉着的看着远方。突然,一位穿着黑色外褂的小士兵骑着马奔来的情形进入他的视线之中。他知道他的“赌”就要有结果了……
不一会,这小士兵就到了城墙下,他跳下马,快速的到了张愔跟前,“将军,兰域援兵到了,人数有十万人之众。遭到我军暗箭埋伏后,他们行军的步伐放慢了。”
张愔终于松了口气,他的第一步赌赢了。接着,他进行下一步策略,开始排兵布阵,还令士兵们把兰域俘虏们的外褂脱下换上,有多少换多少……
其实在这场战役正式打响之前,霍御飞曾单独和张愔谈过一次话。
“将军,您下达的命令,我们绝不会不服从的,但是这次您的决定对您有很大损害。他们在议论,有的说‘该不会兰域说的是真的吧,永嵩王爷劫走自己的妹妹破坏和亲,有意挑起战端,不然怎么会和皇上对着干,而张将军却遵照王爷的命令’,虽说我们不理政事,但不能让将士们寒心啊!”霍御飞说出自己的心底话。
张愔心里明白,却十分无奈。
霍御飞接着说:“将军,我明白您的心思。您不是为了永嵩王爷,您是为了舒姑娘。我一直跟在您身边,还能明白这其中缘由。可别人不明白!而且您也不能不顾全将士的死活!”
张愔心内一震,他又何尝没有犹疑,可那个人是青霓啊!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瞒你。我就是为了她,我不能让她死!”张愔说的言简意赅,霍御飞也不多问,只说:“将军既这么说,末将自当全力以赴。只是我们胜算不大,而且兰域的援兵也快来了。皇上不给我们增加援兵,永嵩王爷总要吧!”
张愔觉得有理,沉思了一会回复道:“这样吧,你去一趟上京,让王爷无论如何为我们增援,若不方便派将,你亲自领兵回来。”
霍御飞立即快马加鞭赶去上京。
且说慕伊在宫里对青霓的事毫不知情,她什么都没察觉到。因为那天从永卫王爷处回来后当天夜里便受了凉,醒来便觉头疼脑热,浑身乏力。御医说她是受了风寒,开了药调理。可不知是怎么回事,已经好几日了也不见好转,反而头越来越疼。
“公主,要不我们再请御医来看看吧,怎么一直不见好呢。”宫女十分着急。
慕伊想着御医已经来过两次了,每次都说并无大碍,是忧思过重引起的,叫她放松一点。那她再请御医来,怕也是这么说,又何必呢!显得自己太多事了。
这天她醒来,稍微觉得自己好些了,头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她掀开被子下床走了两步,还是觉得乏力。
这时一个宫女来报:“公主,外面有个人自称是梁尚书之子,他说想见您,您见吗?”
“梁文堇!”慕伊猛的抬起头,忍不住高喊道,“快让他进来!”
宫女诧异的应道:“好!”心里疑惑的忖度:公主方才还病怏怏的样子,怎么转脸就精神抖擞了?
慕伊穿好衣裳就从卧室走出,走到前厅一眼看见的是梁文堇的背影,他立在一幅画前。
“梁文堇!”慕伊喊道。
梁文堇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即转身,却看见慕伊一脸病容,“慕伊,你这是……”他快步上前,眼里尽显担忧和心疼。
慕伊坐下来,用无关紧要的语气说:“一点小风寒而已,不碍事!”
她很久没见到自己的朋友了,进宫以来,这是第一次感到心里舒畅。此刻,头好像也没那么晕了。
梁文堇见她大大咧咧的样子,忍不住吼道:“说好了,随时给我写信,让我知道你在宫里的情况!你竟然音信全无!生病了也不告诉我!”
慕伊是第一次听见他这么大声的与她说话,心里的舒畅瞬间全消失了。她在宫里谨慎小心,没有一个知心人,已经尝遍冷暖了……忽然鼻头一酸,便不言语了。
梁文堇也意识到不该这时候说这些,便问道:“生病几天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今日的药吃了吗?”
他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慕伊皆不答。
梁文堇无奈,只好自己起身走到门外问贴身服侍的宫女。宫女便一一告诉他。
梁文堇听了皱起眉,严肃道:“你将御医开的方子给我!”(未完待续)
投湖自尽
宫女疑惑的看向梁文堇,又往里面看向慕伊,见慕伊点头才去拿方子。
“你要方子做什么?”慕伊问道。
“你吃了药几日不见好,我当然要看下方子上的配药!”梁文堇认真说道。
慕伊似懂非懂,在心里又一次想起了学医。她问:“你学过医吗?”
梁文堇摇头,“风寒是最常见的病了,一年上下,府里少说有十几个人会患上风寒,方子看多了,对治风寒的药还是知道的。”
慕伊呆呆的看着他,若有所思。梁文堇问她:“怎么了?怎么呆呆的望着我?”
“没有。”慕伊偏过头,漫不经心的说:“还不知道你怎么会来?难不成你知道我病了来看我?”
梁文堇突然想起来,立即说道:“我是来确认青霓的事的,不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
“什么事?有什么传言?”慕伊紧张的问。
“我也是昨日听我爹在书房跟别人议论的,听不大清楚,才来问你。好像是兰域知道了青霓的行踪,让皇上交出青霓,否则发兵讨伐。”梁文堇不确定的说。
“什么!”慕伊急得站起来,“我要去问皇上!不能把姐姐交出去,若姐姐还被迫去和亲,那我爹就真的白死了!”
梁文堇拉住她,“你先别这么激动!我们商量好了再行动也不迟!”
慕伊急道:“我怕我们商量完了就来不及了!”
梁文堇应同道:“那好,我们边走边说!”
在路上,梁文堇和慕伊根本不需要再讨论什么已经从宫女太监们口中确认了青霓的消息。慕伊心想:原来大家都知道,宫里都传的沸沸扬扬,就只她和她宫里的人不知道。她的步子迈得更快了,到了殿门前,慕伊让梁文堇在外面等她,自己去找盛况求情。
梁文堇知道自己不便进去,点头道:“我在外面等你!”
盛况听见通传,脸上的表情瞬间交织着无奈和不悦。他吩咐太监将慕伊拦在外面,反传朝中大臣上殿。
慕伊在外焦急地等待,却听太监说:“皇上正和大臣们商议要事,请慕伊公主明日再来!”
慕伊坚定的说:“烦请公公跟皇上说,我会在外面等着,一直等到他见我为止!”
传话太监露出一个为难苦笑的表情,随后点头走进去。
期间有很多大臣不断的走进走出,其中还有梁士钊。梁文堇远远见到梁士钊,便走到角落,还背过身去,他不想让他爹知道他进宫找慕伊。然而,梁士钊一眼就看出那个背影是梁文堇了,确定殿门外站着的是梁文堇那一刻,他松弛的神情立即显得严肃和阴沉。
几个时辰之后,盛况终于见了慕伊。慕伊一见到他,立即跪下说:“求皇上放过姐姐!不要让姐姐嫁去兰域!”
盛况走下台阶,扶起她,“哎,我虽贵为一国之主,也不是任何事都可以作主的!”
慕伊不肯起身,哭泣道:“皇叔父,慕伊求您了,求您看在爹的面上不要把姐姐嫁去兰域。爹是为救姐姐而死,爹最不想见到姐姐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盛况微微一滞,的确,他的皇兄想方设法的救青霓,是不想她嫁去兰域。他突然想到,就该在找到他的皇兄的第一时间就把皇位还给他,让他处理所有事……可是,他的皇兄为什么要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他!
“慕伊,你先起来!”盛况见她如此伤心,也有些于心不忍,“我尽量!我尽量让这件事有个圆满的结果。”
听到这句话,慕伊方起身。
盛况语重心长道:“慕伊,首先你要理解,天下不是某一个人的天下,你皇叔父是要对全大盛百姓的命负责的,有时不必要的战争是应该避免的!”
慕伊越听越不安,“皇叔父……”
盛况打断她,“你相信皇叔父,我会好好处理的!皇叔父会尽力……尽力不让你伤心。”
慕伊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盛况阻拦在无形之中。盛况命人送慕伊回去,还让她在自己宫里等候消息。
慕伊无奈,只好出去与梁文堇商量。
听完慕伊的话,梁文堇不安的说:“看来,青霓难逃一劫了。”
“你的意思是刚皇上说的那些话只是在敷衍我?”慕伊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当梁文堇也这么说的时候,她心里藏着的那份侥幸心理再避无可避,她知道结果向来与抱有的侥幸是相反的。
梁文堇灰心的往前走了几步,叹道:“如果伯父能够死而复生,或许他还能改变皇上的想法!”
慕伊知道他说的是成民……此刻,她才意识到没有了成民,她和青霓不过是任人鱼肉罢了,皇上看似对她关爱有加,可一旦对他的江山有损,他同样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她。她忽然感到害怕,立即往宫外跑了去。
梁文堇追上她,问道:“你要去哪?”
“我要出宫,我要去找姐姐,我要让她跑得远远的!”慕伊大喊起来。
梁文堇赶紧捂住她的嘴,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一个墙角,确认四下无人才说:“你先冷静一下!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只会把青霓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慕伊怔怔的望着他,半天不言语,心内正竭尽克制自己的情绪。
梁文堇思忖了一会,提议说:“你就留在这,如果皇上有了什么决定你还可以见机行事,我想皇上不会一点都不顾念你;我现在就去永嵩王府,打探青霓的情况,如果可以,我一定带她走,将她安置到安全地方!”
慕伊仍旧没言语,只呆呆的看着地面。
梁文堇扶住她的肩膀,关心道:“慕伊,你没事吧?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这时候你更要镇定一点!”
他知道她此刻身体也比较虚弱,青霓的事无疑是她精神上的一次冲击,他担心她会突然倒下,所以始终不放心,看了她半晌。
“我先去永嵩王府了,你就在此平复一下。”他最后嘱咐一句,转身就走。蓦然,感到被什么勾住了袖子,有一小股力量在阻止他离开。
他转身,慕伊仍垂着头看着地面,一只手却伸出来拉住他的衣袖。
她仍没有说话,梁文堇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移开,温柔的说:“慕伊,有我呢!还有我,我会帮你!”
慕伊这才抬头,朝着他迟疑的点头。
梁文堇注意到她眼里的恐慌和深深的无助,心内忽的一疼,同时也萌生一股力量,一股保护慕伊的力量。
梁文堇走后,慕伊又回到殿前,她直接跪下来,坚定的看向殿内,尽管大殿的门紧闭。
有太监过来劝道:“慕伊公主,皇上命你回去!你这样膝盖怎么受得了?”
慕伊淡淡的说:“请公公告诉皇上,慕伊会一直跪下去,直到他有了决定。”
太监止不住的摇头。
气温逐渐升高,慕伊跪在那额头慢慢渗出汗,她难受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感到两只脚有些麻痛,她不由得又直了下背脊,深呼一口气。
待晚霞漫天的时候,慕伊看见一个人急匆匆的赶来,自报是盛筠寒派来的,她抬头看向他,并不认识。她小声问道:“永嵩王爷派你来说什么?”
那个人诧异的看着她,走到一边,随后听见通传就进去了。没过一会慕伊便见到盛况了,他的步伐同样是急匆匆的。
他亲自扶起慕伊,平静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你不用跪了。”
“皇叔父,您有决定了?”慕伊欣喜的问道。因为跪了太久,双腿不听使唤,她几乎站不起来,踉跄着倒在盛况身上。
盛况立即示意几个宫女搀扶住慕伊,略微伤感的说:“你姐姐已经自尽了!”
听到这句话,慕伊恍然只觉耳边响起嗡嗡声,她几乎倒地,幸得两位宫女用力将她扶住才没倒下。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刚说什么?”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老天会这么对待她,已经带走了成民、夏皖和王思轩,还不够吗?
“刚刚盛筠寒派人来说,青霓昨夜已经投湖,**飘上来才被发现……”盛况慢慢的说,“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他们走到宫门口,远远已看见一副棺椁,十余人分站在两侧面无表情,盛筠寒站在最前面,虽依旧是挺拔的站立着,可周身都笼罩着愤怒与悲痛,就像饿了很久的狮子,随时要吃人。
慕伊本来不信,可见到盛筠寒的模样,就不得不信了。她知道,照青霓的性子,她是很有可能自尽的。她本就打算嫁到兰域就自尽,不然爹也不会去救她,没想到救下之后,她还是没能逃过这个命运!
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打湿了她的面庞,她踉踉跄跄的跑过去,分开了这么久,没想到再见竟是这个情形。早知道,她一定不会跟她吵架,不会说那些无情无义的话伤害她。
棺椁里,躺着一具尸体,一看便是正值芳华的女子,虽因经过湖水的浸泡,面庞有些浮肿,五官都略微变形了,但从身材、装束及大致的模样上看,无疑就是青霓。(未完待续)
情感爆发
慕伊忽然嚎啕大哭,大喊道:“姐姐!”这撕心裂肺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伤感。
盛况本也有些信不及,故带慕伊来看,也是为了确认死者就是青霓。见慕伊如此,他才真正确信青霓已经自尽。
慕伊忽的冲到盛筠寒面前,“你为什么没照顾好她!你为什么不带她走!”她一边喊一边捶打盛筠寒。
盛筠寒一声不吭,一动不动,脸色却十分骇人,周身迸发出带有悲痛的杀意。
盛况立即命人拉开慕伊,慕伊不住的挣扎,终于昏了过去。
盛况安慰盛筠寒道:“人死不能复生!”
盛筠寒没有任何回应,转身离开了。一行人跟在盛筠寒身后也离开了。
盛况望着盛筠寒的背影良久,回宫之前命人将尸首带去原城,并给出口谕:青霓公主以死自谢天下,唯求平息战争,不再生灵涂炭。
慕伊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脑袋晕晕乎乎,四肢乏力,周身好似火在烧……她又回想起了青霓的事,顿时,生理上的不适和心理上的哀痛让她萌生出一种无力的绝望感。
眼之所及,是偌大的宫殿,各样奢华金贵的装饰。她感到无比的陌生,很想逃离出去,可是逃去哪呢?离开这她也无处可去,何况这里还有真相没有找到,她还不能离开。心内五味陈杂,思绪纷乱。
她呆呆的直直的看向屋顶,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贴身宫女说话。
“公主,您醒了?”小宫女先是淡而有礼的问,走进一看,才惊问道:“公主,您怎么啦?怎么哭了?”
慕伊一直在流泪,一双大眼睛又红又肿。
小宫女见她不答,凑上前替她掖被子,碰到她的身体,才发现慕伊的身体发烫,烫得让她心底一慌,于是立即大喊:“快去禀报皇上公主发烧得厉害,快请王御医来!”
王御医是宫里公认最好的御医,之前也是他为慕伊诊治的,所以小宫女直接让人去请他来。
没过多久,盛况和王御医便先后到了。慕伊想挣扎着起身,向盛况行礼,被盛况按下了,“慕伊,你好生躺着!哪里不舒服尽管说,一定要好起来!”他说话的口吻充满关心,慕伊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生出了感动的情绪,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盛况特意命王御医好好诊治,任何宫里有的药材不管多名贵都可以用。
王御医垂头应道:“好!”他又重新开了张药方,嘱咐宫女每日三次服侍公主喝下。这次他开的方子见效很快,两天后,慕伊就感到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了,只是内心仍感到伤痛,郁郁寡欢。
这天,宫女通传说:“公主,上次来见您的梁公子又来了,在外等着公主。”
慕伊立即让他进来。这次,她看到的梁文堇非常的憔悴,眼皮下带着黑晕,看起来好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少了大半精气神。
梁文堇见到她立即问道:“你已经完全好了?”
慕伊点头,略带着疑惑的眼神。
梁文堇解释道:“这几天我一直想来见你,可你宫门守着的太监说你生病了没有皇上的允许不准任何人打扰。”
他那日去永嵩王府没有找到盛筠寒,回了家从梁士钊口中得知了青霓自尽的消息。当时,他像被天上的雷击中一般,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呆了半晌,他疯狂的骑上马奔进皇宫,想安抚慕伊,结果没有见到,反而听见她生病的消息。
青霓的死于他是晴天霹雳,还没缓过来,又担心慕伊的安危。所以接连几天彻夜难眠。
慕伊淡淡的说:“是啊,病了好几天!”
“你不要太难过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难过也改变不了。我们还要继续活下去,离开的人才能一直活在我们心里。”梁文堇本不想提起这伤心事,可他还是想安慰安慰慕伊。
慕伊抬眼看着他,梁文堇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伤心、难过,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她知道青霓的死对他的冲击肯定也不小,明明自己已经很受伤了还安慰她……
慕伊明白的说:“我知道!可我没办法理智,正如你也是一样。”
梁文堇听到这话,瞬间有些感动,他决定慕伊成长了,也更了解他了。
两个人就静静的坐着,过了一会,慕伊淡淡的说:“你知道吗?我忍不住想,如果我没有把姐姐赶走,她不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也许她不用依靠盛筠寒,也许她就不会被再次卷入两国之间,也许她就不会自尽了……”
听到这里,梁文堇立即打断她,“慕伊,你不能这么想!青霓的事与你无关,只能说命运太残忍了!你们都不该遭受这些痛苦。”
“可是,我都没有机会和姐姐说对不起,我要怎么收回说的那些伤害她的话!”说到这,她忍不住哭了出来,自责和内疚让她心里更难过了。
其实梁文堇并不清楚慕伊为什么这么自责,更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话,但他相信她是无心的,也相信青霓不会怨恨。他笃定的说:“你要对你和青霓之间的姐妹情有信心,她肯定知道你是爱她的,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什么事都不会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如果你一直抱着内疚的心理生活,她会不安心的!”
他心疼的注视着慕伊,尽管很多次都伸出了手想抱抱她,最后还是缩了回来。
慕伊不断的用手巾擦拭眼泪,哭了好大一会。
“慕伊,你还想继续呆在这吗?”梁文堇换了个话题,他一直都不是很赞成慕伊住进宫里,她根本就不适合住在宫里,更何况她还是抱着危险的目的住进来。
慕伊不解的问道:“你忘了我来的目的了?真相还没查出来,我怎么能走?”
梁文堇担忧道:“正是知道你的目的,我才更不放心。我以为经过青霓这件事,你能够放下,选择一种轻松的生活方式,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其实,他早就想和她谈谈了,一直悬在心里不敢开口。经过青霓的事,他的担忧更甚,害怕慕伊有什么不测。
慕伊看着他,以一种不所谓的态度反问道:“经过了这么多事,我爹的死,我娘的死,王思轩的死,姐姐的死,你以为我还想活下去吗?”
这一句话让梁文堇的心里又惊又疼,他缓了半天才说:“慕伊,你别吓我!”
“如果说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动力,那就是找出真相,为我爹报仇!”慕伊的语气带着些许执拗的倔强,还有深深的哀痛。
梁文堇严肃的说道:“你怎么可以说!我知道伯父、伯母、思轩和青霓他们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可这些不是你折磨自己的理由,沉浸在痛苦里生活有什么意义!”
“是啊!没意义,我就是觉得没有意义!”慕伊大声的吼道,她的心里无比憋屈,接二连三的哀痛像山一样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听见梁文堇充满理智的劝她放下就觉得愤怒。他不是她,根本不知道她有多痛!
慕伊站起身来,指责道:“你没有经历过什么痛苦,从小便是养尊处优,天大的事都有自己的爹顶着,对生活永远是积极乐观的态度,觉得这个世间是美好的。所以你能够轻松的说放下,不冷不淡的劝诫我要开心的生活。你根本不了解我的痛苦,我永远都不会开心了!”
慕伊说完这番话,几乎是肝肠寸断,她终于将心底的情绪爆发出来。
梁文堇心疼的看着她,也站起身来。
“是,我养尊处优,过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近二十年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了自己母亲的真正死因;是,我有个可以依仗的爹,我爹为了前程,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自己女儿的终生幸福,还想把自己的儿子牢牢地拽在手里当棋子!我想了想,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美好的值得我留恋的放不下的便是一位姑娘了,可是偏偏因为不清楚自己的感情而成全了她和自己的一位好朋友!”
他的语调缓慢却带有强烈有力的情感力量,伴着丝丝哀伤,“慕伊,你说我没有经历过痛苦。你错了!”
慕伊被他这一番话震撼到了,她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太多复杂的东西,但她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眼睛里的她,感受到他炽热的感情。瞬间,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情绪在翻滚。
梁文堇继续说道:“我不是不知道你有多痛,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开心一点。我也不是想阻止你报仇,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先照顾好自己。你可以信赖我,报仇的事我们从长计议,否则不过是白搭上性命而已。”
“我不怕死,如果能为我爹报仇,我甘愿赴死!”慕伊紧接着话说。
梁文堇见她仍不明白,急道:“好,如果你想死,我陪你!”他猛的摔碎茶杯,拾起一片,紧紧的握住碎片的一端,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的往下掉,“你点头,我立即往这里割下去!”说完,他拿住碎片移到自己的脖子处。(未完待续)
原城旧人
慕伊被这一幕惊呆了,缓了一会才惊慌的跑上前,掰开他的手,“你疯了!你在干什么!”
梁文堇沉声问道:“可以为活着的人好好活着吗?”
慕伊怔怔的望着他,他的眼睛饱含深情,他的那些话更是响在耳边。此刻,她矛盾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梁文堇。正如他所说,他已经成全了她和王思轩,可以说,王思轩是为了她死的,她怎么能在他死后数月就接受其他人呢!
最重要的是,王思轩还在她心里!
她迟疑了半晌才说:“我会好好活着。以后别来找我,我的事不用你理。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了。”说完,她转身回了自己的卧房。
梁文堇后知后觉的松开手,碎片“啪”的一声落到地上。他的心好像在刚才停止了跳动,过了片刻才恢复一样,比起来时,精神又削了大半,颓然的走出宫门。
他后悔自己把话说过了,让慕伊推开他,朋友都没法做了。
而慕伊蜷缩在墙角,手里拿着王思轩的扇子,脑海里充斥着与他的回忆,泪流满面。
却说张愔的副将霍御飞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上京。因为他身披盔甲,一身戎装打扮,又是急匆匆的踏马而奔,便被守城门的士兵拦下了,要求他给出公文或是令牌,否则不能放行。
霍御飞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指示,本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永嵩王爷向他借兵。于是假意在自己身上摸了下,故作懊恼的说:“啊呀,令牌许是掉到路上了!我是永嵩王爷召来的,不信,你大可去请示永嵩王爷。你现在让我进去,十万火急啊!”
士兵瞪了他一眼,不屑道:“这么重要的令牌都能丢?你说永嵩王爷要见你,我还说皇上要见我呢!”
霍御飞听此言,忍不住提起他的衣领,怒道:“你到底放不放!”原城那么多将士的性命悬在一线,他真的急了。
几个士兵一起将他推开,围上前说:“怎么回事!”
霍御飞提起剑举到面前,“我有重要事情向永嵩王爷禀报,你们放我过去,否则别怪我的剑不认人!”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跑去请示他的将军。
没一会,霍御飞就看到他们的将领,没想到竟是自己的老乡,他惊喜喊道:“老林!”
老林亦是两眼放光,“老霍!怎么是你?”
老林知道他是来找盛筠寒的,立即说:“我带你去!”
一路上两人还说起了各自的现状,老林早已跟随盛筠寒多年,盛筠寒一路提拔他到左骁卫这个位置,负责守城。霍御飞感叹道:“你现在是今非昔比了,永嵩王爷身边的大红人!以后还要仰仗老兄!”
说着就到了永嵩王府。守门的小厮认识老林,便喊道:“林将军!”
老林问:“王爷在府上吗?”
小厮答道:“王爷早上就出去了,还没回来。”
霍御飞看向老林,急着说:“真的是非常紧急的事,我一定要尽早见到王爷!”
老林想了一下,对小厮说:“你现在去找王爷,他应该不是在忠恕堂就是在皇宫,你去请示一下,就说有原城来的人在府里等他有重要事情向他禀报。”
小厮点头,立即去了。
老林又对另一位小厮说:“你带霍将军进去休息一下。”说完转身对霍御飞说:“老霍,我还有事就不陪你等了。要是有时间一定陪我喝顿酒了再走!”
霍御飞爽快的答应了。他跟着小厮走到偏厅,在那坐了两个多时辰也没盛筠寒回来,于是起身出去,想看看去找盛筠寒的小厮回来了没有。
没想到在路上竟遇见了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舒青霓。她果然在王府!
且说青霓,她并没有死,对整个事件一无所知,就连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人发现了都不知道,盛筠寒一直瞒着她。
其实早前盛筠寒想过告诉青霓一切的,他都走到青霓房门口了,还是停住了脚步。因为凭盛筠寒对她的了解,他知道若青霓知道了这一切,为了不让他为难,为了所有将士百姓的性命,她一定会牺牲自己。
他不想逼她走上绝路,这也让盛筠寒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他决定制造出青霓自尽的假象,让大家都相信她死了,那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于是他以整理罪案的名义亲自去牢里提审犯人,找寻和青霓外形相似的女子。可惜,他找了几日也没找到。他已经快放弃了,没想到在街上竟无意发现一位和青霓相似的姑娘。
盛筠寒本不忍心对一个弱女子下此毒手的,可要想瞒天过海谈何容易,必须在外形上和青霓非常相似。盛筠寒想着,也许是上天在帮青霓吧,才会让他发现替身的存在。他派出自己的亲信先打晕那个姑娘,并换上已准备好的衣裳,然后抛进湖里。他知道人死后在水里浸泡久了,模样会稍微变形,以此才可冒充。
而青霓因为和盛筠寒成亲延迟了,每日仍在一心楼清闲度日。这一日会出门是因为淑王妃邀请她一道赏花。之前她因为躲避梁文萱已经得罪了淑王妃,这一次再不能找借口不去了。于是简单梳妆后便下了楼,往后院去。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半路上遇见一位一身戎装的男人,并且十分面善,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只见他慢慢凑上前来,“舒姑娘容光焕发,光彩照人,看来生活的极好!”他说话的语气颇为生硬,充满讽刺。
青霓不解,只是纳闷的瞧着他,想着他怎么认识自己,自己又何时得罪了他。
“大胆,竟敢对王妃无礼!”小瓶挡上前来,厉声呵斥道。
“王妃?”霍御飞此刻震惊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般,失望的嘲讽一笑,“我认错人了。”径自绕过她大步一迈。
霍御飞以为张愔以及原城全将士都被盛筠寒利用了,他们在前沿拼命打战,以命相搏,就为了成全永嵩王爷的一己之私;而青霓,在他看来就是背叛了张愔。
青霓被他鄙夷厌恶的眼神刺痛了,“等一下。”她叫住他,转身问道:“将军是否来自原城?我可曾得罪过将军?”
霍御飞脸上带有轻轻的讽意,淡淡的说:“不敢!王妃怎么会得罪末将呢!只是末将以为王妃现在住在舒适的王府里,心中早已忘了原城了。”
青霓听他话里有话,便认真说道:“原城是我的家乡,我是在那出生长大的,何况那里有我美好的回忆,还住着我最珍视的人!我怎么会忘记原城呢!”
“既如此说,王妃如何舍得让原城百姓遭受灭顶之灾?如何舍得那个几番为你出生入死的人命悬一线?”霍御飞忍不住质问道。他知道张愔为她所做的一切,他为张愔打抱不平。
命悬一线?!!
青霓听的那么清晰,字字落在心上荡起巨响的回音,心揪就起来了。她眉头紧蹙,神色充满了紧张和担忧,激动的问道:“谁?你说谁命悬一线?”
那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她明明知道,却仍抱着侥幸心理。
小瓶从未见过青霓如此激动的样子,疑惑之至,一脸惊奇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上次已经为你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了,这次可能躲不过了!”霍御飞悲愤的看着她,心中又气又痛。没有援兵,兰域一旦大举进攻,原城的全体将士恐怕全都会战死沙场。
青霓怔住了,越听越糊涂,“什么为了我从鬼门关走一遭?什么躲不过了?请将军说清楚一点。”
霍御飞便将上次在和亲路上救出她及这次正面和兰域大战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我和将军说过,皇上的旨意是不战,就算我们侥幸赢了也会落个抗旨不尊的罪名,何况敌军数量是我军的十倍,怎么可能赢?我劝他不要以卵击石,不要拿全体将士的性命做赌注,皇上不派援兵这战如何打?将军说这是永嵩王爷的意思,其实我知道,将军是为了你。”
霍御飞越说越激动,“如果不是你,将军绝不会听从王爷的意思。可笑的是,他拿命守护你,你却成了王妃!”
青霓听了,心都在颤抖,她才知道上次是张愔组织众人救下她,而他自己却险些丧命……她不禁滚下来泪来,自责的掩面哭泣。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张愔早放弃她了,不爱她了,已经决定和晓柔在一起了,或是彻底把她忘了。没想到张愔一直在默默守护,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这一切,我都不知道。”青霓喃喃自语。自己居然混混度日什么都不知道。她几乎站不稳了,小瓶立即扶了她一下。
霍御飞看她这样,心有不忍,想到张愔又深深的叹一口气,然后又目露悲痛愤恨的说:“王爷真是人如其名,果然是个凉薄之人。我们兄弟在前方搏命,他却美人在怀。我来求救兵,他却迟迟不见!”(未完待续)
心之所向
此刻的青霓脑海里全是张愔,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逃避自己的心之所向。只要和张愔在一起,能不能成亲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没名没份,只要张愔心里有她。世上的事变幻莫测,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自己竟为了那些外在的身份选择离开张愔……
她懊恼极了,怪自己以前的想法太执拗了……她擦干眼泪,果断对霍御飞说道:“我的事也难对你解释,我之前并不知道这些。另外,王爷不是凉薄之人, 他通常都是晚上才回来,等晚间你见了他向他说明一切自然就明白了。”
霍御飞见她好像急着离开的样子,疑惑的说:“那你……”
青霓一改往日的软弱竟露出几分霸气,沉稳坚定的说:“我去原城找张愔。”她想在死前一定要告诉张愔,她一直爱着他。
“什么!”霍御飞惊讶的看着她,纳闷说道,“就算你现在赶去,也是于事无补啊,皇上已经打定主意不派兵增援,你去了只会让将军更乱而已。”
青霓淡淡的说:“兰域是想要个交代,无非让我和亲而已,大不了让他们迎娶一具尸身。”
霍御飞一脸震惊的望着眼前这个弱女子,忽然明白为何张愔会钟情于她。一旁的小瓶吓呆了,缓了一会才断断续续的说:“舒王妃,您……您在说什么呀!”
她一直默默的听着,才知道青霓身上发生那么多事。从未看见一向和气的青霓会有如此狠绝的一面。
青霓转头,温柔的对小瓶说:“小瓶,我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谢谢你数月来的陪伴,我们可能要来生再见了。”
小瓶听了,眼泪哗哗的流,她哭道:“不,您走了,我怎么跟王爷交代啊。而且,我舍不得您,您执意要走,把我也带走吧。”
青霓劝慰道:“我都不知前方等着我的是什么,怎么敢带你走?你放心,王爷不会怪责于你,你好好解释,就说拦不住我。王爷会明白的!”
说完,青霓便着急的往屋外走去。
正巧,盛筠寒回来了,他刚带着“青霓”的尸体进宫,瞒过了所有人。回府途中就遇见了自家小厮,本来他心情颇好,一听见小厮的报信立即匆匆赶回家,好心情荡然无存。没想到刚下马正准备进屋,就看到迎面匆匆走来的青霓,他一直用诧异的眼神望着她。
青霓奔向他,直截了当的说:“王爷,青霓有负于您,愿来生相报!对不住了!”她说完立即翻身上马,狂奔而去。动作如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快到盛筠寒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时,马背上的她已经跑了很远的距离了。
盛筠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心情却复杂到不知该如何采取行动。他看着青霓离去的方向良久……他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青霓,她骑上马狂奔的情形简直可以用英姿飒爽、女中豪杰来形容。
青霓居然还有这一面,就像是要去找寻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样,坚定果敢没有一丝慌乱。他好像不认识刚才从他眼前离开的那个女子,而又令他十分欣赏。可惜,她那一面不是为他展现的。
她什么都知道了?他没想到他努力隐瞒了这么久的消息还是被她知道了;他没想到他费尽心机想与她共谐连理的愿望最终落了空;他没想到他刚解决完兰域战事的问题她却离开了……枉做小人,一切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盛筠寒想到这,突然急火攻心,竟当场吐了一口血!
府门前的小厮们吓了一跳,纷纷跑上去,“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我去请御医!”一个小厮说。
盛筠寒摆摆手,示意不用。此刻,他如大梦初醒般,头脑无比清晰,所有的神思都一丝一丝捋好了。他先去接见了霍御飞。
霍御飞见到他一边行礼一边说原城的情况,并告诉他张愔的意思,请求他增援。
盛筠寒云淡风轻的说:“事情都解决好了,你回去吧,让张愔收兵。”
霍御飞不明白,追问道:“原城那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如何收兵,若兰域执意进攻呢?”
“过几天你就明白了!不必再问!”盛筠寒严肃道。
“末将领命!”霍御飞心有不服,却只能答应。他此次来是为了借兵的,结果兵没借到,反而一肚子的疑惑。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听见盛筠寒的吩咐。
“你快马追上舒姑娘,带她去原城,让张愔藏好她!”盛筠寒仍旧是淡漠的口吻,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感情。
霍御飞仍旧不懂,还是答应着。
“路上务必保护她的安全!”盛筠寒又补充道。
霍御飞又转身领命,回了几次身终于离开。
随后盛筠寒坐在椅子上,坐了一夜,谁也不敢进屋请示什么。他脑海里浮现出和青霓有关的一切:第一次在上京街头见到她,第二次在原城县衙内见到她……从好奇到渐生情愫到试探再到设法带回府中。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一切,却不曾想在青霓着栽了一次又一次的跟头。
似乎对这次她的果断离去也不意外。
在王府里,他们相处了几个月,他都没能让她爱上他。想到这他不禁哑然失笑,不管是什么事,他都可以见招拆招,没有他解决不了的困局,却唯独没有拆解出这个情局。
他本不甘心任由得青霓离去,只要他想他能找出一千个理由追上青霓并把她留下来。只是留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当然,不只是因为他想明白了这件事,还因为他想起了皇上给他的选择——在青霓和皇位之中做一个选择。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的选择,毫无疑问是皇位。只是他不舍得青霓,那是他唯一花了很多心思的女子,他想得到她的心。虽然制造了“青霓假死”的局面,也让皇上相信了。他还是担心皇上迟早会发现,会再次逼他杀掉青霓。
思量了方方面面,在权衡一切利弊之后,盛筠寒决定放手。皇位才是他势在必得的,成全青霓和张愔,既能让青霓对他心怀感恩和愧疚,又能让张愔对他誓死效忠,何乐而不为!
毕竟他的平生夙愿是用武力征服列国,让大盛成为让周边列国朝拜的大国,不再受到任何国家的威胁,从此国泰民安。而这一切的实现需要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张愔。
所有的思绪捋清楚后,他感到无比轻松,好像又找回了以前的自己。他想,耽误了这么久,是时候做正事了。推开门,他看见管家仍立在门口,竟守了一夜。
管家看见他,面色憔悴,眼睛依然明亮,并不觉得颓然,欣慰的说:“王爷,想必您饿了,我立即去传饭。”
盛筠寒点头道:“好,一会你不必再过来了,去休息吧。”
管家高兴的应了,慢慢退下。
且说慕伊的身体恢复以后,便继续查探杀害成民的凶手。她几次接近盛禹也没探出任何和成民的死有关的消息。这一日,她从盛禹的寝宫出来,因又一次的一无所获而垂头丧气,便走去御花园散心。
御花园的一池荷花开得正好,她站在池塘边上看了好久。贴身宫女走上前劝她,“公主,您站太久了,要不回去歇息下?”
慕伊顿首,转身往回走。在路上,遇见一位宫女,宫女端着茶盘,步履匆匆,见到慕伊,立即停下行礼,没想到在站起身那一刻突然倒下了。
慕伊惊讶的赶紧跑过去,喊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慕伊的几个宫女也跟着跑上前,蹲下瞧了瞧,说:“公主,她昏过去了。她是乐公主宫里的翠云,未免节外生枝,我们还是走吧,别人看见了自会请御医的。”
慕伊知道她是一番好意。她听到是盛乐的宫女的时候也不免担心盛乐会误以为是昏倒的宫女是她害的,到时又会滋生出多少麻烦……她和盛乐的紧张关系在宫里已经是人人皆知了。可是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呀,慕伊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请御医。
“这里来往的人很少,若迟迟没人发现,那她岂不是有危险?何况我们看见了就该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怕别人说什么呢。”慕伊肯定的说,便吩咐其中一位宫女,“你去把王御医请来吧,我们在这等你。”
那位宫女虽有些不情愿还是立即去了。
慕伊又对其他宫女说:“现在太阳有些猛烈,她这么直晒可不行,你们站过来,和我一起为她挡会阳光。”
宫女们立即站过去,都道:“公主,您别站在这了。您在阴凉处歇会吧。”
慕伊摇头道:“我让你们站在这,自己却躲一边,算什么道理!”她仍旧与宫女们站在一处。
不一会,王御医来了,正准备向慕伊行礼,慕伊抢先扶起他,“王御医,快救人吧,别多礼了。”(未完待续)
拜师记
王御医立即蹲下,把了下翠云的脉。凝神思考了一会,方说:“无大碍,她应该是没有用膳,体力不支导致的,又加上最近天气骤然上升,缺水的缘故。”
王御医转身对一个宫女说:“你去接一壶水来,往里加少许盐。”
宫女看向慕伊,看见慕伊点头才去了。
慕伊问道:“王御医,那她现在……”
“没事,她休息一会自然就醒了。”王御医站起身,肯定的说:“方才我来,见到你们围着她站着,替她挡了阳光。是谁的主意?”
慕伊犹疑的说:“是我。”王御医诧异的看向她,她不由得解释起来:“我只是觉得阳光猛烈,这么直射到她身上恐不好。素日阳光太过,我们尚且躲避不及,何况她现在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王御医,莫不是我做错什么了吧?”
王御医没有说话,只是向她投以赞许的目光,即刻他转身看向远方等待去端水的宫女。
尽管这赞许的目光停留不过须臾,慕伊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许是受到这道目光的鼓舞,她竟开口说:“王御医,您可以收我为徒吗?我很想学医!”
王御医惊讶的回头,看着她说:“公主,您若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尽管遣人医治便罢,何必学呢?而且,这也不合规矩啊!”
慕伊盯着王御医,看见他脸上充分显示出意外和为难,也知道自己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就连宫女们听见也大吃一惊。宫里有规定,女眷不能与外男有任何的私下接触,更别提堂堂公主竟拜区区宫廷大夫为师了。
不过慕伊并不在乎宫中规矩,她打定主意了。其实她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欠缺一个恰当的时机做这件事。幸而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她怎么会错过?“王御医,我是真心想拜您为师的,请您考虑一下!”
知道王御医为难,慕伊懂事的说:“我知道这件事不合宫中规矩,亦令您为难。我不会勉强,唯有真心相求。慕伊的一位亲人和最重要的一位朋友皆是中毒而亡,我想学医,学习如何解毒,或许以后可以帮助别人。”
慕伊这一番真诚的话打动了王御医,他明显动摇了,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几分真切的悲悯。不过他始终没有说话。
“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去求皇叔父,求到他肯让我拜您为师为止。”慕伊用一种坚定又真诚的语气补充道。
王御医终于松口了,“这倒不必,反而麻烦了。”
慕伊惊喜的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王御医却道:“这件事容后再说,先把伏在地上的宫女扶起来吧。”
这时,取水的宫女已经回来了。王御医让其他宫女沾湿手中的丝巾敷在翠云的嘴唇上,片刻后才将水慢慢倒入翠云的口中。
王御医又道:“可轻拍她的脸了。”
一位宫女便照做,不一会,翠云就微微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说:“这是……你们……”
她疑惑的四处张望,连转动的眼珠子都显得有气无力。
扶着她的宫女立即向她说明了情况,她感激的看向慕伊,连连道谢。
看见她睁开眼的那一刻,慕伊就感到一种从未感觉过的满足,体验到不一样的快乐。此刻,她更坚定了学医的想法!
“不用谢!”慕伊微笑的看着她,接着又吩咐几个宫女将翠云扶回去,自己领着一位宫女和王御医一道回去了。
路上慕伊不再提起拜师的事,只是向王御医讨教,谈论病理草药。尽管她提出的都是极简单的问题,王御医却不耐其烦的一一解答。
在聊天的过程中,慕伊发现自己对医学上的内容真的很有兴趣,兴致愈发的高昂,不知不觉就走到自己的宫门前。她意犹未尽的说:“真希望还有机会向您讨教,听您介绍每一味草药的用处。”
王御医露出满意的笑容,行礼告辞。
王御医走后,慕伊便待在房间里细读关于草药的书。这是她之前在宫里的藏书阁看书时发现的几本,看起来比较通俗易懂便带走了。此前她看的时候仍有很多地方不是很明白,刚才向王御医讨教后,就明白过来了。
约莫两个时辰后,慕伊听见宫女通传永乐公主来了,她一点也不意外,淡定的走出门口相迎。盛乐见到她依旧是居高临下的神情,高傲的仰着头,径直往里走。未等慕伊请她入座就直接坐到主位上。
慕伊默默的坐到一边。宫女慢慢的走上前奉茶。
“听翠云说,是你请御医给她看病,才没有让她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翠云想感谢你,我见她体力尚未恢复就让她休息。不管怎样,翠云是我的宫女,你救下她,我应该跟你说声‘谢谢’。”盛乐直截了当的说,说话的语气却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感激和肯定。
慕伊回道:“我刚好碰巧经过,看见一位宫女倒在地上就请御医了。其实无论是谁,我都不会不管不问的。你对我说‘谢谢’,我真的承受不起。”
慕伊这么说,只是想说明帮助翠云与她无关,更不需要她来感谢。没想到盛乐听到这番话却怒了,登时冷眼相看,“哼,是承受不起还是不想承受,又或者是你不只是想要一声‘谢谢’而已。你不想和我扯上任何关系,那你就别救下翠云,你以为我想承你的情啊?”
慕伊听出来了,盛乐因为她帮了翠云一把而生气,以为自己是有意让她感到有所亏欠才做了那件事。她无奈的摇头叹息,一时间不明白自己怎么和她到了如此水火不相容的地步,是因为王思轩吗?
“我不是为了你做那件事,你也不用觉得欠我什么!”慕伊淡淡道。
盛乐瞬间面红耳赤,胸腔里好像藏着就快抑制不住的一团火。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这么生气,就看不惯慕伊那种故作清高的样子吧——明明做了一件世人皆知的好事,却故作满不在意,不求回报的样子。
如果慕伊以此拿点好处,或者用这件事和她“化干戈为玉帛”,她就没什么可气的了,偏偏慕伊一再强调并不是因为她才帮助翠云的。
“那就好!我本来就不欠你什么,要欠也是你欠我,吃我们皇家的住我们皇家的。”盛乐不屑的说,越说声音越小。
慕伊还是听见了,心里忽然酸楚起来,口里没有反驳什么,手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又展开。
“算了,本公主不跟你计较。”盛乐瞄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冷淡,目光低垂,竟一点都没看自己,不由得沉下脸来,倏忽转脸对宫女道:“把什锦盒里的糕点拿出来。”
盛乐微微一笑,竟平和的说:“这是翠云自己做的,请我带给你,以表谢意。”说完,又吩咐身边的宫女道,“还不快喂慕伊公主尝一口。”
一位宫女捧着盘子殷勤的走过去。慕伊随意的拿起一块,尝了尝,点头道:“嗯,味道不错。请永乐公主替我谢谢翠云。”
听了慕伊的话,盛乐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她感到慕伊的变化,从她们相识到现在,慕伊的变化太大了。她再也不和她争什么了,还对她十分客气恭敬,同时也非常的冷淡。她后知后觉的感到一阵失落,也没有兴致再待下去,静坐了一会便走了。
而慕伊将糕点散与众位宫女,自己又待在房里研读医书了。她看得太专注,没注意到已是黄昏时分,光线越来越暗,不得不起身点油灯。
这时一位宫女冲进来,慌慌张张的说:“公主,不好了。小云她们不知怎么了,都叫嚷着肚子疼,各个抢着进茅厕呢!”
慕伊惊讶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她一边说一边走出去看。果然几位宫女满脸大汗皱着眉头捂着肚子歪坐在椅子上痛苦的叫唤,叫唤几声又勉力站起身去茅厕。一见她来,都费力的喊着:“公主……”
慕伊立即遣人去请王御医。不一会,王御医来了,还拎了个小箱子。他挨个挨个的把完脉,便问道:“你们今日进食了什么?”
“没有什么啊,就和平时一样。”一位宫女说道。
“除了吃了永乐公主带来的糕点,真的和平时一样,并未贪吃。”另一个宫女紧接着说。
慕伊一听,立即明白过来,问道:“那些糕点还有吗?”
“没有了,我们一人一块还不够分。”一位宫女红着脸说,当时她争着吃最后一块,现在后悔不已。她已猜到是永乐公主想害慕伊公主,她们只是“被殃及的池鱼”,都是贪吃惹的祸。
王御医气定神闲,淡定道:“公主放心,她们没有大碍,只是误食了巴豆粉,肚痛腹泻不止,我开药服用两三次就好了。”
“王御医,我肚子痛得厉害,是不是中毒过深,会不会损害我的身体啊?”一位宫女担忧的问道。
“不会,其实它也有一定的舒畅肠道的作用,吃几天清淡的养养胃就没事了。”王御医答道。
慕伊亲自拿了笔和纸,请王御医开药方。王御医接过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向她,犹豫了一会才坐下说:“上午臣和公主谈论过一味药,有止泻作用,不知公主还记得是什么吗?”
知道王御医在考自己,慕伊虽感到一丝意外,仍立即答道:“金樱子。”
王御医满意的笑了,又问:“您还知道哪些?”
“乌梅。别的就不知道了。”慕伊诚实答道。
王御医写好了药方,交给慕伊的时候,突然没来由的说:“臣近日闲来无事都会于午时一刻在养清池坐会,那里清净伴凉风是个好去处,公主若无事也可去那里乘凉。”
慕伊惊喜的望着他,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王御医微笑着转身离开。
慕伊见他的小箱子忘记拿走了,拎着箱子追上去说:“王御医,您的箱子!”
王御医回头压低声音说:“下次还给我!”
慕伊回房,打开箱子一看,是几本医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注解,她如获至宝,知道自己总算拜师成功了!
此后她废寝忘食的研读王御医给她的医书,不明白的地方便看注解,还不明白就标记起来,隔天去养清池请教王御医。她本想改口叫王御医师父的,可王御医说:“我没有打算收您为徒,亦不敢。只是公主有问题问到臣,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伊知道,这样一来就不会惹出别的麻烦,事情会简单很多,于是仍称他王御医,不过心里却当作师父。(未完待续)
若重来
那日霍御飞辞别盛筠寒后便立即去追赶青霓,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他先是远远的看见青霓策马奔腾的背影,好像在追逐前方的夕阳,他高喊道:“舒姑娘,等等我!”
青霓听见有人在喊她,勒住缰绳,回身看了一眼,见是霍御飞便问道:“王爷派兵了吗?”
霍御飞用力夹了下马肚又上前了一段距离,不确定的说:“王爷说事情解决了,张将军可以退兵了。”
青霓亦是一头雾水,继续问道:“没说别的了?王爷就没说事情怎么解决了?”
“没有……”霍御飞迟疑一下说:“王爷让我护着你到原城。”
青霓听见这话,心里一下子充满了愧疚,默默的转头。
“我不是听王爷的话,王爷不吩咐我也会这么做。我是想着可以去张将军跟前讨赏了。”霍御飞说完自己都笑了,浓眉下的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听见他的玩笑话,又加上他憨憨的模样,青霓也不禁笑了,“那我们快走吧。”
“嗯!我们再跑十几里就可以到釜地了,在那找家客栈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霍御飞一边说,马儿的蹄子一边往前踢。
且说张愔自主动发起攻击,和兰域军队呈对持局面后,一直采用以静制动的策略,一是保存实力;二是隐藏实力。对持期间,兰域军队发起了几次小规模的进攻,就想知道城里究竟就多少兵马。
张愔自然明白兰域多番试探的用意,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又听见小士兵通报说,上京派来的宣旨官要求见他。
张愔知道他是来宣告皇上不战的旨意,立即说道:“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拿什么当借口,总之把他拦截住。”
对持了近二十日,兰域军队确定原城兵力不足,对方只是个空壳子,于是大举进攻,几万人马分为十几路齐齐冲向原城,架梯子,推柱子,直抵原城门口势不可挡。
张愔看到如此大规模进攻,立即改变策略,命换上兰域军服的士兵绕过山头混进兰域军中,在进攻路上直接杀死敌方,然后登梯入城,上了墙头就可以倒下,顺便脱掉外面的马褂;所有守城的士兵退到城墙下及左右,见马褂颜色不对就射杀。
按此策略进行一刻之后,兰域的几个将领发现自己军中的士兵“自相残杀”,而且翻越城墙的士兵一上去就全都倒下了。这使他们很费解!华都恨恨的说:“对面的将军诡计多端,我与他交过几次手,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步做什么。依我看,我们也别管什么章法了,所有人往前冲,见一个杀一个就对了。”
另一个将军暗暗的白了他一眼不服气道:“华将军的意思是不管士兵们的死活,也不管最终我们牺牲多少人吗?”
他用只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行军打仗是要用脑子的。”
其实华都何尝不知,只是被张愔搅昏了头只想“快刀斩乱麻”。他叹了一口气,坐下来。
“把受伤退下来的士兵带到这来,我要问问前沿上的具体情况。”又一个将军说道。
不一会,几个受伤的士兵就被带到将军帐营,其中一个回答道:“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我正在爬梯子突然被后面的人拽下来,我回头看竟然是我们的人。”
“那你认识吗?”华都问道。
士兵摇头,“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他了。可不管怎么得罪,现在是两国交战,在战场上什么私人恩怨都应该放一边才对。”士兵说的还挺有大义的,让华都另眼相看。
华都又问其他士兵,每个人都说是被不认识的人打伤的。
这下几个将军都想到了真相:军中混有大盛的人。于是他们暂时收兵,改变策略。华都集合所有士兵,知道里面肯定混有大盛的人,也不拆穿假装不知情,只说道:“我听见有些受伤的士兵说,我们军中有人在打仗时报私仇攻击自己队伍中的人,现在我宣布再有谁先动手的话,周围的人看见可暂停进攻一起将不懂事的人揪出来带到我面前,军法处置!”
听见这话的大盛士兵们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了,只告诉自己要更小心的行事,争取不露痕迹的干掉敌方。
而华都悄悄派出几名得力手下密切注意战场上的情况,侦测出大盛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混进阵营中的。于是,他亲自打头阵,带领几千人踏上刚发现的山路,决心直杀入城,杀到张愔面前,一雪前耻!
山路上仍有大盛士兵从前方奔来,华都见到立即追上直接砍了下去,一路砍杀冲进原城。
而张愔越打越吃力,冲上城墙的自己人越来越少,他怀疑自己的计策已经被兰域看穿了,正准备改变策略的时候却见到城中涌现一大批兰域兵。
见他们陆陆续续从那条山路冲下来,张愔知道自己的策略已被识破反为地方提供了桥梁;同时他正在面对前所未有的大危机,很有可能命丧于此。
这是他的选择,为了青霓而死不算什么,只是对不起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他怀着愧疚的心理驻足在原地挣扎许久。
随后,他坚定的望着前方,毫不犹豫的提起剑,边跑边砍,从兰域兵中间冲了过去。他号令所有将士先冲到这一边再把兰域兵打出去。
战况越来越惨烈,眼看着身边的战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张愔不忍再这么打下去,于是挂上明降旗,翻身一跃踩着兰域士兵们的脑袋跳到华都面前。他挑衅道:“看得出你很想打败我,你敢和我比试一场吗?”
华都本就想与他过招,亲手打败他,听他如此挑衅,想都没想就应了。只听张愔补充说:“如果我赢了,你退兵;如果我输了,你可以随意处置我,但请你不要杀城中任何一人。”
华都看着他视死如归又带有几分恳求的眼神,突然对他生出一股敬意。他理解张愔作为一个将军选择战死沙场,同时又设法保住一众士兵和百姓的心情,默默思量了一会,见张愔已受了伤且有些体力不支的迹象才答应下来。
此时双方将士们各占一边,一脸严肃的看着这场决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华都率先出手,与张愔大战数十个回合,逐渐取得优势。他看见张愔身上血迹斑驳,肩上的血还一滴一滴的掉到地上,不忍道:“此刻你认输的话,小命还保得住!”
张愔仿佛没听见似的,提起剑又冲了过去。
大家都知道张愔是在拼命,他根本没打算活下来。对他忠心的将士忍不住喊道:“张将军!别打了!若您坚持,我们陪你打下去!”
张愔挥手示意他们住嘴,转过头说:“等我死后,你们可以暂时放下军人的身份,只是普通百姓,不要抵抗,接受朝廷的旨意,等待下一个指挥你们的将军。”说完自己的遗言,他又奋力提剑攻击。
张愔想着,事情进展到现在,他也无能为力了,可他不能接受战败后青霓被迫和亲的结果,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态的发展。唯有死,除非自己死了,再守护不了她。所以他要拼尽自己最后一丝气力!
就在他伤痕累累的倒下,还挣扎着起身继续打下去的时候,突然看见从城门口走进一群人,还抬着一口棺椁……他定睛一瞧,那些人竟是上京来的,因为为首的官员他认得,也是盛筠寒一派的,姓贾。
张愔猛然间感到一阵眩晕,看着不远处停放的棺椁莫名心惊肉跳。
兰域的其他将领们纷纷走了进来,让华都停手,他们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贾大人已经将青霓“死亡”的消息告知了兰域众人,此刻又告知了大盛众人。所有人听了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唯独张愔,意外又不意外的表情交织在他脸上,瞬间面如死灰,眼神里的光也跟着熄灭一样。
过了一会,他迸发出绝望又坚定的目光,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棺椁。而棺椁却被兰域士兵们团团围住……
“让开,我要见里面的人。”他想亲眼看看里面躺着的人是不是青霓,如果是的话,他要见她最后一面!
“这是我们兰域的王妃,岂是你能见的?!”守在一旁的将领大声喝道。
“让开——!”张愔嘶吼起来,目光也变得骇人。面前的几个小兵的腿瞬间吓软了,几乎弹开了身体,又笔直的站着挡在张愔面前。
张愔抓住小兵的肩膀,欲脱开他,无奈没了力气,只能用力一捏,小兵痛苦的喊叫,其余人瞬间将手中的长棍抵向张愔。
张愔的几名副将立即上前将他拉开,张愔这才痛苦的喊出来:“你们让我见一见!让我见一见!”早知如此,他情愿早些战死,方才死在华都手上多好,就不用经历这般痛苦了。他更伤心的是,自己拼了命守护,依然没能护她周全,现在什么力都使不出了……就像是自己在前方拼命,而他为之拼命的后方早已化作飞灰。
张仲果断的用手砍了下张愔的后颈,将张愔打晕。张愔早已精疲力竭,又加上伤心过度,昏过去就陷入了沉睡,睡了一天一夜。
他梦见了青霓,从与她在桃林村初见到在成民前面许诺娶她再到带她逃亡……所有他们经历过的一切。最后他梦见青霓与他决绝的那一天……
青霓笑语盈盈,大胆的说:“那你娶我好不好?”
这一次,他没有逃避,更没有迟疑,他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脸,一边亲吻一边说“好”!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一定不会辜负青霓,一定不会伤她的心。他会一直守着她,守着她。什么誓言?什么诅咒?人若是不按着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而活还有什么意义?就算应誓又如何,就算只能做一天的夫妻又如何?只要两人在一起,幸福相守就够了……
我想通了,我明白了。青霓,你回来!你回来!(未完待续)
巫山**
张愔一直想着青霓,半梦半醒之间忽然看见青霓……
青霓幼时得到舒父的教导,在马背上比一般女子要稳,骑马的速度在女子中也算快的了,可始终赶不上行军打仗的男子,霍御飞为了迁就她的步伐,回程的时间比来时几乎多了一半。
越靠近原城青霓心里就越压抑,害怕自责思念担忧搅成一股绳子缠绕在身有些窒息的疼痛。抵达原城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昏暗的光线下,青霓模糊的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四周的一切陌生又熟悉,不似从前,到处残留着战争后的痕迹,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还未消失殆尽的血腥味。一些战士仍在收拾战场,地上躺着七零八落的尸体……
青霓不小心被一具尸体绊了下脚,险些栽倒在地,幸得霍御飞搀扶一把。他懊恼道:“我们还是回来晚了!”
“张愔……张愔在哪儿?”青霓惶恐的看向远方,目光辗转在各处,试图看到那抹让她魂牵梦系的身影。
霍御飞立即叫住一个搬遗体的战士,“张将军呢?”
小战士狐疑的看过去,虽见霍御飞身披大盛将军盔甲,仍不敢贸贸然答话,反问道:“你们是谁?”
“霍御飞将军都不认识?你自去领罚吧。”说话者从他们背后走上前,拂手示意小战士离开。
“张仲!”霍御飞喊道:“张将军呢?”
张仲正要答话,却瞧见一旁的青霓,猛然吓一跳,缓了一下才又惊又喜道:“舒姑娘,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青霓疑惑的看着他,甚至不知该从何问起。
张仲差点跳起来,控制了下自己的音量,小声对霍御飞说:“这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能早点给我们递个信儿吗?张将军差点就跟着去了地底下了。”
“发生什么事了?”霍御飞不解道:“我该递什么信儿?”
张仲见他们不知情,便把白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霍御飞听了恍然大悟,“这是永嵩王爷的主意,怪不得他说事情都解决好了,也不必再打下去。他什么都没告诉我,只让我护送舒姑娘回来。”说完,他又喃喃自语道:“他为什么不向我说明了?难道王爷有意让消息延迟,有意让张将军遭此一劫?”
青霓此时心急如焚,也不在乎盛筠寒到底何意,她只感谢上苍,张愔还活着。“麻烦你带我去见张愔吧。”
张仲立即带着青霓到了张府。因之前疏散了众人,偌大的府邸一个下人都没有,只有几个小兵站在屋门前站岗。
青霓在张仲的带领下直接到了张愔的卧房。张仲推开房门后,转身准备退下去,懂事的说:“我先下去了,你自己叫醒将军吧。”
青霓叫住他,“他这是……”她忧心忡忡的看向躺在榻上的张愔,屋内光线太暗,只依稀看见他的大概轮廓,他一动不动。
“将军已经连续三日未曾合眼了,又听到你‘自尽’的消息,伤心欲绝,正大闹送殡队伍时我将他打晕了。”说到后面,张仲有些难为情,声音也越来越小。他没想到青霓会郑重其事的向他道谢,“谢谢你!是你救了他。幸好你将他打晕,他才没有做出出格的事。”
张仲见她如此,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看着眼前的青霓,比旧年在牢里多了些成熟韵味,眼角眉梢流露出不多见的婉转灵动。他轻咳一声,“姑娘言重了。你没死,我替张将军高兴!”
青霓淡淡的笑了下,不知该说什么。
“对了,我去打扫下厢房,你和将军说会话,一会我过来带你去休息。”张仲像个管家似的,安排这安排那的,“舒姑娘还没用膳吧,我去厨房弄点吃的来……”
“不用麻烦了,我并不觉得饿。一会,你也不用来找我,他睡的这么沉,我不想喊醒他。我想守在他旁边,让他睁开眼就可以看见我。”青霓坦荡荡的说,丝毫不担心自己作为女儿家在一个男子的房间待一晚后名誉会怎样。
张仲先是露出意外的表情,随后又似平常的语气的说:“那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就在外面值夜。”
青霓点头,感激的说:“谢谢。你去忙吧。”
张仲临走时还不忘了交给青霓火折子。
青霓慢慢走进屋,关上房门。她先是借着月光将油灯点亮,又点了几根蜡烛,屋里瞬间明亮起来,光线充足。
她举着油灯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张愔,每一步都像解下千斤重担般的轻快,却十分坚定。她那充满柔情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张愔的脸,仿佛有一百年不曾见过他。眼前的他,双目紧闭,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下巴周围长出一些密密匝匝的胡须令他看来与往常不同。
硬朗英俊的脸庞多了几分沧桑,不再像旧年相恋时意气风发的少将,经过几次战役后变成了更成熟稳重的大将军。
她将油灯放在稍远的地方,担心打扰张愔休息,复又感概的蹲下,握住他的手,他手上的茧比之前带来的触感明显得多,有一种属于男人的粗糙感。她柔滑的手慢慢与他的手交扣在一起,复贴在自己的脸颊,吻了吻他的手背。
此时夜深阑静,青霓感到周身都起了凉意。夜里微风轻拂,屋内的烛光摇曳,油灯或明或暗,青霓起身将撑起窗户的木棍取了下来,又坐到原来的地方,替他拢了下被子,轻轻抚摸张愔的脸,静静的看着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张愔彻底苏醒已是后半夜了,其实他是被渴醒的。他的手微微动了下,感到有人正紧握着自己的手,他睁开眼睛,侧目凝视,不可置信到瞳孔都放大了。这俏丽的容颜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青霓吗?
他的神智慢慢恢复过来,瞬间想起青霓的“死讯”,他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难道是青霓入梦?他不敢惊动,呆呆的望着她,直到自己周遭的一切落在他的眼里清晰可见,直到自己确切的感受到现实的存在,直到自己确定眼前伏在榻上的姑娘正是心上人……
他不敢惊动的心此刻剧烈的跳动起来,不可言说的喜悦涌上心头,喜得他想跳起来,想大声喊出来!
他微微动了下身体,慢慢起身,上身倚靠在床沿上,呈半躺姿势,而被青霓握在手里的手也跟着不由自主的动了下。青霓惊醒,喊道:“张愔!”她急不可耐的抬起眼睛,看向张愔。
张愔眼眶微红,目光充满深情,薄唇轻勾起好看的弧度,正一脸幸福的看着她。他发现,刚才青霓伏着,侧颜与旧年相比无多大变化,可从正脸看来就多了些成熟了。尤其是眼睛,虽然她的幽幽眼眸好像一直是泪光点点的样子,不过比以前多了些从容和坚定在里头。
一时间四目相对默默无言,青霓望着这熟悉的眼神,恍如隔世,压在心底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身与心一下子都钻进张愔的怀里。
“张愔。”她轻轻呼唤,一双手顺势滑到他的后背,紧紧的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忘情的说,“我好想你!”
这份思念被她压在心底,越靠近原城就越强烈,强烈到无以复加,及至见到张愔,她才明白什么叫“相思入骨”,即使现在面对面,抱着他仍然在想他……
张愔怎么都没想到她第的一句话会是“张愔,我好想你”,这瞬间,他的心跳都仿佛停止了,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凝固般。他低沉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我一直都在!”
青霓抬起头,带着哭腔,“以后我们都不分开了,好吗?”
她懊恼自己,因在乎名分而白白浪费掉与张愔相守的时光。她也明白了,谁都说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何不珍惜眼前人,做自己喜欢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呢?
“好!”他忽然想起他的梦境,没想到真的“梦想成真”了。他心满意足的看着她,轻轻抚上她的脸,温柔笑说,“怪我,是我太守旧了,没有顾及你的感受,让你难过,辜负了你。对不起,青霓!”比他语气更温柔的是他眼里的目光。
青霓看着他的眼睛,重新看到她思念的目光,温柔的,怜爱的,真挚的……她无限感慨,差点就错过了!
她摇头,满足的说:“没有,不怪你,我理解你,反倒是我没有体贴到……”
久违的吻终于落了下来,张愔用嘴堵住她那些怪责自己的话,轻轻的吻,温柔的吻,似在品尝鲜美的果实,有一种极致的呵护。
青霓闭上眼,一双玉手慢慢攀到张愔的脖子上挂住,她略显生涩的回应,慢慢的感受到轻吻逐渐加深,越来越热烈,甚至越来越疯狂,狂乱无序的吻在她的嘴唇面颊来回游移,又逐渐蔓延到脖颈……
两只有力的大手紧紧的环抱住她,她紧紧的贴在张愔身上,隔着几层衣料都能感受到他结实劲健的肌肉,心里慢慢滋生出一种陌生的欢愉的情绪,就像有团火在她胸口燃烧。这时,她似乎被这团火烫醒了,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被张愔抱起,横坐在他身上了……
她忐忑慌张的睁开眼,目光跌进张愔深邃眼睛里,殊不知此刻她的目光里还有几分欲拒还迎的迷离,似无辜的小白兔又似妩媚的小妖精。
外面皓月当空,却是一片寂静,好似这个世间再无其他,只他们二人。张愔目光灼灼,握住她的双肩,迟疑又坚定的开口:“青霓,我要你。”
听到这话,青霓心口好像绽开一朵花,又似雷雨大作,搅得她方寸大乱,不能平静。她紧张局促的僵直了身体,不知如何作答。她不是不愿,她的身与心早已交付给他,只是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第一次不可避免的感到忐忑与不安。
她缓缓闭上眼,算是默认。没想到紧握她双肩的手的温度渐渐褪去,耳边响起张愔的声音:“不用勉强,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他温柔的环抱住她,轻轻的拍她的肩,算是安抚。
青霓睁开眼睛,眼里缠绕着几分**,她用略失望的口吻道:“方才你的身体灼热似火,隔着衣料,我都能感受到你的温暖,为什么你现在……你的身体没方才热了呢?”
张愔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他刚才与她亲热一番后浑身灼热,心里的**越大,不满足于亲吻,可他更想等到确定青霓已经准备好才共赴巫山**。他笑道:“因为我冷静下来了,除非你准备好。”
青霓聪慧,张愔虽未直说原因,可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于是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更喜欢浑身灼热的你。”说完,她轻轻的吮、咬他的耳廓。
张愔似乎从头到脚僵了一瞬,胸腔内有抑制不住的不知名的东西在翻滚,就要喷薄而出的样子。他再忍不住,将头埋在她的颈窝,狠狠的亲了几下,见她肩上绯红一片,落下红色的印迹。
张愔复又轻扣她的下巴,温柔的热烈的吻她的唇瓣。过了片刻,张愔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凝视着她的双眸,慢慢的解开她的衣裳,一件又一件的褪下,直至白色肚兜映入眼帘。
青霓难为情的闭上眼,胸脯一起一伏。
张愔低沉的声音掺着**,有些暗哑,“青霓,你好美!”说完,他一下子将她拦腰抱起,轻轻放在自己身旁,欺上身,一边亲吻一边褪去她最后的遮挡……有力的双手终于忍不住覆上那层柔软温柔的轻轻的揉。
青霓一直闭着眼,全身的感官却异常的灵敏,张愔对她所做的一切似被放大般让她感受的无比清楚。他的亲吻,他的揉捏带给她阵阵欢愉,之前的忐忑、不安、紧张、局促都在这片陌生又刺激的欢愉中慢慢消失殆尽。
张愔开始褪去自己的衣物,三两下除尽,两人皆是赤条条一丝不挂。
当两人赤身相对,肌肤相亲那一刻,青霓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温暖了她的身体,也温暖了她漂泊已久的心。她睁开眼,充满情动的眼睛望着将自己压在身下的张愔。他的剑眉星目此刻变得极具风流,眼睛里布满了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时张愔低头吻住青霓的小嘴,身下一挺一送,青霓的叫声化在他的口中……(未完待续)
休战
窗外似挂着藏青色的帐子;而窗里风光旖旎。
月儿害羞的躲在云层后面,青霓则害羞的躲在被子里面。张愔了然,隔着被子抱着她,幸福的笑意挂在眼尾眉梢。“青霓,我们成亲吧!”他亲吻了下她的额头,额头上还细细密密的布了一层汗,那是方才**的痕迹。微微出汗的她浸出属于她的体香,他觉得好闻又亲吻了几下。
青霓默不作声,微微点头。张愔不禁笑道:“青霓,你知道吗?现在的你与方才的你判若两人。”
张愔忍不住回想起刚才的青霓,逐渐褪去娇羞……青霓听见他的打趣,脸瞬间红的发烫,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不由得转过身去。
张愔抱着她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认真的问:“青霓,等我们成亲了我就辞官好不好?不做官,以我们家现有的积蓄也够我们这一世的衣食了,从此我们游山玩水,过着安稳幸福的生活。”
青霓深深的被他这一口一口的“我们”所打动,她没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或许是她明白张愔向她提问就说明并没有下决定,她知道张愔放不下他的志向。所以她没有答话,而是探出头来,痴痴的看着他,剑眉星目英俊沉毅,已恢复了以往的硬朗。
她忽然想起方才他眉目里的风流,不由得害羞一笑。
张愔见她面颊绯红,眼睛里含着数不清的情意,禁不住情潮涌动,又翻身将她欺在身上……
“张愔!”青霓惊呼道,“你干……”
“干什么”还没说出来已被张愔含住了嘴,只剩的缠绵婉转之声……
青霓被折腾了几个时辰,直到筋疲力尽浑身瘫软在张愔的怀里,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她细声说道:“真的不要了,我已经抬不起腿了。”
张愔疼惜的吻了吻她的脸颊,知道她已经使不出一丝力气了,又懊恼自己太过放纵了。当时柔软的娇躯在怀里,撩拨的话语响在耳边,他醉倒在这片温柔乡,什么都顾不得了,真真是“食髓知味,不知餍足”。
张愔起身拿了一床被褥盖在原本沾上血迹的被单上,温柔的说:“你先休息会,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青霓重新躺下,合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张愔整理好衣束,走出房门时只觉得神清气爽,一扫昨日的沉重。走出府门,他轻快的跳上马正准备疾驰而去,却见张仲赶来,便勒住马绳,向张仲询问他晕过去后又发生了什么。
张仲一夜未曾合眼,此时脸上大有疲惫之色,见张愔精神饱满也不由得振奋精神,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将军晕过去后,兰域军队便带走了……”张仲知道不是青霓的遗体,故在此顿了下,只说了“遗体”。
“另外,我刚才听说,外交使臣昨夜已经和兰域几位大臣谈妥,再赠一万金以全求和之意。”张仲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微露惭愧之色。
张愔亦觉面上无光,脸上虽是面无表情,心里充满了愧疚,“现在兰域占尽优势,大获全胜,他们愿意停战?”
张仲摇头道:“这一层我也不清楚,总之,兰域已经撤兵了。”
张愔沉吟片刻,叹道:“看来兰域的最高统治者并无占领大盛,治理大盛之意,只想拿到好处而已。”想了一会,又问道:“对了,那些牺牲的将士们都安葬好了吗?”
“将军放心,已经连夜安葬好了。现在霍御飞和其他副将正带领士兵们打扫街道,逃离的乡民们知道停战的消息应该会很快赶回来,相信过不了多久,原城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张仲有条不紊的说道。
“因为大家担心将军,我便替大家来看看将军有无大碍。其实舒姑娘回来了,我知道将军定会没事,奈何他们不放心执意让我来看。”说到这,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现在看将军红光满面,精神抖擞,我便回去帮忙了。”
说完他掉转马头,张愔急忙叫住他,“我随你一起!”
两人便一前一后驾马驶向城门口。因街上没有行人也没有小贩摆的地摊,一路畅行无阻很快赶到目的地。城门下聚齐了大批将士,正在原地休息。张愔见状,奇道:“为什么不安排住宿的地方让他们好好休息呢?他们也委实辛苦了。”
“是我们的意思。”张仲解释道,“我们将士兵们分成两个队,轮流扫街轮流休息,这样可以快点将街道恢复原状,而且士兵们也想快点做完事情以便早日回家。休息几个时辰是他们自己的意思。”
张愔听完,心里也不免酸楚起来,士兵们都想早日归家,而那些牺牲了的士兵永远回不了家。此时,他更感到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对得起青霓,对得起自己的心,却对不起那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张仲见他眼神流露出哀伤的目光,立即体会到他的心思,便宽慰道:“作为将士,他们死在战场上,死在抵御外敌的冲锋阵上,也算是死得其所。我相信他们既参了军便不惧怕牺牲。他们不是为了你牺牲的,是为了大盛牺牲的。”
“可是,这场战争或许是可以避免的。”张愔的语调伴有自责的叹息。
“将军不必太过自责。其实我们与兰域难免一战,你决定先发制人兴许已经减少很多伤亡了。他们都是勇士,且都是愿意追随你的人。我相信他们对你并无任何怨言。”张仲句句发自肺腑,显得尤为诚挚。
张愔没再说话,将无尽的哀叹都咽回心中,又四处看了看。
张仲一直陪同左右,协助处理各项事务,待大小事都已安排妥当,便主动说:“剩下的事交给我,将军尽管回府歇息。”
张愔确实不放心青霓一人,而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便回了府。回府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写信,向皇上辞官,同时又另写了一封给盛筠寒。
因为不便牵扯出自己与盛筠寒、青霓之间的关系,张愔在信上只说因为误会让手下收押了传旨公公没及时听到皇上的旨意,造成将士大批伤亡。于是主动领罪,请皇上撤销他将军之职,以作惩戒。
一个月后,皇上和众大臣在朝堂上议论如何惩治张愔,众大臣百口不一,皇上又命读信使将张愔所写的信公开读出来。听了信后,大家都说:“如此甚好,他主动辞官也算有担当了。”
皇上见大家都这么说,就准确下旨了。这时,外面通传道:“永嵩王爷在外求见!”
盛况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之色,盛筠寒称病在家静养已有个把月,一点也不过问朝堂之事。他知道是因为青霓“自尽”的缘故,本以为他还会继续颓废下去,没想到这个时候又出现在朝堂之上了。
盛筠寒早已收到张愔的信,也知道今日朝堂上会对张愔的事作出裁决,他思量了好久终于了决定。
“父皇,儿臣认为张将军辞官是大盛的损失,不能应准辞官。张将军并非有意不接旨而是因为误会没能了解您的旨意。我们可以通过杖责或是降职以作惩戒。”盛筠寒严肃的开口,说完又观察了下其他人的反应。
然而此时的朝堂,鸦雀无声。盛筠寒又说:“大家试想,张将军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抓准时机先发制人,仅凭掌管不到两万的兵马抵抗兰域八万之众,前后抵挡了近一个月,足见他精通用兵之道,是一位良将。本王相信,有他驻守在原城,兰域一定有所顾忌!”
听了盛筠寒这番话,盛况有所松动,不自觉点了点头。擅长察言观色的大臣们立即改口了,开始说“不能埋没人才”之类的话。盛况也就顺着台阶而下,只说罚俸禄一年,由骠骑将军降为原城刺守。其实原城将士仍听命于张愔,相当于没有对他进行任何处罚。
后来张愔知道了这个消息,仍觉有愧,迟迟不接大印。不过这是后话了,且说张愔回府那日,写完了信立即去见青霓。
青霓早已经醒了,只是觉得浑身酸软,手脚乏力,懒怠动便半躺在床上看书,突然见张愔推门而入,倒吓了一跳。
“怎么了?吓着你了?”张愔见青霓脸色一变,关心问道,“我还以为你在睡觉呢,怎么不多睡会?”
青霓放下书,笑道:“都过了晌午了,再睡,晚上又睡不着了。”
张愔走过来坐在床沿边,瞥见青霓看的正是他常看的那本兵书,有些欣喜的说:“你也看兵书?”
青霓不好意思的说:“平时也不曾看,无意中看到它,就翻开看了,我想了解你平时看的什么。”
“那看得懂吗?”张愔故意打趣道,“我可以一句一句的讲给你听!”
青霓嘟着嘴,哼了一声,道:“太小瞧我了,我虽没有实战经验,纸上谈兵还是勉强,看明白书中的内容总是可以的吧。”
张愔宠溺的捏了下她的脸蛋,唇角禁不住微微勾起。
“对了,你今日是不是还不曾吃东西?”张愔自己也没吃,忙完了公务才感到饥饿,故才想起来青霓应该也没吃。青霓本没饿,听他说起就觉得饿了。
“是有点饿。”青霓小声说道。
“因为打战,之前把家仆都遣散了,他们应该过几日才会回来。今日就让我下厨吧。”张愔一边说一边起身。
“你?”青霓怀疑道,“还是我来吧。”说完,她就翻身下床,腿一动却忍不住轻唤一声,还是有点疼。
张愔立即扶住她,将她抱回床上,“你就安心的休息,等我做好了饭端过来,你只管吃就是了。都怪我,昨晚……没控制好自己的力道。”
刚忍不出唤了一声,青霓早已红了脸,听见张愔这么说,脸更红了,脑里开始浮现昨夜里的情形……(未完待续)
辜负
过了一会,张愔就端来了饭菜,另用一张小桌子架在床上,这样青霓都不用下床了。
青霓冲着他满足的笑,“突然觉得好幸福!”
张愔见到她笑得灿烂,也跟着笑起来,“你也太容易满足了。”说着,他也坐在床沿边,握住青霓的手,嘴角轻吻她的手背,深情的说:“我们总算苦尽甘来了。以后,我不再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让我们相伴一生!”
“好!”青霓不自觉地红了眼眶,微笑着答应,随即转开话题,“你还让不让我吃饭?菜都凉了。松手吧?”
张愔下意识的看了下紧握青霓的手,温柔的松开,又盛好饭菜递给她。
虽然只有两道素菜,看起来清淡极了,张愔和青霓却都觉得这是他们有生以来吃得最香甜的佳肴了,什么山珍海味都比不上。
用过膳,张愔便撤走饭菜,随后又回到青霓身边,与她说话解闷儿。
青霓奇道:“你不用去处理其他事情吗?”
“还是要的,我想和你再待会,等你睡下了我再去不迟。”张愔拿了一张凳子,放在床边。他坐在上面拉着青霓的手,面对面的说话。
“这么说,好像你不用休息似的。等我睡时天都暗下来了,你还出去做什么?”青霓好笑的发问。
“昨晚休息够了,我现在的精神不知多好!”张愔笑言,眉目间似乎传递着其他的话语,让青霓脸红不已。转瞬,他又十分认真的说:“我就想尽可能的和你待在一起,我想多看看你。我们已经浪费太多的时间了。”
青霓明白他的意思,宽慰道:“那些时间不是白白浪费的,若非经历那些怎会让我们明白彼此、明白自己的心呢?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了。我相信一切都是注定的。就像我娘生前常常提到的‘因果’,有因必有果,每件事存在必有它的意义。和永嵩王爷相处几个月让我明白我真正爱的是你,也只有你,哪怕做妾,只要你真心爱我,我就愿意在你身边。”
张愔握着青霓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他若有所思,沉默片刻才说:“这次我真的该好好谢谢永嵩王爷,多亏他想到了让你假死的办法,不然真不知道如何收场。关于你和亲的事总算解决了,以后你再不是公主,只是我的青霓。”
想到盛筠寒,青霓便萌生出难以言喻的内疚,正伴随着疼痛感的敲击她的心房。她不是石头,她的感情向来比常人更细致也更强烈,她知道自己辜负了盛筠寒。
尤其是回想自己离开时碰上盛筠寒的场景,盛筠寒那惊讶到几乎呆滞的眼神让她几乎调转马头回去祈求他的谅解。最终她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因为她知道,再不忍伤害他还是狠狠地伤害了,自己绝不能再拖泥带水。
现在知道盛筠寒还做了那么多事,内疚就更深了。她宁愿盛筠寒没有出手相助,她宁愿自己真的牺牲。本来她义无反顾的赶来原城就做好了自刎以谢天下的准备,她是想赶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向张愔坦诚自己的心……
青霓眼里流露出的愧疚和伤感,张愔看得清楚。他摩挲着青霓的手指,温柔的说:“是我欠王爷太多了,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他的,哪怕是要我的命……”未及他说完,青霓立即伸手抚上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她摇摇头道:“不许说这种话。辜负了王爷的一片情也只能辜负了,这是上苍对我余生的惩罚,我想,以后我和你相守的每一天都会伴随着内疚。”
张愔理解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又说道:“等原城恢复到以前,百姓可以回来安居乐业,我们就成亲吧,让我来安排成亲的一切事宜,你只管出现就好了。相信我,我一定会安排妥当的!”
青霓抿了下嘴唇,鼓起勇气问道:“那周姑娘怎么办?”她挣扎再三,还是主动提出来,周姑娘是阻拦在他们中间的障碍,也是永远逃避不了的问题。她辜负了盛筠寒,张愔何尝不是辜负了周姑娘。难道她和张愔要在一起,就注定会伤害到别的人吗?
女子不比男子,当初周姑娘已经以“少夫人”自居了,还住在他们家,如今说将她劝回去,肯定是不能的,那样她还怎么嫁人……想到这,青霓不免蹙起双眉,一脸愁容。
张愔没有她这么细腻的心思,自然没有考虑到这,还充满乐观的说:“你放心,我一定会真诚的道歉,直到晓柔及晓柔的父母原谅我。你别担心了,让我处理吧。”
张愔对晓柔也不是没有怜惜之情的,只是和对青霓的感情比起来,就逊了几筹了。他知道对不起晓柔,可是感情的事也不能勉强,他努力了,努力的试过接受她,也准备与她成亲。可是心不受控制,这后来发生的事也不受他控制。
既然青霓都能为了他离开对她情深意重的永嵩王爷,而他自然也愿意为了青霓辜负一片痴心的晓柔。
青霓想了想说:“方才我说愿意为妾,是真心的!”
张愔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讶异、不解。
“我不是说说而已,我想过了,你不能辜负晓柔,我愿意为妾。”青霓再一次认真的说。
张愔严肃道:“不行,我不能委屈你;而且我有了你,势必会忽略她,这对她也不公平。她若真的嫁给了我,我怕她以后会更伤心,再闹出什么事岂不是更不好了。”
青霓何尝不明白,有道是“当局者迷”,只怕周姑娘尚在“局中”,不理解张愔这份心仍坚持要嫁。她沉思片刻说:“还是看周姑娘的意思吧。”
张愔主意已定,不想再议论这件事,便换了话题,“你还是想想我们成亲的事吧,比如那日你需要何人作陪?我知道你的双亲皆已去世,就连成伯父、伯母也离开了,娘家可还有别人?”
提到这里,青霓又有些戚戚然,伤感的摇头,顿了一下方说:“或许窦伯伯算一位吧,不过他行踪不定,或许现在已经不在原城了。”
过会,她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现在最想见的就是慕伊。我太久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听王爷说,她现在在皇宫,我还是见不到。”说完,她禁不住苦笑一番。
想见的总是那么难。
张愔这才想起慕伊,大呼道:“我竟然把她忘了!她还是去了皇宫啊,太危险了。”
青霓听见话里有话,忙问怎么回事。
张愔便把慕伊和梁文堇来原城找她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还说了对成民的死的看法,以及慕伊决定进宫找寻真相以便复仇。
青霓听了大吃一惊,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事……
王思轩死了!
慕伊也一直在找她!
成民的死另有蹊跷!
“我在永嵩王府待了数月,对外界的事一概不知。我对不起慕伊,在她最伤心难过的时候没能陪在她身边……”说到这,青霓已自责的哭了,“不行!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慕伊若是有什么事,我就是死了也无颜面对爹娘。”
张愔急忙宽慰她,“你先别担心,她在皇宫待了这么久也没有事,想必一时半会不会有问题,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梁文堇,梁文堇一定会照顾好她的。我们慢慢想办法,看看怎么帮她。”
青霓连连点头。
两人就这些事不知不觉讨论了近一个时辰,夜幕降临,天空的颜色很快变得深沉起来。
张愔看了看窗外,不由得站起来,一边整理衣束一边说:“你别想那么多了,先好好休息,我要出去了。明早我给你煮咋米粥。”
青霓点头,慢慢躺下缓缓地闭上眼睛。
张愔见状,放心的大步离开。因为陪伴青霓,他白天没有和战士们一起,所以心怀愧疚,也觉得违背了自己素日的原则。于是,他决定晚上和战士们一起清理街道,修复好每一块砖每一片瓦。
张仲、霍御飞等副将见张愔亲自上阵,自然也积极的干起来。这下战士们士气大振,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充满力量的做事。张愔在心里哭笑不得,本来自己是为了减轻愧疚,没想到倒招得大家都休息不了……
而青霓这里并无睡意,她只是为了让张愔放心的出门才做出困倦的样子,其实她满心里都在担心慕伊,哪里睡得着!在榻上辗转反侧,过会不由得起身,点了灯开始写信。她是写给慕伊的,告诉她自己的情况,让她来原城相聚。毕竟她也不便出现在上京。
翌日,她将信交给张愔,让张愔寄给梁文堇,请梁文堇把信带到皇宫。
且说慕伊,现在在皇宫里渐渐住惯了也没了往日的浮躁。自拜了师,更是修身养性,平日里就在自己宫里研读医书,时不时去“偶遇”王御医请教医书上的问题。如今也算尽得王御医的真传,算得上是一位大夫了。
王御医非常满意。
而慕伊也因为自己的医书长进,发现了一些问题。
一次是自己宫里的宫女患了风寒,她亲自为宫女开方子,在写用药的时候回想起自己上次患风寒时吃的药,隐隐觉得不对。她问道:“还记得上次我患了风寒,王御医为我开的方子在哪吗?梁公子还让你们拿给他看的呢!”
她记得,梁文堇当时看完后就放到桌子上了。
宫女回道:“我捡起来了,放到里面大柜子底下一个小匣子里。我去找!”
“嗯!”慕伊回想当时梁文堇看的情形,他倒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难道是我想多了。正想着,方子就来了。
“这张是王御医第二次开的,这张是王御医第一次开的。”宫女都拿出来,细细的说。
慕伊拿起一看,第二次开的方子没有问题,第一次开的方子却是有问题的。大体上用的药都是医治风寒的,不过添加了一味不起眼却会加重风寒的药。那位药单独服用也有驱寒的作用,但和其他药混合在一起就会起到反作用。
慕伊惊讶的盯着药方子。回想起梁文堇的话:吃了药几日都不见好,一定要看下方子上的配药……她不觉毛骨悚然,“可是师父为什么会害我呢?”她不禁自问道。
她相信王御医,但也坚持把事情弄明白,于是第二日便把药方拿给王御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