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 第六十一节 离职
“这个……”一时之间，牛小白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陈婉诗问的这个问题。因为要判断在制品库存水平是高了还是低了，最起码要有一个目标值来作为参考指标。只有有了量化了的目标值，才可以轻易地对目前的库存情势做出判断：比目标值多了，就是高；比目标值少了，就是低。
“到目前为止，机加工车间的在制品库存还没有设定目标值，所以……”
还没等牛小白说完，陈婉诗就随手拿出了一只计算器，一边看着财务报表，一边计算着：“你们机加工车间上个月的材料成本是2426440块钱……因为周末可能有些加班，可以按照一个月24天工作日来计算，所以平均每天的材料成本应该是10万块钱左右……而你们现在每个月的在制品库存水平，都在100万块钱以上。也就是说，你们的手里一直拿着10天以上的在制品库存！”
算到了这里，陈婉诗睁大了她那圆乎乎的眼睛，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牛经理，10天啊！据我所知，一般情况下你们机加工车间生产的产品，只不过经过十来道工序而已。除了调质、淬火、回火等这些热处理工序用的时间比较长之外，其他工序一般就也是几分钟就能完成一件产品了。就算把所有热处理工序的时间都加在一起，从锯床下料开始到最终成品检验，理论上也用不了一天的时间。你们为什么要用十天的时间，才能把产品做完？”
牛小白听罢，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婉诗。理论上的生产周期跟实际上的生产周期，毕竟是有很大差异的，你不能就这么简单地进行计算的。你也听说过‘价值流程图’这个概念了吧？你刚才所说的这些工艺时间，都是增值时间；但在实际生产的过程中，却常常有很大一部分的非增值时间。比如说，等待……”
“为什么要让在制品等待？”陈婉诗反问道。
“有些产品制作过程中的等待时间，是工艺方法、车间布局、运输方式等等因素所决定的，所以发生在制品等待的情况在所难免。比如说，锯床工序的卢浩锯一件产品确实只需要2分钟，但他不可能每做好了一件产品之后，就马上把它送到下一工序去的；一般情况下，他会做完50件产品之后，才会把这50件产品一齐用推车送入下一工序。从这个过程来看，第一件做好了的产品在卢浩手里的等待时间就超过了100分钟。至于热处理工序，考虑到烘箱的升温时间、保温时间，就更不可能做到一根、一根地往烘箱里放了。”
陈婉诗摇了摇头，咄咄逼人地说道：“我不同意你的解释！作为机加工车间的经理，车间布局、运输方式，甚至是工艺方法都是由你决定的。如果你发现了这些因素，造成了你们的在制品等待时间过长，你完全有权力根据你的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从而压缩非增值的等待时间。”
说到了这里，陈婉诗放下了手中的财务数据，叹了一口气说道：“牛经理，你知道吗？目前我们福马公司的现金流实在是太紧张了。当你们的在制品库存数量上升时，就意味着大量宝贵的资金被占用了。如果未来我们的资金周转不灵的话，这家公司离倒闭就不远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下达一个明确的目标：不管你们使用什么样的办法，在保证所有订单交货时间和产品质量的前提下，将你机加工车间的在制品库存水平压缩在四天之内——也就是说，在制品库存金额不得超过40万块钱！”
牛小白一脸为难地说：“可是……”
陈婉诗又摆了摆手，打断了牛小白的话，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说道：“没有可是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困难。但你必须要达到这个目标，为公司节约宝贵的现金流，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牛经理，我相信你，你可以做得到的！”
……
第二天是个星期五，也是陆明辉办理离职的日子。
这一天上午10:00左右，陆明辉慢悠悠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然后跟大家一一握手道别。其实几天前他就开始把自己个人物品陆陆续续带回家了，所以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多。
虽然平时陆明辉的性格比较孤僻，也不愿意跟大家打交道，在公司里甚至没有一个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但毕竟跟大家共事了十年，跟大家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情的。当跟同事们道别的时候，陆明辉的表情显得相当的平静，嘴里除了非常机械性地冒出“再见”、“有空多联系”这两句话之外，也没有深入地跟别人进行交流。
当陆明辉走到了汤诚的座位时，身材胖嘟嘟的汤诚一下子就抱住了陆明辉，动情地说道：“陆主管，三年前是你手把手地我带出来的，其实你就是我的授业恩师！今天你要离职了，我心里真有点不舍得……”可以看得出来，汤诚所说的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他一直是一个对所有人都热情对待的人。
听到了汤诚这一番这么煽情的话，陆明辉那黝黑瘦长的脸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回应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搞不好，今后我们还有可能在同一家公司里共事呢？”
汤诚双手握着陆明辉的手，对办公室里的四个生产领班们高声说道：“陆主管马上就要到那家著名的外资企业高就了，这是一件大喜事！我提议，兄弟们，我们今天晚上安排一场饭局，欢送一下陆主管。大家说好不好？”
在前一段时间，陆明辉在某外资企业找到了份工程部主管的新工作、薪资翻了翻的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福马公司，在整个公司内部曾经轰动了一时。各位同事在茶余饭后议论纷纷，除了感慨自己的运气差了一点之外，都在羡慕着陆明辉能找到这么一份称心如意的好工作。在那个时候，陆明辉总是昂着头、满脸微笑地享受着人们投来的或是羡慕、或者妒忌的目光，他那有点内陷的眼睛里总是闪着兴奋的光芒……
听了汤诚的这么一个提议，大家纷纷高声附和着。身高1.9米的大个子生产领班林祥山，也走了过来搂着陆明辉的肩膀，声音洪亮地说道：“陆主管，我还记得在那个时候，我们是同一天入职、同时接受入职培训的。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十年就这样子过去了……今天正好是发工资的日子，晚上哥几个搞个‘aa制’，吃好、喝好、玩好，一定要好好地欢送欢送你，不醉不归！陆主管，你看好
不好？”
“什么‘aa制’？你这是在骂陆主管吧？”生产领班张天成用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稀疏的黄头发，眨着他那双小眼睛，尖声说道：“人家陆主管马上就要到著名的某外资企业去出任工程部主管，工资都翻倍了，还会在乎这么一点饭钱吗？今天晚上无论如何，我们哥几个也要好好地宰他一顿，给兄弟们沾沾喜气！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
不出钱也能吃好、喝好、玩好，这种好事谁会不同意呢？办公室里的人们热情高涨，纷纷附和着。露骨的马屁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向着陆明辉的头上扣了去……
陆明辉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那本来就黝黑的脸庞变得就像是钢板一样铁青。如果不是那份录取通知书被取消掉了的话，此时的他一定会被大家的热情所点燃，然后振臂一呼，答应大家宰他一顿饭的建议，可是……爱面子的陆明辉并没有把新岗位的巨大变化告诉大家，这一份内心的酸楚除了对牛小白一个人说过之外，他更宁愿把它深深地埋藏在心底里。
陆明辉窘迫地挣开了大家的围攻，嘴里喃喃地说道：“兄弟们，下次吧……最近比较忙，家里还有点事儿，不是很方便……”
张天成依然不依不饶地说道：“你一个大男人的，还有什么不方便的？不会是舍不得那一点饭钱吧？”他那一语双关的话，引起了办公室里所有人的一阵哄笑。
陆明辉没有再去理会大家，转身走进了牛小白的办公室。把门带上之后，陆明辉握着牛小白的手，轻声说道：“牛经理，我走了。”
牛小白看了看身心疲惫的陆明辉，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真没想到，婉诗居然做得这么绝情！我好说歹说，居然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陆明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笑了笑：“昨天晚上你在电话里跟我说，她把我这次寻找新工作、主动离职的行为定义为背叛，我当时就知道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牛经理，你知道吗？在十年前就是因为她爸爸的背叛，她那好强的妈妈才会在总经理办公室里走上了绝路……我可以理解，她恨透了背叛的行为。”
“哦！原来是这样子的！怪不得昨天她这么激动。”牛小白恍然大悟，“陆主管，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陆明辉苦笑了一声：“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我是一个有家有口、已经35岁了的中年男人，哪怕是再不怎么，也需要找一份工作来养家糊口啊——我的房贷还没还清呢！唉！以前在福马公司上班的时候，我总觉得上班的日子平淡无奇，总觉得公司给我的福利待遇对不起我工作的付出……直到我现在要离职了，才发现原来这份工作没有了，是这么失落的！十年！我在福马公司工作了十年了！一个人能有多少个宝贵的十年了？”
说到了这里，陆明辉低着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额前那长长的头发盖住了他的眼睛。牛小白明显发现，陆明辉的双眼之下居然流出了两行热泪……
有人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买不起的房子和养不起家的工资。养家男人的无奈，只有他自己才会懂……
赌局 第六十二节 不计前嫌
在他们居住的宿舍里，牛小白正和董小丫、张如兰俩人在吃中午饭。经过张如兰的巧手制作，几道原本很普通的家常菜变得不再平淡无奇，红的、绿的颜色鲜艳，炒的、煮的香气扑鼻，让人看了都觉得食欲大振。
吹着凉快的空调，喝着冰镇的啤酒，此时的董小丫觉得非常惬意，她神情激动地对张如兰说：“我穷的时候，以为有钱了就会快乐；等真的有钱了我才发现，有了钱岂止是快乐？那简直是醉生梦死的极乐！终于发工资了！小兰姐，吃完饭我们一起去买包包吧？”
董小丫又看了看坐在她边上的牛小白，发觉他低着头，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喝着啤酒：“咦？小白，你今天怎么一点都不高兴？是不是工资少发了？”
张如兰用手肘轻轻地捅了捅董小丫：“小白在为他那陆主管的离职而闷闷不乐呢！”
“哈哈……小白，我给你讲个小段子吧。话说村里有一位喜欢听八卦新闻的中年大婶，听说某女明星离婚了就非常难过。她跑去问山上的禅师：‘这么优秀的女明星都离婚了，我们还能再相信爱情吗？’那禅师沉默不语，只是指了指一只树枝上的小鸟。中年大婶沉思了良久，之后恍然大悟：‘禅师，您的意思是说，鸟儿累了，需要暂时停歇在树枝上，可是谁也不能阻止它飞翔，对吗？’”
董小丫夹了一口菜放到了嘴里，笑嘻嘻地继续说道：“结果那禅师说道：‘我的意思是，别人离婚了，关你鸟事！’哈哈！陆明辉离职就离职呗！地球缺了谁，还会不转吗？”
张如兰轻声说道：“我估计小白是在为胡修平的事情而烦恼呢！小白，我说得对吧？这个陈总经理也真是的！居然想到把胡修平调到机加工车间，去接替陆明辉的工作！这个家伙，除了会闹点事、闯点祸惹是生非之外，其他的一无是处。看来，以后小白确实会有一段苦日子要扛了！”
董小丫撅着嘴，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又怎么样？一个机加工车间的部门经理，难道还怕一个小小的生产工程师不成？我的前辈们跟我说过，让下属员工滚蛋的手段有100种，其中99种不用赔钱。比如说在工作安排上，每天安排最低级、单调重复的工作给胡修平，把他变成工作没有了挑战性的员工；把最棘手的、不可能完成的陷阱工作交给他，彻底打垮他的信心；仅仅安排胡修平本职工作的某一小部分任务，压制他全面能力的发挥，让他在福马公司内部形成了他只能从事某一方面工作，却没有把握整个岗位工作的印象；另一方面，用某些工作任务来放大胡修平的短处与不足，迫使他成为大家心目中最缺乏能力的员工。”
张如兰捂着嘴笑着说：“小丫，你这一招够狠的了。”
“小兰姐，我还没说完呢！除了特意的工作安排之外，还给胡修平安排猪一般的队友，就算他是纵横千里的良驹，与跛脚的骡子凑成一个团队，形成彼此之间的困扰；与此同时给他制造n个竞争对手，使用能力与他相近的同事来克制；当胡修平有怨言时，将同事们对他工作方面的意见，说成是对他个人的意见，并传递回到他的耳朵里，以避免下属员工之间实现强强联合统一来对抗小白这
个部门经理。”
“这样一来，不就制造了一个让胡修平无法好好工作的团队气氛了吗？哇！小丫，你好牛啊！”张如兰惊叫道。
董小丫一脸坏笑地说：“这两招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来自胡修平的直接上司牛小白的压力。给他安排了一手烂牌之后，胡修平难免会有出错的时候。对胡修平偶尔犯下的小过失，小白要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打击他的工作积极性，使他今后不敢再轻易下决断，从而剥夺他的人格独立，养成了对部门经理依赖的弱点；放纵胡修平的坏习惯让他沦为低级员工，从此他的能力越强，其缺陷也就越引人注目，甚至于给同事们造成这样一种印象：他能力强总是与更明显的性格缺陷不可分割的。”
董小丫放下了筷子，拍了拍手继续说道：“诋毁下属的领导能力，这是部门经理最常用的招术之一，其做法是常常在口头上肯定下属的工作能力，但通过巧妙的安排设置几个小小的陷阱，用最不具有合作意识的同事与他之间所发生的冲突，来证明这个下属缺乏领导能力，这样一来就彻底打消了高层重用他的可能……通过这么一系列的手段，就算他胡修平再怎么不要脸，他的背景再怎么深厚，也不能开开心心地横行下去，不得不卷铺盖走人！”
张如兰吐了吐舌头，一脸佩服地说：“小丫，你这是从哪儿学到了这么高明的招数的？幸亏我平时没有得罪你，不然的话，连自己是怎么被公司开除了的都不知道！哈哈……小白，你怎么看？”
牛小白放下了啤酒杯，看了看张如兰，又看了看董小丫，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不会想方设法把胡修平赶走的；正相反，我会好好地把他用起来。婉诗说得很对，我是一个部门经理，不管是什么样的下属，我都应该能管得好。”
董小丫伸手去摸了摸牛小白的额头，一脸惊诧地问道：“小白，你没发烧吧？怎么在说胡话？这几天以来是你亲口对我说的，说胡修平这个人虽然有深厚的专业功底，但是态度蛮横，喜欢处处以自己为中心挑衅身边的同事，根本就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人，你不得不要想办法摆脱他。你现在怎么改主意了？”
张如兰也放下了筷子，认真地说道：“是啊，小白，你应该好好考虑考虑这件事情。据我这几年来对胡修平的了解，这个家伙不但自以为是，而且很喜欢胡搅蛮缠、招惹是非。要是一直把他放在你手里，始终是一枚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了，把你都连累了。我劝你还是按小丫刚才所说的那几招，赶紧把他搞走吧！”
牛小白端起了杯子，大喝了一口啤酒，慢悠悠地说道：“住在我们宿舍隔壁的邻居大婶，上个星期天准备用洗衣机去洗一下泡了一个多小时的衣服。她打开开关，却发现洗衣机没有动静，她又打开脱水开关，还是没有动静。她使劲拍了几下洗衣机，愤怒地说：‘关键时刻掉链子！又他娘的坏了！’这时她听到街上有收破烂的吆喝声，于是就把洗衣机50元卖给了人家，这时她的心里平静了许多。大约二十分钟后，来电了……”
牛小白笑了笑，继续说道：“小兰姐，你知道吗？这几天来邻居大婶一看到我，就
会懊恼地对我说她自己判断错了，不应该把那台买了没多长时间，但是又刚过了保修期的洗衣机卖掉。我想试试，不想以后也有这种懊恼。”
董小丫扑哧一笑：“小白，你的这个比喻打得不恰当！邻居大婶的那台洗衣机，好歹还有使用价值；而你的这个胡修平呢？除了会给你添乱之外，还会有使用价值吗？”
“小丫，你这么说就错了。其实我跟你一样，都犯了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都以为这个家伙身材魁梧、说话声音比较洪亮，所以都觉得他外表粗鲁、处事鲁莽；继而推断，他在专业技术方面应该没有什么特长。但是经过了这两次的会议，我发觉胡修平在收集数据、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等等方面还是有他独到之处的。”牛小白非常客观地说道。
“呵呵！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随你的便吧！反正又不是我在用他。只是以后你回到宿舍时，不要向我们大吐苦水就是了。”董小丫做出了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张如兰还是不放心地问道：“小白，那你打算怎么来管理胡修平？我知道你想不计前嫌，好好地把他用起来，可是可行的方法是什么？”
牛小白点了点头说道：“小兰姐，你说到点子上了。昨天我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也请教了冷师兄。我认为，首先要对他进行一次深入的沟通，把我对他的期望给他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要是在跟你沟通的时候，当着你的面唯唯诺诺，什么条件都答应；可是沟通过后，就把所有的承诺都一股脑地抛弃掉了呢？我相信他这种人，会做得出来的。”董小丫不屑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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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最关心的三个东西：成本、交货期、质量，最关心的还是成本。交货期也好，质量也罢，无非是利益最大化的关键指标，最后还是会体现到钱上，所以总经理一天到晚地盯着钱是肯定的，如果我是老板，我也肯定这样。
和大叔你那天说的资本追逐利益一样，投了一块钱进去，中间过程不管是a还是b，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有好结果，变成2块出来。当然，为了达成这个好结果，需要满足一定的前提条件。
在满足这些前提条件的过程中，需要各种各样的反馈：总经理的、中层的、员工的……听到真实有效的反馈，才好来平衡各方的利益。这种时候，就需要牛小白这样外来的新鲜血液，才能来冲击充满暮气的公司，找内部的人是没用的，特别是真正创造增值部分的部门。
牛小白很关键，不然销售再好，做不出来也是白搭。这家伙看似刚毕业，但有知识（而且一开场就遇见大咖了，还有身边的人都在帮他出主意！）年轻、有激情、有想法、空杯心态、执行力强，也懂看人下菜，圆滑（这个我到现在都没学会 ），做啥事都能得到最大的支持。因为不支持这家伙，总经理也会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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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局 第六十三节 关键绩效指标
牛小白摊开两只手掌放在桌面上，语气非常坚定地说道：“我当然要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我们俩人所有的沟通过程、沟通结果，我都会以书面备忘录的方式记录下来，双方要签字确认，并且把复印件提交给人力资源部备案。除此之外，我还要对胡修平设定一系列的关键绩效指标(kpi)进行考核：对他所负责的每一项关键绩效指标，都会定义出目标值并进行量化跟踪；一旦发现他的某项关键绩效指标偏离了目标值，就要约谈他，要求他制定出整改计划及时进行改善。”
董小丫一脸坏笑着说道：“呵呵！小白，看来你早已经想好了怎么样对付胡修平的招数了。哎呀！你早说嘛！浪费了我刚才的那一番口舌……不过所有的招数都是殊途同归的，我估计起到的效果也是一样一样的……昨天下午我在外面的大超市买东西时，被一个熊孩子用购物车给撞了，那熊孩子不但不道歉，还一副毫无悔意的样子。当时我气极了，但是没有发作，而是笑眯眯地从货架上拿了几盒最贵的巧克力，打开请那个熊孩子吃，最后把剩下了的巧克力都送给了熊孩子……后来听到熊孩子家长训斥他的怒吼声响遍了整个大超市，我满意地笑了笑结账走人，哈哈……”
牛小白连忙纠正道：“效果不一样！小丫，你所说的那些损招，其目的是通过那些歪门邪道的手段，把胡修平赶出福马公司；而我的这个招数，却是从管理制度的层面上充分发挥员工的主观能动性，通过关键绩效指标考核的方式让他把主要精力放在关键绩效指标上，帮助他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做出好成绩。”
“好啦，好啦！我是一个罪恶滔天的坏人；你牛小白是一个对同志像春天一般温暖的好人！我这样说，好了吧？”董小丫一边没好气地说着，一边拼命地夹菜往自己嘴里送。
牛小白见状，连忙劝道：“小丫，你少吃点！你看你，近来胖的！”
“牛小白！你在说什么？麻烦你再说一遍！” 董小丫故意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用杀人的眼神盯着牛小白问道。
这表情非但没让牛小白感到害怕，而且觉得董小丫异常可爱。他知趣地改变了自己的话风：“小丫，你多吃点！你看你，这两天瘦的，真让人心痛！晚上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去菜市场买，让小兰姐给你做！”
听到了牛小白的这一句问话，董小丫那张精致的脸马上堆满了笑容，挤眉弄眼地对他说道：“嘿嘿！亲爱的牛经理，听说您刚发了工资，是吧？那您上次欠我的那顿大餐，这几天是不是可以兑现了呢？”
张如兰拍了拍董小丫的手背笑道：“哈哈！小丫，你这说话的口气，让我想起了昨天的那个应聘者。”
昨天有个男青年来福马公司应聘工程师，人力资源部经理黄萍亲自面试，张如兰在旁边陪同着。由于那个男青年中专没读完就辍学了，黄萍对他的学历不太满意，言语中就显露出拒绝之意。
男青年见状就说道：“经理，给我口饭吃吧，我已经快一年没有工作了！”
黄萍听罢就转过脸对张如兰说：“小兰，你去茶水间里看看，我
中午吃剩下的那一盒饭是不是还在？等一下给这位先生带走！”……
“这……小兰姐，我跟这人能一样吗？这顿大餐是小白上次欠我的。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小白你要是赖账的话，以后别说我高傲不理你，我只是拒绝与‘老赖’打交道而已！”
牛小白只好无奈地点着头说道：“好，好！小丫，我请你吃大餐就是了。唉！刚到手的钱，马上又不属于自己的了……听说每个人都会渐渐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不知道我从现在开始仇富，还来不来得及？”
“这还差不多！有人说，如果大家都饿了，某人手里有一块饼，他就比你幸福；分一半给你，这叫兄弟；分三分之二，这是情侣；全部都给了你，这是你父母；把饼藏起来，说他也饿了，这是社会。” 董小丫心满意足地点了点，意味深长地又问道：“话说，小白，你请我吃大餐的钱，占了你工资的多少比例啊？”
……
“他娘的！你到底听不听我的？”当牛小白从外面走进机加工车间的时候，老远的就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是胡修平的声音。
“这个家伙！不知道又跟谁发生矛盾了？”牛小白把眉头皱成了麻花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当牛小白走到了精车工序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身材魁梧的胡修平，正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车床操作工老徐骂骂咧咧地大声吼叫着，话语中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句骂人的脏话。此时生产线的操作工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指指点点地把他们俩人围成了一团，一边围观一边低声议论着。
此时的老徐满脸涨红，脖子上的青筋一条一条地爆了出来，直直地站在那里，双手握成了拳头状。由于老徐的身高比胡修平矮了一个头，所以他不得不抬着头跟胡修平对话：“胡工，我都已经说了，不是我不肯配合你，这是专门给fg公司做的产品，用的是特殊材料，加大进给量是会出问题的……”
“还没有试过，你怎么就知道会出问题的？他娘的！你是不是想偷懒，所以才不肯配合我做实验？”胡修平指着老徐的鼻子继续骂道。
“胡修平！你骂够了没有？有你这样子说话的吗？”这个时候的老徐终于压不住脾气了，也朝着胡修平大声吼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看着两个人的战火一触即发，牛小白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看到了牛小白的出现，有些知趣的操作工连忙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了。
老徐看到牛小白走了过来，就好像看见了救星一样：“牛经理，你来得正好！你赶紧把这个胡搅蛮缠的胡修平调走吧！我们都受不了他了。你看看，他今天在我这里瞎搞了半天，弄得我的工作都没有干好。”
胡修平在半空中挥了挥他那巨大的拳头，恶狠狠地说道：“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你他娘的说话注意点！明明是你想偷懒，不肯配合我的工作，还想恶人先告状是吧？你给我等着！等一下我把这件事情跟牛经理说清楚之后，直接让你滚蛋！”
牛小白铁青着脸，用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对大家说道
：“生产车间不是吵架的地方。各位同事，先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继续工作。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胡工，你先说。”
胡修平甩了甩头，双手抱胸，昂着头说道：“牛经理，是这样子的。我们上次不是讨论了吗？这个精车工序是整条生产线的瓶颈。今天一大早我就跑到这里来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再挖掘一下潜力，提高瓶颈工序的利用率。结果，我发现了这台车床工艺文件所规定的进给量太小了。所以我想改大一点试一试，没想到这个家伙，一点都不配合我的工作……”
还没等胡修平说完，老徐就急忙抢着话说：“牛经理，你也是知道的，上次我们为了做fg公司的样品吃了大亏，所以陆主管规定了合适的进给量。这个参数不能改啊！一改就会出大问题的。”
胡修平的鼻子里“哼”了一下，用不屑的口气说道：“陆明辉的那一点水平，就连车床工艺是怎么回事都还没研究透，你们居然也会把他说过的话当成圣旨了？我说能改就能改，出了问题有我担着，你怕什么？你一个操作工的，按着我这个高级工程师的话去做就是了，这么啰啰嗦嗦干什么？”胡修平在说“高级工程师”这几个字的时候，特别加重了语气。
老徐情绪激动地反驳道：“如果连陆主管都不懂的，难道你就懂了？在你没来我们车间之前，我们就把这种特殊材料都研究了好几遍了，也走了不少弯路。好不容易摸索出一套合适的加工工艺，岂能是你说推翻就能推翻了的？”可以看得出来，老徐是一个对工作非常认真负责的人。
“你那个亲爱的陆主管，早已经离职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应该听我的！”胡修平大声强调道。
听到了这里，牛小白也大概听明白了他们俩人争论的焦点是什么了。他在心里想：“虽然胡修平的沟通方式、沟通态度不是很合适，但他的目的也是为了把工作做好。看来，通过适当的引导，他还是可以用的。”
想到了这里，牛小白语气平静地说道：“老徐，你先按现有的工艺文件作业。等什么时候工艺改变了，我们再通知你。胡工，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
胡修平一屁股在牛小白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整个背部舒舒服服地贴着椅子的靠背，他那庞大的身躯、可观的体重让椅子晃动了好几下。胡修平翘起了二郎腿有节奏地晃动着，双手十指双扣放在胸前，微微昂着头，一脸嬉笑地看着牛小白说道：“刚才那个操作工太不像话了！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为了树立我在大家心目中的威信，方便我今后更好地开展工作，牛经理，你应该马上把他开除掉！”
“这件事情等一下再说……我要跟你谈些更重要的事情。”看到胡修平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端坐在自己大班椅上的牛小白头皮麻了一下。他做了两个深呼吸，努力平静着自己的情绪，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式两份a4大小的文件，递了一份给胡修平。
胡修平接过了文件瞄了一眼，标题上写着《机加工车间高级生产工程师关键绩效指标》。他不解地问道：“牛经理，这是什么？”
赌局 第六十四节 紧箍咒
牛小白端坐在自己的大班椅上，挺直了腰板，双手十指相扣放在桌子上，一脸严肃地解释道：“胡工，这是一份对你进行关键绩效指标考核的计划。我这一次找你来，要正式地跟你讨论一下这件事情。你也知道，评价一个员工能否胜任自己的工作岗位、做得好还是不好，不能只听大家张大嘴巴空口无凭地说，而是要有一些客观的、真实的绩效数据来支持，就好比我们考核一线操作工的产量、质量、5s、纪律和出勤等等。作为机加工车间的高级生产工程师，你也不例外。”
胡修平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把那份文件上面的内容都看了一遍，之后把那份文件扔到了桌子上，放下了二郎腿，双手抱胸，一脸怒气地说：“呵呵！牛经理，我看懂了，你是不是想给我下一只紧箍咒？我跟你说，我们中国人有句老话，叫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你不相信我，你把我弄走就是了，干嘛还来玩这一套虚伪的东西？”
“胡工，我想你是误会了……对所有员工进行绩效考核，是公司管理制度的要求。这个考核的本身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激励的手段，它可以促进绩效改进和提高、提高员工的素质和能力。绩效管理及绩效改进是遵循pdca循环来进行的，以不断改进、提高工作质量和工作结果。”
说到了这里，牛小白把身体稍稍往前倾了一些，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从心底里，总经理和我都相信你是一位合格的工程师。但是，怎么才能证明你是合格的，甚至是优秀的工程师？这需要有一些客观的数据来支持。通过这此量化了的绩效数据，我和各位同事们马上就可以很容易地、很清晰地做出判断：你比陆明辉做得好，还是做得差。既然陆明辉都可以在这套关键绩效指标考核的制度下，出色地证明了他自己，你为什么不可以？”
牛小白刚才所说的这一段话，一下子就点中了胡修平的死穴。胡修平从心底里一直看不起陆明辉，他一直认为自己不知道比陆明辉优秀了多少倍。可是，怎么去证明呢？或许牛小白所说的这套关键绩效指标考核，可以给他提供一些有力证据。想到了这里，胡修平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牛经理，你现在是我的领导，你说了算。你说吧，接下来打算怎么给我考核？”
牛小白指着文件上面的一个表格说道：“关键绩效指标是反映一个部门或员工关键业绩贡献的评价指标，即衡量业绩贡献的多少；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是衡量目标实现的程度。我打算对你的工作进行四个方面的关键绩效指标考核，这些关键绩效指标都是严格按照smart原则而制定的。”
smart原则是为了利于员工更加明确高效地工作，更是为了管理者将来对员工实施绩效考核提供了考核目标、考核标准，使考核更加科学化、规范化，更能保证考核的公正、公开与公平。smart原则是指绩效指标必须是具体的、可以衡量的、可以达到的、要与其他目标具有一定的相关性、具有明确的截止期限。
看到胡修平在认真地
听着，牛小白继续指着那表格说道：“我给你制定的这四项关键绩效指标，考核周期都是一个月，然后年度作汇总。”
第一项是工艺文件管理，权重为20%，主要是考核工程师在工艺文件的完备程度、正确程度，其目标是100%，考核数据的来源来自生产计划员。这项考核的目的，是为了保证生产过程中所需要的工艺文件管理到位，所有在制产品的工艺文件应该在计划开工前，至少提前一天准备好；
第二项是工程问题的解决，权重为20%，主要是考核工程师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速度与质量，其目标是两个工作日内100%解决所有影响各工序正常生产的工艺问题。考核的数据来源来自生产计划员。这项考核的目的，是要求工程师保证生产过程中出现的工艺问题得到快速、有效的解决，从而保证了机加工车间的交货期和生产效率；
第三项生产设备的管理，权重为20%，主要考核生产设备的人为故障率和安全操作程度，目标是零安全事故、设备综合利用率85%经上，考核数据来源来自工程部。这项考核的目的，是通过生产工程师有效的在岗培训、有效的工艺管理，来减少人为的设备故障发生。
听到了这里，胡修平打断了牛小白的话：“这前面三项的考核，我都能理解，这些数据可以做到非常客观；可是第四项呢？什么叫做‘团队成员的满意度’？这不就是让别人随便乱评论我吗？怎么可能做到客观、公正呢？而且这一项占的权重居然是40%，是所有项目里面最高的！这又是为什么？”
“胡工，我实话实说，通过这段时间以来与你的沟通和接触，我发现你的优点和你的缺点一样，都非常突出。你的优点是对机加工工艺技术非常了解，专业功底过硬，可以帮助我们快速地分析问题，然后提出可行有效的解决方案；但至于你的缺点，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意识到，你在团队里与别人沟通、合作的能力还有待提高——说得更直白一点，你缺乏那么一点点团队合作的精神。”
听了牛小白的这一番话，胡修平显然觉得很不服气，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我是一位高级生产工程师，难道你还要求我低声下气地跟那些操作工说话吗？就像刚才那个不愿意配合我工作的操作工，他居然敢在工作现场挑战我的权威！如果我不去打压打压他嚣张的气焰，反而听之任之，到最后我根本没法在车间里开展工作了。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团队合作精神吗？”
“胡工，首先我想要纠正一下：在当今的社会里，公司里的每一位员工都是平等的，只是岗位的分工不同而已，不存在谁高尚、谁低下的问题，谁都没有必要对自己身边的同事低声下气；其次，有理不在声高。我们在谈工作的时候，就事论事只谈工作的本身，不能去对其他同事进行人身攻击，用脏话谩骂员工是公司《员工手册》所不允许的；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机加工车间团队是一个有机的整体，需要所有同事们共同的努力才能把工作做好，
而不是依靠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些人。你应该强烈地意识到：你是机加工车间团队中的一份子，你应该为整个团队的良好运作而作出贡献……”
“好了，好了……牛经理，反正你是我的上司，随便你怎么说吧。那你告诉我，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显然胡修平听得有点不耐烦了。
“回到关键绩效指标上来，‘团队成员的满意度’这一项考核的权重为40%，这是我经过慎重的考量才定下来的。其考核的目的，我刚才也解释了，是为了让你重视团队合作的精神，在团队里与其他同事良好沟通、默契配合，目标值是满意度85%以上；考核数据来源来自人力资源部，他们会每个月组织一次匿名的满意度调查，数据统计好之后反馈到我这里……”
……
又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沟通，牛小白终于清晰明了地把自己对胡修平的期望完完全全地告诉了他。在沟通的过程中，胡修平有时候情绪比较激动，甚至站了起来大声反驳；有些时候又变得非常安静，沉默地低着头认真沉思，似乎把牛小白的话听进去了一些。
当胡修平在关键绩效指标考核计划上签完了字，拿着其中一份离开之后，牛小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嘴里喃喃地说道：“但愿这个家伙能听明白了我今天所说的话，今后能有所改变吧！”
……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非常快。
牛小白和他的团队除了保证机加工车间正常的日常运营之外，这段时间他们还重点研究如何降低在制品的库存水平，以减少对公司资金的积压。经过冷石的远程指导，牛小白认为机加工车间应该尽快推行精益生产的相关实践，用拉动的方式去安排生产计划。当然，这也将是一次重大的变革，除了硬件上的配套之外，员工们思想上的转变显得尤为重要。
精益生产是米国麻省理工学院在一项名为“国际汽车计划”的研究项目中提出来的。他们做了大量的调查、对比研究之后认为：岛国丰田汽车公司的生产方式是最适合于现代制造业的一种生产组织管理方式，并称它为“精益生产”。“精”表示精良、精确、精美，“益”表示利益、效益。这种生产方式的指导思想是：通过生产过程整体优化、改进技术、理顺物流、杜绝过量生产、消除无效的劳动和浪费，有效地利用现有的资源来到降低制造成本、改善产品质量、用最小的投入实现最大的产出的目的。
精益生产方式追求生产的合理性、高效性，希望能灵活地生产出适合各种需求的高品质产品，它的很多原理和方法对制造业有着积极的指导意义。据有关专家的研究表明，与大规模生产模式相比：运用精益生产模式，新产品开发周期可以降低一半以上；生产过程中的在制品库存是大规模生产模式的十分之一左右；工厂占用空间可以降低一半以上；成品库存水平是大规模生产方式平均库存水平的四分之一左右；无论是产品开发、生产系统，还是工厂的其他部门，所需的人力资源可以降低到一半以上。
赌局 第六十五节 推动式生产
这天中午，牛小白在机加工车间的会议室里，召集了所有生产领班、工程师还有计划员一起开会，共同讨论如何降低在制品的库存水平。
牛小白开门见山地作了本次会议的开场白：“各位同事，自从我们上次采取了控制举措以来，各个工序的产出都是针对瓶颈工序而配套作业的，这样一来使我们的在制品库存水平有所下降，基本上回到了以前的水平。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就在昨天，陈总经理对我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求我们尽可能压缩在制品库存的水平，为公司节约宝贵的现金流。”
江慧一脸为难地看着牛小白说道：“牛经理，我们的在制品库存不能太少啊。你知道吗？在制品库存具有很好的缓冲作用：当某台设备要停机进行保养或者出现了故障，又或者作业人员请假、零部件质量不良等等情况，保留适当的在制品库存可以很好地防止这些问题影响正常的生产，让生产还能按原计划进行。你看，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牛小白没有马上回答江慧的问题，而是在白板上画了一幅画：在一条河水高涨的河上，有一艘帆船正在畅通无阻地航行着，看上去一帆风顺，在河的底部藏着无数的暗礁。
牛小白指着画中的河水对江慧说：“小慧你看，这河水就好像是我们的在制品库存，这河底下的暗礁就好像是你刚才所说的那些问题。为了保证河上面的帆船能够顺利通过，需要有大量的河水，把河底下的暗礁都覆盖住了。你所说的‘缓冲’，我更宁愿说‘掩盖’这个词来代替。为了掩盖生产线真实存在的设备故障、人员短缺、零部件质量不良等等问题，我们不得不长期地保留着大量的在制品库存。”
江慧扮了一个鬼脸，笑了笑：“我觉得这挺好的呀！你看看，有了大量的河水，这艘帆船永远都没有触礁沉没的凶险，这帆船上面的乘客们多么安全啊！牛经理，你不是说过安全第一吗？呵呵！”
牛小白也跟着笑了笑，继续解释道：“安全第一这个说法本身没错。但是在这个案例之中，自然界的河水是免费的，相对来说河水越多航行越安全；回到我们机加工车间的实际情况，在制品库存却是免费的。如果在制品库存太多，我认为最起码会引发两个问题：一方面，我们每个月的在制品库存水平基本上保持在一百万左右，也就是说相当于我们机加工车间十天的产量，严重积压了公司宝贵的资金；另一方面，过高的在制品库存掩
盖了问题的紧迫性，大家没有太大的动力去解决根本的问题，结果问题一直还在那里，甚至会越演越烈。”
坐在江慧边上的生产工程师汤诚叹了口气：“有些时候不是我们工程师不想尽快解决问题，而是解决问题也需要一点时间的。如果一点在制品库存都没有了的话，那么一旦出了问题，整条生产线就停线了，我们生产工程师的压力就太大了。”
胡修平双手抱胸，斜着眼看了看汤诚，不屑地说道：“这还没打仗呢，你就举手投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发现了问题，解决问题就是了，你怕啥？牛经理，你给我们说说量化了的目标值，你想把在制品库存降到什么水平？大伙再合计合计应该怎么办就是了。”
牛小白向着胡修平竖起了大拇指：“哈哈！胡工，你说到点子上了！对目标值进行量化非常有必要，只有这样大家才会明确行动的目标，以及现实与目标的差距到底有什么。有些时候，哪怕是一句看上去很难进行量化的目标，通过一定的换算其实也是可以量化的。比如说，我在手机营业厅里就看到了一个聪明的服务人员。”
话说一个土豪去手机营业厅充话费，里面的服务员小姐问：“您要充多少钱呢？”该土豪霸气地回答说：“给我充满！”
服务小姐愣了愣，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请问您今年多少岁了？” 土豪说：“我30了！”
服务小姐拿出了计算器，一边计算一边说道：“您目前的套餐一个月最低消费是158块钱，一年就1896块钱……嗯，您看上去身体健康，相信您一定能长命百岁，所以还有70年要交，一共是132720块钱……您看，您是刷卡，还是付现金？”……
在座的人们听了牛小白所说的这个段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看来社会有风险，装叉需谨慎，有些听上去很酷的话也不能乱说。
牛小白等大家都笑得差不多了，这才继续说道：“陈总经理要求我们机加工车间只能保留四天左右的在制品库存，也就是说最多40万块钱。”
江慧吐了吐舌头，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一下子就要降低60%的在制品库存，这个难度也太大了吧？”
几位生产领班也觉得有些泄气，“这能做得到吗？”“就是啊！这几天好不容易才降了那么一点点，这下子更狠，要降那么多，这怎么可能呢？”……
大家所
说的这些疑惑，也曾经是牛小白心里的疑惑。自从与冷石进行了深入的沟通之后，此时的牛小白在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牛小白不慌不忙地在白板上画了十来个方框，在每个方框里依次写上了机加工车间各个工序的名字。他示意大家安静一下，接着有条不紊地解释道：“各位，可能你们还不知道，我们现在所采用的生产模式，叫做推动式生产。传统上，各家制造型公司一般采用的都是推动式的生产模式。”
在推动式生产模式下，生产控制就是要保证按生产作业计划的要求按时、按质、按量完成任务，每一工序的员工注重的是自己所在工序的生产效率。
计划部门根据市场的需求，对于最终产品的生产计划进行分解，将相应的生产任务和提前期传达给各个生产部门，最后细化为每个零部件的投入产出计划、相应的定购计划。而对于各个部门而言，需要按照计划组织生产，生产结束后将实际完成情况汇报给计划部门，同时将完成品送往下一个生产部门。因此总体的生产方式，是一种从工序上最初的生产部门向工序最终生产部门“推动”的过程。
“我们福马公司沿用了这种生产方式多年了，难道有什么问题吗？”生产领班胡鸿翔奇怪地问道。
牛小白解释道：“各位，在推动式生产模式中，各个工序之间相互独立，上一道工序不会考虑下一道工序的实际消化能力；每一道工序都根据自己的生产计划，尽其所能地生产，尽快完成生产任务，不管下一工序当时是否需要。所以整个生产系统的在制品库存水平一般来说都比较大。”
推动式生产模式不能满足准时化生产的要求。如果已经采用了推动式生产模式，同时又要保证所有产品都能准时交货，那么就必须将所有产品以及产品分解的零部件生产的交货期，进行完全的、精确的计算。这就需要引入大量的数据，比如设备更换模具的时间、每个零部件精确的生产时间……这种计算本身就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且，如果出现了异常的状况，就要对整个生产计划进行重新修正、调整，比如说安排紧急投料、插单或者人员加班，以此保证能够按时完成任务，但是这些调整措施都是要付出高昂的代价的。
“牛经理，你说的这些已经是我们的常态了。难道我们有办法去改变它吗？” 江慧好奇地问道，显然她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赌局 第六十六节 抵制
“跟推动式生产的模式不一样，拉动式生产模式的生产计划直接下达到整条生产线的最后一道工序，由他根据自己工序在品种、数量、时间等等方面的实际需求，向上一道工序要物料。”牛小白继续说道。
生产领班胡鸿翔问道：“那么，这俩道工序之间的人员是怎么样进行互相沟通的呢？如果仅仅是口头通知的话，有些时候会不会忙里出错，最后影响了生产计划？”
牛小白解释道：“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拉动式生产模式靠的是看板卡，来进行俩道工序之间的相互沟通。这张卡片上标明了本工序所需物料的品种、数量。”
看板卡是表示某工序在什么时候、需要什么物料、需要多少物料的卡片，又称为传票卡，是各道工序之间传递信号的工具。看板卡又分传送看板、生产看板两种：传送看板用于指挥零件在前、后两道工序之间移动；生产看板用于指挥后道工序在什么时候，生产多少数量的某种特定零件。
牛小白把看板卡的相关理念给大家详细地介绍了一番，然后环视了一周在座的人们问道：“对于拉动式生产模式，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天成，你来说说看。”牛小白指了指低着头、一直翻看着自己手机的生产领班张天成。
张天成连忙把手机放下，摸了摸自己头上稀疏的黄头发，睁大了那一双小眼睛，他那张短小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我没有什么意见！牛经理，反正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就是了。”
牛小白呵呵一笑，语气和蔼地说道：“我没有要你表决心，我是想要你发表一下关于拉动式生产模式的个人看法，看看在推行的过程中会有什么困难。你结合自己工作的实际情况，具体说一说吧？”
“啊？是这样子啊？哈哈……”张天成又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脸谄笑地说道：“要是我把放在自己心里的话都说出来，牛经理，你可不要生气啊！” 张天成的这一句话，让在座的人们忍不住都捂着嘴巴偷笑了。
牛小白摆了摆手，爽朗地说道：“不会！你尽管说就是了。有什么不同的看法，说出来让大家一起讨论一下。”
张天成并没有去理会大家的反应，他坐直了身子，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喉咙，大声说道：“那我就说了……我觉得，牛经理你刚才所说的这一套，听起来很丰满，但是实行起来却很骨感，很难起到什么实质性的效果！拉动式生产模式也好，看板卡也罢，关于这些精益生产的相关概念，后来加入公司的江慧和汤诚可能不知道；我们这几个干了十几年的生产领班们，却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以前张经理也在外面找人给我们培训过，每次培训的时候大家都会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可是到了最后都会不了了之……牛经理，我们还不如研究一些更实用的东西吧？”
张天成这种说话的风格牛小白太熟悉了，这似乎是福马公司很多老员工都具有的风格。由于福马公司是一家开了十几年的老企业，在这十几年之中当时的管理者们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改革和改善措施，但是由于种种原因都失败了，严重挫伤了员工们的信心和积极性，导致了员工们对类似于精益生产的管理理念都耳熟能详，但在内心却十分抵制。
牛小白上个月在机加工车间推行“5s现场管理法”的时候，也遇到了相同的情况。一听到5s，大家都认为自己对
它已经非常熟悉了，都觉得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尝试，最后5s变成了一种形式，一点作用都没有。如果没有牛小白当时的大力推动，今天的机加工车间就不可能有这么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5s现场管理法”也不会推行成功。
“呵呵……天成，你先不要急着反对。请你来谈一谈，你觉得我们推行拉动式生产模式不可行，其具体的原因是什么？”牛小白笑眯眯地看着张天成问道。
张天成站了起来，看着大家大声回答道：“大家都知道，均衡生产是拉动式生产的前提。这个均衡指的不仅仅是生产产品的数量，而且还包括产品的品种、各个工序的生产周期、各种设备的负荷等等。这几天以来，大家都在关心瓶颈工序的生产。在我们没有采取控制措施之前，瓶颈工序前面堆了一大堆在制品库存。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出现瓶颈工序呢？还不是因为我们生产线各个工序的生产能力太不均衡了吗？牛经理，不是我想泼你冷水，按照我们生产线现在的这种均衡水平，根本就不可能将拉动式生产模式推行成功的！”
说完，张天成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看坐在左边的生产领班王远明，又看看坐在右边的生产领班林祥山，他那张短小的脸上满是得意的表情。
听了张天成的这一番话，生产领班王远明也站起来，附和道：“可不是吗？那些培训老师早就跟我们说过了，要实现拉动式生产，流动是基础；先有了流动，才能有拉动；拉动是一种受控状态下的流动……而我们呢？我们就连瓶颈工序到底在哪里才刚刚搞清楚，根本就没有考虑有效的流动，更不要说单件流了……”
说到了这里，王远明摇着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认为，现在在我们这个机加工车间推动拉动式生产的条件还不具备，引入一些精益生产的理念还为之过早！林祥山，你说呢？”王远明那张平时就红扑扑的脸，此时显得更加通红，不知道是由于紧张还是由于兴奋。
大个子林祥山摸了摸他的宽脑门，用他那洪亮的声音乐呵呵地笑着说：“这个……我认为张天成和王远明说得都对！除了他们所说的这些之外，生产线过程能力的稳定也是非常重要的前提条件，这包括原材料质量的稳定、操作工们技术水平和出勤率的稳定、设备和工装运行状态的稳定等等。而我们呢？呵呵！让我捂着良心说吧，这些生产设备三头两天地坏，原材料经常返工；操作工们虽然比以前有积极性了，出勤率也提高了，可是操作机台的技术水平参差不齐……要我看，我们机加工车间离‘稳定’这种状态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除了生产领班胡鸿翔低下了头沉默不语之外，其他的三位生产领班就像是车轮战一般接二连三地发言，纷纷表示机加工车间目前的现实条件太差,不具备拉动式生产模式的前提条件，而且还对过去失败的经验添油加醋地做了一番描述，都表示这样做只会浪费时间，浪费人力和物力，到最后肯定收不到一点效果云云……
牛小白一言不发，冷眼看着生产领班们发言。等他们的发言结束了，牛小白转过脸来问汤诚：“汤工，你怎么看？”
“我啊？”汤诚扬起了他胖嘟嘟的脸看了看大家，之后一脸腼腆的笑容说道：“其实我，这个……无所谓！牛经理，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是了。”
看到了张天成投来了不乐意
的眼神，汤诚轻轻地咳嗽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精益生产我了解得不多，但我也知道一些大概的概念。它要求生产线做到低库存、无间断的流程，如果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整条生产线将会全部停下来，这对我们来说风险太大了，我们要好好地考虑一下……还有，精益生产要求以全过程的高质量为基础，员工们必须一次就把产品做对，否则的话精益生产只是一句空话而已。我们吗？呵呵……对比一下我们员工的质量意识，我们还不具备这种条件。”
坐在汤诚边上的胡修平用不屑的眼神看了看他，嘴里骂道：“没用的软脚蟹！有困难就不用干活了？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他娘的！公司要你这个生产工程是干嘛的？还不是为了解决你所说的这些问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尤其是当着女朋友江慧的面——汤诚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收起了笑容，大声反驳道：“我是没出息，怎么了？你想把我怎么样？有本事，你把这些问题都给我解决了！”
胡修平双手抱胸，仰着脸说道：“解决就解决，谁怕谁呀！你的活我都帮你干了，你的工资要不要我也帮你领了？”
眼看着俩人就要发生肢体冲突了，牛小白皱着眉头重重地拍了两下桌子，高声说道：“好啦，好啦！我们这是在讨论工作，不是在骂街！你们两位是生产工程师，是我们机加工车间重要的技术力量，能不能给大家做个好榜样？”
牛小白顿了顿，对大家说道：“你们刚才所说的这些困难，我认为是客观存在的，我们需要采取行动，有针对性地一个一个解决。但是，我在这里表态：为了有效地降低在制品的库存水平，降低制造成本和管理成本，也为了缩短生产制造周期，我们一定要引入拉动式生产模式。不管前面有什么困难，我们都要克服困难迎难而上。我有信心，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之下，一定可以取得成功的！”……
……
会议散去之后，会议室里只剩下牛小白和胡修平两人了——胡修平主动留了下来，想跟牛小白再沟通一下自己的想法。
胡修平扬起了自己那巨大的拳头，大声说道：“牛经理，我们伟大的领袖曾经说过：枪杆子出政权！在这家管理混乱、大家不思进取的破公司里，不管你个人多么优秀、见识多么的卓越，如果你没有自己的团队，一切都只是停留在想法层面上。我有一位海龟朋友，很有才华、很有见识，到他们公司将近一年了，提出了不少好的建议，但没有一个可以贯彻下去的，其实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没有自己的枪杆子！在团队里没有属于自己的人，做起事情来没有基础支持。所以，不管在什么公司，最好能有自己的团队，这样做起事情来事半功倍。”
胡修平指了指会议室大门的方向，一脸不屑地说道：“这些老油条！领着那么高的工资，过惯了舒服的日子，当然不希望公司有任何的改变。万一你的这些改革威胁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或者工作岗位呢？要我看，牛经理，你还是找借口把他们都开除了吧，重新组建一支只听命于你的团队！”
胡修平看了看四周，又低声对牛小白说道：“不过，你也不要操之过急，免得总经理过早看出你拉帮结派，以为你有什么不良企图，要代替她的位置……”
牛小白一脸凝重地听着，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赌局 第六十七节 参与决策
“牛经理，你……你找我啊？”生产领班张天成敲了敲门，在办公室门口怯生生地问道。
作为机加工车间的经理，牛小白直接管理着所有的生产领班和生产工程师。张天成是牛小白的直接下属，按道理见到牛小白，他不应该这么紧张才对的。但由于刚才在开会的时候张天成带头发言，公开指出牛小白所提及的拉动式生产模式不合适本车间，从而引发其他领班们的纷纷附和；这一会儿听江慧说牛小白正在找他，此时的张天成觉得有点心虚。
一看到了张天成，坐在大班椅上的牛小白马上站了起来，向他亲切地招了招手：“天成，来了？来，到沙发这边坐坐！”
张天成默默地走了进来，一脸紧张地用后半边屁股虚坐在真皮长沙发上，双脚并拢，左手抓着右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整个身体挺得直直的。
作为老员工的张天成非常清楚，福马公司的经理们都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他们找下属进自己办公室进行沟通时，如果是在大办公桌前面对面地坐下，谈的事情一般都是非常正式、非常官方的工作内容，而且所用的时间也不会很长。如果要坐在沙发上、看上去非常随意地聊，首先沟通的时间会比较长，就连话题前的铺垫也会聊得长篇大论；其次，要谈的内容通常都会比较敏感，所以经理们才会采用这种放松的姿态去跟员工谈；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采取这种形式的谈话，对员工们来说其内容要么是很大的好消息，要么是很大的坏消息——从刚才自己在会议上的表现，显然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多一点。想到了这里，张天成突然间觉得自己嗓子有点发干，不自觉地咽了几口口水。
牛小白泡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端了过来，把其中一杯放到了张天成的面前，把办公室的门带上，跟张天成成90度的角度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随着办公室门的关闭，张天成的心更是吊到嗓子眼里去了——福马公司办公室的装修非常考究，这些门的隔音效果更是好得出奇，关上了门之后，哪怕是站在门的外边，也听不清里面的人们到底在聊什么。
牛小白端起了茶杯，把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埋在了沙发里，咪了一小口茶，非常随意地说道：“天成，上次听你的自我介绍，说你今年35岁了，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成家了吗？”
张天成在心里想：“不谈工作，先谈家庭，这是典型的‘欲擒故纵’的套路，这说明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挺严重的！”他用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细细汗珠，那短小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小心翼翼地回答说：“呵呵，谢谢牛经理的关心！父母都健在，跟我一起在杭中市生活着；家里有个姐姐，已经嫁人了……不怕牛经理你笑话，我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在福马公司打工12年了，连房子都还没买，至今还单身呢。”
“哦？这样子啊？上次小丫买了一只仓鼠和一个笼子来玩。我问她多少钱，她说仓鼠20块，笼子50元。我听后就觉得很奇怪，这笼子比仓鼠还贵啊？结果小丫回答说：‘难道你认为，你的身价会比现在的房价贵吗？’呵
呵！当时就把我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杭中市的房价好几万块钱一个平方，打工一族的确是买不起啊。”
张天成眨了眨小眼睛说道：“其实也不是，跟我一起进福马公司的那一波同事们，大部分都买了房子了……那个时候，一方面我是单身，不急着用房子；另一方面，总觉得当时房子太贵了，再等等可能会便宜一些，结果越等越贵，到最后就买不起了，呵呵！”
牛小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虽然刚毕业不久，但是房价这件事情他多少还是有所耳闻的：“房子只是一个方面。如果非得有房子才能结婚，那么杭中市这么多外来的打工一族都得打光棍了，呵呵……天成，你有女朋友了吗？”
“还没有呢！像我这种条件的男人，谁会看得上啊？”张天成一脸黯然地回答道。
“那在我们公司里有没有心仪的对象？你也知道，我们福马公司虽然是一家机械行业的公司，但是在生产车间里，还有在办公室里不乏单身美女啊。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还可以给你做媒呢？”
听到了牛小白的这一番话，张天成咧着嘴开心地笑了，露出了两排并不整齐的黄牙：“是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们公司这么多美女，心仪的对象肯定是有的。比如说，人力资源部的接待专员张如兰……”
从张天成的嘴里听到了“张如兰”这个名字，牛小白差一点没忍住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他不禁一脸惊愕地把坐在自己眼前的张天成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他身高估计1.65米左右，身材瘦小，稀疏的黄头发，小眼睛、小鼻子，短小的脸型，还有一点弓背，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猴子，甚至可以用“獐头鼠目”或者“长得比较猥琐”来形容他。
要是让张天成和朴素大方却又青春靓丽、就像邻家的小姐姐一样的张如兰站在一起，那种场景不就是著名的“美女与野兽”吗？再说了，他们俩人的年龄整整相差了十岁！这个张天成，怎么这么不自量力，敢有这个胆子去想的？
张天成并没有注意到牛小白的这一番反应，而是猥琐地搓着双手，继续兴奋地说道：“我听他们说，你跟张如兰住在同一套宿舍里，是吧？要是牛经理你肯帮我做媒的话，那我成功的几率就大大地提高了！拜托，拜托你了！牛经理，你以后要在她的面前多说些我的好话。只要我们俩人成了，牛经理你今后在工作上的任何安排，我张天成决不会说二话，坚决拥护你做出的任何决定——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
此时的牛小白真的听不下去了，他强忍着肚子里某些东西向上涌的感觉，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情，等以后再说吧……我这次找你来，是想与你进行一番深入的沟通，了解一下你对机加工车间的看法，和对我本人在工作上的意见或者建议。”
“哦？哦！是这样子啊？牛经理，你放心好了，我这个人对你没有意见，也没有什么别的看法！”张天成连忙回答道。他那张短小的脸红扑扑的，显得异常的兴奋，身子往沙发靠背靠了靠，显然比刚才放松了很多。
“哈哈！那就好。那我们就结合一些具体的例子谈谈吧？比如说，要在机加工车间推行拉动式生产，你对此有什么看法？为了有效地推行，眼前我们应该做些什么事情？”牛小白一脸诚恳地问道。
牛小白之所以组织他与张天成的这么一次谈话，并不是真的想着为他做媒人，而是想让他参与机加工车间重要事务的决策过程。
牛小白从教《人力资源管理》的欧老师那里听到过，公司的老员工们由于接触本职工作的时间比较长，往往都会出现了视觉疲劳，看待新鲜事物时往往也都会比较消极被动。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管理者应该让老员工们多参与到公司重要事务的决策过程当中。一方面，这些老员工对公司的方方面面都比较熟悉，能给管理者分享信息、经验和方法，提高了管理者决策的效率；另一方面，也能让老员工有参与感和成就感，如果整个决策过程老员工都参与了，他们可以准确地理解决策的意图，提高老员工们在工作中的积极性和热情。
“这个嘛？”看到牛小白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张天成端起了茶杯，把身子重重地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翘起了二郎腿说道：“牛经理，我们这几位生产领班刚才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眼前我们机加工车间推行拉动式生产的条件还不成熟。比如说，工序间的产能平衡……”
牛小白果断地打断了张天成的话：“天成，你们所说的这些困难我都知道。正如我刚才在会议上所说的，我也相信这些困难是客观存在的。但是，福马公司把我请过来，不是要我反复强调工作上的困难，而是要让我想办法克服困难，从而创造出更高的经济效益。”
牛小白放下了茶杯，坐直了身子说道：“我现在就想集思广益，与大家共同讨论一下如何采取行动，去克服你们所说的这些问题。你是我们福马公司工作了十二年的老员工，工作经验非常丰富，对生产线的产品、工艺都非常了解。我觉得，你应该可以给我提供一些宝贵的意见。”
张天成再怎么傻，也意识到这才是牛小白本次谈话的重点，前面所说的那些只不过是铺垫而已。如果连这个大方向都搞错了的话，那么就真的把牛小白得罪了。
张天成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放下了二郎腿，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认真地回答说：“我认为，首先要搞清楚各个工序的实际生产能力，然后……”
……
这次的谈话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在谈话的过程中，张天成畅所欲言，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和这么多年来在工作上的感悟都说了出来。
牛小白对此非常满意，到最后他握着张天成的手，真诚地说：“天成，谢谢你的这一番意见和建议！我会好好地整理一下，把那些可行的方案尽快落实。”
……
当张天成走出了牛小白的办公室之后，他这才发现自己后背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湿了。“奇怪！这个满脸和气的年轻人，为什么会给我这么强烈的压迫感？” 张天成自言自语地说道。
赌局 第六十八节 老员工
看到牛小白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拿着筷子闷闷不乐地低头沉思，张如兰关切地问道：“小白，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此时的牛小白，正在和董小丫、张如兰俩人在宿舍里吃晚饭。
“他啊？估计又被哪个美女无情地抛弃了！”董小丫一边往嘴里送菜，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小丫，什么叫‘又’？搞得我好像天天被人抛弃一样！”牛小白放下了筷子，一脸不满地抗议着，“小兰姐，你不要听她的。我正在为我那些不省心的下属们而烦心着呢！”
张如兰又问道：“是不是又是那个爱惹事的胡修平？小白，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胡修平这个人不能重用，还不如按照小丫上次跟你说的手段，想方设法把他弄掉算了。”
“这回不是他！经过我们俩上次的深入沟通之后，我发现胡修平在这段时间不但没有再惹事，没有去挑衅同事们，反而主动积极地收集了大量相关的数据，非常用心地去寻找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他的这一番变化让我非常满意；反观那些资深的生产领班们，唉……”
董小丫奇怪地问道：“那些生产领班们怎么办？你不是一直在说他们对你恭恭敬敬的，鞍前马后地为你服务的吗？”
牛小白大吐苦水：“唉……真是一言难尽啊！那一会儿我只看到了表面的现象。随着了解的深入，我发现这些生产领班们得了非常严重的‘老员工病’：他们表面上对我言听计从，实际上背地里作风非常官僚，在其它员工面前倚老卖老；他们拉帮结派，早就形成了几个非正式的小团体，变着法子组织自己的下属们对我推行的改革进行对抗；这些生产领班们工作效率非常低下，都在混日子，却又说不得、打不得……我对他们逐一进行了约谈，除了胡鸿翔有改进的迹象以外，其他生产领班依然是我行我素……我感觉，我们的机加工车间已经被这几位生产领班‘绑架’了！”
董小丫也放下了筷子，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啊，有些时候不是他们不想配合你的改革，而是不知道如何配合，没有‘执行力’的观念和技能！他们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了那么多年，对身边的事物早就熟视无睹了。现在你要让他们改变老习惯，换一个脑子想问题，谈何容易？依我看，还不如把这些生产领班们全部干掉，全部换成新人，用新思路、新作风来打开新局面，把原来暮气沉沉的机加工车间来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如兰听罢连忙摆着手说道：“小丫，不可以！你的这一番意气用事，正中了他们的下怀。你知道吗？这几年来福马公司的经济效益不是很好，而这些领班们为什么没有一点点危机感，甚至自我感觉却非常良好呢？就是因为他们在公司工作的时间都超过了10年！要是公司硬性解除他们的劳动合同，其辞退的成本非常高。小白的前任张经理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做法，可是到最后公司高层们没有一个人同意这么干。听说现在的陈总经理对成本
看得非常重，她就更加不会同意了。”
张如兰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继续说道：“为了防止公司被老员工‘绑架’这种情况的出现，我们人力资源的黄经理曾经向张经理提给出过专业的意见，建议他应该未雨绸缪，随时注意着关键岗位人才的培养，保持足够的人力资源储备；对生产领班们生产工程师建立岗位轮换的制度，以避免核心技能和核心岗位长时间掌握在个别人员的手里；我们人力资源部也会对人才市场进行长期的关注，以便随时找到你们关键岗位所需要的替代者……可是由于种种原因，张经理一直没有这么干。小白，你可以参考一下这些意见。”
董小丫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若无其事地说道：“小兰姐，你所说的这些干起来太慢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哈哈，要我看，是你们把他们这些老员工想得太重要了。这些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爽快点，把他们全部干掉就是了！我早就说过，让员工离开公司的方法有100种，其中99种不用花钱。”
牛小白也是一脸认真地说：“我之所以下不了决心把他们开除掉，主要考虑的问题倒不是赔偿金，而是这些老员工对我们公司的价值。”
首先，这些生产领班们熟悉福马公司的总体情况，协调能力比较强。福马公司是一家开了十几年的老企业，制定了很多成熟、规范的工作流程和工作制度，所以部门之间的隔阂非常严重。这些生产领班经历了公司的发展，对公司的各项业务相当熟悉，与各个部门的管理者、基层员工曾经一起肩并肩的战斗过，他们之间的合作机会非常多，也更加熟悉；遇到跨部门的交流与合作的时候，会变得非常顺畅。他们在工作中掌握了公司大量资源，包括物资资源、技术资源、人脉资源等等，这些资源均在提升老员工的工作效率方面起着重要作用，这种优势是新员工无法拥有的。
其次，这些生产领班们比较认同福马公司的价值观。企业文化的形成与企业发展的历史和人文积累密不可分，这些老员工们经历了福马公司各个阶段的变革，与福马公司荣辱与共，更能体会、理解、认同福马公司的价值观。因为他们与福马公司倡导的行为准则有共识和默契，在进行信息传递和协作工作时，有着新人无法比拟的高效率，从而节省了大量沟通时间。
还有，老员工对福马公司有较深厚的感情，职业稳定性高在很多企业中，有些老员工走进社会开始工作就到了本单位，将自己最好的青春年华都贡献给了福马公司。他们从一个对工作一无所知的青年，成长为技术、管理方面的能手。福马公司倾注对老员工的关怀与培养，给了他们在工作中“试错”的机会，为他们的成长搭建了阶梯。他们经历了福马公司发展的兴衰成败，对福马公司的忠诚度较高。
……
还没有等牛小白说完，董小丫大声说道：“我不同意你的说法！如果他们对福马公司有深厚的感情，为什么不齐心协力
一起将福马公司的业务搞好，反而都在混日子？至于你所说的企业文化和价值观，就像鬼一样，大家都听说过，但没有人见过！他们认不认可，与你有什么关系。小白，就算你一时下不了决心全部拿掉，那么就想办法干掉一两个人，剩下的人就老实了。”
牛小白笑着反驳道：“呵呵！小丫，你对企业文化、价值观的逻辑，就如网吧老板指责网管一样，系统一切正常时：‘我花钱请你来干啥的？’，系统出现异常时：‘我花钱请你来干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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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春天里的竹笋”向本大叔提问道：
看了你的两部小说，我觉得写得非常精彩。其实我也想成为一名网络写手，作者大大你能给我分享一些成功的经验吗？还有，你总是将与读者互动的内容放在正文里，是不是为了凑字数？
本大叔的回复如下：
谢谢您对本大叔的肯定。
到目前为止本大叔写了大约110万字，按读者市场的反馈，其实可以直接被归类为“仆街写手”，所以成功的经验暂时还没有，不过倒是有几点感悟可以与您分享一下。
首先，不要太在乎点击率。记得本大叔写第一本书《制造为王》的时候，几乎每天——甚至每几个小时——去查看自己作品的点击率，甚至也学着其它作者一样到别人作品的评论区里做广告……后来本大叔发现，您的作品写好了，点击率自然就高了；与其被这种虚无的点击率扰乱了心态，还不如把心思好好地放在写作上。
其次，作为一名新手，您要耐得住寂寞。有时您会发现自己写的东西好像根本就没有人在看，渐渐地就失去了信心。其实不然，只要放在网上的东西，都有人在看，就看您的作品写得好还是不好。用心写好自己的作品才是第一要务。
最后，坚持写作非常重要。不管您现在写得好还是不好，先写起来。硬汉海明威曾经说过：第一稿永远是一堆臭狗屎，谁说不是呢？也有人说过：写作就是件体力活，写着写着就变好了，本大叔深以为然。
至于您问的第二个问题，除了《制造为王》，本大叔的这些作品都在免费阅读阶段，就算每天多水几千字，也骗不了您的一分钱，不是吗？本大叔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照顾各种渠道的读者，一方面是为了分享某些读者那些有价值的反馈，另一方面也为了让大家能了解本大叔的真实想法。您可能会问了，什么叫“各种渠道”？根据本大叔以往的经验，当作品到达一定字数的时候，不管其质量怎么样都会有很多网站转载，您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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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局 第六十九节 老油条的养成
其实还有一句话，当着这两个女孩子的面，牛小白不好意思说出来。有人曾经非常通俗地跟他说过：企业文化就像女孩子的内衣一样，虽然看不见，却很重要……
张如兰笑了笑，说道：“其实，让我们反过来想想：那些老员工根据自己的经验提出各种各样的质疑和意见，并不一定是件坏事；这些信息可以帮助我们改进现有的制度，为重要的管理决策提供了依据。我觉得大部分老员工还是希望公司能欣欣向荣的，他们提出自己的想法，有些时候并不代表他们抵触新事物、拒绝改变。小丫，我看得出来，牛小白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这些老员工们为福马公司服务了这么多年，小白肯定是舍不得他们的。”
“还是小兰姐懂我！我也是这么想的。在推行改革之前跟那些老员工多多沟通、勤快点修改自己的方案、最后与大家达成一致的意见，总比等某项制度颁布之后再听到那么多质疑的声音要好得多。而且我有一种这样感觉，当与大家充分协商、意见达成了一致之后，在后期制度落地、任务执行时，这些参与过决策的员工们会起到非常积极的推动作用。”
董小丫嘟着嘴说道：“重感情？哈哈！好久没有人把自己吹得这么清新脱俗了！我说，水在海洋里是渺小的，在沙漠里却是伟大的；鸡在鹤群里是小的，但在鹌鹑里是它就算伟大的。小白，一个管理者强调自己重感情？你没有搞错吧？你打算把自己打造成一个伟大的人吗？”
牛小白昂着头，故作非常神气地说道：“他们还真别逼我，否则……我一伟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我一伟大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可怕！小兰姐，你说是不是？”张如兰低着头眯着嘴，强忍着笑意没有表现出来。
“好啦，好啦……小兰姐、小白，你们都是好人，就只有我是个坏人！我这么说可以了吧？你们满意了吧？我说牛小白，天下之大，大不过你缺的那块心眼，唉……”董小丫理了理齐耳的短发，装模作样地仰天长叹道。
“董小丫，请注意你的用词！我牛小白的心眼虽然很小，但是不缺；我牛小白的脾气虽然很好，但不是没有。”牛小白抗议道。
看到俩人又怼上了，张如兰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我们不愿意把这些‘老油条’开除掉，那么我建议：让我们一起来分析一下他们变成了‘老油条’的原因，然后针对这些原因给小白出出主意，好不好？小白，你先来！”
牛小白点着头表示同意：“我认为，从老员工到‘老油条’仅仅一步之遥。老员工之所以蜕变成了‘老油条’，除了员工本身性格、认知方面的原因之外，公司在管理层面上的原因也很重要。比如说激励制度，好的激励制度会让一个本来很平庸的员工努力向上并有所作为；而不好的激励制度，会毁掉一个优秀的人才。我觉得，像小丫你、我这种新员工才刚刚进入职场，都是意气风发的，都期待着在公司里大显身手。当员工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做出了业绩，却和他们所期望的期望值不匹配的时候，如果两者的差异非常大，久而久之就会变得不思进取了……”
董小丫打了个岔：“什么期望值？搞得神秘兮兮的！不就是钱吗？你那‘冰山美人’对成本控制看得那么重，要你这么说，你激励制度也没戏了！”
“小丫，我会说服她的。我认为最好的成本控制方法，就是激励员工关心公司的效益问题，把公司的利益跟他个人的利益挂起钩来，让他感觉花公司的钱就像花自己的钱一样心疼、一样斤斤计较，这时他就会重新审视自己的工作内容，自动的、自发的去想办法，改变原有的工作方式去降低成本，以获取一块利益拿回家去提高生活水平，这个时候公司的成本就降低了，就控制住了。”
假设我们一个机加工车间的操作工，他每个月到手工资是4000块钱。现在他知道在他的工作内容中有一种很好的操作方法，可以让福马公司一个月节约5万块钱。按照现行的管理制度，你们觉得他会不会在自己的工作中，应用这种成本降低的方法吗？
答案是肯定不会！他使用了这种方法，每个月从公司拿到的薪水4000块钱；而他不使用这种方法，每个月也能拿到4000块钱，还要承受有可能失败而带来的风险。他会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假如公司推出这样的新规定：谁要是提出了有效降低成本的方法，只要真的能将成本降低了，将奖励此员工成本降低额的5%，你们觉得他会在工作中应用这种降低成本的方法吗？他肯定会！因为这个时候他被激励起来了，公司的利益5万块钱跟他个人的利益5%挂起钩来了。
“小丫，激励不只是物质激励，还有一些非物质激励的因素，比如说评优、培训机会、带薪休假等等。激励过程的公平性也很重要，如果让员工们感觉缺失了公平性，由此带来的负面影响会非常大，也会导致‘老油条’的产生。”牛小白最后说道。
董小丫斜看了牛小白一眼：“我认为，管理者脑袋空不要紧，关键不要进水。管理者对下属员工考核不到位，也是导致‘老油条’产生的原因。这些管理者千万别乱动！他们左脑全是水，右脑全是面粉，不动便罢了，一动全是浆糊！”
福马公司里许多部门对下属员工们的考核，往往取决于管理者随意的主观评判。对考核指标能量化的岗位还好一些，对于那些难以量化或者根本不能量化的工作项目，凭的全是管理者的主观印象。
事实上，办公室政治、职场潜规则等等问题，在许多在公司里都有不同程度的存在，福马公司也不例外。当对下属员工考核时，某些管理者难免会按自己的个人喜好、主观感觉甚至关系的亲疏来来进行评定。
当管理者不能秉公考核时，问题就来了。这种不客观、不公正的考核会让部分老员工觉得有失公平，久而久之对管理者失去了信心，最后干脆就跟他们对着干。从这个角度来讲，管理者把老员工推向了对立面。
董小丫继续说道：“为什么你们发现老员工有混日子的行为，也不能及时地防腐、处理？我认为这是福马公司的管理制度不规范、不完善造成的。由于相关的制度、规则没有制定出来，部分老员工会觉得
公司的某些方面混乱不堪，觉得毫无希望才会开始混日子；同时，他们也发现在公司里混日子有机可乘，因此混日子的‘老油条’就会越来越多地出现了。”
张如兰一向朴素大方，就像邻家的小姐姐一样让人觉得非常容易接近。同时，她对老员工们也非常了解。听了牛小白和董小丫的分析之后，张如兰补充道：“老员工觉得没有发展空间也是一个原因吧？员工们的岗位本身对技能要求比较单一，再加上在福马公司得到晋升也比较困难。大部分老员工很难晋升到更高的岗位，或者好不容易管理岗位空缺了，突然间从外面空降一个人来管理。这种情况经常在福马公司发生，并且形成了惯例，这对老员工造成某种程度上的打击，甚至是伤害。到最后的情况是，老员工们要么远走高飞，要么从此变得消沉……”
牛小白感慨道：“从业多年的老员工们，本来是福马公司经营过程中最宝贵的资产，他们当中很多人正是年富力强、技术娴熟、经验老道的时候。如果他们能为作为中坚力量，在福马公司发挥带头作用，将会极大地推动福马公司各项业务的发展。然而，当这些老员工蜕变成了‘老油条’，他们的种种劣迹令我头痛不已！”
董小丫一脸坏笑地说：“小白，你别急啊，办法总比困难多的。你是知道的，饭局的三大悲剧就是：想请的人没来，来的人都和你无关，结账的时候只剩下你一个清醒的……你要防止这种悲剧在工作中出现！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只要自己开心了，就他妈瞬间变得美好了！我们不如先把‘老油条’们归归类。”
第一种，好逸恶劳型。他们通常认为自己在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当年没日没夜地打拼，现在可以安逸了，累活、加班都让年轻的新人们去干吧。这些人对工作已经没有新鲜感，自认为工作本身就是这样，只愿意去做一些轻松的、没有挑战的工作。这一类的老员工往往贪图享乐，对工作满不在乎，遇到事情就斤斤计较；
第二种，得过且过型。这种老员工在工作内容上基本上是得心应手，但在工作质量上只追求最低标准。他们随波逐流、得过且过，只要平稳地度过每一天，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不需要创新和提高。他们每天在自己平凡的岗位上毫无激情地按部就班，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锋芒和进取心，更不用说让他们在改革创新了；
第三种，牢骚满腹型。这种老员工表现为工作还能及时完成，但是对工作牢骚满腹、四处抱怨。他们认为自己的工作很辛苦、压力很大、工作时间很长，获得的报酬却很少；经常与身边的其它同事进行攀比。更让人觉得过分的是，他们会向周边的人们传播这种盲目攀比的风气，给公司带来较大的负面影响；
第四种，消极怠工型。这种老员工是‘老油条’当中危害最大的。他们缺乏热情，不安心上班，更没有责任感。他们往往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没有动力去提高自身的素质和技能，其本职工作都难以做得好，更不要指望他们在其它方面有所担当了。
“小白，想想看看，你的生产领班们都是些什么货色？”
赌局 第七十节 激励机制
牛小白在脑海里将林祥山、张天成、王远明和胡鸿翔这几位生产领班一一地过了一遍，之后轻轻地摇了摇头，痛苦地说道：“这几个类型好像都有，而且还是混合型、加强版的那种……”
张如兰说道：“小白，一个多月之前你曾经要我点评一下这几位生产领班，当时我怕多说了会影响你的判断，这样反而不好，所以才没有多说。但我一直觉得，他们全变成‘老油条’了，都有点不思进取、得过且过的样子。如果他们没有大改变的话，你今后的工作将会很难开展的。我个人的判断是对还是不对，你自己已经证实了。”
“哈哈！小兰姐，马后炮就不要说了。现在就让我们俩一起给小白出出主意，看看如何治理一下这些‘老油条’吧？谁叫小白又要请我们吃大餐呢？”董小丫笑眯眯地说道。
听了董小丫的话，牛小白就像被针刺了一下一样：“啊？又要吃大餐？小丫，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就不怕吃胖了没人要吗？”
董小丫一脸坦然地回答道：“不吃得饱饱的，哪有力气去减肥啊？呵呵！小兰姐，你先来说说看。”
张如兰捂着嘴笑了笑，说道：“我认为解决问题应该人性化一点，公司应该抱着‘治病救人’的态度，采取一切尽可能的措施，帮助这些老员工积极转化为优秀员工或者合格员工。发现各种各样的‘老油条’员工时，管理者应该及时地、坦诚地跟他们约谈，告诉他们行为与公司要求的标准还有一定的差距。”
“小兰姐，你这个人就是太好了！小白不是跟他们都及时约谈了吗？我看不一定有效果。”董小丫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
“小丫，不是有个‘先礼后兵’的说法吗？我认为这是很重要的一步。除了告诉他们差距之外，管理者还应该跟他们一起找出问题的根源，同时找出具体的措施，切实改进他们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张如兰继续说道。
牛小白想了想，点着头说道：“小兰姐，你说得对。我上次的约谈好像漏了这一步。”
张如兰继续说道：“还有，每个老员工都有自己的性格和特长。管理者尊重老员工的个性也很重要，他所提出的解决之道要建立在尊重员工个性、特质的基础之上。比如说，某个老员工对某项工作不感兴趣，但是一直从事这个岗位。
在这种情况下，管理者可以考虑对他感兴趣的岗位提供机会给他尝试；如果他能够胜任，甚至比以前做得更好，那于公于私都有好处。”
“还有，当部门的管理者、员工两者之间的期望值相差太远的时候，员工们可能就会变得消极，并从而变成‘老油条’。所以我认为在激励机制方面，首先要摸准员工的需求和期望，在不同的地方针对不同岗位、不同类别的员工制定相应的激励，安排各种完善的激励体系，满足不同员工的实际需求；其次，激励一定要公平，即使在实践过程中做不到绝对的、完全的公平，但也做到基本的公平；最后，以正面激励为主、惩罚为辅，尽量多做一些正面激励，防止过多的惩罚引起员工们的叛逆心理。”
牛小白朝着张如兰竖起了大拇指说：“小兰姐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为了尊重老员工的个性，我目前在着手推行参与式管理。我认为，让老员工参与到管理事务之中，是一个防止他们变得消极被动的有效方法。他们只有参与了决策，才能更好地执行决定，并做到自我控制。让更多的老员工参与到决策之中来，一方面各个员工都能分享信息、经验、方法，提高了管理者决策的有效性；另一方面，让员工有参与感、成就感，整个过程员工都参与了，才能准确理解决策的意图，提高老员工工作的积极性和热情。”
“另外，我还准备尝试让老员工自我制定工作标准。老员工由于技术成熟，所以工作标准如果定的过低，将会给他们带来更多混日子的机会。因此，完全可以给他们一定的信任，让他们对自己的工作负起责任，确定自己的工作标准、考核指标。小丫，你有什么想法？”牛小白看着董小丫问道。
董小丫很干脆地说：“这个嘛？我认为规范、严格执行管理制度非常重要！这些老员工长期处在一成不变的环境之下，肯定会养成混日子、整天磨洋工的习惯，这一点与福马公司的某些管理制度不健全、不完善关系非常密切！就算有了完善的管理制度，如果不能切实地、有效地执行，同样也于事无补。所以，你们机加工车间要从工作态度、工作能力方面入手，制定科学合理的工作指标，杜绝老员工应适度欠缺而无所作为的现象；尽可能量化关键绩效指标，量化了的指标具体明确，才能更好地评价员工的工作绩效；有些指标难以量
化，但是我们还需要给出具体的数量指标供参考；需要定期考核员工，防止他们的业绩下滑。”
牛小白想了想，又说道：“我还想到了一点，做好员工们的职业生涯规划。由于许多岗位的工作性质和内容，导致员工感觉工作枯燥乏味、失去激情；更严重的是由于老员工技能单一，离职后难以再找到工作，所以难免对职业有所倦怠。帮助员工清晰地规划他们的职业生涯，尽可能提供可操作的条件，比如说轮换岗位、工作内容丰富化、职位晋升、扩大授权等等措施，又或者事先给员工未来发展预留空间，都可以防止由于看不到希望而成为‘老油条’的现象。”……
“你们俩都说得很好！可是，就算你为他们做了这么多，那些‘老油条’依然顽固不化，约谈多次之后还是没有改进呢？”董小丫一脸认真地问道，
牛小白叹了一口气：“如果真是这样，作为他们的经理，我也仁至义尽了。万不得已，当符合解雇条件时，我们只能根据法律的规定、公司的相关制度解除他的劳动合同了。”
董小丫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还差不多！小白，你知道吗？我们销售的同行处理呆滞存货时，可以搞促销活动打折处理、低价处理、跳楼价、挥泪狂甩；或者促销活动时搭配出售，比如说买了某件商品后加10元可以再买一件呆货；又或者促销活动时搞赠品销售，买一送一；如果呆货是民用消费品，还可以发给员工当福利，比如鞋厂给员工送皮鞋；实在没办法只好报废，卖给废品回收公司……”
“嗯……我们制造部门处理呆滞材料时，想办法将呆滞材料修改后、加工后用到别的产品上去；或者低价卖回给供应商；如果供应商不要的话，低价卖给同行其他公司；实在没办法只好报废，卖给废品回收公司……小丫，你提呆滞存货这件事干什么？”牛小白不解地问道。
“呵呵！没事儿就晒晒太阳吧，没准儿晒黑了，就没人说你是白痴了。你的这么生产领班，不就是呆滞存货吗？”
“像我这么纯洁的人，一般不会将人看扁的。你莫名其妙地提了这么一下，我怎么会想到你指的是他们？”
“小白，你居然敢说自己纯洁？瞧你那眼神，就一直透着浑浊！”
“小丫，你给我滚，马不停蹄地滚！”
赌局 第七十一节 鸡毛令箭
看着牛小白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张如兰解释道：“小白，你知道吗？有些抠门大公司的做法，叫做‘工资不够、福利来凑’。他们把员工相应的福利，包括绩效工资、住房公积金、岗位补贴、高温补贴、企业年金等等跟工资混在一起谈。表面上其总数听起来好像挺多的，其实问清楚薪资结构之后，你才发现那些公司的薪资待遇根本不具竞争性。所以说，应聘者应该多去了解其结构，而不是问个总数就算了。”
“……有更过分的公司，还会拿员工们的绩效奖金、全勤奖做文章。正如刚才小丫所说的，他们在招聘简介上把绩效奖金写得非常高，给人一种薪资待遇非常高大上的感觉。其实他们的绩效考核办法并不明确，也没有把绩效奖金这部分写入劳动合同里。其结果就是，用人单位能发多少、想发多少，完全取决于管理者的心情，员工们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董小丫也补充道：“我认识了一些低端一点的公司，他们所玩的招数更是上不了台面：他们喜欢用现金给员工们发大部分工资，只在工资卡里打一点点钱意思一下，美其名曰帮员工‘合理避税’。而实际上呢？他们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让员工的工资没有记录、不可追溯，要是公司遇到订单不景气要裁员了，又或者要开除员工了，要计算那些员工过去一年的平均工资就显得非常低了，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员工们。”
“这种借口也实在是太烂了吧？不是超过5000块钱才开始征税的吗？一个普通的操作工，他能超过多少？要是员工也同意这么干，那真是贪小便宜吃大亏了。这种公司表面上处处为员工着想，其实是处心积虑要坑员工，太没良心了！”牛小白愤慨地说道。
“小白，你不要说，这种公司还是挺多的！还有一种更隐蔽的伎俩：按当地最低工资的标准去给员工交社保和住房公积金，用的借口是为了让员工‘多一点到手的工资’，实际上也是在坑员工。其本质是减少企业在‘五险一金’方面的负担，损害的却是员工的切身利益。”董小丫继续补充道。
张如兰说道：“从福马公司建立开始，我们就严格执行国家相应的法律、法规，虽然公司的财务负担有些重，可一直在实实在在地保护着所有员工们的切身利益，承担起自己应尽的社会责任。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很多从福马公司离职了的员工，到其他公司工作了一段时间以后就发现了这一点差异，都在说福马公司做事情比较厚道。所以说小白，其实我们福马公司的薪资待遇在市场中具有一定的竞争力，并没有他们所说的那么差；只是这几年来公司的经济效益不是很好，其他相应的福利跟不上而已。你不用担心你的员工会因为薪资待遇而流失的。”
“嗯！我们要共同努力，把那些失去了的一切福利都夺回来，重造一个高大上的福马公司！
”牛小白握紧了拳头，一脸郑重地说道。
看着正在下决心的牛小白，董小丫眨了眨眼睛，嘴角翘起了一个可爱的弧度，带着调侃的口吻说道：“小白，你知道吗？我昨天做了一个关于你的梦。”
“哦
？说来听听。是不是又梦见我花钱请你吃大餐了？”
“呵呵！你以为我想吃大餐想疯了？我梦见你发大财了，成为了一个千万富翁。在年度奥斯卡颁奖活动那天，你开着一辆高大上的跑车去出席盛宴。有一个叫不出名字、但觉得眼熟的外国女模特邀请你和她合影。靠近她的那一刻，你决定让她做你的女朋友了，你用不太熟练的英语鼓起勇气向她表白，她竟然真的答应了！花前月下，那个女模特依偎在你的怀中撒娇问你现在什么感觉？你诚实地说道你依然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那女模特摸着你的脸庞说：‘傻瓜，不信你捏一下自己脸？’”
“哇，这个梦真不错！我怎么没有梦到的？然后呢？”牛小白听得两眼放光。
“你照做了，然后……你醒了！呵呵……”董小丫笑得花枝乱颤。
“原来有了钱，就可以过上这么奢华的生活。看来以后，我要努力多赚点钱！”牛小白惊呼道。
董小丫那娇俏的脸庞上露出了一脸坏笑，说道：“万一以后你的钱都被你老婆管着呢？就好像我们市里某著名作家一样，只能偷偷地存点私房钱，看你还怎么去潇洒？”
话说这位作家是个“妻管严”，钱财都被老婆管得死死的。有一次，这位作家和老婆去外地旅游，被老婆发现他从自己鞋底里掏出了一叠钱买烟。她老婆很是疑惑，质问他为什么要在鞋底放钱？
他解释说：“刚出道的时候很清苦，一年到头也没剩几个钱；现在稍稍有点名气了，要把钱这个欺压了他多年的玩意踩在脚底下出气。”
他老婆顿时感慨了起来：“作家就是作家，连藏私房钱被发现了这件事，都可以解释得这么振振有词。” ……
“听说他后来被老婆打了……”牛小白说道。
“就是因为藏私房钱这件事情吗？”董小丫问道。
“不是，原因是在偷看一篇叫《教你如何打老婆》文章时，被他老婆发现了……”
……
牛小白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整理着某些资料的时候，突然间听到自己办公室的门“碰”了一下被人用力推开了，一个深蓝色的身影以快得像闪电一般的速度冲了进来。牛小白抬起头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卢浩。
此时穿着一身深蓝色工作服的卢浩双眼含着怒火，满脸涨红，隐约可见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这让纹在他脖子上的纹身显得格外的刺眼。
卢浩拨了拨挡着双眼的黄头发，还没等牛小白发问，就大声地吼道：“牛小白，你还要不要脸的？你这个说一套做一套、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小人！”
“什么情况？”牛小白把眉头皱成了麻花状。自从在一线生产员工中间推行绩效奖金考核制度以来，卢浩一改以往吊儿郎当、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工作作风，在质量、产量方面都有了极大的提升，多次受到了牛小白公开的表扬。
卢浩觉得这是一件非常自豪的事情，他也经常主动地去找牛小白沟通，向他畅谈自己的真实想法，并针对机加工车间的现状提出了很多非常有用的意见和建议。在这段时间以
来，卢浩与牛小白俩人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融洽，除了聊工作的内容之外，他们甚至聊了很多私人的话题。现在突然之间，这卢浩怎么会对牛小白破口大骂的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牛小白指了指沙发，双手手掌朝下晃了两下，做了一个“冷静”的动作：“卢浩，你先不要激动，有什么事，冷静地敞开来说，看看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得上你的？”
卢浩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十指双扣放在右边膝盖上，偏着头闭上了嘴巴，眼睛直直地盯着办公室的某一个角落一声不吭。他的两边鼻翼一收一张地重重呼吸着，看样子此时的他情绪非常激动。
牛小白轻轻地把办公室的门带上，倒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端了上来，把其中一杯放到了卢浩的面前，自己拿起了一杯放到嘴巴底下轻轻地吹了两口气驱散飘在面上的茶叶，小小地咪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地问道：“卢浩，你干嘛这么激动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卢浩看着牛小白大声问道：“牛小白，我问你：你是不是背地里答应了张猴子什么事情了？”一般情况下，卢浩跟牛小白聊天的时候，都会非常尊敬地称呼叫他为“牛经理”，可是今天一直直呼其名，看样子卢浩是真的生气了。
“张猴子”是生产领班张天成的绰号。由于张天成身材矮小，短脸尖嘴、头发金黄，远远看上去外表有点像猴子，所以大家在私底下都这么叫他。
“我答应了张天成什么事情？”牛小白机械地说这么一句话，眼睛定定地看着卢浩想了一会儿，一脸茫然地问道：“我没答应他什么事情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卢浩的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下：“牛小白，你别装了！是张猴子亲口对我们说的，说你要给他做媒人，全力帮助他追求小兰。这些话整个机加工车间的人都听到了，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说到了这里，卢浩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牛小白的鼻子骂道：“牛小白，从你加入福马公司的那天开始，我就告诉你了：我喜欢小兰，她是我追求的对象。你也当着我的面，亲口多次答应过我你会帮我的。为什么同样的话，你又对张猴子讲了？”
牛小白并没有受到卢浩激动情绪的影响，再次作出了一个“冷静”的手势，心平气和地说：“卢浩，你先不要着急，坐下来慢慢说。张天成要是说了这些话，他肯定是误会了！”
卢浩并没有坐下，而是继续激动地质问道：“牛小白，你少来了！什么误会？那张猴子都跟我们说了，说他是机加工车间重要的成员之一，缺了他的支持你的工作根本不可能开展下去；为了取得他的帮助，你偷偷地把他喊到你办公室里谈判了。现在你们两人已经达成了协议：只要他肯全力配合你的工作，你愿意帮他做媒人，让他如愿地追到小兰做女朋友……你是不是把小兰当成你手里的筹码，看谁有利用价值就把筹码给了谁？你这样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不是阴险小人是什么？牛小白，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出这间办公室的门！”
赌局 第七十二节 泼辣
“哈哈……原来是这样子……”牛小白哑然失笑，端起了茶杯悠然自得地咪了一口茶，满脸微笑地反问道：“卢浩，现在请你冷静地想想：你觉得张天成所说的这些话，是真的吗？它可信吗？”
“这个……”听到了牛小白的这一句问话，卢浩楞了一下。看着一脸淡定的牛小白，他慢慢地坐了下来，低头沉思。这个时候的卢浩也意识到了，张天成所说的这些话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漏洞……
牛小白放下了茶杯，一脸正式地说：“首先，我在前些时间约谈了张天成，这件事情不假；但是，我们谈论的内容是如何在机加工车间推行拉动式管理，而不是什么所谓的‘谈判’。”
“其次，在工作上，机加工车间里每一位员工对我的支持都很重要，而不仅仅是张天成的；但是，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我不至于——也没有必要——用我私人的友情，去换取工作上的支持。”
“最后，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小兰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有她自己独立的判断。不管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很难改变她自己的选择。将来她要选择谁，这是她个人的自由，我们都干涉不了。所以说，小兰姐并不是我的筹码，而是我的好朋友。我之前答应过会帮你，是觉得你从心底里喜欢她，以后也会珍惜她的。但这并
不意味着有了我的帮助，你就一定会成功的！”
牛小白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说：“所以说，如果张天成以为他自己很重要，总以为我为了得到他的帮助，而不惜一切代价帮他去追求小兰姐的话，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在这家公司里，有人就曾经跟我说过：这个地球不管缺了谁，都会转的；在福马公司，没有人会重要到失去了他就不行了的地步……”
“牛经理，你……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你愿意去跟张猴子当面对质吗？”卢浩将信将疑地问道。
“呵呵……我说了，这是私人的事务。作为机加工车间的经理，我没必要为了这个去跟张天成对质。卢浩，你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吗？”牛小白一脸微笑地看着卢浩，真诚地问道。
……
卢浩离开办公室之后，牛小白低着头想了好久。最后，他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天成，请你现在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谈谈……”
……
与张天成简短而又有效的沟通之后，牛小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推开门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外面的大办公室里，只有江慧和汤诚两个人在。
就在这个时候，牛小白远远地看到江慧走到了汤诚的格子间里，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
手指着坐着的汤诚大声说道：“这一次出行，我的眼霜要带，指甲油要带，还有我的面霜、洗面奶、香水、面膜……统统要带！一件都不能漏！听到了没有？”
听着江慧的话，汤诚忍不住抱怨道：“东西太多了，我放不下。”
“啪！ ”汤诚话音未落，就吃了江慧的一记耳光。
看着连连点头答应的汤诚，江慧冷笑着说：“没什么放不下的。痛了，就自然放得下了。” ……
“噗呲！”目睹了这一幕的牛小白，忍不住一下子失声笑了。江慧与汤诚俩人正在交往，牛小白是知道的；平时江慧的个性比较泼辣，工作作风风风火火，牛小白也是知道的；让牛小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俩人在一起的画风居然是这样子的。
“如果婉诗也这样对我，我会不会生气？”想到了这里，牛小白忽然间羡慕起了汤诚。
察觉到了牛小白的出现，江慧那细长而又略显黝黑的瓜子脸微微红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像逃跑一般快步走出了大办公室。
一脸尴尬的汤诚看了看牛小白，又指了指江慧远去的方向，吱吱唔唔地说：“这个……她……她就这样……”
牛小白笑了笑，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汤工，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赌局 第七十三节 财务监督机制
虽然俩人是同班同学，但陈婉诗现在已经是福马公司的总经理了，对于作为销售经理的董小丫来说，陈婉诗就是她的顶头上司。但董小丫从来不考虑这一点，在俩人面对面说话的时候董小丫一向显得非常随意，有什么说什么。
“董经理，你也知道，现代管理制度下的企业一直强调‘现金为王’。据国内外专家有关的研究表明，80%以上公司经营的失败，都归结于现金流管理不善而引起的。现金流的问题，扼杀了许许多多那些原本可以存活下来的公司！我们要避免重蹈覆辙，我要让福马公司安全地存活下来。”陈婉诗耐心地解释道。
董小丫一脸的不以为然，继续反驳道：“你说的这些没错，我也知道‘现金为王’的道理。可是，利润也是让公司存活下去的重要因素啊！如果没有了销售订单，哪来的利润？没有了利润，只要开门就要花钱的公司怎么存活下去？”
陈婉诗摇了摇头说道：“董经理，还有在座的各位经理，大家要清醒地认识到：只出现在帐面上的利润，不是现金流，它不能用来支付我们公司的应付帐款。你们看到的某些销售订单，它可能帮公司创造了帐面上的利润，实质上却没有获得任何的现金流，因为这些销售订单的账期实在是太长了。据我了解，有很多公司事实上为自己账面上的利润而沾沾自喜，却没有考虑货款的回收时间，越来越放松了警惕，最终导致了现金流的断裂，不得不铤而走险引入‘高利贷’来度过难关；有的公司甚至获得了‘高利贷’之后，没法支付到期的应付帐款，也没有足够的现金来支付员工工资、购买材料等等，各种经营事务很快就陷入了困境，到最后不得不宣告破产。”
陈婉诗看了看董小丫，继续总结道：“所以说，有了销售订单并不必然意味着你就有了现金流——甚至可以说，有了账期太长的销售订单，会进一步加剧现金流的压力。因为当我们接到了销售订单之后，通常要先付钱购买原材料、支付员工工资、摊销各种经营费用……当原材料变成了成品之后，我们又要花钱储存它，直到把成品发给客户，转变成帐面上的应收账款……董经理，你也知道了，最近的应收账款一直不好收，很多客户的应收账款都逾期了。我现在很担心，这种逾期的现象是否还会再恶化；我甚至在考虑，如果某些客户能够准时甚至提前支付我们的应收账款的话，我可以给他们销售合同总额1%的折扣优惠……”
董小丫重重地摇了摇头，表示对陈婉诗的这一番话非常不认同。她嘟着嘴，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呵呵！婉诗，按你现在的这种说法，我就不要再去接新的销售订单了，免得损害了你那些宝贵的现金流！”
“是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销售订单减少了，生产规模不也就相应地缩少了吗？”牛小白也附和道。
“牛经理，不瞒你说，我正在考虑缩少公司的生产规模，
以缓解目前现金流的压力。” 陈婉诗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啊？！”在座的所有经理们都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陈婉诗。在大家传统的理解之中，任何公司里的每一位总经理都希望把销售业绩做大以方便扩大生产规模，利用规模经济的效应为公司创造出更多的利润，从而把公司发展壮大。现在作为福马公司总经理的陈婉诗，居然在考虑着缩小公司的生产规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陈婉诗，她那俊俏的脸上依然是那种云淡风轻的表情：“各位经理，按照福马公司之前的做法，为了获得更多的销售订单，不管对方给出了什么样的付款条件，我们都盲目地接受，根本就没有考虑本公司实际的现金流能力。”
她环视了四周，语气平静地解释道：“我来举个例子，lyt公司的付款条件是六个月，而且没有任何预付款。表面上ty公司的销售额非常巨大，但是利润率却并不高。如果考虑到资金的利息和利用率的话，从财务的角度做他们的生意根本就是一桩亏本买卖，赔了本钱赚了吆喝，还积压了大量宝贵的现金流！在资金充裕的情况下，从来没有人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公司帐面上的现金流越来越紧张了，我们一定要控制好。否则，我们公司也会沦落到没钱付工资、没钱买原材料的地步！”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慢慢地，经理们开始三三两两地低着头议论纷纷。尽管有个别人还在表示这个弯还没转得过来，但大部分人已经开始认同了陈婉诗的说法。
陈婉诗静静地看着大家讨论，等所有人都不再发言的时候，她这才看着物流与采购经理江小伟说道：“江经理，我对你们物流与采购部的要求是：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原材料采购！每少一块钱的原材料库存，就相当于多了一块钱的现金。还有，尽可能地跟你的供应商展开谈判，从而获得最优厚的付款条件，预付款能少付一点就少付一点，货物余款能晚一点付就晚一点付！”
陈婉诗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于那些到目前为止还不能结清余款的‘老赖客户’，请江经理你也去了解一下，看看他们公司是否可以提供我们自己需要的原材料或者服务。如果有，优先从他们那边采购原材料或者服务，用他们的应收账款来抵消我们的应付账款……”
江小伟一边全神贯注地听着，一边认认真真地做笔记，时不时还恰到好处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等陈婉诗说得差不多了，江小伟一脸正式地说：“请总经理放心，物流与采购部将会全力配合您的方针和政策，认真做好现金流管理方面的工作！”
江小伟这一番表忠心的完美表演，大家全看在眼里。不少人会心的一笑，更有人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低声调侃道：“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江小伟，果然是人精！”
谈完了物流与采购部，陈婉诗紧接着
对牛小白说道：“正如我之前跟你谈到过的，机加工车间要对生产在制品库存进行有效的压缩，以节约宝贵的现金流……”
陈婉诗紧接着对其他部门也做了一番布置之后，最后总结道：“我们财务部制定了三个非常重要的指标，来监控现金流的状况：用‘回款期限’来衡量公司到底用了多长时间来回收账款；用‘存货周转率’来衡量我们公司存货占用运营成本和现金流的时间；用‘付款账期’来衡量公司从收到货物到向供应商付款的时间。在此我想再次提醒一下在座的各位经理，这三个指标不仅仅是财务部或者某一个部门的事情，它需要所有部门通力合作，一起严格执行我们的财务监督机制。”
注意到了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是一脸迷茫的眼神，董小丫知道其实很多人跟她一样，对陈婉诗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并没有完全听不懂。
董小丫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问道：“我说陈总经理，你能不能给我们具体地介绍一下你所说的‘财务监督机制’，到底要求大家怎么做？”
陈婉诗赞许地点了点头，一脸平静地高声说道：“董经理问的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各位经理，在今后的工作中，我所说的话如果你们有听不懂的地方，你们可以大胆地提问，我会详细地给你们解答。如果就连我意图都理解得不清楚，你们在执行的过程当中肯定会走样。对于董经理的问题，我的回答如下。”
第一，对采购业务要进行严密的监控。物流与采购部要精确地安排现金付款的时间，尽量减少不必要的现金流支出。这一项工作由物流与采购部江小伟经理具体负责；
第二，严密监控应收账款的回收情况。为了加快现金流的流转，我们应该加强应收账款的催收工作。这一项工作由财务部牵头，销售部配合；如果需要涉及法务的，由人力资源部负责配合；
第三，加强在制品库存的管理和控制，想方设法降低生产在制品的数量和成本。这一项工作由机加工车间牛经理和组装车间胡经理负责；
第四，要做到全员管控现金流，强化全员参与现金流管理的意识，对每项现金流要做到事前预测、事中监督、事后分析；
第五，财务部结合现金流管理目标，对各个环节的财务部活动施加影响和调节，以避免财务风险，和提高现金资产的流动性、收益性；
第六，……
……
这个会议整整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之后，终于结束了。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去了，此时的会议室里只留下了牛小白和董小丫俩人在闲聊。
董小丫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义愤填膺地说道：“这个陈婉诗！不就是现金流不够吗？找她爹多拨点钱过来不就完了吗？干嘛把大家搞得紧张兮兮的？明明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偏偏要求我们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她安的是什么心啊？”
赌局 第七十四节 螃蟹效应
看着董小丫这一气愤的样子，牛小白忍不住向她做了一个“冷静”的手势：“亲爱的董小姐，你冷静点，好吗？在这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用钱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啊！虽然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只是，也没像你所说的那么轻松，随随便便就能把钱搞到手了的。”
董小丫用嫩葱一般的手指轻轻地戳了戳牛小白的脑门：“看看！牛小白，又暴露出了你智商欠费、见识短浅的毛病了吧？你知道陈婉诗她爹是谁吗？他是陈兴福！国内著名的企业家，福马集团的董事长。除了这家分公司，其他十家分公司都是在行业内出了名的‘现金奶牛’，每天都赚得盆满钵满的。只要她陈婉诗打个电话，向她爹撒个娇、卖个萌，弄个几千万现金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还在我们面前说现金流不足！我甚至在怀疑，她这是在哭穷给我们看的，哼！”
“天哪！尊敬的董小丫小姐，你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呀！几千万的现金，还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小丫，我真想好好地问问你：你家里是不是特别有钱，连这几千万都不放在眼里？”牛小白一脸惊诧地问道。
“这个……我，咳……”董小丫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那个……虽然没有吃过猪肉，但我还没见过猪走路吗？反正，你要相信我！几千万的资金对于福马这种大集团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事！”
牛小白想了一会儿，这才低声说道：“也许，婉诗不肯向她爸爸开口要钱，这其
中可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随着对陈婉诗深入的了解，牛小白越来越觉得她的身上藏着许许多多不为大家所知的秘密。既然陈婉诗和她舅舅马国彪才是福马集团真正的主人，为什么她不直接去掌管整个集团，反而要来接管这一家暮气沉沉、管理混乱不堪、即将要倒闭的分公司？
为什么为了这家分公司，陈婉诗要以自己的终身幸福作为赌注，和牛小白进行了这么一场赌局？这个外表冷艳、举止不苟言笑的陈婉诗，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故事？这段时间以来，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可始终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问出正确的答案。
牛小白抓了抓脑袋，开始转换了话题：“不说这个了……小丫，你知道我们机加工车间原来的工程师陆明辉，是怎么被搞走的吗？”
“陆明辉？听你说过。你说他原本找到了一份很好的新工作，所以主动辞职了，结果新东家却不要他了，搞得他到现在为止还在找工作。怎么？你为什么又提起他？”
牛小白叹了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董小丫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小丫，你知道螃蟹效应？”
看到董小丫茫然地摇了摇头，牛小白双眼看着窗外，慢悠悠地解释道：“在我们乡下，只要抓过螃蟹的人都知道，当竹篓中只放了一只螃蟹，要记得必须盖上盖子；多放了几只之后，就不必再盖上盖子了。因为当有两只或两只以上的螃蟹时，每一只都争先恐后地朝出
口处爬，但竹篓口很窄，当一只螃蟹爬到篓口时，其余的螃蟹就会用威猛的大钳子抓住它，最终把它拖到下层，由另一只强大的螃蟹踩着它向上爬。如此循环往复，没有一只螃蟹能够成功逃竹篓。”
“小白，你的意思是？”董小丫好像听懂了些什么。
牛小白点了点头，语气略有伤感地说道：“职场就像那只竹篓，而陆明辉就像那一只准备爬出篓口的螃蟹。公司里每一位老员工，都在自己的心里放大了个人的价值。本来，这几年来公司一直没有为某位员工晋升过、特殊加薪过，这个环境本来是平衡；可是，我打破了这个平衡，为陆明辉晋升、加薪了。我这个出于好意的举动，结果把他给害了……”
感受到了牛小白的不快，董小丫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白，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可能提前预知，对陆明辉来说这种晋升加薪的好事，反而引起同事的嫉妒——甚至使出了下三滥的手段把他搞走……好人难做啊！这让我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假如你捡到了里面有5000块钱的钱包，当你准备把钱包交还给失主的时候，失主却说里面少了1000元，你会怎么办？”
牛小白苦笑了一下：“哈哈！这个问题很简单！我会说：钱数不对，所以这个钱包不是你的！”
“嗯！是的。所以说，你做了好人，却没有收到好的结果，这不是你的错！只是，你下次再遇到这一类情况的时候，注意点就是了……”
赌局 第七十五节 开小差
汤诚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吞吞吐吐地说：“那个……我……我一不小心把粗车工序的切削用量计算错了，没给精车工序留够足够的加工余量，这一批……这一批产品，没办法返工了……只能全部……报废……”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报废”这两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像蚊子的声音一样了。
果然！只是，牛小白越想越不明白：“不对啊！汤工，你上次试做的那四件样品，不是都做得好好的吗？这一次量产，你直接就按上次试做的工艺参数做，不就行了吗？怎么会把切削用量计算错了？”
“那个……我……我上次试做样品时的工艺参数，忘了记录下来了……”汤诚嗫嗫嚅嚅地说道。
董小丫的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下：“牛小白！这是你们第一次量产这种新产品。你们在工艺参数还没搞清楚的情况下，居然敢一下子就批量性地生产200多根？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牛小白连忙解释道：“小丫，情况是这样的：最近后道工序其他产品的在制品积压得太多了，而且上次研制这种产品样品的时候做得非常顺利，没有遇到一点点的技术问题；这批产品mkl公司要得很急，为了缩短生产周期，我们就安排了整张销售订单的数量一起生产……真是欲速则不达啊，没想到快做到最后了，居然出了这种低级的错误……”
站在汤诚边上的江慧，重重地拍了一下汤诚的肩膀，对他大声吼叫道：“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对工作上点心，上点心！别再学别人玩那什么股票了，你就是不听！”
江慧用手捂着鼻子，带
着哭腔的声音继续说道：“这下可好了！你不但玩股票亏了不少钱，现在就连工作也没有做好，还闯了这么大的祸！你……你说，你现在应该怎么办吧？”在场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两滴大大的眼泪在江慧的眼眶里打转，然后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下子掉了下来。
早已手足无措的汤诚，看着伤心得哭了起来的江慧，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江慧和汤诚俩人的交往，已经是机加工车间里公开的秘密了，所以大家对江慧的这一番表现也不觉得有什么吃惊的地方。
牛小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了，既然事情的经过都已经非常清楚了，相关责任的追究稍后再说吧，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马上进行补救。小慧，你马上从仓库里补领原材料，优先安排生产。说不定赶一赶，我们还能赶上交货期呢？”
江慧跺了跺脚：“牛经理，我刚才已经到仓库去了解过了。现在物流与采购部对原材料的库存管控得特别严格，一点多余的原材料都没有了……要是现在从市场上重新订购原材料，然后再安排生产的话，肯定是赶不上交货期了！呜……”江慧急得哭了起来。
牛小白轻轻地摇了摇头：“好啦，我知道啦。小慧，你别哭了。汤工，你先带着小慧回办公室里休息一下吧？你们都先别着急，我来想想办法。”
……
看着汤诚俩人离去的背影，张天成笑嘻嘻地说道：“汤诚这小子！最近一天到晚就知道关注股票，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听说他这段时间里亏了不少钱，为此整天被江慧唠叨着。这件事情，已经成为
机加工车间茶余饭后的笑料了，哈哈……”
张天成所说的这个情况，牛小白大概是知道一点的。当时牛小白在想，只要汤诚没有影响到本职工作，这种事情就睁只眼闭只眼吧，毕竟这是他的私人事务。让牛小白万万没想到的是，汤诚开的这种开小差，这么快就给机加工车间带来了巨大的损失。想到了这里，牛小白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暗暗责怪自己对此太掉以轻心了。
董小丫一脸厌恶地看了张天成一眼，打心里不喜欢这种幸灾乐祸的人。“牛小白，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呢？mkl公司对这一张销售订单看得非常重，一再强调我们必须保质、保量、按时交货。我真没想到，你们机加工车间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牛小白，你的人是怎么回事啊？”说到了这里，董小丫再次向张天成投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牛小白低着头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小丫，不如我们兵分两路办事吧？我去找物流与采购部的江经理，看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动员可能有库存的供应商尽快将原材料送给我们，或者找关系比较铁的同行借点料。一旦原材料到位，我马上安排员工加班加点生产。你呢，尽快与mkl公司相关人员取得联系，看看交货期能不能宽限几天。如果对方态度太强硬，你直接打电话找裴部长帮忙处理一下。”
董小丫无可奈何地说道：“目前也只能这样子了。牛小白，这一笔账你给我记好了。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要找你好好地算算总账。”
“那又怎么样？大不了，我再请你吃一顿大餐就是了。”
“错！是两顿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