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 第七十六节 愿望
“哦……哦！”董小丫的这么一掐，把牛小白一下子从梦游般的状态拉回到了现实。他连忙为自己刚才的窘迫样子找借口：“小丫，你说让我动作快一点。结果呢？你让我等了这么久，弄得我坐在沙发上都快要睡着了……”
董小丫没有反驳，眯着嘴得意地笑了……
……
杭中市的酒吧大致上分为两种：一种叫清吧，就是那种传统的西式酒吧，里面一般都有乐队进住现场即兴表演，音乐舒缓而又低沉，环境舒适而又安静，这种酒吧比较适合跟朋友们一起聊聊天、放松一下心情；另一种就是闹吧，是跳舞、蹦迪的地方，很适合于喜欢热闹、寻找刺激的年青人。
安德森今晚订的这间酒吧，恰恰就是一间闹吧。酒吧门口上方用大幅霓虹灯做了一个夸张的造型、各种各样的灯光颜色依次闪烁，仿佛正在热情地招徕客人；还没有进入酒吧里面，就听见了轰轰隆隆的音乐声传了出来。
牛小白和董小丫俩人刚下了出租车，远远就看到那个高高瘦瘦的安德森，早已在酒吧门口心急地四处张望了。此时的安德森上身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短袖衬衫，下身穿了一条浅灰色的牛仔裤，手里居然还拿着一束玫瑰花！
董小丫拉着牛小白的手，快步走到了安德森的面前，用熟练的英语向他打招呼：“晚上好，安德森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嘿！晚上好，董小姐。”安德森上下打量着青春靓丽的董小丫，眼睛里冒出了饿狼一般的精光。他刚想上前拥抱董小丫，却一下子又注意到了站在董小丫边上的牛小白。安德森皱了皱眉头：“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同事，牛小白先生，你们之前也见过面的。”董小丫落落大方地介绍道。
“哦！我有印象。”安德森假装刚刚想起来一样，伸出一只大手非常礼貌地说道：“你好，牛小白先生，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小白也用熟练的英语回答道：“非常高兴再次见到你，安德森先生！”当两人握手的时候，牛小白发现安德森的手力度很大，让他不自觉地也加大了力度。不一会功夫，安德森主动地抽回他那只手，放在背后轻轻地甩了甩。喔！看样子，牛小白是用力过猛了。
安德森把那一束玫瑰花递给了董小丫，也不顾站在边上的牛小白，用一副情深款款的样子说道：“哇！董小姐，你今天晚上真漂亮！能与像你这样的美女共度傍晚，真是我巨大的荣幸啊！”
董小丫一手接过玫瑰花，一手挽着牛小白的手臂，微笑着说道：“谢谢！”
同样穿着短袖t恤的牛小白，一下子就感受到董小丫那柔软而又温暖的双手；一齐向牛小白鼻子里钻的，还有董小丫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水味和少女特有的体香。牛小白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他直直的站在那里，双手变得僵硬，不知道是该挣脱董小丫的手、还是继续保持着这个动作。
这时的牛小白明显感觉到了安德森眼神里透露出的敌意，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
进入到酒吧里之后，牛小白这才发现灯光时暗时明的酒吧里显得非常热闹，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震耳欲聋的动感音乐；身穿洁白服装的服务员有条不紊地穿梭在人们之间，送上一份又一份的饮料或者食物；居于中间的巨型吧台里，两位调酒师轻轻地摇摆着身体，极其优雅地调配着一杯杯五彩的鸡尾酒；在大厅的舞池内，早有几对妖娆性感的女子们、年轻而又疯狂的男人们随着动感十足的音乐有节奏地扭动着身体。鲜嫩欲滴的美酒、穿着清凉的美女，还有动感的音乐，挑逗着每一位来此消遣的男士们。
三个人找了一处靠里的角落坐了下来，安德森坐在了牛小白与董小丫之间。跟响着强劲鼓点摇滚音乐的酒吧大厅相比，这个地方还算比较安静的——最起码可以听得清
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
安德森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董小丫的身体，眉开眼笑地对她说道：“董小姐，我常常听别人说过，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连影子都陪着你沐浴阳光；你若不好，便是阴天，连影子都不愿陪你承受风雨。这就是生活啊！所以，我以前的愿望是每天喝到自然醉，每天睡到自然醒。”
“哦？呵呵！那你现在的愿望是什么？” 董小丫随口问道。
安德森也不顾牛小白还坐在边上的，一脸认真地说道：“不瞒你说，自从见到了你之后，简直是惊为天人啊！现在我的愿望就是，希望每天都可以见到了你。董小姐，你真的太美了！”
董小丫的头皮不自觉地麻了一下，心里想：“这话也太肉麻了吧？你是谁啊？我们才见了两三次面，想讨好我，你也不至于这样子吧？”她只好淡淡地回应道：“谢谢！我的愿望是在大学毕业的时候，成为亿万富翁。我这个愿望目前已经完成了一半——我今年大学毕业了！呵呵！”
安德森也跟着呵呵了一下，然后故作高深地说：“是啊，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愿望。这人生在世啊，屈指算算最多也就三万六千天。就算你家有房屋千万所，睡觉就需三尺宽的大床。对于人生，我总结起来就这几句话：说人好比盆中鲜花，生活就是一团乱麻；这房子修得再好那也是个临时住所，那个小盒才是你永久的家。所以，及时行乐是多么的重要啊！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一定要大声说出来——就像我现在这样……”
看着安德森色眯眯的眼神，董小丫的胃部有一种强烈的反应，还好有牛小白在！她知道这种话题不能再让安德森谈下去了：“安德森先生，你说得真好……关于贵公司那一批产品的情况，我想向你详细地说明一下……”
没想到安德森果断地摆了摆手：“董小姐，这都到了下班时间了，今晚我们就不谈工作了吧？”
赌局 第七十七节 遇袭
在说话之间，安德森把自己的身子慢慢地朝着董小丫的方向靠拢，以至于他的头部差一点就碰到董小丫的头部了。利用酒吧里昏暗灯光的掩护，安德森用饿狼一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董小丫那一张俏丽的面孔，一只不老实的毛茸茸大手也悄悄地靠近了董小丫的肩膀。安德森那色眯眯的样子，仿佛随时就要兽性大发扑向董小丫。
一直对安德森保持着高度警惕的董小丫，对他这些过份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办法做出过激的反应，只好向着他的反方向挪了挪身体，巧妙地避开了安德森准备搭在她肩膀的那只咸猪手，同时可怜楚楚地向牛小白投出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牛小白马上心领神会，连忙重重地拍了一下安德森的肩膀，作出一副豪气冲天的样子大声说道：“安德森先生，你说得太好了！小丫和我正好也有这个心思，正打算跟你深入地沟通沟通，从而增进大家相互的了解，促进大家的感情。”
正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撩妹的安德森，被牛小白这一假戏真做的重重一拍拍得龇牙咧嘴。他揉了揉被偷袭了的肩膀，一脸不满地说道：“你！我正在跟贵公司的销售经理洽谈着重要的业务呢！你这个无关的人员，捣什么乱啊！如果由此给贵公司在业务上带来了损失，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牛小白乐呵呵地回答道：“安德森先
生，你不是说了，你不想跟我们谈具体的业务吗？你刚才跟小丫说的这些大道理，我都懂！你知道吗？在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爸就曾经跟我交个底，他说以前每天都要给我讲很多大道理，就是为了让我明白，像他这种成天讲大道理的人——是不会有出息的！看样子，你所说的这些东西小丫没听懂。要不，我回去好好地疏导一下她？”说着，牛小白还煞有其事地朝着安德森眨了眨眼睛。
看到了牛小白的这一番表现，安德森还以为牛小白在极力地讨好着自己，并且打算帮他搞定董小丫，于是转怒为喜，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上衣的领子，作出了一本正经的样子问道：“哦？牛先生，听你的口气，原来你也懂销售工作？”
“哈哈……略懂一二。其实，我认为在企业管理里的每一项工作职能都是殊途同归的。记得前几天，我在某购物网上看到某名牌运动鞋888一双，卖家还承诺‘假一赔三’。就在昨天，快递将东西送来了。我打开包装一看，盒子里是四双假的某名牌鞋……安德森先生，你看看，这就是一个经典的去库存实战案例啊！跟我们平时搞的混线生产，是多么的相像啊。”
“嗯！有意思，非常有意思……”安德森微微点了点头，敷衍了一句，继续把脸转向了董小丫。
牛小白哪能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他连忙掰了掰安德森
的肩膀，让安德森把脸转了过来，继续说道：“其实啊，很多发生在实际生活中的例子，跟销售事例也是很相像的。”
有一次我老爸公务出差，出去了一个多星期还没回来，于是我就给老爸打电话：“爸，你赶紧回来吧？我老妈做的饭太难吃了！我吃都吃不下，这几天都饿瘦了。”
老爸很不以为然：“傻儿子，没事的，瘦了才好看啊。你没看到很多人还在花钱减肥吗？再说了，我在外面还有事，一时之间回不去啊。”
“我妈都瘦了一圈了！”我只好放了一个大招。
果然！我老爸马上很紧张地说道：“啥？你这个傻儿子！赶紧给你妈多叫几份外卖啊！我这就马上回去，给你妈做饭去！你妈可不能瘦啊！她要是真瘦了，又得花钱买衣服了……”
牛小白总结道：“这个例子充分说明：作为一名出色的销售人员， 在与客户们沟通的过程之中，一定要从客户的切身利益出发；只有这样的沟通，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
不管安德森乐意还是不乐意，牛小白一直拉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非常有效地为董小丫解了围。
牛小白的这一番表现让董小丫觉得非常满意，她悄悄地朝着牛小白竖起了大拇指，脸上露出了如花儿似的灿烂笑意。
赌局 第七十八节 拥抱
很显然，董小丫的舞技并没有像她所说的那么糟糕；正好相反，董小丫对音乐的节奏把握得非常好，双手和双脚恰到好处的挥动、优雅的身体扭动就像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她跳动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人觉得充满了美感。
不得不说，安德森也是舞场上的高手，他总是能在合适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或是回应，或者弥补，或是衬托着董小丫的动作。有了安德森这一个舞技高超的舞伴，董小丫的发挥显得更加出色，她慢慢进入了兴奋的状态，仿佛化身为一只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忘我地展示着自己优雅的身姿。
董小丫那精致俏丽的五官、曼妙的身材、出色的舞技，很快就成舞池中央一道最亮丽的风景线。再加上与安德森天衣无缝的配合，他们俩人很快就成为了舞池里的热点。原来还在自己顾自己跳舞的男男女女们，一下子围成了一个大圈把董小丫和安德森包在了中间，一边饶有兴趣地观摩着他们跳舞，一边热情地拍手鼓掌——甚至有人在吹口哨、尖声尖叫。
牛小白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位置上，看了两眼正在舞池里跳舞的男男女女们，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他觉得有些无聊，端起了啤酒杯慢慢地品尝着这杯充满异域风情口味的啤酒。
倒不是牛小白故作谦虚，他在音乐、舞蹈方面的造诣确实不怎么样，这可能跟他成长的家庭环境有关。牛小白的爸爸妈妈是一对处事比较保守、作风非常谨慎的夫妻。在他们的眼里，一个男孩子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把书读好，考上一所稍微有点名气的大学，以便将来可以谋得一份不错的工作。至于其他什么兴趣爱好，能不花时间的就不花时间。至于像酒吧这种他们认为是“乱七八糟”的地方，就更不用提了。
两大杯啤酒下肚之后，牛小白觉得自己的膀胱有些胀了，他连忙起身去找洗手间。在这个黑咕隆咚的酒吧里，虽然有指示牌写着的，可牛小白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对的地方解决问题。
……
牛小白再次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看了一眼酒吧的舞池中央，发现董小丫和安德森俩人并没有在里面继续跳舞。
“这两个家伙，跑哪里去了？”牛小白觉得有些奇怪，连忙拉着一个酒吧的服务员问道：“伙计，你有没有看到我那两个朋友？”
看到服务员一脸迷茫的样子，牛小白又补充道：“就是刚才被大家围在舞池中间跳舞的那一对男女。”
服务员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他们？他们两个人刚才好像发生了一些不愉快，都跑到外面去了……”
“不愉快？什么情况？”牛小白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个服务员抓了抓脑袋：“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听我的同事说，他们俩人好像吵架了，还差一点打了起来……”
听到了这一个答案，牛小白连忙起身向门口冲了出去，不料却被那个服务员拉住了：“哎呀！先生，您还没结账呢！”
“多少钱？”牛小白急吼吼地问道，伸手去掏钱包。
“让我看一下……”服务员拿着手机查看了一下：“先生您好，您一共消费了658块钱。”
“多少？658块钱？”牛小白大吃了一惊：“你有没有搞错？我们这三个人除了喝了几杯啤酒，只点了一些很不起眼的小零食，再加上一盘小果盘。这些东西，撑死了也只不过200块钱！”
服务员用非常坚定的口吻说道：“先生，这个数目肯定是不会错的。要不，您跟我去一下收银台？我把账单打出来给您核对一下。”
牛小白在心里骂了一句：“奸商！暴利！”
看到董小丫没了踪影，牛小白担心她会出点什么事情，此时的他早已变得心急如焚，也没有兴趣计较多少钱了，从钱包里掏出了七张百元大钞塞到了服务员的手里，头也不回大踏步冲出了酒吧。
服务员朝着牛小白的背影喊道：“先生，还没给您找钱呢。”
……
此时号称“酒吧一条街”的天龙街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震耳欲聋的音乐从大大小小的酒吧里传了出来，让整条天龙街的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躁动的感觉；各式各样的霓虹灯闪闪发亮，折射出忽明忽暗的暧昧，让街头的夜景显得那么虚幻，那么飘渺；或是牵着手，或者拥抱着的年轻情侣挤满了街头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在告诉大家这里就是恋爱的圣地；女孩子们身上香水的味道，男孩子们手里香烟的味道、身上酒精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天龙街特有的气味。
一走出了那间酒吧，牛小白就掏出手机拨打着董小丫的电话，可是一连拨打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接听。
“这个傻丫头！怎么不接我的电话？赶紧接电话呀！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啊！”牛小白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一边沿着酒吧的四周四处张望。
在这人山人海的天龙街，如果没什么具体的线索，要找到一个人简直就跟大海捞针一样困难。“这个董小丫！你到底到哪里去了？”牛小白急得像一只没了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串。
正当牛小白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间发现在街头的拐弯处有一个女孩子坐在一间商铺门口的台阶上。她理着短发，低着头双手抱胸，整个身体好像筛糠一样在瑟瑟发抖，她的这个样子显得有点弱小无助，有点孤单可怜。牛小白定睛一看，这个人不正是董小丫吗？
牛小白连忙上前，双手扶着董小丫的双肩，关切的地问道：“小丫，你没事吧？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董小丫抬起了头，一看到牛小白就站了起来，双手成环状紧紧地抱着牛小白的身体，把头深深地埋在了牛小白的怀里，就像一个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一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大滴大滴地滴在牛小白的胸前，打湿了一大片衣服。
都说女人的眼泪是最霸道的暗器。古龙就曾经说过，女人的眼泪简直比暗器还可怕，无论多厉害的暗器，你至少还能躲，女人的眼泪却连躲也躲不了。无论多厉害的暗器，最多不过在你身上打出几个洞来，女人的眼泪却能将你的心滴碎。
此时此刻的牛小白，深深地感受到了古龙所说那句话的正确性。听到了董小丫的哭声，牛小白的心就好像被几颗大石头堵住了一样闷得发慌；被董小丫紧紧抱着的身体感受到了一种非常特别的
柔软；感觉到董小丫呼吸出来的热气喷在自己的脖间，牛小白的心脏不争气地加快了跳动频率；还有董小丫那身上若有若无的体香，一下子就让牛小白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牛小白只好左手轻轻地搂着董小丫的身子，右手有点机械性地拍着她的背，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别哭，小丫，别哭！有我在这里呢！”
天龙街街头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对这一对抱着一起的男女却显得有点见怪不怪了，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朝这边多看几眼，就好像这种故事天天在这里上演似的。
过了很长时间，董小丫的哭声这才慢慢地变轻了，最后变成了低声的抽泣，但她一直紧紧地抱着牛小白，丝毫没有想放开的意思。
牛小白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双手，轻轻地扶着董小丫的双肩，把她和自己分开了一点距离，柔声问道：“小丫，你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的董小丫就好像从梦中惊醒一样，美眸中带着丝丝泪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抽泣着说：“安德森这个死色狼！本来我们跳舞跳得好好的，结果他……他伸手去摸我的……”正说着，她红着脸，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两座非常挺拔的“山峰”。
牛小白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双手捏成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可恶的安德森！这个死流氓！他现在在哪里？我要揍死他！”
“刚才……刚才他想摸我的时候，我当众给他打了一个耳光，然后……然后我就跑出酒吧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估计他也不敢乱来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跑到哪里去了。”董小丫小声地回答道。
“算他走运！别让我看到他！要是让我看到他，我非揍死他不可！”牛小白紧握着拳头，恶狠狠地说道。
董小丫听罢破涕为笑：“小白，你口口声声说要揍他，你打得过他吗？你看安德森这个家伙牛高马大的，而且还是个外国人。”
牛小白不服气地说道：“外国人怎么了？像这种洋垃圾，我一定要揍死他，往死里揍！你别看我没他高大，可是我也是练过几天的，把他放倒肯定没问题！”
“可是……可是，他是我们福马公司的重要客户啊！你把他揍了，会不会给公司在业务上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到时候，你怎么跟你那个‘冰山美人’交代呀？”董小丫酸酸地说道。
牛小白破口大骂道：“去他妈的客户！去他妈的业务！像这种人模狗样的混蛋，就该揍！”看着董小丫那泪眼婆娑的样子，牛小白非常内疚地说道：“哎呀！小丫，这件事情都怪我！要是我们机加工车间没出那些破事，也不至于让你来见这个混蛋，不至于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
董小丫用手背抹了抹眼泪，露出了往日调皮的表情：“知道就好！算你还有良心。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啊？”
“要不，明天我请你去吃大餐？去你最喜欢吃的那一家海鲜酒店，怎么样？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把整只钱包都豁出去了。”牛小白主动建议道。
“不行！”没想到董小丫断然拒绝了。
赌局 第七十九节 云水谣
牛小白暗暗苦笑了一声，陪着笑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是两顿，对吧？”如果是放在平时，牛小白对董小丫的这种“敲诈勒索”肯定会大声抗议的，可是在今天晚上他不敢，因为他心里有些内疚。
牛小白本来以为这一答案会让董小丫满意的，却没想到她还是摇了摇头：“姐改主意了，姐不想吃大餐了。不如，今晚你请我去看电影吧？”
“看电影？小丫，你没搞错吧？在这个信息网络高度发达的时代，随随便便交上几块钱会员费，就能在手机或者电脑上看到任何电影了，谁还会去电影院里看电影？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那家酒店的海鲜真的很好吃的哦！”
“小白，你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在学校里我就受够你了，要不是老师说不能乱扔垃圾，我早把你扔出教室去了。”
“小丫，你怎么能这样子对待我们班里唯一的学霸呢？”
“学霸？呵呵，对！你曾经也是一枚学霸，直到有一天想去学渣的世界里看看，结果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你懂什么啊？每次考试我本来想一鸣惊人的，可是当试卷发下了时，我还是决定了隐藏实力……”
“牛小白，你别再打岔了。给姐一句痛快话：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哎呀，我去！我去，还不能吗？真是的，你把我逼得走投无路了！”
“走投无路了还走什么走吧？直接坐车啊。你看，一辆空出租车来了……”
……
俩人来到电影院的售票处，董小丫看了看广告屏上的节目单，建议道：“《云水谣》？看这部怀旧片吧？我听说挺不错的。”
“好，听你的。”牛小白本来就对看电影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也就随便董小丫选择了，他递了两张百元大钞给服务员：“来两张《云水谣》，两杯中可乐，一大份爆米花。”
那服务员的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接过了钱后非常礼貌地说道：“好的，先生。《云水谣》21：15在7号小放映厅播放。加价10元可以换成情侣座，并赠送餐巾纸一盒。先生，您有需要吗？”
看着服务员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牛小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餐巾纸？看电影为什么要用餐巾纸？”
……
这间小放映厅估计只有50平方米左右，前几排是双人情侣座。这个时候在里面看电影的人并不多，等到电影正式开映了也只不过十来个人，而且基本上都是相依相偎在一起的情侣们。
看看到这些一对一对的人们，牛小白觉得有些尴尬，他偷偷地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董小丫：她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专心致致地盯着屏幕认真地欣赏着。
《云水谣》讲述了一段历经60年大时代动荡背景下，跨越海峡两岸、至死不渝的坚贞爱情故事。
在19世纪40年代的宝岛省，王家千金小姐王碧云从教堂逃婚出来，巧合之下坐上了陈秋水的黄包车，此时的陈秋水是一个靠勤工俭学营生的医学院穷学生。一段意外的邂逅，让两人从互生暗恋到心心相印，很快就堕入
爱河。在王碧云的介绍之后，年轻的陈秋水开始为她的弟弟王雨萌当起了家庭教师。
陈秋水清朗潇洒，有一套非常快乐的学习方法，让王雨萌的成绩一下子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因此陈秋水受到了王家的一致认同。陈秋水与王碧云偷偷地交往着，每天一起唱歌、学英文，日子过得简单而又快乐。
剧情的转折来自当局的政治运动。陈秋水是个左翼人士，为躲避当局的迫害，他不得不从宝岛省来到了大陆。虽然似乎离别是短暂的，但陈秋水在离开之前仍与王碧云私定了终生，发誓矢志不渝。但事实上离别却很漫长，后来陈秋水甚至失去了与宝岛省的联络，漫长的等待和无尽的思念深深地折磨着他们。自此，两个相爱的人被分隔海峡两岸，唯有坚守彼此的誓言思念着对方。
部队护士王金娣对陈秋水一直非常爱慕，并坦言爱意主动展开追求。战争结束后，王金娣跟随着陈秋水调到了西藏，一直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把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陈秋水在多次寻找王碧云未果之后，终于决定把旧情藏于心底，决心不辜负一直跟随着他的王金娣，俩人在西藏结了婚。然而陈秋水却不知道，身在宝岛省的王碧云终身未嫁，一生都在等待他。
时间到了80年代，王碧云带着养女踏上了寻找陈秋水的路途。在闽西的医院里，她们终于见到了在外出诊遭遇泥石流而重伤的陈秋水，昏迷中的陈秋水嘴里一直喃喃着“碧云”。王碧云紧握着陈秋水的手，当陈秋水睁开双眼时，恍惚之中看到了王碧云年轻时候的模样……
随着故事的结束，《云水谣》的主题曲在小放映厅里响起：
清清月光美，悠悠密云水。
花溪伴着彩云，追渔鼓夕阳醉。
叠翠雾灵山，甜甜云蒙水。
青山绿水让人醉，山川有智慧。
云啊云啊，悠悠的云。
水啊水啊，溜溜的水。
……
牛小白终于明白那一盒餐巾纸是干什么用的了：在电影放映的过程之中，董小丫一会儿为主人公的幸福生活而呵呵傻笑，一会儿又为他们的离别而激动……当电影放到王碧云出现在闽西医院与陈秋水相遇的那一幕时，董小丫居然依偎在牛小白的肩膀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害得牛小白连忙抽出餐巾纸帮她擦眼泪……
……
“你看你，一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女汉子，居然也学会了这么多愁善感？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牛小白一边走出电影院，一边抱怨道。
“讨厌啊！大家是个正宗的女孩子，好不好？” 董小丫不好意思地说。她感慨道：“那个陈秋水和王碧云真可怜啊，彼此真心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牛小白评论道：“我觉得那个王金娣才更可怜呢！明明知道陈秋水心里有别人，却还非要与他在一起。”
董小丫却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觉得那个王金娣才是整部电影里最幸福的人！她从心底里喜欢着陈秋水，终于盼来了结婚生子并生活在一起，最后一起牺牲了，还埋在了一起……我要
是她，此生无悔了……”说着，董小丫呆呆地看着牛小白，眼睛里又开始湿润了起来：“至于他心里有没有别人，那是他的事情……”
……
牛小白还没有走进办公室，他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福马集团销售部部长裴源的名字。“咦？裴部长？他怎么会给我打电话？”牛小白觉得有些奇怪。虽然他在前段时间里与裴源有过一些接触，但由于职位上的悬殊太大，在平时的工作中俩人基本上不联系。
“牛经理，mkl公司的那一批阶梯轴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老康说，这批货可能要延期交货了？”一接通了电话，裴源就开门见山地问道。裴源所说的老康，指的是mkl公司的采购总监康润来。康润来与裴源俩人私下的交情还算不错。
面对着裴源威严的问话，牛小白只好呑呑吐吐地回答道：“嘻嘻，裴部长，是这样子的……这一批产品在生产的过程之中出现了点问题，可能要……”
裴源果断地打断了牛小白：“牛经理，别嘻嘻哈哈的！借口也好，故事也好，我就没有兴趣听了……你是知道的，这一批产品是我向亲自老康承诺过交货期的，我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你们交待过：为了修复跟mkl公司的商务合作关系，这一批产品一定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如果出了问题，我们集团与mkl公司的合作就有可能要结束了！你现在就告诉我：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补救？”
牛小白知道不能再与裴源绕弯弯了，他只好如实地说：“我已经找过我们物流与采购部的江经理了，让他想想办法，动员可能有库存的供应商尽快将原材料送给我们，或者找关系比较铁的同行借点料。一旦原材料到位，我马上安排员工加班加点生产。如果物料来得及时，按原计划出货还是有可能的。今天我会收到江经理的答复，到时我给你通告一下结果。”
“嗯，也只能这样了，你要随时向我报告进度，说不定在某些方面我可以帮得上你们呢？啊，对了……你知不知道mkl米国总部的那个项目经理安德森，他在你们杭中市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受伤了，听老康说，他好像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
“安德森？”提到这个名字，牛小白一下子就想起了上周五在酒吧里发生的那一幕。到目前为止，牛小白还有想揍他的冲动。只是，安德森被人揍了？被谁揍的？不可能指的是董小丫的那一记耳光吧？
牛小白不想将上周五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裴源，只是委婉地说道：“裴部长，这件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可能小丫会知道，是她与那个什么安德森取得联系的。对了，他受伤严重吗？”
“听老康说挺严重的，估计要在床上躺上一个月了……小丫会不会跟他在一起，也受伤了？不过……也不可能，这丫头从小习武，对付三五个壮汉还是没有问题的……”裴源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
“什么？裴部长，你说小丫从小习武？你是怎么知道的？”牛小白大吃了一惊。
“哦，哦……我可能记错人了……牛经理，你好好地赶一赶那一批货吧！”
赌局 第八十节 江叔
牛小白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发现物流与采购部经理江小伟早已坐在里边了。此时的江小伟悠闲地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茶专心致致地品尝着。
看到牛小白走了进来，江小伟放下了茶杯，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和蔼的笑容：“早上好啊，牛经理。”
牛小白对江小伟这么早就出现在自己办公室感觉有些意外。一般情况下，福马公司里各位部门经理相互之间的信息沟通，打个电话就完事了——除非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当面沟通的。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对于在公司里被大家公认为“人精”的江小伟来说，这句话更加正确了。牛小白在心里嘀咕着：“这江小伟一大早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
江小伟在福马公司的资格相当老，与张德业、鲁建中三人合称福马集团“开国三元老”。牛小白不敢怠慢，连忙放下了双肩包，上前握着江小伟的手问候道：“你好啊，江经理。哎呦！让你这么早光临敝部门，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
江小伟摆了摆手，乐呵呵一笑反问道：“怎么？牛经理，没有重要的事情，我就不能到你这里来坐坐吗？你是不是不欢迎我啊？”
“不敢，不敢！江经理，你是我们的前辈，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我只是怕招待不周，怠慢了你而已。”牛小白连忙回答道。
……
俩人一番客气的寒暄之后，江小伟咪了一小口茶水，把茶杯放在了茶几上，双手十指双扣放在肚子部位，翘起了二郎腿慢悠悠地说道：“牛经理，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们给mkl公司做产品的那一批原材料，我已经帮你们找好了，供应商今天下午就会送到……”
听到了这一消息，牛小白喜出望外，朝着江小伟竖起了大拇指：“江经理，那真的太谢谢你了！高！贵部门的办事效率就是高！”
江小伟却露出了一副非常痛苦的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呀……牛经理，你知道吗？你要的这些原材料，它们都是特殊规格的，一般供应商基本上都不会备库存，都是根据客户的订单去钢铁厂采购的，那个交货期可老长了……牛经理，不瞒你说，为了这一批原材料，我可是动用了我自己所有的私人关系了，光是大餐就请了好几顿……”
牛小白连忙抱拳称谢：“非常感谢江经理的大力支持！你这一次帮了我们机加工车间一个大忙了！这一份人情，我牛小白会一直记着的。”
这时江小伟觉得自己的人情已经卖得差不多了，连忙打起了“哈哈”，走上前亲热地搂着牛小白的肩膀：“我说小伙子，在这里就只有你、我两个人，这经理长、经理短的，也显得有点太见外了吧？我比你虚长了二十来岁，算是诗诗她爸爸这一辈的，不如这样吧？我就算倚老卖老了，占点便宜，我以后就叫你‘小牛’，你呢，就叫我‘江叔’吧？在私底下，诗诗也是一直这么叫我的。你觉得怎么
样？”
“江叔？”牛小白惊讶地叫了一声。
倒不是牛小白觉得叫江小伟一声叔叔有点吃亏，本来一个20来岁的人去叫一个40多岁的男人“叔叔”，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只是，福马公司的总经理陈婉诗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公司管理层会议上多次强调：在公司内部只有工作的关系，不存在私人的关系，更严禁拉帮结派。在公司内部，陈婉诗对什么哥、什么姐、什么叔的称呼非常反感。
陈婉诗真的会在私底下喊江小伟“江叔”吗？对于这一点，牛小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看到牛小白疑惑的样子，江小伟哈哈一笑，非常得意地说道：“小牛啊，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福马公司里的各位元老们，比如说建中、德业和我，都是你和诗诗的叔叔辈。在这些人当中，诗诗从小就跟我关系非常好……就算她现在当上了公司的总经理，但是对我还是非常敬重的，平时公司里有什么事情总喜欢跟我商量，咨询我对这些问题的看法——虽然在公众场合里，她对我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说到了这里，江小伟再次拍了拍牛小白的肩膀，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还有啊……小牛，公司里每一个人都知道你和诗诗的关系非常好，却不知道你们俩人特殊的关系，更不可能知道你们还有一个三年的赌约。而这一切，诗诗都毫无保留地向我说过了……”
听到了这里，牛小白非常信服地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个身材矮小、被大家称为“浓缩就是精华”的“人精”。
江小伟所说的这些话不假。在牛小白加入福马公司的时候，陈婉诗曾经反复地向他以及董小丫强调过：关于三年赌局的事情，他们不能让公司里的员工们知道，以免因为牛小白的特殊地位而影响到他的工作。所以牛小白一直以为，整个福马公司里除了陈婉诗，只有他和董小丫知道这件事情。当江小伟把这一内幕说出来的时候，牛小白有理由相信：陈婉诗确实非常信任江小伟。
“江叔，您请坐！您的茶有没有凉了？要不要再给你泡一杯？”牛小白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话的语气也恭敬了很多。
“哈哈！不用，不用。”江小伟用一个非常舒服的坐姿瘫坐在真皮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一只手扶着后脑勺，另一只手指了指牛小白说道：“其实啊，诗诗在私底下跟我讨论了好多次了，她对你这两个月以来在工作上的表现非常满意。我认为，按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只要你们不要出太大的差错，机加工车间扭亏为盈——甚至为公司创造巨大的利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甚至有理由相信，只要公司管理层所有的经理们齐心协力，把劲朝一处使，用不了三年的时间，福马公司肯定会恢复往日的辉煌，重新成为当地一家响当当的明星企业……到那个时候，呵呵！你江叔我就要吃你们俩人的喜糖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呵呵！”听到了江小伟这一番热情洋溢的话，牛小白只觉得自己热血沸
腾，脸上的笑容就像朵桃花一样灿烂，一只手抓了抓脑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啊，从大一下学期开始，牛小白就对陈婉诗展开了猛烈的“进攻”，不知不觉间他公开追求陈婉诗已经四年了。可是在这长长的四年里，跟其他的追求者一样，陈婉诗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牛小白，连话都没有多说两句，更不要提什么进展了。那一份在大家眼里毫无希望的坚持，对牛小白来说是多么的不容易啊。现在听到这位看上去非常权威的江小伟，居然说他的追求很快就可能实现了，这能让他不高兴吗？
陈婉诗的形象一下子又进入了牛小白的脑海里：白皙的皮肤，细长的眉毛下面是一双乌黑乌黑的大眼睛；瓜子脸，小巧而又高耸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尖尖的下巴……
“可是……”牛小白又觉得哪个地方有点不对，“不对呀，江叔。这两天我跟婉诗汇报工作的时候，她对我还是冷冰冰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对我有什么满意的样子。”
“呵呵，你还不了解她吗？诗诗她这个人啊，跟她妈妈一样，外冷内热的，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就算她对你很满意，也不会对你说出来的。小伙子，你就相信你江叔吧，不管她再怎么强，毕竟是个女人，总有累了需要借男人的肩膀来靠一靠的时候。”
“哦？是真的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牛小白觉得江小伟说得也有点道理，“好像是那么回事！”他咧着嘴，傻笑了起来。
……
俩人又意犹未尽地扯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家常，江小伟这才故意高高地抬起左手手腕，看着自己的手表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小牛，一不小心时间就到了9:00多了？刚才我们聊得太投机了，不知不觉打扰你这么久时间，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要走了，我们下次有空再聊吧？”
说完，江小伟站了起来，向着牛小白摆了摆手，就朝办公室门口的方向走去。可是刚走了两步，他停了下来，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又折了回来，语气非常随意地说道：“啊，对了……小牛，汤诚这个小子，虽然这一次给你们机加工车间带来了一点点麻烦，但是有大家齐心协力的补救，我相信也不会对公司的业务带来什么影响……你看看，能不能看在你江叔的面子上，这一次就对汤诚从轻处理，或者不处理了？”
看着牛小白询问的眼神，江小伟微笑着解释道：“江慧这丫头是我亲侄女，她和汤诚的关系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这两天这丫头总是担心那小子会不会受到什么处罚，昨天还在我家里向我提起。我就说了，我们牛经理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不会让大家为难的。小牛，你说是不是？”
“呵呵！绕了半天的圈子，原来这才是他来访的真正目的！真是人精啊！” 牛小白在心里嘀咕道。既然江小伟都把基调定好了，牛小白还能说什么呢？难道真要把汤诚处理了，从而成为大家心目中“小肚鸡肠”的人吗？他只好点了点头。
赌局 第八十一节 单件流
送走了物流与采购部经理江小伟之后，牛小白马上召集计划员江慧、生产工程师汤诚和胡修平、四位生产领班到机加工车间的会议室里开会。 众人刚刚落座，牛小白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各位，估计大家都知道了，由于某些意想不到的原因，我们给MKL公司赶的那一批急货全部报废了。集团总部对此非常重视，就连销售部裴部长都亲自过问了。在物流与采购部江经理的大力支持之下，重做产品所需的原材料供应商今天下午就会送到。现在，我们一起讨论一下如何加快生产进度，争取不延误本次的发货……” 说完，牛小白看着汤诚问道：“汤工，工艺文件更新好了吗？无论如何，这一次的工艺参数一定不能再出问题了！” “那个……”一脸紧张神色的汤诚刚准备回答，坐在他边上的胡修平却直接站了起来，把一份资料递给了牛小白：“牛经理，我已经把工艺文件更新好了。你放心好了！这些工艺参数都是经过我本人反复计算，并结合生产线员工上次试做样品的经验得出来的，不可能有错的。” 说完，胡修平转过头来用一脸鄙视的眼神看了看汤诚，继续说道：“像我这种高级工程师，不可能像某些‘三脚猫’那样，净犯些低级错误的。” “你！”汤诚当然知道胡修平说的就是他，却无法反驳，只好红着脸低下了头；计划员江慧的脸色异常凝重，咬紧着厚厚的嘴唇也没有说话。 汤诚、江慧俩人这一番窘迫的样子牛小白全看在了眼里，刚才“江叔”还特意交代了一番，要好好关照关照他们……牛小白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胡修平更新好了工艺文件，问江慧：“小慧，按照你的经验，我们这一次来得及吗？” 江慧低下了头，两只手紧紧地握住笔记本，小声地说道：“按照MKL公司的要求，这个星期五的17：00就是最后的发货时间……也就是说，满打满算，只留给了我们4个工作日的生产时间。按照以往的生产速度，生产这200根阶梯轴最起码要7个工作日。这一次，肯定是……肯定是，来不及了……” 江慧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小得连坐在边上的人都有点听不清楚了。这一次的祸端是由于她男朋友汤诚引起的，大家都看得出来，此时此刻的江慧心理压力非常大。 牛小白点了点头，嘴里“嗯”了一下，他早已料到江慧会说出这个答案。事实上，为了MKL公司这批急货的交货期，牛小白专门跟冷石进行了非常深入的讨论，所以心中早已有了对策。 是时候说出自己的想法了！牛小白环视了他的下属们一眼，语气非常严肃地对大家说道：“今天早上，集团销售部的裴部长给我打电话了，说这一次绝对不允许延迟交货——不但不允许延迟交货，而且要保证质量、保证数量交货，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到了牛小 白的身上，眼睛里全是疑惑的眼神，似乎都觉得他所说的这个目标是不可完成的。 牛小白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现在我来谈谈我们应该如何采取具体的行动，来达成这一目标。其实，我们要采取的行动很简单，就是将在生产线上生产的在制品，由原来按批次流动的方式改为按单件流动，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单件流’。” 张天成撇着嘴说道：“牛经理，这不是一样的吗？反正我们要生产这么多产品，都需要经过这么多道工序，所需的加工时间肯定是一模一样的。” 牛小白摇了摇头，语气非常肯定地说道：“天成，这两种流动方式所需要的生产时间肯定是不一样的。下面让我来给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通过单件流这种生产方式，我们可以缩短生产周期？” 牛小白走到了白板前，在白板上画了四个方框，在方框里写上了“A、B、C、D”这4个字母。“假设我们生产某种产品需要经过A、B、C、D这4道工序。为了方便计算起见，让我们假设每道工序所需要的生产时间都是1分钟。那么，按照现在按批次流动的方式，生产200根这种产品需要多长时间呢？” 牛小白停了下来，看了看大家，紧接着在每个方框的下面都写上了“200”的数字，转过脸来问大家：“我们现在的做法是不是这样子的：A工序花200分钟把整批产品都做完了，然后将整批产品搬运到B工序；B工序也用200分钟将搬运完成了以后，再搬运到C工序……以此类推，如果将搬运时间忽略不计的话，理论上我们在第601分钟才生产出第一件产品，完成整批产品总共需要800分钟。大家说说看，我的这个计算对不对？” 会议室里的人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牛小白继续说道：“好，接下来，我再来给大家计算一下单件流方式所需要的生产时间。一件产品在A工序做完之后，马上搬运到B工序；B工序做完之后，马上搬运到C工序……以此类推，理论上在第4分钟就生产出第一件产品了——当然，我们同样也忽略了搬运的时间。按照这种方式计算，生产200根这种产品所需要的总时间就是204分钟，比原来按批次流动的生产方式节约了将近600分钟。你们看，从这张图上可以看得出来，这节约下来的600分钟，其实就是产品在每道工序上的等待时间。” “哇！”牛小白的这一计算结果，让会议室里所有的人们眼前一亮。看样子，这一次给MKL公司准时交货是有可能的。计划员江慧更是精神一振，两眼放光，一改刚才的萎靡不振。 “听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但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一个尖细的声音大声说道。大家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张天成的声音。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哦？天成，你来说说看，为什么不可能？”牛小白问道。 张天成站了起来，双手抱胸大声说道：“牛经理，我不怕得罪你，我认为你的这种计算是有问题的！刚才你一直强调把搬运时间忽略不计，而你所说的这种单件流生产方式，要求某道工序每做完一件产品之后，就要将产品马上传递到下一道工序去，这恰恰需要大量的搬运时间！” 牛小白点了点头：“天成，你说的是事实。我看过相关的资料，实现单件流的生产车间基本上都是按产品的工艺路线来布局的：把相邻工序的设备放在一起以减少搬运，或者作业员之间直接用手传递，非常适合于小批量、多品种的生产。而我们现在的机加工车间，却是以设备的种类进行布局的，把相同的设备放在一起，这种布局的初衷是为了方便设备管理、操作人员的培训与专业化，更适合于大批量的生产。” 牛小白也站了起来，对大家说道：“很明显，我们不能再去坚持过去那些不合理的生产方式，要适应新的形势，对我们机加工车间的布局进行合理的调整，这是我接下来的工作重点。至于MKL公司的这一批急货……” 牛小白用眼睛扫描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语气非常坚定地说：“在短时间内暂时不能改变现有设备布局的前提下，我打算运用人海战术，专门安排几个人进行在制品搬运。” 张天成怪笑了起来：“哈哈！牛经理，你说得好听！这200根阶梯轴，在这么多道工序之间一根一根地搬来搬去，这也太浪费人力了吧？而且，现在我们生产线这么忙，生产工人都忙不过来，哪来的这么多人去给你搬啊？哎呀！真是领导一张嘴，下属跑断腿呀！” 听了张天成这些语气尖锐的话，大家都将眼睛看着牛小白的脸，却发现牛小白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只见他平静地说道：“我最近正好有空，就当是锻炼身体吧，我可以作为一名搬运人员。” “我这两天的事情也不是很多，我也可以！”江慧举起了自己的左手，并用右手的手肘捅了一下坐在自己旁边的汤诚，后者连忙举起了自己胖嘟嘟的左手。 生产领班是兵头将尾，除了安排生产任务、检查各种规章制度的落实、协调生产工人等等工作之外，平时其实还有很多非常弹性的空余时间的。看到牛小白都带头表态了，除了张天成之外，其他三位生产领班也默默地举起了自己的手。 牛小白微笑着朝着大家摆了摆手：“谢谢大家的支持！请大家把手放下。你们看，搬运工人的问题解决了。小慧，你就按照我刚才所说的单件流的思路安排生产吧？” 都到这个份上了，大家本以为张天成会就此作罢的，却没想到他还是站在那里，继续说道：“牛经理，就算搬运这件事情解决了，现在安排单件流生产也是不可能的。据我所知，要实现单件流是有前提条件的。在上次开会的时候，兄弟们就把这些前提条件都一一跟你提过。我来再总结一下，说给大家听听？”
赌局 第八十二节 三个石匠
还没等牛小白开口回应，张天成就如数家珍一样，开始一条一条地罗列目前不能实施单件流的原因： 第一，单件流实施的基础是工序平衡化。牛经理，我们机加工车间现在做到工序平衡了吗？ 第二，单件流要求生产线要平稳化，生产工单波动非常小以保持持续、稳定的生产。江慧，你认为这一点我们现在能做到吗？ 第三，快速换模以缩短换线、换模的时间，这是单件流得以维持的必备条件；以我们现在的换线速度，呵呵！ 第四，操作工要多能化，也就是说一个人能适应多个工种的需要，便于调配管理、人员缺席时能及时补上。以我们操作工现在的水平，这条路远着呢！ 第五，设备必须是轻型化、简便化，通用性要强。就这一条，我张天成给福马公司打50分吧？ 第六，领导的承诺、全员参与的决心。在座的各位，你们自己慢慢品吧，我就不说了。 还有…… 张天成最后总结道：“很显然，根据我们机加工车间现有的条件，我们根本不可能成功地运行单件流的。所以，我不同意这么做！”说完，他坐了下来，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机。 让张天成觉得有点郁闷的是，不像上次开会那样，这一次除了他一个人一直在发表反对意见之外，其它的人都没有在附和他。张天成很想搞清楚，这些人这一次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在沉默？ 认真地听完了张天成的话之后，牛小白问汤诚：“汤工，关于工序平衡的数据，你测量完了吗？” 汤诚嚅嚅嗫嗫地说道：“这两天……这两天我有点忙，还没有完全测完……而且，生产线上的某些人，好像不大……不大愿意配合我的工作……”汤诚把目光投向了张天成，“所以，有些数据还没得到……” 牛小白一脸不满地摇了摇头，微微仰起了头闭上了双眼。此时，安德森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和董小丫眼眶里打转着泪水的双眼，同时涌入了牛小白的脑海里…… 牛小白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双手撑着会议桌，表情非常严肃地看着大家说道：“各位同事，你们要谈工序平衡化，结果到现在为此连基础数据都还没有！在我看来，我们为什么不先动起来，然后再看看哪里有堆积；等我们发现了这些瓶颈之后，再动态地采取措施改善？我们还在等什么呢？！如果继续按这种思前想后、停滞不前的工作方式工作下去，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有突破的！” 说到了这里，牛小白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决定了，就按我想法执行下去！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讨论，散会！” …… 众人散去之后，牛小白独自一人默默地坐在会议室里思考着。他曾经听冷石说过：所谓的管理，其实管到最后，管理管的就是人——说得更直白一点——管理管的就是人心。 回想着张天成刚才的那番表现，牛小白的心里非常烦躁。 牛小白曾经与冷石讨论过如何正确地处理上、下级之间的关系。作为一名下属，要去完成某项工作时，如果他 认为领导要求的方式不是最好的，自己还有更好的方法，那他应该怎么做？ 原则上，下属要尊重、服从领导的工作安排；同时，私底下可以找机会以请教的口吻，婉转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看看领导是否能改变想法；如果领导没有采纳自己的建议，下属也应该按领导的要求认真地去完成这项工作； 还有一种情况，假如领导要求的方式违背原则，下属应该坚决提出反对意见；如领导仍固执己见，下属可以毫不犹豫地再向上级领导反映……很明显，张天成并没有按这个套路出牌； 为了张如兰的事情，牛小白还特意找张天成进行了一次详谈，本以为那一次非常深入的沟通会让他有所改观，却没想到他还是我行我素。他在这段时间的工作表现，于公于私都让牛小白觉得非常不满意。看来，是时候采取一些更强硬的措施了。 这一次给牛小白的心理打击其实不算小。因为牛小白觉得他在职场上和同事们沟通得还算是不错，同样地大部分下属们也觉得他人挺好的。但是牛小白自己也必须承认，作为一名管理者，他是不合格的：他太在乎别人的情绪，对下属有的时候太过于迁就和忍让，反而让他开展工作的时候觉得很吃力。 也许在工作当中，和下属保持一定的距离，营造一定的权威还是有必要的。人的天性就是这样，有时你对他好一点，你反而会失去他对你的尊重。但是，牛小白就算明白这个，他也很难应用这种驭人术。因为在牛小白的价值观里人人平等，而职场的价值观是上下有别，所以……牛小白再一次深深地思考着：我是不是应该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牛小白又记起在一次《组织行为学》课堂上的案例讨论时，教授给出了这么一个经典的案例：说有一个路人经过一处工地的时候，看到三个石匠正在打磨石头，他就走过去问大家：“你们在干什么呢？” 第一个石匠没好气地回答说：“我正在干活赚钱，养家糊口。” 第二个石匠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说道：“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石匠，我正在打磨最精美的石头。” 第三个石匠则非常神气地说道：“我们正在建造一座世界上最雄伟的宫殿。” 当教授问在这三人当中谁是最好的石匠时，所有的同学们都说是第三个，因为他目标清晰、在心中有远大的愿景、非常明确自己工作是为了什么……对于这个答案，全班同学没有任何争议； 而当教授问由这三个石匠组成的团队之中，谁最有可能是工作业绩最差的团队成员？大部分人同学都说是第一个石匠，大家给出来的理由是：他目光短浅、只顾着自己的切身利益、不关心团队的大目标等等。 结果，教授摇了摇头，给出了跟大家不一样的答案。他说，第二个石匠更有可能是这个团队当中最差的人。因为第一个石匠更倾向于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严格执行规章制度、服从上级领导的指挥，用自己的诚实劳动来换取报酬。这类人在现实生活中普遍存在，他们虽然默默无闻，却是团队中的主要力量。 而第二个石匠却往往认为自 己非常聪明，善于投机取巧，对自己的工作能力自视过高；往往不管团队需要什么样的石头，而是自以为是地根据自己的意愿去打磨石头，卖弄着自为认高超的打磨水平。当别人跟他发生意见不一致时，这一类人往往容易采取些极端的方式来解决分歧。 很明显，现在的张天成就是那第二个石匠，他对团队的破坏力可想而知。 就在牛小白低头沉思的时候，他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董小丫的来电。接通之后，董小丫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小白，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让你见见一位重要的客人。” “小丫，你确定这一次不是让我去陪你看肥皂剧？” “小白，你别闹了，我正在办正经事呢！赶紧过来，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快！”董小丫在电话里催促道。 …… 董小丫的办公室位于福马公司主办公楼的三楼。福马公司之前没有设置销售部办公室，她的办公室是由一间小会议室改造而成的。原来的大会议桌撤走之后，董小丫让采购员给她购置了一套非常小巧、轻便的办公桌椅，浅蓝色的外观颇为秀气。东边墙面上还保留着那幅巨大的荧光幕和投影仪，这套设备经常被董小丫在上班时间用来看言情肥皂剧。据说加上一副高保真的耳塞，其观映效果还挺好的。 不知道陈婉诗是否知道这件事情，反正牛小白非常了解。每次走到董小丫的办公室，看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追剧的时候，牛小白都会感慨：“怎么做销售的，居然可以潇洒到这么夸张的程度？为什么做生产管理的，就这么命苦呢？真是不同的职业选择，决定不同的命运啊！” 牛小白走进董小丫的办公室时，看到穿着一身非常职业的西装套裙的董小丫，正坐在真皮沙发上和一个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聊着家常。这个中年男人估计1.65米左右，五短身材，圆滚滚的肚子，白白净净的肥脸，头发被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脚穿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下身穿着一条卡其色的西装裤，上身穿着一件雪白的短袖T恤，脖子上系了一根浅蓝色的领带，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一种成功人士的感觉。 看到牛小白走进来了，董小丫连忙站了起来，指着牛小白对这位中年男人说道：“郭总，这位就是我们机加工车间的经理，牛小白先生。你要采购的这些零件，将由他一手安排生产出来。”说完，她也指着这个中年男人对牛小白介绍道：“小白，这位是杭中市得发贸易有限公司采购总监，郭铭良，郭总。” 郭铭良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伸出一只胖手软绵绵地握了握牛小白的手，嘴里寒暄道：“你好，牛经理。幸会，幸会！” 牛小白连忙回应道：“你好，郭总，欢迎你的光临。” 牛小白注意到：在跟他握手的时候，郭铭良的目光闪烁，那一双像绿豆一般的小眼睛在转来转去，好像在刻意避开他的目光。牛小白暗自奇怪，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得发贸易有限公司？这个名字好耳熟啊。”可是一时半会儿之间，牛小白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赌局 第八十三节 大订单
三人在真皮沙发上落座之后，董小丫就开门见山地向牛小白介绍道：“郭总这次拜访我们公司的目的，是想采购一批客户定制化零件。郭总所在的公司是一家贸易公司，他们在全国各地批量采购各种各样的零部件，然后根据客户的需求按时地保质、保量配送到客户指定的地点。刚才郭总也介绍了，由于他们某个大客户的需求量突然猛增，原来的那些供应商已经来不及做了。经过朋友介绍，他就找到我们公司了。” 郭铭良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慢悠悠地说道：“董经理说得没错，我们那家客户最近的订单非常火爆。我现在手中的那些供应商现有的产能，根本就来不及做了，我心里着急呀！这一次，我计划从你们公司这边采购5000件零件。如果你们在质量、交货期、成本等等方面具有竞争优势的话，我们后期会源源不断地将单子发给你们。” 董小丫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个请郭总放心！我们福马公司成立10多年了，技术力量非常雄厚，无论是质量、交货期，还是生产成本，在行业内都具有强大的竞争优势，我保证可以让贵公司满意。”她把茶几上的一份资料递给了牛小白：“小白你看一下，这是郭总要采购的零件的图纸，你看看工艺的难易程度，然后当着郭总的面，给他回复一个最短的制造周期……他们要得很急!” “是的，是的！交货期放在第一位，价格方面我们好商量。”郭铭良也点着头附和道。 牛小白拿起了图纸一看，上面画的是一根总长为50毫米的阶梯轴，选用的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特殊材料。这张图纸怎么这么眼熟？牛小白在心里楞了一下。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图纸上标注的每一个尺寸和形位公差，认真地想了一会。哦！牛小白想起来了，这不正是上次FG公司委托他们加工的那种产品吗？ 在给FG公司制作样品的时候，由于汤诚编写工艺文件时的粗心大意，当时报废了4根样品，后来由陆明辉修改工艺文件，之后机加工车间顺利地完成了那1000根产品的委外加工订单，直接给福马公司创造了十多万的额外收入。 有了制作样品的那一个小插曲，牛小白对这张图纸里面的每一个尺寸、形位公差都印象深刻。没错！肯定就是这种产品。难道得发贸易有限公司的这家大客户就是FG公司？既然是5000件这么大的批量，而且又知道有福马公司这种可以保质、保量做得出来的供应商，为什么FG公司不直接从福马公司采购？ 想到了这里，牛小白放下了图纸，看着郭铭良语气非常随意地问道：“郭总，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问不该问？我想请教一下，这些零件是给哪家客户做的？” 郭铭良微笑着摇了摇头，眼睛却盯着自己的脚尖：“牛经理，恕我说实话，你的这个问题不 应该问。” 牛小白马上追问道：“哦？为什么呢？”郭铭良的这一回答，更加加重了他的疑虑。 “哈哈！牛经理，我说个小段子给你听：前两天我们隔壁家的那一对小夫妻吵架闹离婚，老公说：‘离婚可以，孩子归我养！ ’老婆说：‘孩子归我养！你以为孩子是你的呀？’这下子，真得离婚了！所以说，有些秘密是不能说出来的。零件是给哪家客户做的，这是我们得发贸易公司的商业机密。要是让你们知道了，谁能保证你们公司不会绕过我们，直接跟他们做生意啊？” 看到牛小白急于想知道的样子，董小丫连忙接着话题说：“郭总，你说得很有道理，这些我们是能理解的。其实啊，我们牛经理也不是刻意想打听你们的商业机密，他只是好奇而已。前几天，我们对门的邻居大姐捡到了一条非常珍贵的纯种宠物狗，她写了一则启事，打算贴到社区的‘失物招领’栏里。那天晚上我看到她是这样写的：纯种宠物狗，雄性，近6个月大，无项圈，很友善，发现于石路社区门口。” “我担心她这样透露太多的细节，会给那些昧着良心要狗的人有可乘之机，于是在我的坚持下，邻居大姐就重新写了启事。后来她是这样写的：猜猜我捡到了什么？哈哈！所以说，有些关键的信息，适当地跟我们沟通沟通，有利于双方今后的良好合作。如果郭总你觉得还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签署保密协议，并保证不会就这些零部件独自跟他们公司发生贸易往来。” 郭铭良还是摇了摇头：“这家客户的名字，我绝对是不会说的。反正，我已经把图纸、付款条件、目标价格都提供给你们了。你们看吧，能做就做，做不了我去找别家。” …… 送走了郭铭良之后，董小丫很不满地对牛小白大声叫道：“牛小白！我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这家客户都主动找上门来了，你还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问了别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问题！你是不是存心想拆我这个销售经理的台呀？” 牛小白连忙摆着手解释道：“小丫，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5000件这么大的批量，而且明知道我们公司有能力做得出这种零件，为什么FG公司不直接找到我们，而是通过贸易公司再倒一手？很明显，这不是直接增加了他们的采购成本吗？毕竟贸易公司也不是活雷锋呀，他们肯定要赚取一点差价的。” “哎呀！牛小白，你这个榆木脑袋！郭总都解释得很清楚了，人家客户不愿意花太多的精力去开发自己的供应商，所以才委托他们去做这些事情。再说了，你怎么知道这家客户就是FG公司？” “这张图纸我记得清清楚楚，肯定就是上次FG公司委托我们加工的那种零件。” “就算真的是FG公司，那又怎么样？卖给贸 易公司，还是卖给FG公司，这对我们公司来说有区别吗？你看看，这位郭总一开口就是订5000根；价格也不错，每根350块钱，这一下子就是175万块钱啊！像这么豪爽的客户，你到哪里去找啊？175万块钱的大订单！我的天啊！我马上就有一笔不菲的销售提成了，这下子我发了！耶！” 牛小白捂着下巴，低着头自言自语：“可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哪里有点不对劲。我们公司什么都没有做，怎么这么大一口肥肉就主动送上门来了？这件事情也太顺利了吧？嗯，事出反常必有妖……” 董小丫用嫩葱一般的指头轻轻戳了一下牛小白的额头：“我说牛小白，什么叫‘什么都没有做’？我董小丫这个销售经理，不是接待了这位郭总半天了吗？哎呀！你这个人也太多疑了吧？人家都愿意预付30%的货款，发货前再支付60%，并承诺剩下的尾款货到之后一个月内结清，这么优厚的付款条件，你到哪里去找啊？就算有什么问题，有这么多预付款、发货前的款项，主动权都掌握在我们手里，你怕什么？” 牛小白又拿起来董小丫给他列出的成本数据：单位原材料成本大约为185块钱，人工成本、设备折旧、水电费摊销等等总加工成本大约是90块钱；综合计算下来，每一根产品的毛利润为75块钱，毛利率达到了21.4%，这对机加工行业来说，的确算是非常高的了。 这一份数据确实非常有吸引力，而且对方愿意提供这么优厚的付款条件，牛小白被董小丫说服了。他放下了资料，双手抱胸说道：“好吧。小丫，也许你是对的，可能我是过于谨慎了。婉诗那边怎么说？” “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讲呢！我不是怕你没把握，所以才提前跟你沟通沟通吗？这是跟得发贸易有限公司做的第一笔大单子，你一定要上点心，管好你那些不靠谱的下属们，保证产品的质量和交货期，不要再像这次给MKL公司做的那批产品那样了。” “嗯，好的！我知道了。”牛小白点了点头答应道。 看着牛小白神色凝重的样子，董小丫笑眯眯地说道：“小白，你不要太担心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只要你的运气足够好，好便宜还是会找上门来的。比如说，前两天我和小兰姐一起去逛杭中商厦，她看上一件灰色外套，问了问价钱，500多块钱。她跟老板讲了半天价，老板就是不肯降价，小兰姐当时感觉不值，就走了。我们回家之后她想了想，心里还是有点儿喜欢的，就上某宝搜同款。还真让她找到了，价格208块钱，于是就下了订单。等她付款之后，卖家说我们是一个城市，让她到杭中商厦三楼柜台直接拿吧！等我陪小兰姐去拿东西时，发现就是那家柜台！当老板娘看到我们，她当场楞住了，表示很尴尬，哈哈！”
赌局 第八十四节 做好自己的事
“行吧，我同意你的想法。反正作为你的哥们，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牛小白点着头说道。 “那是当然了！你还记得大二上《财务管理学》课时，我跟你在最前排大声聊天的事情吗？当时那个教授看我在说话，就让我站起来，让我回答刚刚他讲到哪儿了。我一直低头没说话，教授生气了，说让我站教室外面去听课；我刚准备走，你就站了起来，拍拍教授的肩膀说：‘算了吧，给我个面子。’结果……你也被罚站教室外面了！嘿嘿，大家都说你真讲义气。” “要是真觉得我讲义气，等你拿到了这一笔销售提成，请我和小兰姐吃大餐吧？” “必须的！我们整个小区里的大排档，随便你们选……” …… 在董小丫大力的推动之下，得发贸易有限公司的这一张5000件产品的大订单很快就落实了。在得到了福马公司总经理陈婉诗的批准之后，双方马上签订了销售合同。很快，得发公司有限公司按照合同的规定支付了30%的预付款；紧接着福马公司物流与采购部开始采购原材料，机加工车间排单生产……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着。 由于这一次要生产的批量比较大，所以生产线换工装、工艺调整的时间损耗比较少，生产效率非常高；生产的产品品种单一，所以在线质量控制也变得更加简单，一次通过率特别高。按照机加工车间计划员江慧的估计，机加工 车间每天最起码可以以250根的产量向前奔跑。按这种生产速度计算，大约20个工作日就可以全部做完了。 这几天来董小丫满脸春风，走起路来也是一蹦一跳的。确实，这张大单子除了给福马公司带来37万5千块钱的毛利润之外，也给她本人带来了17500块钱的销售提成。这是自从董小丫上任福马公司销售经理以来，签订的最大的一张订单，这让她的成就感满得爆表了，对今后的工作更加充满了期待和信心——甚至是野心。用董小丫这两天常说的一句话来形容：这种感觉就是feel倍儿爽。 看到董小丫得意忘形的样子，牛小白忍不住提醒道：“小丫，你别高兴得太早了。你还记得发生在我们隔壁宿舍的那件事情吗？我们的张同学因发现宿舍有重大安全隐患，他就及时上报总务部老师，为学校挽回了巨大损失。张同学因此被嘉奖了，奖品为电磁炉一台。后来，他就把电磁炉放在集体宿舍使用；再后来，总务部老师突击检查，这位张同学因私自使用大功率用电器被罚款500元，电磁炉也被没收了……小丫，你看看这操作看起来有没故意的啊？‘福祸相依’的道理，你懂吧？” “去，去，去！牛小白，有你这样子诅咒人的吗？还说是我哥们呢！” ……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一不小心又到了星期四了。这天早上，牛小白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查看着电子邮件 ，生产工程师汤诚轻轻地敲了敲他的门，探头探脑地问道：“你好，牛经理，我能进来吗？” “哦！你好，汤工。请进吧！”牛小白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随口回答道。 牛小白在电视上看到过“妻管严”老刘的故事。老刘打牌输了一百块钱，被媳妇当众数落了。牌友老张看老刘挺可怜的，就安慰他说：“你这还算好的，上星期我在菜市场远远看见一个男人被他媳妇骂的狗血淋头，那才叫丢人！ ”老刘听完眼泪就下来了，说道：“那个人也是我！ ” 老刘那个可怜兮兮的样子让牛小白笑得肚子都疼了。看着眼前的这个汤诚，牛小白不自觉地将他跟这个老刘联系了起来，捂着嘴偷偷地笑了笑。 一走进牛小白的办公室，汤诚就搓着手兴奋地说道：“牛经理，小慧让我赶紧的向你报告一个好消息：经过各位兄弟们的共同努力，给MKL公司做的那一批急货，经过质量部门的最终检验，那200根产品现在已经全部顺利入库了！在你的英明领导之下，我们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刷新了我们机加工车间的历史记录！” 听到了这一消息，牛小白也高兴地站了起来：“真的吗？那太好了！终于可以给我们裴部长一个交代了。汤工，你辛苦了！” 牛小白知道，这几天来江慧和汤诚一直扑在生产线上，跟踪着这一批产品的进度，几乎没有回过办公室。
赌局 第八十五节 领导者
“这个……这个……”汤诚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牛经理，我觉得直接材料的消耗量还可以分为净用量、额外消耗这两大部分。鲁经理他们的设计优化，只解决了净用量的问题；但对于额外损耗，我觉得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比如说，改进工艺控制方法以减少报废、提高产品的质量。还有，采用合理的搬运方式以减少产品在搬运过程中发生不必要的损伤……” 听到了汤诚的这一分析，牛小白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脸：“汤工，你的分析非常对。我认为，这才是你要做的那一部分。你是生产工程师，你负责工艺过程的控制。如果你只把眼睛盯着工程部、物流与采购部等其它部门的那些事情，一方面，你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去影响他们的决策；另一方面，你去干预了别人的工作，就算是取得了很好的成绩，那些部门里的同事也不见得开心……所以，我们应该在我们自己的权责范围之内，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是至关重要的。” 汤诚用力地点了点头：“牛经理，是这样子的。其实我很想给公司做点贡献，以证明我自身的价值。这两天想了很多，直到刚才我才鼓起勇气找你谈谈。我真没想到，经过你这么一分析，我所想到的别人都已经在做了。” 牛小白拍了拍汤诚的肩膀，微笑着说：“呵呵，汤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有些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我很想把工作做好，却不知道该从哪个方面下手。后来我的一位好朋友提醒了我一句话：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是机加工车间团队中的一个成员。我们团队有着共同的目标，一起共同面对所有的困难。” “可是……可是，我觉得我没有融入到这个团队当中，一直游离在外边……或者可以这么说，我已经被边缘化了……”汤诚那胖嘟嘟的脸上露出来沮丧的神色，“牛经理，不瞒你说，除了以前的陆明辉陆主管，他偶尔还会跟我讨论一些技术问题之外，机加工车间的其他人根本就不想搭理我。” “哦？这是为什么呢？”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观察，牛小白也发现了这个现象。牛小白知道汤诚所说的这些是事实，但是他还是希望汤诚能自己把原因分析出来。 汤诚长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双手，低下了头轻声说道：“还不是因为我的技术水平太差了！在他们的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加入福马公司三年多了水平却一点都不见涨，什么事情都搞不定，找我也是白找，那就干脆就不找我了……他们私底下给我起了个绰号，叫做‘钢筋混凝土’，形容我这个人土得很倔强。还有，估计牛经理你也知道了小慧与江经理的关系，很多人都在取笑我，说我是靠小慧才保住这份工作的。那一天，我听到刺耳的话是这样说的：你俩看起来真般配，月老的垃圾分类还是做得挺到位的……” “汤工，你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记得小时候，我每次坐公交车都是心惊胆战的，因为下车前广播老是说：请注意站台之间的奸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把这句话理解错了……也许他们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其 实并没有什么恶意的。”牛小白安慰道。 “咳！牛经理，你有所不知。如果只是说说而已，那就随便他们怎么说好了，反正他们说我的时候，我身上也不会掉一块肉……”汤诚指了指自己肚子上的肥肉，“可是，他们不仅仅是说说那么简单！每次找他们讨论工作的时候，他们都极其不配合。比如说，这一次你要求我去测量每道工序的生产时间，很多生产领班都表现出不配合的态度，特别是张猴子——就是那个张天成。” 牛小白低着头想了一会，最后说道：“汤工，请你放心，我会帮你的。我会跟大家沟通，我要采取强有力的措施，尽快扭转这一局面……” …… 汤诚离开了办公室之后，牛小白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思考着下一步的动作。 陈婉诗曾经对牛小白说过：通过之前发生的那几件事情，在她的眼里机加工车间团队仍然是一盘散沙。虽然她平时不怎么深入机加工车间里，但作为一个冷眼的旁观者，她对这一现象看得很准确。汤诚今天的话，也验证了陈婉诗所作的判断。汤诚刚才描述的问题，反映了机加工车间团队建设的迫切性。如果在短期内不进行大力改善，机加工车间迟早会走向崩溃。 如何才能把这些像散沙一样的众多个体，变成一支强大凝聚力、强大战斗力的团队？这是这段时间牛小白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所谓团队，是指一群互助互利、团结一致，为统一目标、标准而坚毅奋斗到底的一群人。团队不仅强调个人的业务成果，更强调团队的整体业绩。团队是在集体讨论研究、决策以及信息共享和标准强化的基础上，强调通过团队成员奋斗得到胜利果实，这些果实将超过个人业绩的总和。 古人云：“人心齐，泰山移。”团队的核心是共同奉献。这种共同奉献需要每一个队员能够为之信服的目标。要切实可行而又具有挑战意义的目标，能激发团队的工作动力和奉献精神，为公司注入生命活力。 牛小白深深地意识到：在这个时候，他自己是团队建设行动中最关键的要素。在机加工车间凝聚力不强的时候，作为一个领导者，他要发挥个人魅力，要进行及时的干预，避免机加工车间氛围、士气减弱。 大量的资料可以证明：对于一个组织来说，一个优秀而富有人格魅力的领导者，是让它走向成功的必要前提；领导者通过自身魅力所吸引到的人才，是组织成立并获得稳定发展的基础；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应当能够梳理清楚整个组织内部不同成员的协同关系，充分发挥核心的吸引力，让每个成员各尽所能。 一般来说，适当的民主化管理，对于提高组织成员的凝聚力是有帮助的。但是在面临关键抉择时，往往需要领导者做出果断——甚至是看起来有些**的决定——树立领导者的权威，也是提高自身魅力的一个选项。作为一个领导者，要把握好与员工的距离：太过于亲民了，员工对命令就没有执行力；太过于**了，组织就缺乏凝聚力。 是时候了！牛小白暗暗对自己说道。 …… 在福马公司的员工食堂里，牛小白正在和董小丫、张如兰一起吃中午饭。 “为了防止下个月又乱花钱，我提前就把钱都花完了……你们看看，我现在两袖清风、一身正气！” 张如兰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在这一段时间里狂买衣服，的确花了不少钱。“我昨天晚上预约了快递小哥上门取件，还预点了早餐。结果，早上我睡得太死了，外卖小哥打电话我没听见，他就直接把早餐给我放门外窗台上了，后来……快递员来取件，把我的早餐寄走了……” 董小丫笑得肚子都要痛了：“小兰姐，今天你这么郁闷，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可不是吗？白白浪费了两份钱，却一件事情都没办好！我气啊！钱啊！一个人没钱不能活下去，就连公司也是一样一样的……哎，你们说在我们福马公司里，哪个部门最重要？” 牛小白想都不想就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当然是生产部门啦，这还用问吗？” 董小丫毫不客气地反驳道：“牛小白，你所说的这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什么生产部门最重要？狗屁！你没听说过‘代工’这个名词吗？米国著名的水果手机公司，他们就连自己的生产部门都没有，不一样做出了让粉丝们趋之若鹜的水果手机吗？当然是我们销售部门最重要了！大家不是都说了吗？销售是龙头，没有了销售订单，你们生产什么呀？” 牛小白笑了笑：“小丫，你不知道销售也可以外包吗？大部分的房地产公司就是这么干的。他们只负责打造自己的产品，销售这种事情让专业团队运作好了，保证卖得出去。” “你所说的产品是房子这种稀缺资源。现在的房子多抢手呀，人人都想买房子，当然好卖了！你试试工业品看看，他们的销售能外包吗？没有了销售部门，你们哪来的销售订单？”董小丫不服气地说道。 牛小白摇了摇头：“工业品公司也是有可能的。有些公司经常去参加各种各样的工业品展销会，他们在展销会上就能斩获足够一年的订单——有些时候甚至还忙不过来——根本不会设立专门的销售部门。要我看啊，真正不能外包的应该是财务部门，没有了这些‘财神爷’们把钱管好了，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我们一件都解决不了。” “谁说的？我们学校就天天说穷，但却从不缺钱印考试卷子，这一点让我十分不理解！你知道吗？现在也有专门的财务管理公司，可以外包各种各样公司的财务管理，请他们的那些费用，绝对比你养两三个专门的会计要划算。小兰姐，你怎么看？” 张如兰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啊，唯一不能外包的是产品设计和产品理念，这才是一家公司的核心所在。现在大家说得沸沸扬扬的知识产权保护，保护的是什么？还不是产品研发的成果吗？” 牛小白点了点头，刚要说些什么，却看到工程部经理鲁建中匆匆忙忙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赌局 第八十六节 泄密
一走到牛小白的身边，铁青着脸的鲁建中看也不看坐在他边上的人们，就大声地对着牛小白说道：“牛经理，跟我来一下！”
“鲁经理，这……我还没吃完呢！”牛小白指了指放在自己面前那一盘还没吃了几口的饭菜。
鲁建中用不容商量的口气，不耐烦地说道：“别吃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跟我来吧！”说完，转身就大踏步离去。
鲁建中是福马公司里资格最老的经理，平时在公司里威望最高，他所说的话没几个人敢不听的。牛小白只好放下了筷子站了起来，一阵小跑，跟在了鲁建中的身后。
鲁建中带着牛小白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随手把办公室的门锁上了。还没等牛小白开口说话，高高瘦瘦的鲁建中就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牛小白的鼻子劈头盖脸地骂道：“我说牛小白，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是怎么管理下属的？你到底能不能管好他们？如果不能的话，你就趁早给我滚蛋！”透过那副厚厚的圆形近视眼镜，牛小白看到鲁建中的眼里满是怒火。
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的牛小白，一下子被鲁建中给骂蒙了。看着眼前这一位像被惹怒了的狮子一样的工程部经理，牛小白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不管他骂出来的话有多难听，先让他骂一会好了，不要针锋相对！因为像鲁建中这种外表高傲，其实内部拥有一颗玻璃心的人，越是出言顶撞，事情就变得越糟糕。
到现在为止，从鲁建中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责备声之中，牛小白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鲁建中“哇啦、哇啦”地乱骂了一通，在大约十分钟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牛小白面带微笑，语气平静地说道：“鲁经理，您先别着急啊。要是我这个晚辈，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您多多指点就是了……先消消气，别把您自己的身体气坏了！您可是我们福马公司最宝贵的资源啊。大家都知道，整个福马公司没了谁都可以，但是没了鲁经理您，公司就转不起来了！” 牛小白的这些话说得非常客气，每一句话都带一个“您”字。
果然，几顶“高帽子”戴了过去之后，鲁建中的脸色明显好转了很多。
他的鼻子里“哼”了一下：“虽然你的管理水平不怎么样，但是态度还算是端正的——不像你的前任那么顽固不化，这一点你比他强多了。”
“呵呵！今后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前辈您多多指点为是！”牛小白陪着笑说道。
“嗯，好说！我就喜欢你这种知错能改、敢于面对自己问题的年轻人。你坐下来吧……”鲁建中指了指大办公桌面前那张专门给访客坐的凳子，随手从办公桌桌面上拿起了一只设计得十分复杂的法兰盘递给了牛小白：“你看看，这是什么？”
牛小白把那只法兰盘拿在手里，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一脸茫然地看着鲁建中：“鲁经理，这东西怎么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怎么了？”鲁建中那张瘦长的脸又紧绷了起来，很不满意地指了指牛小白说道：“哎呦！我说牛经理，你还是个年轻人呢，就这点记性？你没看出来吗？这是我们上个月给mkl公司打样的样品，上次在你们机加工车间一共做了3只。”
“哦！原来是mkl公司的样品。”牛小白恍然大悟。就在上个月，鲁建中拿了一份图纸过来找牛小白，要求他加急安排生产做3件样品。由于当时牛小白正忙着别的事情，他转手就把图纸交给了汤诚去处理了。不但图纸没有细看，就连最后做出来的样品牛小白也没看到，难怪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牛小白小心翼翼地问道：“鲁经理，怎么了？是不是我们做出来的样品不符合图纸的要求，所以客户把我们投诉了？”
鲁建中摇了摇头：“你们做的那3件产品做得挺好，一切都符合他们的要求，客户也很满意。”
“那……”牛小白松了一口气：“既然客户很满意，那鲁经理您还有什么问题？”
听到了牛小白的这一句问话，本来已经坐了下来的鲁建中一下子又弹了起来，双手叉着腰，表情非常严肃地说道：“这就是今天我要找你的原因！你知道这件东西是我在哪里发现的吗？是在我们合作的一家贸易公司里面看到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鲁建中提高了声音：“这意味着：我们福马公司工程部辛
辛苦苦为mkl公司设计出来的产品，居然在批量生产之前就莫名其妙地泄露出去了；而这设计图纸泄密的原因，就是因为你们机加工车间的管理不严格，在做样品过程当中，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把这些设计理念、图纸都拱手送给别人了！”
“啊？怎么会这样子？”牛小白一下子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鲁经理，您怎么知道这些设计图纸是从我们机加工车间里泄露出去的？”
鲁建中鼻子里再次冷哼了一声：“难道你认为，我们工程部有这种泄密的可能性吗？这一份图纸的最终版本，只有我一个人有。我总不可能，把我自己的劳动成果卖掉了吧？我想来想去，唯一可能发生泄密的机会，就是把图纸交给了你们机加工车间！牛小白，你是不是也想学着你的前任一样，只会抵赖？”
牛小白连忙摆了摆手：“鲁经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把问题搞搞清楚而已。您放心，该我们担负的责任，我们肯定会承担的。这样子……您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回去找经手的相关人员查一下前因后果。等我查到一点名目了之后，再来跟您汇报一下。您觉得这样可以吗？”
“眼下，也只能这样子了！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要是两天的时间到了，你还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我会去找陈总经理一起给你算算账。到了那时候，我要亲自查问你们机加工车间里的每一个人！”
……
“牛经理，人力资源部一定会向你提供必要的支持，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在人力资源部经理办公室里，听完了牛小白的来意之后，被员工们私下叫做“灭绝师太”的福马公司人力资源部经理黄萍，马上作出来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进行表态了。
今年38岁的黄萍，用她那一双好像会放电一般的桃花眼，柔媚地看了看一脸帅气的牛小白，话锋一转：“但是，作为人力资源部的经理，我有责任提醒你：千万不要对你的员工做有罪推论！在没有获得充分的证据之前，你最好不要采取任何过分的行动。否则的话，这将会给我们福马公司带来无尽的麻烦，不管是法律上的纠纷，还是某些员工无谓的纠缠。”
赌局 第八十七节 什么叫默认
黄萍那光洁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继续回忆道：“没办法了，我只好按照自己预先想好的台词，向这个刺头摊牌。我说我们这一次约谈他的目的，因为他在公司员工大会上言语冲撞了工程部经理鲁建中，这件事情在广大员工当中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结合《员工手册》的相关规定，经公司管理层研究，现在决定对他作出开除处理。”
“我同时强调希望他能理解的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只是决定的执行者，你们张经理也只是你们的经理；公司已经作出了的决定，我们没有能力去改变，在这里也没有任何争辩的需要；处于个人的立场上，我和张经理都愿意帮助他，我们建议他最好是自己提出辞职，以免今后在他的个人档案上出现被开除的字眼，这对大家都比较好一点。”
“当时刺头质问道：‘我犯了什么错了？凭什么要开除我？这是谁作的决定？凭什么要作出这样的决定？我要找他当面对质！’张德业冷冷地说道：‘我们在这里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刺头的态度相当恶劣：‘放屁！你又不是总经理，跟你说了有用吗？你们不就是想让我走吗？我就偏不走，看你能拿我怎么样？’看他那嚣张的样子，我也来了脾气了：‘公司的决定已经作出来了，你要走就走，不走也得走！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
三个人之间的谈话不欢而散。在那个时候，这个刺头没有办任何离职手续，也没有签下任何书面文件就离开公司了。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让大家想不到的是真正的麻烦却在后面。
两天之后，这个刺头带着四五个在社会上认识的狐朋狗友，在福马公司门口拉着一条写着“血汗工厂，非法解除员工劳动合同！”的横幅。刺头在横幅之下静坐着不言不语，一副弱势受害者的样子；而他的那些朋友们则阻碍其他员工正常出入公司，严重干扰了公司的生产秩序。不知道从什么渠道打听到了鲁建中的家庭地址，那帮人居然在下班时间在他的小区附近转悠着，试图在半路堵住鲁建中找他麻烦。
不得已之下，福马公司就报警寻求帮助了。警察们认为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他们做得也不算出格，把他们带走教育了一番之后
，就放回来了。结果，第二天这种故事继续上演……
如此三番五次之后，黄萍和鲁建中都感到身心疲惫。在法律顾问的帮助之下，福马公司与刺头走上了劳动仲裁这一条路。在那个时候，福马公司是理亏的一方，因为是福马公司非法解除员工在先，员工到公司闹事在后。最后，福马公司不得不赔了刺头一大笔钱，才把这件事情了掉……
……
黄萍最后总结道：“开除员工这种事情，一定要慎重！在证据不充分或者处理流程不恰当的情况下，开除员工不但会让管理者陷入无限的烦恼，也会将公司卷入法律纠纷……到最后，不管是公司名誉还是财产，都会有所损失。”
“黄经理，你提醒得很对！我也理解你对我们处理意见的担心。下面，就让我来向你介绍一下我们是怎么调查，还有我们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的。”牛小白一脸郑重地说道。
从鲁建中办公室回来之后，牛小白马上约谈了汤诚，要求他把整个样品制作过程的所有细节都详细地描述一遍，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泄密了。
听到牛小白这么严肃的质问，汤诚当时就吓呆了。花了很长时间把思路整理了之后，汤诚这才断断续续地回忆了着整件事情的经过：接受了牛小白的安排，他马上去找车工老徐一起制作样品。由于鲁建中反复交代过要秘密进行，所以汤诚没有惊动其它人，甚至也没有告诉老徐这一次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性质。
开始制作样品时设备就发生了故障，第一件样品被做报废了。为了节约时间，两人决定分头行动：汤诚去找江慧办手续，一起去仓库补领物料；老徐去找工程部的维修技术员来维修设备。张天成在设备维修期间曾经来过，还看上去非常随意地询问了老徐很多问题。等汤诚回来时，发现刚才做的第一件样品不见了。反正是报废品，当时汤诚也没放在心上。这么看来，张天成泄密的嫌疑最大。
牛小白又马上去找老徐。老徐证实了汤诚的说法，他还额外说了一条线索：他与维修技术员在忙着维修设备的时候，张天成拿着一份资料到办公室复印去了，然后匆匆忙忙离开了公司。他所复印应该就是那份图纸。
而据当时还在办公室里的江慧说，当时张天成进来
复印资料的时候，神色慌张，问他话也不搭理，手里正好拿着一只奇形怪状的法兰盘……
牛小白总结道：“汤诚、老徐、江慧等三个人的证词，一致指向了张天成，肯定是他把那件报废了的法兰盘拿走，并且复印了技术图纸，从而让公司的研发机密泄露了。”
黄萍微微一笑：“牛经理，你们所说的这些，有没有公司监控系统的录像可以证明？”
牛小白摇了摇头：“公司的监控系统只能查到一个月以内的事情，时间超过一个月了就被新的内容覆盖了。”
黄萍翘了翘二郎腿，扬起了嘴角问道：“那你跟张天成谈过了吗？他承认这件事情是他干的吗？”
“就在刚才我跟他谈过了。面对这几个证人的有力证词，他默认了。”
“什么叫默认？”黄萍继续追问道。
“当我追问这件事情是不是他干的时候，他神色非常慌张，一开始矢口否认。后来我就把复印图纸、拿走那只报废样品等这些细节都跟他讲了之后，他低着头，不再否认了。”牛小白解释道。
“呵呵！牛经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是：张天成他清清楚楚地承认了这件事情是他干的吗？他有没有书面写下了事情经过，承认是他干的？”黄萍提高了声音，继续问道。
“这个？没有。”牛小白如实地回答道，“不过，整件事情的经过已经非常清楚了。张天成他现在人还在我的办公室里，只要黄经理你跟我一起去跟他好好地谈一下，让他把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然后把他开除掉就结束了。我们并没有考虑要追究他的经济责任，或者法律责任。”
黄萍又是呵呵一笑：“牛经理，假如我们现在就去找张天成谈，结果他拒不承认，反过来说你诽谤他呢？如果他这么说，你怎么反驳他？”
“这个？”牛小白一时语塞，“已经这么清楚的事实了，还用得了反驳他吗？”
“刚才你也说了，除了这三个证人的证词之外，你手中并没有其他实质性的证据。而且，你有没有发现，这三个证人本身的关系就是比较密切：汤诚和江慧是男女朋友，老徐和汤诚私底下关系也不错。张天成会不会说他们是串通的，一起在陷害他呢？”
赌局 第八十八节 协商解除
听到了牛小白的这一句问话，黄萍再一次把身子往前倾了倾，得意地说道：“当然是猎头顾问了！他们是我们人力资源部重要的合作伙伴啊。你放心好了，我们手里掌握着大量猎头顾问的沟通方式，想让他们办这点小事，没有一点问题！”
“原来是这样子！”牛小白心里暗自一惊，难道上一次陆明辉的离职，是有人通过眼前的这一位人力资源部经理，找到合作的猎头顾问一手操作的？那么，前段时间一直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些猎头顾问呢？
牛小白低着头想了想，之后又摇了摇头，对黄萍说道：“黄经理，我觉得这种方法对张天成不管用。你想想看，虽然他在福马公司工作了十二年了，但他只是一个生产领班，并不是什么核心岗位。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个猎头顾问主动打电话给他，说要挖他到另一家公司去，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而且，陆明辉的事情现在整个公司都知道了，大家都在说‘跳槽有风险，面试需谨慎’。在这个时候，张天成是不可能上这种当的。”
听到了“陆明辉”这个名字，黄萍的脸上不自然地僵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嗯……牛经理，你说得也对。我说了，这只不过是常用的一种方法而已，还有其它的办法。比如说，你可以利用公司的业绩考核制度，加强他在kpi（关键绩效指标）方面的考核，把目标定得不大容易实现，然后定期地与他一起回顾他的业绩；过了一段时间，你就可以以工作业绩不达标为由，写成报告发给我们部门，接下来由我们来处理。”
“可是……黄经理，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啊。可能你也知道，虽然我们福马公司有业绩考核制度，但从来都没有认真地执行过……对于这套考核制度，其实我本人的经验也不是很足；各大公司目前所使用的那些概念，我还没有完全搞懂呢。”牛小白实话实说。
“不要紧的。其实那些概念也不是那么难懂，我说了你就知道了。就像我的一位资深人力资源朋友所说，业绩考核是一般做人力资源的人都不愿意主动去碰的东西。我一直对是否在福马公司内推行业绩考核心怀芥蒂。因为对于员工的工作业绩，福马公司之前确实没有很好的考核方法、考核标准，所以推行了又怕控制不了。呵呵……听起来是不是很矛盾？牛经理，我给你讲一个在人力资源界流传得很广的寓言故事吧。”
话说，森林大王老虎开了一家小型农场，让狐狸经理去管理十只母鸡员工，并负责给她们分发食物。狐狸经理领到食物之后，把食物平均地分成了11份，自己要了一份，其他的给了那十只母鸡。狐狸经理觉得这样做很公平：“虽然我是经理，体能消耗也大，但是我和你们吃的一样多啊。”
可是，这十只母鸡都不买账，都觉得自己分的太少了，于是合起伙来跟狐狸经理唱对台戏。虽然一只母鸡打不过狐狸经理，但
十只母鸡一起闹意见，狐狸经理也没法应付啊。于是，狐狸经理对自己的老板老虎说：“这活我干不了了！我要离职！”
老虎笑了笑说：“别啊！你分发食物的方法不对，看我的。”
第一天，老虎非常随意地把食物分成了11份，大小不一，自己先挑了最大的一份，然后威严地对其他母鸡说：“你们自己讨论这些食物怎么分吧！”
为了争夺到大份一点的食物，母鸡们都沸腾了，恶狠狠地互相攻击，全然不顾有一些食物连平时的平均数量都没达到，也没母鸡去找老虎的麻烦了。狐狸经理非常钦佩地问老虎：“老板，这是什么方法？”老虎微微一笑：“听说过‘绩效工资’吗？”
第二天，老虎依然把食物分成11份，自己却挑走了最大的2份，然后再次傲然对母鸡们说：“你们自己讨论这些食物怎么分吧！”
十只母鸡看了看9份食物，飞快地抢夺了起来，吃一口食物，还要啄一口曾经的同伴……直到最后，留下一只弱小的母鸡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狐狸经理又无比钦佩地问老虎：“老板，这是什么方法？”老虎笑了笑：“听说过‘末位淘汰’吗？”
第三天，老虎只把食物分成2份，自己却挑走了最大的1份，然后对母鸡们说：“你们自己讨论这些食物怎么分吧！”母鸡们又争夺起来……最后，一只最强壮的母鸡打败所有母鸡，大摇大摆地开始享用它的战利品。这只母鸡吃饱以后才允许其它母鸡来吃，那些母鸡们都成了它的小弟，为了食物恭敬地服从它的管理，按照顺序来享用它的残羹。
这个时候老虎只需管理那只最强壮的母鸡，只需给它分配食物，其它的再也不用操心了。狐狸经理又问老虎这是什么方法？老虎仍然微微一笑：“听说过‘竞争上岗’吗？”
第四天，老虎把食物分成5份，自己拿了3份，然后把1份分成10小份，对母鸡们说：“每个员工都领一小份，现在我要考核你们，最优秀的可以额外获得一份最大的。”然后母鸡们迅速拿了各自的那块，各自考虑了一番，有些母鸡拿出来了自己那份的一部分交给了老虎——有一只母鸡竟然把全部都上交给了老虎，不过却换回了作为“优秀员工”奖励——那一大份食物。而老虎最终得到了全部食物的80％。狐狸经理佩服得五体投地，问老虎这又是什么计策？老虎微微一笑：“听说过‘职场潜规则’吗？”
最后，老虎把食物全占了，然后让母鸡们自己去外面找虫子吃。因为之前的竞争，母鸡们已经无力再战了，于是只逆来顺受自己去找东西吃。狐狸经理又钦佩地问老虎这是什么办法？老虎哈哈一笑：“听说过‘企业文化’吗？”
……
黄萍继续说道：“除了上述的这些办法，还有‘挖坑法’，就是故意让他去做一些容易出错的事情，然后根据他的错误，一
次又一次地给他警告处理，直到让他主动或者被动离开为止……还有‘把柄法’，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比如说找跟他关系恶劣的同事——挖掘他的把柄，然后利用这些把柄把他处理掉……”
……
离开了黄萍的办公室，牛小白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直直地站在办公楼的过道上，在脑海里一直在问自己：难道就这么算了？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继续让张天成这样子在福马公司混下去？
“不行！这种害群之马，我一定要把他拿掉！”想到了这里，牛小白直奔陈婉诗的办公室。
……
“黄经理，现在我以福马公司总经理的身份通知你：在今天内把张天成开除掉！”听完了牛小白的报告，陈婉诗马上拨通了黄萍的电话，开门见山地说道。
“这个……可是……陈总经理，我已经跟牛经理说了，由于我们手里没有充足的证据来证明他工作上的重大失误，或者证明这一次的泄密行为是他干的，如果硬要把他开除掉，会给我们公司带来很大麻烦的。”黄平连忙在电话里解释道。
陈婉诗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黄经理，我不管你使用什么手段，从明天开始，福马公司里不允许出现张天成的身影！”
“那……那好吧！只是，张天成在我们公司工作了十二年了，如果一定要非法解除劳动合同的话，可能要赔不少钱啊。”
“不惜一切代价，把张天成开除掉！你听明白了吗？他的这种行为，就是背叛——**裸的背叛！在我的福马公司里，不允许出现任何背叛的行为！”陈婉诗咬牙切齿地说道。
……
有了陈婉诗的支持，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当天下午，黄萍和牛小白共同约谈了张天成，以公司效益不好要压缩工作岗位为由，与他协商解除劳动合同，压根就没有提及技术文件泄密的事情。
按照《劳动合同法》的相关规定，经济补偿按劳动者在本单位工作的年限，每满一年支付一个月工资的标准向劳动者支付。六个月以上不满一年的，按一年计算；不满六个月的，向劳动者支付半个月工资的经济补偿。作为惩罚性赔偿，如果用人单位违反《劳动合同法》的规定解除或者终止劳动合同的，按上述标准双倍支付赔偿金。
张天成每个月的税前工资是一万块钱，他在福马公司的工作年限是十二年。如果按非法解除的计算，对他的经济补偿应该二十四万块钱。可张天成自己心里也觉得有点理亏，在商谈的过程当中只要了十万块钱就同意解除合同了。双方在《解除劳动合同协议》上签字之后，这个事情就这么圆满地解决了。
机加工车间缺了一个生产领班，需要有人马上补上。这个空位到底是内部招聘，还是外部招聘呢？对于这个话题，黄萍和牛小白各自有不同的见解。
赌局 第八十九节 外招还是内聘
在福马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里。
“我主张从内部进行招聘。”在陈婉诗和牛小白的面前，黄萍开门见山地一下子就表明了自己的观点，“首先，内部选拔能够给员工提供更多的成长空间，容易激励和鼓舞员工士气，被选中的员工忠诚度更高，离职率更低；其次，内部员工对福马公司的业务模式和管理方式熟悉，能更快适应工作，学习成本低，有利于发挥组织效能；还有，用人风险比较小，成功率较高。企业对于内部员工工作态度、素质能力以及发展潜能等方面有比较准确的认识和把握；长期的磨合，员工与福马公司在同一目标基础上形成趋同的价值观，组织忠诚度较高……”
黄萍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陈婉诗，又补充道：“从招聘成本和效率的角度来看，内部招聘的效率相对较高，直接成本也比较低。而且，同样资历、技能水平的人，外部招聘之后所协商的合同工资更高。”
“可是……”还没等牛小白说完，黄萍又继续说道：“你们也知道，外部招聘存在着很多缺点，比如说：我们对应聘者的测评有一定的风险性，应聘者实际水平和能力很难准确判别，因此不称职者会占有一定或相当比例；应聘者入选后对福马公司的各方面情况需要有一个比较漫长的熟悉过程，不能迅速进入角色开展工作；还有，如果福马公司中有胜任的人未被选用或提拔，外聘人员的做法会挫伤组织员
工的积极性。如果形成外聘制度，则更需慎重决定，因为其影响面可能更大。应聘者带来的文化可能与企业文化有冲突……”
黄萍像是一把机关枪一样一口气说了一大通，根本就不让牛小白有说话的机会。同时，她一直在观察着陈婉诗——她的新上司——的脸色。黄萍知道，这是一次关于人力资源管理方面的讨论，这是她的“主战场”，如果在这个方面的事务都输给了新来的机加工车间经理牛小白，以后陈婉诗会怎么看她？所以，黄萍把能想到的人力资源专业术语都用上了，期待着陈婉诗的一点点赞许。
“牛经理，你怎么看？”静静地听完黄萍的发言之后，陈婉诗将脸转向了牛小白。
牛小白低着头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说道：“这个吗？我认为黄经理说得也有道理。可是，内部招聘也有内部招聘的缺点。内部员工之间竞争，有可能造成内部矛盾，影响到员工之间的关系甚至导致人才的流失，比如说上一次我们晋升了陆明辉，结果……”
黄萍摇了摇头：“像陆明辉这种怪人，他的离开只是一个个案。”
“还有一个比这更致命的问题，就是通过内部招聘，公司内部有可能会出现近亲繁殖、团体思维、长官意志等现象，抑制着公司的创新活动，不利于冒险和创新精神，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开办了十多年的老公司。”牛小白有感而发。他在前段时间的切
身感受是：每次自己想尝试创新时，团队内部的意见分歧严重，创新的阻力非常大。
陈婉诗点了点头：“嗯！牛经理，说下去。”
牛小白抬起了头，用自信的语气说道：“就我们福马公司的现实状况而言，相对于内部招聘，外部招聘的优点显得更为突出：首先，可选择的余地很大，能招聘到许多优秀人才，尤其是一些稀缺的复合型人才，这样还可以节省大量内部培养和培训的费用；其次，新员工会带来不同的价值观和新观点、新思路、新方法；还有，外聘人才可以在无形当中给组织原有员工施加压力，形成危机意识，激发斗志和潜能。而且，这也是一种很有效的信息交流方式，公司可以借此树立积极进取、锐意改革的良好形象……”
“好！我决定了：这个空缺通过外部招聘来填补。黄经理，你具体去执行吧。” 陈婉诗果断地拍板了。
……
牛小白离开之后，黄萍自己留了下来。“陈总经理，你……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陈婉诗摆了摆手：“不用！就这么决定了。”
看到黄萍的脸色有点难看，陈婉诗指了指放在自己对面的椅子让她坐了下来：“黄经理，我给你说说福马公司的过去吧？”
作为一家生产制造型的公司，福马公司在创业初期只有几台设备和几名员工。
赌局 第九十节 面试那点事
根据陈婉诗的决定，作为用人单位的领导，这一次的对外招聘活动由机加工车间经理牛小白具体负责，人力资源部配合执行。为此，人力资源部经理黄萍特意指派人力资源部接待专员张如兰负责相关的辅助工作。
经过初步的简历筛选之后，张如兰对这些候选人进行了第一轮电话面试，沟通基础信息和求职意向。三天后，一份由十名合格候选人组成的复试名单就准备好了。接下来，就进入第二轮的现场面试了。
这天一大早，作为本轮面试的面试官张如兰、牛小白坐在主办公楼二楼的小会议室里，拿着一大堆候选人的简历，一边翻看着这些简历一边闲聊，等候着候选人的到来。
“小兰姐，我对面试这件事情没什么经验。不要说让我去面试别人了,就连我自己被别人面试的次数也不多，这一次全靠你了！”牛小白真诚地说道。
张如兰一脸轻松地回答道：“呵呵！小白，你不要紧张呀。经历的次数多了，你就知道了，面试就是这么回事。再说了，你是用人单位的经理，谁会被录用谁会被拒绝，这决定权在你手里。”
虽然牛小白是公司的部门经理，但年纪与张如兰相仿，而且两人又是一起合租宿舍的，所以张如兰在牛小白的面前没有一点压力；正好相反，由于张如兰比牛小白、董小丫早了几年进入社会，对福马公司也比较了解，所以经常给他们俩人提一些非常有用的意见和建议。
牛小白拿着一份资料看了又看，奇怪地问道：“小兰姐，你给我的这一份《面试参考问题》，怎么没有标准答案的？”
“面试时提出的问题，哪有什么标准答案？”张如兰“扑哧”一笑。
“啊？没有标准答案？那我怎么知道这些候选人回答的答案是对，还是不对？这下子，我的心里就更没谱了。”
看着牛小白忧心忡忡的样子，张如兰收起了笑容，一脸认真地问道：“本次面试的目的，是为机加工车间招聘一位生产领班。小白，在你的心目中，这位生产领班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牛小白低着头想了想，回答道：“他要对本职工作非常负责，应该有能力完成我指派的各种任务，有能力管理好他所负责那个区域的员工们——不管是新员工，还是老员工；而且，他应该要有自己的主见与独立思考能力，能向我提供些有用的意见和建议……当然了，我希望他今后的工作能稳定一点，不要干了一段时间之后又跑了，白白浪费大家的时间。”
张如兰点了点头：“嗯，挺好！这就是你的用人需求。你把你刚才所说的这些要求，提炼成几个关键词，去跟我这份《面试参考问题》里的那些问题对照一下，看看有哪些问题可以问出你想要的答案。等一下面试的时候，你有针对性地问这些问题就可以了。”
“那我怎么知道那些候选人是不是据实回答的？会不会为了获得这一份工作，他们故意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情况，刻意回答
些我想要的答案？”
张如兰又点了点头：“你所说的这些是有可能的！所以一般公司在招聘的时候，都要求候选人书面声明：如果候选人提供虚假资料的，用人单位一旦发现，可以无条件开除此候选人。在面试时，除了问问题，你还要去观察他们的肢体语言，比如说眼神、头部动作、手部动作、脸上表情等等……”
张如兰看了看手表，差不多要开始正式面试了：“哎呀！小白，你不要担心了。面试一开始时，你就先听听我问的问题，如果有疑问的你再补充好了。每完成一位候选人的面试之后，我与你一起复盘一下，跟你讲一讲这个人大概是什么个性、是否适合这个岗位、为什么可取为什么不可取……等面试了几位候选人之后，你就有经验了……其实，面试就是一件体力活，呵呵！”
牛小白连连点头，满口答应：“好的，好的！这样最好了！一切都靠你了，小兰姐。”
……
时间到了早上9:00。第一位走了进来的候选人，是一个年龄大约30岁的男人。他身高估计在1.75米左右，身体看上去比较壮实，留着一头微卷的短发，浓眉大眼，红扑扑的国字脸；上身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短袖t恤，下身穿了一条米黄色的七分裤，脚下穿着一双黑色的旅游鞋。这个人走路的速度非常快，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身边就像带着一阵风一样。
还没等张如兰和牛小白打招呼，来人就一屁股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两只大脚用120度的角度张开，双手十指相扣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仰着头高声说道：“我叫张军，今年31岁了，我结过婚了，也有孩子了，我一家都定居在杭中市。我当生产领班好多年了……”一上来，张军就滔滔不绝地把自己介绍了一番。
一般面试官都很重视候选人的礼貌，喜欢有礼貌的候选人，尤其是在回答每个问题之后都说一句“谢谢”的那种。而这一位就连敲门、问好这种基本礼仪都做不到的候选人，会有哪个面试官喜欢呢？
张如兰皱了皱眉头，打断道：“好了，好了……为了节约大家富贵的时间，个人简历上写有的东西，你就不用具体地再说一遍了……”她扫了一眼张军的脸部，紧接着问道：“张军先生，请你说说看，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坐在张如兰边上的牛小白，听到了这一问题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一道“送命题”呀！候选人应该如何回答呢？难道他回答说自己脾气大、工作效率低？还是回答说自己小心眼、比较懒、上班爱摸鱼？不管候选人的回答是什么，都是面试官不想听到的答案。要是候选人把自己的缺点说得太明显了，哪一位面试官敢录用他呢？
张如兰的这一个问题，似乎并没有难倒张军。他双眼直直地看着张如兰，非常自信地回答道：“我当生产领班当了这么多年了，要说我的缺点吧？还真有！我这个人的缺点，就是对工作过分追求完美！我这样做，经常给其他同事
造成了一定的压力。对此，我本人表示非常抱歉！”
听到了张军的这一番话，牛小白暗暗为他竖起了大拇指，在心里想：这也叫缺点？这明摆着用缺点的名义来说自己的优点嘛！这个回答，太高了！
牛小白看了看张如兰的反应，没想到张如兰却没有露出满意的表情。张如兰认为，耍这点小聪明，显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更希望候选人能从自己的优点说起，中间再加一些小缺点，并谈谈自己在今后工作中如何克服这些小缺点，从而突出个人的优点部分，这样才是更聪明的候选人。
张如兰继续问道：“张军先生，如果我们公司录取了你，你能为我们公司带来什么呢？”
张军“嘿嘿”一笑，得意地说道：“这个嘛？两位，从我的个人简历上你们也看得出来，我过去在3家不同的公司当过好几年的生产领班了，这些公司规模大的有好几千人，小的也有一千多人，对生产领班这一岗位的具体要求、实际操作非常熟悉。像你们这种只有两三百人的小公司，别的我不敢说，要干好这份工作，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张如兰放下了手中的笔，十指交叉，把双手放在桌子上，看着张军慢悠悠地问道：“张军先生，对于别人的批评，你通常会怎么处理的？”
此时的张军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批评？他们为什么要批评我？这一点，我要先搞清楚。如果他们的批评是对的，我当然会虚心接受；但是，如果他们的批评是不对的，我肯定要据理力争。”
张如兰又问了几个听起来无关痛痒的问题之后，与张军的面试就这样结束了……
在等待第二位候选人的间隙，张如兰问道：“小白，你觉得张军这个人怎么样？你会录用他吗？”
牛小白果断地摇了摇头：“不会！肯定不会！”
张如兰微微一笑，问道：“哦？为什么呢？”
“虽然我觉得他可能在工作方面能力比较强，对自己也非常自信——甚至有点自负——但是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浮躁的气息，他可能很难跟别人相处，很难融入到团队当中。这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尽管牛小白没有说出来，但是张如兰马上就听明白了，他所说的这个人，应该是目前机加工车间的高级生产工程师胡修平。
张如兰朝着牛小白竖起来大拇指：“呵呵！小白，谁说你不懂面试的？你看看你，还没问问题呢，就把我想说的结论都说出来了。看样子，你是个深藏不露的面试高手啊！”
牛小白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呵呵……小兰姐，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也只是说说我的直觉而已。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其实，这根本就没有标准答案。现在有一点你要记住：你要招聘的空缺只有一个，但是候选人却有很多，而且我们在时间上也不是那么紧迫。所以，你尽管花心思去找，找到你自己认可的人为止，宁缺毋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