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执魏TXT下载执魏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执魏全文阅读

作者:沛土     执魏txt下载     执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人间炼狱

    多普勒往前一看,只见约有八百魏国轻骑向他们冲锋而来,多普勒大喝一声:“前方有敌人,所有人等,随我冲杀!”

    在多普勒的想法中,八百人和我们三千人打?不是找死吗?他却不想他们奔波了一路。

    “杀啊!”

    轰隆隆~

    双方人马都在加速靠近,仿若两片黑云。

    独孤幢主一马当先,大喝一声:“弓,射!”

    所有骑兵纷纷取下背上的弓箭,弯弓搭箭往前方射去。

    嗖~

    嗖~

    嗖~

    八百箭雨急如端,往柔然骑兵身上急射而去。

    多普勒也是大喝一声:“弓,射!”

    铛铛~

    砍下飞射而来的两支羽箭,多普勒取下弓箭射反击。

    独孤幢主磕飞直扑而来的羽箭,再次命令弓手射击。

    铛铛~

    铮铮~

    噗呲~

    噗通~

    咔擦~

    双方不断有人中箭摔落马下,受伤落马之人还未起身便被后面跟随而来的马蹄踩在身上,一时间,肢解、骨断、肉沫横飞,不多时便被马蹄踩成了肉泥。

    双方不断在靠近,三轮箭雨过后,双方已经可以看到马背上的人。

    独孤幢主一咬牙,折下插在左臂的羽箭,大喝一声:“将士们,杀啊!”

    骑兵们面色狰狞着、怒吼着、发泄着心中的恐惧。

    “杀啊!”

    “杀!”

    “啊……”

    双方皆是如风如雷带起满天飞尘冲向敌方,手中紧握马槊,衣衫内手臂早已冒起青筋,对准一个敌人,死死的盯着他,盯着他……

    所有士兵都知道,开始冲锋了便不能回头,只有两种结果,全军覆灭或冲入敌阵穿凿而过,一个个怒吼着,面色狰狞的冲向对方。

    两股骑兵瞬间如同闪电般相撞。

    轰~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乍现,如同山崩地裂般振聋发聩,使得双方骑兵一时之间尽皆失聪,每个人的世界如同没了声音,脑海一片空白。

    但他们并未理会,前方的人被马槊刺穿,无头的士卒脖子处正喷洒着鲜血,两马相撞因冲击震破肺腑掉落马下被马蹄踩碎,皆在一瞬间发生。

    伴随着无数人被撞飞,马匹的头部已被撞的血肉模糊,眼珠子都冒了出来,哀鸣着往地下倒去,后面的骑兵从它身上踏过,不时绊倒些骑兵,而它却在片刻间仅剩血泥。

    无数人大叫着、怒吼着、惊恐着被撞上了天空,从空中掉落,只是,他们飞上去的那一刹,已经肺腑重伤……

    相撞之处已然成了血肉之地,肉沫横飞,马匹的,骑兵的,只要倒下,便成为了一部分,战场无残疾,仅有死人与疯子……

    后方的骑兵还在不断往前冲着,他们知道,冲锋了便不能停,要推着自己人往前冲,冲过去便好了……

    “杀啊!”

    轰隆~

    噗呲~噗呲~

    武器入体声不断传来。

    双方怒吼着发泄着心中的恐惧,整个战场一片喊杀声,大旗不断飘摇,倒了又起,起了又倒。

    咔嚓~

    只见柔然一方的一面旗子被受伤的独孤幢主一刀砍下,独孤幢主带领的骑兵双眼暴露精光,纷纷大喝一声:“杀啊!”

    骑兵怒喊着,随着独孤幢主的旗子向着那突破口而去,短短一瞬间,数百条人命,马命,皆留在此处,成为了大地的养分。

    刘盛远远的看着,那冲锋的时刻令他热血沸腾,有些兴奋,万马奔腾急如电,满天尘土尽飞扬,冲锋陷阵,这一直是他的梦想。这也是他为何喜欢历史,只为那热血沸腾的战场。

    而那一瞬间撞击的惨状,和撼天震地的声音又让他有些心惊,在他想来,即便是神,若是倒地,怕也是起不来了吧?

    刘盛深喘一口气,压下复杂的心情,他知道,他不能慌也不能乱,这便是战争,战场上,懦夫和慌乱者是最容易死亡的。

    从士兵的脸上、眼中,他看出了恐惧,他也知道了,为何战争胜利者会抢掠屠杀了,皆是在发泄心中的恐惧,对战场的恐惧。

    虽说他也杀过不少人,可如此极速下两军相杀,如同时速一百公里的无数车辆相撞,这样的厮杀,他仅有一次,也是令这具身体受伤死掉的那次。

    战场上,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幸运的那个,不亲身上了战场,是无法理解那万马奔腾要吃人的气势,而他这支部队的优势,甲骑具装,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保障,一个对生命的保障。

    如果轻骑兵是肉包铁,甲骑具装便是铁包肉,他们的马匹可以承受的住,马匹的头部有铁甲的保护,铁甲内还有皮革绒毛垫底,有效的保护了战马,可以让他们的生存几率大增。

    热血沸腾的刘盛,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处战场,独孤幢与丘穆陵幢减员很厉害,那片土地已成了血红色,刘盛知道,他必须去了,不然独孤幢主他们没多少人能够活着冲出来再去牵制柔然人了。

    刘盛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这是他第一次指挥骑兵与骑兵的作战,只见刘盛大喝一声:“将士们!”

    “有!”

    “随我冲击他们的侧翼!”

    大喝着,刘盛便狠夹马腹,披着战甲的马匹起步很慢,顺着下坡,慢慢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重甲骑兵从坡上而下,随着刘盛绕了个弧形,对着柔然人的侧翼冲去。

    轰隆隆~

    比轻骑兵沉重的马蹄声踏在大地上,让大地都有些颤动,带起满天的灰尘,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刘盛耳边的风声渐渐变大,呼呼作响,越来越响,他此时反而更加冷静了,没有比此时更加冷静的时刻,手臂紧握着马槊,夹在马腹,若是刺穿敌人不至于会脱臼。

    刘盛侧头大喝一声:“雁形阵!”

    “队主令,雁形阵!”

    “队主令,雁形阵!”

    “队主令,雁形阵!”

    身后士卒一个个侧身叫道,他们知道若不侧身,便会有风灌进口中~

    轰隆隆~

    骑兵四散开来,三人一列,瞬间前排变成六十多人,呈现大雁南飞之型。一人在前,身后两人皆在左右,这是为了防止撞上自己人。

    划了一个弧形,刘盛为雁头带着二百重甲骑兵朝着柔然族的侧翼狠狠冲去。

    轰隆隆~

    “重甲骑兵,他们有重甲骑兵!”

    柔然部队里突然发出惊慌的叫声,外围的柔然人一看,一个个吓得面色苍白。他们只看得到前面,哪里看的到后面?一看前排便有六十多骑兵,只道是后面更多,一个个便慌了。

    皆因,与重甲骑兵作战,只有靠速度甩开,若是和重甲骑兵相撞,他们必定伤亡惨重。一个个大叫着往两边四散开来,露出正在背对刘盛他们与独孤幢主厮杀的柔然人。

    正在奋勇杀敌的独孤幢主听闻外围的骚乱,大叫道:“将士们,独孤队主的重甲骑兵来援了,随我杀!”

    “杀啊!”

    独孤幢主一番话,让所有士卒士气大震,一时间杀的柔然骑兵人仰马翻,柔然人被独孤幢主他们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听闻外围有重甲袭来,一个个也慌了。

    这时多普勒大喝道:“勿慌,勿慌,他们仅有两百重甲骑兵,勿慌。”

    可惜,他没第一时间诉说,这些人一听有重甲骑兵便慌了,哪里还听多普勒在说什么?

    刘盛目光冰冷的望向前方敌人,眼看便要冲进敌阵,便把身子下压,头部紧贴马背,侧举马槊,刚做好保护措施,只觉得手中一沉,马槊便要脱手而出。

    “砰~砰~砰~”

    “铛~铛铛~噗呲~”

    “啊~”

    兵器刺穿铠甲,战马相撞之声不断传来。

    再抬起头来,刘盛已带头狠狠的插进柔然骑兵的侧翼,一时间把整个战团狠狠往里推了不知多少,无数战马被撞翻倒地,不少人被摔下战马,无数战马与柔然骑兵被紧随而来的马蹄踩成肉泥。

    不时有战马被绊倒在地,当真是人仰马翻,可一旦倒地,便是死人与死马……

    一时间惨叫声不断响起,战马的哀鸣,人的惨叫,尸骨染成的血色大地,形成了一幅人间炼狱……

第三十章,宜将剩勇追穷寇

    柔然人的骑兵一直在往后退,被重甲骑兵冲击着,中间的柔然人瞬间遭到前后的挤压,不少人被挤压而亡。

    前排的更惨,一个个不是被武器刺穿,便是连人带马被撞飞,狠狠砸在后面的骑兵中,砸落不少柔然骑兵。

    刘盛在冲进侧翼之时,一把马槊连人带甲刺穿一人,震的他手臂有些发麻,但他并未停留。

    因马槊有留情结并不会透体而过,而会推着敌人一直往里推进,会把后面的敌人骑兵推翻在地或是推往两边。

    重甲骑兵的雁形阵不断把中间的柔然骑兵往两边挤开,不少柔然骑兵被挤开的一瞬间,便被随后而来的骑兵一把马槊刺穿。

    轰~

    轰~

    接二连三的传出骑兵相撞之声,雁形阵翅膀处的骑兵已然与柔然骑兵相接,整个柔然骑兵的中部再次伴随着肢体飞舞鲜血淋漓的被狠狠挤开。

    刘盛顺势一挑马槊便把一人的胸膛破开,抽出马槊,再顺势刺入一人,便让马槊停留那骑兵身上也不取下,此时已近身,马槊的长度反而已成了鸡肋。

    锵锵锵~

    刘盛抽出马刀便砍杀进去,冲进阵型的士卒也纷纷丢弃马槊,抽出马刀随着刘盛策马朝着敌人砍杀。

    被挤压的柔然骑兵一时间遭到屠杀,鲜血飘飞,交战处无数鲜血飞扬高空,再滴落在人身上,洒满在大地之上,整个交战处如同屠宰场,绞肉机般不断的吞噬着生命。

    刘盛此时内心很平静,既然已经发生,那便做到最好,保护好自己的小命,他此时一心只想着,冲出去,冲出去……

    刘盛对眼前的惨状视若无睹,再次砍杀一人,这人的鲜血飞溅,洒了他一身,银色铁甲此时已被鲜血染的混乱不堪,到处是血迹,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马刀,反手一刀把人砍下马去。

    重甲骑兵的冲锋势头已尽,作为箭头的刘盛压力大增,数道攻击再次向他攻来,他侧身躲避,实在躲不开的便用铁甲保护处来抗。

    铛铛铛~

    一时间武器与铁甲的碰撞声不断传来,刘盛被武器震的有些胸闷。

    刘盛知道,必须冲开敌阵了,此时敌阵已被他们冲开了一道豁口,顺着这道豁口压力必定减少。

    想罢,刘盛挥刀磕飞一把袭来的马刀,大喝一声:“缩阵,随我冲出去!”

    胡祺做为扛旗兵承受的压力比刘盛更甚,此时他的身上已有数道伤口,若不是刘盛教导过队兵要保护旗手,有些队兵替他挡了几刀,此时胡祺大概已不在人世了。

    听闻刘盛的令,胡祺拔出靠旗,高高举起,面色狰狞着怒喝道:“队主令,缩阵,杀!”

    “队主令,缩阵!杀!”

    “队主令,缩阵!杀啊”

    轰隆~

    已经进入敌人中部正在阻击两旁敌人的骑兵听到令声纷纷往中间靠拢,片刻便成了一支骑兵组成的羽箭冲凿而去。

    刘盛此时颇有力竭,便稍微减缓了下马速,嗜血队的队主见状立即加速来至刘盛前方,替下了刘盛的箭头。

    等嗜血队主接了箭头,刘盛再次加速,随着嗜血队主,带着骑兵冲凿。

    不知多久,或许一炷香,或许十几个呼吸,箭头突然一轻,速度陡然加快,抬头望去,一片茫茫大漠,回身望去便是那屠宰场。

    他们!冲出来了!

    柔然军主多普勒,看着重甲骑兵从他的部队穿凿而出,把他的部队一分为二,令他大惊失色,一阵穿凿竟令他损失惨重。

    多普勒恐慌的大吼着:“撤撤撤!快撤!”

    柔然骑兵纷纷胆战心惊的调转马头。

    “将士们,杀啊!”

    阵内的独孤幢主也把被分割的敌人歼灭冲了出来,带着所剩不多的骑兵大吼着,再次冲上去缠住柔然骑兵。

    而刘盛带着重甲骑兵再次绕了弧形,迂回而来,这次冲凿令柔然骑兵分割成两半,前队因心魂具散被独孤幢主一战而歼灭,独孤幢也损失颇大。

    此时他与独孤幢主的想法出奇的一致,独孤幢主的想法便是无需再游走牵制,一战便可定乾坤,便摔着轻骑继续冲向柔然骑兵。

    而刘盛的想法便是太祖的话语:“宜将剩勇追穷寇……”

    轰隆隆的马蹄再次狠狠的冲向两军交战处,那残肢断臂鲜血飘飞的地带。

    刘盛伏在马上,盯紧前方,手里马刀还在滴落着鲜血,他喘着粗气,眼眶里全是血红色。他让马儿加速!加速!再加速……身后的重甲骑兵也在不断加速,加速,再加速!

    冲锋,冲锋,再冲锋!

    因前队被歼灭而惊恐万状的多普勒在大声吼着,一心只想赶紧撤离,却被独孤幢主的轻骑部队牵制,心急如焚的看着飞驰而来的重甲骑兵。

    轰~

    轰~

    轰~

    刘盛带着百余重甲骑兵再次如奔雷般冲击在敌人侧翼,没了马槊,战马速度更快了。

    砰砰砰~

    马匹的冲击力瞬间便撞飞战马上的柔然人,他们的战马随着冲击不断往里退着,踩踏一片落地的人,柔然骑兵的侧翼瞬间便人仰马翻,混乱一片,鲜血不断流淌,有人的,有马的。

    带着重甲骑兵再次穿凿而进,突然,刘盛眼睛一眯,他看见了在大吼着的多普勒,不便多想,朝着多普勒冲去,身后骑兵纷纷跟上,一路鲜血挥洒……

    多普勒还在大叫着,指挥着人往后退,令他魂飞丧胆的重甲骑兵已经再次冲来。

    多普勒惊恐的再次扭头看去,眼睛里露出恐惧,那冲锋而来的重甲骑兵令他肝胆俱裂。

    眼看那骑兵便要冲向自己,惊恐的多普勒怒吼着:“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刘盛一骑当先怒喝着:“杀啊!敌方大将就在前方!”

    轰隆隆~

    听闻刘盛的话,骑兵们犹如打了鸡血般爆发出非比寻常的战斗力,他们知道,一旦斩杀大将,他们便胜了,一个个卖力的奋勇杀敌,不顾自身伤害。

    冲凿片刻,架开数道马刀,刘盛已冲至多普勒身前,多普勒大叫一声朝刘盛砍去。

    铛铛~

    刘盛身边的嗜血队队主一伸马刀,架住多普勒砍向刘盛的马刀,刘盛马刀也被多普勒旁边的人架住。

    刘盛刀身侧转,对着多普勒的脖子横向一扫。

    噗呲~咔~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刘盛伸手一抄,高高举起,大喝道:“敌将授首,随我杀!”

    反手再砍掉那个挡刀之人,刘盛便把多普勒的头颅丢给胡祺,胡祺往靠旗上那么一挂,高高举起,激动的大喝道:“敌将授首,尔等还不投降?”

    柔然人一听,纷纷望去,这一看便大惊失色,惊恐万分,外围的一个幢主见此,立即带着自己幢里为数不多的部队撒腿便跑,一个个恨不得马匹多出两条腿,踉跄逃窜而去。

    被牵制住的柔然人一见,立即丢弃了武器,在马上双手抱头……

第三十一章,战事已定

    啪~啪~啪~

    铛铛~

    被围住的柔然人纷纷放下武器,武器砸在血色泥浆里,竟然发出了水花声。

    刘盛勒马止停,红着眼喝道:“下马!抱头!出来!”

    说着,刘盛调转马头,往外冲去,骑兵们四散开来。

    啪~啪~啪~

    投降的柔然人一个个下马踩踏在血泥里,抱着头往外走来。

    轰隆隆~

    独孤幢主与丘穆陵幢主的轻骑四散开来,把这群人团团围住,裹着他们往外走,离开那血肉之地,因为那里有武器,防止他们捡起武器反抗。

    独孤幢主与丘穆陵幢主骑着马来到刘盛身边,独孤幢主脸上一片血迹,左手臂还插着一支短箭,哈哈大笑道:“阿盛,有你的,这一战全倚仗你的重甲骑兵了,若不然我和丘穆陵幢主说不得要留在此地了。”

    丘穆陵贡也附和道:“正是,多亏独孤队主了!”

    刘盛红着眼,好似没听到一般,望向那处战场,只见那交战之处竟无一具全尸,整片土地已成了血红,当真是血流成河,五脏六腑到处皆是,铁甲包裹的已然不是人,而是一团肉泥,就连铠甲也已变形……

    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上的鲜血如同河流一般还在往外扩散,插在地上的武器,破碎的铠甲,折断的马槊,穿透敌人的武器,整个战场如同地狱。

    “阿盛?”

    “阿盛?”

    刘盛看着战场脑子一片空白,半晌,他好似听到有人叫他,回过头来,见是独孤幢主,张口便欲叫,但不知为何却发不出声来。

    此时他只觉得胸口憋闷,好似有什么堵在胸口一般,他知道,那是被武器砸的,即使有铁甲,他的肺腑也受到震荡了。

    刘盛摇了摇头,张开嘴巴,用手指了指,示意自己此时说不了话。

    独孤幢主一看,便知为何,担忧道:“阿盛,你可无碍?”

    刘盛摇了摇手,低头看向自己腹部,只见,那一身铠甲血迹斑斑,不少地方已经凹陷进去。

    “快些蹲下,抱头!”

    “快些蹲下!你敢不听话儿?”

    “唰”

    “噗呲”

    刘盛扭头看去,是一个柔然人未抱头下蹲,被一个骑兵一刀砍杀,吓的那群柔然人一个个的立即蹲下。

    看着大势已定,刘盛他们便开始打扫战场,收回武器铠甲,这些武器铠甲修复一下还能继续使用。

    漠南的草原上,独孤鑫正率领着大部人马急速赶来,一边疾驰一边催促道:“方才灰鹰来报,柔然骑兵与我先锋部队仅有三里,想来此时已经交战,我等且要速速支援,若是晚了,先锋部队或许要全军覆没了!”

    拓拔鸣点头道:“将军所言甚是,我等便不要耽搁了,还是速往大漠!”

    独孤鑫也不在搭话,身子伏在马背上,疾驰奔向大漠那处屠宰场。他却不知,战斗此时早已结束,他们来此不过是善后罢了。

    刘盛坐在一座土丘之上,怀里抱着兜鍪,脸上因血迹早已看不出模样,唯有那冰冷又有些痛苦的眼神依旧明亮。

    刘盛此时如同得了胃炎一般,肚内翻江倒海,不是因这处战场的惨状,而是受了武器打击,此时战斗结束,他才感觉到浑身到处都疼,尤其是胸部遭受打击最多的地方。

    “队主!我等且已收拾妥当,是否启程回营?”那图带着一身的血迹来到刘盛旁问道。

    刘盛压下腹部的不适,艰难道:“独孤幢主可有何命令?”

    那图施礼道:“幢主说,我等一切以队主之令行事。”

    刘盛艰难的笑道:“那便等待独孤将军到来,我等仅剩四百余人,可看不住那些降兵!“

    那图听闻,施一捶胸礼便退了下去。

    刘盛抬眼望向四周,一望无际的草原与黄沙漫天的大漠相接,若不是有战事,此地倒是郊游的好去处。

    刘盛突然眉头一皱,眼睛微眯,他看到草原之上有一团黑云急速而来,片刻松开紧皱的眉头,露出笑容,心道:“可算来了!”

    刘盛心神放松,只觉的一股呕吐感袭来,突然喉咙一酸,刘盛顺势一张嘴巴,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胸口的疼痛令他一头栽在地上。

    远处看守降兵的那图与胡祺听到声音,扭头一看,两人大惊失色,连忙跑过来架起刘盛,大声喊着。

    那些柔然骑兵一看,眼中露出凶光便待起身夺兵,可一阵轰隆隆的马蹄让他们心神一颤,只见从草原疾驰而来一支部队,约有三千人,带头的正是独孤鑫。

    独孤鑫心急如焚的赶来大漠,远远的便看到战场上那混乱不堪的场面,内心一紧,他的侄子独孤盛可无碍?

    不由得狠抽战马,再次加速冲到这片战场前方,正待下令冲杀,便看见远处守着降兵的魏国骑兵,他微微一愣,心下大喜。

    赶至战场,独孤鑫收敛神色,板着脸指挥军队接收降兵,扫视一周,未见刘盛,便向正往他这边赶来的独孤幢主问道:“阿盛何在?”

    独孤幢主脚步一停,叹了口气,再次往前,施礼道:“将军,我等与柔然骑兵大战于此,歼灭柔然骑兵一千三百余人,俘获八百余人,余者......”

    独孤幢主还未说完,独孤鑫脸色一怒,大喝道:“我且问你,我那侄子独孤盛何在?”

    独孤幢主沉默不语,独孤鑫内心一揪,对着周围大声呼喊道:“阿盛?阿盛?阿盛?”

    呼喊着,不见刘盛的回应,独孤鑫内心焦急起来,大步朝着战场而去。

    “将军,独孤将军,队主无碍,队主无碍!”

    正在往战场而去的独孤鑫听闻,扭头看去,只见有六人抬着一人往前走着,再一看被抬之人,正是他的侄子独孤盛,独孤鑫连忙跑了过来。

    挤开一人,拍了拍刘盛的脸庞,焦急道:“阿盛,阿盛!”

    被挤开的胡祺也不恼怒,对着还在拍打着刘盛脸庞的独孤鑫道:“将军,队主仅是肺腑受到震荡,休息几日便可。”

    正在拍打刘盛的独孤鑫听闻,手突然一停,往刘盛身上看去,见无致命伤口,叹了口气道:“担心则乱,阿盛身上且无致命之处,是我多心了,想我第一次上了战场,也是如此模样,呵呵!”

    独孤鑫自嘲了一下,对着他们说道:“送你等队主回城!”

    胡祺他们道:“是,将军!军下且先告退。”

    说罢,便骑着战马带着昏迷的刘盛往城内而去……

第三十二章,要当最大的股东

    第二日,日上。

    刘盛一身裤褶胡服,有些虚弱的站立在石块石片组成的长城之上,眺望远方漠南的大草原,经过一日恢复,受到震荡的身子有些好转,可还是觉得有些胸闷。

    刘盛伸手抚摸着城墙,缓缓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摇了摇头,轻哼一声,呢喃道:“可这胡马早已度过阴山,鲜卑还占据了中原。”

    刘盛叹了口气,抬起头,再次望向远方。

    昨日的骑兵对撞,还印在他的脑海里,他差点又一次回不来了,他想不到在那种情况下,前排冲锋的人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那马蹄之下,生命是如此脆弱,上一秒还在杀敌,下一秒便是刀剑临身身死道消,战场上,上有刀剑飞舞,下有马蹄呼啸而过。一不注意当真是尸骨无存!与他杀的那些宗主截然不同。

    最让刘盛想不到的是,在那种情况下,还有些斩杀敌人拿其头颅的,当真是为了战功命都不要了!

    这让刘盛很不解,对刘盛来说,只要活着战功随时可取,而他们那是在找死,战场上当是度息而过,耽搁一息,下一息便是刀槊加身,战功当真比生命重要?

    刘盛对此不置可否,他一向认为自己身为穿越者,一定大有可为,尤其是他知道这是北魏,花木兰从军的时代,他便想着,既然花木兰一介女流都可以成为将军,他一个大老爷们还能差了?

    这一想法,深深印在他的脑海,初来之时便定了个目标,那便是从军,建功立业什么的不说,起码要掌控部队,君不见,历代皇朝皆是谁有兵谁便是大爷?

    刘盛当时拿太平天国来对比,他想啊,太平天国董事长洪秀全同志,一没兵,二没钱,全靠一张嘴这么忽悠忽悠就弄了个偌大的太平天国集团。

    洪秀全同志是没兵没钱,但聪明啊,他脑子一转便搞起了股份制。我封你有兵有钱的当王,比如杨秀清,你有兵有粮打仗又厉害,我让你当ceo,占20%股份当天父?那谁,石达开?你也有兵,我也封你为王给你股份,要不你当总经理吧?

    就这样,一度占据庞大市场的太平天国集团就这样起来了,而这洪秀全同志身为大企业家、大集团的董事长为啥破产了?

    还不是他身为董事长下面没人啊,那些股东都想着,你董事长啥都没有,啥都不会,全靠我们还拿着这么多股份,我们自己也可以搞啊?一个个都想搞一个属于自己的集团了,都想当大企业家了,不带你这董事长玩了。

    这便是太平天国偌大的一个集团,可以打下全国市场的集团终未完成他建立的初衷,从而破产的原因。

    刘盛可不想当这样的董事长,他想当股东,最大的股东!这时代,手里有兵才有话语权,这才是他不愿意从政的原因,若不然,在独孤鑫的帮助下,他早已入士当了一个文官了。

    为了从军,他三年来组建商队,帮助一些生活困难的人,击杀那些残暴的当政者,不只是为了解救那些人,也是在锻炼自己的统兵能力,为以后打下基础。这时代,没兵就没人权,生死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下,对刘盛来说那便是生不如死!

    从他接触过一次兵法,他便发现这些兵法确实有精妙之处,远非后世想的那样不堪,这些兵法,都是适合这个时代的战法,是冷兵器时代的战略方针,而冷兵器作战也非后世想的那么简单。

    冷兵器作战真的很残酷,不是随便一人拉上去就可以打仗,骑兵还好些。若是步兵,随便拉上一人去打仗,他可能还未杀敌,便把自家的阵型给破了。

    冷兵器作战,刀刀见血,刀刀见肉,胆小者一见便慌了,若是见到倒地的,可能会直接崩溃。

    皆因倒地者,或许会被踩成不知名物体,异常恐怖。而这个时代又信任巫神,分身对他们来说是非常残忍的事情,这也是为何皆说:“死也要站着死!”

    一身胡服的刘盛缓步走在长城之上,微风吹起,裹着丝帛带的发丝随风飘起,刘盛手抚摸着长城,叹声道:“可怜白骨攒孤冢,尽为将军觅战功。你等如此想着战功,想必也是想当将军吧!”

    “阿盛!你在想何事?”一道柔和的声音传来。

    刘盛无神的扭头望去,只见一身胡服的独孤鑫抱着两酒坛缓步而来。

    刘盛远远的就闻到一股药味,轻声道:“伯父!”

    独孤鑫缓步来到刘盛身边,拍打了下城墙,往上一坐,拍了拍旁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说道:“来,阿盛,与伯父吃酒!”

    刘盛苦涩的笑了笑,叹了口气,坐上城墙,接过酒坛,拍开封口,便对着嘴儿灌了一口所谓的酒,这酒一入喉,便有一股子药味儿直冲鼻间。

    这哪是酒啊,明明是药,刘盛却不在意,他刚才便已知道,他伯父说酒只是玩笑罢了,其实是来给他送药的,三年前也是这样哄骗他喝药的。

    独孤鑫看着刘盛奸笑道:“阿盛,这酒可烈?”

    刘盛撇了眼,无奈道:“伯父总是拿我当小儿耍!这药味老远便已入阿奴的鼻子,伯父甚是无趣,若想知烈否,伯父可来尝试一番?”

    独孤鑫哈哈大笑道:“我知这酒甚烈!”

    独孤鑫笑罢,又问道:“可是有何心事?”

    刘盛微微点头:“嗯!”

    沉默了下,刘盛问道:“伯父,你说,士卒们为何而战?可是为了战功封侯?还是报效国家?”

    独孤鑫听闻沉默了下,叹了口气,扭头往漠南草原上望去,遍地的毛毡林立在草原之上。

    片刻后,独孤鑫缓声道:“阿盛,什么是国?我等不懂,我等只为自己的部落生死存亡而战,你伯父我初次上战场便与你一般,也是这般问自己,为何而战?”

    独孤鑫说着笑了笑,又道:“无他,仅为了自己与家人能活的舒服些,部落能活的舒服些,我等身为部落人,理当守卫自己的部落,若你不去我不去,谁去呐?封侯也罢,为国也罢!”

    刘盛微微一笑:“伯父所说我皆懂!”

    独孤鑫见刘盛有些敷衍,便道:“你未懂,我初时和你想法一致,谁不知为自己家人而战?可到头来,皆是想着,为何要战那?安稳不可吗?但你要知,你不战,有人要你战!你不战,便有人看我等好欺时常来犯!不是我等想战,是不得不战!”

    刘盛摇了摇头,这些道理他都懂,后世听的太多了,皆是大道理,大道理他懂,若不然他也不会去击杀那些当政者。他只是不理解那些人为什么为了战功命都不顾了?尤其是在他手下,他不希望出现这样的人。

    独孤鑫见刘盛摇头,便严肃道:“阿盛,这是吃人的年头,你是我阿弟仅剩的子嗣,你是我独孤部落的领民酋长,你且不可有妇人之仁,我等部落之后将会如何,皆在你一念之间!”

    刘盛听闻,抬起头望向草原,轻声道:“伯父,我知一将功成万骨枯,您且放心,阿奴的心,不软!只是这领民酋长,我觉得您比我合适!”

    独孤鑫听此话便怒道:“阿盛,你伯父无后,若我战死,谁来当?若是他人来当,与永安公便再无一点情义,我且一直拿你当我的子嗣看待,永安公也是知晓你,这酋长,你务必接任!”

    刘盛无言,他不知道他能否胜任这领民酋长,皆因鲜卑习俗是他最大的障碍,他身为21世纪的男儿,很多习俗是接受不了的,若是管理之时对鲜卑习俗有所冲击,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而这,也是他不愿一直待在部落的原因,他想了想,觉得这领民酋长也不是不可接,接了便会继承独孤泰的爵位与将位。

    而拓拔氏一直未任命新的督护大将,便是要看谁接任独孤部落的酋长,谁是酋长谁便继承一切,很现实!

    想了想,刘盛感觉自己有必要去部落走一走,寻找些答案,他们为何要战功不要命,习俗又有什么……

第三十三章,穹庐,落,部!

    刘盛想了想,便道:“伯父,我想去我等的部落看看!”

    独孤鑫听闻此话露出笑容,道:“好,我现便带你去我等的部落!”

    刘盛忙道:“不可,伯父,便让我一人去吧,您可还要镇守戌城,不可让拓跋氏找到把柄!”

    独孤鑫一听,也是,便道:“那我便派几个卫兵随你去吧!”

    刘盛轻摇手道:“不必了伯父,我且带我队里几人前去便可!”

    独孤鑫想了想,叹道:“也罢,你且去吧!今日我等会为那些亡人祭祀,你可去趟大祭司那里!”

    刘盛对独孤鑫道了一声:“嗯,伯父,那我便去了!”

    独孤鑫挥了挥手,把刘盛打发走。

    看着离去的刘盛,独孤鑫呢喃道:“啊盛啊,我等部落的希望,可皆在你身上,望你走出战场的影响!想当年,你伯父可是大半月才走出来,你可要争气要比伯父强呐!嗯,一将功成万骨枯,这话儿不错……”

    说着,独孤鑫狠狠的灌了口烈酒,一时间脸上很精彩,看了眼旁边的酒坛,一口吐了出来,噗~

    黑着脸望着刘盛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你这奴子,又偷换我东西,此药可是我……”

    听着后面的叫骂声,刘盛一脸坏笑的下了城墙,两边的卫兵对刘盛施礼,刘盛也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便快速离去,看着刘盛远去,卫兵们议论起来。

    “听说昨日皆依仗这独孤队主,这才一战便打败了柔然骑兵的,这独孤队主当真不凡。”

    “可不是吗,听说这独孤队主是独孤泰将军的子嗣,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是极,不过我听说啊,独孤队主这才是第二次上战场呐!”

    “嗯,不错,第一次随着独孤泰将军游玩,不料遇到柔然来袭,独孤泰将军便带着他抵御柔然,听说他当时可还受了重伤。”

    ......

    远去的刘盛并未听到这些卫兵的对话儿,来至军营,一路上,不断有人对他施礼,报以热情的微笑。

    刘盛多少有些察觉也回应着,回到队帐,此时队帐里人数稀少,仅有三十人还在,余者皆在医馆!

    “队主!”

    “队主!”

    “队主,可无碍了?”

    看着一群热情的人儿,刘盛微微一笑,道:“无碍了,那图,无心,空城,胡祺,你等随我走!长孙奇留守队帐,负责接下来的事物!”

    “是队主,我且去牵马!”身上伤口已经结疤的胡祺说道。

    胡祺身上的伤不重,还能行走,刘盛便让其随行,皆因这胡祺便是他的领民!

    长孙奇施礼道:“队下领命!”

    “队主,我等何去?”那图问着,空城和无心也望来。

    刘盛道:“随我去部落走走!”

    空城他们一听,纷纷一喜,快步的牵马去了!

    留下一脸苦笑的长孙奇,嘟囔着:“想我堂堂……”

    刘盛五人骑上战马一路向北,城门处的守卒远远的便见到刘盛他们,立即打开了大门儿,让刘盛他们出了北门,对着刘盛施了一礼。

    刘盛刚踏入漠南草原,一股大自然的气息便袭来,只觉得心旷神怡,胸口的憋闷都觉得有些好转,一路越过无数毛毡,来至中部。

    胡祺远远指着一群毛毡说道:“队主,前面便是我等酋长所在的穹庐,只是如今已无酋长在内,皆待队主接任,现是大祭司在管理我等。”

    刘盛看着远处的毛毡点了点头,毛毡便是蒙古包,称帐,也叫账户,因帐内所住人叫帐户,一帐约有六七人,二三账为一穹庐。

    刘盛看到的穹庐有多个,多个穹庐称落,多个落称邑落,数百千落便称部,这便是部落的来源。

    穹庐和生产队类似有穹庐主,落和村子差不多,有落大人,这落大人和村长类似,村落村落,便是如此而来。

    而邑落便是数个村子组成的,有邑落大人,和村里的大队类似。部和镇差不多,有部大人、酋长、酋帅之称和镇长类似,而多个部组合的部落推首领便为可汗。

    人数多的便是大部落,人数少的便是小部落,皆称可汗!

    古代讲述俘获人有多少多少落,其实指的是这个落,是说我俘获了多少个村子的人,而不是人数。

    刘盛带着四人往一处穹庐而去,穹庐四周羊群遍布,穿过羊群来至穹庐旁,驻马停留,账内有人听到马蹄声,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账内道:“何处来的阿郎?”同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儿!

    刘盛侧头望去,账门儿一开,一个头发花白挎着胡服约有五十多岁的老人家,这老人家虽说上了年纪,却异常精神。

    刘盛一见便欲下马,那图一看急忙的跳了下来,上前扶着刘盛下马。

    刘盛没好气的看了眼那图,那图大嘴一咧,嘿嘿傻笑。

    刘盛下了马,对那老人家施礼道:“阿翁安好,我是刘盛!”

    那老人家一听刘姓,便道:“刘家阿郎可有何事?”

    刘盛笑道:“阿奴路过此地,颇有劳累,阿翁可方便与我等休息片刻?再讨些水喝?”

    老人家听闻点了点头道:“刘家阿郎且稍后片刻,我拿些物件儿便带阿郎去那客账!”说罢老人便欲回到账内。

    刘盛笑了笑对回账的老人拱手施礼,抬起头儿,透过门帘,隐约可见这账内很是宽敞,地上铺着牲畜的皮毛,显得很是柔软,只是那股子牲畜的味道很大,这味儿透过门帘儿,让刘盛稍稍皱了下眉头。

    账内有胡椅六张,六个垂下来的皮毛帘子围成一圈儿,显然这是五人住在这一账内,整一个毛毡做成的六室一厅的房子,除了没厨房和卫生间外,一切都还挺好,一个类似铁锅样的东西架在半人高处,里面有些燃烧的灰烬。

    隐约可见里面有一中年,一少年,两位女郎,一位扎着十字髻的妇人,这些人儿不知在准备何物,一个个蹲在皮毛之上摆弄着,不时传来些玉器碰撞声儿。

    那老人入了账便对着少年道:“外有客郎,小五你随我带他等去客账招待一番,与他等些酒水,这些祭祀物件稍后再弄,且勿怠慢了客郎!”

    想了想,老人又道:“新妇你与小五一同准备些酒水!”

    那妇人与少年听闻,便起身去拿酒水……

第三十四章,欲祭祀

    刘盛等了会,账门儿一开,出来三人,一妇人,一少年和老人,皆端着些酒水,那中年男子却是瘸着腿儿去摆放刚整理好的物件儿,显然是个残疾,腿部有伤。

    刘盛还未说话,那少年抬头一看,便惊叫道:“少酋长?”

    刘盛听闻有些诧异,他可未说他是独孤盛,刘盛便疑问道:“阿郎认得我?”

    只见那少年激动道:“少酋长,我是小五啊,我等曾一起看女郎们洗澡的呀?且还被那些女郎狠打了一番呐,您可忘了?”

    刘盛一听直翻白眼,心道:“老子有吗?一来就和木乃伊似得,你这是在败坏老子名声!不过这小子看着确实眼熟。”

    想着,刘盛突然想起他是谁了,便道:“小五?独孤小五?”

    独孤小五猛点头道:“是,是我,少酋长!”

    说罢,突然一拍脑袋,笑道:“您看我,快与我来这边账内。”说着,便抢了他阿翁的活。

    刘盛接过,笑道:“好,打扰五郎了!”

    独孤小五忙摆手道:“未打扰,未打扰。”

    说着扭头对着脸色有异样的老人与妇人道:“阿翁叔母,这是我等少酋长,我且先带少酋长入客账!”

    老人与妇人带着异样,老人点头道:“可!你且去吧!”说着还望了一眼刘盛。

    刘盛对那图他们使了个眼色,那图他们正憋着笑那,一看刘盛对他们使眼色,一个个憋着笑把老人和妇人手里的酒水接过。

    独孤小五激动着带刘盛他们去了另外一帐,边走边说着:“少酋长,您叔父家的阿弟您可还记得?独孤尼,现被大汗封羽林中郎,加振威将军,赐爵昌国子了!”说着,独孤小五颇有些自豪,对自家部落又出一爵的自豪。

    刘盛听闻,心想:“独孤尼?昌国子?振威将军?那不是刘尼吗?魏书列传十八只有寥寥几笔,曰:曾祖敦,有功于太祖,为方面大人。父娄,为冠军将军!父娄?我去,我那表叔便是刘娄啊?可没听说独孤尼他有个哥哥还叫独孤盛啊?”

    想到此处,刘盛笑了笑问道:“昌国子安好?”

    小五大嘴一咧笑道:“甚好,前些日子随大汗东巡去了!少酋长请进~”说着,小五已经带着刘盛来到毛毡旁,小五掀开毛毡的帘子,让刘盛先行。

    刘盛笑了笑,便一步跨了进去,只见这账内无垂帘,比那账户宽敞多了,这是客账,也叫客户,地上同样铺着牲畜的皮毛,踩上去很是柔软,那股子牲畜的味道较小。

    账内有十几张胡椅,胡椅上铺着皮毛垫子,游牧民族就是这么奢侈,穷的就剩皮毛!!!

    那图四人未进账,在客户门口两旁站立着,刘盛和独孤小五刚聊了会,便进来十几位胡人,纷纷对着刘盛施礼道:“少酋长!”

    刘盛起身回礼道:“劳烦诸位阿干与娘子了!”

    是的,还有两个女郎,这两个女郎一入账便温起酒水来,刘盛一见便道:“我尚有伤在身,不便饮酒,娘子温些清水便可。”

    账内人听闻,纷纷问道:“少酋长可无碍?”

    刘盛笑道:“些许震伤,不碍事!”

    众人听闻便放下心来,纷纷落座。

    不多时,帐内不断传来哈哈大笑之声,与那不断的惊呼。

    只见账内有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道:“少酋长何时继任啊?”

    刘盛微微一笑:“待说待说!”

    独孤小五忙道:“少酋长可要尽快继任啊,大祭司不擅理事,我等现有事皆不知找谁了呐!”

    刘盛笑道:“哦?五郎,你等有何事?”

    独孤小五说道:“少酋长,您叫我小五便可,五郎可当不起当不起啊!”

    说着又愁道:“少酋长,您是不知啊,可汗给我等定居后,仅限这片草原给我等放牧,可这草它不够鲜嫩了啊,这几日我等放牧要去很远地方,若不然便从远方割些草回来,当真是令我等有苦难言呐!”

    刘盛听闻此话一愣,想了想,便知道小五口中的可汗不是天子,而是独孤泰,便说道:“你等不知往远处挪一挪?”

    独孤小五一听便急道:“挪不得挪不得啊,可汗说要定居啊!”

    刘盛听此话笑了笑道:“可汗可给你等说如何定居?”

    账内的人听闻一愣,只听独孤小五说道:“不是如同那汉人那样盖个屋子定居?”

    刘盛摇了摇头,说道:“可汗仅说这片草原,可未让你等在一处不可挪动啊!”

    账内的纷纷恍然大悟,一个个喜笑颜开,纷纷道:“原来如此,少酋长便是少酋长,这一来便解决了我等放牧的问题,少酋长当尽快继任酋长之位啊,我等便有了主心骨了!”

    独孤小五也笑道:“甚是甚是,这样我等部落便又可聚在一起了,那可热闹了!”

    刘盛听闻独孤小五的话也是一笑,这继任酋长之位是要择一吉日,所有部落有声望之人到场共同见证,确实是热闹非凡。

    刘盛未接话,转而问道:“我见你等在摆弄些玉器,这是为何?”

    独孤小五叹了口气道:“少酋长,是落内正在准备祭祀昨日战死的阿郎!”

    刘盛一听,疑问道:“可是昨日与蠕蠕交战而亡的阿郎?”

    独孤小五叹道:“正是,听闻我等部落约有三百阿郎战死,大祭司今夜便祭祀亡魂,只是……哎!很多阿郎的尸体不全,怕是要遭天谴,投不了好胎了!”

    刘盛听闻此话,有些嗤之以鼻,自从他研究过玄空飞星等玄学,神鬼一说他便不信了,在他看来,玄空飞星与八宅明镜这等风水学,只要懂得六爻,懂得其运行规律,皆是数学公式罢了,一个个宅子便是一个个的数学题,套着公式便解开了。

    刘盛笑了笑道:“为他等祭祀上苍,或许会投个好胎吧,祭祀在今夜何时?”

    独孤小五道:“子时祭祀!现有众多阿郎的尸体已送至祭祀处,日下还会有些!”

    刘盛听闻此话,叹了口气道:“如此,诸位阿干且先去忙吧,五……小五随我出去走走便可!”

    众人一听也纷纷点头称是。

    刘盛喝了口水,对独孤小五点点了头,两人便离开客户,账外的那图四人正在窃窃私语,还不时发出些笑声,刘盛轻咳一声,那图四人浑身一震,回过头来。

    一个个站的笔直,目不斜视,只是嘴角的笑意出卖了他们,看着刘盛走过来皆施礼道:“队主!”

    刘盛没好气的看了他们一眼,不用想也知他们在说什么!

    刘盛轻摇了摇头道:“我且说过,你等出来叫我阿干即可,你等……哎……!”

    胡祺摸了摸他的辫子,笑道:“是,阿干!”

    刘盛摇了摇头轻笑道:“我与小五走走,你等且休息片刻!”

    那图一听急了,便道:“队主伤势还未好转,我等当随着队主,以保护队主安全!”

    刘盛笑道:“不必,此处是独孤部落的领地,无人伤我,你等去吧!”

    “这?”那图犹豫了下,想了想,这些人也确实不像穷凶恶极之人,反而很热情,那图也不在说什么,便与独孤空城他们进入账内。

    这时有几个人从账内走出,差点和那图撞上。

    “阿郎们请~”

    那图他们笑了笑,道:“劳烦阿干了!”

    那人摇了摇手,连道不劳烦,便带着几人离开,骑上马匹四散而去……

第三十五章,六爻

    那图看着远去的胡人,双眼一冷,和独孤空城他们对了下眼色,进入账内,看似随意的问道:“阿干他等何去?”

    账内胡人纷纷笑道:“去告知其他穹庐的阿郎们,我等可以挪一挪穹庐,多亏少酋长了,阿郎们且坐。”说着,欲离开的人又坐了下来。

    那图一听,稍微放心了,与他们聊了几句,喝了口酒便起身离开,寻了一处高地坐下,远远的看着刘盛与小五在草原上缓步行走,时不时的四周查看一番。

    不多时,独孤空城也来了,两人一人看着一个方向,沉默着不说话。

    那图想着昨日的战事,又想起刘盛训练他们时的话语:“战场上仅死人与疯子!战场无勇者,勇者便是死人……”

    想着想着,那图突然开口道:“空城,你说,队主可是勇者?”

    独孤空城一愣,想了想道:“似是而非,说是,队主总是瞻前顾后,若说不是,可队主那勇猛的劲头比勇者还甚,我可琢磨不透!”

    那图裂开大嘴一笑,说道:“不,队主不是勇者,队主说过,勇者便是死人,我也不是勇者!空城,你可知我是如何活下来的?”

    独孤空城扭头撇了一眼那图,轻哼一声:“你能打?”

    那图沉默了下,缓缓说着:“不,是队主替我挡了一刀,长孙奇替我挡了一刀,还有你,对吗?空城?”

    独孤空城听闻微微一笑道:“你还知我等为你挡刀?”

    那图语气沉重道:“还有三人替我挡了刀,却永远留在了那里,我皆知,我这命是你等捡回来的,谢谢你,空城阿干!”

    独孤空城身子往后一靠,贴在那图背上,与那图背对着背,说道:“队主说的配合啊,你且还能叫我阿干,不枉我替你挨刀子,我等也无碍,砍在铁甲之上而已,队主可不好受,不知多少刀子往他身上招呼,若不是队主全身皆有铁甲保护,队主可能已不在了!”

    那图也往后靠了靠说道:“正是如此,队主在如此多的攻击之下且还为我挡刀,可见队主对我等当真如他口中的兄弟般!”

    独孤空城也道:“嗯,正是,你这奴子可要好好感谢队主与阿奇。你这奴子,先前还在队主面前出卖阿奇,你看阿奇如何做的?”

    那图尴尬了笑了笑,望向远方,笑道:“回去我便学那廉颇使君,负金请罪!”

    独孤空城一听,差点把口水给笑出来,伸手打了背后的那图一下,笑道:“你这奴子还负金请罪?廉颇使君那是负荆请罪!”

    那图一摸脑袋,惊讶道:“啊?不是金啊?”

    ……

    刘盛与独孤小五走在草地上,蓝天白云之下,不时飞过几只大雁,清风吹动,把草儿吹的哗啦啦的响。

    刘盛此时已得知那账内的残疾男子是独孤小五的叔父,三年前战斗受伤,而他阿父则在去年战死。

    缓缓走着的刘盛对独孤小五问道:“小五,你可知你阿父为何从军?”

    独孤小五笑了笑道:“当是为了我等部落啊,为建功立业!”

    刘盛又道:“可你阿父一去便是不回啊!”

    独孤小五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说,便往天空看了看,又低头踩了踩脚下的草,回忆道:“我阿翁在我阿父战死后,便整日唱着那陇上歌。”

    说着,小五还学着他阿翁,悲伤的唱道:“西流之水东流河,一去不还奈子何,阿呼呜呼奈子呼,呜呼阿呼奈子何?”

    独孤小五摇了摇头,叹道:“一去不还奈子何?我阿翁且无法,我又能如何那?若我阿父不去,我阿翁便要去,若我阿翁也不去,便只有我去了,总不能让我那残疾的叔父去吧?”

    刘盛又道:“为何非去不可那?”

    小五苦笑道:“少酋长,若是不去,便要离开部落,离开了部落,我等能去何处那?食盐等物更是无处获取了。且这偌大的草原,皆是有部落的,若我等放牧之时,有人来抢夺,我等不也一样要战斗?到那时敌众我寡,也只有看着敌人抢走我等的牛羊,我等只有饿死一途了。”

    刘盛听闻有些沉默,小五见此,又道:“少酋长,我等也不愿从军啊,可谁来保护我等的牛羊?天冷了,牛羊死了,我等可也要挨饿的,若不从军去抢些食物回来,我等也只有饿死啊,不从军便要饿死,从军或许可活,为何不那?”

    独孤小五停顿了下,又道:“我阿翁也未怪可汗,只怪阿父不当心,我等战死也不怪他人,活着便要为食物奔波,若是战死,会有抚恤送往家里,尚且还能度日,若有战功在身,子嗣便可不用从那小兵做起,当然要去!”

    刘盛听闻,心道:“一切为了活着啊,那些为了战功不顾自身的,想来也是为了子孙好些吧!”

    想到此处,刘盛又问道:“若是让你上战场你会如何?”

    独孤小五笑道:“若我上了战场,定要狠狠杀敌,打出我等部落的威名,为部落而战,只有我等部落强大,敌人才不敢来犯,如此,我等部落便无人再敢来犯,无人再来掠夺牛羊了。”

    刘盛听闻,好奇道:“经常有人来掠夺我等的牛羊?”

    独孤小五点头道:“少酋长您一直在平城可是不知,我等部落皆是弱肉强食,冬天一来,各族便要借粮,谁弱便要借谁的,不借便要杀人,我等有自己的军队便也不怕,若无军队,我等皆是牛羊也!”

    刘盛听闻深深喘了口气道:“大汗劝课农桑,你等为何不农耕那?拔那山南有大片土地可农耕,若是在那农耕,便也不会有人来抢掠你等了!”

    独孤小五摇了摇头道:“我等世代放牧,这是天赐,农耕我等尝试过,我等做不来!”

    刘盛轻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小五,你且要记得,人定胜天,那有天赐一说?皆是人为罢了。”

    独孤小五听闻吓的脸色苍白,忙道:“少酋长万万不可对苍天不敬,苍天会惩罚我等的!”

    刘盛听闻不屑笑之,苍天若有眼,怎会有冤假错案?

    刘盛笑道:“卦者,六爻也,长为阳,短为阴,一阴一阳谓之阳,同者为阴,万变不离其宗。知其向,得其山,山与位三爻相叠,可得位卦,天地人三爻,符号罢了,何谈神鬼之说?又何谈天赐之说?数术尔!”

    独孤小五一听,有些晕乎乎的,这一通阴阳卦位听的云里雾里,懵道:“六爻?三爻?”

    刘盛笑道:“便是八卦,六爻者,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震卦下爻为阳,余者为阴,艮卦上爻为阳,余者为阴,两者相加,上下为阳中为阴,得中虚为离卦!甚有意思,数者也!”

    独孤小五听闻甚是震惊,这完全颠覆了他以往之想,忙问道:“若如此简单,那术士们,为何念口诀?又为何捏手决?”

    刘盛笑道:“排山掌决也,我这乃归藏法!”心里却道:“归藏法是千百年后才出现的,现在他们也只有掰着手指算啊,能不神神叨叨的一个比一个神棍?”

    独孤小五嘴巴张的老大,磕磕巴巴的问道:“那祭祀?”

    刘盛摇了摇头道:“礼也,安慰也!”

    说罢,刘盛缓步而回,留下独孤小五傻愣着。

    而刘盛,他已知他所要的答案……

第三十六,拓拔粟

    回到客账,刘盛未多耽搁,便对他人道:“诸位,今日多有打扰,我且还须去大祭司那里,不便打扰了,我等先告辞了!”

    众人纷纷起身道:“少酋长打火后再走不迟啊!”

    刘盛道:“不便打扰了,改日再来唠叨,你等且去准备玉器等待祭祀吧!”

    众人一听也不再挽留,随着刘盛往外而来。

    刘盛离开毛毡,那图与独孤空城一见刘盛回来便早早的提前回来了,看着刘盛皆施礼道:“队主!”

    刘盛对他们道:“走吧,去大祭司处!”

    胡祺等人应道:“是,队主!”

    刘盛翻身上马之后,对远处失魂落魄而归的独孤小五大声道:“独孤五郎,我等且先离去,改日再会!”

    独孤小五心不在焉的回道:“改日再会!”

    刘盛轻笑一声,便策马往落中部而去。

    此时已是日中时分,刘盛五人策马而来,停在一座比其他账大了许多的账户面前,这是酋长的账户,无论是否有酋长,这账户永在,从领民酋长开始这座账户便未动过,这也是刘盛降临之初的账户。

    把马儿栓好,刘盛一行人便往大祭司那里赶去,周围不少账户出来些女郎对着刘盛他们看来,刘盛笑着对她们点了点头。

    “这可是少酋长?三年未见,竟如此英俊了?”

    “与独孤泰酋长颇有些相似,当是少酋长吧?”

    刘盛听着女郎的话儿,嘴角不禁抽搐着,他本想以领民的身份来了解了解习俗,这可倒好,全认识他。也是他脑子抽了,自家的部落还想隐瞒?刘盛不再停留,快步朝着大祭司的账户而去。

    片刻,来至比酋长账稍小一些的账户前,只见这账户前有不少人在忙着,不时有人从账户内搬出些东西,刘盛拉住一人道:“大祭司可在?”

    被拉住的人也不恼怒,笑道:“大祭司在亡祭处忙活着,阿郎可去那里寻找,我等还须为大祭司弄这些祭祀之物,便不带阿郎去了!”

    啪~

    一个巴掌突然甩在那人后脑勺,那人身子猛的拔高一节,扭头便欲叫骂,却听身后的人道:“你这奴子,这是少酋长,你且去寻大祭司!”

    刘盛往那人一看,是一个六尺多高的大汉,一脸毛糙的胡须,正对着刘盛笑着,只见被他打了后脑勺的人讪讪一笑道:“是,落大人!”

    那落大人对他罢了罢手,对刘盛笑道:“少酋长且来账里,我这便让人去寻我阿父!”

    刘盛笑道:“劳烦落主了!”

    那落大人笑了笑,也未说话,把刘盛请到另外一帐内,与刘盛交谈着,不一会,这落大人出去了一趟,身后跟着两个女郎,端着马奶酒,有三五个男人也进来了,刘盛见此笑了笑,互相施礼,待他们坐定,便与刘盛交谈起来。

    经过交谈,刘盛便知道了这些人皆是一落之主,刘盛更是不断套话了。

    有一胡姓落主便是胡祺那落的落主,只听这胡落主说道:“少酋长,您可是回落接任酋长之位的?”

    这些落主一个个的望向刘盛,刘盛正待说话,外面传来许多人悲伤的歌声。

    “阿干西,我心悲。”

    “阿干欲归马不归。”

    “为我谓马何太苦?”

    “我阿干为阿干西。”

    “阿干身苦寒。”

    “辞我大棘住白兰。”

    “我见落日不见阿干。”

    “嗟嗟!人生能有几阿干?”

    刘盛听到此歌,叹了口气道:“胡落主,可是有阿郎的尸首来了?”

    只见那胡落主大叫一声:“胡二郎,你且进来。”

    账外胡祺听有人叫他,掀开帘子便进了账内,说道:“落主,可是您找我?”

    胡落主笑道:“你这胡二郎,有了少酋长撑腰,便不把你伯父放眼里了?”

    胡祺讪讪一笑连摆手道:“莫莫莫,莫敢!”

    胡落主笑道:“少酋长问,外面儿可是有阿郎的尸首来了?”

    胡祺点头道:“是有些,已运往祭祀处了!”

    刘盛叹道:“戌狱队的可来了?”

    胡祺道:“未至!”

    刘盛摆了摆手,示意胡祺下去,胡祺施礼便欲退下,只听账外传来那图的问喝声:“你是何人?”

    一道有着些许生气的声音道:“我乃拓拔粟,寻你等落主有事,你且让开!”

    刘盛与诸位落主对视一眼,纷纷起身前去。

    出了账门,只见一约有十六七的少年,这少年身着明光铠,头带兜鍪,身高约有五尺六,白白净净的,身后随着十几位腰挎马刀的护卫,想来这便是拓拔粟了!

    只见几位落主施礼道:“见过彭城侯!”

    拓拔粟气呼呼的冷哼一声道:“独孤部的各位落主,我今日前来借些食物,你等却推三阻四,还望独孤部的各位落主借与我些牛羊!”

    刘盛身边的几位落主一听皆有些愤怒,这拓拔粟缠了他们半天了,只见那独孤落的落主往前一步道:“我等牛羊也是不多了,彭城侯可……”

    那拓拔粟一听便怒了,只见他怒道:“不多?我可见这落外有不少牛羊!”

    独孤落主一听,便欲反驳,刘盛伸手拦住他,往前一步道:“拓拔粟?”

    拓拔粟一听有人直呼他名,眉头一皱便问道:“你是何人?”

    刘盛不急不缓道:“先尊朔州侯独孤泰,不才正是这独孤部落的继承者独孤盛,彭城侯可是借粮?”

    拓拔粟一听,缓和了口气道:“原是朔州子,我这确实是来借粮了,白道有难民需要救济,我这也甚是焦急,方才言语重了些,不知朔州子可否借些食物与我?”

    刘盛笑道:“哦?当真要借?”

    拓拔粟楞了下不知何意,却也说道:“当真要借!”

    刘盛缓缓说道:“我听我族内阿郎道,有些人常来我等部落借粮,若是不借便欲杀人,不知彭城侯是否也是如此?”

    拓拔粟一听便怒了:“是何人如此猖狂?此等行径如贼何异?”

    刘盛摆了摆手道:“且不说是何人,便说彭城侯何时能还我等食物?”

    拓拔粟听闻沉思了下便道:“秋获之时!”

    刘盛听闻摇了摇头。

第三十七章,祭祀处

    拓拔粟一见刘盛摇头心便凉了,气呼呼的看着刘盛。

    刘盛掏出一腰牌,笑道:“此乃我的腰牌,彭城侯拿此可去我仆从那取千头羊!”

    拓拔粟一听,气呼呼的脸瞬间变笑脸,却是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需甚多,怕是还不起……”

    刘盛心道:“当然知道你还不起,你一个军屯的侯爷,若不是后面战功封王,还有何出息?不过还得与你这单纯的人交好,若是有难,你也不好意思拒绝帮助我吧?”

    想着,刘盛便轻笑道:“我知彭城侯拓拔粟,与将士同劳逸,且军屯白道与此之间的漠南之地,些许困难,理应相帮,若是我等有难,彭城侯也应会帮助我等的,些许牛羊便送与彭城侯了,只是我部落领民的牛羊,望彭城侯勿动!”

    拓拔粟接过腰牌,对刘盛施礼:“当如此,我且还需救济难民不便久留了,晚些再来叨扰朔州子!”说罢,拓拔粟便带着人离开。

    拓拔粟一走,这些落主纷纷道:“少酋长,您这是为何?我等也无须怕他,战便是了,这千头羊一取,便会让他等小瞧与我等!”

    刘盛笑了笑道:“拓拔粟与大汗同祖拓跋什翼犍,交好他不吃亏,此子心性不坏,喜怒形于色,他受大汗令军屯漠南,若我等有难,也可求助一番。”

    诸位落主听闻,也不好在说什么,估计也不是他们出羊吧!

    刘盛望着远去的拓拔粟,心道:“与将士同劳逸的拓拔粟,不久会因战功封王,为彭城王,而我袭爵后仅是倒数第二的子,出身很重要啊!就连这个朔州子,我还未正式袭爵那!目前是个可以合作的人,合作很重要啊!”

    回到客帐,与诸位落主又随意聊了几句,一个服饰和常人无异的老头儿进了账来,这老头儿,头上扎了冲天辫,留着几许山羊胡,笑咪咪的,若是穿上道袍便是那神棍模样儿!

    独孤落主见这老头儿便起身道:“阿父!”

    其他落主也纷纷起身施礼道:“大祭司!”

    那老头儿笑眯眯的伸手示意道:“坐坐坐!”说着,带着笑意的目光扫视着,看到刘盛那一刻笑得更是灿烂了,眉上更是又多笑出几道皱纹。

    刘盛起身施礼道:“大祭司!”

    这大祭司发出爽朗的笑声道:“二郎可是好久未回部落了,二郎啊,此次我已选好时日,三日后便是那吉日,你便继位可汗吧?”

    刘盛听闻继位可汗也未觉得突兀,独孤部落有两部人马,首领可称可汗,领民酋长是朝廷对其的称呼。

    刘盛缓步下来,搀扶着大祭司笑道:“此事还需与我伯父商议一番,且族内阿郎亡事未定,不吉啊,大祭司可再选一吉日?”

    大祭司右手拍了拍刘盛搀扶他的手臂,笑道:“可,可,二郎能继位便可,当喜,当喜!哈哈……”

    说着,大祭司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甩开刘盛的手臂,弯腰施礼道:“我等,拜见可汗!”

    诸位落主也纷纷起身施礼笑道:“我等拜见可汗!”

    刘盛苦笑道:“当不得大祭司之礼,这可汗此时更是万万不可称,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账内人听闻纷纷一笑,皆是独孤盛已推了年余未继位,已有些落主起了些许心思,听闻此话便也放心了。

    与诸位落主和大祭司聊了片刻,刘盛起身回了酋长账,账内有些奴仆在侯着,刘盛本以为可以休息片刻,却不想,他回来的消息传遍此落,账门口儿围着些许人,不时有人笑着进出,皆是前来与刘盛打个招呼,时间流逝,转眼已是初夜后……

    “戌狱队且又押解蠕蠕来了!”

    “戌狱队且又押解蠕蠕来了……”

    不少忙活着的胡人看到一队人马前来纷纷叫喊着,而这已是第三批了。

    只见这队人马是身着两档铠的士卒赶着一些被捆绑着的人儿前行,士卒手里提着马刀,嘴里不断吆喝着!

    而这些被捆绑着手臂的人皆是昨日战败的柔然骑兵,只见这群人一个个的低着头,脚步散乱,看其模样儿是有些不愿前行。神色间有些恐慌、惊惧,只怕是对他们来说有不好的事情的会发生。

    刘盛听到账外的呼喝声便走了出来,远远的便看到这群人,刘盛见此,摇了摇头道:“血祭,哎!”

    旁边的胡祺听其叹气便道:“队主不必叹息,若不血祭,我等阿郎的尸首便不全,只好牺牲他等来成全我等族内阿郎了,若不是他等来袭,我族阿郎也未必会是尸首不全!”

    刘盛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对胡祺道:“血祭拼凑的肢体还是我等阿郎的肢体吗?”

    胡祺听闻猛的楞了下,皱眉道:“却已不是,可我等长久以来便是如此啊?”

    刘盛叹了口气道:“随我去祭祀处吧,想来阿郎们已至!”

    胡祺应道:“是,队主!”

    说罢,一行五人前往祭祀处行去,一路上不少胡人手里捧着些东西也纷纷赶去,整个落,此时却是如同那酋长继位之时,各个邑落、落主、穹庐主、皆是带着些人马到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手里有祭祀之物的人儿!

    路上,时不时有些胡人对刘盛招呼着,刘盛也对其点头回应,前行片刻,越过一座土丘,便看到土丘之下此时已聚集了不少人。

    这些人,皆是外披黄色礼服,因北魏建立之初定为土德、色黄,礼服便以黄色为主。但不是说其他人便不用能了,平民祭祀时也可穿黄色礼服的。

    在这个时代,哪怕穿黄色是对皇帝的不敬,但对部落的人来说也是毫无影响,皆因部落算是自治,皇帝只管酋长,管不到下面的人,但同样的,皇帝也不会去理会他们的生死,这便是宗主督护制。

    这些身穿黄色礼服的人前方有提着马刀的黑甲士卒,每个黑甲士卒前皆跪着一个被捆绑着手臂的人。

    刘盛缓步随着些许人进入这祭祀之地,这祭祀之地三面儿是土丘,土丘之下皆是清除了杂草,但却不见地面儿的土色,尽是灰白之色,显然这里是时常祭祀。

    中间的土丘前方有一土色高台,高台之上数十条素色帆布涌动,帆布上有些鬼画符,大祭司正在帆布林立的高台上站立,下方是各个邑落、落主等,落主身后便是左右各三排手拿玉勾兵的礼士,这些礼士中间便是那素布遮盖的尸体,素布上还有些血迹。不少胡人两两一组行走其间。

第三十八章,神棍刘盛

    “丙卯躯干模糊,头部尚好,一手一脚无需血祭,余者需补血祭!”一个穿着黄色礼服的胡人对身边拿着书帛登记的人儿说道。

    登记的人一听有些不忍,一时之间并未下笔,身穿礼服的人回头一看,双目露出冷光,那人立即回了神儿,在书帛上写下:“丙卯,需上下肢各一,躯干血洒......”

    那身穿礼服之人见此,又至旁边一处,侧身掀开素布,皱着眉头道:“丁辰仅剩头颅......”

    “辛未,四肢......”

    “壬丑......”

    “少酋长,您来了?”

    “少酋长!”

    “少酋长!”

    看着刘盛走来,一个个正在点数的人纷纷对刘盛施礼招呼着。

    刘盛对他们点点头,跨步而过,行至看守柔然俘虏之处,士卒皆对刘盛道:“独孤队主!”

    刘盛轻点头,这些士卒有不少是独孤部落的人,但却未叫他少酋长,皆因在部落是属酋长管,入了军队便要顺从军队的秩序,称呼上也要更改,刘盛道:“辛苦戌狱队的将士了!”

    戌狱队的士卒们纷纷一笑,连道不辛苦。

    戌狱队,便是统管朔州八堡一戌城罪犯俘虏的部队。算是治安队,但却有着不小的战斗力!越过戌狱队,刘盛往高台处行去,胡祺等人留在了台下。

    各邑落主见刘盛赶来纷纷施礼道:“少酋长!”

    刘盛点头,未说话,越过他们,直往高台,大祭司正在摆放着祭品,回过头见刘盛上了台来,便笑道:“二郎怎上此处来了?”

    刘盛笑了笑道:“大祭司,今日祭祀便由我来吧?”

    大祭司楞了下,回过神来便笑道:“哦?二郎会祭祀之事?”

    刘盛笑了笑道:“祭祀之事本身便是酋长之责,我理当祭祀,会与不会,大祭司不是在此吗?”

    大祭司听闻笑着点了点头,笑道:“好!好!好!那二郎便听我指示行事!”

    刘盛笑着对大祭司施礼,心却道:“我可不会按你的指示行事,大老知,恐怕,你要失望了!”

    没错,对于刘盛来说,大祭司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称呼,便是农村里的大老知,城市里的主持人。

    这祭祀与红白事同理,红白事也是大祭司当主持人,神神叨叨的为人祈福,当事人随着大祭司的步骤走,红白事都懂,红白事都知,对于大部分不懂其中道道的人来说,年级的大祭司知道的多,那就是大老知!!!

    大祭司的作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不大,没祭祀祈福与红白事便无他什么事,若说小,还真不能没有他。

    而游牧民族的大祭司对于婚事来说便是可有可无,皆因他们存在着抢婚。便是如同伏羲之前,看上那个女子抗回山洞便是夫妻。同理,穷苦人家的男子抢来一个女子也可成婚,若是你未被打死之前成事的话,便也是夫妻了。

    大祭司对着独孤落主招了招手,待独孤落主来至台下,大祭司对他道:“且去拿套祭祀礼服!”

    “祭祀礼服?”独孤落主眉头一皱有些疑惑的低喃道。

    看了看刘盛,独孤落主心有所悟,便施礼退下,不多时,手里捧着黄白相间的礼服上了台来。

    刘盛取过礼服摊开一看,嘴角不禁有些抽搐,往那礼服看去,豁~整一个没鬼画符的道袍吗这不是?

    嘴角抽搐着披上这道袍,刘盛瞬间变了个样儿,若再戴一道冠那便是一个黄袍道士。这也没法,游牧民族懂的不多,看祭祀什么的都是道士,便拿道士的服装来模仿了。

    刘盛在台上无聊的看着大祭司摆弄着祭品,嘴角还念叨着:“乾位,在哪儿那?”一边念叨着还伸出手指掐来掐去。

    掐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刘盛一看,这多费事啊?便开口道:“左方三步!”

    掐手指掐的正起劲的大祭司听刘盛一说话儿便楞了下,心想:“这二郎净瞎胡闹,又得重来!”想着,便又继续掐起手指,掐着掐着,刘盛又道:“左方三步为乾位!”

    大祭司听闻也不理会,埋头掐着手指,喃喃自语:“上元甲子一宫起,中元四禄……”

    刘盛摇了摇头,调笑道:“野马跳涧走,从寅数到狗,一年轮一位,不用亥子丑。上元甲子一宫连,中元起巽下兑间。上五中二……”

    掐着起劲的大祭司掐着掐着被刘盛低声的话儿又打断了,心有不喜,乍一听刘盛的话儿,连忙又掐起来,不一会,脸露喜色,大喜道:“左方三步!咦?怎地……”

    说着说着,大祭司傻楞楞的抬起头,看着笑嘻嘻正在背口诀的刘盛。

    大祭司有些懵了,我才是大祭司好吗?好嘛,你比我看得还快?我摆个祭品都得好久,你一句话完事了?

    下面儿的各个落主也是懵懵的,早先刘盛开口他们以为刘盛瞎胡闹,之后听他那什么野马跳涧走,从寅数到狗,也是心有疑虑,此时听大祭司说左方三步,一个个才知刘盛早已知道乾位所在,一个个的吃惊的望着身穿“道袍”的刘盛。

    大祭司咽了口吐沫,惊疑的对刘盛道:“二郎还懂此等术法?”

    刘盛笑了笑道:“略懂略懂!”

    大祭司听闻,环顾四周,瞅着一个祭品小跑着拿过来,急促道:“坤位!”

    刘盛笑眯眯的往右方一指,大祭司一看,连忙又掐算起来。

    不一会儿,面露震惊,这算的速度比他快多了,连忙摆放好祭品,又抱起另一个……

    不一会儿,在神棍刘盛的指点下,祭品摆放完毕,马牛羊,鸡犬豕(猪)六畜及五谷、玉器等。

    这等速度是他们从未有过的,此前他们都会早早的来此布置,而刘盛却不想浪费时间,便开口指导起来。

    摆放好祭品,与大祭司来至台下,等候子时到来便祭祀,此时距离子时还有些时候,一个个无聊的傻站在台下。

    随着火把啪啪啪~的燃烧着,不时传来点尸人的话儿,每当一个点尸人说出尸体所缺,那些柔然人便颤一颤,皆因这些缺部位的尸体,将会从他们身上取走,这便是另类的血祭与人祭。

    古时打仗之前的祭祀是人祭,打那个国家的人,便拿那个国家的人来祭祀,此为人祭。而血祭,则是拿畜生放血,这祭祀当真是把人祭与血祭……

第三十九章,刘盛礼祭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很多人儿都来到了此处,一个个手里捧着玉器等物,对于他们来说,玉器越多越是对天尊敬,越能帮助死去的阿郎。

    不多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伴随着铁甲的碰撞声儿,十几人来至祭祀处。

    路上不断有人对其叫着:“彭城侯!”

    来人正是那拓拔粟,只见拓拔粟头上缠着素布,身着礼服,缓缓来至刘盛边上,对刘盛施礼道:“今日得知独孤部落于今夜祭祀,便差人带来些许玉器,不成敬意,不知我等可否也祭祀一番?”

    刘盛见拓拔粟一脸的热情,心道:“若不是你生在皇室,你这单纯样早不知死在哪儿了!仅凭我那小恩小惠你便如此了?看来我的眼光不错,这小子……”

    想着,刘盛笑道:“彭城侯能来此我等已甚是荣幸,怎可带如此贵重的玉器?”

    拓拔粟大嘴一咧,笑道:“些许玩物,与常人来说贵重些,与我等而言可不值几何!”心里却道:“你且送我千头羊,足以买下比之数十倍的玉器,非我宗族且如此对我,我理当报答与你!”

    而刘盛听闻却心道:“玉器这玩意要不贵重?若不贵重怎会发动所有持有玉器的来祭祀?没玉器的还不让进!就我那小恩小惠,你就已经这样了?”

    显然,对于刘盛来说,千头羊不算什么事,也的确不算回事,毕竟整个朔州边地的牛羊他随时可取,他当然理解不了这千头羊的价值,仅仅还是认为值些绢帛。

    刘盛想罢便欲对拓拔粟说些什么,这时大祭司挺着胸膛,大声喝道:“子时已至,血祭!”

    大祭司一番话,令下面一片骚动,戌狱队的纷纷按照手里的号牌推着柔然人往那尸首旁走去。

    柔然人一个个的脸色苍白,他们都是抽签没抽到好签的人,一个个哭天喊地的不愿前行,他们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大祭司点起三炷香,具刘盛所知,乃是代表天地巫三香,所有手拿玉器的人都有三香,血祭一完他们便要抬着尸首去入土。

    柔然人不断的哭喊着,让刘盛直皱眉头,而他还有些打算。见此便大喝一声:“且慢!”

    戌狱队与众人纷纷楞了下,向刘盛看来,所有人都不解刘盛为何叫喊,一个个不曾出声的看着刘盛,唯有那柔然人的哭声依旧。

    大祭司皱眉道:“二郎,你这是做何?”

    拓拔粟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刘盛。

    只见刘盛大声喝道:“你等可是要陷害诸位阿郎?”

    众人听闻此话一个个摸不着头脑,大祭司急道:“子时以致万不可耽搁,尔等速去血祭!”

    刘盛扭头看了眼大祭司,大声喝道:“你等如此血祭非但不能让诸位阿郎投个好胎,却会让苍天震怒。”

    刘盛这话儿让得柔然人纷纷抬起头来看着刘盛,眼中露出希望之色,期待着刘盛说些什么!

    “啊?此话怎讲?”

    “少酋长怎会如此讲?”

    “少酋帅此为何意?我等历来如此啊?”

    刘盛这一番话儿让得下方胡人议论不断,各个落主也纷纷问道:“少酋长此为何意?”

    大祭司因刘盛之前的表现,却不敢小觑刘盛了,急问道:“二郎此话怎讲?”

    刘盛对他们喝道:“你等此举乃是欺瞒苍天,诸位阿郎怎会有好结果?就你等还祭祀?你等可知祭祀当以礼祭?以礼祭天?以礼祭魂?”

    众人一听纷纷一震,细想之下,把别人的肢体凑上,还当真是如此,一个个便慌了起来,唯有那人群中的独孤小五依旧神色恍然。

    “礼祭?”

    “礼祭?”

    “可我等不知礼祭啊?”

    “不错,非是我等不愿,而是我等不知礼祭,汉人又不愿与我等打交道,我等仅有如此,若此举乃是欺天,那我等此前岂不是害了众多阿郎?”

    “正是如此,可这时间已不多,再不血祭便过了时日了,这可如何是好?”

    刘盛见下面一片扰乱,诸位落主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大祭司却是满头大汗,对他们来说欺天那便是天塌了,怎能不慌?

    大祭司擦了擦头上的汗渍,急道:“二郎可有何法?”

    大祭司此话让众人纷纷望向刘盛,一时间整个祭祀处寂静无声,只听刘盛平静道:“且拿浮尘来!”

    大祭司一听便急叫道:“快拿浮尘,浮尘,这这这,我这浮尘可否?”手忙脚乱的大祭司这才发现他手里的浮尘,忙问道。

    刘盛道:“可!”说罢,接过大祭司手里的浮尘,对下面儿的人道:“我若三步,你等便叩首!我若大喝你等且随我呼喊!”

    众人施礼道:“诺!”就连那柔然人也是如此,一个个忐忑的心稍有放下。

    刘盛回过身来,对诸位落主与大祭司道:“你等且后退三步。”

    大祭司与拓拔粟等人纷纷后退三步,刘盛把浮尘平放,站立不动,双手托举,待浮尘过顶,便往左迈了一步,站立三秒,再往前一步浮尘下放,再站立三秒,再一步,自下而上把浮尘挥舞一圈儿再次站立不动。

    下面儿的人纷纷叩首,刘盛回过身来,走一步停三秒自下而上挥舞一圈浮尘,待回到原位再次托举浮尘。

    刘盛嘴里还念念有词,只听:“一命二运三风水不如四积阴德五读书,三元九运……”看着刘盛那嘴角的坏笑,一看便是瞎念叨着。

    刘盛念叨着,往右再走三步,再次回至原位,刘盛神色肃穆,显然是要来真格的了,只听那嘴里又大声念叨着:“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下面的人听着,一个个跪在地上默不出声,心里却道:“礼祭,当如是!”

    而刘盛一边念叨着,一边挥舞着浮尘,待走了九九八十一步,只见刘盛大喝一声:“魂兮归来!”

    众人一听立即喝道:“魂兮归来!”

    刘盛一步一顿,不是托举浮尘便是挥舞浮尘,来至尸首旁,浮尘对着尸首上方来回一扫,便是下一具,嘴里不断念叨着。一身“道袍”令刘盛看起来便如同那道士做法。

    众人一看还真像会事,而此时的刘盛却要笑开花了,心道:“幸好看过孔子,若不然这亡祭还真懵了,以此来看,他们的接受能力还是有的,如此我便放心了。”

    没错,刘盛如此便是看看他们的接受能力,自己是否能忽悠的住,效果还不错。

    想着,刘盛再次大喝一声:“魂兮归来!”

    众人纷纷附和道:“魂兮归来!”心里想着:“少酋长当真是不得了,礼祭也会!”

    过了片刻,刘盛把楚辞招魂背完了,还有不少尸体未曾扫过,便又继续扫去,待扫完所有尸体,香早已灭了又重新点燃。

    刘盛又一步一顿的回至台下,此时刘盛已有些出汗,浮尘挥舞,喝道:“入土!”

    众人纷纷把香插在尸首旁,两人一组,手拿着玉器,抬起尸首往不远处的大坑走去,火化是不允许的,也不接受的……

第四十章,长孙突

    看着大事已定,刘盛有些心虚的擦了擦脑门的汗,无意间看向了戌狱队,只见戌狱队的众人也有些哭笑不得,而柔然人却对他发出感激的目光。

    刘盛见此笑了笑,对他们挥手道:“你等且回吧,辛苦戌狱队的诸位将士了!”

    戌狱队的人唯有苦笑着把柔然人押解回去了,只是与来时不同,回去时柔然人无比的顺从,不像来时那样需要敲打着前行。

    待下葬入土的人抬着尸首去埋葬,不少人便开始离开,此时已是中夜后时,快至后夜,也便是凌晨,待下葬完毕此事便告一段落。正待离开的刘盛此时却很无奈,他被缠住了。

    大祭司拉着他的手不放,嘴里不断念叨着:“天赐我孤独部落,天赐啊,二郎当真是天赐我等独孤部落......”

    旁边的各位落主也是围了过来,对着刘盛不断拍着马屁,心虚的刘盛可不敢多待,他也就半吊子,这群人精一旦发现,那可不得了,刘盛心道:“我得赶紧离开此地,不能久留了。”

    想着,刘盛便道:“我尚有伤在身,不便久留了,且需回账休息,大祭司与诸位落主,我等明日再会!”

    说罢就急匆匆的要避开纠缠他的大祭司与诸位落主,大祭司等人想挽留,还未开口便看刘盛一溜烟的跑了,那彭城侯拓跋粟也是跟着刘盛蹬蹬的跑了过去,一个个只好摇了摇头收拾残局!

    离开大祭司他们视线的刘盛还未喘口气,便看到那拓跋粟跟了上来,刘盛便疑问道:“彭城侯这是做何?”

    拓跋粟大嘴一咧,笑的很灿烂,嘿嘿傻笑道:“朔州子不必叫我彭城侯,叫我阿粟便可,今日朔州子帮了我大忙,我且无以为报......”

    刘盛一听,顺着这话儿说下去岂不是以身相许了?赶紧打住拓跋粟:“既然彭城侯无以为报那便以身......啊呸......那便无需报了!”

    拓跋粟听闻起初楞了下,待反应过来便急道:“不可,不可,我年十有四,朔州子年几何?”

    松了口气的刘盛听闻此话,不知拓跋粟何意,却也道:“年十有五!”

    拓跋粟脸色突然拉了下来,看得刘盛莫名其妙,胡祺等人也是摸不着头脑,刘盛摇了摇头便迈步往前走。

    拓跋粟一看,立即跟了上来,六人走了有一会儿,憋了半天的他开口道:“我欲与阿干义结金兰,不知阿干何意?”

    刘盛听闻此话身子猛的停顿了下,心道:“一点小羊就要和我拜把子?想我从小就四大金刚,初中十三鹰,大学四大光棍的,到这还真没拜过把子,这个皇室的人身份上到是够了,或许会成为我的助力,嗯,不错的主意!”

    刘盛想着,轻微的点了点头道:“可。”说着回过头,对拓跋粟道:“阿粟既然看得起我,我怎会拒绝?”

    拓跋粟听闻大喜,心道:“若有了独孤部落的支持,我定会离开此地不必在做那军屯之事。”

    而胡祺等人则是有些懵,不知刘盛和拓跋粟怎么就讨论起结拜了?

    各有打算的刘盛与拓跋粟便如此草率的义结金兰了,因此地无物,刘盛无奈,只好带着他认为单纯的少年拓拔粟回了账户。

    第二日,睡眼朦胧的刘盛便被拓跋粟拉了起来,沐浴焚香什么的不存在,鲜卑能一个月甚至一年不洗澡,洗澡对他们来说太难了,点了三炷香,祭拜下皇天厚土,这礼便是成了.....

    待打发走拓拔粟,刘盛便在账内看起兵书,不多久,一脸喜色的大祭司又来缠着刘盛了,刘盛无奈,只好忽悠着大祭司,时间缓缓流逝,大约日中之时,口干舌燥的刘盛正待准备甩开大祭司,外面传来一声:“独孤队主可在?”

    正在账内忽悠着大祭司的刘盛听闻账外有人呼喊,忙道:“大祭司,有人呼喊我,我且先去看看!”说着也不待大祭司说话,便往账外走去,欲言又止的大祭司只好摇了摇头跟了上来。

    出了账门儿,只见一身穿胡服,内着绿色宽袖短衫,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刘盛对那人道:“我便是,你是何人?”

    那人儿听闻便对刘盛说道:“我是朔州长史长孙突,前来传达独孤将军将令。”

    刘盛听闻心道:“朔州长史长孙突?是他啊,这人儿可不得了,他爷爷长孙石洛是平阳王长孙翰的弟弟,太爷爷长孙亦干是长孙肥的弟弟!”

    想着,刘盛对此人可不敢大意,便问道:“不知是何将令还需长孙长史来传达?”

    长孙突笑道:“前日战功将军已上报,未曾有独孤队主的战功,将军问独孤队主是否接那酋长之位?”

    刘盛一听不禁扶额,他知道他伯父什么意思,这是在向他说,你必须接酋长之位,接了酋长要了战功也无用,我送与其他人了,你便不要想了。

    刘盛轻叹口气道:“若是不接会如何?”

    长孙突大笑道:“哈哈,将军早知你必会如此来问,将军道,若是不接便要我等打断独孤的队主的腿,哈哈,哦,将军另送与队主一坛烈酒,且让我等告知独孤队主,此酒甚烈。”

    刘盛抿嘴一笑,他昨日偷换他伯父的酒,看来被记上了。

    刘盛笑道:“如此,长孙长史可回报将军,我十日后继任酋长之位!”

    长孙突听闻便大笑道:“如此甚好,那我等一事不烦二主,此为大汗军令,望独孤酋长征召三百族郎戌守戌城,我等便告辞了!”

    刘盛伸手接过书帛,看着施礼返回的长孙突,心道:“这才是你来的目的吧?长孙突,一个贵族,来朔州当长史,看来长孙家已经想把手伸进朔州了?”

    看着远去的长孙突,刘盛冷笑一声,目露冷光,心道:“那些蠢蠢欲动的落主便是你长孙家所为吧?真当我不知?懒得理会你等,即使我不在,你们也不会成功,既然我要接这酋长之位,再敢伸爪子便给你剁了!”

    想罢,刘盛冷笑着便欲返回账内,大祭司一看,便赶紧回了自家账户,生怕刘盛找上他!

第四十一章,刘盛点兵

    刘盛看着一路小跑带着风的大祭司,不禁有些想笑,他知道这大祭司是想让他自己处理。

    见大祭司如此,刘盛摇了摇头,只好自己来了,摊开书帛,只见上面写着朔州独孤部落七日内征召三百人从军戌卫边防......

    刘盛见此叹了口气,拿着书帛去了旁边的账户,这账户有十个护卫在守卫着,见刘盛前来纷纷施礼,也未说话儿,打开账门让刘盛入内!

    刘盛入了账,便看到账内满满的都是书帛、竹简、羊皮卷儿,每一摞便是一落,其中有一摞全是书帛,这是独孤部落领民的一摞。

    刘盛来至这摞面前儿,伸手拿起最上面儿的书帛,随手翻看着这登记着户籍的册子。

    翻着翻着,刘盛小声笑道:“嗯?那建生?剑圣?如此霸气的名字,那你便来从军吧,哟,那古叔父家的?咦?还是那图的堂弟?那古那图那建生,三个堂兄弟啊,我说怎会一家人来两人呐,原来是堂兄弟,我便让你们三兄弟齐聚吧!”

    说着,刘盛拿起账内的笔,大笔一挥,在军书上写了个那剑圣,把建生硬生生的给改了,还在后面备注了那建生,只是不知那建生看到会是何表情?

    写下那建生的名字,刘盛又继续翻看起来。

    “刘罗子?溜骡子?你这是要告诉我是马是骡子拉出来溜溜吗?那便溜溜你吧!刘姓,还是我独孤本家啊!”说着,大笔再一挥,军书上再多出一个刘罗子。

    刘盛在书帛内挑挑拣拣的,不时嘟囔着,挑出来一个便在军书上写下一个名字。

    “嗯?独孤小五?哎!一家战死了七人,便不让你去了吧!”嘟囔着又想到那日独孤小五的话儿,想了想,刘盛还是在军书上写下了独孤小五的名字......

    刘盛在账内蹲了约有一个时辰,三百人的军书已被他填满,他拿着军书出了帐来。

    守在账户周边的人儿便对他施礼,却未说话儿,刘盛也不在意,刘盛知道他们都是哑巴。

    刘盛出了账门儿,来到自家的酋长账,虽账内时常有着两个女郎伺候着,但刘盛时常不归,账外的护卫倒是还未就位,目前还是胡祺四人轮流着来,此时正好是胡祺在守卫着,刘盛便把军书丢给胡祺,说道:“让伯鸭去传令!”

    胡祺接过军令,对着刘盛施礼后便往落内走去。

    说起这伯鸭,这鲜卑对官员的称呼还是有意思的,比如斥候叫灰鹰,纠察官叫白鹭,皆是动物的名称,而这伯鸭便是行走四方的使者,也是传令的使者。

    刘盛回了账内,对一个女郎道:“去叫羊仆来!”

    那女郎听闻便欠着身子退了下去,刘盛随手翻看着从旁边帐里拿来的书籍,等了好一会儿,他口中的羊仆这才随着女郎入了账儿!

    只见那羊仆一脸沧桑,是个四十多岁的人儿,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入了账来,便对刘盛道:“郎主!”

    刘盛放下书籍,抬起头来,对羊仆道:“那拓拔粟取羊几何?”

    羊仆欠身回道:“千头羊,一头不多,一头不少!”

    刘盛听闻点了点头,心道:“这拓拔粟还算上道。”

    想罢,刘盛便对羊仆道:“我那腰牌?”

    羊仆听闻,立即从怀里掏出刘盛的腰牌,双手捧着送了过来。

    这羊仆一近身,一股子羊骚味便直面扑来,刘盛也不恼怒,只是那羊仆却是忐忑不安,生怕自身的气味惹得他家的郎主不高兴。

    刘盛接过腰牌,站起身来,拍了拍羊仆的肩膀,羊仆顿时吓得连忙跪倒在地,嘴里叫着:“郎主恕罪,郎主恕罪!”

    刘盛一看羊仆这模样儿,一时间有些愣住了,想了想,便知这羊仆为何如此了。

    刘盛弯身扶起羊仆,说道:“羊仆不必如此,羊仆世代侍奉我独孤家,没有功劳却也有苦劳,只是苦了你等,日后你等十日可宰杀一羊补补身子,我不在的这段时日,有劳羊仆了!”

    羊仆听闻此话甚是感动,感激道:“多谢郎主恩赐!我等不累!”

    刘盛摇了摇头道:“若不是让你等重回朝廷对你等而言非是好事,我便恢复你等自由身了,我独孤家的牧场自我懂事起便是皆靠羊仆与马仆你二人看管,盛,不胜感激,你家大郎也到婚配之年了,我便收他为我护卫长,来日与他讨一房新妇吧。”

    这羊仆听闻此话儿,一时间热泪盈眶,连忙跪在地上不断叩首,嘴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磕头。

    他们这些奴仆皆是被俘虏的匈奴、卢水胡、丁零、羌族等,他们的婚姻嫁娶皆是由主人做主,他们是一点人权都没有,而刘盛此时便是他们的主人,刘盛此举,当真是让他满怀感激。

    刘盛见此羊仆如此,佯怒着扶起羊仆,说道:“羊仆且不可如此,你等皆是我独孤家的人,也是我的家人,若我不在,你等定要守卫好我等的牧场。”

    羊仆激动着应声道:“是……是……郎……郎主!”

    刘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羊仆,你为羊仆之首为我独孤家看管羊群已久,今日我便赐你独孤姓,便叫做独孤阳吧,且去叫你家大郎与马仆父子来此。”说着,刘盛对羊仆摆了摆手。

    羊仆,哦,应该叫独孤阳了,独孤阳激动的欠着身儿退回账外,账内的两个女郎羡慕的看着离去的独孤阳。

    刘盛见此,笑道:“你等也想如此?”

    两个女郎听闻,身子微微动了下,把头低着,她们也是被独孤泰抓回来的奴隶,没有人身自由,却是不敢说话儿!

    刘盛看着两人笑道:“为我独孤家做事,我皆看在眼里,若是你等有心,且看那两位大郎如何,若你二人看得上他等,我便为你等赐婚!”

    两位女郎听闻,纷纷欠身道:“谢郎主!”

    刘盛笑了笑,不再搭话儿,继续翻看起书籍,心里却道:“令民与上同意也,我几句话而已,对他们来说却是大枣,我如此大枣下去,还不为我好好放羊?这嘴还真重要,像刘备啊,张角啊,都是大忽悠,我的榜样啊,一张嘴儿能忽悠出一番事业……”

    想着想着,刘盛不禁笑了起来,两个女郎此时却在偷偷的看着他,脸上有些许喜色。

    那羊仆本身便是一个奴隶,此时经过刘盛几番话儿便可让其地位大升,这两个女郎皆是想着:“我也是为奴,婚姻嫁娶皆是郎主做主,若是那刚升任的独孤大郎人好些,我也便嫁了吧,如此,便也好过些。”

    ......

第四十二章,马骟被人骑

    独孤阳急急忙忙的跑出落,嘿嘿傻笑着往不远处的那庞大羊群小跑而去,待跑至羊群,独孤阳大声叫喊着:“大郎,大郎,快些出来,去寻你马仆叔父与他家大郎,我等有喜事,大喜事!”

    独孤阳连声大叫,令数十个骑着马匹的羊仆都看了过来,只见看守羊群的仆从中出来一个骑着马儿的青年。

    这人年约二十,身高六尺三,甚是高大,一身脏兮兮的胡服,内着麻衣衫,来至独孤阳身边,看着大叫的独孤阳急道:“阿父,你的马儿那?可是与郎主丢了?这可如何是好?”

    独孤阳听闻此话一愣,傻眼了,他一时激动居然忘了把马骑回来了,但此时他却顾不得了,连忙喜说道:“郎主方才唤我去账户,赐予我独孤姓,我现为独孤阳,郎主让我等十日可宰杀一羊分食,另郎主欲收你为护卫长说来日还为你寻你房新妇呐,你且快随我去郎主账户,郎主要见见你呐。”

    “啊?阿父未诓我?郎主当真要让我当那护卫长?且赐婚与我?”那青年带着些许喜色问道。由不得他不惊讶,护卫长是管理酋长护卫的人,共有十人,一队主,算是管理十人的什长。

    独孤阳笑道:“当真,当真,我与你一骑,我等快快去郎主处,莫让郎主等着急了!”说着,高兴的独孤阳便欲上马,手搭上马儿,突然想起还要叫那马仆父子。

    独孤阳这一停,让那带有喜色的青年有些着急了,那青年急道:“阿父快些上来啊?”

    独孤阳讪讪一笑道:“还得寻你马仆叔父与他家的大郎,你且先去寻他等,我曾见他赶着马儿去北面那河里饮水去了,你速去唤他,我便先去郎主账户!”

    青年听闻此话便道:“可,阿父,那阿奴先去寻马仆叔父!”

    这青年说着也未等独孤阳回话儿,便调转马头往北奔去,可见其迫不及待的心情。

    那些围着羊儿的人听到父子间的谈话儿,一个个皆是露出羡慕之色,又有那希冀之色。对着独孤阳喊着:“恭喜羊头儿!”

    独孤阳回头看了眼他们,笑咪咪的对着他们点了点头,便又往刘盛那小跑而去。

    刘盛在账内翻看着兵书《尉缭子》,时不时的皱着眉头喝上一口“酒”,两个女郎不时的添些水,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独孤阳带着马仆与两个青年到来。

    随着独孤阳进来的马仆与独孤阳一样的岁数,穿着打扮皆有类似,一样的胡服,即使扎着辫子也显得蓬乱的头发,这都是那奴仆的装扮。有的吃,有的穿,便是不错了。

    那中年马仆与独孤阳等进了账来便施礼道:“郎主,阿奴来了!”

    正看着尉缭子入迷的刘盛听有人说话儿,抬头一看,便看到四个男子弯着腰施礼,因他未说话儿,那四人也未敢直起身子来。

    刘盛轻送一口气,放下书籍,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肩膀说道:“你等免礼!呃~”扭了下脖子刘盛发出一声舒服的声儿。

    看着站起身来低着头的四人道:“马仆,我马场的马匹此时有几何?”

    那马仆往前一步,低着头回道:“回郎主,下肥马约有五百三十三匹,中肥马三百二十六匹,上肥马三十七匹,今年有肥马诞生五匹,中肥马六十二,下肥马一百三十匹,共有成马八百九十六匹,小马一百九十七匹。”

    刘盛听闻点了点头,鲜卑称呼马不称上中下等,而称肥与不肥,肥马便是好马,瘦马便是不好的。

    刘盛又问道:“骟马几何?移刺马几何?骡马又几何?”

    那马仆回道:“回郎主,骟马三百二十七,移刺马二十七,骡马十一群共五百四十二匹!”

    刘盛轻点头道:“骡马群仅有十一,移刺马余者十六匹你是如何安排的?”

    马仆回道:“回郎主,阿奴将十一群骡马分之,共二十七,差二十七奴看管!”

    刘盛听闻轻嗯了声,心道:“此人对我家的马场确实用心了,多少马匹皆是一清二楚!”

    而刘盛口中的骟马便是阉割的马,都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骑人,其实不管马善不善它的脾气都很是暴躁,而被骟过的马比较温顺,经过训练后即使不栓它,它也不会乱跑。

    这种马便是军队常用的马匹,也称去势马。可见称马善被人骑是不妥的,应该是马骟被人骑!

    这种马生下来一、二年便在草地上进行精心骑乘训练,使其饱食青草,膘满体壮。长出四齿便给骟了。蒙古语称去势之马为“阿塔思“,汉语叫骟马或阉马。

    这骟马骟了之后矫健勇壮还柔顺,能耐寒冷气候。经二、三年在草地放牧后,再次骑乘,并像最初骑乘训练那样再次训练。这时候马的性情已较温顺,步法也很理想,不会咬人、踢人。骑马的人在马背上感到很平稳。下马后不用拴马,马也不会离开走远了。

    这些马在训练时白天绝不给饲料,到了夜里在草地上放牧,鸡鸣之时又备起鞍子骑乘,虽然骑乘完了不用拴住,但做为养马法,必须拴在柱子上,使马仰起头,等到气息完全平静、四蹄冷下来之后,才开始在草地上放牧。因为马经过奔跑,疲劳还未恢复的时候就吃草、饮水是很有害的。

    而作为战马的骟马在参加战斗后,必须在草地上放牧,使其饱食青草,饱饮好水,这中间绝对不可骑乘,只有再次战斗临近的时候,才把马从牧地赶回营地,拴在马栓子上。然后,仅喂少量的草,经一定的时间以后,肥膘收缩,身体壮健,这时再继续乘骑数百里路。

    用这种养马法,马奔跑很远路也只出很少汗,任何远征都耐得住。行进中绝不喂草饮水。因为劳累紧张中饮食,马摄入的东西不仅不能变成血肉,反而要生病。

    经常会听到些某些段子,动不动这马烈不让碰,动不动那马烈的,因为不是善马(骟马),性子当然比较烈,未骟的马虽有力但不安全,说尥蹶子就给你尥蹶子,不拴它保证给你跑没影儿……

    而那些经常看到骑着马住店让伙计喂草料的,估计是不把马命当回事,家里有矿可以随时可买几匹马让他造。

    而移刺马便是所谓的种马,乃是村里最优秀的那一个,一村的强壮担当,这马也称官马。

    骡马便是母马,一个移刺马管理一群骡马不让其乱跑离群,若是发现有骡马离群便连踢带咬的赶回来,若是它能说话儿,定能听它说:“成了我的新妇你且往那里去?速速滚回家去!”接着便是啪啪啪~一顿家暴把骡马给揍了回来。

    从这也是能看出移刺马与移刺马之间是不合群的,若是其他移刺马来了另一个移刺马管理的骡马群便是要绿人家了,没有哪个村里最优秀的马能接受,而这便会引发退绿大战。

    骟马便不会了,都是木有卵的。

    而马仆主要是要经常手持铁鞭监督马群,马是特别惧怕铁鞭的。若马仆发现无视秩序争先喝水的马,就挥动恢鞭,立即制止。因此在饮水时,马群也是整齐排列,顺序喝完水再离去。

    由此可见,训练战马很是繁琐,一套流程下来起码四五年,才会有好马能上战场,无论是当挽马、驮马这等下马活,还是乘马、战马这等上等马,皆是要训练四五年。

第四十三章,伯鸭,回戌城

    ……

    此时的胡祺拿着军书已找到伯鸭们并把军书交给他们,这些伯鸭接过军令之后便一个个的抄写着名字,因这些伯鸭每人负责的区域不同,待抄写完毕,这些伯鸭便把军书还给旁边等候的胡祺。

    待人入营时便会对照军书,若是不到者,则会赶出部落,任其自生自灭,或许会有些人落井下石,无论如何,等待他们的都不会是好结果。

    胡祺收好军书对那些伯鸭道:“诸位鸭官,我等队主的军书望诸位尽快送往,莫让我等队主难做!”

    那领头的伯鸭带着一顶皮帽,挎着胡服,露着左肩的丝帛衫,对胡祺施礼道:“兵家且放心,你等队主不日便是我等的可汗,我等怎会怠慢,我等这便告辞,还请兵家告知可汗,我等一日即达!”

    胡祺对伯鸭头施礼道:“多谢诸位鸭官,请~”施礼后的胡祺侧身伸手示意着。

    伯鸭头领翻身上马对胡祺施一礼,抬起头便策马而去,身后的数十位鸭官也纷纷四散而去,不时用马鞭手柄处敲打下悬挂在马侧的锣上发出咣~咣~之声儿,再叫喊一声:“可汗军令,闲人勿扰……”

    这打锣是告诉别人,我等已有任务在身,若是有其他事儿,且去找其他伯鸭。而这锣声也有讲究,出发时和快到达之时便敲上一敲,若是锣声紧急,便是大事儿,锣声响个三两声儿,便是常事儿。

    出发时是为了不让其他人再寻他派遣任务,到达时是提前告知当地人,事态的紧急与否,若是听到锣声紧急便要自行赶往宣事处,若不是紧急锣声只需告知官家,你等便不用来了。

    胡祺看着诸位伯鸭走远,笑了笑便往回走,他要拿着军书还给刘盛。

    ......

    账内的刘盛想了片刻,嘴角一笑,对那马仆说道:“今日我赐羊仆独孤姓,却也不能冷落了马仆,今日我便也赐予你独孤姓,你管理我独孤家的马匹,那你便叫做独孤痳子,你家阿郎也随我身边当个护卫长吧!”

    那马仆听闻也是感激涕零,不断感谢着刘盛。

    刘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些奴仆成为奴隶之后便无任何人权,婚配嫁娶都由不得他们自己,而赐姓,则是在对外诉说你认同了他们的地位,用现代话讲那就是这人是我罩着了,你们别动他啊,谁动他我和谁急!

    而这,便是他们感激刘盛的原因,从无人权到有人权的地位变化,尤其是刘盛封护卫长,也代表着刘盛即将继位酋长,虽说这护卫长需继位后才可封,却可提前定下人选。

    刘盛看了看下面儿的两个青年,因那两青年低着头儿有些看不清,刘盛便把头往右侧了下,发现还是有些不清楚,刘盛回正身子便道:“两位阿郎站直身来,抬起头,让我瞧瞧!”

    那两青年听闻便起了身,抬起了头,只是那眼睛却不敢往前看一个劲的盯着地上看。

    这两位青年一起身,皆是那六尺三的身材,刘盛一见这一身材,便道:“好一个阿郎!当真是魁梧不凡,今日便入我帐为我护卫长吧?”

    那两青年听闻激动着施礼道:“是,郎主!”

    “嗯,既然为我护卫,不可无名,你等今年却是二十有一,理当有字,我便为你取字楚河吧!”刘盛指着羊仆独孤阳的儿子说道。

    马仆的儿子激动着施礼道:“阿奴谢郎主赐名!”

    刘盛笑了笑,又看向同样激动的另一位青年说道:“便为你取字汉界!”

    独孤痳子的儿子也激动着道:“阿奴谢郎主赐名!”

    刘盛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就我这护卫的名字拿出去肯定响当当的,楚河汉界……”

    刘盛再次审视了下这两位,扭头看向那两位女郎,这一看,便见那两位女郎一直盯着两位阿郎看。

    刘盛笑了笑对四人道:“你等暂且出去,我与两位阿奴说些事儿!”

    凯旋而归父子四人听闻便退了下去,待那四人退出帐门,刘盛对两位女郎笑道:“可中意?”

    两位女郎欠身道:“多谢郎主,我等愿嫁!”

    这时左边人儿快速说道:“郎主,我愿与那羊仆家的大郎为妻!”说着还有些不安,若是刘盛不让,她们也无法,即使让她们孤独终老也是有可能的。

    而右边的人儿一听,便不再说话儿了,小心翼翼的看着刘盛。

    刘盛笑了笑,对账外大声道:“那图,叫他四人进账!”

    “是队主!”账外的那图应声道。立即又传出那图的话儿:“队主叫你等入账,速去,不得耽搁!”

    “是,兵家!”

    说着,四人便入了帐,再次对刘盛施礼。

    刘盛指着左边的女郎道:“这娘子便与楚河为妻。”说着又指向右边儿的女郎:“汉界这娘子便与你为妻,可愿?”

    六人听闻皆施礼道:“我等谢郎主赐婚!”

    刘盛对独孤麻子与独孤阳道:“嗯,你二人退下吧,楚河汉界随我去戌城待些时日,我继位后你等便筹办婚事!”

    “诺,阿奴暂且告退!”独孤麻子与独孤阳说着窃喜的互视一眼便退出帐户。

    刘盛算了算时间,胡祺应该快回来了,便对两位女郎道:“你等这些时日便准备婚嫁的事儿,若有何难处便找大祭司,我十日后便回!”

    两位女郎应声道:“是,郎主!”

    “嗯,楚河汉界随我走!”说着,刘盛便往账外而去。

    那图见刘盛出来便施礼道:“队主!”

    刘盛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位对那图道:“嗯,看这时辰,胡祺阿奴也合该回来了,你去叫空城与无心,我等要返回戌城了!”

    那图施礼领命而去,不一会儿,胡祺带着军书回来了,把军书交还给刘盛,告知刘盛伯鸭们一日便会把军令下发到位。刘盛处理好这些事儿,便带着几人启程返回戌城。

    ……

    日中的戌城城门大开,不少人胡人推着小车进进出出,皆是为戌城的士卒送物资的,守门士卒不断盘查着。

    此时有七人从草原上疾驰而来,守门士卒见这七人疾驰而来,让准备进城的人儿让了让地儿,待这七人入了城这才再次排着队入城。

    那送物资的人儿不断有人嚼着舌根,有一守门士卒隐约听到些话语,便大声喝道:“你等若是能以二百骑大破柔然三千骑兵,我等便也让你等享受此等待遇,若不可,便把舌头卷起来。”说着,这士卒还冷视一番,送物资的人儿一看瞬间安静了下来。

    旁边儿的另一士卒道:“你这是作何?”

    那士卒听闻便道:“这些奴子看我等与独孤队主方便,他等乱嚼舌根,令人好生不痛快,若不是独孤队主,我等怎有如此大胜?若未大胜,他等的牛羊说不得还让柔然人抢了去!独孤队主前日之战肺腑受了些震荡,若让他久立于此伤势加重,我等可担待不起,也不好与独孤将军交代!”

    旁边的士卒听此一说,也愤愤道:“当如此,此等奴子当真令人厌恶。”说着,这士卒便大喝着:“你等奴子,快快入城!”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745/ 第一时间欣赏执魏最新章节! 作者:沛土所写的《执魏》为转载作品,执魏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执魏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执魏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执魏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执魏介绍:
铁骑践踏三百载,破碎山河十六国!公元424年,北魏太武登基!游牧民族入主中原,胡汉相争,北地汉人多遭难,致使衣冠南渡,民不聊生,北地汉人十不存一。值此之际,现代儿郎魂穿胡汉之躯,城关下,令法悬挂,何人执此曰魏处……书友群:963207907!!执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执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执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