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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照月全文阅读

作者:我自卿卿     花照月txt下载     花照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相看无言

    慕伊耐心的讲解规则,其实这个游戏是青霓提出来的,慕伊听了觉得有趣,于是两个人一起制定规则,让这个游戏可行。

    盛乐也觉得有趣,兴致颇高:“那我就不用坐在那边了?”

    “你暂时坐在原位吧,后面的节目会让你过来的。”慕伊解释,语气却不十分恭敬。

    虽说慕伊也是公主,不过到底分了君臣,理论上要低盛乐一等。

    盛乐现下也不理,反觉得她这般没大没小不懂尊卑,王思轩迟早会厌恶她。

    众人在见了盛乐点头之后才慢悠悠的走过去,大多数人脸上都显示出跃跃一试的欣喜。

    这场宴会明着是盛乐的生辰宴,可实为选驸马,所以盛筠寒,盛禹等用过膳就跟着盛况离开了,而梁文堇本可以留下跟着大家取乐玩的,可现在他在尽量避开慕伊,所以也是用过膳后就走了。

    来到这儿的公子哥儿们都是经过认真打扮的,也准备一展才艺。当然其中也有两位是无心来的,那就是王思轩和张愔。张愔留下有两个原因,一则是不想拂了盛况的旨意;二则是可以见见青霓。而王思轩呢,则是不得不留下,因为他答应了盛乐要弹奏一曲。

    因此走到里间的时候,每个人都在争与盛乐相对的那个位置,试图让盛乐注意到。那相邻的几个位置都被坐满了,余者才依次往外坐。

    王思轩和张愔就向最里面走去。

    其实不仅公子哥们重视这场宴会,那些官家小姐们也重视,她们知道宴会中会有很多公子哥儿到场,也都暗暗的为自己打算。所以在挑选座位的时候都想挨着自己有意的人坐。

    她们一眼便注意到了张愔和王思轩,可来的时候,她们的父亲都已经告诉了她们,张愔是皇上看中的人,不可打主意,于是大多数小姐的目光就落在了王思轩身上,看见他落座,立即就有好几位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瞬间就把张愔挤开了,张愔便退了出去,重新坐下来。

    不过还是有一位坐在了张愔旁边,她的闺中密友也劝她,“那可是皇上看中的驸马,你敢和永乐公主争吗?就算做小的,有公主为大,只怕惨过做奴婢。”

    她却说:“万一公主不嫁于他呢?我总可以试一试吧,我觉得和你们那么多人抢一个相比,我这个赌或许胜算还大些。”

    每个人都坐下来了,青霓就在剩下的座位里挑了一个。

    慕伊见到又说:“把多余的椅子都撤走,余下两把就好了!”一把是她的,还有一把是盛乐的。

    盛乐身边的几个宫女便上前把椅子撤走了,围的圈又靠拢了些,然后青霓和张愔就隔着两把空椅子。

    没想到就落座这一个事就闹了好久才妥当。慕伊见差不多了就让人把鼓推出来,让一个宫女敲鼓,她在旁边喊停。首先是从青霓那里开始传花。

    鼓声响起的时候,场上一片躁动,夹着欢声笑语;鼓声停止的时候,众人又是一声齐呼。

    “是她!快说快说。”

    第一次拿到花的是一位小姐,生得颇有几分姿色,笑容腼腆,拿到花的时候就已经匍下身子,不好意思起来,听到大家的呼喝声,更是红了脸。在身旁的人的搀扶下才直起身子,犹豫了好长一会,才对盛乐说:“祝公主美颜永驻!”

    盛乐见她过于扭捏,就点头放过她了。

    接着鼓声又起,花已经转了一圈了,张愔传给青霓的时候,特意欠身,将花递到她手上。他大方的注视着她,而她却垂眼,避开他的目光。在接过花的一瞬间,心口却突突的跳。

    击鼓传花仍在继续,青霓的心思却不在此,张愔的心思也不在此。

    张愔身旁的小姐长得倒是挺漂亮的,笑起来温柔可人,她主动和张愔说话,先是表达自己的崇敬之情,又接着问他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张愔本想主动找青霓说话的,经她一问,又打消了此念头。他慢慢转头看向青霓,只要她一个眼神,他就能再次鼓起勇气,跟她谈一谈,谈谈他们之间的问题。就像王思轩说的,要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办法。

    可惜,青霓没有看他,她正在努力的忽视他。可巧,坐在青霓另一边的男子也主动搭讪,问长问短,青霓亦是简短的回答。

    而另一边,王思轩已经被左右两位姑娘问得不悦了,只想回去。他耐着性子告诉她们,“我不太舒服,想一个人静一静。”

    慕伊看见便故意让那两位小姐起身说祝词,她偷偷告诉敲鼓的人停下,花刚好落在王思轩左边的姑娘的位置上,她说了祝词,盛乐摇头,又说了一句,盛乐还是摇头,如此说了几次,盛乐还是不满意。

    盛乐便问:“她说的我都不满意,可怎么惩罚她呢?”

    慕伊笑道:“那就请她为在场的每个人斟茶吧。”

    那位姑娘脸都青了,可是也无法。而接下来接受“惩罚”的就是坐在王思轩右边的姑娘,她眼泪都下来了,让人看了都隐约起了些许不忍之心。可盛乐发话了,谁还敢求情。

    逐渐地,大家都明白了,盛乐是表明了王思轩是她的,任何人不得对他有非分之想。那些公子哥儿们便收了心,将目光转向场上容貌不错的女子;而集中在王思轩身旁的姑娘们也转向了张愔。

    “给霓公主请安!”是一把温柔的女声。

    “怎么了?”青霓没什么架子,就以一般的口吻和她说话,抬眼一瞧,是一位长相颇为甜美的姑娘。

    “我可以和你换个位置坐吗?”这位姑娘说得十分羞怯。

    青霓立即明白她的意思,起身让座。

    击鼓传花完了之后,又是猜灯谜,掷花名等,可大部分人都是兴致缺缺,宴会上顿时索然无趣,都是陪盛乐而已。

    所以宴会早早的结束了,最后是以王思轩弹奏一曲结束的。

    到了允闵王府,张愔突然出现,叫住青霓,说要与她谈谈。

    “明日我就要走了。”张愔不知从何说起,便直抒来意,“我想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在上京这么些日子,我还没有和你说过一句话,若真的这么回去了,我肯定会懊悔!”

    青霓看着他,眼神里藏着她的万千思绪,她淡淡道:“那你想说什么?”

    “你还在生气吗?”张愔问。

    青霓回忆了下,才想起他为什么会说这话。是了,后面晓柔来找过她的事,想必他并不知道,也不知道她早就不生气了,反而是不想他为难。

    她不禁有些想笑,语气微微松快了一些:“没有!”

    张愔却又疑惑了,她不生气了是不介意了还是不在乎了。“青霓。”

    他轻轻唤了声她的名字,也说不出别的话。他真的很想问,她还愿不愿意和他一起,愿不愿意做妾?可这个话他怎么说得出口。他现在不能不考虑晓柔了,晓柔为他做了太多,现在还在原城等他……

    如果,如果青霓愿意再次接受他,他也愿意再次拒绝晓柔,待她如亲妹。

    青霓疑惑的看着他,此时四目相对,想的是一事却都是沉默着。

    青霓也听慕伊说过王思轩的提议,她还是不能接受,记得她母亲生前曾经说过,“宁为小家妻不为管家妾”,凡一个家庭,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很多事都说不清楚。虽然她很想和张愔一起,但还不能接受以这种方式在一起。

    或许什么都不管了,自私的把他占为己有,只要他也愿意。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张愔问。

    青霓犹豫半天,还是摇头。

    相看无言,两人再没有理由聊下去了。最后,张愔说:“那你保重!”

    “你也是!”青霓说完就走进了府内。这一次,她没有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也没有

    难舍难分的心情,说不上来,好像麻木了。

    骤然寒风起,青霓觉得从脚底窜出一股寒流,将自己浑身都冻冰冷了。

    翌日,张愔回原城了。青霓站在屋内,眺望远方,心想:这一次,真的再见了!

    “姐姐,你听说了吗?”慕伊急匆匆的跑进来,“昨夜盛乐不舒服,好像是中毒了,上吐下泻闹了一夜。爹让我们去见他,要问问我们昨天宴会上的事。”

    青霓亦是一惊,“怎么会?我们都没事啊!”

    “我们先去见爹吧。”慕伊拉着青霓就往外走。

    “昨天生辰宴上,我们走后,你们又给盛乐吃了什么?”成民直截了当的问,现在大家都在传言,说他的两个女儿和盛乐不合,故意往她吃的东西里下药,还有人说,他的两个女儿不服盛乐这个公主……

    成民知道此事可大可小,他相信自己的两个女儿,所以急于查清真相。

    青霓和慕伊都认真回忆起来。“晚膳用过之后,大家都没吃什么了。只是吃点水果和点心。”

    “盛乐也吃了?”成民问。

    慕伊道:“我也没关注她呀,应该吃了吧,就放在她手边的。可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啊,我们都没事。”(未完待续)

和亲

    “正是因为你们没事,只有她一人有事,大家才有话说的。”成民叹了一口气,“也怪我,当初皇上说要你们替盛乐办什么‘民间生辰宴’,我就该拒绝的!”

    “爹,若真是我们疏忽,该由我们负责。”青霓镇定的说:“我们先进宫,面见皇上,将事情说清楚,并要求查出真相,不能白白受这个冤枉。”

    成民想了想,不管怎样都要有一个交代,于是带着青霓和慕伊进宫了。

    他们直接去了盛乐的寝宫,当时皇太后,皇后等也都在,御医们在屋子里站了一团。

    成民等先请了安。盛况走到他面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然后向身边的人发怒,“谁把永乐公主身体不适的消息散播出去的?”

    宫里的人都跪了下来。

    因盛乐有事,早上的朝会没有按时开始,大家都在议论,隐约听见宫里传来消息便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众人的说辞也被添油加醋的展开了。成民一时也弄不清楚是有心人故意那么说的还是不小心被歪曲了事实。

    “皇上,盛乐不适,我们理应来看望啊。现在她怎么样了?”成民同样担心盛乐的身体,只要她没事,凡事还好说,他一脸担忧的问。

    盛况叹了口气,又坐下说:“哎,昨天半夜里开始不舒服的,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现在永乐已经睡下了,应该没事。”

    早上看见盛乐额头冒着冷汗,面色惨白的样子,他还是很担心的,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据盛乐的宫女所说,盛乐昨晚在宴会上吃了点心回来睡下后就叫唤着肚子疼。他也担心被有人大做文章,所以一直在低调处理。

    这时,皇后在一边审问宫女,“你们是怎么照顾公主的?竟让她吃坏了肚子,每一碟点心你们都没试吃吗?”

    宫女们也很委屈,跪着说:“开始是都试吃了的,只是后来……后来,她用点心的时候也没注意。”

    “混账!”皇后骂道,“关下去,等公主醒了再发落!”

    几位宫女哭红了眼,一个劲儿的认错。

    青霓和慕伊在一旁看着,心里也难受极了,好像生生的被人打了几巴掌,还有冤无处诉。

    成民正欲走过去,却被盛况拦了下来,小声说:“她就是心疼自己的女儿。皇兄,你别多想。不要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们自己知道就好。”

    盛况丝毫没有怀疑青霓和慕伊,更没有怀疑成民,他也不打算追究此事,以免小事化大。所以盛乐见好之后,他就以冬寒伤风为理由,劝诫盛乐晚上不可贪玩,早歇息,保养身体。

    这件事看似就这么过去了……

    自此,青霓和慕伊早晚都在府里,生怕再有什么事。转眼又过去了大半个月,院子里的树木都光秃秃的,树叶全掉了下来,天更冷了。

    今年的时间好像特别长,寒冬怎么都过不去一样。慕伊在屋子里发呆,夏皖说:“再忍一忍,还有半个月就迎新年了,等年一过就不一样了。”

    青霓笑道:“是啊,等年已过,慕伊就是新娘子了。”

    青霓笑着打趣,慕伊都不好意思了,大家又说说笑笑起来。

    成民经上次的事决定过完年,慕伊就跟王思轩去原城,成亲一切事宜就在原城办。王思轩也写信,告诉父母不必来上京了,过完年他们就回去。

    此时的原城,张愔正在如火如荼的训练士兵,他打算在原城训练一支超强的适合作战的

    军队,这也是盛筠寒的意思。所以他一回到原城就开始准备了,心无旁骛,正好不让自己有时间去想感情上的事。

    他先是在士兵中百里挑一的找出身强体壮的或是有过很多次作战经验的,然后日夜操练,每天就睡三四个时辰。

    被训练的士兵们有苦难言,都悄悄议论将军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严苛的过分,像是把

    毕生精力都放在训练上,训练时长超过了应有的一倍。

    冬寒腊月,天亮的很迟,鸡叫的第一声,原城特训兵们立即起身,摸着天黑,跨过屋顶,穿过田野,矫健的身姿在朦胧的夜色中前行,抵达廖无人烟的空草地上。

    “太早了吧,这么冷的天。”一士兵忍不住哈气,反复搓着手,抱怨说道。

    “将军也和我们一同起身,一同操练,就别抱怨了。”另一人和劝道。

    “他自己热爱训练,也别犯带累我们,明明不用这么不分昼夜的练习。我可听说了,将军是因为不想腾出时间思念心上人才把所有时间花在我们身上……”

    “咳咳,咳咳,咳咳。”

    张愔从树梢背后走出来,立在光影下,高大挺拔的身姿倒在地上的影子也那么修长,他冷漠的看着那个抱怨的士兵,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让他出列。

    “你打赢我就可以回去了。”他不含温度的声音,融入这寒气中让人骤然一冷。

    士兵知道自己的话被他听见了,不禁吞了下口水,谁能打赢你,你要公报私仇就直说,不就是要教训我吗?

    他拔出剑,把剑鞘扔在地上,手执剑柄对着张愔靠近,张愔步步后退,用剑尖端一挑抽出身来,他扑了空,转过身看着他。

    如此进攻三次未果,又见张愔气定神闲并未真正发力,他有些气恼,怒吼一声,再次刺过去。

    张愔一挡一跳,一个翻身一个回旋踢,长剑回鞘,抵在士兵的喉咙,电光火石的刹那赢得他措手不及,观战的人都看得眼花缭乱。

    士兵忿然的瞪着他,明显不服气。

    “你今天的训练理应多一倍吧。”他说的云淡风轻,投射而来的目光也云淡风轻。

    “我不服!每天的训练已经超支了,还怎么再多一倍!我们这么拼为了什么?需要我们明天就上战场吗?”士兵是个实诚人,推开剑柄痛快直接的将心里话说出来。

    “未雨绸缪!兰域与我们近两年没交战而已,随时可能爆发,我们原城就是第一道防线。”他说的斩钉截铁,显然,充分做好了赴战场的准备。

    “这样啊。”士兵拍拍身上的泥土,黝黑的脸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尤为明显。“那我们更不用操练了。”

    张愔侧目凝视着他,只听他解释说:“兰域要与我们大盛联姻了,听说要从三位公主里选出一位来和亲。兰域王子翔喑一个月前已经从我们城门口经过了,那时你还没回来自然不知道。”

    这个消息一下子窜入张愔心里,敲击着他,与她有关,与青霓有关。听到和亲一事,他的心又开始不安了……

    而这一天,允闵王府的人皆惬意的坐在院子里感受冬日阳光的暖意,太阳朝着西方缓缓前进,突然,有宫里的人来报,请允闵王爷和两位公主进宫,还说马车已在门外侯着了。

    成民感到奇怪,突然让他们进宫做什么,心里虽疑惑,脚步却没停,立即带着慕伊和青霓进宫了。

    顺着路沿到宁清宫外,看见宫女们忙里忙外,井然有序。不远处很多侍卫不停地来回踱步,想来是刺客曾经出现而留下的阴影。

    一靠近屋门,梅花香扑鼻而来。

    墙边摆放着一排排的瓷瓶,里面插满了梅花;宽敞的大厅放置几张雕刻着各样小兽纹路的精致小桌,对称摆放,中间形成宽阔的过道;桌上瓜果佳肴美酒悉数备齐。

    中间往前看去,有十来步的台阶,最高那层台阶上,那把尊贵的龙椅霸气醒目。

    不一会人已陆续到齐,盛况也在众人的拥护下出现,像这样重要的国宴他依然先顾及的是他的兄长。

    “皇兄,等会你与我一起迎接兰域的王子吧。”

    翔喑王子出现的时候让宫中的女人为之一惊。约莫十七八岁,黑亮黑亮的眼睛时时却闪着精光,深邃的像有吸力的深潭,鷹钩般的鼻子是她们所见过的男子中最高挺的,轮廓立体分明。

    脚踩深色羊皮靴,披着玄青长袍,身体略动露出里面上好的绸缎,头上顶着灰白的帽子,彬彬有礼的走到人群中间。

    从长相到服饰,无不彰显另类的外域男子之俊。

    翔喑王子的贴身随从精通两国语言,他的话便是王子的意思。

    宫中有分量的人皆坐在席上,十几个人拥在这里,却没有一点嘈杂,皆是礼貌的微笑着,安静的只听得见风声,和那位随从的说话声。

    如此清晰,都听明白了。翔喑王子是来和亲的,终结两国近百年的战争。

    青霓慕伊默契的暗暗互望一眼,眼神如突临大劫。

    慕伊在心里默念:选盛乐吧,一定要是盛乐,盛乐,盛乐……

    眼睛不自觉地往盛乐那里瞄了一眼,觉得她怪怪的,好像打扮与平日里不同,相当低调,故意遮住自己的美似的。

    歌舞表演已罢,王子身边的随从又说话了:“大盛是强国,六艺皆有不凡的卓越成就,礼、乐我们已经领教过了,不知有没有机会领教其余四艺呢?”

    于是国宴变成了两国精神文化的切磋。(未完待续)

往事

    首先他们要切磋的就是射箭技术。它在战场上是影响生死的关键技艺,射箭技术的好坏也关系着一个男人的尊严。

    太监立即抬来一个七八尺高的靶子立在门边,射箭的人站在靶子对面,离台阶几寸远,方便在场的人观看。

    两国各派了几个代表,都射中了,少数正中靶心,大多在靶心之外。

    兰域的射箭技术让盛况他们大为吃惊,竟跟他们不相上下,心里不免担忧,邻国是个强劲的敌国可不是件好事。

    看到兰域的高手在靶心留下的三支箭,众人皆是心头一凛,如此明显的挑衅决不能含笑混过。

    可当下该上场的都已上场了……

    “哈哈哈,贵国的射箭技术还是不错!”兰域的一武官看着那三支箭,说话的神色很是得意。

    盛况勉力牵动着嘴角一笑,眼神颇为不满,往场下环视一圈。

    “父皇,儿臣愿斗胆一试。”盛筠寒适时地站出来,“看大家玩的这么尽兴,我也想参与。”

    盛况满意的点头,命人另取三支箭来。

    盛筠寒接过箭,气定神闲的立在台阶下,面无表情的盯着靶心,右手慢慢拉开弓举到侧脸处,眼神专注。

    “吱……”

    箭离弦,像风般的速度,插进靶心将别人留下的一支箭打落在地。

    “好!好!”场上的人有的欢呼起来,拍手叫好,有的暗自惊叹。

    兰域那名武官惊讶的瞪了瞪眼,没说什么,继续看盛筠寒接下来的表现。

    当盛筠寒再次射中靶心且打落他的箭时,他坐不住了,两三步走过去激动的说:“服了!”蹩脚的话,真诚的语气,让人有种好笑的感动。

    兰域大使站起身,谦和的说:“大盛的皇子果然厉害,我们大开眼界。想必驭术更是精湛,我代表翔喑王子向您讨教。”

    两国的切磋一下子变成了盛筠寒和翔喑的比较,盛况脸色沉重起来,马上竞技本就带有几分危险,稍有闪失,只怕挑起两国战事。

    “皇上,皇宫虽大,却有各个宫殿相连,道路两侧又是树木花盆,有几段路还是石子路,实在不宜跑马。”一名执事太监恭敬提出自己的想法。

    盛况微露笑意,“驭术就下次再切磋吧,备晚宴!”

    “且慢!皇上,我还有两个问题需要请教。”大使从怀中拿出两页纸,交给太监。

    盛况过目,太监念出来:

    “以绳测井。若将绳三折测之,绳多四尺;若将绳四折测之,绳多一尺。绳长、井深各几何?”

    又翻到第二页纸: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第一页纸的意思大家明白,第二页纸上的内容却让大家摸不着头脑。

    全场陷入沉思中。

    见众人静默,盛况示意近身太监把数论家方竖请来,过一阵方竖来了,不负众望带着答案来了。

    “绳长三十六尺,井深八尺。”

    大使赞叹的说:“大盛果然卧虎藏龙!不知第二个问题可有了答案。”

    众人皆是一筹莫展,盛筠寒也暗暗着急,偏生才思敏捷的白乐天不在上京。

    “第二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呢?还请大使言明。”

    大使意味深长的回答,这个佛偈就是问题,稍作改动即可。他沉着的微笑,像是进行了一次愚不可及的对话。

    “佛偈?”青霓小声嘀咕,恍惚想起小的时候,家道中落后母亲常常独坐在窗台下,翻看一本经书,口里还念着: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她想了想这句话,又仔细品读那页纸上的几句,好像明白了问题在哪;前些日子她心里千愁万绪,经过“落水死里逃生”、“与张愔重逢”,“坦然接受张愔离开”等一系列事之后,倒帮助她体会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意味。

    “皇上,天色暗下来了,贵国依然没人能解出来,再耽搁也没意义,要不暂且搁置,先用晚膳。”

    任何人都听出了他言语里的鄙夷嘲讽,得意畅快,此刻谁还吃得下,问题没解决就吃饭不成了酒囊饭袋吗?

    盛况成民等脸都黑了,皱着眉,不悦的凝神望着那几个大臣们,表情如出一辙。

    青霓缓缓站起身来,突兀的吸引众人目光,她略微低着头,眼神落在大使的下巴处,“我试试。”

    语气从容淡定,仔细听还是感觉得到她在努力压制心里的紧张忐忑。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她话音一落,大使的脸唰的白了,震惊的看着她,一个十几岁的大盛公主居然把这偈破了……

    青霓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见到他下巴微微有些颤抖。

    她见场上没一个人答话,盛况等又是失望羞怒的脸色,尴尬之极,故而大胆一试;现在才担忧自己若说错了怎么办,自己贻笑大方倒无所谓,大盛的体面丢了就担当不起了。

    大使终于收起那震惊不已的表情,心服口服的赞叹:“服了服了,大盛果然是人才济济的强国,一个小公主都能有如此觉悟,能与贵国和亲是我们的荣幸……”

    青霓轻轻吐气,急骤跳动的心脏终于慢了下来,回归正常,她坐在位置上,低头半晌,忽视投过来的惊羡、欣赏、崇拜的目光。

    再坦然抬眼时,不曾想还与一道目光交汇。不知那目光是从刚才一直停留还是突然望过来的,只觉得这灼灼目光像含着柔情的探究,她慌乱的别开眼。

    那盛筠寒是什么眼神?

    前些日子因张愔的到了,她完全忘了盛筠寒的存在,现在又回想起和盛筠寒的那些交集,她不由得紧张局促起来,更不敢直视盛筠寒,垂下头也无心进食,只胡乱吃了两口。

    准备离宫的时候,盛筠寒叫住了她,立在花荫下与她说话。

    “为什么要回答?为什么要答对?”他质问的语气莫名充满了担忧。

    青霓被他突然的一问,愣住了,觉得莫名其妙,“我又不知道答案,如何知道自己答的是对的?刚才那个情形,不答岂不是让兰域看轻了我们大盛?”

    他周遭冷冽的气息似减少了些,语气仍旧淡淡的,“或许看轻了,他们就会放弃和亲。”

    “啊?”

    青霓没明白他的意思,回到允闵王府后忍不住问成民。

    “他说的有理。本就是来和亲的,为何非得逐项比试呢,他们是在试我们。见我们通过考验,才最终决定和亲。”成民坐在椅子上,慢慢分析,“若我们没通过考验,他们会觉得大盛空有其表,也许会大举进攻,吞并大盛。”

    “如此说来,通过考验也不是,不通过也不是。”青霓无奈的说。

    成民凝神想了一会,盛况应该不会要求他的两个女儿去和亲,比较盛乐才是名正言顺的大盛公主,于是宽慰的说:“不用担心,和亲是盛乐的事。”

    慕伊好奇青霓怎么回答出那个问题的,挽着手央告,“姐姐,你是怎么想到的?”

    “以前小的时候听我母亲念过佛经,忽有所悟。”青霓笑言,想到已故的母亲禁不住伤感,“没想到我母亲还能帮我,看来她一直在守护我。”

    “佛经?”夏皖激动的站起身来,“你们怎么说起佛经了?”

    成民拉住她的手,耐心地将事情始末讲给她听,她平静很多,期待的眼神看着青霓。

    “青儿,你母亲闺名叫什么!”夏皖激动的拉住青霓的手,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有一个答案就在她的嘴巴,呼之欲出。

    青霓疑惑的说出自己母亲的闺名。“夏禾。”

    夏皖突然流下泪来,期待的眼神虽淡了几分,仍是一脸惊喜,“真的想不到哇,老天竟然安排的如此巧妙。青儿,你母亲原是我府里的丫鬟,但与我情同姐妹,她跟我、我的妹妹是一起长大的……”

    青霓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居然还能知道母亲的一点点旧事,只是回想起母亲的高贵模样真的不像个丫鬟,千金小姐还差不多。

    而慕伊和王思轩也震惊得眼睛都睁大了,立即让夏皖具体地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夏皖慢慢讲述。她其实是兰域前护国将军的大女儿,还有个妹妹夏颜,夏禾是她们的丫鬟,照顾了她们姐妹好几年,感情深厚。

    二十几年前,少女时期的夏皖和夏颜淘气非常,偷偷去营地看士兵操练,看夏将军如何指挥作战。没想到因为一次突如其来的军令,夏皖被困在木箱里一齐带上了战场,参与了兰域大盛的交战。

    当时她们两姐妹为不让夏将军发现她们贪玩,一个躲进木箱被收拾衣物的士兵抬走了,一个躲在屏风后面逃过一劫。

    那次交战夏皖认识了风华正茂的盛闵,两人于战场上相识,于大盛营帐中相知相爱……

    兰域那次输了,夏皖和夏将军被押送到上京,大盛先帝要处死他们。

    盛闵求情无用,只有硬救。他登基那日,安排好一切,救下夏皖,从此浪迹天涯,隐姓埋名。(未完待续)

指婚

    然而回到兰域的将士们是这么说的,护国大将军惨败,是因为大将军之女爱上了大盛皇子,泄露了机密。

    大将军一家有卖国之嫌,全家处死。而夏禾只是丫鬟,应该没被牵连。

    夏皖简略的述说那段深刻的往事,伤痛重新翻滚而来,她泣不成声,“是我害死了我的家人。”

    成民一直安抚她。

    青霓和慕伊也垂下泪来,王思轩亦是感慨惊讶得坐在一旁,楞不出声。

    他们都知道有故事,都知道成民隐姓埋名的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只是没想到牵扯出两代人,两个国家。

    夏皖冷静了一会,继续说道:“佛教是我们兰域的本教,兰域的国师是个得道高僧,只皇室和有功绩的大臣家中才有经书。因而听到你说你母亲看佛经,我才这么大反应。其实我妹妹很爱看佛经的,常揣一本在怀里,我刚才还以为……真没想到你是夏禾的女儿。”

    她又激动的抓住青霓的手,感叹道:“真好,我以为夏禾也不能幸免的。幸好留下一个你!”

    青霓扑在她怀里,喊了一声“娘!”

    慕伊也扑过去抱住夏皖,“娘,别伤心,都过去了。现在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守在一起!”

    翌日,成民被单独召进宫。盛况面露为难之色,踌躇半日方向他开口:“皇兄,若将青霓或慕伊送去和亲如何?”

    成民一惊,诧异的看着他,默不作声。

    “今早太后苦苦哀求,说舍不得这唯一的孙女,永乐也哭闹着说不去……”盛况站起身来,来回踱步,“皇兄,我把我的意思说出来,只是与你商量。若青霓和慕伊不愿意,我肯定不会勉强。只是因为皇嫂的身份,我以为你们会愿意。若是她们嫁过去也算是‘认祖归宗’。”

    盛况见他脸色凝重,还是不说话就知道他的意思。于是,盛况停了一会,又说:“哎,我就回绝和亲这个提议吧。”

    成民如何不了解盛况的苦心,和亲促进两国邦交结束近百年战乱,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何况于他,更有另一重意义。

    他确实希望和亲成功。

    可若必须牺牲女儿的终身幸福,他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伟大……

    “你疼女儿,我也疼女儿!”半晌,他终于回应了一句话。

    盛况颔首,眺望宫外光秃秃的树木,轻轻一笑,“皇兄,只怕我们对得住自己的女儿,却对不住这天下呀。”

    成民满怀心事的回到府内,对此事只字不提。

    盛况在宫里盛情款待兰域的贵宾们,将上京凡提的上名的好吃的好玩的有趣的全搬出来,为婉拒和亲铺垫。

    这两日确实把他们招待好了,他们对大盛越来越有好感,同时也对和亲越来越上心。

    是日晚宴,盛况还未来得及拒绝和亲,兰域大使已表明态度,“皇上,我们真心实意欲与贵国结为邦交,翔喑王子也特意前来表明他的诚意。若将青霓公主配与翔喑王子,我们愿赠黄金万两,两座城池。”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震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大家都以为盛况会欣然接受,没想到他回了句,“多谢厚意,此事明日再谈,现在只管取乐!”

    他们都明白,这事得看允闵王爷的。

    成民如坐针毡,沉重的低下头,只看着杯里的酒,盘中的菜。

    很明显兰域众人对这个回应很不满意,直接将不高兴挂在脸上,兴致缺缺,勉力坐着相陪。

    皇宫里藏不住秘密,消息一下子传到盛乐和皇后耳中。盛乐无比轻松的叹了口气,开心笑道:“母后,我不用去和亲了。”

    “幸好舅舅早知道和亲一事,不然现在哪来的青霓公主替我挡劫;也幸好舅舅知道翔喑王子的喜好,我才没机会选中。”她挽住皇后的手臂,撒娇的念叨。

    还记得前段时间她和慕伊不和,天天向自己的母后抱怨,觉得平白无故多出两位公主做什么,那位青霓倒罢了不争不抢的,可那位慕伊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什么都和她争个高低,让她很不痛快。

    当时皇后却说,自然是有理由的!

    盛乐追问,皇后却不提。

    皇后现听见盛乐提起之前的话,立即打断她,眸色凝重,神色严肃,“别乱说话!这是霓公主优秀才被选中,与你什么相干!”

    盛乐瘪瘪嘴,不以为然,眼角向上微提,“不过是慕伊被选中就更好了。”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低的只剩下气息吐出。

    她不由得想起了王思轩,他对她依旧冷淡,她亦是无计可施……可心里却是怎么都放不下。左思右想,王思轩是被慕伊缠住了,要得到他的唯一办法就是求父皇下旨成婚……

    她依偎在皇后肩头,红着脸柔声低述,似撒娇似乞求,“母后,既然我都不会嫁到兰域了,要不你给我指婚吧。”

    皇后侧目而视,看自己的女儿娇媚婉转,笑言,“你有心上人了?”

    “现住在皇伯父府中的王思轩。”她害羞的低下头,支支吾吾半日才将话说清楚。

    “胡闹!”没想到皇后突然严厉起来,“他是什么身份,怎能娶你!”

    “母后,他可不是无名之辈,我听表姐说了,他家在原城可是富可敌国的。”盛乐据理力争。

    皇后歪着头,冷冷出声,“不过商人而已。”

    “反正女儿就要嫁他,非他不嫁。你不同意,我去求父皇。”说着跑开了,任皇后在后急声喊她回去,她置若罔闻,飞快地跑到盛况那去。

    盛况正头疼和亲的事,成民的意思是回家商量后再决定。盛乐来闹他,他急急打发,“等我处理完和亲的事之后,再办你的事。”

    她高兴极了,立马吩咐备马车去允闵王府。

    当时慕伊与王思轩手牵手正从街上回府,不曾想盛乐侯在厅前,一见到他们就发狂似的冲上前,拉开他们的手,“慕伊,以后不准你再见驸马!”

    慕伊和王思轩看她莫名其妙,也不理解这话,“什么驸马?谁是驸马?”

    盛乐气呼呼的瞪着他们,挽着王思轩,“你是我的驸马!”

    王思轩挣脱她紧紧抱住的手,“永乐公主,你在说什么?”

    “我不准你和她在一起,也不准你牵她的手!父皇说了等她和亲后,就下旨我们成婚。”她一时气恼,又急于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便说是慕伊被选中和亲。

    她的一句话如响了个焦雷在慕伊和王思轩的头顶,两人皆呆滞住了。

    不是说和亲是盛乐的事吗?王思轩怎么就成了驸马了?

    “不可能,爹说了皇上只会让你去和亲!”慕伊不敢相信,惊慌的摇头。

    “我管你去不去和亲,反正过些日子父皇会下旨我和他成亲。”盛乐说得斩钉截铁。

    王思轩冷着脸,眼神凛冽,“永乐公主,我不会与你成亲的。就算下旨,就算掉脑袋,我也不会!”

    说完牵着慕伊的手走了出去。

    盛乐气愤的望着他们的背影,眼眶里噙着泪,胸口堵得慌,不知如何发泄。

    生气和委屈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冷眼,明明她是公主,他应该欣然应允,而且有了圣旨,就算勉为其难,他也应该接受……

    为什么宁愿死也不接受!她有那么好吗?或许只是因为先遇上她。

    慕伊痛心的流下泪来,一路跑到成民的书房,也不敲门,直直冲入,打断了房内人的谈话。

    “爹,皇上下旨让我和亲吗?”慕伊气愤的说:“凭什么是我啊!你都不替我拒绝吗?”

    “不是,是让我去。”青霓接过话来,她的眼角微微湿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带着些许的苦涩。

    慕伊震惊又疑惑的看向身后侧的青霓,“姐姐,你?”她顿了顿,“你也不要去!”

    “我答应了。”她意外的说的出奇淡然,无情无绪,“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可以这么有价值,我已经不会有幸福了,为两国百姓做点贡献也好。”

    “青儿,我说了,这只是他们的意思,你可以拒绝!”成民的语气带着愧疚。

    成民回府和夏皖在书房悄悄商量,本欲公开青霓的真实身份,若真的要牺牲一个人,也应该是慕伊,没想到她在外听到了,推门而入,答应和亲。

    “爹,上次你不是说过吗?一家人应当荣辱与共,我是你的女儿,是慕伊的姐姐,我不能推脱的。何况兰域选中的是我,换了别人,他们未必依。”

    “可是,张愔怎么办?”王思轩忍不住开口,谁去都不好,他明白青霓是成全他和慕伊,彻底放弃张愔。

    “对呀,姐姐,你……”慕伊知道不是自己和亲后松了一口气,可见青霓如此又是心有不忍。

    青霓转身,侧影看来清冷黯然,她低低叹口气,“来上京前,我们就已经分开了;前些日子我和他也见过面……”她顿了下,苦笑道:“还是没有再在一起,两个人都没法再往前走一步,这两天我倒想通了一件事,或许此生我与他就是有缘无分吧。”(未完待续)

远嫁

    听见青霓的话,大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劝和亲不是,可局面又成了定局难以回转。

    于是他们自我安慰:若青霓真这么想,她在兰域做王妃,也许以后还会成为王后,以后的日子也算过得去……况那位翔喑王子也生得一表人才,通身看来品貌言行也不输张愔,青霓嫁过去也未必过得不幸福。

    夏皖擦掉眼泪,拉着她的手,颇为伤感,“青儿,委屈你了。”

    “那盛乐说皇上下旨要王思轩与她成亲,是怎么回事?”慕伊突然想起还为这事而来。

    成民奇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没听过。想必是她一厢情愿吧。”

    王思轩根本不担心这事,他不愿意谁都勉强不了,心里只是想着张愔,要不要写封信告诉他?

    当夜,慕伊溜到青霓房间,悄悄对她说,“姐姐,明天你偷偷走吧,去原城,张愔肯定在等你。”

    青霓噗嗤一笑,“我走了,后面的事谁负责呢?”

    “管他呢?准不能杀了我们吧。”慕伊大胆的说。

    “皇上是不会杀你们,可不代表兰域不会发战呀。”青霓转过身抱住她,“别担心,我是真的愿意。”

    “姐姐!”慕伊快哭了,自己解脱了却让青霓陷入囹圄,就像是自己把青霓推进了火坑。

    “没事,你可以和王思轩幸福的在一起就好了。”她柔声说,充满极大的安慰,心满意足。

    “姐。”慕伊心里难受,眼泪簌簌的落下来,“姐,我不放心你。”

    青霓一听这话,五脏六腑都暖了起来,低下泪来,感动的说:“我知道!”

    “慕伊,以后爹娘就由你照顾了。虽说等开春了你就要去原城,而我却是过两日就要去兰域了,到底你离他们近一些,到时你可要多回来看望他们,或者寻个理由让他们去看你,如果能留下他们就最好了。”青霓不放心的说:“我们都不适合待在上京,看得出爹撑得很辛苦!”

    “嗯。嗯。”听到这些嘱咐的话,慕伊越发伤感,似诀别一般,好不容易有个知心的姐姐,现在要嫁去远方,一个人孤零零的,以后的岁月中剩她一人独自倚栏望月,也许此生再不能见……

    她悲痛的哭出声,青霓也默默垂泪,两人第二天眼睛都肿的不像话。

    王思轩不知从哪弄来两个冰袋,替她们敷上。

    慕伊刚触到冰袋,就猛的缩回了手,“冷……”

    王思轩宠溺的笑了笑,折扇轻点她的额头,拿起冰袋轻轻敷在她的眼睛上,放了一会又拿起,再放。

    “嗯,凉凉的。还不错。”她俏笑而盼。

    下午的时候就有宫里的人把嫁衣送来了,兰域王子来日启程。大家都已接受了青霓和亲的事,只为临来的分离而感伤。

    落日时分,梁文堇特来与她告别。

    “我没想到结局是这样。你真的心甘情愿?”梁文堇颇为不舍,语气充满感慨。

    她一脸平静,歪着头淡淡的笑,“其实有你们诚挚的关心,我心里很满足。”

    相比之前她一人只身在世,现在有人关心,认识这么一群人,此生也无憾了。

    “只是想到以后不能再见你们,我还挺舍不得的。”她感怀说道。

    梁文堇却突然轻松的笑起来,笑容充满了无奈苦涩,“我和你还是挺有缘分的,说不定我们会在兰域见。”

    “嗯?”她疑惑的问:“什么意思?你要去兰域?”

    “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吧……”梁文堇欲言又止,话里有话。

    青霓看他眉眼拢聚着无奈的哀伤,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一问:“从在上京见到你,就觉得你与从前大不一样,发生什么了?好几次想问你,都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不是自己,你会怎么样?”梁文堇反问道。

    她被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话问的一愣,“为什么自己不是自己?”

    “就是你突然发现完全不了解自己朝夕相处的家人,你自认为过的人生和实际根本不一样,好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梁文堇解释说。

    青霓想了会,认真的回答:“我不明白,自己就是自己,与外界那些什么相关?家人塑造的成长环境确实会影响,可当你有了自己的思想后,你就是你了,再与他们无关。”

    “若你发现你的成长环境都是假的呢,你根本不属于这,不属于大盛呢?”梁文堇脱口而出。

    青霓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她不再说下去,安慰道:“不管你怎么看自己,在我眼里,你就是梁文堇,是我的朋友。”

    梁文堇心里畅怀不少,不在纠结这个问题,感激的对她温暖一笑。

    晚间夏皖做了一桌好菜,一家人围坐在炕上,窗外大雪纷飞,屋里显得格外温馨。一时欢声笑语,一时默默无言。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若时光停留在这一刻那便是岁月静好。

    翌日,青霓换上嫁衣,一袭红衣似火,站在雪地里娇若朝阳,衬得明媚醉人,眼里幽着一汪水,除了离别的伤感再无其他。

    若仔细看,还能看见她眼中藏着绝望。

    慕伊夏皖早又哭了起来,慕伊吸吸鼻子,忍住眼泪,勉强笑道:“姐姐,你真美!”

    “思轩,慕伊就交给你了,还有爹娘!照顾好他们!”青霓最后交代这句,马车就跟上走了,她从车窗伸出头,向他们挥手。

    听到她最后这句话,王思轩突然感到一阵心酸,第一次眼眶含泪,他用力的握着慕伊的手,莫名想到四个字。

    生离死别。

    青霓走后,成民做主选个良辰吉日让王思轩与慕伊有情人终成眷属,先让他们在他和夏皖面前简单的行礼,到原城后再好好的办一场婚礼。

    就定于本月二十二,也是慕伊的生日,十六岁生辰。

    两个准新人心里欢喜非常,嘴角不自觉的抹开幸福的弧度,让人见到也跟着笑起来。这也是这些日子里唯一的大喜事,大家心里都很开心。

    可没想到的是,良辰吉日还未到,张愔突然出现在允闵王府,风尘仆仆的赶来,熟悉的剑眉星目多了几分成熟与沧桑。

    “你怎么来了?”王思轩一见是他激动的起身拍下他的肩头,倏忽之间,他又愧疚的转身背着他。

    “她已经走了?”张愔马不停蹄的赶来,还是没赶上,穿过上京繁闹的街头之时已大概听到青霓和亲远走的事,只是风言风语的也听不清楚。现见王思轩这个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果然是她被选中!果然她选择了和亲!只怕还会如自己所料,她已抱有自尽的念头……

    “张愔,姐姐是自愿的,她以为你们不会再在一起了。”慕伊感叹的说,“她已离开七八日了,也许你早点来,姐姐就不会去了。”

    张愔脑里闪过千头万绪,心乱如麻,呆在那里也不出声。

    成民以为他是来和好的,而青霓已经远嫁,两人从此天各一方,这段感情有缘无分,唯有叹息。

    “张愔,迟了就是迟了,接受吧。”

    夏皖跟成民想的一样,那么深刻的爱当初为何要放手呢,既放手了就要承受失之交臂的遗憾,“哎,你们两个生生错过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听众人的话,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张愔着急肯定的说,“青霓决不愿意和亲,她是顾全大局,不得已而为之。等真正到了那,你们觉得她会做什么!”

    一番话彻底让成民等醒悟过来,惊恐的说:“你的意思是……”

    “我赶来只是想告诉她别勉强自己,不怕两国交战,有我和我的飞虎军在,他们不敢轻易开战!没想到她已经走了。”张愔愤愤的说。

    他拧眉叹气,早知路上就再少吃少喝少睡腾出时间来。她答应和亲还跟着去了兰域,情况就不同了,现在没有反悔的余地,不然则是有意挑起两国纷争,激化矛盾。

    成民等回想起青霓离开那天的表现,那么明显的诀别竟没有感觉得到……不由得承认自己那一点点私心。

    因为打从心底希望她是真的愿意,并接受和亲,所以潜意识的忽略了她眼底的绝望。

    张愔这么提出来,那些忽略的东西好像放大无数倍的出现在眼前,他们再也忽略不了,着急道:“那可怎么办?”

    夏皖深深的害怕起来,若她真的出了事,她怎么对得住她的娘,夏禾。

    成民稍定心神,开始分析。

    “青霓既想顾全大局,就算有自尽的念头,也会到兰域后自尽。不然兰域的人肯定赖在大盛头上。估计她会在成亲夜趁热闹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自尽。我们先别急,他们走了八日,应还有二十天左右才到兰域境内,时间还多,我们部署一下再去救她。”

    几个人一番部署,终于达成一致,在原城做好准备,等他们行进到兰域境内就动手,若等他们行进到兰域城中只怕救不出人了。

    成民怕自己不动声色的离开,盛况会到处寻他下落,所以先去宫中对他交代几句,称有要事回原城一趟,处理完毕就赶回来。(未完待续)

生离死别

    “再过两日就是新年了,我们好不容易团聚就等着一起团年,非得现在赶过去吗?年过了再去也行呀!”盛况诚心挽留。

    成民再三坚持,他也只好由他了,让他万事小心。

    成民等人早几日就侯在原城,部署好了一切。那日藏在小竹屋外的树林里,看见兰域众人走出原城城门口,慢慢走过那座连接两方疆土的石桥。

    此刻他们的脚下踩着的是兰域的土地。

    青霓坐的马车在队伍的中后段,成民带着几个旧时部下冲出去直接找到青霓乘坐的马车,救下她,欲撤回小树林,王思轩在那接应。

    “青儿!是爹!快下来!”成民赶到青霓乘的马车旁,大喊道。

    马匹受了极大的惊吓,都撕喊起来,胡乱奔走,青霓在马车上被摇晃的头昏脑胀,晕晕眩眩,还能听到各样嘈杂的声音。

    “有埋伏!杀!”

    跟着是箭嗖嗖的发出来的声音,刀剑相拼的声音,还有些痛苦的惨叫声,混乱一片。

    虽她不知发生何事,但大概猜着遇上劫匪了吧。马车上晃来晃去她也顾不上去看,直至听到成民的声音,她才意识到这场混乱因何而起。

    原是张愔早先领着几个经过特殊训练的士兵打头阵,把敌人吸引到他身边,兰域长长的队伍被分成两节,还是一九分的结构,他们阻在中间只为了成民可以顺利带走青霓。等这边安全了,张愔他们再行下一步,脱身。

    青霓艰难的掀开马车上的布帘走出来,踉跄的站在车沿上,摇摇欲坠。见到四五个蒙着面的男人在拼命周旋,武艺高强,出手快准狠,但并没有伤人性命,只是将兰域的人打倒在地,哀嚎连连。

    眼前的这位,虽也蒙着面,可不需分辨,她就知道是她爹,成民。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来。

    “爹!真的是你!你怎么会……你没必要这么做。”青霓此刻思维还很混乱,话也说不清楚。

    成民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她上马,“先别说这些了,我们要尽快离开。”

    这时,又有一小队人马从原城城门口跑了出来,离他们越来越近,成民瞧他们的势头瞬觉不妙。

    果然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应该说冲着他来的。

    他当机立断,让青霓坐上另一匹马,交给部下萧舶保护。萧舶临危受命驱马狂奔立即将青霓带到小竹林深处,王思轩侯在那里的。

    “爹!”她哭喊道,这时候怎么能离他而去呢,可若留下只会增加他的负担。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忍痛离开。

    这队人马带有极强的攻击性和目的性,招招取他性命,虽有几个部下舍命保护,还是难以抗衡,只是吃力的坚持。

    张愔打斗间隙注意到成民的困境,忙派两个人过去帮忙。可成民那边稍占上风了,他又处于劣势了。本来他要对抗的人就多,何况翔喑王子也不是个无名之辈,剑法了得,箭不虚发。

    青霓在马背上颠簸,停下来时见是树林深处,停放了十来辆一模一样的马车。

    “你怎么会在这!”看到王思轩突然出现,她惊讶不已。

    “救出你就好了,伯父呢?”王思轩抬眼四周望了望,还是没有那个身影。

    青霓满脸的担忧,“爹现在有危险。”她急急地翻身下马,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幸得王思轩扶了她一下。

    站稳后她又对马上的人说:“请你快去救我爹吧,拜托了!”

    萧舶沉重的点头,勒了下缰绳,调转马头,冲了出去。

    “我也去!”王思轩翻身上马,也追了出去。

    “你又不会武功,你别去!”青霓不放心的喊了一句,可他已远了。

    王思轩自知不会武功不能与成民并肩作战,便停在树林边观望,伺机而动,希望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看到前方打的不可开交的战局,他又一次深深的痛恨自己不会武功,只能待在旁边,干着急。

    与成民交战的那队人马之中有个领头的,一直骑在马上立在远处,冷静的观察着整个战局。他胸有成竹的一笑,拉开弓如满月。

    “伯父,小心!”王思轩大喊一声,从马上跳下来。

    成民闻声躲过一箭。

    那个领头的恼怒的疯狂射箭,一次射几支,连续不停的发动攻势。

    王思轩瞧见不远处有块木板,惊喜的眼睛一亮,拾起来给成民送去。两个人躲在木板后面,暂时避了避。

    可近身的杀手也没停下,仍旧剑剑夺命,成民与之打斗不息,还担心王思轩受伤,又时不时躲远处的暗箭。

    王思轩拿着木板跟着成民的步伐移动,始终挡在发箭的方位。可箭实在是太多了,防不胜防,猛然一支箭擦身而过。

    “思轩,没事吧?”成民一边打一边问。

    “没事,划过去了而已。”王思轩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应了声。

    他们寡不敌众,终是落了下风,在未能喘息的激烈打斗中,根本无法抽身离去,终于被射中一箭才结束这场战斗。

    成民肩部中了一箭,王思轩等立即将他扶上马,带至原城某个院中。

    这是王思轩买下的三进的屋子,让大家有个落脚点。

    夏皖和慕伊听到声音,又着急又惊慌的走出屋子,一看成民受了伤,脸上的担心更重了,“还是受伤了!还是受伤了!”

    但看只是背上一箭,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夏皖既是心急如焚,忧心忡忡,又暗自庆幸,捡回一条命应该满足了。

    成民俯趴在床上,灰黑的衣料染上鲜红色的血,暗黑的发亮。屋子挤的人太多了,大夫让相关人等退后几丈,再自行检视。

    慕伊和青霓着急的看着大夫剪开背上的衣裳,此时此刻两人都顾不上关心对方,只是互相握着对方的手,那种不需说话也能明白的默契就在这十指中传递。

    夏皖见成民脸色不对,满头大汗,双眉紧紧的拧着,连在一起,痛苦不堪的闭着眼,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虚弱无力的倒在那。

    她有些心慌,他不应该这样呀,背上中一箭他应该能挨得过的……

    大夫仔细检查之后,充满遗憾的说:“箭上涂有剧毒……”

    “什么毒?总能解的吧。你不用跟我们说话,救人就行了!”夏皖失控的说着,说的语无伦次。

    “不是老夫医术不精,此毒无药可解呀。”大夫很是无奈,“对不起,各位。我很想帮上忙!”

    眼看大夫欲离开了,青霓慕伊二人皆痛哭起来,跪在大夫跟前,“大夫,你救呀,无论你怎么救,你不要放弃!不要放弃呀!”

    夏皖呆呆的立着,好像一切都只是虚幻,是自己过于忧心才想象出这么样的场景。

    一下子她的脸惨白惨白,眼神空洞呆滞。

    “若我还有一点办法,我都会尝试的。”大夫对此情此景并不陌生,虽仍有些感伤,还是保持清醒与理智,“不只是因为此毒无解,而且毒已侵入五脏六腑,神仙都救不了,何况我?你们抓紧时间听听他最后对你们说的话吧。”

    青霓慕伊哭的更伤心了。摇头表示不相信大夫说的话,不让他走。大夫见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哭的这般伤心,颇为不忍,奈何无回天之术,难过的垂下头,天也不忍,阴沉沉的要下雨。

    夏皖木木的走到成民身边,伸出手轻抚他的面庞,见他睁开眼平静的凝视自己,便温柔的看着他笑。

    她明白的,他无所惧无所憾,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她,担心她太伤心,他不想。

    她噙着泪,温柔的注视他的眼睛,轻声说:“相知相爱相守二十余载,够了!”

    “你累了就闭上眼休息。”她凑在他跟前,细声声的说。

    他眼睛里的光亮忽明忽暗,一闪一闪倒影在她眼睛里。

    “我不想你这么痛苦,闭眼休息吧。”她握住他的手,往日里的温度悄然不见了。她心猛的一沉,像有什么东西在撕裂她的心,嗓子眼像冒出什么腥甜的东西。

    她忍住那腥甜的东西要喷出来的趋势,不再说话。

    他也紧紧握着她的手,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看着,好像回到初见时。

    她去刺探军情,打扮成大盛的士兵,被叫去给他端饭菜。在他营帐外面见到他如松柏迎风站立,玄色战袍微微摆动,露出他修长的双腿,好看的五官像经过上天重重挑选而出,那王者之势让她乖乖臣服。

    她从未见过这般男子。也没想过那一眼的怦然心动竟成了刻骨铭心。

    他与兰域交战数日,疲惫不堪,迎着风思考希望头脑可以清醒一些。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轻轻的,柔柔的,不禁侧目一望。

    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士兵”,红着脸痴痴的望着他,觉得很可爱,很有意思。有两日没进食了,那一刻见“他”端着的饭菜终于有了食欲。

    察觉到他的手渐渐没了力度,她停下回忆,看到他平静安详的闭着眼……

    她闭上眼睛倒在他身边,一幕幕回想起与他的点点滴滴……(未完待续)

无地自容

    “不好。王妃自尽了!”萧舶看见夏皖腹部慢慢渗出血来,摸了摸自己佩在腰间的短刀,刚才她走过去的时候悄悄拿走了。

    “爹!娘!”青霓慕伊哭喊着,无力的跪在地上。

    王思轩不觉滴下泪来,走到慕伊身边,不知如何安慰。

    慕伊突然冲上前,摇晃夏皖、成民,不住地喊,“爹!娘!爹!娘!我不要你们死!你们不会死的!爹!娘!”

    王思轩亦是难过,感到一阵心痛,不知该做什么,外面下起瓢泼大雨,天地好像突然变了样,无尽的伤悲从心底涌上来。

    “慕伊,慕伊,你别这样。他们会不安心的!”青霓跪爬着上前,抱住她,虽然此刻悲痛的情绪在她胸口翻滚,快让她不能呼吸了,但她见慕伊如此更是放心不下,心疼她,紧张她的情绪多过在乎自己。

    慕伊沉默着,只是哭,泪水打湿她的脸庞,打湿她的衣襟,突然她挣脱青霓的手,挣脱青霓的怀抱,大力的推开青霓,“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爹娘才死的!若不是因为认识你,他们怎么会来原城?又怎么会被人认出?又怎么会回上京?又怎么会有和亲的事?若不是为了救你,我爹会受伤吗?会中箭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没有你的出现,他们不会死!不会死!”

    青霓被推倒在地,重重的摔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无尽的哀伤和自责。她怔怔的看着慕伊,感觉不止是心口在痛,全身都痛了起来,“慕伊,我……”

    她想靠近她,安慰她,也无力解释这一切。

    “我恨你,我恨你!舒青霓,我们家前世欠了你吗?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慕伊抱着成民和夏皖又大哭起来,悲恸得天空打雷闪电也成了陪衬。

    青霓心灰意冷,不知该怎样缓解她的痛苦,她自觉成了千古罪人,对着成民和夏皖的遗体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去。

    “青霓,她现在是太过伤心才说这样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伤心欲绝的时候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你们是姐妹,永远都是姐妹!”王思轩拉住她,给她一把伞,安慰道:“你先去隔壁房间休息会,等她哭够了就好了。”

    青霓没有接伞,目光扫过慕伊一眼,“她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照顾她!”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就消失在这风雨中。

    她离开得太快,快到没看见王思轩同样的伤心欲绝的眼神,悲痛的眼底都是云雾以及惊慌的无助。

    当他听到大夫说“此毒无解”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脸色了。他暗暗的看了眼自己右手臂上划破的那一道浅浅的伤口……

    青霓跑入大雨中,瞬间全身湿透,耳边不是雷声雨声,而是慕伊的话。

    “我爹娘都是因为你才死的……不认识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一遍遍响起,好似一把刀子一下一下的插进自己的心口。

    成民、夏皖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

    她难过,全身都痛了起来,模糊的看着远方,天大地大竟无她的容身之所。

    忽然之间她好想张愔,想念他的一举一动,想念他每次紧张真挚的眼神,想念他身上的气息和温暖……

    想到他,沉寂的心似乎活了过来,剧烈的跳动起来,怀揣着美好的希冀,她冒着大雨一点一点的靠近,靠近张府。

    张府大门紧闭,她敲了好久才有人应门。

    “你,谁呀?”小厮打开门,只见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有气无力的立在门口,面容惨淡如白纸一样的脸色,浑身湿透带着寒气,猛一看像个女鬼。

    严冬腊月,大雨滂沱,她冷的几乎没有知觉了,说话的声音诚实哆嗦起来,“我,我找,张,愔。”

    “少夫人说了,少爷谁都不见,一概什么事都不理,你们就不要打扰少爷了,可怜的少爷……”小厮动情的说。

    她听到“少夫人”三个字,瞬觉眼前一片黑暗,耳朵隆隆声作响,其余的全听不见了。

    见她没出声,眼神无光呆呆发怔,小厮转身关门。心中不禁叹道,这么冷天这么大雨这女子跑来做什么,也没用伞遮遮,还是那般模样,好生奇怪!

    这时张仲从屋内走出,站在厅外,对小厮喊道:“这么大雨,你立在门口做什么?”

    “张校尉,刚才有位姑娘敲门,说是找少爷的。”小厮解释。

    张仲一惊,立即走到门边,开门左右望望,不见一点人影。“人呢?”

    “少爷还昏迷不醒,少奶奶说了不让别人打扰。我当然打发走了。”小厮说的理直气壮,好像会得到褒奖似得。

    张仲无奈的看他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哎,太听话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小厮完全不明白,疑惑的眼珠转了转还是不明白。“难道我做得不对?”

    “你呀,把你家少爷的姻缘挡在门外了。看他醒来不打你!”张仲摇摇头,故作凶狠。

    小厮委屈巴巴的说:“我可是跟着少奶奶的话做的,为什么打我?还有,少奶奶不是少爷的姻缘吗?”

    张仲又叹了口气,欲说点什么,想想还是算了。

    他暗暗猜到来人就是数月前在牢里有过几面之缘的舒姑娘;张愔几日前突然召集他们几个心腹突袭兰域大队回城,这样偷偷行动,违抗皇命,冒着挑起两国战争的风险做一件非他本人原则的事太匪夷所思。

    能让他如此做的当世只怕唯有一人,舒姑娘。

    打斗时,张愔让他和霍御飞去帮成民,见到成民之时便更肯定心中所想,只是不见舒姑娘的身影。

    成民受伤走了后,这边的打斗也结束了,他们赶紧到张愔身边,那时的张愔已背中一箭,身上多处剑伤……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张愔一齐带回。张愔支撑到家门口再站不起身,倒在地上,雨水混着血水拍在脸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晓柔开门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眼泪哗哗的流,她心疼,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当大夫说他熬过今晚就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她又哭了。

    原城大大小小的事都归张愔管,他又乐于理会,抱着造福百姓的心态,什么看不眼的事都要管。因此百姓官员都愿意找他。

    所以晓柔吩咐小厮,这几日谢客,万不能让人打扰。

    青霓在小厮关门后转身跑了,身子轻快,在雨中也不觉冷,跑了几里地一点意识也没有更不知身在何处,跑着跑着……倒下了。

    张愔是她心底唯一的星星火光,最后一点维持生命的希望,坚持活着的期盼……

    原来他早就丢下她了!

    是了,他们早就分开了,她怎么忘了呢!

    怪不得上次见面他没有对她说什么,原来他已经成了亲了,少夫人……是晓柔吧!

    为什么会觉得他在等自己呢?

    为什么这么傻?

    她被彻底击垮了。

    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看见熟悉陌生的床帐,透过纱帐,她看见梳妆台,小方桌,几个琉璃瓶,古朴的琴架……

    是一处干净雅致的闺房?

    有些熟悉。

    再定定神方想起父母发生意外后,母亲的好友——明月楼的幕后老板,窦宜羯曾把她接到家中抚养,四五月后,他的夫人便让她去学习跳舞,接着去了明月楼……

    当时住的就是这间房。

    她又闭眼沉沉睡去,再次睁眼时,见到了窦宜羯。

    “窦伯伯。”

    窦宜羯皱着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你醒了!颜儿,你怎么躺在雨地上?还是穿着嫁衣!”

    他是看着青霓长大的,所以还是喊她的小名,颜儿。他离开了两年多,没想到一回来,刚进城门就遇上躺在雨地的青霓。她不是该在明月楼吗?

    细细打听后才知道她经历了这么多事,但只是传言,不知真实情况,所以还得问问。

    “你都睡了两天两夜了,期间又发起了高烧,现在好些了吗?饿不饿?我吩咐厨房热粥给你?”

    听到窦宜羯的关心,想到他是母亲的朋友,又可以与母亲有关的人重新联系,青霓禁不住落泪。至少,这也能给她一点点的安慰。

    “怎么了?别哭别哭。”窦宜羯没有子女,他心里是把青霓当做自己的女儿的,见她落泪,忍不住心疼。

    特别是两年不见,她长大了,她的轮廓身形越发的像她的母亲,像那个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青霓落泪让他仿佛看见当年的她伤心的模样,他是万般不忍。

    “窦伯伯,你回来了真好!”青霓再想不到说什么话,迟疑半日还只说了这一句,也是由衷的话。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回来了,再没有谁可以欺负你!一切都会好的!”窦宜羯能感受到她的心酸,轻轻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青霓无声的流下眼泪,默默出了一会神,平复心情。回过神来想起了成民和夏皖下葬之事,也不知慕伊如何,忙匆匆的赶过去,没想到早已是人去楼空。(未完待续)

最后一曲

    却见屋里有两个小厮正在抬东西搬出来。青霓上前询问,他们便说:“老爷夫人于前日申时过半下葬的,昨日王公子就遣散了我们。”

    青霓又问他们知不知道慕伊和王思轩的下落,他们只说昨日用过早膳后慕伊和王思轩便出去了……

    她呆呆的立住,眼神空洞,都走了……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在小厮的指示下找到成民和夏皖的墓碑,他们是合葬在一起的。

    “爹,娘,女儿不孝!”青霓一见,立刻扑过去跪在地上,泪如泉涌,她不该跑出去的,竟没能亲眼看见他们下葬。

    她伸手抚上墓碑,手指划过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悲痛的脑袋晕晃晃的,一下子贴到墓碑上。

    看她抽抽噎噎了好久,窦宜羯不忍的说:“看来他们对你极好,你这么痛哭一场也全了你的孝心了。放心,他们不会怪你的。他们知道你是昏迷了两天两夜才没赶回去给他们下葬的。”

    青霓哭的眼睛又红又肿,嗓子眼也有些疼,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是跪着,双腿麻痛了还是一动不动。回想起成民和夏皖的音容相貌,她更是泣不成声,慕伊说得没错,都是她害了他们!

    最后窦宜羯不得不搀扶她起身,仍把她带会家中休息。

    且说慕伊将成民和夏皖安葬后,整个人像被掏空了,木偶似的躺在床上。那阵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停后天色大亮,却没让每个人心里放晴,依旧是一片阴霾。

    王思轩从外间进屋,目光怔怔,一路回想刚才和大夫的对话。

    “公子,你,这是中毒了……和那位大爷中的毒是一样的……虽说你中毒很浅,又加上体质特殊,毒性渗透的很缓慢未伤到五脏六腑,但此毒无药可解……”大夫看着他的目光也充满了哀伤。

    “我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我还有多少时日。”王思轩平静的问。

    “最多一日了。”大夫止不住的叹息。

    大夫虽说与他并不相识,可看他出奇的平静反倒生出一股莫名的忧伤,又见他眉清目秀,风姿卓越不由得在他走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年纪轻轻的,不知得罪了谁?”

    慕伊看着房顶,眼泪从干涩的眼睛里又流了下来,王思轩轻轻的坐在她身旁,擦掉她的眼泪,握住她的手。

    “萧舶他们都走了?”慕伊淡淡的问。

    “都走了。”王思轩答道,说完了话又心疼的望着她,该怎么告诉她!怎么能告诉她!

    “王思轩,我饿了。”她嘴上说着话,身体却是一动不动,表情也是一点变化都无。

    “刚买了些你爱吃的回来,放在桌上的,我喂你吃点。”他边说边把蔬菜粥端在手里,用小勺舀出一点喂在她嘴里。

    蔬菜粥很香,有大米的甘甜,丝丝入味,她吞咽吞咽,粥滑滑的溜进胃里,暖暖的。

    吃了几口,她没那么饿了,呆呆的看着他,“你怎么还不带我回家呀?”

    王思轩心口一疼,脸上却笑着,“想等你心情平复些了。”

    “有你在,我就能好!”说到这,她的声音又充满了哭腔。

    “那你跟我回家了,你姐姐呢?你不等她回来了?”王思轩故意转移话题。

    慕伊抿了抿嘴,“她不会回来了。爹娘下葬她都没回来!”

    王思轩又喂她吃了几口,“一家人始终是一家人,你们是好姐妹!”

    见她低头沉默,又说:“要不,我们先不回家,就我们两人静静地在这里呆上一日,你说好不好?或者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我陪你一起做。”

    慕伊扑在他怀里,似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和你一起!你去哪我跟到哪,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王思轩脱掉鞋子,枕着枕头,也躺在床上,慕伊便翻了个身躺在他身边,头靠在他的肩上,两人相依相偎,抱着对方。

    有时说话,有时不说话,有时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有时闭上眼睛尽心用耳朵听对方的呼吸。

    房间里的光线渐渐地暗了下去,两人此刻却感受到久违的安宁。慕伊刚才太过悲痛,哭的头晕晕的,强撑着身体安葬父母,早已是身心俱疲,只是紧绷的弦迟迟放松不下。

    现靠在王思轩身上,才一点点放松,沉沉的睡着了。

    王思轩没有睡,应该说他不敢睡,他轻轻起身点了根蜡烛放在床沿上,烘着一点点的光,他静静地看着她,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想到她此后孤零零在世他就心如刀割。

    他又起身,找出信纸,写了封长长的信。

    好像放心不少,他躺在床上,拥着那个小小的身体,看她平静舒坦的睡颜,胸中荡起层层暖意。

    这张小脸可爱极了……

    天微微泛白了,王思轩揉揉眼睛,起身把信寄了出去,又去厨房煮面。

    慕伊是闻到面香味才醒的,睁眼看见冒着热气的面条,心满意足。

    “好饿好饿。”慕伊缓缓起身,仍歪在榻上。

    “当然饿了,昨日一整天才喝几口粥。”王思轩转身对她温柔一笑。

    一说起昨日,慕伊又酸酸楚楚的了。王思轩忙把面条端过去,喂她吃。

    慕伊张嘴吃了一口,咀嚼了两下便嫌弃的吐出来了,“怎么这么难吃!”

    “是我做的。”王思轩既抱歉又委屈。

    慕伊忙说:“那不难吃了。我喜欢吃。”说完抢下他手中的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王思轩端走面条,“难吃就不吃了,我还是吩咐厨房另做出来吧。”

    “你专门为我下厨,亲手做的面条,我舍不得倒掉。”慕伊拉住他,不让他端走。

    他本来想说“不用舍不得,以后天天给你做”,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心里堵的慌。

    最后他还是倒掉了面条,厨房另做了早膳。该扔的要扔!

    之后王思轩拿了把古琴拉着慕伊去了小竹屋旁边的小竹林。

    冬日的竹林愈发的清幽,风在竹林中穿梭,颇有种“千山鸟飞绝,万际人踪灭”的意味。

    王思轩展开一块旧布,铺在地上,上面架好古琴,便坐了上去。

    “突然发现我竟没有单独为你弹过一曲。不知道从前都在忙什么……”他说的郑重其事,又很遗憾。

    “因为我们时间还很多呀,一生那么长。”她觉得没什么,反正也听过,以后漫漫长路他会单独为她弹很多曲。

    他弹琴的幅度不大,几乎看不见手势的变化,手指随意拨动琴弦,琴声轻柔婉转,清清琴声显得竹林愈发幽幽静谧。

    一声声窜进慕伊的心里,她侧耳倾听,美妙灵动的声调逐渐低沉,一股悲伤藏在琴声中,夹杂着徐徐清风缭绕耳畔。

    她微微抬眼看向王思轩,他正看着她,眼中的爱意浓的化不开,眉宇间的悲伤同样浓的化不开,就像整个人都罩在悲伤之中……

    她不明白,为何他是这个神情,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好像下一刻他就会随着这琴声消失。

    飘逸如他,此刻却带着他从不曾有的沉重。看着他身后的大片竹林,及若隐若现的远山,莫名觉得像在并不存在的尘世之外的仙山之境见到受了伤的仙人。

    有一种凄楚的美,美得不真实。

    她忽觉酸酸的,又禁不住落泪。

    琴声骤停,“怎么了?”

    “谁让你弹这么哀伤的曲子了?”她带着哭腔,撒娇。

    “好了,我不弹了。许是想起第一次来这竹林的情形有感而发吧。”王思轩侧目,隐藏眼里的哀伤,转瞬淡淡的冲着慕伊笑。

    当时他们和青霓梁文堇一起在这坐着嬉闹,犹记得那日的午后静谧,很是轻快,他兴致勃勃的用石子弹奏……那时没有无奈,没有死亡,没有伤痛……

    而时光终是刻下印记,带着眼泪走了。

    王思轩望着竹林高空悬挂着的那轮明日,晃得他眨眨眼。

    “你还记得那次的约定吗?”他突然问,似笑非笑。

    “当然,答应你一件事嘛。”慕伊柔柔说道,“你想我做什么?”

    他拉住她的手,凝神注视着她,“我要你答应我,一个人也能好好生活,不要让那些伤心事左右你,我最喜欢你开心的样子。”

    慕伊心口一颤,“什么一个人!我不要一个人!你不要我了!我们虽未成亲,可是有婚约的……”

    他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之大,更不放心了,忙抱住她,“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发生这么多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坚强……别哭别哭,听我说。”

    她抬起饱含水光的眼睛,委屈的害怕的看着他。

    “慕伊,我们需得暂时分开几天。我让家仆送你去上京,你要向皇上禀明伯父的事,这件事不告一段落恐生枝节,万一兰域发动战争,皇上也可做准备;我回家中与父母告别,然后去上京找你。从此找个世外桃源住下轻松愉快的生活,好不好?”王思轩缓缓说道。

    他深情款款,说的情真意切,她除了说好再说不出别的。想了想,她动动嘴唇,“为什么我们不住在你家呢?”(未完待续)

暂别即永别

    王思轩故作为难的说:“我父母不能接受你的家庭……避免发生青霓和张愔那样的悲剧,我们还是私奔吧。”他及时找到了一个理由,很好的理由。

    说完,他宠溺的笑笑,随性自然,她反倒觉得心安了,也不在乎他父母的想法,点点头,欲转身。他却拉回她,揽住她的细腰,俯身吻了下去,她勾住他的脖子,热烈的回应。

    唇瓣相贴,他柔软有力的舌头攻城略池,探到她嘴里,与她的舌头搅在一起,伴着重重的呼吸声。

    她轻轻喘息,化作一滩池水软身无力,享受着这场欢愉。

    吻了片刻,他停下了,目光灼灼,深深的看着她,又吻了下去。如此吻了三次,他轻轻搂着她,“我好舍不得你!”

    “要不,你先和你爹娘告别,我等你一起去上京,就不会分开了。”慕伊认真说道。

    他敲敲她的小脑袋,“你以为我只是去说句话呀,我要待在他们身边,好好陪陪他们。而且禀告皇上的事也不宜再拖。”

    见她眼睛红红的,他温柔的抚上她的脸,亲下她的面颊,“就分开这几天,以后我寸步不离,你可不能烦我。”

    慕伊被他逗的心里一乐,“哼,就烦你。”

    慕伊上了马车,车夫是他的家仆,他最信赖的家仆。他嘱咐家仆几句,将手中的扇子递给慕伊:“拿着,想我了就看看它。对了,在上京无聊的时候,可以找梁文堇玩呀。”

    “不,我就安心等你,不会无聊。”慕伊信誓旦旦,真挚的眼神凝视着他。

    王思轩心头一酸,险些维持不住表面的云淡风轻。

    “有他照顾你,我更放心些。”他解释。

    “你再说这样的话,我生气了,照顾我是你的责任!”她不明白,临行前他干嘛一直说梁文堇。

    马车开始动了,慕伊见他立在原地注视着她,飘逸出尘。踏踏的马蹄声,滚滚的车轮声,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心中万分悲凉,禁不住痛哭起来。

    脑海里是他的话:

    “我希望你可以坚强……”

    “就分开这几天,以后我寸步不离……”

    青霓在窦宜羯家中住了半个月,整日闷在房里,偶尔会听到窦宜羯的夫人,郑氏在外抱怨念叨。

    她知道郑氏不喜欢她,应该说带着憎恨。以前她不明白,现在她明白了。

    那股子憎恨实则是一种嫉妒,郑氏嫉妒她的母亲,连同她一并讨厌。

    以前母亲总说,窦伯伯是她的好友,她便这么相信,可长大后,越来越明白,尤其是遇到张愔之后,她更明白了。

    回首往事,她能体会到窦宜羯对母亲的深沉的爱,也能感觉到母亲对窦宜羯似有似无纠结的爱……

    她也不想待在这的。

    这日她坐在房内看书,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她打开房门,看见来人吃了一惊。

    太意外了!太震惊了!

    竟是盛筠寒。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是来找我的?青霓脑里乱七八糟的,只是怔怔的望着他。

    他从容一笑,“不认识我了?”

    她尴尬的将嘴角牵起浅浅的弧度,“永嵩王爷,你怎么会来这?”

    “为了你!”盛筠寒目光深情,毫不掩饰的流露对她的感情。

    她没想到他说的如此直白,神色淡然传出似有似无的情意。她不解,还有些吃惊,更多的是慌乱紧张。

    盛筠寒走进屋内,面向她,坦诚道:“没错,本王是在向你表明心迹。若我早些采取行动,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青霓疑惑的看向他,不解其意。

    他继续说道:“我不知道皇伯父他们有救你的计划。其实我早就想好怎么救你了,我安排好了人混入兰域皇宫,你与翔喑王子成亲的当夜,他们就会引起骚动,然后趁乱把你带到安全之地……”

    青霓默默听着,知道他有心救她竟大受感动,这世上能这样对她的真的不多,不由得想到张愔,心里又是委屈又是伤心。

    “我的眼线告诉我你们出了事,我急忙来寻你,先是找到明月楼,再打探到你在此。青霓,你愿意跟我回上京吗?我会好好照顾你!”盛筠寒凑近她,望着她噙满泪水的眼眶,心疼的说。

    她眼神犹疑,略微低着头。

    “你若不愿意我决不勉强!”他垂眸看她反应,坚毅沉稳的脸竟有丝丝忐忑。

    沉默良久,房间里安静得出奇,仿佛能听见两颗心破碎的声音。盛筠寒满眼的失落,他慢慢的转身离开,步子迈得很小,或许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吧……

    然而就在他打开房门的瞬间听到她说“我愿意”。

    马车驶入城中,慕伊能听见喧闹声,若是以前她早掀起车帘四处打望了,现下却没了兴致。过了一会,马车停下,她走下一瞧,猛然映入眼帘的却是梁文堇。

    他怎么在这?

    抬眼细看那偌大的牌匾——允闵王府,没错呀。

    “我专程来给你接风洗尘的。”关于她的心思,他了然。

    “客气了。”经历了那一番变故之后,慕伊此刻竟对他也十分生疏起来,不仅是他,是任何人。

    王思轩居然安排一男子来陪她,也太大度了吧,等见面了非教训他不可。

    她如此想着,瘪了瘪嘴,“进去坐吧。一会我要进宫见皇上,你去吗?”

    “慕伊,伯父伯母的事……我听说了,我很抱歉……我也难过……”梁文堇说得很乱,千言万语此刻竟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心里难过翻江倒海,也不知该怎么减轻她的痛苦,尤其是还知道了王思轩的事……

    看到眼前的她还浑然不觉,心底的哀伤更浓了,夹杂着心疼。

    “我知道你也难过。”想到爹娘,她的心又颤了颤,鼻子发酸。

    看着梁文堇,慕伊心里很惆怅,最近见到的人眼睛里都有无尽的悲伤。

    他们一同进宫见了皇上,禀明了成民之事,盛况又惊又痛,顾不得失态竟捶胸顿足,懊恼的说:“皇兄,我不该让你去的!”

    慕伊禁不住哭了起来,盛况一脸疼爱的看着她,承诺会代替皇兄好好照顾她,邀她住进宫中。

    她拒绝了,以后只想云游四海。

    在允闵王府住了半个月了,还不见王思轩出现,慕伊急了,“梁文堇,他最近一次和你通信是什么时候?”

    梁文堇错开眼神,微露不忍,“就是你来之前,他让我准备接你。”

    因为不知她何时抵达,他安排个小厮天天守在城门口,见他们进城立即通传,他驾马急奔才赶到允闵王府门前。

    “哦。”她神色黯然,搬了把椅子在屋门前坐着,眼睛一抬就能看见大门处的情形。

    “这几日你一直陪着我,真的不用回家吗?”慕伊奇道。 她见梁文堇不动声色的坐在她对面,面露伤感。

    他摇头,“我就想陪陪你!”

    她愣了一下,忽想起王思轩的话:“有他照顾你,我更放心些。”

    慕伊不由得微微蹙了下眉头,不解。她不想梁文堇作陪,不过真要剩她一人,她也有些害怕空虚,遂不做声了,由得他;自己便拿出王思轩给的古扇把玩。

    他说过,想他了就看看这把扇子。

    她拿起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脑海闪过无数个画面,全是王思轩轻敲她额头的场景,噗嗤一笑。

    原来那么温馨那么甜美那么深刻……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他,多想他,以前一直是他在付出,默默跟随,而她,理所当然的享受他的爱,为他做的少之又少……

    以后一定好好待他。

    她想得太专注,没看见梁文堇脸上的心疼与失落。

    这么又过了几日,王思轩还没来,她更急了,“这都十多日了,他应该到了呀。该不会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一想到可能的危险,她眉头都拧紧了。

    梁文堇无奈的看着她,犹疑再三,安慰道:“不会的。你别整日想着他,做点你喜欢的事呀,这样时间就会过的快点。”

    慕伊摇摇头,“可是,我就是想他呀,等他来了,他会和我一起做我喜欢的事……我还是就这么等吧,他应该这两日就会到的。”

    看她固执倔强的坐在那,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她,你等不到了,他不会来了……

    “你是望夫石呀?”梁文堇强迫自己提了下情绪,故作轻松的说句玩笑话。

    不知怎的,慕伊稍微有些尴尬,正不知如何接话间,他拉着慕伊上街,“走,陪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呀?”慕伊好奇的问。

    梁文堇将慕伊带至郊外一处有山有水风景绝美的地方,小瀑布溅起水花,空气都是凉凉的,同时也特别清新,教人心情舒畅,神清气爽。

    慕伊微微感到轻松,“这还挺美的,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无意间找到的,心情不好就来这里坐坐。”梁文堇淡淡的说,脑海里也不由得浮现出过往的画面。

    当日他听到梁世钊与别人在书房的谈话,知道了自己的父亲设计了那些阴谋,知道了自己原来是兰域子民,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死是有原因的……(未完待续)

一心楼

    他惊慌无助的冲出家门,一路策马狂奔,无意中来到这里。

    慕伊见他神情异常,“你心情不好吗?”

    听到她突然的关心,他像失了防口,愣了一下。

    “慕伊,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王思轩他……”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告诉她,毕竟他也知道瞒不了多久,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的目光不自觉的低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真的说不出口。

    “他……他已经死了。”他终于狠下心,说了出口。

    轰~

    慕伊头顶如响了个焦雷,小脸一下子没了血色,面如死灰。她呆了半晌,回忆起那天离开的场景……

    一颗心像被什么裹住,紧紧的裹住。

    见她不说话像失了魂,梁文堇扶住她的肩,“慕伊,慕伊,你说话呀,你别这样。”

    她茫然的动了下眼眸,用祈求的口吻说道:“我求你,你告诉我你刚才只是在吓我。”

    梁文堇心疼的注视着她,目光里的哀伤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慕伊见他不说话,突然用力的抓起他的手臂,大喊道:“你说呀,你说你只是在吓我。你说啊!”此时,她的状态俨如站在奔溃边缘,稍一刺激就会粉身碎骨般。

    梁文堇只是心疼的注视着,沉默着。

    她几乎站不住了,双腿往前跪了下去,他一把扶住她,“慕伊,思轩他让我提醒你,别忘了你答应了他,要坚强的活着,好好照顾自己。”

    “我要你答应我,一个人也能好好生活,不要让那些伤心事左右你,我最喜欢你开心的样子。”王思轩的话响在耳畔。

    那么明显的告别,她怎么会没有察觉……明明只是暂别的,怎么变成永久的分离了……说好的一起找个世外桃源住下呢……

    慕伊痛的撕心裂肺,眼神里的光亮一下子就灭了,面如死灰。她摇头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她推开梁文堇,不顾一切的向前跑着,淌着眼泪,又哭又喊,“王思轩,我要去哪才能找到你……”

    梁文堇冲过去抱住她,“慕伊,你别这样,他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面对至亲至爱接二连三的离去,铁打的心也支撑不住,何况只是个天真浪漫刚满个十六岁的小女子,慕伊的哭喊让她脑袋一阵阵晕眩,猛然昏了过去。

    再说青霓的情况,她跟着盛筠寒到了上京,直接住进了王府。已经在王府住了十来日了,盛筠寒让她单住在一心楼里,一处单设的小楼别苑,环境清幽,几杆翠竹树影斑驳。

    她很是满意。

    盛筠寒诸事缠身,只是隔日到一心楼与青霓闲话几句,生分客套的话显得有些无聊,也让他特别膈应,好像离她千万里怎么也无法亲近。没话说的时候会听她弹奏一曲或看她舞一曲,以至于不太尴尬。

    这天,他试探的问她:“青霓,如果我不能明媒正娶,不能公开你的身份,你介意吗?”

    她眼神淡淡的对上他期待的灼灼目光,嘴角牵起似有似无的笑意。“为什么要介意。”

    他忽的侧过身子,收回目光,语气一下子淡了很多,“因为你有公主的身份,我不能公开纳你为妃,这几日我一直向父皇争取,我说了你的真实身世,父皇仍旧不同意你嫁于我。所以没名没分的前提下,你还愿意跟我吗?”

    青霓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张愔说过的类似的话——“我们可以不成亲,就这么在一起一辈子”,一时间酸酸楚楚,那时为何如此在意名分呢?

    因为对象是张愔,因为她无比的重视这份感情。

    “我本是浮萍,感激王爷给我安身之处,名分并不在意。”她说的很轻,眼神对着他却像透过了他,飘到远方。

    “我倒希望听到你说介意。”盛筠寒脸上浮现一抹落寞。

    面对他突然的欠身靠近,她急的后退两步,疑惑的看着他。

    盛筠寒双手扶住她的两肩,慢慢滑下来抓住她的双手,柔声说:“你不在意我,不在意我的承诺,所以也不在意我能不能给你一个名分。可是我要你知道,对你我是认真的!我会努力给你一个名分,让你安心踏实的待在这里;我会好好对你,让你慢慢的彻底的接受我,爱上我。”

    青霓呆了,他目光诚挚,闪着星星般明亮温暖,不知如何回应,双手也忘了收回。

    他可是王爷,她从没有认真思量关于他的任何事,即使他把她带到这里,她也只当他是一时兴起,或许有几分真心,她并没有细究,只要能有一处容身之所。

    “王爷……”她犹豫了下,终于说了出来。“我留下来只因为我无处可去。”

    他把她搂在怀里,大手抚上她的长发,低沉的说:“我不介意。”

    青霓心咯噔一下,推开他,“夜深了,你该回去歇息了。”

    盛筠寒点头,深深的望着她单薄的背影,英俊的脸庞浮现淡淡的失落,转身已是霸气冷漠模样。

    青霓对着盛筠寒时,尽量做个温暖的朋友,不冷不淡的宽慰他那颗时刻绷紧疲惫的心,更多时候则是窝在房间里无声无息的任时光溜走,说不清为何还留恋这个人世……

    有时扪心自问,青霓也觉得盛筠寒对她不错,和他在一起莫名有一种的安全感,好像什么都可以抛诸脑后。在她心灰意冷之际,他还能给她些许温暖,她是由衷的感激的。答应跟他来上京,自然也想过从此跟了他……

    她想,张愔已经娶妻了,既然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长相厮守,那其他人也无妨了。

    又过了些时日,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青霓这天起身比较迟,正在梳头,突然听见一个丫头来请,说静侧妃邀她一同用午膳。青霓一时意外竟被发现了,又明白世上无透风的墙,被发现是早晚的事,只是想等盛筠寒回来处理。

    她自认不敢得罪王妃,又不能与她见面恐认出她来,再生事端,便推说身上不好,改日再去。谁知静侧妃竟领着太医一同来了一心楼说要给她会诊……

    本来盛筠寒给府兵下过命令,不准任何人进一心楼,现在静侧妃以看病为由坚持进去了。

    青霓正在看书,敲门声突然响起来,吓了一跳,一听见外面的声音——“姑娘,静妃知道姑娘身上不好,特让太医进来为你诊诊脉”——她连忙忙的钻进被子里,懊恼自己干嘛撒谎……

    “谢静妃关心。我没事,一点点的不舒服,躺床上休息会就好了。”青霓红着脸说。

    “静妃亲自来看你,你居然不开门接见。好大的架子!”一个丫鬟怒气冲冲的推开门。

    屋里陈设简单雅致,清香扑鼻而来,卧榻上躺着一人,轻纱围屏隔住,隐约看见她背对着,露出乌黑长发。“请王妃恕罪,身子乏力不能起身行礼了。”

    既然已经撒谎说自己不舒服了,又躺在床上,少不得继续伪装了。

    “没事。”静王妃的声音很温柔婉转,却充满冷意,“太医,你去瞧瞧吧。”

    “不用,不用……”青霓惊慌的拒绝,被拆穿了多尴尬啊。

    “你生病了不医治,王爷责怪下来,我是担待不起的。这些小丫头子们也是要被重罚的。”静王妃缓缓道,言语间透露出无形的压迫。

    青霓闷头不出,把手也藏在被子里,要是太医说身体一切正常,岂不是糗大了。沉默了一会,她又担心静妃以为她是故意玩弄,以后更会为难她……

    左思右想,她正准备站起身,主动认错的时候,盛筠寒出现了……

    “永嵩王爷!”太医丫头们跪了一地。

    “王爷,你怎么回来了?”静妃的声音温柔中透着一丝心虚。

    盛筠寒冷冷的扫了一眼,淡淡说道:“国公夫人身体不适,我接你回去看看。”

    “娘?”静王妃立即吩咐丫鬟准备换装,匆匆离去。

    待人群散后,盛筠寒才走至榻边,轻声喊道:“青霓,青霓。”

    房间里只剩下他的声音,青霓紧张忐忑的拉下被子露出小脑袋,眼睛里藏着水雾,低头认错的表情。

    盛筠寒低低一笑,没想到能见到她这个样子,可怜可爱。“到底怎么回事呀?”

    她解释了下,细声认错:“是我错了,不该撒谎。”以往实在不想见客的时候就会说身子不舒服,总能推脱的,用惯了没想到今日却不好使。她自觉自己做的不妥。

    盛筠寒凝眸轻沉,“她之前没见过你,我府里的人都没见过你,你不用担心。至于她们,你不想见就不见。放心,以后她不会再来打扰你。”

    最后一句,青霓不解他何意,她不希望他为了她开罪静妃,不希望他为了她再做任何事……

    不知道他对静侧妃说了什么,之后很久都没有再找过她,她就平平静静的待在一心楼。

    这日午后,她和丫鬟小瓶聊了聊,第一次主动了解盛筠寒的事,知道他已有两位侧妃,静侧妃,淑侧妃,都是皇上在他成年时赐给他的……(未完待续)

凶手

    皇宫内,大殿上。

    兰域使者眼神坚定,语气充满挑衅:“本以为大盛是礼仪之邦,大盛皇帝是言而有信之人,没想到竟失信于我们。”

    盛筠寒立在盛况身侧,喝斥道:“放肆,区区使者也敢和我父皇这么说话!”

    盛况拂手,他知道成民救下青霓一事一定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兰域的人回去后休养了几日定会来找他要个说法。他故作纳闷,奇道:“使者的意思就是翔喑王子的意思,为何翔喑王子会说我失信于你们呢?我们不是已经联姻了吗?说起来,翔喑王子可是我们大盛的女婿呀。”

    他装的十分自然,可翔喑丝毫不信,低声和使者说了几句。使者翻译道:“和亲路上贵国公主被人劫走了。”

    盛况故作吃惊的样子,“怎么会这样!你们没有保护好吗?查清是何人所为吗?”

    使者道:“皇上,您真的不知此事?那日我们刚踏入兰域境内,就有一群蒙面人杀入,劫走了青霓公主。试想,除了你们,谁会劫走一位公主呢?”

    盛况反问:“若这是你们的计划呢?故意让人劫走我国公主,然后向我们发难。”

    “皇上,和亲是我们提出来的,我国王子专门来到这里还不够诚意吗?现如今是你们毁约,失信于人,如何还赖到我们头上?”使者义正言辞。

    盛筠寒向盛况作了一个揖,从容道:“父皇,虽然兰域使者是心急了,但口不择言,公然侮辱您,儿臣以为应当请翔喑王子管教管教。”

    翔喑王子将目光移到盛筠寒身上,像匕首一般的目光让盛筠寒怀疑翔喑王子是听得懂他们的话的,那为何从一开始就隐瞒呢,偏偏请一位使者来传话。

    使者怒言:“大盛欺人太甚,我们今日是向你们要一个解释的,却顾左右而言他。看来是无意解决此事,那我们也不必念前日之义……”

    “使者别生气。”盛禹打断他的话,劝说道:“我们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听见你的训斥,所以唐突了。你刚刚既然说是蒙面人劫走了我们的公主,为何就一口咬定是我们的人做的呢?你们诚心和亲,我们亦是诚心,不然也不会答应你们那么快就带走公主。”

    盛禹观察出盛筠寒的表现怪异,故意说那话激怒使者,好像有意挑起两国相争似的,殿上剑拔弩张,两国战事一触即发。他虽不明白盛筠寒的用意,但怎么都不能全了盛筠寒的心思。

    盛况自知理亏,但成民因此丧命,他极为痛心,也不管对错的,将把成民之死怪在兰域身上,所以由着盛筠寒挑衅,也不怕发动战事。

    使者听了盛禹的话,怒气消了一半,解释道:“因为那日除了劫持的人,我们还看见了一拨人,那一拨人是与劫持的人作对的,那拨人的领头者手拿弓箭,围绕其中一个劫持者攻击,直到劫持者中了一箭。”

    盛况等有些糊涂了,“你是说还有一拨人?那又有什么关系?”

    “刚巧手拿弓箭的领头者,我们见过。”使者缓缓说道,“他与劫持者有怨,把他请出来当面对质即可知道劫持者为谁。当然也就知道整个事件是否是贵国的‘杰作’。”

    使者说得有理有据,众人都在猜测,这背后竟还涉及到一桩事。

    有人要杀成民。这一念头闪过盛况和盛筠寒两父子的脑海。

    盛况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恐惧之色,他的语气不比刚才掷地有声,“那人是谁?”

    “就是贵国的大内统领,吴余。”使者坚定的说出那个名字,继而又解释为什么说是他。这还得追溯到国宴那晚,翔喑王子和使者要求与大盛的武将们比试射箭,那晚吴余也参与比试过,射了五箭,正中靶心三次,还有一次在靶心外面,又还有一次是脱靶了。

    当时使者在边上看得非常仔细,认得他射箭的功力,更记住了他拉弓的姿势。他拉弓不像常人,习惯用食指和中指扣住箭尾。

    盛况听了这话,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镇定,心里泛起千层巨浪。盛筠寒亦是。盛禹亦是。

    使者淡定说完,“请皇上将此人请出来吧。”

    盛况无法,只得将吴余招进来对质。

    吴余见了兰域使者和翔喑王子,面露难色,立即垂头恭敬的站在一边。

    “一月二十四日你在哪?”盛况直截了当的问。

    吴余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在问什么,他吓得差点跪下来了,平静了下才说:“太久了,记不清了,就是很平常的一天,不是在宫里值守,就是在家陪夫人和孩子。”

    盛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去原城一带游玩吗?或者是刺杀某个人?”

    吴余“噗通”一声跪下,委屈的喊道:“皇上是在怀疑臣没有恪尽职守吗?我从来就没去过原城,怎么会在新年节间去那呢?再说,刺杀更与我无关了。”

    “使者,人已经招来了,但他却不承认去过原城,也不承认曾刺杀谁。所以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或许人有相似,像他这般身手的多而且多。如果你们坚持,我可以让你们审问。”盛况淡淡的语气,探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吴余身上。

    顿时,场面陷入僵局。各持一方,谁也说不动谁。兰域虽知道十有**是大盛所为,可苦无证据,名不正言不顺,如何将罪名落实在大盛身上呢?

    吴余吓得大汗淋漓,因为刺杀成民的就是他。

    那日成民来宫里与盛况辞别,小宫女立即将此事报告了太后。从成民进宫就有人把他的行踪记下来报告给太后,所以太后知道了他要离开上京的事。对她而言,这是刺杀成民的良机,自然不肯错过,遂立即招梁士钊入宫,与他商量刺杀成民一事。

    梁士钊猜出成民等人是要去救青霓,于是派出吴余,命他立即去原城刺杀成民。当时吴余就被吓到了,那可是皇上的哥哥,允闵王爷呀。梁士钊告诉他,是太后的旨意,他才受命去了。

    这正合了梁士钊的心意,一则为太后除去成民,盛况少了臂膀;二则和亲之事不成,更利于挑起两国不和,打起来是迟早的事。他就渔翁得利。

    吴余想了一会,对兰域使者说:“你们可不能污蔑我,我的确没去过原城啊,更没有刺杀谁。我杀过的人都是皇上让杀了或是无故进入皇宫的。”

    他比刚才镇定了些,因为他知道皇上并不知晓他的所作所为,况且在兰域使者和王子面前皇上绝对是力保他的,他只要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此时,他的表情无辜且茫然,让人看见不由得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

    使者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看向翔喑王子。翔喑王子面无表情,只是将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然后冷笑了下,轻声对着使者说了几句。

    使者听了微微蹙眉,然后转达给众人。“王子说谢谢你们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团结’,这次输得心服口服,但这件事不会这么完了的,我们会不遗余力的追查下去,还自己一个公道。到那时,也请你们承受应该承受的后果。”

    盛况听了,颁了一道命令:“青霓公主在和亲路上被人劫持,下落不明,举国上下皆可查此事件,查到线索者赏五百两;见到青霓公主者赏一千两。”

    使者将此命令翻译给翔喑王子,翔喑王子仍旧淡淡的,敷衍的行了个礼然后走了。

    兰域的人都走了之后,盛况才问吴余,“谁指使你的?”

    吴余大吃一惊,仍扮傻充愣的说:“皇上,臣不解其意。”

    “需要我把你的值守日期记录找出来吗,还是把你的妻儿们都请来?我刚才只是给大盛留颜面。”盛况怒言。

    “皇上,我……我没有。”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若你果然是受人指使,那这人定是位高权重,能指使我大内统领的人屈指可数……”他几乎都要把指使的人说出来了,话到此处,盛况沉默了。

    他更害怕吴余说出指使的人是谁,但他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做,所以沉默之后对吴余的发落是:“你去大牢里候着吧。”

    “嗯?”吴余吃惊又害怕的说:“皇上,您说的是我吗?”

    盛况不答,吴余瞧见殿上的人除了皇上、盛筠寒和盛禹两位皇子之外就剩下他了,除了他还会是谁?难道皇上什么都知道了?

    他猛然吓了一跳,不敢轻举妄动,只微微的答应。

    盛况叹了一口气,转眼看向自己的儿子,感慨的说:“你们若知道自己的哥哥被人杀死了,会怎么样?”

    盛筠寒和盛禹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表情却是一样的冷漠。

    盛况看了下他们的神情,更失望的摇了摇头,目光充满了哀伤,“你们说,我要不要替他讨回公道呢?”

    殿上一片沉默,良久,盛况又问:“凶手即使是自己的母亲?”(未完待续)

不了了之

    盛禹跪下道:“皇祖母年事已高,整日在宫里静养,怎么会做出此等事?兰域使者所言不可全信,刚才吴余也否认了啊!而且,就算是吴余,怎么就确定指使他杀人的是皇祖母呢?”

    说到这,他自己都心虚了。吴余现在是大内统领,除了皇上,他还会听命于谁呢?

    “你为何不说话?”盛况问盛筠寒。

    盛筠寒想了一会才说:“我不是父皇,不能理解您此刻的心情,所以不知道如何说。”

    他话中的意思是,凶手就是自己那亲切的祖母,高高在上的太后,对盛况来说,杀人者是自己的血亲,可被害者同样也是血亲,偏袒任何一方心里都不会安宁。

    盛况意味深长的看了下两人,只是让盛禹起来,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半晌,盛况命盛禹出去,单独留下盛筠寒。

    盛禹答应着出去了,心里也在慢慢的盘算,盛筠寒的举动太怪异了,他肯定盛筠寒和这件事也有关。虽然他不会杀害皇伯父,但必定有什么别的牵连。于是,派了个身边人去打探。

    “青霓……”盛况迟疑了下,“你把她杀了吧!”

    盛筠寒惊讶的看着盛况,“父皇……”

    “你也看到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有她死了,这件事才会不了了之,我们才不会落下把柄。”盛况语气生硬,脸上的寒意浓重。

    盛筠寒不可置信的问:“只因为她不是皇伯父的亲生女儿?”此刻他有些后悔了,后悔告诉盛况真相,可不告诉真相更没有机会迎娶青霓。

    “如果她是皇伯父的亲生女儿呢?”盛筠寒顿了下,又问。

    盛况叹道:“幸好她不是,不然真麻烦了。”

    “可是,皇伯父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啊,也是为了救下她才远赴原城……”盛筠寒着急的说。

    “那也是为了她才死的。”盛况厉声道。

    “不是,皇伯父是被吴余杀死的!”盛筠寒的情绪也不受控制了,直接喊出真相,就差直接说是太后指使的了。

    盛况站起身,厉声说:“放肆!”

    盛筠寒跪下,平复了下心情,重新说道:“父皇,青霓虽不是皇伯父的亲生女儿,却也与亲生女儿无异,难道他拼死救下的人您就轻易地把人杀了?您也不想皇伯父在泉下难安吧?”

    盛况听了,激动的情绪也淡了很多,也觉得盛筠寒所说的不无道理,于是平静的说:“那你看,应该怎么做?”

    盛筠寒想了想说:“只要让他们找不到青霓就好了。找不到青霓就无可查证,而且他们在吴余这已经断了线索,还能查出什么呢?”

    “那你能保证谁都不会发现青霓?”盛况怀疑道:“包括你府里的那些人?”

    盛筠寒胸有成竹,自信的说:“可以!”

    他府里的人从未见过青霓,自然不认识她就是青霓公主,而且他让府里的人统一称呼她

    为舒姑娘,更不会有人将她和青霓公主联系起来。众人还以为青霓是叫成青霓呢,所以他很相信不会有人认出她,她在府里住着无碍。

    盛况半信半疑,默许了他的所作所为。

    盛筠寒走后,盛况又去了太后的寝宫。他屏退了所有宫女太监,坐在太后身旁,一语未发。太后感觉出气氛怪异,已隐约猜出发生何事。

    她却异常的淡定。

    “皇上用过膳了吗?”语气很温柔,充满了母亲的慈爱。

    盛况无声的点头。又听见太后说:“冬天终于过去了,气温也慢慢地升高了,但昼夜温差极大,皇上的披风也该常备着。”她自然的和皇上拉家常。

    盛况心里陡然沉了一下,想说的话就徘徊在嘴边。

    “宫女们都去哪了,想叫个人都叫不到!”太后微恼。

    “母后找宫女做什么?”盛况奇道。

    “让她们去皇后宫里拿件披风过来。”太后平静的说。

    盛况轻声说道:“不用了,夜间我再添上也使得。”

    接着又沉默了会,他心里挣扎了半天终于开口,先是试探:“母后,您知道这世上对我最重要的人是谁吗?”

    一听这话,太后就肯定了心中所想,在心里捣鼓了下,脸上的笑容依然慈祥。“自然是你的儿女们,还能有谁?”

    “还有呢?”盛况继续问道。

    太后笑说:“那还有谁?我这个老太太吗?”

    盛况发出一道叹息,感慨的说:“在我心里,除了那几个孩子之外还有你,还有我的皇兄。你们对我都是同样重要的,我不许任何一个有事!”

    他的声音很平淡,只在“皇兄”两字上落下了重音。

    太后脸上的笑容有了片刻的凝固,很快她又笑着说:“现在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是吗?皇兄也很好吗?”盛况终于抬起头,看向太后。

    太后脸上慈祥的笑容瞬间变成了疑惑。“怎么了?他有什么不好吗?”

    盛况有一瞬间的怀疑,或许真不是他母亲指使的。他认真的注视着太后的眼睛,“母后真的不知道吗?皇兄他……”

    “他怎么了?是有一段时间不见他了,是他没进宫还是进了宫没来看望我这个老太太。”她还是不知情的样子,语气中充满了疑惑,还有适当的打趣。

    “皇兄他,他死了。”盛况慢慢的将这几个字说了出来,一直留意着他母亲表情的变化。

    太后一听,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一脸的不相信。目光中的惊讶还夹杂着一丝痛心。她语气还在发抖,“皇上,你在说什么?允闵王爷怎么会……他怎么会……”

    盛况看着她,一直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是因为相信了他母亲的话,而是满意他母亲的表现。他看不出太后所说的是否有假,也不愿再细究。沉默半晌,竟掉下泪来。

    太**住他的手,“皇上,你说的是真的?”她亦犹带着哭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以跟我说说。”

    盛况不言,用手指很快拭去脸上的泪,眼眶仍是红红的。又坐了一会,他才起身离去。

    在他走后,太后长舒一口气。她也不确定皇上是否相信了她所说的话,从皇上屏退左右试探问她就可以知道皇上对她充满了怀疑,甚至可以说皇上几乎相信就是她指使吴余杀害了成民。但她必须演下去,没有十足的证据指证她,她都必须要演下去。

    只要她不承认,皇上就算怀疑也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所以皇上拂袖而去,这件事就算了了。

    盛况又回到承前宫,命人为狱中的吴余送去毒酒一杯。随后又命人将慕伊公主请来。

    此时的慕伊刚从床上醒来,一睁眼便意识到这是允闵王府,自己的闺房中。她呆呆的睁着眼看着床幔。

    自她哭晕以后,梁文堇就将她带回了允闵王府,让她睡在自己的榻上。他守了一夜,就是害怕她突然醒来做傻事,于是默默站在床边守候。见她睁开眼睛,他立即凑近了些,“你醒了?”

    慕伊转过头,看着他,慢慢回忆起前事。

    “王思轩他死了……”这是梁文堇告诉她的?她胸口又感到一阵钝痛。

    她呆呆的说:“我做了个梦,梦见王思轩带我去了一个有山有水有花有草的地方,他席地而坐,为我弹琴,琴声特别优美,我感到宁静。他让我为他舞一曲,我故意不答应他,他生气了,用一种委屈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站起身拿起他那把扇子试着敲我的头,我立即跑开,他又追上来,我一直跑他便一直追……”

    梁文堇听着听着,感到无比的心酸,而慕伊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跑呀跑呀,就这么迎着风笑,王思轩还没追上我,我终于停下脚步了,我很好奇,为什么王思轩还没有追上我,于是我回头看,没想到王思轩不见了,我看到了你……”

    慕伊顿了顿,“你跟我说,王思轩他死了……”说到这,她摇头,叹息道:“这个梦好长好长,前面还有很多王思轩陪伴我的画面,可是这个梦又好短好短,我不想醒来,我只想在那个梦里,有王思轩的地方。”

    梁文堇呆了半晌,方说:“慕伊,思轩是我的好朋友,更是我的知己。他离去我的痛苦不少于你。我理解你的痛苦、难过,可是你振作起来才是他最想看到的。他那么爱你怎么忍心看到你这个样子,你在乎他更要为了他好好活下去。”

    慕伊拉上被子掩过自己的脸,任自己在被子里抽泣。她恨,她怨,世道不公,为什么她的父母,她的王思轩都要离她而去;同时让她感到更痛苦的是,自己没有自尽的勇气。若死了心便不痛了。

    她哭到筋疲力竭,过了好久好久,梁文堇见被子里的她终于不再抽泣才向外传话,把饭菜端来。

    一时,饭来了,梁文堇轻轻拉开被子,对慕伊温柔的说:“起身吃点东西吧,前些日子你的胃口就不好,也没吃过几口饭。昨天到现在更是滴水未进,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你起来吃点。”(未完待续)

他好便好

    慕伊摇头,“我真的没胃口。”

    “你起来,就吃一点。”梁文堇再三劝道,就差亲自将她抱下来了。

    慕伊无奈只好下床,坐在椅子上,看见各色佳肴摆了一桌子。

    “你先喝粥,舒缓肠胃,这些东西若有胃口再尝一点子也无妨了。”梁文堇嘱咐道。

    慕伊见他如此细致,不禁失神般的望着他,恍惚间见到了王思轩。忽然悲从中来,万千思绪飘过,一下子呆了。

    “怎么了?看着我做什么?”梁文堇疑惑道,替她将粥吹了吹。

    慕伊回过神,咳嗽起来。梁文堇立即轻轻地拍她的背。

    她自然不能明说,恐伤了他的心。于是胡诌道:“没有,就是想问你,你要不要回家?”

    梁文堇顿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缓缓说道:“我陪着你不好吗?”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说得不恰,于是赶紧补充道:“你是伤心人,我亦是伤心人,一处作伴,相互安慰,不好吗?”

    慕伊略点头,夹了些菜在自己碗中。又听梁文堇说:“不要老想着赶我走,自己养好身体才是。”

    慕伊将菜含在嘴里,含糊着答应,“嗯,你也吃吧。”

    “对了,你知道青霓的下落吗?”梁文堇问道。

    对慕伊而言,许久没听见“青霓”的名字了,也很久没有想起她,忽然听到这个名字她感到一种久违的亲切,却也有一点不适应。她知道自己那日过分了,可青霓头也不回地走了竟连父母下葬的一切事宜都忘了,这也让她感到心寒。

    回想起青霓,她感到懊悔自责,感到生气难过,还感到一种真切的想念。

    她回道:“我怎么会知道她的事?”

    自慕伊来到上京,梁文堇就奇怪青霓为何不见,王思轩的信里也没有提到,当时一心都在王思轩和慕伊身上也没有问明青霓的情况,现如今见慕伊这个态度,更疑惑了。

    “你们吵架了?”梁文堇小心翼翼的问。

    “是吵了,她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慕伊故意说得很冷淡。

    “你还是很在乎她的,你很想她。”梁文堇肯定的说道。

    慕伊不喜欢他这肯定的语气,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放下筷子,重新躺在床上。

    梁文堇知道她现在情绪还没回转,也不多劝说什么,只告诉了她,今早兰域使者进宫的事,定是为青霓被劫走一事来的。

    “他们肯定不会罢休,会追究是谁劫走了青霓,也会四处寻找青霓。”梁文堇颇为担心,担心青霓的安全。

    慕伊听了,表情好像没什么变化,可眼睛里却是布满了担忧。她放心的说:“她肯定会藏好自己的。”这话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她这才认真细想青霓的境地,没有成民和夏皖,没有她,也没有张愔,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能去哪呢?岂不是无路可去?

    她慢慢担心起来。这时,有下人来通报,说是皇上召见,请慕伊公主进宫。

    慕伊疑惑道:“上次我已经跟他说明了情况,怎么还会召我入宫呢?”她一边说一边出门。

    “你能猜出所为何事吗?”梁文堇也感到很奇怪。

    慕伊摇头。

    “你去吧,有什么事的话回来告诉我一声,有个人商量下总是好的。”梁文堇嘱咐道。

    慕伊应了,转身走出大门,登上马车。

    很快她见到了盛况,只是觉得这一次见到的盛况和之前有些不同,当然只是隐约觉得。她行了个礼,刚弯下身子就被盛况扶起来了。

    “就我们叔侄两个人不用客气。”他的目光含着哀伤,带着愧疚。

    慕伊疑惑的说:“皇上,您召我来,有什么事吗?”

    盛况让她坐,自己也挨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意味深长的说道:“早上兰域使者和翔喑王子来过了,他们在追查青霓的下落,你知道吗?”

    慕伊答不知。

    盛况又说:“如果找到她只怕反生事端,因为她若永不出现那劫持的事就可以不了了之,若她出现了兰域势必会往下追查,到时若查出你爹,对我们大盛的影响太大了。所以,以后你若是知道青霓的下落了,一定要告诉我,我给她安排一处藏身之所。”

    慕伊听到微微有些吃惊,也细想不出什么只是满口答应。

    盛况只知道盛筠寒将青霓藏起来了,却不知具体位置。他想慕伊与青霓姐妹情深,她或许可以知道。

    慕伊坦诚道:“自我爹娘……”她本想说自她们死后,可那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就改成:“自那日后,姐姐就失踪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盛况点头,又缓缓说道:“上次你说你要云游四海,不在皇宫里住着,我想了想还是不妥。你毕竟是个女儿家,只身一人漂泊在外始终不便。你本是我们大盛的公主,没有必要像寻常百姓家的儿女那样受那么多的苦。皇兄不在了,我有义务替他照顾你。”

    慕伊听着,心里还是大为感动的,忍不住眼泪就蓄满了眼眶。

    盛况见她垂脸拭泪,更心疼了,心中的愧疚更甚。他开始后悔了,后悔坚持让成民跟他回上京,后悔让他去原城解救青霓,后悔没有早日察觉出个别人对他的敌意……现在他可以做的,唯有照顾好他的女儿,慕伊。

    “你放心,有我在,你在皇宫定会住得舒适自在!你就安心住下吧,就当陪陪我?”盛况低声用一种请求的口吻与慕伊说话。

    慕伊先是感到吃惊,后又感到盛况的善意和诚意。之前想走也是想和王思轩双宿双栖,现在他不在了,她一个人又去哪呢?根本是无处可去。所以听见盛况如此说,便答应了。

    “谢谢皇上厚爱,若是我拒绝反倒不恭了。”慕伊站起身对着盛况施了个礼,说:“只是慕伊还有一个请求,我还是得去原城一趟。”

    盛况听到“原城”两个字心生不安,立即回道:“必须去吗?”他试图劝阻,他还记得他的皇兄上次来向他辞别的时候,他也是这么问。

    慕伊肯定的点头,“应该要去,也必须要去。”

    盛况无奈的应了,“你打算何时启程?我派人跟着你沿路护送。”他知道慕伊和他爹一

    样都是倔脾气,下定了决心的事是不会更改的,所以只能用这个方法了,尽可能的保护她。上次是因为事情特殊,他不能明着派人保护成民。现在想想,他还是大意了,竟没有暗中保护成民。

    慕伊感动的说:“谢谢皇上,我明日就启程。”

    盛况立即点了几个大内高手,命他们护在慕伊左右,一定将人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慕伊辞了盛况,转身离宫,没想到路上遇见了盛乐。

    她一个人站在过道中,通身散发着高贵,表情看起来还和往日一样,是那种娇蛮的感觉,而她的贴身宫女却站在身后几米外。

    慕伊知道她是专门等着她的。虽然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情说话,更没心情和她交谈,但她已经迎上来了便少不得说几句。

    慕伊站在她面前,淡淡的微笑着说:“永乐公主是在等我吗?”

    盛乐一听吃惊道:“你怎么了?”她明显感觉出了慕伊和往日的不同,简直像是换了个人,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也说不上来。

    慕伊被她这么一问倒懵了,“什么怎么了?”

    盛乐才意识到刚才的问题是自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转移话题道:“听说,青霓姐姐被人劫持了?现在还下落未明。”

    慕伊点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盛乐又问:“前些日子你们都去哪了?皇伯父、皇伯母、你、王思轩都不见了。”

    慕伊知道她主要是想问王思轩,此刻听她提起这些人,万种悲伤扑面而来,每个人都不在她身边了。“我们……他们……”慕伊支支吾吾的说:“发生了一些变故,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山贼,爹娘都遇害了。”

    慕伊知道此事瞒不住盛乐,她终究会知道成民等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于是编了个故事,听起来倒有几分可信。盛乐常年在宫中,也无什么算计,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

    盛乐一听,眼睛瞪得铜铃般大,目光中显示出惊讶,同情,还有些许难过。她安慰道:“皇伯父怎么会……怪不得你这个样子。”

    慕伊淡淡的点下了头,准备离开了。

    盛乐拉住她,着急的问:“你等等,那王思轩呢?”

    慕伊回过头,她知道盛乐的心事,了然的看着她,“都遇害了。”尽管语气已经尽可能的平静了,可话一说出来,慕伊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

    “什么?”盛乐这下就毫不淡定了,极为痛心的说,“难道他,他……他也遇害了?”

    慕伊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擦拭自己脸颊上的泪水。

    盛乐难过的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一定是你不想让他做我的驸马才故意这么说的!”

    慕伊听到这话觉得可笑,她不屑的摇头,冷冷的说:“我宁愿他是你的驸马,也不愿他是这个结局。对我来说,他好便好!”(未完待续)

接受现实

    盛乐见她这个样子也知道她所言不假,只是她也多希望,慕伊说的是假的,只是为了跟她置气才故意那么说的。这世上真的没有王思轩了?她忽然冷漠的看着慕伊,“为什么就你没事?”

    这次轮到慕伊惊讶了,“你这是什么话?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就巴不得我死?”

    “你们一行就你一人没事,肯定是他们都在保护你,王思轩肯定是为了保护你才死的。”盛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冷淡,还带着深深的嫉妒,王思轩竟为了她死了。

    慕伊是从梁文堇口中知道的王思轩的死因,他是为了帮成民才中箭的,说起来也算是为了她,所以她承认盛乐所言,王思轩是为了她而死的。她更内疚了!

    忽想起很久之前,王思轩和她提过,每次看见他们遇到危难而自己又帮不上忙的时候就会感到失落甚至自责。慕伊恍然大悟,她呆呆的想:怪我没有重视到他的想法,如果早点知道,如果能让他先保护自己,也许他就不会死了。可惜没有如果……

    盛乐见她始终一语不发,目光呆滞,便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内疚?”

    慕伊回过神来,本就很自责了听到盛乐咄咄逼人的话不由得怒火冲天,“我内疚什么,他是心甘情愿的,我难过伤心却没有内疚。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了我愿意赴汤蹈火,豁出自己的性命,就是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他知道和你在一起他能过上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生活,可他不愿!”

    盛乐被气得脸都绿了,瞪着眼凝视着她,忽然幽幽的说:“可是那又怎样,那么爱你的人终究不在了。你爹,你娘,你姐,王思轩,所有爱你的人都离你而去了,你身边没有一个爱你的人,而且是再不会有!”

    慕伊扬起手正欲扇她一耳光,可快打到盛乐脸上的时候又及时收回了。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恣意妄为,我行我素了。虽说盛况很照顾她,可是她不能再没眼色的和他的亲女儿起冲突。那样只是让自己难堪而已。

    她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一边走,眼泪便止不住的流。她想,盛乐说的至少有一句话是对的,所有爱她的人都离她而去了。特别是没了父母,感觉自己就是在世上随风飘扬的树叶。

    慕伊回到允闵王府收拾行李,她没想到梁文堇还在这里,见她回来立即迎上来问盛况召见她所为何事。

    慕伊垂着头走进里屋,“就是问姐姐的下落,还有,让我以后住在皇宫。”她一边说一边开始收拾东西。

    梁文堇倚在门边,疑惑的看着她打开衣柜,“那你这是做什么?逃离皇宫?”他微笑着调侃,试图让她开心一点,因为留意到她进屋的时候,眼眶是红的,似乎眼睛也有点肿。

    她又哭过了,虽然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但一想到这些日子她的眼泪没有停过就不免心疼了。

    可幸,慕伊听见他说话的语气还真的抒怀了,忍不住扑哧一笑,解释道:“我是要去原城一趟,还会回来的,到时再住进皇宫吧。”

    “去原城?”梁文堇不解。

    “我总该去王思轩的墓上坐坐吧。”她说的好像云淡风轻,心里却像是在下雨。

    梁文堇道:“我以为你没有勇气面对王思轩的墓,我以为你会再不去原城。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他赞赏的看着她。

    慕伊苦涩一笑:“活着的人就得做该做的事啊。”

    “那为什么,你决定住进皇宫?我知道你是不喜欢那里的。”梁文堇认真的说,“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他还准备说,他可以为她挑选一处满意的居住的地方,可是他没说话,就被慕伊打断了。

    慕伊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接过话说:“难不成我一个人住在这?这屋子太大了,我一个人住着挺怕的。宫里倒也方便,衣食住行也不用操心,而且不管怎么说皇上都是我爹的弟弟,也算是我的半个亲人,我想我爹也是希望我有个安心之所吧。”

    梁文堇若有所思,不禁浮现出淡淡的失落。沉默半晌,方说:“那原城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慕伊笑说:“你也别担心我,皇上派了人跟着,他们会保护我的。”

    梁文堇倍感失落,仍平静道:“我也不只是担心你,主要是因为王思轩是我的挚友,我也要去凭吊啊!”

    慕伊忽然停了手,抬头看向他,莫名心虚。她尴尬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我们明日一起去吧。”

    梁文堇回到家后,很快收拾好行李。没过一会,就有下人来叫他,“少爷,老爷在书房,请你过去一趟。”

    他不情不愿的去了书房,看见自己的父亲正在整理书架上的书,他也不说话,只站在那。梁士钊慢悠悠的整理,整理完后,转身看了他一眼。

    他叹气,坐下来,问:“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梁文堇在心里咒骂了一声“死旺财!”准是他偷偷报信。

    梁文堇冷漠回答道:“与你无关。”

    梁士钊突然严厉的看向他,盯了他片刻,才叹息着说:“还没有缓过来吗?”

    梁文堇的表情更冷淡了,目光中透出一股寒意。梁士钊无奈的招了招手,让他在跟前坐着。梁文堇迟疑了会才走过去。

    这时有个小丫鬟端进来两杯茶,轻轻地放在桌上。梁士钊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语气里是难得的温柔,“有进步,至少你愿意和我坐下喝茶了。”

    梁文堇并没有端起面前的茶杯,反而是正襟危坐将目光集中在远处,目不斜视。他说:“我只是站累了才坐下的,您有什么事就说吧,没事我回去了!”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赌气,梁士钊听着却也觉得温暖,也没气可生,好言回说:“都有一段时间了,你还没有接受现实吗?你要知道,事实就是事实,你始终都要面对,逃避得了一时还能逃避一世吗?这段时间我也没有太多的管你,就是想给你一段时间慢慢接受。你哥没了,你姐终究是女儿家,将来之事我还得靠你……”

    “我不会帮你做什么的!”梁文堇无情的打断他父亲的话。虽然他知道他的父亲在外面无论扮演了什么坏的、不好的角色,对他都是极好的,为此他应该尊重、孝敬自己的父亲。可是那些事给他的震撼太大了,他还是接受不了,更别说帮他父亲做什么了。

    现在他还怀疑他父亲和成民的死有关,不过他不敢问,他太害怕真的有关了。若真是那样的话,他没办法面对慕伊,而慕伊也一定会恨死他的。

    梁士钊的耐心一点一点的被他消磨,脸上的笑意也慢慢的凝固。“那你这是打算离家出走了?”

    梁文堇担心他父亲知道自己和慕伊来往过密,于是假意说道:“在这里呆着也没意思,我想四处游历一番。”

    “四处游历?”梁士钊觉得可笑,摇摇头又说:“罢了罢了,四处游历也罢了,希望你回来的时候可以是另一番模样。”

    梁文堇没有答话,抬起脚就走了。

    却说晚间盛筠寒回到府里,立即就去了一心楼和青霓共用晚膳。青霓本不打算吃晚饭的,因为她晌午的时候吃了一碗饭,下午又吃了一碟子点心,实在不饿,可盛筠寒要她陪同,她便洗了手坐下用膳。

    她答应和他吃饭也是有事想请他帮忙,或说是想向他打听点事,不过她不好意思开口,便只是默默作陪。

    盛筠寒边吃边问她这一日都做了些什么,和她闲聊了几句,才说起兰域追查劫持人一事。

    青霓听了一惊,问道:“他们没查出什么吧?若查出是我爹,那大盛岂不是很难交代?”

    盛筠寒从容的说:“不必担心,他们查不出什么的,没有证据。只是要委屈你一直待在府里了,现在他们也在追查你的下落,一是名义上你已经是兰域的王妃,他们找到你还会要求你和亲的;二是他们想从你身上查出劫持人是谁。”

    青霓脸上微露惧色,不安的说:“那我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或许我走掉好了,找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躲着。”

    盛筠寒立即阻止道:“不用。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待在府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独立离开,除非有我和你一起。普天下,我这里是最安全的。若你走出门万一被谁瞧见了,再一告发岂不是全盘皆输?只是一直待在府里也无趣,等风声过了,或还可以去一些僻静的地方走一走。”

    青霓觉得他说的有理,连点头答应。沉默片刻,她抿了抿嘴,犹犹豫豫的说:“我……”

    盛筠寒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发笑,“想说什么就说,在我面前,你怎样都可以。”

    听到这句话,青霓又是感动又是不安,她慢吞吞的说:“其实,我是想问,你知不知道慕伊的下落?”(未完待续)

故地重游

    自那伤心日后,青霓一直不知道慕伊在何处,虽说她身边有王思轩陪着,她到底还是不放心,一直挂念着她,思来想去慕伊也是有公主身份的人,或许盛筠寒会知道一点她的消息,故此一问。

    盛筠寒忽心有所动,他犹豫了一会方说:“我也不知道。”他当然是知道的,慕伊就在允闵王府,他也知道慕伊今日进了宫,他还知道慕伊明日就要去原城……他在宫里有眼线,这些不算机密的事他可以很轻易地知道,不过他不打算告诉青霓。

    他害怕青霓和慕伊重逢后,会选择和慕伊一起生活,她的重心会移到慕伊身上。他喜欢并享受着青霓以他为依靠的感觉。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依靠他,虽还没有喜欢上他,可他相信,这种依靠慢慢的慢慢的会变成一种习惯,她会离不开。

    所以他不让她知道慕伊的下落,他害怕她会去找慕伊,离开他。

    青霓听到这个答案满心的失落,她手上的筷子一下一下的戳碗里的米粒。她又鼓起勇气问:“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找找啊?你之前能找到我,肯定也能查出慕伊的下落。”

    盛筠寒点头,斩钉截铁的答应。青霓冲他一笑,真诚的道谢。

    晚饭后,下人们撤走了饭菜。盛筠寒坐在屋里略显尴尬,于是邀青霓在院外走走。青霓想了想说:“我想去允闵王府走走。”

    盛筠寒没有立即拒绝,而是疑惑的问:“我刚不是说了你不能离开府的吗?”

    青霓无奈的笑:“我知道,只是突然想那里了。整个上京我最熟悉的地方就是那,那里有我关于家人的美好回忆。你说走一走,我就想到了那。况且,现在天已经暗了下来,应该不会有人认出我。我们小心一点,不被人发现就好了。”

    盛筠寒想了想回道:“我理解你的心情,那这样吧,我明日安排下,尽量让你去看看。现在虽说是夜晚,但允闵王府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万一父皇派了人把守呢?就连府里的仆人还在不在那里都不确定,万一被看见就坏了。明日我先去看一看,若安排得当,我们就可以白天在那里逛逛,本来晚上去看也看不了什么。”

    青霓思量后说:“嗯,还是你想的周全。究竟也不是什么大事,能去则去,不能去也没什么,你别为难。”她很懂事,尽量不给盛筠寒添麻烦,可盛筠寒并不喜欢这样的懂事,他知道她对他还很疏远,还没有真正的把他当自己人。

    “我偏要为难!”他赌气的说。

    青霓听他的语气充满了孩子气,还有带着一丝近乎偏执的倔强,蓦地感到一种刺心的不自在,那种感觉包裹着她,她倒感到为难了,只想逃离。

    盛筠寒见她局促紧张,又笑道:“明日我看看吧,若打点妥当去逛半日也不算什么为难事。你早些歇息,我先走了。”

    青霓后退一步,垂头道:“谢谢王爷,您也早点休息!”

    第二日,盛筠寒命人查探了下允闵王府的情况,慕伊已经走了,王府内还有几个仆人在上下收拾。于是他花了点银子,将人都请走,又派了几个人守在门口一概不放人进去。

    盛筠寒安排妥当后,才回府接青霓过来。青霓戴了一个斗笠,用面纱遮面,在几个人的掩护下走进了允闵王府。青霓走在这熟悉的路上,心内五味杂陈,她一边走一边回忆起和夏皖、成民、慕伊、王思轩一起住在这里的情形,那些欢声笑语似乎还响在耳边……有家人的陪伴真的很好。

    其实之前她一点都不喜欢住在这,因为心里牵挂的还在原城,还因为她不喜欢与皇宫里的人接触。可现在回想起来,那竟是一段平静的时光,比在原城生活时还要平静,除了在桃林村,就属在允闵王府住着的时候最为安宁。

    一家人每天都能一起用膳;闲时与夏皖一起做家务;听慕伊和王思轩的打情骂俏;晚间与慕伊躺在床上说悄悄话……

    现在就只剩自己了。

    她越走进就越伤感,满怀愁绪的走到水榭,于凉亭处坐下,又呆呆地看着水面。

    盛筠寒一直跟着她,只是默默的跟着。她看着水,他便看着她。

    “坐了也半日了,该回去了吧。”盛筠寒小声说道,生怕吓着她。

    青霓回过头,欠身道:“王爷,若您有事就先去忙吧,一会我再回去。”她待在这,心里觉得舒坦,一时竟不想走了。

    盛筠寒无奈的笑道:“不是我有事,是我看见你坐太久了,怕你累着,这里又伴着水迎着风的,怕你受凉。”

    他言辞恳切,青霓不由得脸红了。她转过头背着他说:“我不觉得累,我再坐一会就回去。”

    盛筠寒没说话,由得她。

    过了一会,青霓起身回走,“王爷,我们回去吧。”

    盛筠寒欣然应了声,“不再逛逛?我想没几日父皇就会命人封了这,不让人进来了。”

    青霓暗暗感到悲凉,没说什么话。盛筠寒一直陪着她,送她至一心楼。

    “王爷,今日谢谢您了!”青霓真诚的感谢。

    盛筠寒突然狡黠一笑,“你果真要谢我?”

    青霓纳闷的抬起头,看向他漆黑深沉的眸子,不由得心跳加快了些。她小声道:“若非

    王爷我也没有机会回允闵王府看看,自然该谢谢您!”

    盛筠寒温柔的注视她,连语气也格外温柔,“那我可以要一个谢礼吗?”

    青霓登时脸红了,不知他要何谢礼,一时反不知如何回答,大脑一片空白,只留意到满天星辰下他的眼睛也格外明亮。

    盛筠寒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笑起来,畅怀的笑说:“陪我下几盘棋可使得?”

    青霓暗暗舒一口气,点头道:“当然可以!”

    于是,两个人又在青霓房里下了几盘棋才散。

    且说慕伊这日清晨就收拾好行李出发了,在城门口与梁文堇会合,两人一起去了原城。

    他们到了原城后,住进了一家客栈,先歇了一夜,第二日去了王思轩的府上。

    门上的小厮看见梁文堇,略有些惊喜的说:“这不是梁公子吗?”

    梁文堇点头。

    小厮又哭丧道:“梁公子是找我们家少爷的吧,可是我家少爷没了,您来晚了。”这小厮一说完就哭了起来。惹得一旁的慕伊也流下泪。

    梁文堇鼻子也有些发酸,定了定说:“我知道,我想见你们家老爷和夫人。”

    小厮虽略有些疑惑,不过也没多问,只说“稍等”,连忙跑进屋禀告。

    自早起,慕伊就怏怏的,心里酸酸楚楚,来的路上,一双脚似有千金重,小小的迈开步子,走了大半日才走到这大门前。没想到听见小厮的话,一时没忍住又哭了起来。梁文堇便安慰她说:“先别哭了,一会就要见思轩的爹娘了,还要和他们说一通话呢。”

    慕伊抽泣的点头,现在心里又是伤心又是难过又是忐忑又是紧张,莫名感到一股害怕。她感激的看向梁文堇,“还好你也一起来了。”

    此时,王思轩的父母正在屋内午休,听见通报都疑惑起来,不一会,王员外就想到了。他没好气的说:“那个姑娘还敢来!”

    王夫人还不明白,问道:“哪个姑娘?”

    “方才说在门外哭的姑娘,定是害死思轩的慕伊!”王员外恨恨的转过头对家丁说:“就说不见,让他们回吧。”

    王员外和王夫人平日里自是通情达理的,可唯一的儿子没了,心里的悲痛涌上来就什么情理都不顾了,显然他们把王思轩的死全算在了慕伊头上。他们当然明白不是慕伊害死了王思轩,可王思轩为了她,远离家乡,置自己于危险之中,不顾念家中年迈的父母,最后还英年早逝了,想到这里他们就无法对慕伊客气。

    家丁回话说:“梁公子,我们老爷说了不见客。”

    梁文堇微微有些吃惊,“你说了是我了吗?”

    家丁说:“我当然说了,老爷还问我只有你一个人吗,我就告诉老爷还有一位姑娘,你们肯定是少爷生前的朋友,这位姑娘哭得好伤心啊!”

    听了这话,梁文堇和慕伊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王思轩的父母是在怪责慕伊,不想见慕伊,也不肯原谅慕伊。

    慕伊擦擦眼泪,诚心道:“麻烦你和你们家老爷夫人说,慕伊诚心求见,希望得到二老的原谅。也请转告他们,我一定要见到他们,我会天天来登门求见的,直到他们肯见我为止。”

    小厮听了心内竟有些震动,急忙跑回去告诉自己的主子。王员外怒道:“她这是在威胁我们吗?我们不见,任凭她来,反正我们不见!”王夫人歪坐在椅子上,早哭了起来,一边拿帕子拭泪,一边说:“我可怜的思轩啊!我的儿啊!”

    王员外叹道:“我们好不容易止了伤心,才安生几日,她又来招我们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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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照月介绍:
一起风流案,导出一场因缘际会,缘起缘灭,何是归处?一个是随心随性随缘的淡女子;一个是重家国重情义的大男儿;一个是率真大胆的俏丫头;一个是多情自苦的豪少爷。历史长河淹没的国度,大盛和兰域,连年不断的战事唱出一曲曲柔情蜜意。大盛况年二十,边境小城,原城,是大盛抵御兰域的第一道防线,除了频繁的战事在此发生,更有不太美丽却拨人心弦的故事在此上演。一个富商死在她的房间,众人都道是她玩过火了……花照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照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照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