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言逃者死
“咚咚咚……咚!”
命令全体弓手齐射的鼓声响起,军官站在城头,借助冲天大火进行瞄准!
三千支羽箭腾空而起,黑夜之中,不知何时会被羽箭射中的柔然人崩溃了。
未知的死亡才是最为可怕的结局,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呆在原地等死。
“射!”
有时候杀伤敌人并不是最重要的,迫使敌人无法完成任务,才最为重要。
眼下的柔然人显然没有办法完成任务,只要大火不熄,柔然人只要靠近沟壑难免死路一条。
神箭手天下有许多,并非只有草原的射雕手才能号为神射,百余步的距离对于魏军弓手而言不远,何况此刻的城头上,还有拓跋焘带来的卫士。
个个能骑善射,远近皆精。
披重铠操长槊人马着甲,便是摧锋破阵的具装甲骑。
着皮甲持骑弓纵横奔驰,便是遮蔽战场的游骑轻兵。
能够伴随拓跋焘出征,他们个个都能射落飞雁,充当精确射手再适合不过。
在黑夜中猎杀一个个暴露在己方火光下的活靶子,需要的只有上佳的箭术。
刘盛心血来潮射了几箭,虽然每箭必中,但与拓跋焘的亲卫相比,还是相差不少。
三个呼吸一开弓,羽箭飞驰百步,敌人应声而倒,尸首落入沟壑,化作新的燃料。
然而柔然人的军法严苛,大檀不宣军令,前面的柔然人宁死也不敢退却。
只不过这样的伤亡是无畏的,大檀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就在刘盛思索要不要派出轻骑抵近扰袭的时候,柔然阵后传来了收兵的军号。
不知为何,越过壕沟的云梯车,仅有五辆向着城头靠近,剩下四辆不知是何处损坏,竟然停在原地不动。
刘盛暗叫庆幸,若是九辆云梯车同时登城,自己就真的陷入了必死之地。
敌人的密度已经超越我方火力密度,即便是短兵相接,魏人也未必有优势。
“拉!”
力士喘着粗气,和上千斤的云梯车做着较量,手心已然被粗糙的长索磨的血肉模糊。
但却没有一人放弃,长索绷得笔直,弩矢紧紧嵌入云梯之中,带着反刃的箭镞将弩箭牢牢的留在云梯之上,而两丈的高度,让柔然人对此毫无办法。
“用力拉!”
“咚!”
“咚!”
力士在鼓点的协作下,同时发力,顾不得满是鲜血的双手,手心握不住,便把长索环绕在小臂上,紧紧盯着那高高的云梯,眼中的怒火几乎如同实质,只差一点便能眼冒火光。
吱呀——
云梯车底端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紧接着,两丈高的云梯车向着侧面倾斜,柔然军士想要按住,却把自己暴露在城头上弩手的射界中。
飞矢似雨,只不过刚才是狂风暴雨,如今乃是雷阵雨。
轰——!
云梯车倒了!
在倒地的一瞬,这座器械已然化作零件,烟尘漫天,砸死了几十柔然人。
但并非每一座云梯车都能被牵倒,最西面的云梯车,虽然被弩矢射穿,却有壮士操大斧,爬上云梯,将手臂粗细的弩矢劈断。
柔然的轻骑第一时间从阵后疾驰而来,高声传达着大檀的命令,却是登城的赏赐。
临阵赐赏,也是振奋士气的绝佳举措。
古来从军为的不就是尺寸之功吗?
立功当受赏,理所应当。
赏罚分明,可得军心。
“吼!”
“吼!”
“吼!”
果然,柔然人的士气增高了数成,可是此消彼长,柔然人的士气高涨,魏军的士气却低落下来。
面临必死之局面,并非所有人都甘愿以死报国,视死如归毕竟是少数人的状态,大多数人还希望有个信念,可以支撑自己走下去。
嘭!
第一座云梯车登城了,副梯势若千钧砸到城墙上,防守的魏军将士下意识的后退三步,免得被咋成肉饼。
“抛!”
城头上,一名中阶军官振臂高呼,手中一瓮火油,朝着即将登城的柔然人抛去,紧随其后的乃是手持火把的副手。
云梯车放火,人却不防火。
既然不能毁物,便以杀人为重。
鱼鳔熬制的膏脂混杂着硫磺,落到柔然人身上时,还让他们心中不解,魏人这是抛了什么东西,又黄又白难道是昨夜便溺之物?
魏人可恶!
念及此处,鱼鳔的腥臭和硫磺的恶味,在柔然人鼻中仿佛已臭不可闻,更有人当初呕吐,眼中怒火交织,杀气腾腾。
“燃!”
两个呼吸不到,又是一声令下,火炬抛入云梯车。
只见,冲天大火熊熊燃起!
火油作为流体,从云梯顶部渗入云梯底部,登时之间,整座云梯车上的柔然人,即刻化作一名名火人。
“抛!”
这一轮的火油却是朝着城下密如蝼蚁的柔然人而去,而且不再是一小瓮,而是一大缸。
火油劈头盖脸的浇下,柔然人也不犯傻,当即朝后撤去,只可惜速度还是慢了半拍,火矢数百支,当空落下。
城北数里之地,尽化一片火海。
但这也意味着,城内的火油储备,见底了。
接下来的战斗,只能靠血肉之间的生死搏杀!
“劈!”
“推!”
临阵交锋,千言万语便化作一个个音节,也只有麾下将士才知道这是何意。
柔然人的攻势被摧破,但只要给柔然人调整的时机,用不了一时半刻,新的一波生力军,就能通过云梯车重新登城。
这是刘盛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趁着交战间隙,他命令麾下勇士,把深深嵌入城头的副梯劈断,然后把云梯车用推杆推倒。
虽然效果不怎么样,但副梯折断的云梯车,作用要小很多。
“再攻。”
大檀冷眼观瞧,身为三军主将,当无悲无喜,无欲无求,临阵只知攻守,不闻他务。
麾下某人抚胸而退,不多时便有一支更加精锐的甲士乘马朝着城下疾驰。
柔然有的是马,既然能够缩短进入战场遭受打击的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甲士兵临城下,浑身上下都套在筒袖铠中,对于缺乏冶铁技术的柔然人而言,如此的甲士,已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他们来到距离城头五十步的位置,只见方才停驻不动的云梯车开始缓缓移动,刘盛见状心下一惊,原来大檀玩的是田忌赛马的把戏,不愧是久经战阵的马上君王。
“单于呢?”
刘盛双目一扫,抓住一名跟随拓跋焘而来的宿卫军。
“在城下披甲!”
宿卫的幢将抚胸一礼,见刘盛没有其他吩咐,便要离去。
“且住,汝去奏明单于,请单于将宿卫军调拨由吾指挥!”
刘盛眼睛盯着逐渐靠近的柔然甲士,用箭杆做笔,鲜血为墨,在破布上写下了自己的请求。
眼下魏军士气低落,自己的嫡系玄甲军所剩无几,只有拓跋焘这个小子的宿卫军,仍旧保持着高昂的士气。
“遵命!”
片刻后,一位卫士来到了城下,只见拓跋焘在八大常侍的辅助下,披挂着属于他的吞头连环铠。
“单于,独孤盛将军请调宿卫军入城头接敌!”
卫士将文书递上,扶胸施礼未曾起身。
正如刘盛所预料到那样,拓跋焘的宿卫军士气高昂,丝毫不畏惧死亡。
而且兵甲精良,训练有素,凭借这三千宿卫军,即便狄那城破,拓跋焘也可以有惊无险的逃脱。
而刘盛向拓跋焘要求宿卫军的指挥权,却是已然对他的生存性造成威胁,不知道他能否同意。
而城头的刘盛,命令床弩手攒射的同时,也在不时向城下观望。
忽然,拓跋焘抬起头颅,与正在低头观望的刘盛目光对在一起。
刘盛的拓跋焘的眼中看到了狐疑,不信任与决绝,而拓跋焘再刘盛的眼中则看出了焦急,怨恨与不解。
然而,城头距离拓跋焘所在的位置,足有百步,两人只能互相看到,眼神中所包涵的意味,尽皆来自两人的脑补。
在刘盛眼皮子底下,那卫士重新跑了回来,手中拿着一份帛书。
刘盛知道,这是拓跋焘的诏书,而殷红的笔迹,正说明情急之下无处寻墨,乃是用鲜血所书。
“拜见将军!”那卫士来自城头,单膝跪地向刘盛行礼。
紧接着,三千宿卫军从拓跋焘周围开始集结,然后迅速来到北面城墙之下。
城中六千守军加上刘盛本部千人,在这两日的战斗中,已经损伤过半,若不是有着坚城可守,早已失去了战斗力。
如今城中仍旧保持着齐全编制的军队,只有拓跋焘的宿卫军,虽然也有战损,但编制没有被打散,士气仍旧高昂。
救火队,该上场了!
“第一幢去甲子位!”
“第二幢去丁丑位!”
“第三幢去辛丑位!”
“第四幢去丙辰位!”
“第五、第六两幢,城门下待命,旗举钹鸣为援!”
“速行,违令者斩!”
临战之前,刘盛便以把城头的防区化作六十分,依照干支命名,一目了然便于指挥也便于调动。
“遵命!”
诏令在手,宿卫军无人敢违抗刘盛的命令,在忙而不乱的短途行军过后,宿卫军已然到达了位置,手中的长短兵刃业已准备完毕。
又过片刻,柔然甲士的云梯车抵达城下,这次刘盛已经没有火油了,而且其他的柔然人使用木梯,对城头发动了佯攻,一时之间,整座城头再也没有可供抽调的兵力,战斗瞬间焦灼。
城池攻守已经到了一战决胜负的时候,柔然人把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齐的甲士投入了战场,刘盛也已将手中所有兵力投入了防御。
至于城门的那两幢宿卫军……那是他留给自己带着亲信心腹以及拓跋焘逃命用的!
兵法无常,谁知道陈白能否成功机动到预定位置?
谁知道疾风军发动的攻击一定能让柔然军慌张失措?
人事已尽,余者唯有天命而已!
“杀柔然!破敌军!”
甲士虽然是临时聚集,但有资格披甲的壮士,一定是悍勇敢死之士,冒着抵胸发射的强弩,不要命似的涌上城头。
这如潮水一般的甲士,在冲击到宿卫军时,如同巨浪冲击礁石,水花四溅,血肉翻飞。
刘盛见状长舒一口气,可算是抵挡住了!
但战斗才刚刚开始。
“杀魏卒!灭大魏!”
柔然的人数乃是魏军的数倍,只要能够登上城头,消耗战足以磨平质量上的差距。
“射!”刘盛大手一挥。
箭矢还有四十多万支,但是弓手已经没有了体力,手挽强弓,却是张开费力。
这最后一轮稀稀拉拉的箭雨,相必是狄那城中最后的齐射。
大檀在六百步外,嘴角终有了笑容,他举起手中长槊:“三军速行,攻破此城,擒拿魏主!”
“喝!擒拿魏主!”
“喝!擒拿魏主!”
大檀一声令下,柔然人向着城头发动了总攻。
柔然军阵开始缓缓前行,虽然他只是游牧骑国,但柔然人的军事素养却一点也不差,下马的步兵握着长短兵器,排成一个个密集的方阵,在旗鼓的指挥下缓缓向狄那城移动。
此刻的狄那城中已经没有箭雨覆盖而来,连续放箭一个上午的弓手,已经筋疲力尽,就连举起食箸吃饭的力气也没有了。
此时的弓手已经成为了任人宰割的肥羊,只要城池一破,必死无疑!
体力所剩无几的他们,甚至连跟随败兵溃退的能力也没有,只能躺在城墙根,在睡梦中死去。
是的,体力损耗过大,而且精神高度紧绷的弓手,在接到歇息的军令后,接二连三的睡了过去,无论城头上喊杀声有多么激烈,也不能让他们从熟睡的梦乡中醒来。
在梦中,他们或许梦到了瞭望无垠的草场,成千上万的骏马,数不胜数的牛羊,以及姿容俏丽的小娘,或许还有期盼已久的兄嫂与后母。
“将军,撑不下去了!!!”
一名浑身浴血的幢主连滚带爬跪倒刘盛身边,眼中满是怒火:“将军,援军在何处?”
“不来救我等,也不来救单于吗?”
“逃吧!”
“将军,柔然人在城南未有兵马,也没有设伏,扈送单于逃出去,有功无过……”
刘盛眼中古井不波,他相信陈白一定会率领大军救援自己,于是他拔出了佩剑,二话不说斩下了这名幢主的首级。
高高举在手中,环顾四周,厉声断喝:“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
“律,如是而已!”
“吾独孤盛不死,谁敢言逃?”
刘盛狰狞的咆哮:“言者,死!”
第二百九十三章
此刻,拓跋焘登上城头,脸色极为阴沉,他从刘盛手中接过首级,插到长槊之上,厉声喝道:“有诏,幢主宇文杜,背军而逃,扰乱军心,当夷三族!”
显然,这颗首级,就是宇文杜的。
乱世当用重典,此话对也不对,高压一定会导致反弹,此中,可想而知。
可眼下的情况,能多撑一会……是一会,他们已不做他想。
而对于刘盛来言,他只要等到陈白带领大军过来,他就有反败为胜的希望,并且疾风军一千人已悄然潜入柔然军中,虽然刘盛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散入何处,但总归是一个念想。
哪怕,是自己骗自己,他也成功的骗到自己了。
“杀贼!”
“杀贼!”
“杀贼!”
刘盛高呼三声,快步登临烽火台,他远远的看到东面涌出一片火把,虽然他看不清旗号是什么,但在这里,除了柔然就是魏军,再无他人。
“燃烽燧!!”
刘盛一声喝令,亲卫将烽火燃起,这是刘盛和陈白约定的信号,旁人一概不晓,他如此为之,只是想确定那是不是陈白!
而大檀显然也注意到逐渐逼近的魏军,可是六万大军几乎全部压上,他的身侧仅有三千人的亲卫。
“宿卫军,回身杀敌!”大檀抽出马刀,朝身后火光一指!
“可汗,若是如此,可汗身侧便……”还是那个大将,他脸色一变,抓住大檀将要发号施令的手臂,苦口婆心的劝道。
“无妨!”大檀看了他一眼,目光如刀,只让人痛入心扉。
“是,可汗!”那大将只好应命。
“宿卫军,回身死战!”
“宿卫军,回身死战!”
诸部将领纷纷传喝,柔然将士顿时爆出呐喊,策马杀去。
“杀啊!”
“杀啊!”
“杀啊!”
虽是夜中,却也能借助火把看到灰尘飞舞。
在宿卫军出阵之后,前方督战的于陟斤也听到身后传来的喊杀声,连忙策马回身,急速来至大檀面前,焦急道:
“可汗,大魏已来援兵,我等尚不知几何,今夜恐非破敌之时,还望可汗暂且歇去,以待明日观明敌军少众,再做决议!”
哒哒哒~
柔然除却于陟斤外还有一个阿伏干是聪明人,自大檀身边的宿卫传出喊杀声,他就知道不妙了,转身一看,果然是魏军来援,他二话不说,策马前来,也顾不得于陟斤在旁,急忙说道:
“可汗,吾观大魏援兵已至,将士不知敌有几何,心有慌乱,还望可汗暂且歇兵,明日再战!”
大檀眉头一皱,抬头望向城下,虽不见将士的表情,但那飘飘忽忽的火把已有乱象。
牙齿狠咬,大檀怒喝一声:“区区狄那小城,竟阻我六万大军两日不成?”
大檀虽然气恼,但也知道于陟斤和阿伏干说的没错,气哼一声,说道:“鸣金!”
说罢,便气呼呼的策马而去。
后方,陈白带领大军一路疾驰,眼看狄那战火漫天,陈白的心就一阵急躁,虽然距离和刘盛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天,但他已经耐不住性子想要前来救援了。
轰隆隆的马蹄不断践踏,突然,前方涌出一片喊杀声。
陈白眼睛一瞪,怒声喝道:“众将,杀敌!”
一声怒喝传遍四方。
陈白军中,不少人都是初次上战场,比如那十三岁的丘穆陵兰、与其身边的十二岁小郎君,这二人仅是其中一朵,这万人中究竟还有多少,谁也不清楚,但,一定很多。
因为,他们的马蹄乱了。
“杀敌!”
上过战场的将士们纷纷暴怒一声,他们和新兵不同,他们知道,人多的时候,叫上那么一嗓子,你就有勇气了。
“杀敌!”
如果说第一道喝声没让新兵安定下来,那么这第二道喝声就让他们安定了下来,随后,他们也同老兵一般发出咆哮,这是全力的咆哮。
“杀敌!”
“杀敌!”
吼上那么一两嗓子,丘穆陵兰心中的恐惧稍去,脸色开始慢慢变得坚毅起来,而其身旁的小郎君更是龇牙咧嘴起来,好似要生痰活人一般,口中爆出一道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吼声。
看着身边的人都那么狂躁,哪怕身为女儿身,她也不禁被感染了。
扶了扶头上的突骑帽,紧了紧手中的马刀,她不是有钱人家,她只是朔州镇户,她连上肥马都买不起,更别说价值高昂的马槊了。
她唯有一把磨了无数次的马刀、锈迹斑斑的两档铠,而这,还是她父亲打拼下来的。
锵!
马刀出鞘,丘穆陵兰暴喝一声:“杀敌!”
一声吼叫,原本俊俏的脸庞变得极为狰狞。
轰隆隆。
黑夜中的马蹄逐渐接近,喊杀声就在前方,所有将士都握紧了手中武器,准备和彼军来一场刀刀见血的战斗了。
“呜呜呜~”
“咣~”
“咣~”
“咣~”
幽沉且急促的号角吹起,一片锣声夹杂其中,正准备与敌厮杀的柔然宿卫军马蹄纷纷一顿,遂即,阵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大喝。
“可汗鸣金!”
“可汗鸣金!”
“可汗鸣金!”
“快撤!”
“吾等快撤,可汗鸣金!”
轰隆隆,即将与陈白交战的柔然人慌乱的调转马头,开始朝大营撤去。
陈白见状,高举马槊,大吼一声:“彼军要逃,众将,随我杀!”
他知道,战场之上,度息而过,他并没有多想,他也不管柔然人是否有什么阴谋,便一骑当先冲锋而去,对他来说,柔然人不战便撤,即便有什么阴谋,他也要去追。
因为,他的兵马在现在暴露了,已做不得骑兵,若是明日再攻,面对众多的柔然人,这些新兵是否还敢冲锋,那就是一个未知之数,所以,他需要一场小胜来刺激士气。
哪怕,这一支军队遭受重创,他也不惜如此,他需要明日敢冲锋的将士。
“敌军要逃,我等快上啊,晚了便无首级在手了!”
柔然人的撤退,让老兵们都开始飘了,经历过战场的他们都知道,敌军一旦撤退,那就是他们收割人头的时候,他们无不嗷嗷叫的冲了上来,甚至都有人要超过陈白了。
可见,在以战功为王的北魏,其士卒是多么好战,而新兵见老兵如此,也被感染起来。
陈白见状,顿减马速,而其身旁之人见此,也是紧随减缓,让得胡人前去杀敌,他们则保留体力、兵力。
前方因掉头而马速已缓的柔然人登时就遭到前头部队的砍杀,而陈白却已没入己方阵中,冷眼旁观。
柔然人本想回身杀敌,可黑夜中,那大魏将士爆发出的喝声足矣震天撼地,让本就慌乱的他们更是慌乱了。
所以说啊,将令不能瞎传,一个不好就是满盘皆输,更何况是在俩军即将交战的时候。
受此影响,柔然人一路败逃,陈白的部队却紧追不舍,待又追了片刻,陈白寻思着:“追了这么久,柔然人也已有所警觉,若再不撤回,定会被柔然大军所阻,那士气一定回降,不若就此撤去!”
想罢,陈白也没耽搁,当即大喝一声:“诸将听令,穷寇莫追,回返参合待命!”
“杀啊!”
“杀啊!”
被战功所累的将士们已经杀红了眼,也不知是没听到陈白的喝令还是故作没听到,反正他们犹自前冲,不曾停留,倒是新兵们还有所犹豫。
“将军令,穷寇莫追,回返参合待命!”
“将军令,穷寇莫追,回返参合待命!”
“将军令,穷寇莫追,回返参合待命!”
陈白身侧的将士见胡人们还在前冲,无不大声喝道,要不是因为在冲锋中,他们一定会将前冲的将士抓起来。
“回返参合?”
“回返参合?”
五百人的吼叫自然不是陈白一人可比的,那些故作没听到的人也不敢再装作没听到了,故作一声疑问,这才停下马来。
而前方已经追远的人还是在前追。
“将军,那些人?”
陈白身边一位将士指着前方追着柔然人奔去的将士。
“哼!”
陈白冷哼一声,不屑说道:“莫要去管,彼辈寻死,我安能拦之?”
转头大喝一声:“三军听令,柔然大军将至,速撤参合!”
“是,将军!”将士应命,传达将令。
随后,众人紧随陈白回返,却有些人眼热的看了眼朝柔然人追去的将士。
待陈白率大军撤去不久,那些追柔然人追得正欢的大魏将士慌了,他们前方出现了柔然大军,被他们追了一路的柔然见自家人就在前面,那还怂什么?
于是,他们回身和追来的将士厮杀,以报追命之仇,而大魏将士见状却开始夺命逃窜,这一刻,情势翻转。
狄那城头,因巨石攻城,城头一片碎石散落各地,破败之状极为明显!
“退了,柔然退了!”
“退了,柔然退军了!”
“吼!柔然退军了!”
“吼!柔然退军了!”
破败的城头传出无数将士的欢呼,他们庆幸他们还活着,他们庆幸他们坚持到现在,他们庆幸他们大魏的援兵来了,因为他们看到了那柔然后方的火把。
一片欢呼中,刘盛却有些萧索,他没有这些大头兵那么乐观,他知道,柔然人虽然这次退了,但待到明日大檀探清大魏援兵有几何,那就生死之战了。
“朔州伯在想何事?”
因刘盛退敌有功,拓跋焘面带笑容的来至刘盛身边,那独孤卿也又变回了朔州伯。
虽然拓跋焘称呼刘盛为独孤卿和朔州伯都没错,但朔州伯的称呼是尊称,包括其他爵位也是一样,无爵则称官,是为尊称。
而独孤卿,则是拓跋焘一再言明你是我臣子,我说什么,你就得做,其意义是不一样的。
刘盛回头看了眼拓跋焘,其一连几次的表现在刘盛眼里,那就是好似拜金女对待穷人和富人的区别。
别过头,嘴角一撇,露出几许不屑,连单于也不想称呼了,嘴中笑道:“无甚,在想明日当如何阻敌!”
“哦?可有良策乎?”
刘盛之前的救驾以及今夜的退敌,让拓跋焘对其不禁多了几分信任,见刘盛说他是在想明日如何阻敌,他就迫不及待的问起来了。
刘盛吸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单于也知,我之前与我部将、龙骧将军约定在明日日中时分一同发兵,可今夜却出了岔子!”
“嗯?”拓跋焘听刘盛此言,登时眉头一皱,此前战况极为危机的时候,若不是柔然后方突然出现一支军队,那这狄那城今夜就会被破,当时,他还以为这是刘盛布下的后手,可见刘盛此言,他顿觉其中有些不对,连忙问道:
“可是我大魏援兵擅自出兵?”
“嗯!”
刘盛点了点头。
见此,拓跋焘面色一沉,红晕上脸,牙齿紧绷,心中对刘盛的能力又开始质疑起来,冷声说道:“难不成此部不为奇兵,独孤卿就退不了敌了?”
突闻此言,刘盛双眼一眯,头也没回的对拓跋焘说道:“并非,破此敌,吾仅需一战!”
说罢,刘盛转过头,面色坚毅的盯着拓跋焘,他也顾不得什么君君臣臣,他就直视拓跋焘了。
拓跋焘见刘盛如此无礼之举也未怪罪,心中一直在想着刘盛的那一句豪言,冷声说道:“一战?”
“一战!”
刘盛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拓跋焘踌躇起来,他不知道他该不该信任这位‘忠臣’了,片刻,抬头问道:“当何为之?”
刘盛眼睛一眯,直视拓跋焘双眼:“需单于宿卫军兵权,龙骧将军一部兵权,单于可敢?”
“嗯?”
拓跋焘心中一沉,看着镇定自若的刘盛他眉头紧锁,心中在犹豫要不要将兵权全交给他,毕竟,这兵权可非同小可,要是这刘盛带着兵逃了呐?
可拓跋焘又想了想,他也没什么办法啊,唯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问道:“若不成当如何?”
“提头来见!”刘盛意简言骇的说道。
“好!除我中军宿卫,此城之兵,尽听汝之将令!”
拓跋焘装作豪气的说道,但他留下中军宿卫,却说明他并没有将鸡蛋全放在刘盛这一个篮子里。
刘盛点了点头,不曾言语,转身而去,临走前,他将头低下,深深的看了眼拓跋焘,暗道一声:“果然是帝王心,似海深,哪怕是一个小娃娃......”
第二百九十四章 吃饱喝足好上路
狄那城中,刘盛府内,柳瓶儿将一件破旧的铁面擦拭几番,对刘盛问道:“郎主,你!”柳瓶儿有些犹豫!
正奋笔疾书的刘盛头也没抬。
“你明日当真要当着魏主的面带上此物?”柳瓶儿心中担忧,脸上也露出忧愁。
“是!”
刘盛简易答道,而手中的书帛也正好写完,待其将笔放下,见柳瓶儿抱着他的铁面具一直搓来搓去心不在焉的模样,他轻轻一笑,说道:
“近日来,大魏查铁面将军颇紧,前些日子更是有人寻到我这里,想来,此事瞒不得多久,与其等大魏查出,不若我自来现身,倘若我明日破敌,当有大功,此功过抵消,无有大碍,若是战败,与死何异?”
柳瓶儿没说话,眼中流出几许泪水,语咽道:“若郎主兵败,阿奴定随郎主共赴九泉!”
刘盛上前摸了摸柳瓶儿的脑袋,笑道:“阿娘尚在,安敢言败!夜已深,瓶儿还是快去歇息去吧!”
说着,刘盛拍了拍了柳瓶儿的小脑袋,让其离去。
“是,郎主!”柳瓶儿挥袖擦了擦眼泪,也便转身走了。
身后,看着远去的柳瓶儿,刘盛哀叹一声,他不知道此战能否渡过,但他一定会尽力而为,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士气。
回头看了眼书帛,刘盛对外喝道:“来人,将书帛送去库司!”
一声令下,门外自有人前来为刘盛办事。
另一边,一路行来,柳瓶儿路过二三十位将士,看着他们,柳瓶儿心中有些失落,只见这些将士无不手持一副铁面,正聚精会神的将那铁面擦了一遍又一遍,对其好似情人一般温柔。
柳瓶儿知道,这些将士,都是刘盛仅存的铁面侠士,是让宗主豪强闻风丧胆的铁面侠士,是让绿林好汉无不称赞的铁面侠士。
柳瓶儿自一位将士路过之时,那将士好似有着心事,并未发觉脚步轻盈的柳瓶儿,他抚摸着铁面,低声吟唱着:
“铁面遮秀颜,峥嵘显人间!”
“福民千千万,名声代代传!”
柳瓶儿闻此一言,不禁驻足望来,看着那将士,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怜悯之心。
那将士口中的童谣,是民间盛传铁面侠士的歌谣,这也是他们跟随刘盛二年多打下来的名声,虽然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一个铁面遮秀颜,但身为其中一员,他们很自豪。
可今时今日,那令北地宗主豪强闻风丧胆、令绿林好汉称赞的铁面侠士,就如同诏安后的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一个个紧接着死去,唯剩下他们这二十八人。
将士轻抚铁面,缓声说道:“郎主,明日一战,或许是阿奴最后一次再追随与您了,但阿奴并不后悔,愿来生,还能追随您左右!”
将士无神的言语,让柳瓶儿不禁微微一震,她从这人口中感觉到,明日一战,定是凶险万分,若不然,以铁面侠士坚毅的内心,安能说出此言?
想着,柳瓶儿环顾其他将士,可所有人,无不如此人一般。
因为这些人都知道,现今的局势与他们不利,明日一战,他们毫无胜算,以往的铁面侠士,或许也要不复存在,他们觉得,这一战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战了。
为此,他们好好的整理了衣甲,将铁面也擦了又擦,他们想要体面一点跟着刘盛战完这最后一场......
柳瓶儿好似感受到什么,多看了眼沉默无言的将士们,她低头思索,待得片刻,她悄然往府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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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八月十九日,丙午,日上晨朝!
咚咚咚
呜呜呜
秋季的天,没那么快亮,可即便如此,狄那城内也已传出鼓角声。
这战鼓的声音,让昨夜倒地就睡的将士们以为柔然人又攻城了,无不从睡梦中醒来,刚一睁眼,他们便慌乱的四处查看。
某一刻,他们看见城头上站立着一个伟岸的身影,虽然他并不高大,但在所有人眼中,他就是高大的,因为就是他,让柔然人昨夜无功而返。
待众人观之良久,突然一阵酒香传来,让他们无不吞咽着吐沫,有好奇的将士凑到内墙往内看去,顿见城门处有着无数酒缸,里面有因装满大缸而显得浑浊的酒水。
见此一幕,他们的馋意顿去,面对如此情景,他们知道,今日难了,要不然,谁会大战前让你饮酒?众人无不转头看向刘盛,刘盛却好似浑然不知,依旧盯着柔然大营看。
不多时,城内将士抬着早食涌上城头,众人见状,也顾不得刘盛要作甚了,一个个开始打火,对他们来说,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不是?
于此同时,参合径,陈白所部已经打火完毕,崔子林正向陈白进言:“私以为我军当分四部,一部留守于此以接应我军,其余部众则自左中右三路袭击,方为上策。”
陈白闻言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要不是崔子林是崔家的人,他现在就想把他一刀杀了,什么留守一部,还不是他崔子林不想上战场?
并且,将本就不多的兵马再三分,岂不是更少?若是突袭敌军后方,怎么凿穿敌军并分割?
想到这里,陈白就气的刀疤乱颤,在他想来,昨夜里柔然人已经知道他们这一支部曲,自然会防备着他们,他们若是杀去,定然是正面厮杀,而正面厮杀,必然相当惨烈,死伤不计其数。
而柔然人多势众,不惧,但他陈白却不可如此,他必须将所有部将聚集一起,找准一个突破点破敌才是。
于是,陈白便道:“敌众我寡,战场厮杀,我等不占优势,分不得兵,当举兵攻其一也,破其阵,分其兵,使敌乱,方为上!”
崔子林见陈白如此一说,抬手说道:“呈以为此计不妥,假若我等聚兵一处,稍有不慎,便是陷入重围之中,不若兵分四路。”
说着,崔子林怕陈白不同意,又说道:“末,呃,末将愿率军从白桦林突袭。”
崔子林极不情愿的对陈白称呼了一声末将。
陈白闻言,当即将头盔扔到了地上,怒声道:“兵分四路?岂不是让我军的兵力大减?且白烨林是何之处尔不知吗?此处可有柔然兵马?崔司马这是要作甚?可是要当他逃将?”
陈白一番灵魂拷问,让得崔子林羞怒异常,猛的将手中的酒杯扔到了地上,怒道:“陈将军莫要血口喷人,如今休戚相关,末将安能有此一想?”
“无有此想?哼!”
见崔子林还在狡辩,陈白冷哼一声,说道:“若尔再提此事,吾定斩汝头!速速退下!”
说着,便令左右将崔子林轰了出去,而崔子林被将士推到了账外,心有不忿,骂骂咧咧的走了。
待其走后不久,陈白便领着人前去击鼓聚兵了,他知道,今日,定是一场大战,一场决胜负的大战。
于此同时,柔然大营,大檀坐于上位,帐中百将林立,却无一人发言,他们都在等。
上方的大檀好似有些沉不住气一般,一会动动右手,一会动动左手,就差口中的叹息了。
“报!”
一道急促的声音从账外传来,百将闻言,无不精神一震,他们知道,他们等的东西来了,而大檀更是站直了身子,死死的盯着帐门。
下一刻,一位柔然侯人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还不待他对大檀施礼,大檀就已焦急问道:“如何?可有探清魏军有几何?”
“回,回可汗,约有万骑!”侯人喘了一口气,快速答道!
“万人?”
“万人?”
百将情不禁的发出一声惊疑,他们不是觉得人多了,而是觉得人少了。
他们完全想不通,一个占据中原之地的大魏,面对他们的入侵,却仅有朔州独孤盛一部、魏主三万铁骑、以及现今的一万人来阻他们。
这对他们来说有点不正常,毕竟和大魏交战多年,大魏的兵力他们很清楚,完全可以聚起一支二十万人兵马。
可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北魏虽然占据中原,却也将部落分散了,怪也只怪拓跋珪的离散诸部,以致于北魏再征召大军,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现在,北魏聚集大军,起码需要半个月、有的时候甚至需要三个月之久,和游牧族几日之间就能聚起数万兵马的性质已经不同了。
大檀一直没说话,他在考虑着如何应敌,百将中,有几人露出几许担忧的神色,他们刚想上前言话,大檀就猛然一挥手臂,对众将大喝:“匹黎听令!”
“臣弟在!”匹黎上前应道!
“你率东部一万儿郎阻参合之敌,万不可让其来至云中!”
“是,可汗!”匹黎扶胸而去。
“余将听令!”
“请可汗令!”
大檀面色通红,大声喝道:“今,大魏已有援兵来此,虽仅有万人,但正是因此,其后方,当有大军来援,如今战事若迁延日久,与我不利,今日,诸部不计生死,拿下狄那,活捉魏主!”
“谨遵可汗令!”
大檀大手一挥,喝道:“诸将速去集结兵马,即刻发兵狄那!”
“是,可汗!”
帐中百将纷纷扶胸,随后便鱼贯而出,急匆匆的去集结兵马去了。
不多时,鼓声、号角声自柔然大营传出,瞬间引起一片呼啸。
咚咚咚~
呜呜呜~
随着柔然人的击鼓,整个朔州突然之间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阵阵鼓声,一道道低沉的号角声,就如同催命符一般在摧残着狄那众人。
狄那城头,听闻柔然大营起鼓,拓跋焘急急忙忙的登上被女墙围拢的简易城楼,遥望那仍旧不慌不忙的刘盛,拓跋焘急躁的心竟有些平缓了。
城头上,乱糟糟的一片,无数甲士卷甲倍道,在宿卫郎的指挥下进入一个个先前被指定位置。
“第三幢去辛丑位!”
“第四幢去丙辰位!”
“第二幢......”
“......”
慌乱的士卒中,有一人正提着裤裙,迈着急匆匆的脚步登上城来。
蹭蹭蹭
在拓跋焘的注视下,这一位头戴文簪、身着儒衫的青年来至刘盛身旁,其人正是秦无殇。
他来至刘盛身边,也未歇息,带着浓浓的喘息声,对刘盛说道:“将军,现今才至辰时,柔然便已打来,看其阵势凶猛,我等可能坚持到龙骧将军在约定的时间突袭柔然后方?”
“能也得能,不能也得能!”
刘盛转过身来,看着满天大汗的秦无殇,对其说道:“令城下之人将酒水置上,分与众将士!”
“啊?”秦无殇大骇,焦急道:“将军,这战前饮酒,于战不利啊将军!”
刘盛举手喝道:“我自有打算,莫要多言!速去便是!”
“这?”
秦无殇眉头一皱,脚步踌躇,再看了眼面目严肃的刘盛,他气得跺了跺脚,银牙一咬,回道:“是,将军!”
咚咚咚~
呜呜呜~
柔然的号角依旧,鼓声不休,无数大魏将士眼中露出惊慌之色,看着那比他们多出数倍、并旌旗猎舞的柔然人,他们没有一丝胜算之心,昨夜因看不清楚敌人有多少,他们还敢一战。
可现今,他们看得很清楚,那黑压压的柔然人如蚁潮一般在向着狄那进发。
随着鼓声渐进,他们好似闻到了一股酒香,可面对生命的时候,他们已无暇他顾,只是惊慌的盯着柔然人,但也不乏回头看的将士。
映入他们眼中的,是一只只装满酒水的大缸被将士们台上城头,随着酒缸落地,刘盛便命人给众将分发陶瓷碗。
城楼中,长孙兰见此一幕,眉头深皱,上前对拓跋焘说道:“单于......”
可他仅叫出两个字,就被拓跋焘伸手制止。
“莫要多言,若尔能阻敌,我也可将大权交与你手,若尔不可,便不要多言,且看朔州伯当何为之!”
长孙兰心中气急,扶胸退下!
城头上的将士都有些茫然的看着手中的陶瓷碗,昨夜库司的一番倒腾,他们多少听到些许,说是将狄那民众的陶瓷碗都收拢了过来,至于作甚,他们起初不知道,可现今,他们知道了。
这是将军要他们吃饱喝足上路啊.......
第二百九十五章 悬脾
刘盛不知道将士们心中所想,但见他们有些骚乱,他知道,他该做些甚么了。
于是,他拿起一只碗,挖上半碗酒,迈向高处,待他站在万众瞩目的位置,他端着酒,对众人大声吼道:“诸公莫慌,且听我一言!”
吼罢,刘盛环视,见众人看来又大声说道:“柔然后方有我大魏援兵三万骑,另,龙骧将军也已自中道迂回柔然后方,此战,我等当胜!”
说罢,刘盛高举手臂,将手中的酒碗高高举起。
众将士见刘盛如此,无不睁大眼睛,面露喜色,遂即,情不禁的和身旁之人窃窃私语,好似在向同伴确认这消息的真实性。
而众人自然不会知道刘盛有没有说假话,可他们想了想,也觉得不会,因为昨夜他们听到了城外有厮杀声。
在他们想来,那一定是大魏援兵了,可来了多少援兵,他们不清楚,而经刘盛这么一说,哪怕是刘盛夸大了人数,他们也信了。
见众人神色有些安定了,刘盛再次大喝:“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大魏现今面临生死存亡之际,柔然是南下掠我牛羊、欺我子女,还是在我等面前铩羽而归,皆在诸公之身。”
“此战,胜,诸公则是大魏功臣,单于之良将,当会史册记之,名垂千古,若此战败,我与诸公,皆乃大魏罪人。”
“罪人?”
“罪人?”
“罪人?”
刘盛的一番言语,众将士只想着那罪人了,却无人去想那功臣之事,因为他们现在的士气还未恢复,面对柔然大军,他们心中并无胜算。
刘盛见此,自然知晓,又开口喝道:“无论诸公作何感想,但我独孤盛,不想当罪人,我想当功臣。”
“昔,陈胜吴广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借其言,向诸公来问,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说着,刘盛指向站立在城楼的拓跋焘,大声喝道:“诸公皆乃七尺男儿,况,现今我等尚有胜算,何不杀出我辈将士之威风?单于就在此地,我辈将士勇猛与否,皆在单于之眼,封妻荫子,光门耀祖,何谈话下?下一个侯爷,谁来当?”
众人抬望城楼,果见拓跋焘面容严肃的看着他们,被天子/单于这般注视,他们心中顿起一股豪情,无不叫喊道:
“我,我要当侯爷!”
“我要当侯爷......”
“.......”
刘盛一番言语,又配合着拓跋焘的身影,让得众人无不激动的大吼着。
待众人喊了片刻,刘盛伸手制止,众人也果然比往常有了秩序,瞬间停止叫喊,将目光从拓跋焘的身上转至刘盛。
但见刘盛向拓跋焘抱拳:“请单于观我辈之勇!”
“请单于观我辈之勇!”
“请单于观我辈之勇!”
“请单于观我辈之勇!”
城头将士顿声怒喝,马槊连顿城头,直震得城楼都有些发抖。
拓跋焘见状,对刘盛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许,他朝前走了一步,来至城楼边沿,对众人喝道:“吾今日,与诸公同在,此战得胜,奋勇杀敌者,莫说侯爷,便是王爷,我也允得,众将士,奋勇杀敌,势阻柔然于此!”
不待众人回应,刘盛便奋力咆哮道:“生为大魏人,死为大魏魂,诸公,敢战否?”
“战!”
“战!”
“战!”
众人连吼三声,直吼得脸红脖子粗。
刘盛转身,高举酒碗,大喊:“诸公,此酒,一敬苍天,天佑我军,二敬我军,所向披靡,三敬将士,封侯拜相!”
啪~
一碗浊酒入喉,刘盛将酒碗往城外一抛,落地之时,陶瓷碗碎裂,刘盛不会傻乎乎的学人家直接摔地上,那将会自己人造成麻烦,他扔出城外则不同,那碎裂的瓷片,将会扎破柔然人的脚。
而众人见之,也连声吼道:
“敬苍天,敬我军,敬将士!”
“敬苍天,敬我军,敬将士!”
“敬苍天,敬我军,敬将士!”
喝罢,纷饮碗中酒,待酒饮完,无不学着刘盛将瓷碗抛向城外。
啪啪啪~
一阵瓷碗碎裂的声音在城外响起。
刘盛大手一举,怒喝:“杀敌!”
“杀敌!”
“杀敌!”
“杀敌!”
无数将士举声怒吼。
刘盛将手一放,大吼:“击鼓,迎敌!”
咚咚咚咚.......
阵阵鼓声自城楼传出,众将无不面色坚毅的转过身去,直视那迎着烈风袭来的柔然人。
“传汤已至,诸将速运!”
城下传来库司小吏的声音,登时就有将士回喝:“三队速运传汤!”
“三队速运传汤!”
这些将士,一边喝着,一边朝着城下跑去,其喝声传至其他位置,令得他人见之,也纷纷叫道:“尔等速运传汤!”
“三队,随我运传汤!”
“二幢一队,速运传汤!”
城头上,到处是将士们的传喝声,这些急速奔走的将士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们身前都有两个轮子中间加一个横轴的车轱辘。
而这个车轱辘,是就一种反接城器械,名为火捽(zuo),也叫传汤,当然,这个汤不是真的汤,而是烫的谐音,是为烫伤敌人之意。
此时,下去运传汤的人已经开始奔了上来,每人手中都抱着一摞摞的草木,这草木,就是传汤中的一环。
“快来捆上!”
一位抱着草木的将士快速把草木往地上一丢,对守在车轱辘旁边的人说了一声,就转身继续去拿了,而其身后之人也无二话,因为他知道,库司的资源不多,若不多拿一些,后面想要都没有。
将草木捡起来,围着车轱辘的横轴捆上,又在外面绑扎带刺的荆刺,随后,他便招呼另外一人,把这车轱辘用绳索拴住,待完成之后,二人又缓缓将这完成的传汤推到城墙之外,让其悬挂在城头。
至此,这一具传汤就算完成了,只待敌人兵临城下,他们将传汤引燃,再砍断绳索,这传汤就会沿着城墙倾斜下滚,这种东西,极为实用,可以说是木擂的升级版===火擂。
特别是在城墙部分遭到损坏,敌人正准备向破坏口进行突击时,点燃火捽前滚,不仅可以烧杀敌人,还可以为出击部队开路。
所以《墨子--备蛾传》说:“烧传汤斩维(悬绳)而下之,令勇士随而击之,以为勇士先行!”
当然,在城墙被破坏时,也可以用它堵塞破坏口,可以说传汤是一物多利的东西。
“快推!”
“快捆上!”
“金火罐已至九十有三,何幢要此物,速来运上城头!”
不待传汤运完,另一位库司小吏就带着一群屁民压来一些泥罐,看其新旧程度,显然是连夜制作的。
按理说,这连夜制作,怎么着也不可能就这些啊?是这小吏无能?
是也不是,说是,这小吏还真有点监督不利的责任,可要说是,那也冤枉他了,这只怪金火罐对于泥罐是有严格要求的。
它必须是圆形,且围长九寸,口径八分,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昨夜里,狄那民众做出了数百泥罐,可能堪堪使用的,也就这九十三个。
为此,诸部守将对这稀缺的守城器械开始极力抢夺起来,当然,他们也没有大打出手,而是抱着就跑,就看先到了。
“速拿金火罐!”
“速拿金火罐!”
一位位将士在幢主的吩咐下,卖命的抱着金火罐就跑,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九十三只泥罐全无,仅剩下一些泥土还能表明,这里曾经有泥罐。
而没抢到金火罐的人,无不心中一暗,对他们来说,现在多一点守城器械,那就多一分生命保障,也能让拓跋焘看到他们的勇猛。
无奈的是,他们没人家快。
就在他们将要撤去的时候,又一个小吏急匆匆的赶来。
这些人眼睛一亮,也顾不得那小吏带来的是什么,纷纷朝其奔去,将那刚伸出手的小吏一窝蜂的挤到一旁,遂即便开始争抢物资。
“留住客!”
“狼牙拍!”
“留住客!”
“留住客!”
“......”
无数将士的争抢,将狼牙拍和夜叉擂(留住客)尽皆取走,随后,又有库司的小吏前来,众将士无不争夺,城下顿时一片‘喧嚣!’
“飞钩?快拿走!”
“悬脾?取了取了!”
“柰何木?要了要了!”
“叉杆?若敌自我守段袭来,可以叉杆将其飞梯、云梯叉出,快拿走!”
“铁撞木?可毁敌轒辒,快抬走!”
众人也不顾不得挑了,他们是有什么拿什么,毕竟,这些东西,用一点就少一点,早先的防守器械,在昨夜一战中就被柔然人的飞石击毁,现今他们是很缺乏守城器械的。
虽然这些都是简易的防守器械,并且不多,但总归聊胜于无了。
城外,柔然大军遍地铺开,一位位柔然骑兵下了马来,迈步紧随轒辒、头车之后,他们这一行,将是先头部队,随后的云梯、飞梯、撞车,将会在他们填平沟壕的时候发起猛烈的进攻。
风声呼啸,旌旗猎猎,大檀的兵马威逼狄那,那排山倒海的气势在众人眼中,也不再那般畏惧。
时间不久,柔然大军停止前进,在一番修整过后,大檀冷冰冰的看了眼狄那,抬手一挥:“大纛传令,攻城!”
大檀一声将令,顿时旗举,鼓鸣,拨响。
“攻城!”
“攻城!”
“攻城!”
无数小将临阵呼喊,大军犹如汹涌的波涛,随声而动。
“冲啊!”
“杀啊!”
无数柔然人推着轒辒、头车等攻城器械快速向着狄那发起进攻。
眼看兵临城下,刘盛高举手臂,怒喝:“矢!”
“矢!”
“矢!”
“矢!”
旗兵挥旗,令兵传喝,转瞬间便将刘盛的命令传达各处,城头上的将士无不将弓箭取出,将弓弦狠狠拉开,死死的瞄准一个敌人,只待刘盛一声令下。
“杀啊!”
不消片刻,柔然呼啸而来,但见刘盛大手一落,狠声说道:“放!”
“攻!”
“攻!”
“攻!”
无数幢将将马刀朝前一指,怒声喝道,随其喝声的,是一支支羽箭破空的声音。
‘嗖’
“嗖”
“嗖”
箭雨如蝗,自城头腾飞。
柔然人见状,连声呼喝:“魏军箭雨,速速入车!”
下了马的骑兵,就不再是骑兵,虽然他们的行动极为快速,可仍旧比不了急速袭来的箭矢。
噗~噗`噗~
一阵箭雨临头,无数柔然人中箭倒地,那轒辒车可不管前方是否有人,只顾奋勇向前,一路碾压而去。
此前,刘盛曾派过死士捣毁轒辒,现今,柔然已有防备,在这十几辆轒辒车的后方,都有无数身着双层甲的护车卒,刘盛在高处自然是看得见的,想了想,他也就没再去派遣死士出城,转身喝道:
“速挂悬脾、铁撞木!待轒辒至城,定要将其咂碎!”
“是,将军!”
身后二将应命,速命人将悬脾、铁撞木推至城头,一番快速的操作下,将其悬挂在城头。
方形的悬脾好似吊车吊着的一个集装箱,当然,这是非常小的集装箱,上面有着铁索,铁索上面有着滑轮,滑轮上面有着轱辘,这轱辘就是绞车,城上将士可以操控绞车让悬脾上下移动。
简而言之,这是一座可上下移动的木制堡垒,但却仅能容纳一人活动,此堡木板厚2寸(6公分),前后长3尺(一米),左右宽5尺(一米五),高5五尺(一米五),没有盖口,形似木箱。
因有滑轮存在,所以摩擦力很小,移动轻快而不晃动。
此时,每座悬脾前都有五人,其中一人手持一杆长达四米、两天都是槊头的马槊,他正在步入悬脾之中。
这一杆特制的马槊,可以让他攻击一丈内攀城的敌人,而其后四人,则是为他操控绞车,以让他避免被敌人攻击到。
由著名导演张拍摄的《长城》中,在谷子地一声‘飞索攻击’之下,那鹤军腰套铁环,上有‘蹦极’带,自上而下,攻一敌便会被友军转动绞盘拉上来的攻击方法,就是脱胎于悬脾的攻击方法。
当然,在这里,他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蹦极姿势,也没有那些女兵有气势,因为,他是个带把的,他不好看,他只有一腔热血,要么他活,要么木堡染血变空......
(ps:长城,19:20分,大家可以看看悬脾的攻击方法,当然,把绳索换成一个木制的小堡垒就对了,好比热气球的那种!)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兵临城下
将士面带决然之色登上悬脾,其身后四人严阵于绞车,这五人,是同伍之人,但那登上木堡的却并不是伍长。
“铁撞木!”
“铁撞木!”
几道呼声传来,一架架铁撞木被安置城头。
其和悬脾类似,但悬挂的不是木堡,而是沉重的木材,一大块的木材,和寺庙里的大钟形象相似。
而这铁撞木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轒辒抵城的时候狠狠落下,将轒辒砸成碎片,与此类似的工具还有冲木,当然,刘盛是没有冲木的。
城头一片忙碌,城下的柔然人也是奋勇激进,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柔然人已留下无数尸体抵至城下,几辆轒辒车内的柔然人正从昨夜填平的沟壕驶过,其后的头车也带着绪棚缓缓驶来。
城头上的将士见状,也不待刘盛下达命令,纷将架上的铁撞木朝城下轒辒瞄准,待轒辒车抵达城下,城上士兵毫不犹豫的将铁撞木的绳索切断。
嗖~
嗖~
嗖~
数架铁撞木因绳索断裂,带着一道呼啸狠狠朝着城下落去,而其下方的正是柔然人的轒辒车。
那铁撞木发出的呼啸极为迅猛,可轒辒车有顶棚,车中的柔然人是看不到上面的,因此,他们依旧在埋头苦干,将手中的小铲子挥舞的极为快速。
擦嚓嚓~
柔然人一铲一铲的挖着城墙,突然,他们耳中听到一道轰鸣,随后,脑中一震,瞬间变空白。
“轰!”
“啪嗒!”
一道巨响之下,轒辒车被铁撞木砸了个正着,那自空中掉落的铁撞木将那轒辒车狠狠的压碎,那车中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破开轒辒的铁撞木砸开。
其中有一人就在铁撞木的正下方,登时间,脑花四溅。
‘轰’
“轰”
“轰”
接二连三的撞击,让柔然人的攻势猛然一顿。
后方,大檀见攻势受阻,连忙朝后挥手,大声怒吼:“飞石车速上前来,余众,箭矢掩护!”
“刷刷刷!”
大檀命令一下,那大纛就被旗手挥舞的飒飒作响,而传令兵也纷纷大声传令,可柔然人之多,漫山遍野,这将令竟足足耗费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将将传达全军。
下一刻,柔然大阵的战旗纷纷一变,完全便成了绿色弓手旗。
城头上,刘盛看着不断朝城墙涌来的柔然大阵突举绿色旗,心中登时就知柔然人要放箭了,他抬手怒吼:“籍幕!护!”
“将军令,籍幕!护!”
“将军令,籍幕!护!”
“将军令,籍幕!护!”
在如此情急的时刻,每一个令兵的精神都是紧绷的,刘盛的声音刚一出口,他们也犹豫也没犹豫,就已朝着四方而去,将刘盛的命令喝出。
他们每路过一处,那处的幢将、队主就大声喝道:“籍幕!护!”
“籍幕!护!”
蓦然间,城头犹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一道道喝声自刘盛处不断传向远处。
而随着喝声出现的,是一个个被挑起来的巨大布帘,这布帘上面有轴,好似一幅画,内里有一支长篙顶着,数位将士合力举着长篙,将布帘朝城外伸出。
登时间,整个狄那城头被建起一道以布帘做成的‘护盾’,这护盾牢牢的挡在众人前方,使得其后的城头突然一暗,而将士也再也看不到前方。
就在这布帘刚刚架起,柔然阵中就突然腾起一片黑云,那黑云犹如虫灾一般快速的飞向狄那城头。
面对如此密集的箭雨,但凡是个人,他都得吓得尿裤子。
因为那不是几千支箭矢,而是几万支箭矢形成的箭雨,此箭雨已将天幕遮盖,使得大地为之一暗,可见其密集程度。
好在,刘盛已命人将布幔升起,使得众人看不到那如乌云划过的箭雨,他们始终在卖力的朝前方射出箭矢,可他们不知道是,他们的箭矢和对面箭矢相比起来,那就是大学生和小学生的区别,简直一触即溃。
呜呜呜~
密如蝗虫的箭矢发出的声音已不再是嗖嗖嗖的声音,而是呜呜的呼啸。
下一刻,箭矢射在布幔上。
‘啪啪啪~’
‘砰砰砰~’
‘呲呲呲~’
转眼间,那布幔就被箭矢击打的发出无数‘哀嚎’,可即便它遭受箭矢如此的欺凌,它仍旧顽强,只是遍体鳞伤。
虽然它只是布帘子,但他并非普通的布,在战场上,他被称为‘籍幕!’又作‘籍莫!’或称之为‘渠檐!’。
它是一种以布、草等材料制成的软性防护帘,其悬挂在城墙上,利用它的反作用力,可以遮挡矢石和削弱冲车的冲力。
这种防护帘最早使用的时期是战国,那个时候这布幔已经普及使用于守城战斗。
如《战国策。齐策》记:“百姓理檐蔽举冲橹!”大意是:百姓们举起渠檐来阻挡冲车。
《墨子。备城门》说:“城上之备,渠檐、籍车!”《淮南子。记论训》说:“晚世之兵,隆冲以攻,渠檐以守!”
这种籍幕长8尺(两米四),宽7尺(两米一),用5尺长的杆子挑起,悬于城墙外,一人以绳操纵,可以上下活动。
嗯,这么一看,他的形象就出来了,和船帆差不多!
而它的作用是极其大的,《通典。兵五》有记载:“布幔,复布为之,以弱杆悬挂于女墙(外)八尺,折砲之势,则矢石不复及墙。”
布幔,也就是籍幕,布幔之称,是北齐的时代的称呼。
从以上可见,这布幔是极为犀利的。
大檀见箭矢未曾建功,脸色有些阴沉,而此时飞石车也已至前,距城头仅有三百步,已在其射程之内。
于是,大檀沉着脸,沉闷的咆哮道:“飞石!速攻!”
刷~
战旗瞬间飞舞。
那边,指挥飞石车的将官见代表他的战旗舞动,连忙下令:“上飞石!”
“上飞石!”
“上飞石!”
一片喝声中,无数将士将一块块石头放入石勺。
“放砲!”
那将官大手一落,狠声一喝。
“放!”
“放!”
“放!”
‘砰~’
“砰~”
“砰~”
“......”
瞬间,数十架飞石车发出一道巨响,石勺狠狠往上窜去,这一窜,竟还让飞石车颤了颤,而那飞石也是应声朝着狄那砸去。
将官没有管飞石是否建功,连声喝道:“一队右旋西北向!”
“二队左旋西南向!”
“三队左旋.......”
“旋踵!快!”
将官的怒吼中,无数柔然将士快速的调整着飞石车方向。
此时,那已经飞出的石头已经砸到布幔上。
‘啪啪啪~’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布幔上传出,随后又有几道沉闷的声音传来。
众人都知道,那前面的声音是飞石砸在布幔上,布幔虽然是软的,是可以卸飞石的力道,但它也仅是卸力,那快速飞来的石头总归是要落地的,而落地的地方,也就在墙角。
可墙角,哪里正有着无数柔然人的作业车在破坏城墙,先前的箭矢因他们在车内未曾伤到他们分毫,可这石头就不一样了。
因为石头落地,他是会滚的啊,而这一滚,破碎的石头就会自轒辒车、头车的前后滚入车中,直将柔然人的脚趾砸肿无数。
‘啪啪啪~’
砲石不断袭来,而那呜呜呜的箭雨也再次袭来,面对柔然凶猛的进攻,大魏将士唯有被动防守着。
这和大檀以轻骑攻城不同,这次,是器械之战,是古代科技之战,也是木匠们的对战,那一位位打造出攻城、接城、反攻城、反接城的木匠们,在现代,那铁定就是一位位科学家,而能想出这种器械的,那就是院士.......
现在的战斗就好比敌方在用大炮轰城、地面铁甲部队以步坦的形事进攻,后方还有加特林不断支援,那无数箭矢就好比无数子弹。
正可谓,前方炮火连天,直打的守城将士们抬不起头,好在,他们有着‘碉堡’不至于一波被灭,但那‘碉堡’经此打击也已不堪负重,随时有破碎的可能。
不过刘盛却丝毫不担心,因为布幔没了,他还有‘累答’、渠答这两种和布幔差不多的反毁城工具。
‘砲石!放!’
‘矢!矢!矢!’
飞石车喷出飞石,轻骑射出箭矢,城下的作业车填壕的填壕,挖城墙的挖城墙,撞击城门的撞击城门。
不知何时,柔然人的另一种兵种接近城墙,而他们的到来,则预示着登城战的开始,因为他们这些人无不扛着长长的梯子、或是一根长长的木杆。
而这些梯子虽然形状相似,但梯头却有不同。
比如一个梯头顶端有装有金属钩的长木杆,这叫钩援,用法也很简单,将钩子钩住城墙就可以了,而且,这种钩子一旦钩住城墙,就不会被轻易推下来,唯有以叉杆、撞车来顶开。
但是,钩援,他不是梯子,他就是一根木杆,人就是顺着杆子往上爬,有一个比钩援要大些的梯子,这就是大家熟知的云梯,也称飞云梯,它是在钩援的基础上演进而成的大型登城战具。
据《吕氏春秋。爱类》和《战国策。宋卫策》等记载,云梯是春秋时鲁国人公输般创制的,汉。高诱解释说:“梯长而高,上至云中,故曰云梯!”
至于为什么建这么高的梯子,是因为筑城技术也在提高,现在的城池倾斜度已接近于垂直,因而将两根钩援相并,中间加设足踏的横樘,嗯,我们的梯子踏步。
下面在装上车轮,上面也装上,这样用人力抬架,只要这飞云梯接触城墙,那攻城的人就可以推着轮子前进,仰搭在城墙顶上,而且,这梯子的前轮,可以让云梯自由活动,不像战国时期那般极难移动。
当时墨子都苦恼的:“云梯者,重器也,其移动甚难!”的云梯,在这魏晋的时候加了个前轮,就完美的解决了。
当然,有重器自然也有轻器,除了钩援之外,他们还有一个飞梯,而这飞梯也是由钩援发展来的,他的高度不高,只有两三丈,在他的顶端装上两个滑轮,就是飞梯了。
飞梯的作用比钩援要好些,他只要靠近城墙,将前轮抵到墙上,后面的人只要用力往前推就可以使滑轮沿墙上滑,迅速而省力的将梯子竖立在城墙上。
在这里,完全没有人力扛起梯子,再去搭到城墙的情景,古人的智慧,并不弱,要真是和某些电视剧里,扛起梯子去搭,那多少梯子也不够守城人推的。
除了这些梯子,还有一种综合性登城工具,是为飞楼,也称云车、登城楼车。
他是一种既可以观察、指挥和据以发射弓弩、压制守军以掩护部队登城的器械,又可以推至城墙,从上面攻进城中的重型高架战具,其楼层若干,有高有低,但既然是飞楼,那他制作的时候,就一定会比城池高。
而这飞楼,柔然有五辆。
漫山遍野的攻城器械迅速的靠近城墙,在距离城墙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那后方的砲石、箭矢就已经停了,因为柔然人也怕误伤友军。
城上,众人在布幔后方严阵以待,还有不少被流矢射死的将士无声的躺在地上。
“怎无声响了?”
“柔然的砲石怎不来攻了?”
几个举着布幔的人心中有些疑惑。
而刘盛也已察觉到柔然人的‘炮火’已歇,熟读兵法的他,自然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那都是先炮火梨地,然后再吹响冲锋号。
现在柔然人的‘炮火’歇了,那一定就是吹响冲锋号了。
想着,刘盛大声喝道:“撤籍幕,悬脾待发,飞钩、狼牙拍、夜叉擂上前,木擂、累石待命,柰何木速布城墙!”
“撤籍幕!”
“撤籍幕!”
“悬脾!”
“悬脾!”
“飞钩上前!”
“狼牙拍速来!”
“上来一个留住客!”
刘盛的一声令下,城头顿时忙碌,而他们口中的留住客,就是刘盛口中的夜叉擂,军中喜欢称其为留住客。
一阵忙碌中,籍幕被撤下,可这刚一撤下,众人就大吃一惊,那柔然人的攻城部队竟已将飞梯抵至城墙,只待前推便可搭上来。
而其身后,那人挨人,密密麻麻的人群更是将他们吓了一跳。
不止他们被吓住了,刘盛也是吓了一跳,心中不断庆幸:“幸好,我将籍幕撤的快,若不然,这敌人的冲上来了,我还不知道!”
“悬脾速放!”
“飞钩投众!”
第二百九十七章 决战一
“悬脾!放!”
“飞钩待命!”
“柰何木!”
“.......”
城头上的守兵迅速的将守城器械一一搬来,而城下的柔然人也推着飞梯、云梯急速涌进。
“杀啊!”
“杀啊!”
漫天将士的呼啸,在空中渐渐回荡成一个字符,面色狰狞的柔然人将抵住城墙的梯子迅速前推!
滋滋滋~
那滑轮因快速向上,竟发出巨大的摩擦声响。
大军后方,大檀见儿郎已接城,大手一挥,怒声喝道:“左右佯攻!前军速进!匹黎,速率五千精锐轻骑于西门徘徊,若见魏主逃脱,速追其尾,势必将魏主灭在此地!”
百将闻令,大吼一声:“是,可汗!”
话音一落,诸将皆散。
大檀见之,拔刀怒吼:“击鼓!为我将士助威,此战决雌雄!”
“击鼓!”
“击鼓!”
“击鼓!”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随着将令传达,那鼓阵中的鼓手纷纷打起战鼓,鼓声激荡之下,阿伏干来至一阵,于阵前大喝:“众将,随吾来!”
喝罢,阿伏干没有犹豫,调转马头向西南奔去,而那一阵的将士,在各幢主、队主的率领下紧随其后。
这是一支五千人马的部队,也是柔然的左部,在大檀的谋划下,他们将要自狄那南门发起佯攻。
至于为什么不在交战之初就做佯攻,那是因为实力不允许,他们兵马众多,若是最先进攻的是南门或是北方无门之处。
那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是佯攻,毕竟他们距离东门是最近的,舍近求远,无利可图!
而大军铺开,自东门而攻,对大檀来说,魏军一定不会发现无攻城器械的左右二部是佯攻部队。
而其真实目的,只是不让魏军逃脱,攻城,也仅是做做样子罢了。
但即便是做样子,在大檀想来,那魏军也一定会认为他是三方进攻,从而将东门的兵力调遣南北二方,让他的主力部队登城会更加轻松。
在阿伏干离去片刻,库仁直又率领右部五千余人纷往北方而去,他们将要自北方无门的城墙发起‘登城战’,但其目的和阿伏干一样,只是不想让魏军自城墙跳下,从而逃脱。
至于狄那西门,他们左右二部则不用去理会,哪怕是匹黎的五千精锐,也不会靠近西门。
毕竟,围三缺一吗,他们懂得,说白了,他们三部之人的职责,就是追击溃兵而不是攻城,但他们还不能让魏军发现他是来围堵生路的,所以,他们得做做样子,所谓‘佯攻’。
而魏军一旦从城内逃出,他们将会亮起他们的爪牙,对逃离的魏军追捕,因为他们生怕拓跋焘会混入其中从而逃脱。
“咚咚咚~”
“咚咚咚~”
激荡的鼓声响在狄那城外,令无数正在攻城的柔然人精神一震,纷纷大吼一声,将飞梯、云梯奋力朝前推前。
“儿郎们,攻占此城,杀啊!”
“速推!”
“快搭城,快搭城!”
无数主官在后方奋力咆哮,督促着登城部队。
所谓:‘大纛挥使令全军,将士且须主官传!’
战场上,没有哪个大将会责令一队之人,因此,各队各幢的将领都在奋力怒吼,而他们后方的军主、统军则在对他们怒吼,同样的,统军后方,还有大将在对他们传令,大将的后方还有大檀。
依次而序,这就是战场上的信息传递,当战事有变的时候,大檀挥舞大纛,大将旗传统军,统军旗令各军主,各军主再旗使各幢、各队,而各幢各队的主官则苦逼了,他们基本靠怒吼来解决。
毕竟,他们就是第一线,没有哪个兵长会看旗子,他们也只能靠吼。
可又所谓:‘大将一张嘴,将士跑断腿。’在无数队主、幢主的咆哮之下,柔然大军快速朝着城池靠近,但那沉重的飞梯、云梯,让他们这些从事骑兵的人有些吃不消,直累的满头大汗。
“杀啊!”
“杀啊!”
并未抗梯前进的人在他们身后大吼,使得他们心中的恐惧一再缩小,无不咬了咬牙,憋着劲往前冲,耳中的鼓声、喊杀声,给了他们巨大的勇气。
城墙上,大魏的将士们心中有些忐忑,那些面色狰狞的柔然人使得他们有些畏惧,众人不禁转头朝城楼看了一眼,这一看,就见拓跋焘正在注视着他们,这一幕,让他们心中一定。
各幢、各队的主官心中一狠,朝城下看了看,见柔然即将抵城,纷纷大吼:“悬脾,落!”
“悬脾!”
“悬脾!”
话音一落,滋滋滋......咔嚓!
一支云梯的金属钩猛然出现在城头,并将城墙牢牢抓紧,各主官见状,急忙吼道:“抵篙!”
“叉杆!”
“速将攻梯抵去!”
“抵篙,叉杆,速将攻梯抵去!”
“来人,将梯抵去,快快快!”
“抵攻梯!”
“抵攻梯!”
将士们听着主官的怒吼,纷纷让开路来,让那些手持抵篙、叉杆的上前。
滋滋滋.....咔嚓!
滋滋滋.....咔嚓!
滋滋滋.....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随着第一支的云梯抵城,那无数的飞梯、云梯就紧接而来,柔然人的攻城梯瞬间遍布城头,这攻梯到底有多少他们不清楚,但他们知道,城上的每一段几乎都有梯子挂上。
而这,还仅是第一波梯子,对于攻城来说,最起码的三梯一处还是要有的,这么想来,若柔然人将全部的梯子搭上,估计可以布满城墙。
即便未曾未曾全部袭来,可那密集的梯子,也好似给城墙建造了一个梯子护盾一般,但这个护盾,却是致命的。
因为,那些钩住城墙的梯子上,出现了柔然人!!!
就在飞梯刚架上,他们就已将马刀出鞘,以嘴而衔,手脚并用的顺着梯子往上爬,他们的速度很快,不说和猿猴似的,但也相差无几。
在木梯上如此快行,不少将士脚下会踩空,从而率落下去,但这并未让其他人减慢速度,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慢了,这梯子或许将不复存在,而城墙的将士也已经做足了准备,这对他们而言是为不利。
当然,这也和第一个上城的人,会有巨大奖励有关。
“杀啊!”
“杀啊!”
无数柔然人高举马刀,吼叫着朝云梯涌来,而云梯之下,已经围满了人,不时有人会从梯上掉下砸翻几人,但却无人去理会,但凡云梯有空隙,那无数将士就会争先抢夺,都想要爬上云梯,他们要做那登城之人。
于此同时,城上的悬脾在绞车的转动下开始下落,木堡里的将士瞅着那正在攀爬的柔然人,嘴中怒喝一声:“嘿!着!”,手中马槊也狠狠朝其刺去。
“着!”
“噗呲~”
“着!”
“着!”
悬脾中的将士们不断将双头马槊朝登梯的柔然人刺去,虽然马槊的长度一般都会让将士受制,但木堡中的人好似并未受到影响。
因为,这双头的马槊可以让他们刺穿一人,也不必收回,只需要转个身,再将后槊头刺向另外一人即可,这无疑为他们省下了很多了时间,也省去了很多力气。
“杀啊!”
“死来!”
城下柔然怒吼,半空悬脾发威,将一个个登城的柔然将士刺去,即便有人伸出马刀,想要在木梯上与其打斗,可悬脾在城头将士的操控下不断上下移动,让其只能砍在那木头上,伤不得堡中将士分毫。
而那木堡中的将士则不断挥舞着双头马槊,将他们打的头都抬不起来,一时间,柔然受制。
大檀远望,见魏军如此嚣张,心中一怒,张嘴大喝:“令将士攻悬脾之敌!”
“可汗,此为不妥啊!”于陟斤连忙叫道,将那令兵拦下,对大檀道:
“可汗,若我等只攻悬脾之敌,那城上之人就会得到喘息之机,如今,我等当令各部速上城墙,哪怕被阻,也能牵制魏军片刻,待我军飞楼至下,那悬脾已不足为惧!”
大檀闻言眉头一皱,心中一番思索,而那令兵则是心中一震,抬头偷瞄了眼于陟斤,见其面色平常,令兵心中不禁一紧,却是被于陟斤的话给惊到了。
“那于陟斤为了牵制魏军,竟是不把登城将士的性命当做一回事,可见其心狠,日后,万不能在其帐下效命,不知可汗当如何为之?”
令兵抬头望向大檀,片刻,大檀怒道:“速传我令,遇敌悬脾,当战,若距不足,不可纠缠,当上!速速攻城!!”
令兵心中一喜,答道:“是,可汗!”
说罢,便急匆匆的走了,生怕于陟斤再出言阻拦。
“可汗令,遇敌悬脾,当战,若距不足,不可纠缠,当上,速速攻城!”
令兵一路奔走,传达四方大将,而四方大将又遣令兵传达各统军,各统军再依次传达军主、幢主........
一时间,令声遍布城下,督队的队主们听闻,无不大吼:
“可汗令,遇敌悬脾,当战,若距不足,不可纠缠,当上,速速攻城!”
“可汗令,遇敌悬脾,当战,若距不足,不可纠缠,当上,速速攻城!”
“可汗令,遇敌悬脾,当战,若距不足,不可纠缠,当上,速速攻城!”
前方登城之人闻言,抬望悬脾,见那木堡中的将士连连挥舞双头马槊,将他们的人不断刺下。
虽然他们不会考虑悬脾对部队的威胁以及造成的损失,但他们会考虑自身的安全,见此一幕,他们心中无不担忧着,要是轮到自己的时候,那将士来攻他,他有何法去解?
没法,唯有挡、或是往上爬,而将令也是让他们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往上爬。
于是,爬梯的柔然人开始一手扶梯,一手将马刀握紧,只待悬脾下落,他们就会朝木堡中的将士砍去。
城头上的将士并未发觉其中的蹊跷,将悬脾下放,堡中的将士狠狠朝下望着,双手持着马槊,将一方槊头对准第一个柔然人,待悬脾临头,将士怒吼一声:“死来!”
可现实并未如其所愿,只见那柔然人突然回过头来,那右手的马刀朝马槊砍了一下,铛的一声,那马槊就被柔然人砍偏了。
但这柔然人还不罢休,想要与堡中将士厮杀,可挥舞了下马刀,却发现,因马刀的长度,他够不到木堡,但堡中的将士却是手持很长的马槊能攻击到他。
而此时,那堡中将士也从柔然未死的惊异中回过神来,再一次将马槊朝他打来。
那柔然人见状,连忙将马刀架起,双脚不断向上移动。
铛铛挡~
武器在半空交手三次,悬脾已下,柔然已上,二人上下擦过,但堡中将士不甘心,狠狠的朝上一举,可极长的马槊让他很费力,但他就是气不过,待他将马槊举起,狠狠的朝那柔然人的脚底刺去。
而那柔然人见悬脾下去了,还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就转过了身,开始往上爬,可他这刚一抬脚,顿时就从脚底传来一阵巨力,将他顶了个踉跄,手脚也猛得离梯,径直朝城下率去。
这时候,脚底剧烈的疼痛才传来,而他已身处半空中,这时的他,脑中突然一白,看着自己下落,他没有哀嚎,他就好似第三人一般......
而那堡中将士,也因费力的举起马槊,错过了第二个柔然人,不得已,他唯有朝上面怒吼:“上!上!上!”
一边喝着,他一边朝敌伸出马槊,可柔然人已经得到大檀的命令,见马槊袭来,无不与其交战,而上方的将士听闻堡中人的吼叫,也开始将绞车转动,把悬脾上移。
即便在移动中,那将士也在不断伸出马槊,而柔然人,也将马刀伸出,这种情况,遍布东城门,而这里的半空,也瞬间响起金器交响。
铛铛铛~
噗呲!
噗呲!
“杀!”
“死来!”
“着!”
“你这小儿,速速死来!”
“.......”
无数大喝中,第一次的短兵相接,就在这半空展开了,虽然柔然人很想将木堡中的将士砍杀在地,但堡中将士的双头马槊却不是吃素的。
所谓的:一寸短一寸险,在这里是完全失去了效用,唯有:一寸长,一寸强......
第二百九十八章 决战2
此时,柔然人的地势不占优,因为他们移动的空间有限,只能往上走,虽然对于堡中的将士而言,他们也是如此,唯有一个木堡可以移动。
但是,他们有队友啊!
他们上面有绞车在控制着悬脾上下移动,他们也有木板阻挡伤害,手中的马槊也比他们长,相比较下来,堡中将士有三长,而彼军则有三短!
可即便魏军有此优势,但也拦不了如此多的柔然人,总归会有漏网之鱼,而那些漏网之鱼,已经快接触城头。
刘盛的悬脾不多,因此,有些地方是悬脾顾忌不到的,就在这边的将士还不断吼着:上上上,下下下的时候,那里,已经开始厮杀了。
“留住客,放!”一位队主看着已经在其攻击的范围,就对队员们大喝一声。
而其队员闻言,不禁朝下一看,下一刻,便纷纷喝道:
“客来!且留!”
“客来!且留!”
“客来!且留!”
喝罢,这些掌管夜叉擂的将士纷纷转动绞盘,将夜叉擂狠狠朝登城的敌人打去。
正在手脚并用急速上爬的柔然人突然眼前一暗,登时就被布满铁刺的夜叉擂打了个正着。
夜叉擂密集的刺头让铠甲都防不胜防,更何况是他这皮质的突骑帽了?但见夜叉擂的刺头深入其颅,响起一道入骨声,那柔然就直挺挺的往城下倒去。
而那夜叉擂又继续朝下滚来,但凡前面没有阻碍,被这‘留住客’招呼到的柔然人,无不被扎了个遍体鳞伤,将自己留在了此处。
唯有前方有阻碍的人,比如,前面的将士给你挡住了夜叉擂,那你就可以幸免,但你却也得受伤。
待夜叉擂滚至城下,那云梯上到处是血迹,还能站在梯子上的人,已是十不存一,都被那铁刺扎的滚下城去。
夜叉擂建功,众将士无不大喜,那队主见夜叉擂已至城下,连忙吼道:“拉上来,快,拉上来,莫要让敌军将绳索切断!”
队主的怒吼,让将士们纷纷卖力,快速的转动绞盘将夜叉擂往上拉。
但这不是他们不再去使用,而是夜叉擂就是这样玩的,它可以反复的上下滚动,以铁刺伤人,直至绳索断裂、或是铁刺皆无,它才无用。
而这次的上移,那些虽然痛呼,却并没有死亡或是掉落云梯的敌人,将会再次被其滚伤,夜叉擂可反复性的滚动攻击特性,也被人将它称为‘车脚擂!’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铁刺猬,还是能被人控制着上下移动的铁刺猬,其形状和滚木类似,但它身上到处是刺。
“客来!且留!”
“往上拉!快往上!”
“客来!且留!”
一声声的大吼,伴随的是夜叉擂的滚动,那浑身长满铁刺的夜叉擂在绳索的控制下快速上下移动,将云梯上的敌人扎下去。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留住客,留住客,势必将恶客留住!
“啊!痛甚!”
“啊~”
云梯上,被第一次滚动的柔然人正在痛呼,可那夜叉擂已自下而上再朝其攻来,在他没注意的时候,那夜叉擂将他脚裸刺的血淋淋。
那柔然人顿时被扎的跳脚,面容扭曲的惨叫一声:“啊!痛煞我也!”
惨叫中,他也率下云梯。
他倒了,他上面的一个柔然人也被夜叉擂扎到脚裸,移动的铁刺抓住他的衣裳,狠狠的上移,顿时将他的衣裳拉的破碎,里面的血肉被拉出深深的伤口。
那柔然人只感到背后一阵灼热,下一刻,极度的疼痛传来,直让他脑中一阵昏厥,嘴中发出一声惨叫,抓住横樘的手也不禁一松。
自然反应下,他想伸手去抚摸受伤的脚裸,可这一松手,那剧痛的脚就已经站不稳了,他瞪着惊恐的大眼,盯着下方密集的人群,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啊!”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无数登城的将士从云梯率下,偶尔会有手持双头马槊的黑甲将士砸入人群,而一旦见黑甲之人,那柔然将士就纷纷挤来,争抢他的头颅。
“杀啊!”
“杀啊!”
即便守城将士有战具,柔然人也是毫无畏惧、前赴后继的冲上云梯,口中连连暴喝,为自己打气。
而城上的将士也不断爆发怒吼,一句“客来!且留!”,那夜叉擂就被他们放下,一句:悬脾落,那被吊着的木堡就会放下来,在一声:箭矢,中,那无数箭矢就会朝城下射来。
可柔然人悍不畏死的冲锋,仅凭这些是根本拦不住的,已经有柔然人快要触摸城顶的柰何木了,眼看敌人将要登城,众人无不心急如焚。
高处,刘盛看着城下的敌人已是人挨人,那城下的血液都令人看不到,所谓的水泄不通,不外如是。
见敌之众,刘盛心道:“是时候了!”
遂即,大手一举,咆哮道:“铁鸱脚!”
“铁鸱脚!”
“铁鸱脚!”
“铁鸱脚!”
一声声传喝中,无数将士转动女墙,随着女墙的转头,我们会看到一个大钩子,这是一个类似船锚的钩子,现在,这钩子被铁索拴着,另一头的绳索被缠绕在女墙上。
见这些将士把女墙转动开来,刘盛大手一挥,怒喝:“放!”
“放!”
“放!”
“放!”
操控飞钩的将士们大声叫着,飞快的转动轱辘,将飞钩下放!
下方,柔然人突闻上方一阵破空声,抬头一看,顿见一只大钩子袭来。
那大钩子在少数人眼中不断变大,变大,再变大,直到,‘嘭’的一声,那铁钩将他的脑袋中,他才知道,那是什么,可他也被砸昏了过去,而他还是比较幸运的,他没当场死亡。
砰砰砰~
无数飞钩落下,每一个飞钩,都铁定砸中一人,而被其砸中的人,无不眼冒飞星,一一昏厥过去,更有甚者当场被砸了个脑袋开花。
而那些昏厥的人,还不待他们还过劲,就已经被人踩醒了,而醒的那一刻,也就是他们迎来地狱的那一刻,无数的大脚,会将他们生生踩死。
“转!”
“转!”
“转!”
见飞钩已下,城上传来怒喝,那释放飞钩的人又开始转动女墙,这一转动,那缠绕在女墙上的绳索也随之缩短,飞钩也被拉了起来。
“噗呲~”
人群中的飞钩突然移动,将一个柔然人钩住,身上的痛觉,还有那被操控着前移的身子告诉他,他被什么盯上了,这一看,顿见一只钩子将他的大腿狠狠钩住。
“啊!铁鸱脚,是铁鸱脚,吾被铁鸱脚钩住了,救吾,救吾!”
柔然人惊慌的连连怕打,向四方求助,而众人闻言,不禁没上前来,反而要远离他,可人群密集之下,他们退无可退。
倒霉的还是在这个人前方的将士,他们被这个不受控制前移的人纷纷挤开,但人群之密集,使得他们就好似破chu一般发出惨叫。
随着这人被钩起,无数骇然的钩子纷纷前移,直直的朝柔然人钩去。
另一位靠近飞钩的柔然人看着近在咫尺并朝他刺来的钩子,他眼中露出惊恐,想要后退,可前方被人阻拦,哪能退得了?
只叫一声:“铁鸱脚!”就一声呼喊,他就再也来不及躲避了。
噗呲~一下,那长达八寸的钩子登时就钩住他半边身子。
“啊!”
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发出极其凄惨的叫声,不待他将手放置在飞钩上,那飞钩就已经在拖着他一路往城墙拉去,而多头的钩子,一路来,又为他增添了一个同伴。
索索索~
砰砰砰~
噗呲~
刺啦~
飞钩不断被收回,每一个钩子上,必然有两三人被钩住,而被钩住的人无不鲜血喷涌,一路血洒,一旦有挡在钩子前方的柔然人,那一定会挤开、或是倒地。
一时间,飞钩所及之处,顿起骚乱,但人的身体始终是有极限的,在前人的一路阻拦下,那些被钩住肉的人,无不血肉分离,被飞钩狠狠撕下一块肉,那飞钩也就放过了他。
可他没事了,但空下来的钩子,在这人群密集的地方,始终还是要钩住第二人的,飞钩继续往前,又钩上他身后的人继续前行。
就此,这钩子,始终拖着敌人前进,有些命苦被钩住骨头的,那也只能等骨头断了才能解脱。
或许,他也能在骨头没断之前解脱,只要他敢狠下心来,不管是壮士断腕,还是被拖死,他总归能解脱,但人,谁不想好好活着呐?
但现实,往往是不允许的。
柔然阵中并不缺少智者,见飞钩索魂,再观其源头,不少人已经想到对策,看了眼那铁索,无不抽出马刀,对众人大吼:“速斩飞索!速斩飞索!”
“速斩飞索,唯有飞索斩断,我等方可幸免!”
“斩飞索,快斩飞索!”
听闻此话,众人无不眼睛一亮,纷将马刀砍向铁索。
下一刻
铛铛铛!
铛铛铛!
无数武器砍在铁索上,一片火花四溅,有些质量不怎么好的铁索在连续斩击下,被柔然人斩断。
而城头上,正转动此飞钩女墙的将士们,他们还在用力的推动女墙,可下一刻手中猛然一轻,身子不禁前倾,登时打了个踉跄。
他们回身一看,顿见铁索软趴趴的搭在城墙上,见此,他们连忙跑来,顺着铁索往城下一看,这一看,顿见那铁索还在不断晃动,而那原本拴着的飞钩已经没了。
“铁鸱脚断了?”
“断了,铁鸱脚断了?”
“断了?”
见此,几位将士面目相窥,这铁鸱脚才下去就被斩断,这在以往的战场上是不曾出现的,可现实却偏偏出现了。
“上弓弩!”
伍长回过神来,对众人说道。
众人无言,面色有些阴沉,抽出弓箭就狠狠的朝城下射去,对他们来说,没有了飞钩(铁鸱脚),他们就不是特殊兵种了,他们唯有以箭矢守城。
可这样一来,他们杀敌就不多了,其他的铁鸱脚还在不断转动,唯有他们的铁鸱脚被敌人斩断,这让他们的心情更是糟糕。
因此,他们极为愤怒,不断朝城下射着箭矢。
“哈!抵!”几位手持抵篙、叉杆的将士正卖力的想将云梯抵下去,可云梯之上早已布满柔然将士,使得云梯极为沉重,云梯钩子也在不断深入墙体。
“哈!”
“抵!”
将士们双手冒起青筋,脸色憋的通红,狠狠的将抵篙抵着云梯,有些云梯被其抵出一些,又啪的一声弹了回来。
而每每见到这种情况,将士们下一次就会用更大的力气去抵,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云梯是可以被抵下去。
将士用命之下,一些云梯时不时的被抵下城去,也将那云梯上的柔然人率到人群中,砸死砸伤一片。
但大檀好似早有预谋,面对如此小城,他也是谨小慎微,攻城梯如往常作战一般,一处三梯,这刚有云梯倒地,那备用的就被推上。
可这新至的云梯对城上的将士而言,就不是那么难推了,毕竟,这云梯的钩子还没深入墙体。
“哈,抵!”
“悬脾,下!”
“客来!且留!”
“飞钩,转!”
“咚咚咚咚~”
城上阵阵呼号,城下鼓声阵阵,将士无畏,用命征战,搭满云梯的城墙上,到处是攀爬的柔然人,他们一个个面色狰狞,好似吃人!
上方,无数大魏将士操控着已经有些破烂的悬脾、尚存的飞钩、沾满血肉的夜叉擂。
双方的激战,到现今为止,已是白热化,那无数的器械、密集的攻城人员,极为震撼人心,但情势,还是对大魏不利,或许,再来一个器械,能让大魏好过一点。
看了眼传汤,刘盛有些犹豫要不要放,因为这传汤他有大用,这是在龙骧将军和陈白从后杀来的时候,为他率军出城开路的,他不敢轻易动用。
想了想,刘盛将伸手的手收回,心道:“就看那狼牙拍了!”
想着,刘盛望了眼守在狼牙拍身边的将士,遂即,又看了眼那即将靠近的飞楼,他心中盘算了一下时间,顿时发现,这飞楼到达城墙的时候,或许,就是狼牙拍能够到敌人的时候。
想到此处,刘盛朝身后大声喝道:“速令飞石车往前,责令库司,将箭矢尽皆搬上城墙!”
“是!将军!”
“是!将军!”
两人应命,各自前去传令。
第二百九十九章 决战—奈何
时间不久,城内拆房而建的飞石车被征集来的百姓们推往城门,可速度却很慢,而那箭矢,却很快地被他们抱上城墙。
可这众多的箭矢中,却有些很新的箭矢,他们没有铁箭头,只是一支竹矢,当然,这竹子制作的箭矢并不多,仅占少数。
而刘盛见此,顿时就知道他们的箭矢要见底了,若不然,库司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将竹矢夹杂其中,毕竟他不傻。
在刘盛想来,这是库司要告诉他,箭矢不多了,但又怕引起骚乱,所以才在铁头箭矢中掺杂竹制箭矢,以此来隐晦的告诉他。
当然,刘盛不知道的是,库司并没有那么多心思,这一切,都是刚上城来的秦无殇在操作,他频繁的往城下跑,就是在给刘盛做后勤工作。
随着时间推移,空中悬脾交战,夜叉擂滚滚向前,飞钩直下投众索魂,这一切,都拦不住柔然的进攻步伐。
某一刻,一个令兵焦急的跑来。
“将军,南门现敌五千余众,南门告急!”
闻此一言,不待刘盛作何,又一令兵赶来,对刘盛说道:“将军,北墙现敌五千余众,众将告急!”
“什么?”
“五千?”
刘盛眉头一皱,被二人的话所惊到了,他不是吃惊于人多,而是人少。
在他想来,柔然兵马之多,完全可以四处围拢,可交战如此之久,柔然才分兵两处,而且还仅是五千余人,这和他心中的一万人相去甚远。
毕竟,再是辅攻,也不可能只有十分之一的兵力,历来主攻部队占六分,辅攻占四分,可大檀却打破了这个常规。
刘盛低眉深思,随后,抬头看了看南北二方,对令兵问道:“其部可有携带器械?”
“无有!”
“无有!”
两人想都没想就对刘盛答道。
“没有?”
“哼!”
刘盛嘴角微微一撇,对秦无殇道:“无殇啊,你说大檀此为,究竟何意?”
满头大汗的秦无殇擦了擦汗渍,对刘盛笑道:“将军不是已经知晓了吗?”
刘盛笑了笑,问道:“依你而言,我等当如何应对?”
秦无殇笑道:“那便如其所愿,只是这分兵,还得将军来!”
说着,秦无殇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刘盛。
刘盛摇了摇头,说道:“命你速去!”
“是,将军!”
秦无殇笑作一辑,转身离去。
二人的一番对话,让令兵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刘盛对他们挥了挥手,也只好退去。
不多时,便在城头听到秦无殇的叫喊:“玄甲军一幢一队、二队速往南门驰援,四队五队,速往北墙!娘子军一幢......”
随着秦无殇的叫喊,城头上顿时奔出千余人马,而这些人,都是刘盛的本部的人马。
刘盛和秦无殇所说的分兵,就是让本部人马前去阻敌,因为他们二人都猜出了大檀的用意,这南北二方,仅是佯攻,或者不攻的兵马,对城池威胁不大,但又不可不防!
玄甲军的离去,使得城头上的兵马为之一少,远处的大檀也看到了,他心中不禁一喜,暗自说道:“魏军果然分兵为之,哼,料你也不敢不分兵,如若不然,我左右二部就可将此城攻下!”
笑了笑,大檀高声喝道:“令飞楼速速上前!”
“飞楼速速上前!”
“飞楼速速上前!”
一道道急促的令声传至推楼前进的将士耳中,这让他们无不苦笑连连,看着崎岖不平的地面,他们是有苦难言。
这高大的飞楼,在平地上还好说,可在不平的地面上,他们还得保证飞楼不斜,还得快速前进,就好比,我要价格低,还得质量好,哪有这种好事啊?
众人苦笑一声,不曾言话,沉默着将飞楼向前推进。
此时,秦无殇已经下城,并来至一处聚集了百余人的地方,这百余人正在扎着稻草人,他对这些人说道:“尔等莫要忙了,速速为其戴甲,布至城墙!”
“是军师,军师来了!”
“是军师!”
“军师,我等去何门?”
“南北二处!”秦无殇沉声答道。
“南北二处?北方不是无门吗?柔然怎会来此?”一位青年有些疑惑。
秦无殇眉头一皱,冷声道:“莫要多问,速去便是!”
见秦无殇脸色有些不好看,那青年猛的一缩头,也不再言话,快速抱起几个草人,朝北方奔去。
剩下的人见状,也纷纷效仿。
时间不久,南北二城原本留守的一队之人见玄甲军、娘子军涌来,顿时心中一松,面对那五千兵马,他们心里可是很打鼓的,即便玄甲军和娘子军仅有一幢,那对他们来说,也是一计强心剂了。
此时,双方大战已经持续两刻钟,城头上的将士已经有些疲累了,而城下的尸体也已经开始堆积,有些地方已然成了一座小山。
这两刻钟里,柔然已经阵亡了三千多人,虽然看数字,对那些死亡万人、二万、五万、十万的战斗而言,这是极少数的人,但,这真不是一个小数字,已经很巨大了。
要知道,一百人,就可以堆积成一座小山,更何况是三千多人了。
而且这只是死的,那伤的,可就无法估量了。
战斗到现在,刘盛的狼牙拍也能够到敌人了,但狼牙拍能够到敌人,这不是一个好消息,而是一个坏消息,这代表着,柔然人距离登城已经不远了。
于此同时,柔然人的飞楼在无数将士的围拢下缓缓靠近城池,在某一刻,那数层高的飞楼上,十数位柔然将士猛然拉开弓箭,对着城上操控着器械的魏人射来。
“放!”
“转!”
“上!”
城上,那些正关注下方战事的操作人员只顾得下方战事,没能看到那飞楼,突然间,一阵稀稀落落的破空传来,他们抬头一看,顿见敌方飞楼已至,他们张嘴欲喝,可那飞来的箭矢登时射入他们的身体。
“啊!柔然飞楼!柔然飞楼!”
一位将士深中两箭,嘴中发出最后的吼声,就捂着胸口倒下了。
“柔然飞楼已至,诸将速防!”
“柔然飞楼已至,诸将速防!”
“啊!”
城头的惨叫,让魏军知道,那飞楼已经可以对他们展开攻击了,无不连声怒吼。
刘盛见此,眉头紧锁,大声喝道:“众将听令!矢,上仰!攻敌飞楼!”
“将军令,矢上仰,攻敌飞楼!”
“将军令,矢上仰,攻敌飞楼!”
“将军令,矢上仰,攻敌飞楼!”
刘盛一言,让众人找到了主心骨,不再慌乱,除却前去接替死去的操控人员的人之外,无不将弓箭拉开,在刘盛一声怒吼之下,对着那五辆飞楼狠狠射去。
嗖嗖嗖~
无数箭矢飞去,至于射那么远的目标,他们会不会浪费箭矢,会不会给登城的柔然人一个喘息之机,已不再他们的考虑范围内,因为他们不射,他们就是靶子,他们不得不这么做,所以,他们会说:不会。
而那朝天上放的箭矢,也始终会有落地的时候,他们的集群,并不是都能射进飞楼的,而没射中飞楼的,自然会往下落,而落下的箭矢,也一定会射杀下方的柔然人,并非没用,起码,射了后敌不是?
但同样的,他们如此为之,也让柔然登城部队轻松了一些。
“嗖嗖嗖~”
“嗖嗖嗖~”
城头上的将士将箭矢射向飞楼,而比城头还高的飞楼上,柔然将士也对魏军互射,但由于城池较低,而飞楼比城高,那魏军始终被飞楼压制着。
这一刻,柔然人占据地势,魏军处于下风,再互射几轮之后,刘盛见自家将士损失颇大,而柔然人的损失则是微乎其微,并且,那飞楼中的将士死去一人,就会自第二曾上来一人。
那真是死一批上来一批,好似射不完一般。
见此一幕,刘盛心中一沉,转身大喝:“飞石车何在?”
一士卒快步跑来:“回将军!飞石车正往城门而来!”
“现距几何?”
“尚有百步!”
“一百步?”
刘盛眉头一皱,转头朝那飞楼望了一眼,双目一眯,好似在测距一般。
片刻,刘盛神情大震,双目一瞪,朝令兵说道:“速去传令!责令飞石车即刻以火砲攻敌飞楼!”
“是,将军!”士卒快速跑去。
“箭矢!放!”
嗖嗖嗖~
“箭矢!放!”
一**的箭矢朝飞楼射去,使得爬梯之人快速涌上城头。
见柔然人如此快速,城上操控器械的人无不心急,各处皆在吼叫:
“客来!且留!”
“狼牙,拍!”
“飞钩,放!”
“飞钩,转!”
“悬脾,下!”
刘盛环视四周,但见城头上的将士无不大声吼叫着,那些替补的操控人员将那残存的器械不断来回摆弄,可操控器械的地方,已经不多了。
因大战至此,这些器械被柔然人毁的差不多了,虽然这才战斗没多久,但谁让狄那是小城,而不是第一坚城统万城呐?若是统万城,莫说柔然有六万人,就是给他十万,他也不一定能攻下来。
此时,悬脾还剩下五堡,却也个个木板破碎,将士裸露战斗,那木堡也已经不是木堡,而是血堡了,上面的血迹将木头染透,那被称为铁鸱脚的铁索飞钩尚存三只。
建功最多的夜叉擂上面的铁刺也因血肉过多,而失去了原有的威力,可以说,刘盛已经使用过的守城战具,作用已经不大了。
至今,守城的将士们,仅剩下狼牙拍和被动防御的柰何木这两种器械可堪大用,但狼牙拍,也容易损坏。
虽然前后木框装有铁环的狼牙拍是很厉害,但他厉害的是他用沉重榆木制成拍子,那形长五尺、宽四尺五寸,厚三寸的木拍架子和格条上有着二千二百个长五寸、重六两的狼牙钉。
并且,钉尖露出木外三寸,四面框架各装一刀,可谓是碰着就死,擦着就伤,但他有个致命点,那就是它是用麻绳悬吊城上的,并不是铁索,一旦麻绳被敌人砍掉,这狼牙拍也就无用了。
而柔然人则相反,城下的作业车不断破坏城墙,虽然作业车被刘盛打去不少,但还是有那么几辆尚存。
半空中,云梯、飞梯交互,无数柔然人气势汹汹的攀爬而来,高空又有飞楼压制。
其后大军漫山遍野,黑压压一片,他有充足的人命来填城,天时不占,地势彼优,人和敌盛。
面对此局,哪怕是勇若吕布、关羽、赵云,智如诸葛亮、司马懿之流,也不敢言胜。
毕竟,敌几近二十倍于我,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占,何谈胜言?狄那岌岌可危,但刘盛仍自自若,他在等,等一个机会,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将军,彼军即将登城,还望将军速速护卫单于出城,我辈将誓死拦贼,为将军谋取一条生路!”
年轻的独孤尼见这情势,他知道他们没办法胜了,他快步来至‘大表哥’独孤盛的面前,说出了这一番话。
刘盛扭头看了眼这个‘小表弟’,冷声说道:“我未亡,安敢言败?”
说罢,转头怒喝:“众将听令,我已命飞石车砲击飞楼,尔等莫再理会,传令,箭矢下俯,射攻梯!”
“箭矢下俯,射攻梯!”
“箭矢下俯,射攻梯!”
“箭矢下俯,射攻梯!”
众人听刘盛说他已经命飞石车砲击飞楼,无不面色一震,开始朝即将上城的柔然人射去。
现在的柔然人,因守城将士射飞楼,已经摸到城顶,可城顶的奈何木却将他们的手扎了个满手窟窿。
这柰何木怎么说那,在往常,这柰何木是防备敌人夜袭的,是没有刺的,只有莿木,相当于荆刺,而其一面在城内栓上砖石,一面伸出城外许多,将其平衡的放在城头。
一旦敌人夜袭,则‘既不能攀援而上,又不能飞越而入,一经移动,砖石下坠,莿木随落,贼自取伤’。
而守城的将士,也因砖石坠地从而警觉,可立即抛打砖石,杀伤偷袭的敌人,因其无可奈何,故谓之柰何木,与其相同的还有装石灰的浮棚。
说白了,就是你一抓,这东西就会下掉,因为他不是固定的,但是你不抓它,你就上不了城,无可奈何......柰何木!!!
第三百章 决战4
而现在,刘盛将其改良了,他命人将这柰何木的木头上布满铁钉,至此,但凡有伸手扣住的,那就得被扎穿。
这原理就好比农村的那些防盗墙,嗯,就是插满玻璃碎片的那种墙,对于城市而言,那就是电网。
而这种柰何木的作用,就和这玻璃墙、电网一样,是一个会让人翻墙受伤的工具,虽不致命,但却会让你情不禁的想要松手,而这一松手,你就得掉下去。
于是,他就将柰何木牢牢固定,充当玻璃墙来使的,毕竟,这木头下坠,也就是一次性的,哪有反复性好?
而这,就让柔然人吃了苦头,大多数抓住柰何木的人,无不哀嚎着率下城墙。
但有些人,却是个人恨话不多的角色,他们强忍着疼痛翻上城来,可还不待他们将马刀握稳,就被守兵一脚踹了下去,遂即,箭雨如林而下,将随后之人射杀。
但柔然现在相比于刘盛,他最不缺的就是人,这一人刚下,又一人登上,绵绵不绝的攻城死士,让守将们都杀红了眼,那不断开弓的手指,都已经有些红肿。
更有甚者,那手指的皮肉已被弓弦切开,露出白森森的骨头,但他们却强忍着疼痛,继续开弓!
他们活着,就要为活着努力。
被刘盛怒斥一番的独孤尼并未离去,虽然他年纪小,但心中还是有着分寸的,当刘盛下达将令的时候,他没有开口,因为他‘大表哥’是主帅,而现今,令兵已走,他又开口说道。
“将军,柔然势众,而我辈将士早已疲倦,况箭矢已是不多,这狄那,怕是守不住了啊,还望将军为我大魏着想扈从单于离去,就让阿奴在此于敌决之!”
独孤尼用决绝的姿态说着让刘盛逃跑的话,言语中也并未言及他想离去,而是想要为刘盛断后。
正在观战的刘盛回头看了眼面色严肃的独孤尼,这一番模样,让刘盛知道,他这个‘大表弟’也并非孬种。
“你且来!”刘盛对独孤尼招了招手。
独孤尼无言,他知道他的话在军中是乱军之言,他但相信,刘盛作为他的阿干,是不会伤害他的,可刘盛那阴沉的脸,还是让他心中一紧。
待至身前,独孤尼却生生的言道:“阿干!”
害怕的他连将军也不叫了,打起了感情牌。
“哼!”
刘盛笑了笑,伸出手来。
啪啪!
他拍了拍这大表弟厚重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阿尼啊,作为大魏将军,仅你此言,我定斩不饶,可作为阿干,我又于心不忍,你可莫要让我为难啊!现今,趁诸公皆不知晓,我也当你未曾说过!”
“哎!”
摇了摇头,刘盛对他摆了摆手:“你且下去吧!”
“阿干!”
独孤尼心有不甘,焦急说道:“阿干,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从母考虑啊,我阿父远在并州,若你我二人皆亡在此处,那家中妇孺还有何人去照应呐?”
独孤尼面色有些悲愤,他知道,这一战是凶多吉少,他独孤尼不怕死,但他怕家中妇孺无人照应,若是刘盛生还,他还有个念想,若是他兄弟二人都死了,那家中的女郎不知道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呐。
每每想到他的母亲、从母受辱,他心中就是一阵愤怒,可要是换成刘盛,他心里还能接受,毕竟,父死子替,兄终弟及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传统。
而弟亡,那兄也自然可及,哪怕,只是从兄(表哥)。
因此,他才过来找刘盛,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不想刘盛做无谓的牺牲,他知道,他们二人,必须要有一人回去,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刘盛。
但他身为拓跋焘的宿卫郎,是不能擅离职守的,唯有现今被拓跋焘任命为主帅的刘盛可离去,但显然,刘盛没有丝毫撤离的想法,这就让他很着急了。
独孤尼此话一出,刘盛的身子不禁顿了顿,他不由得想起了身在平城的陈岚,遂即,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对独孤尼说道:“阿尼,你可知我为何不愿离去?”
刘盛抬头问着,却是他一番思量之下,决定对其和盘道出心中之计!
独孤尼心有气愤,侧头说道:“恕阿奴不知阿干为何如此顽固,竟欲抛下家慈!”
闻此怒言,刘盛笑了笑,他知道,独孤尼并无恶意,而独孤尼见刘盛还能笑得出来,更是气愤了,朝刘盛怒瞪一眼,再冷哼一声,犹如气宝宝一般侧过头去。
刘盛笑问:“阿尼,我有一部下身处参合,想来,现今已是率众而来,只要我等坚持片刻,待其从后掩杀,我等可能言胜?”
“哼!我道昨夜援兵是谁,原是阿干部下?”
闻此一话,独孤尼不禁没有露出喜色,反而露出不忿,对刘盛说道:“阿干,你这部下,现今还未来援,怕是已经逃了!”
“阿尼此言差矣,是阿干让其与日中时分与龙骧将军一道对敌发起进攻,并且,阿干已遣千人混入柔然阵中,只待时机出现,便一战溃其兵,现今,距日中时分尚有一刻,阿尼言我部下逃离,为时尚早啊!”
“一刻?”
独孤尼双眼一瞪,对于刘盛说的千人混入柔然并未在意,因为他知道,以现在的局势来说,一刻钟,他们或许都快坚持不了了。
于是,他伸手指着城外的飞楼,对刘盛吼道:“阿干,你可知柔然飞楼已至,彼军已占地势,一刻钟,足矣灭我城池,安能待得援军到来?”
“既知此事,那你还不去守城,在此作甚?”见独孤尼发飙,刘盛也忍不住的对其怒喝。
但见独孤尼身子一提,又欲言话。
刘盛见状,猛喝一声:“羽林郎独孤尼听令!”
闻此大喝,独孤尼猛然一愣,遂即,面带不忿的对刘盛扶胸施礼:“末将在!”
“速往丙辰位,严守城池,若放一人登城,定斩汝头!”
独孤尼大声叫道:“阿干!”
见独孤尼还要墨迹,刘盛伸出一脚,朝其踹去:“速去!”
啪!
被刘盛一脚踹在臀部的独孤尼连退两步,见刘盛一脸怒色,只好憋着怒气离开了。
而二人那一阵阵的怒喝,也让守城的将士们都听到了,见主帅连自家兄弟都拿脚踹了,要是他们,那不得砍头?于是,众人心中一紧,手上的器械、箭矢,再一次猛烈起来。
嗖嗖嗖~
柔然的飞楼不断射着箭矢,将城上的将士射倒不少。
就在飞楼不断抵进,即将靠近城池的时候,城内突然发出一道呼啸,刘盛转身一看,顿见一颗火球腾空而起,快速的划过城头,朝那飞楼砸去。
刘盛猛然拔刀,奋力咆哮:“飞石车已攻敌楼,众将士,速速杀敌!”
闻其怒吼,众人抬头一看,果见那火砲直挺挺的砸在飞楼上,嘭的一声,飞楼一阵摇晃,随之而来的,是那一道道惊慌的吼叫。
飞楼的晃动,使得楼内的柔然有些站不住脚跟,止不住的来回打晃,更有数人在摇晃下飞离楼层,从高达数丈的空中摔落下来。
“杀敌!”
“杀敌!”
“杀敌!”
柔然飞楼被火砲攻击,众人无不大喜,身上更是莫名的多出了一股劲,纷纷大吼一声,直将柔然人再一次压了下去。
此刻,城头满是鲜血,城下尸堆如山,那云梯的底层,已经被尸体淹没,使得抵篙、叉杆再也无法将其撼动,无数柔然人先爬尸山,再登云梯,即便被断刃割伤,也阻挡不了他们的步伐。
因为,狄那城破,已在旦夕!
柔然大军后方,新任平漠将军的陈白一脸血迹,他狠狠的盯着那柔然大纛---郁久闾匹黎。
身旁,无数将士捉对厮杀,大战已持续良久,他们自参合出阵不久,就遇到了这一支柔然大军,对于柔然人会出现在这,陈白没有意外。
这种情况,他昨夜就已经想到了,而这,也是最坏的情况,他可能无法按时到达狄那城下了,但他也必须一搏,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其突破,或是,他自身灭亡。
对于迂回而过,他从未想过,因他知道,若他迂回,这一支部队,也将从他身后攻来,到时候,那就是三面夹击柔然了,与战不利。
就此,陈白便率领大军在这荒干水外和柔然的东部汗王郁久闾匹黎大战起来,这一战,将士用命,新兵染血变老兵,一旦战事结束,他们再次上战场的时候,也就不会怕了。
可,他们还有下一次吗?
陈白环顾四周,那无数的黑甲尸体,是如此的刺眼。
“啊!!!”
“死来!!!”
陈白发出一声怒吼,奋力的将马槊朝前一掷。
呜,一道黑光如电光闪过,
噗噗噗。
那黑光连过三人,直将他们串成了一串,就连那留情结,也未能阻挡那冲劲,可见陈白力气之大。
但见陈白身子一侧,伸手一抄,就将扎在一具尸体上的马槊抡起,狠狠的朝前打去,口中连连怒喝:“众将听令,随吾取敌将首级!”
“哈~啊~”
“哈~啊~”
一阵阵的厮杀中,魏军将士闻陈白怒吼,无不紧随其后,他们知道,勇猛,他们不及彼军,唯有斩敌上将,他们方能得胜。
陈白作为箭头一路朝着柔然大纛穿凿,但,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是每个人都想要的战功、名誉,而他陈白,也是魏军的将,斩杀他,对于柔然人来说,也是一个热切的想法。
“魏将在此,儿郎们,速取其首级!”
“魏将在此,速取其首级!”
“魏将在此,速取其首级!”
柔然人爆发出的怒吼不比魏军弱,反而更胜一筹,无数兵器,也朝着陈白打来。
铛铛铛~
一阵金器交响,陈白无事,却是紧随陈白的将士们见柔然人都盯上了陈白,他们无不上前护卫,这些人,都是跟来的五百将士,可现今,却仅剩下三百余人了。
“索虏,安敢伤我家将军!”
“索虏!看槊!”
“索虏,拿命来!”
“索虏!”
“索虏!”
瞬间将陈白围拢的将士们无不骂喝,那暴怒且狰狞的面容让柔然人一阵惊慌,登时间就被杀死不少,使得前方一空。
陈白挥舞马槊,朝前一指,:众将,速速向前!”
“杀啊!”
“杀啊!”
见陈白身边的护卫如此勇猛,魏军的士气大震,嚎叫着往前冲去。
战场上是拼力气的,但也有拼灵活的,那就是,年小者。
他们没有成年男子那般力气,也没有成年男子那般勇猛,两军对战,力气上,他们不及,勇猛上,他们也不及,马槊相抵,败者唯有他们。
虽然他们矮小,但同样的,这也是他们的优势,那就是灵活度,还有受击面。
都说人不大,给一把武器就能杀人,在这里,完全证实了这句话。
无数矮小者躲避着袭来的武器,在敌人来不及回收之时,一把马刀朝其手臂砍去,使其手臂断落、或是松开马槊,以致于他们一时间失去战斗力,其后,欺身而上,在其痛呼中,将那头颅切下、或是割破喉咙。
但更多的,是留在了这个战场上,因为,他们需要两次斩击才能杀一敌,而敌,只需一击。
数十人的打架都是各自一方,捉对厮杀,使得打架之处凌乱不堪,那上万人交战更是如此,战局混杂,双马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队一什各自为战,唯有大将身边,可聚众兵。
现今,正是谁的战旗倒地,谁就会败亡的时刻。
跟随刘盛多年的汉族儿郎,其本身就是准备流亡南朝的北地汉民,一个个身材高大,面容粗狂,在刘裕时代,那就是妥妥的北府兵。
而现今,他们披坚执锐不为北府,只为为刘盛而战,勇猛的他们陈白的指引下直冲匹黎的大纛,那决绝之色,令人畏惧。
乒铃乓啷的交战四处响起,在这个战场上,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不知多久,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对交战的双方而言,他们早已经忘了时间,他们只知道杀敌。
某一刻,大纛与大纛相距不足五十步的时候,陈白阵中突然射出一支弩箭,这是一支极其快速的弩箭,他的方向,直冲匹黎胸口。
匹黎正在看着陈白,突然,一道黑光闪现,还不待看清那是什么,就突然感到胸口一闷,铁甲也突然蹦出一块甲片,下一刻,胸口一疼,好似有什么扎了进来。
他伸手一摸,俯视看去,顿见一支弩箭插在他的胸口,而那冲劲,也已将他顶下马去,半空,他不敢置信的盯着那放下弩的小人......
第三百零一章 决战5!陈白败匹黎
“汗王?”
“汗王?”
几道惊恐的叫声自柔然阵中响起,却是护卫在匹黎身则的将士们,若是带兵的人,见匹黎倒下,他一定不会大声呼喝,而是选择将消息隐瞒,并责令大军缓缓退去。
但这些个护卫嘛,只是大头兵,没有那种远见,见他们的大纛匹黎倒下马来,无不面色惊恐,纷纷挤上前来。
“汗王!汗王!”
“汗王!”
“汗王!”
一位兵长下蹲,将倒地的匹黎扶起,可他这一伸手一摸,顿时摸到一只羽箭,看着那插在匹黎胸口上的羽箭,兵长一阵恐慌。
前方,陈白也见到匹黎被一支羽箭射下马去,不禁大叫一声:“好,射得好!”马槊朝前一指,奋力咆哮:“众将士,彼军大纛已去,随吾杀敌!”
“杀啊!”
“杀啊!”
陈白一声喝令,在这战场上,众人唯以行动作出回应。
“汗王中箭了,汗王中箭了!”
柔然人初闻陈白之言还以为这魏将在诈言,即便魏军突然勇猛起来,他们也不曾相信,毕竟,他们的汗王可身处后方,哪是那么容易就被斩杀的?可后方传来的惊吼,却证实了魏军并未说谎。
“什么?”
“啊?”
“汗王中箭了?”
“汗王中箭了?”
正在厮杀的柔然将士无不面露惊恐之色,也连前方的魏军也不顾了,就朝着他们的大纛望去。
这一看,果见大纛下的匹黎已不见踪影,唯有那一匹黄马不安的踏蹄乱动。
“汗王已去,大事不妙!”
“糟矣!糟矣,此战当亡!”
见此一幕,众人心头无不冒出类似的想法,顷刻间,大纛周围的柔然将士,其士气顿时崩盘,再无一丝斗志。
而战场之上,妄顾前敌,岂不是自寻死路?
面对柔然人的做法,魏军没有丝毫怜悯,面色狰狞的将那一杆杆马槊、一把把马刀挥舞的飒飒作响,在柔然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将那些战场失神的敌人一一砍杀。
噗呲!
噗呲!
一片血雾腾飞,头颅落地,众人怒喝:“杀北贼!”
“杀索虏!”
“杀北贼!”
柔然人的表现,让魏军将士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个个都将吃奶的力气用上,咆哮着朝前冲杀。
匹黎战马之下,兵长左手抓着插在匹黎胸膛的羽箭尾端,右手抬起马刀,啪嗒一声,兵长狠狠的将露出的羽箭一刀斩断。
“啊!”
正躺着的匹黎突然大叫一声,身子猛然前倾,却是兵长斩断羽箭的举动,将他生生疼醒了。
“汗王?”
“汗王?”
见匹黎转醒,护卫们纷纷上前。
“哼!”
郁久闾匹黎不禁发出一声闷哼,双目微微一抬,可映入眼中的事物都模糊不堪。
兵长见匹黎神色恍惚,顿知匹黎已不能在指挥大军杀敌,可没了匹黎,他们的将士就无法得到统一的指挥,此战,败了。
念及于此,兵长转过头,对众人大吼:“汗王无事,汗王无事,众将,快扈从汗王先行离去!”
说着,兵长急急忙忙的将匹黎扶起,“快来!”见众护卫不知上前帮忙,兵长对他们怒喝一声。
众人见之,连忙反应过来,纷纷搭了把手,将匹黎送上战马,兵长也无二话,一个翻身,从后揽住摇摇欲坠的匹黎,也顾不得其他人还在厮杀,“众将,扈从汗王回营!”
一声怒喝,兵长急忙打马,余众见状,纷纷尾随。
可匹黎一动,大纛随行,而靠近大纛,并陷入混战的柔然人却来不及抽身,不断被魏军蚕食。
远处,正捉对厮杀的柔然众人并不知道大纛下发生的事,尚自奋战不休。
“逃了!柔然大纛逃了!”
陈白身边的一个甲士指着那不断往后撤去的柔然大纛,“将军,柔然大将逃了!”
“嗯?”正率军前冲的陈白抬头一望,果见柔然大纛飘飘忽忽的往后撤去,而其撤退的方向,正是西北方的狄那。
陈白平复了下胸膛,猛吸一气,大声吼道:“我大魏将士们,柔然败了,其主帅已逃,速破此敌!”
“柔然败了?”
“柔然败了?”
“主将逃了?”
“主帅逃了?”
闻陈白之言,众人无不前望,下一刻,便发出排山倒海的气势,并高声大喝。
“北贼,尔等大将已逃,还不快快受降?”
“索虏,尔等大纛已无,还不下马受降?”
“下马受降!”
“下马受降!”
魏军将士一边挥舞着武器,一边大叫着下马受降,这一边砍着人,还让人家别动的行为,真是令人无语.......但柔然人还真吃这一套。
回头见大纛都没了,他们还战什么劲呐?
乓乓乓~
无数兵器被柔然人抛下,“降了降了!我等降了!”他们高举着双手,示意对面的魏军,我们把武器丢了。
可这般作为,还是让收手不及的魏军砍杀了不少。
“哈哈!降了,柔然降了!”一个络腮胡的大汉大笑一声,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径直下马,行云流水的砍了几颗脑袋,挂在腰侧的蹀躞带上。
看他极其熟练的动作,显然是一位老兵了,面对这热血滚滚,血肉遍地的场面,他好似看不到一般,一双眼睛,只顾四处打量哪里得人头还能抢过来。
“降了,柔然降了!”而新兵们就没有喜色了,柔然人的投降,只是让他们心中松了一口气,毕竟是初上战场的新兵啊,没有那些正在割脑袋的老油条们精明。
待新兵们松下心神,望着那遍地残肢的场面,却鲜有人出现呕吐的现象,哪怕他们只是初上战场,鲜血,他们早已见过。
“乙丑、丙寅,收缴武器,箭矢尽取,丁卯、戊辰,受降,余众大纛待命!”
就在老油条砍脑袋,新兵们放松之际,令兵传喝四方,待其远去,老油条们心有不舍的望了眼还未割下的头颅,而新兵们则开始跟着自家的兵长、队主朝着陈白的大纛行去。
随着令兵的传喝,魏军开始涌动,乙丑丙寅二军入阵收缴兵器,丁卯戊辰二军则赶着柔然人往一处聚拢,一批接一批的柔然人被分割起来。
陈白大纛之下,其左侧阵中,一位年约十二郎当岁的小郎君频频望着身边的将士,那一副张口欲言的模样,显然是有些话想问。
而其身边的将士即便看到,也权当没看到一般,犹自擦拭着手中的弓弩,随着他的擦拭,我们可以看到弓弩的手柄处刻画着数十道痕迹!
“阿兄好箭术啊!”那十二岁的小郎君还是忍不住的对其赞叹。
“是好弩!”那年约十六岁的将士也没回头,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显得其很特别。
“好弩?”小郎君低头看了看那将士手中的弓弩!
“嗯?”
“何人喧哗?”
二人的言话,让前方的一位黑甲将士不禁回头怒喝。
“回!回兵长,是我!”小郎君却生生的举起染血的手臂,看着一脸怒色的兵长,心中有些忐忑。
“兵长莫不是要怪罪与我吧?可......”小郎君朝身边的那位将士看了眼:“可是这郎君射杀了柔然大将啊?”小郎君如是想着。
“为何喧哗?”
兵长挤开人群,骑着战马来至前方,对其怒道:“扬声笑语,蔑视禁约,此为轻军,犯者当斩!”
“啊?”小郎君被吓到了,连忙下了马来,跪地说道:“兵,兵长,吾,吾初来乍到,不知军中之规啊,望兵长莫怪,兵长!兵长!”
砰
小郎君一边喊着兵长,一边磕头。
“哼!”兵长冷哼一声,朝四处望了一眼,那些看戏的将士与其怒眼相对,无不转过头去。
看着这些胡人将士,兵长心道:“也是,将军所置军令,也仅限我铁面,此辈当是不知。”
念及至此,兵长缓和了口气,对那小郎君说道:“念你初犯,就此作罢,再有下次,定斩汝头!”
“谢兵长!谢兵长!”小郎君连忙磕头道谢。
“起来吧!”兵长冷视一眼,开口说道:“尔等为何喧哗?”
小郎君站起身来,战战兢兢的朝那十六岁的将士看了一眼,再回过头,对兵长说道:“回兵长,是,是因为此人!”
说着,小郎君指向手持弓弩的将士。
“嗯?他?”兵长侧头看了看那将士,见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模样,眉头不禁一皱,朝其冷声问道:“汝是何人?”
“冉文!”那将士好似不愿言语,冷冰冰说出两个字,就不再言话,并且还冷漠的看了眼那兵长。
“冉文?”兵长见这人颇为无礼,心中有些不喜,对其怒问:“汝二人为何喧哗?”
“不曾!”冉文惜言。
小郎君却没有那般惜言了,方才被这兵长一阵恐吓,现在心里还发慌呐,见有表现的机会,那还不赶紧表现表现?于是,他连忙说道:
“兵长,此人就是那射杀柔然大将之人,阿奴曾亲眼见之,方才忍不住相问,这才引来兵长!”
“哦?”
兵长微微一愣,抬头看向冉文,而冉文也冷着脸朝二人撇了一眼,这一次,冉文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却让兵长有了不同的心态。
“历来豪杰皆狂傲,此人如此,怕不是一位豪侠啊!”兵长点了点头,突然,他好似想到什么,对其问道:“敢问丈夫可识得杀六夷之冉呼?”
“嗯?丈夫?杀六夷之冉?”
平淡的冉文终于露出了其他表情,但见他眉头微微一皱皱,双眼露出些许冷光,朝兵长打量了一番,却不曾开口说话。
“呵呵!”见其如此,兵长又开口问道:“不知丈夫所处部落是何名讳?”
“嗯?”
见兵长再一次称他为丈夫,冉文眼中的凶光稍去,看了眼一脸笑意的兵长,他犹豫了下,也便冷声回道:“鲜卑南部茂眷一族!”
“茂眷?”
“冉文!”
兵长嘟囔了一声,随后,抬头笑道:“不知丈夫可曾听过一曲童谣?”
冉文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兵长,对于兵长的问话,他好似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但心中却也很疑惑,这兵长对他问来问去的,到底要干嘛啊?
冉文的无言相对,在兵长的预料之中,他笑了笑,指着前方的大纛,对冉文说道:“铁面遮秀颜!”又指着冉文说道:“杀六夷之后!”
“什么?”
冉文的双眼突然瞪的老大,直愣愣的看着兵长。
而兵长说罢,却是哈哈大笑一声,随后,深看了眼冉文,便转身朝大纛而去,独留心中波涛起伏的冉文。
半响,冉文从兵长的话中回过神来,朝陈白的大纛望去。
“铁面遮秀颜?”
“莫非,这平漠将军就是那铁面将军?”冉文直愣愣的想着,随后又自我否定,“不对不对,这平漠将军是日前才升任将军之位,恐非铁面侠。”
冉文低头深思,至于他心中为何会这么想,主要还是兵长的那一句杀六夷之冉呼,以及,杀六夷之后。
而这杀六夷之冉,在这五胡南北朝时代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建立冉魏的武悼天王冉闵,而杀六夷之后,也就是冉闵之后,他冉文,正是其重孙。
他爷爷,就是失踪的冉裕。
话说,在北燕处死冉闵、冉智的时候,他爷爷冉裕和冉明一同逃难,这二人本是想着投奔东晋,可在半路却被南部鲜卑茂眷一族所虏,无兵无权之下,二人只好俯身侍贼,至今已过七十余年。
虽然在茂眷部生活的冉家时常被胡人欺辱,妻子时常沦为他人玩物,他到底是胡人还是汉人,他也不清楚,但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冉闵之后。
并且,自小就备受胡人压迫的他,常常以其太爷爷为榜样,立誓杀尽六夷,所以,对于胡人,他一向没有好脸色,起初那前来问话的兵长,他还以为是一位胡人,这才一副冷淡的模样。
可自兵长说了这么一番话,他心中却是知晓,这一群人,不简单啊.......或许,是那铁面将军的人?
冉文这般想着。
“众将听令,我言之下,莫要喧哗!”
一位来到此处的令兵,对他们小声说道:“尔等稍后将俘虏尽皆斩杀……”
“啊?”
众人一听,无不大惊……
第三百零二章 决战6君臣阋墙
“什么?将军要杀俘虏?”
“将军要杀俘虏?”
新兵们心中一个咯噔,无不想着,这柔然俘虏那么多,要是我们举起屠刀,他们不会反吗?
却是他们有些担心了,但陈白的将令已下,他们也不敢造次,眼中露出担忧之色,朝那些柔然俘虏望了一眼,老兵们则是大喜,毕竟,这是战功啊!
而冉文听到这番话,心中一动,忍不住的又朝前方看了一眼,这一看,他顿时一愣。
只见那平漠将军陈白也在此时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见冉文望了过来,陈白微微一笑,对他点了点头!
冉文面色一僵,心道:“胡人将军万不会对我示好,此人定是那铁面侠无疑!”
想着,冉文嘴角一阵抽搐,自打他懂事起,他就几乎没露出笑容,这怎么笑的,他都快忘了。
这不,挤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丝他认为和善的笑容来,对陈白抱拳作辑并点了点头,算是向陈白回礼了。
而陈白见冉文那僵硬的笑容,脸色一沉,还以为冉文看不起他,忍不住的看了眼那兵长,而那冉文见此,也知道陈白误会了。
顺着陈白的目光望去,冉文看了到之前的那个兵长。
“原来如此!”见到兵长的那一刻,冉文就知道陈白为什么回头来看了,显然是那兵长告知陈白的。
“阿兄,想来此人不善言笑,且莫放在心上!”
那兵长见陈白拉着一张脸,连忙上前对其小声说道,生怕陈白心中有疙瘩,到时候他去拉拢冉文,这陈白给他使绊子,那就不好了!
“哼!”
陈白冷哼一声,朝冉文觑将一眼,开口说道:“愿君所言为实,若不然,此人可入不得我铁面!”
“是是是,阿兄所言极是!”
见陈白一副不忿的模样,兵长面露苦笑,对陈白连连点头,心中却是想着:“人家来不来还是一回事呐,你陈白还真当咱们铁面是香饽饽了?”
陈白见此,哪能听不出这是兵长敷衍的话,只是现在他没时间去追究了,朝兵长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速速回位,且待我令!”
“是,阿兄!”兵长赔笑退下,待至阵中,面色又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陈白要行动了!
果不其然,但见陈白大手一挥,身旁的大纛就猛然朝前一指,那兵长见状,锵的一声,将马刀抽出,“儿郎们,随吾来!”说罢,这兵长就紧跟着前面的队主行去。
兵长一声令下,其什中人连忙抽刀紧随,有那么两个人面露喜色,他们知道,获取战功的时候来了,而新兵们则是有些踌躇。
“第三队......”
“第五什......”
“第六队......”
一片呼喝中,魏军四散而去,直奔被分割成一块块的柔然俘虏之处,待得片刻,在柔然俘虏的惨叫、怒骂中,他们举起了屠刀......
大军在斩杀俘虏之后,也就没在耽搁,在陈白的率领下,直奔狄那城池。
“将军为何要杀俘虏啊?”
“我听叔父说起过,若是战场上俘虏敌人,可让其为奴为婢,以供驱使。”
“这么多的俘虏,要是给我几个,我阿母也就不用如此操累了!”
“哎,好可惜啊!”
“阿兄,你说是不是?”
丘穆陵兰旁边的小郎君絮絮叨叨的说着,他有一个叔父是一个小队主,以前吧,他叔父每次回来都会带来几个奴隶。
这些奴隶,听他叔父说,就是俘虏的敌人,深知叔父家的富裕是奴隶所创造的,他怎能不念念不忘呐?
“若是将军不杀彼辈,你或许会亡在此处,还谈什么奴隶呐?”丘穆陵兰朝其冷冰冰的看了一眼,对于这个小郎君,她没有不屑,这般表情,只是她没从战场的阴影走过来。
这位巾帼英雄花木兰,现在还稚嫩的很呐,见其嘴角残存污渍,显然,她吐了。
在她身边所有人,尤其是她身边这位柔弱的小郎君都没吐的情况下,她却吐了,这让她感到一阵羞耻,强忍着胃中的不适,她故作镇定,对这血腥的战场,表现出很淡定的模样,可心中早已慌的一批!
“阿干怎如此一说?”花木兰淡定的副模样,早已被小郎君看透,毕竟,他是和她一起来到沃阳的,而此前,他该看到的也已经看到了,即便花木兰再掩饰,也掩饰不了了。
小郎君嘴上问着,心中却是想着:“你这阿干,都没上过战场,懂甚么?”
花木兰一手持缰,一手拍了拍腹部,待将那上涌的呕吐感压下,她无精打采的说道:
“将军此去乃是解狄那之危,彼辈俘虏不去,将军便要防着他们,毕竟彼军甚众,不得不妨,可若是如此,大军便无法向狄那进军,于将军而言,杀俘才是正确的做法!”
“是这样吗?”小郎君脑袋一歪,“可我叔父说过,我辈杀敌,无非就是掠人回落啊?”
花木兰嘴角一撇:“所以你叔父才是个队主,而不是幢主、军主!”冷哼一声,说道:“不知审时度势,安能为将?这般教你,哼,误人子弟!呜......”
说着,花木兰的身子突然一个前倾,却是胃里又在翻腾,使得她喉咙一酸,险些吐了出来,这一下,直接把她从装逼状态逼了出来,一时间,形象全无!
见此,小郎君笑了笑,权当花木兰是在胡咧咧,也就没将说他叔父的坏话放在心上了。
大军不断前行,待渡过荒干水,前方的陈白抬头看了看日头,脸上眉头一皱,“时辰已至,我误了郎主啊!”转头喝道:“大军速进,快!”
“驾!”
“驾!”
“驾!”
听到陈白的怒喝,其身边的人连忙催促起战马来,整个大军顿时加速。
与此同时,破败的白道戌城,那披着精致铠甲,头戴兜鍪的陆矣已率兵至此。
此时,他算了算时间,感觉也差不多到了他和刘盛约定的时间,不禁扶额抬头朝日头看了看,见那大日已快至正南,他放下手臂,朝身后列好阵型的将士们走来。
这些个将士们一个个昂首挺胸的骑在战马上,见陆俟走来,在前方主官的带头之下,他们大吼一声:“死战!”
“死战!”
“死战!”
陆俟无言,勒停战马,环视面色严峻的众人,他知道,此时的士气,也不用他多说什么了。
陆俟猛的抽出马刀,朝狄那的方向一指,大声吼道:“我与单于所定时辰已至,众将听令,杀向狄那,救我国君!”
“杀向狄那,救我国君!”
“杀向狄那,救我国君!”
“杀向狄那,救我国君!”
陆俟调转马头,刀锋一划,“战!”张嘴怒喝一声,朝狄那策马狂奔。
“战!”
“战!”
“战!”
众将纷纷大吼,身子一个涌动,其坐下战马开始朝前踏蹄,下一刻,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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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那城,哀嚎遍野,城头上的将士死了一波又一波,现今所存已是不多,勉强将柔然攻势阻拦,但却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轰~
轰~
轰~
城内的飞石车不断砸在柔然飞楼上,那城外的飞楼已是遍地鳞伤,上面的几层楼道都被火砲砸出了巨大的缺角。
虽然飞楼建造的时候就会考虑到防护矢石的问题,但大檀心急,以致于飞楼还未完成最后一道防砲石的工序,仅在防火工序做完就将这飞楼拉出来了。
而现在,那被砸出巨大缺口的飞楼,也因却少了固定牛皮之处,从而让防火的牛皮掉了下去,使得火砲砸出其中,引燃其中木料。
飞楼中,柔然人已顾不得再射杀刘盛的人马了,他们急匆匆的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无一不是在灭火。
“将军,火砲已尽!”
“将军,箭矢告竭!”
“将军,悬脾已无!”
“将军,铁鸱脚没了!”
“将军.......”
“将军......”
“将军.....”
“......”
刘盛站在城墙一处,不断有令兵给他带来坏消息,远视城外,那期待的援兵还是不见踪影。
“这次,我是真的在劫难逃了吗?”
刘盛环顾四周,城墙上的器械在一刻钟前就已所剩无几,而现在,观遍城头,再也找不到一件守城器械,唯有那固定的奈何木以及刘盛留下的传汤。
“杀啊!”
“杀啊!”
“杀啊!”
柔然人的声音很近,刘盛只要往前走一步,就能看到那云梯、飞梯上密密麻麻的柔然人,而其后那黑压压的一片,要是有人说这是十万兵马,或许都有人信。
守卒不断阵亡,奈何木上的铁刺留下了无数小肉块,遭受了那么多的柔然人,有些奈何木已经松动,或许下一刻它就会随着某位抓住它的人掉下城去。
刘盛双目一闭,抬头长叹一声,遂即,面露苦笑,“已是过河卒子,只有奋勇向前!”
“呵!”
轻笑一声,刘盛睁开双眼,脸色也为之一变,大声喝道:“来人!”
“将军!”令兵至前。
“传令玄甲,尽聚此门!!”刘盛冷声说道。
“是,将军!”
将军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哪怕,他很不解刘盛将南北二方本就不多的守将抽调,这会让柔然人从南北登城,但即便如此,他也要去,毕竟,这是令兵的守则。
令兵带着疑惑,带着即将破城的忐忑前去传令了,城楼上,拓跋焘胸膛起伏,那些令兵的声音,他都听到了。
面对现在的局势,他已经对刘盛失望了,心中不禁懊恼,他不该认为刘盛救了他从而在军中声望大震,使得众多将士将其认为勇士就任命他为此地主帅了。
“随我下楼,迎战彼军!身为大魏国主,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拓跋焘一脸怒容的拂袖下楼,见此,八大常侍各自对望一眼,心中也是对此战不报什么希望了,点了点头,八人带着决绝的神色紧随其后。
快步下了城楼,拓跋焘气势汹汹的来至刘盛身前,也未对其怒斥,仅是冷声言道:“独孤卿还请退下!”
“嗯?”刘盛眉头一皱,即便他没看到来人,但仅听声音,他就知道,又是那个做事不计后果的人出现了。
想着,他转过头来,这一看,果不其然,正是那拓跋焘,只是,现在的拓跋焘面色很不好看,一双银牙紧咬,眼中凶光闪现,那红透的脸庞,或许是他最红的一次了。
见此,刘盛心中咯噔一声。
“这拓跋焘莫不是现在就要找我麻烦?”
张了张嘴,刘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陈白和龙骧将军没来,此战,确实是他的过失,念及此处,刘盛也就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哼!”
见刘盛无言,拓跋焘双目圆瞪,气哼一声,现在,他对刘盛可是极其恼怒,只恨不得将其杀之而后快,可他知道大战之时诛杀大将会让将士的士气低落,虽然大魏现在也并没有什么士气,但总归还是不杀的好。
但也正是因此,才让他更为恼怒,他身为大魏天子,什么时候做事需要顾及后果了?这一切,全拜刘盛所赐。
想着,拓跋焘又咬了咬牙,对刘盛狠狠的挥了挥手,将头转了过去,他已不想再见到刘盛的那一张脸,他生怕下一刻就忍不住心中的杀意。
“朔州伯,请吧!”见拓跋焘如此,身为八大常侍的长孙兰自然知道他的秉性,便阴阳怪气的对刘盛做了请势,而八大常侍中的其他七人,也是对他冷眼相看。
见此,刘盛唯有苦笑一声,毕竟,目前为止,确实是他夸大海口了。
“将......将军,玄.....玄甲军......已......至城下!”那位为刘盛集结玄甲军的令兵跑了过来,可他一看局势有些不对,已经在腹中打好草稿的话也就变得磕磕绊绊了。
这时,拓跋焘转过身来,朝其看了一眼,这令兵一看,登时双目一瞪,惊慌的扶胸说道:“不知单于来此,未曾问候,还望单于恕罪!”
拓跋焘冷笑一声,朝刘盛看了看,随后对令兵冷声问道:“独孤卿将其所部聚于城下将欲何为啊?”
咬了咬牙:“可是想要独自逃去?”面色一怒:“啊?”
锵~抽出马刀,遥指刘盛,怒问:“是与不是?”
第三百零三章 决战7
“呵!”
正欲退下的刘盛怒及而笑,转过头来,先是朝八大常侍看了眼,随后抬头盯着拓跋焘,冷声说道:
“盛虽不才,却也有一片报国之枕,若我想逃,何须聚此门?西门不是更好?”
拓跋焘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刘盛继续说道:“聚我兵将于此门,乃是某知道,城池将破,我不得不率兵出城破其云梯,缓其攻势,以待我大魏援兵来此,怎到了国主口中,吾便是那逃将了?”
刘盛的话让拓跋焘又惊又怒,手中的马刀上下微动,却还是不信任,并且,刘盛的质问,也犯了逾越之罪,可还不待他发火,那长孙兰就挺身而出,对刘盛怒声言道:
“身为臣子,安敢如此对国君说话?汝是想死乎?”
“呵!”
刘盛嘴角微微一撇,冷视长孙兰,“大战未休,临阵换将,此国君,呵呵!”
嗯?
突然,刘盛眼睛一瞪,他隐约看到柔然后方涌来一片黑云。
陈白?陆俟?
刘盛直愣愣的想着。
“单于岂是你可评头论足的?”长孙兰没有在意刘盛吃惊的表情,对其呵斥:“你这奴子,单于将守城重任交付与你,可你是如何做的?”
长孙兰的话,让刘盛回过了神,其嘴角微微一撇,没有理会长孙兰,对拓跋焘拱手作辑:“既然国主不信任某,那便请国主下令,以传汤为我开路,我自当率部冲阵,一战,可定乾坤!”
说着,刘盛变得强硬起来。
“单于怎了?”
“啊?”
“你这竖子,可是要讥讽与单于?”
长孙兰仍未罢休,提刀怒问,虽然刘盛只是呵呵一声,并未说出讽刺的话,但呵呵的威力,在古代也是具有极强的杀伤力。
刘盛没有说话,直勾勾的看着拓跋焘。
而拓跋焘闻刘盛一言,心中不禁思索:“这朔州伯的话也没错,临阵换将确实是兵家大忌,可面对此局,他怎敢言一战定乾坤?”
拓跋焘抬头看了看刘盛,见刘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道:
“事已至此,我也唯有一战,无论其是否功成,与我而言无甚利弊!而且,城下攻梯之多,若不拔掉一些,如此小城,旦夕不保,不若,就让他冲阵一番!”
想罢,拓跋焘伸出手来,将还要上前追问的长孙兰拦下,对刘盛说道:“独孤卿要冲阵,吾当允之!”
闻国主之言,八大常侍纷纷一惊。
“单于!”
“单于!”
“单于!”
他们呼喝一声,面露惊色,他们知道,刘盛若要冲阵,势必要打开城门,那暗道却已不足以让五百之众迅速出城。
可若是打开城门,那即将登城的柔然人也不会放过从城门而入的机会,刘盛胜还好,要是败了,这无疑是在加速自己的灭亡。
而且,刘盛出城后会不会投敌?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不可预料的事情。
毕竟,在这个时候率部冲阵,那就是孤军出城,再无后援,因为,守城之人会在他们出城后关闭城门,因此,对于刘盛来说,那将是毫无撤退可言,唯有奋勇向前。
或者,投敌!!
难不成,独孤盛早已经通敌卖国?
八大常侍如此想着。
锵!
拓跋焘收刀归鞘,长出一气,对八大常侍说道:“诸公莫要再言,速去执令,让传汤为独孤卿开路!”
“单于不可啊!”
“不可啊单于!”
“单于!”
众人上前惊呼!
“嗯?”拓跋焘双目一瞪,高声怒喝:“传令!”
见拓跋焘生气了,众人无不叹了口气,扶胸说道:“是,单于!”
说罢,众人朝刘盛忿忿不平的冷视一眼,但刘盛就好似没看到一般,对拓跋焘拱手抱拳,铿锵言道:“谢魏主!吾势破柔然!”
说罢,刘盛转过身去,踏步而行。
身后,听刘盛叫他魏主的拓跋焘抬头而望,见刘盛那决绝的背影,呢喃道:“魏主?”遂即,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看来,此人所属大魏之心将死啊!”
“单于,可要我等......”一旁,听到拓跋焘的呢喃,长孙兰朝拓跋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虽然长孙兰没有明言,但拓跋焘也知道这是何意。
“嗯!不必!”拓跋焘伸手说道:“其独孤部尚有战将,若我将其除之,于战不利,便让他出城冲阵吧,届时,他亡于柔然之手,其部也怪不得我了!”
说着,拓跋焘微微一顿,转过身来,对长孙石洛说:“汝率宿卫中军下城坚守其后!”
长孙石洛闻言,看了看神色阴沉、掌管宿卫中军的长孙兰,也便扶胸而去。
看着离去的长孙石洛,长孙兰心中有些不平,‘这宿卫中军向来由我调度,单于此为,是担心我长孙兰吗?’
拓跋焘没有理会神色阴晴不定的长孙兰,在他的想法里,刘盛冲阵破敌飞梯是一个好办法,但柔然要是趁着刘盛出城之机来攻,他也得有对策。
想了想,好像也就宿卫中军能调度,可掌管宿卫中军的长孙兰显然对刘盛有看法,要是二人再起口角那将对战事不利,又为了顾及长孙兰的心情,所以,他命和长孙兰一族的长孙石洛前去,可即便这样,长孙兰心中也有了些想法,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这边,刘盛下了城来,但见城门处有五百身着重甲之人,其下马铠皆备。
虽然刘盛的玄甲军已亡,但只要有人将马铠取回,那玄甲就可重建,而现在因人手不多,刘盛便将所部之人尽皆配上了马铠,让他们都成为了甲骑具装的重甲骑兵。
而这些人,就是刘盛所有的部卒了,当然,得排除娘子军!
玄甲前方,李鹏程、孟小虎正在待命,甫见刘盛下来,二人连忙对刘盛抱拳施礼:“将军!”
“将军!”
“嗯!”刘盛冷漠的点了点头,从二人身边擦过,待他来至阵前,无声的环视一周,那眼中的决绝,极为强盛!
众将见此,心中一凛,还以为他们有什么地方让刘盛不满意了,纷纷将身子挺直,不言不语的看着刘盛。
刘盛许久没有说话,众人也就这么看着,不知何时,城头上传来阵阵大喝。
“燃传汤!”
“燃传汤!”
“然传汤!”
下一刻,一片燃烧的声音自上而下,伴随着城外柔然人的惨叫,却是拓跋焘命人将传汤点燃,那腾起的火轮沿着城墙而下,引燃无数爬梯之敌。
啪啪啪
传汤落地,但却不止滚动,仍旧朝前,受此大火烘烤、燃烧,柔然人无不惊恐的往后撤。
水、火无情,这是众人皆知的,面对火焰,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听闻城外的惨叫,刘盛知道,时辰差不多了,果不其然,这时候城上奔来两个传令兵,对刘盛喊道:“单于令,传汤已下,请君破敌!”
“单于令,传汤已下,请君破敌!”
闻言,刘盛微微一笑,举手怒喝:“开城门!”
喝罢,猛然翻身上马,盯着城门看!
在刘盛的一声令下,自有数十人前去搬开阻门之物,至于刘盛为何不早早的搬开阻门之物,那是因为传汤燃烧的时间会持续很久,若他在传汤初下就率军出城的话,不用柔然人来杀他,他就会被大火烧死了。
毕竟,城下被大火引燃的柔然人还没有被烧死,还在满地打滚的四处放火。
时间不久,众人快速的搬开阻门之物,待得片刻,那堵在门后的重物就被搬的差不多了,已经有人去拉开门栓了。
刘盛见此,嘴角微微一撇,呢喃道:“面具之下,人人无畏,高长恭,兰陵王,五百破贼,是否因此呐?”
说着,刘盛缓缓的从蹀躞带中取出那狻猊铁面,这是一具极为狰狞的面具。
有人说,戴上面具,可以释放内心的卑微,从而强大!
有人说,戴上面具,便可以不再顾忌世人,做自己想做,做自己不敢做的事!
有人说,戴上面具,他将无所畏惧!
刘盛会说,是的,当你带上面具,你的内心会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事,你的胆量都会大,这是一种微妙的状态,如带墨镜和不带墨镜的视觉一般。
所以,刘盛所属,是为铁面!!!他们敢为世人不敢为的事,他们敢杀世人不敢杀的宗主豪强,因为,他们戴上铁面,无所无惧!
身后,孟小虎见他郎主戴上了许久不曾现世的铁面,心中又悲又喜,悲的是,那五百丈夫死去良多,唯剩下这二十余人,喜的是,他又可以以铁面侠的身份和刘盛一同作战了。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既苍天蒙蔽,我等,当替天索命!”
想起刘盛当初建立铁面时说的话,孟小虎取出铁面,高高举在手中,大喝一声:“替天索命!”
“替天索命!”
“替天索命!”
“替天索命!”
余众二十,纷将大吼。
看着他们,李鹏程心有戚戚焉,当初的那一句“替天索命”将他兄妹三人救出重围,而现今的替天索命,已再无那般气势,只因,铁面侠已去十之**。
“哎!”
“多久了!”
“替天索命!”
“吾再闻此言,已是和铁面侠们一同征战了!”
“呵呵,与此等豪杰同葬,也不枉我李鹏程来此世间走一遭了!”
李鹏程心思翻转,下一刻,他也怒喝一声:“替天索命!”
身处边地的胡人们有些知道铁面侠的,但也只是闻其名,这好比公司理念、宗旨的口号,他们是不曾听过的。
见前方的军主大喊,这些不知情的将士也纷纷叫着。
城上,拓跋焘闻后之言,面色微微一愣。
“替天索命铁面侠?”拓跋焘咬了咬牙,狠声说道:“独孤盛!原来是你!”
“什么?那独孤盛就是铁面侠?”
七位常侍无不震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在北地作乱的铁面将军,就是他们鲜卑一部独孤氏的人。
“单于,这!”长孙兰慌了,想起他和刘盛的争锋相对,这刘盛怕不是要将他们杀害了吧?
“来人,护驾!”
“快来人,护驾!”
长孙兰激动的大吼着,守城的将士闻言,露出茫然之色。
单于无恙啊?也没敌人登城啊?护什么驾?不就是朔州伯的士兵再叫着:“替天索命”?
嗯,替天索命!
城下呼喝声漫天,戴上面具的刘盛有些神色恍然,他感觉他回到了那带着铁面斩杀宗主豪强的时候,那时的他们,是何等的霸气,是何等的狂傲,那目空一切的气势,让刘盛心中不禁一片翻腾。
“中国之难,何解?我既来,当为之!”
看着城门被缓缓打开,刘盛想到他初来时幼稚的想法,但现在,他却又无比的坚定,当初忽悠人的壮志豪言,现在也一一浮现在脑海。
透过开启的门缝,刘盛看到了柔然人,那无数的尸体遍布城外,身上着火的人正在哀嚎打滚。
“中国之难,当属胡人!”
念及于此,刘盛想到一首诗:“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哈哈!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笑着笑着刘盛的面色开始僵硬起来,心中冷喝:“柔然,那便先从你开始!”
想罢,刘盛双目一冷,侧头怒吼:“众将听令!”
“有!”
“有!”
“有!”
众人纷纷应道。
“待城门大开,随吾冲阵!”
“啊?冲阵?”
“是!将军!”
“什么?酋帅要仅凭一幢之人冲击柔然大军?”
“酋帅可是要我等寻死乎?”
众人心中大骇,城外之敌甚众,他们知道,己部守城都是不足,他们也知道,所以,刘盛要带着他们冲阵,他们怕了。
但见刘盛冷哼一声,开口说道:“不冲阵,柔然破城,杀入五原,妻儿受辱,牛羊不保,尔等也要亡在此处,即便逃得,又能何去?哼,我等,唯有一战!”
听闻此言,众人也不需深思,都知道刘盛说的没错。
见此,刘盛趁热打铁,高声说道:“诗曰: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柔然出**,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众将,敢战否?”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城头上,拓跋焘看着头戴狻猊面具的刘盛,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愧疚,“原来,朔州伯是如此忠心啊!”
可他不知道的是,刘盛口中的这个国,可不是大魏。
城下,将士闻其壮言,那胆怯的心也随之而去,纷吼一声:
“战!”
“战!”
“战!”
第三百零四章 决战8
城门缓开,刘盛无言,抬头一望,顿见拓跋焘注视着他,其眉头轻皱,见此,刘盛微微一笑,但其笑容暗藏与面具之内,只让拓跋焘看到了那一副狻猊面具。
“果真是你!”拓跋焘微微一愣,对于作乱北地的铁面将军,在他身为太子的时候就有无数宗主豪强向他请命去除,他又怎不会知其中细节呐?
而那狻猊面具,正是铁面将军之物,再往后一看,有一个头戴用马槊组成狻猊面具之人。
“十八煞!”见其人,拓跋焘脱口而出,据得来消息,铁面中有十八人,被号为铁面十八煞!
当然,这是宗主豪强和绿林之人为其起的名号,真实的情况是刘盛设了十八堂,每一种武器各为一堂,而拓跋焘口中的十八煞,其实就是堂主!
在他们的消息中,是十八煞中的每一个人,都武艺非凡,而其代表的武器,也有着极高的造诣,所以被命为十八煞,而鉴别他们的方法,就是看他们的铁面上印着什么兵器的图案。
但是,真实的情况,却并不是他们想的这样,而是刘盛为了好区分,比如,擅长用剑的,他安排剑术高的人统一管理、学习,善使刀的,便安排刀术高的人统一管理、学习。
比如其中的刀煞,原为阴馆三侠的刀侠韩毅,其在刘盛眼中也就是刀术教练,可以教会大家如何更好的去用刀而已,其他的深意,他并没有去考虑,他的想法很单纯,但就这么一个单纯的想法,却被无数人放大,好似他刘盛多精明似的。
当然,这是他们没看到头戴铁匠锤、织布机的人,要不然,他们就不会这么想了。
拓跋焘望了望刘盛阵中,见那善使狼牙槊的小将不见了,在猛然朝那呃......姑且称孟小虎为槊面人吧,他看了看槊面人的着装,其手中的狼牙槊是那么明显。
见此,拓跋焘就知道了,豪强口中的槊煞,就是这孟小虎无疑了。
可是,那戟煞那?
拓跋焘心有疑惑,在所有的消息中,铁面将军身边有六煞是常随其后,但从未离开的,就是这槊煞和戟煞,可现在,那戟煞却没看到。
当然,若是他知道全旭,那他也一定会知道戟煞是谁。
是的,全旭最擅长的是戟而不是槊,追其祖乃三国钱塘全柔,得闻吕布之勇,效之,因此,其后代善使戟。
拓跋焘环顾四周,却仅见得槊面、棒面、以及樘面,以往的刀、戟、枪,已是不在,心中说道:
“常闻铁面之威盛,却不曾见之,今虽六煞仅存三煞,但也可见其威了。”
得知刘盛就是铁面将军,再闻刘盛那一声‘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他拓跋焘就已经释怀了。
毕竟,不论怎么说,独孤部也是鲜卑部族,哪怕其族乃是汉刘之后,但常年以来的游牧通婚,也早已令其胡化,而胡化后的独孤部,自然也秉承着部落的习性。
而刘盛脸上的铁面,在此时,就好似再向他说:“那杀戮大魏无数宗主豪强的,就是我,但我的所做所为,皆是为了大魏,如若不然,我大可不必来此。”
因此,对于拓跋焘而言,刘盛杀宗主豪强的行为,就不是反叛,而是在为他清扫那些不听话的宗主豪强了。
毕竟宗主豪强这个产物,就是大魏管理不过来所导致的,如果说士族是把控官位,那么宗主豪强这些地主们,就是起义、造反的根源。
士族乱顶多乱个朝堂,但宗主和豪强乱,则是天下乱,当然,有人就问了,袁绍怎么说?
咱们换个说法,士族,是不会屈居于士族的,而袁绍能使他人屈居,这就说明了一件事,自他占地为王开始,在士族眼中他就已不算得士族了,而是宗主豪强。
小者占山为王,中者占地圈城,大者霸郡,而为最者,则占天下,是为宗主豪强!
说白了,士族和宗主豪强在盛世的时候向来不是一路人,唯有大乱的时候,士族才会择其强者跟随。
所以说,刘盛铲除宗主豪强,是真真的对大魏有利,而非虚言,要不是那些宗主豪强在他拓跋焘初登大宝的时候联合施压,他也不会追查铁面将军一事,反而还会乐见其成呐!
“朔州伯,你之衷心,吾已知晓,望此次,你还能凯旋而归,再为我大魏清扫寰宇!”拓跋焘举了举手臂,对刘盛高声大喊:“请君凯旋,你我君臣,一醉方休!”
刘盛没有说话,抬头望向拓跋焘,对其拱了拱手。
见此,拓跋焘也朝刘盛等人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汉礼,因为他抱拳的双手却是左手握拳,而不是右手。
待他朝前一拱手,对众人喝道:“请,诸君破敌!”
众人无言,看向刘盛。
刘盛冷笑一声,再作一辑,冷声言道:“愿君观之!”
“愿君观之!”
二十余位铁面抱拳跟喝,随后,那些不知情的人见前面的人都这么喊了,自己怎么着也不能落下,于是,跟着喝道:“愿君观之!”
“城门已开,将军速行!”
“城门已开,将军速行!”
前方开门的人大喝几声,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却是城外的尸山血海让人触目心惊。
“众将,随吾杀!”刘盛没有耽搁,将马槊朝前一指,策马而出!
其后,甲骑具装的五百众紧随,大喝一声:“杀!”便随着刘盛冲出城外。
甫一出城,映入眼中的,是无数哀嚎的敌军,对此,刘盛并未理会,径直朝城下杀去。
“众将,速破云梯!”
“将军令,破其云梯!”
“将军令,破其云梯!”
“杀啊!”
咚咚咚
咔啪,咔啪
马蹄踩踏尸山,其速不快,却也将无数尸首的尸体踩出骨碎的声音。
“魏军出城了!魏军出城了!”
“魏军出城了!”
“魏军出城了!”
躲避传汤的柔然人突然听闻城内传来的喊杀声,猛然回头一望,顿见一支黑甲骑兵袭来。
“渠帅,魏军出城了!”
“别帅,魏军出城了!”
“可汗,魏军出城了!”
柔然的消息纷纷传递,直至大檀耳中。
“什么?魏军出城了?”
大檀有些不敢置信,面对他们的大军,魏军竟还有勇气出城?
“于陟斤,率众奔袭,趁其城门大开,直入狄那,莫管此辈!”
在城头箭矢开始稀稀落落的时候,大檀就知道,魏军已经箭矢匮乏了,待得传汤消去,那就是他占领狄那之时,但城内奔出的骑兵却让他看到了一个损兵较小的机会,那就是自城门而攻。
于陟斤没有二话,长久的战场生涯,他自然知道现在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不消片刻,于陟斤便聚起三千人马朝着城门杀来,而出城的刘盛却因地上的尸体而延缓了城内将士关门的时间,那陆陆续续出城的人,已将城门堵死。
城墙左右,黑甲皆行,一路坏其飞梯。
“将军,敌军来袭!”
“将军,敌军来袭!”
正在破坏飞梯的黑甲猛然见于陟斤率兵前来,连忙告知了刘盛。
刘盛见状,没有慌乱,镇定的破坏着云梯,对孟小虎喝道:“阿虎,率一队迎敌!”
“是,将军!”
狼牙槊挥舞一圈,孟小虎没有慌乱,对众人怒吼:“一队,随我阻敌!”
众将无言,紧跟其后。
刘盛带着人快速的捣毁云梯,而活着的柔然人因被传汤所焚,无不惨叫着打滚,因此,刘盛并未理会他们,他只需要将马蹄踩上去,那注定就是一个人头收下。
至于战马的毛会不会因此而烧,刘盛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要在陈白或是陆俟来临前捣毁大半云梯,也只有这样,才会让大檀放弃强攻狄那的想法。
毕竟,哪怕后方来敌,有云梯的柔然人也可不计生死的在一刻钟内攻下城池,待得城池拿下,再回身迎敌,这时候,魏主在手,对于大檀而言,那大魏援兵也就不足为虑了。
但要是看到云梯已去,攻城已非一时半会,作为精明的人都会知道,先阻后敌才为上策,不计后果的攻城只有自取灭亡。
所以,哪怕刘盛知道孟小虎此去可能就是一去不回,他也必须这么做,因为现在他除了孟小虎,就无人可用了。
就在刘盛率领二队、三队之人清扫南边云梯的时候,城池北方,长孙奇和李鹏程也在率玄甲第四、第五队清扫云梯。
‘啪啪啪’
‘咔嚓’
‘咔嚓’
一杆杆马槊在战马的加速下将云梯翘起、击断,得利于柔然所用木材是潮湿的,众人破坏起来虽然不是很轻松,但也极快。
“众将速速杀敌!”
于陟斤见魏军在疯狂的破坏云梯,哪能不知道刘盛打的什么算盘?虽然那一万援兵以被东部汗王所阻,但他也不能坐视云梯被破坏。
毕竟,云梯是他们的攻城战具,若是没了,他们攻城就没那么简单了。
双方本身距离就不是很远,在于陟斤快速的接近下,他与孟小虎已经可以看到对方的面容了。
就在他准备下令冲杀的时候,后方突然起了一阵骚乱。
“魏军来了!”
“魏军来了!”
“后方有魏军!”
“北方有魏军!”
这一阵大喝,使得前冲的柔然将士为之一愣。
孟小虎见此双目冒出冷光,大喝一声:“杀!”
狼牙槊朝前一指,带着百人快速撞上柔然骑兵,顷刻间,血洒一片,直到孟小虎刺穿第三人,那楞神的柔然人这才回过神来,但却也心有慌乱,面对魏军的攻击,他们频频招架,却不曾来攻,只为抽个空隙朝北方望上那么一眼!
可他们越是担心被敌袭后,他们就越是会死,因为这些魏军,是毫无撤退可言的魏军,他们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出城杀敌的,他们毫无顾忌。
于陟斤见前方将士心不在焉,眉头一皱,朝北方望去,可入眼的,都是他们的人,哪里能看到敌人半根毫毛啊?
但身处后方的柔然人就不同了,他们看的很清楚,自北方冲来的人马足足五千余众,那奔腾的战马已带起冲势。
陆俟看着密密麻麻的柔然人,他毫无畏惧,将马刀朝前一指,奋力咆哮:“众将死战!杀啊!”
一声令下,其部之人无不大喊着朝前冲去,把他陆俟留在后方。
为帅者,不是莽夫,需指挥全军,所以,陆俟,是不会带头冲锋的。
带起漫天雷霆之势的龙骧一部,狠狠的插入柔然后方,将柔然大阵顷刻间凿出一个豁口,俯视望去,那黄云渐渐被一朵如箭矢模样的黑云所挤开、吞噬。
后方,大檀闻之,提声怒喝:“后军迎战!莫再向前!”
“可汗令!后军迎战!莫在向前!”
令兵传喝,大纛挥舞,却也拦不住那已带起冲劲的骑兵,若想杀敌,也唯有待其势头尽去。
城下,看不到这一幕于陟斤也便不再理会,他将目光放在了毁梯之人的身上。
“众将莫慌!我军有六万之众,彼辈虽有援兵,却不足万余,此来袭我军之后,无非以卵击石罢了!”
“儿郎们!速速杀敌!”
于陟斤的话,让柔然骑兵们收回心神,与孟小虎大战起来。
而城下的刘盛也听到于陟斤的呼喊了,他知道,陆俟来了,将马槊朝于陟斤一指,咆哮道:“众将听令,随吾迎敌!杀上去!”
喝罢,刘盛一挺马槊,朝着于陟斤冲来。
余众见状,也不管那还没有捣毁的云梯,就操着兵器跟着杀来了。
城头上,拓跋焘一直在看着刘盛的表现,“朔州伯,果真忠肝义胆,为我大魏,不惜身死啊!”
说着,拓跋焘叹了口气,“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朔州伯有此报国之心,吾先前竟想要杀他!”
“单于,快看!”
就在拓跋焘心有愧疚的时候,长孙兰指着柔然后方大声叫道:“我大魏援兵,是我大魏援兵!”
“什么?”
拓跋焘连步上前,抚楼一看,果见陆俟的龙骧军已狠狠插入柔然阵中。
“好,好,好!”拓跋焘连道三声,激动的说道:“我大魏有此忠臣,何愁柔然?”
“众将驾鼓,我当亲击,为我大魏儿郎助威!”
第三百零五章 决战9
拓跋焘话语一落,就有人前去抬鼓,虽然那鼓楼距离不远,但拓跋焘就是不想去,不是他在摆架子,而是他要在城下众人看得见的地方击鼓。
这样一来,城下杀敌的将士见他们的国君在为他们击鼓助威,其士气一定会大震。
“尔等是何部之人?怎如此装扮?”
就在将士前去驾鼓的时候,一行人登上城来,却被守兵拦住。
拓跋焘等人望去,顿见前方一位身材娇小玲珑但看不清年龄的女子,其身上的对襟衫、折间裙以及头上的步摇簪,让人乍一见,还以为是富家女,可是再观其面,这是刘盛一伙的,拓跋焘等人想着。
只因,那女子脸上,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面具,但这是布做的,虽然和刘盛的材料不同,但其上绣纹却几乎相同,只是那武器,是一只琵琶。
“回兵家,阿奴乃是朔州伯下属,得朔州伯之令,在其率军出城之时,我等当上城来,为将士们奏曲助威!”
女子不卑不亢的对那守兵欠身施礼。
“朔州伯?”
守兵微微一愣,作为拓跋焘的亲卫,刘盛的言行举止以及拓跋焘的态度,他自然清楚,可正是他清楚拓跋焘变换不定的态度,他才不敢拿主意,忍不住朝拓跋焘看了一眼。
那边,拓跋焘闻女郎之声,心中言道:“战时以来,我便未曾见到朔州伯与其来往,这女郎怎说受其之令?”
想着,拓跋焘微微一愣。
难不成,朔州伯早已打算出城阻敌了?”
念及于此,拓跋焘的愧疚更甚,对那守兵招了招手:“放行!”
守兵谦卑的点了下头,转过身,对女郎做了一个请势:“娘子,请!”
女郎点了点头,:“谢兵家!”
说罢,女郎便带着身后数十位抱着各种乐器的人登上城来,拓跋焘连步迈来,拦在身前,对其说道:“敢问娘子,朔州伯是何时交代与你的?”
女郎见大魏国主当面,身子不禁颤了颤,而其身后的众人更是不堪。
“回国君,郎主是昨日夜中吩咐与我的!”
“昨日夜中?”听闻此言,拓跋焘呢喃一声,随后,叹了口气,说道:“既是如此,那便请娘子为诸君助威!”
说罢,拓跋焘一脸严肃的朝其做了个请势!
女郎没有说话,欠身一礼,待站起身来,便从拓跋焘的面前走过,其后之人无不战战兢兢的跟上。
年幼老少、高矮胖瘦皆不同的面孔从其身前走过,看了看那琵琶、横樘的大鼓,拓跋焘很疑惑,凭这些乐器能鼓舞士气?
带着这个疑惑,拓跋焘静静的看着他们一阵操作,不多久,那乐阵摆开,只待前方的女郎起头,他们便会奏出鼓舞士气的音乐。
城下,刘盛率军冲来,与于陟斤的部队杀成一团,阵阵怒吼不断从面具下的口中发出。
“哈!”一声怒吼,马槊朝前一挥,乓铛,一位失神的柔然人就被刘盛击下马去。
在马槊出手的时候,刘盛就已经没在理会那人,而是双目冰冷的寻找下一个人了。
被刘盛伦下马去的柔然人后方,一位将士眼露凶光,他可以说是柔然人的精锐,当然,能入于陟斤部队的,没一个孬种。
他挺起了马槊,打过很多次仗的他,深知马槊不易收回,在他想来,等他前方的儿郎掉下马去,那魏军也一定没将马槊收回,而这,将是他机会。
眼中,前方的人身子一歪,陡然朝马下摔去,见此,他连忙将马槊握紧,就待他要朝前刺去的时候,眼中出现的魏人让他心中猛然一惊,一股凉气直冲喉间,险些发出一声大叫。
而此时,刘盛也找到了目标,也正是这位愣神的柔然人,只见刘盛大喝一声:“哈!”
遂即,马槊一抡,朝前一挥,下一刻便是乓铛一声,那马槊直直的抡在了柔然人的脑袋上,直将那柔然人抡的脑袋晕乎乎的。
而在柔然人的眼中,却是他看了一个头戴一具狻猊面具的魏卒,而他之所以被吓到,这狻猊面具就是罪魁祸首。
可等他知道了那东西只是一个面具的时候,他也没时间了,那一杆敲在他脑袋上马槊已将他的脑袋敲破,虽然他不知道有多严重,但他知道,那热乎乎的,一定是他的鲜血,遂即,眼中一暗,便不省人事的倒下马去。
后方,插入柔然阵中的龙骧军势头已尽,现在正被无数人围攻着,柔然大纛下方,大檀见局势稳定了,便大喝一声:“前军听令,速下狄那城池!”
“可汗令,前军速进,速下城池!”
“可汗令,前军速进,速下城池!”
“可汗令,前军速进,速下城池!”
一道道的传喝中,柔然大军又分出一部朝城下而来。
行兵打仗,若是万人以下的部曲,仅需三阵便可,但人一满万,历代将领都会置前三阵、中三阵、后三阵。
而大檀现在说的前军,其实就是前军的后阵,也就是前军第三阵,可以说,柔然人之前攻城的部队,仅是前部的二阵罢了。
那么问题来了,前军有多少人?
从以往的战争来看的话,六万兵马,大多数将领应该是前阵置二万特设先锋营独立三阵外,后阵二万置三阵以接应,而中阵一万五则是护大纛的将士以及随时准备迂回的骑兵,余下的五千兵马则守备大营。
但在大檀的手里却不同了,因为他全是骑兵,迂回的部队没必要指定,所以,他将中军缩减一万,前军加设五千,因而,大檀的前军,是二万五千人。
而他的左右,分别是匹黎和阿伏干,现在也被他派出自狄那南北佯攻,但他也将后军调了五千来护卫大纛。
现在,大檀的阵势是为前军二万五(阵亡不计),中军五千,后军二万。
而龙骧将军陆俟所面对的,是二万后军,虽然仅是后军,人数上也比陆俟多多了,若不是陆俟是突然袭击让大檀来不及反应,大檀也不会让前军停止前进。
而现在,陆俟的兵马被阻,在他想来,以五千敌二万,那魏军简直是在以卵击石,心想着,即便我两方作战,也能大胜!
就这样,大檀便开始让前军的最后一阵上前了,而这最后一阵,足足有一万五千人马。
都说人一满万,无边无岸,这柔然前军甫一出阵,便已将人多势众的气势展现的淋漓尽致,那黑压压的人群如浪前涌!
城上,那头戴面具的女郎看着柔然大军朝着刘盛进发,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她伸手摸了下脸上的面具,喃声道:
“郎主,阿奴曾问你,此曲何来,你说,有一面具人,曾率五百众杀入重围,为国征战四方,奠基国之大业!”
“你说,此曲是歌颂其人的。”
“但!在阿奴想来,这人,是您吧?”
女郎遥望浴血奋战的刘盛,嘴中呢喃着,而她,不是别人,正是那昨夜离去的柳瓶儿,而她身后,是狄那所有的优伶。
再看了眼那正在奋力杀敌的刘盛,柳瓶儿轻抚琵琶。
“入阵曲,为君送行!”
柳瓶儿小手一举,其后之人见状,那打鼓的优伶连忙敲起鼓来。
梆梆当,梆当,梆当,梆当......当当当......当当当.......
阵阵鼓声由缓而急,直听得拓跋焘等人微微一愣。
此乐,不弱于战鼓之声啊!
众人想着。
下一刻,琵琶声起,与鼓声交汇。
城下!
“入阵曲?”
“入阵曲?”
城上传来的鼓声、琵琶声,让铁面们无不心中一震。
这首曲子,他们郎主和他们说过,好像是什么‘兰陵王入阵曲’?
而那兰陵王,听说也和他们一样,都是带着面具的家伙。
可这个家伙吧,在郎主口中就好似战神一般,仅凭五百人便杀破敌军重围,战后世人为其作曲,名为“兰陵王入阵曲!”
但,他们没听过这么一号人啊?
兰陵?
那不就是徐州兰陵郡吗?
可兰陵郡啥时候出了个王?
他们不知道!
所以,他们将这首曲子,误认为刘盛是自己在夸自己了,毕竟,铁面,现今为止,也唯有他们了。
可他们又疑惑了。
这首曲子,不是只有他们知道吗?那城头上的是何人?
众人心有不解!
而刘盛闻这入阵曲,就知道那昨夜离去的柳瓶儿在哪里了,虽然这首曲子不是他最喜欢的,但来到这南北朝,自然不能不提那北齐的兰陵王高长恭。
毕竟兰陵王这个人物,是南北朝比较出名的人物,可以和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的陈庆之相比了。
其人在现代有着很大的名声,比如,王者荣耀……再比如,那貌比潘安的美男子,呃.....渣男???
虽然高长恭其人距离现在出生还得有个百二十年,但也不妨碍刘盛提前听听这歌颂其人的入阵曲了,而且,他戴面具行事,其实也是从他身上得到的启发。
当时,他就将这曲子提了前一百二十年给整出来了,可是吧,他说这是兰陵王入阵曲,却没人信,反而觉得是他自己在夸自己,毕竟兰陵郡的王,还没出现过啊?
而这曲子,他也没乱传,唯有他家中的优伶知道,而此地,也仅有柳瓶儿一人在,所以,刘盛笃定,那城头上演奏此曲的人,必是柳瓶儿无疑。
当当当,当当当.......
琵琶声、鼓声交互,在这战场上奏响了入阵曲。
想着柳瓶儿一介女流都敢上城为他助威,刘盛心中激荡,大喝一声:“疯!!!”
众人闻言,当即怒吼:“疯!!!”
“疯!!!”
“疯!!!”
这一声声奋力的咆哮,再加上刘盛面色狰狞的面具,直让他显得如此可怕,其对面的柔然人见之,竟吓的不敢上前。
可下一刻,一杆马槊却突然从背后袭来,直击其背。
“疯!!”
“疯!!”
“疯!!”
柔然阵中,也突然响起阵阵大喝,可这声音,却在四面八方,并且零零散散。
闻此,刘盛心中大定,他们,正是刘盛派出的疾风军,那一声‘疯!’也正是刘盛在告知疾风军行动的信号,
而疾风军的众人听闻刘盛的怒喝,也没辜负刘盛的期望,对其回应了一声。
刘盛身子一震,提槊咆哮:“疾风军,速速杀敌!”
“疾风军,速速杀敌!”
“疾风军,速速杀敌!”
“疾风军,速速杀敌!”
大喝传出,悠悠回荡,柔然人闻之微微一愣,疾风军?
哪里那?疾风军在哪里?
茫然四顾,却看不到哪里有魏军。
柔然众人心有不解,难不成,是这魏将诓骗我等?
可还未待他们的想法落下,他们背后的队友就突然伸出武器,噗呲一声,武器插入其背。
“疾,疾,疾风!”
一个柔然人看着透胸而过的马槊,不可思议的回头一望。
顺着马槊,他看见了一个络腮胡,其人正在对他狠笑,只见那人牙齿一咬,手臂一用力,便将那刺穿他胸口的马槊取出。
“你,你,你就是那疾风呃.......”
柔然人话没说完,就已捂着胸口倒下去了。
这样的情景在柔然前军中不断出现。
那噗呲噗呲的声响,代表着柔然人的死去,而疾风军的暴起,让周边的人无不震惊。
“敌军在此,其已混入我军!”
一个柔然人指着另一人大声喊道,而那人手中染血的马槊,说明了那柔然人没有说谎,此人正是疾风军的人,但这此人也不傻,见有柔然人指着他,他也立即喊道:
“此人乃敌细作,方才要杀我儿郎,现已被我捅死,儿郎们,敌军已混入我军,且要小心背后!”
说着,那人策马奔走,霎时间,便混入阵中不见了。
而他的话,却深深的埋在了柔然人的心中。
“敌军已混入我军?”
“那谁是敌人?”
众人提着心,将手中的武器牢牢握紧,也不再前去攻城了,极其警惕的盯着旁边的人看,生怕下一刻就从其中冒出一个敌军来!
余众也皆是如此,但他们的防备,还是抵不过捣乱的疾风军。
哪怕,有被发现的疾风将士被柔然人杀掉,但也已经在柔然阵中引起了慌乱,而这慌乱一起,再想要压下去,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第三百零六章 决9
啪~
一个柔然人不知被谁踹了一脚,神经敏感的他登时间就将手中的武器朝后打去。
而其身后的一位柔然人正茫然的看着一位儿郎快速退去,方才,他看到这人踹了他前面的将士一脚,不待他细想,他前方的人就猛的一个转身,将他吓了一跳。
细细一看,一把马刀被其高高扬起,狠狠的朝他落来,见此,他双目一瞪,正要大喊,可那极快的马刀已落其顶,噗呲一声,人头落地……
“他是魏军!”
“他是魏军!”
他砍死了人,周围如惊弓之鸟的将士纷纷对他发起了围攻,而反应过来的他见无数武器朝他伸来,他连忙招架,怒喝一声:“我不是魏军,是此人要杀我!”
可他的解释已经无用了,时刻防备奸细的众人现在只要看到有人举动武器,那便是群而攻之,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他区区一人,是怎么也挡不住围攻的。
此人一死,众人的兵器还没收回,后方又起杀戮,顷刻间,整个大阵崩盘,人人自危!
后方。
轰隆隆
轰隆隆
一支铁骑快速飞奔而来,那飙飞的速度,让其好似携带雷霆一般。
却是陈白率领大军赶来至此,遥望城关,其下敌卒遍布,那密密麻麻的让人望而生畏,陈白略微犹豫了下,心中想着:“我是否要寻其弱处击之?”
“将军且听!”
“将军快看!”
就在这时,其身边两人忍不住的对他说了一句,并遥指前方。
陈白转头望了二人一眼,朝前细看,侧耳倾听。
眼见,柔然北方的阵型不断变换,其一张一缩,好似其中有敌一般。
耳听,横鼓阵阵、琵琶声鸣,那交织出的乐曲,他极为熟悉,不禁骇然说道“入阵曲?”
陈白话音一落,其后之人无不一惊。
“入阵曲?”
“入阵曲?”
声声传递,三百众皆闻,前方,那让陈白静听的将士说道:“将军,是入阵曲啊!在此地能奏此曲者,唯瓶儿娘子也,看来,郎主还在前方奋战,说不得,现今已是冲出城来!”
待其说完,那让陈白向前看的将士也连忙说道:“将军,那柔然大阵变换不定,也定有他人在凿其阵,现今郎主正在城下,我等当速速驰援啊!”
闻二人之言,陈白提了一口气,大喝一声:“杀!”
遂即,马槊朝前一指,左手自蹀躞带中取出铁面,在飞奔中快速戴在头上,怒吼一声:“替天索命!”
其身边三百余众见状,纷纷效之,戴上铁面大喝一声:“替天索命!”
三百人,在陈白的带领下直插柔然后军的后阵,陈白一走,大纛随行。
前方,柔然人听见身后传来万马奔腾的声音,无不转头望来。
只见,一支红色大纛缓缓的从东方升起,并快速的朝他们袭来,紧随大纛之后出现的,是一大片绵绵无际的长槊之林,那一片片冷森森的兵刃,在阳光的照射下是那么的刺眼,几欲将天空映寒。
再后出现的,是汹汹人潮,不,不只是人潮,还有马潮。
士兵上千,映入眼中就已是无边无际,那数以数千计的大魏将士紧随大纛,让其汇聚成了一股黑色浪潮,在红色大纛的引领下,沿着直线漫卷而来。
等这些骑兵已经到了他们的弓箭射程之内,那后方的骑兵还没见到尾巴。
看着那奔来的大魏将士,很多人不自觉的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心中泛起了异样的心思。
是大魏援兵,又一支大魏援兵到了。
前方狄那尚未拿下,北方又被一支骑兵(奇兵)突袭,他们正在前去杀敌的时候,后方又涌来这么一支大魏铁骑。
这一刻,无数柔然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红色大纛下,那一身亮银明光铠,跨骑黄骠马,头戴一只以枪汇成狻猊面具的陈白缓缓举起马槊。
随其动作,成百上千的将士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他们双目露出冷光,狠狠的盯着柔然人。
面对距离的接近,陈白没有向往常一样下令临阵三箭矢,而是伏身马背,狠狠的用马槊尾端敲打着马屁股,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撞击柔然大阵。
前行片刻,柔然面孔在望,陈白将马槊朝前一指,回头咆哮:
“众将!”
“杀敌!”
陈白没有多言,意简言骇的发出属于他的命令,刹那间,数十位令兵往左右两侧一让,沿着行军队列向后奔去:“将军令,杀敌!”
“将军令,杀敌!”
“将军令,杀敌!”
“将军令,杀敌!”
命令逐次下达,带着汹汹气浪的魏卒们无不大吼一声:“杀敌!”来为自己打气,那手中的马槊也已端起,身子开始下俯,他们知道,冲阵,就在眼前。
那边,柔然的黄色大纛之下,大檀得闻后方又来一支大魏援兵,心中大骇。
一位将领焦急言道:“可汗,此魏军自东而来,想必是昨夜之人,而可汗今早已命匹黎汗王阻其前来,可今其至此,那匹黎汗王定是败了,还望可汗早做打算啊!”
“哼!我柔然汗国六万大军在此,岂会怕了那区区万人?”郁久闾大檀闻小将之言心有怒气,大声喝道:“来人!此人动摇我之军心,将其拖下,速速问斩!”
“大纛传令,全军回阵,先灭后敌,再攻狄那!”
大檀的话甫一出口,那小将便被人拖了下去,而大纛也瞬间挥舞。
顷刻间,柔然大阵变换,但北方有着龙骧将军的牵制,却是转身不得,唯有中军以及后军右部转过身来。
面对汹汹人潮,陈白无曾畏惧,这时,柔然大纛再朝前一挥,那转过身来的柔然将士就开始朝着陈白冲来。
两军对进,不到片刻功夫就已兜头相撞,两军阵前顿时一片人仰马翻,鲜血喷洒,一块块的肉沫上扬。
陈白仗着一副令人恐惧的面具,再以自身的大力气,双手持槊一击横扫,挡在面前的三位柔然骑兵纷纷被其打落在地。
一位柔然队主自持力大,一边挥槊打向陈白,一边喝道:“魏将受死!”
面具下的陈白晒然,突然张开大口对着那队主一声咆哮:“哈!”
这一声如惊雷的叫声,势如山崩地裂,那队主只听耳畔‘嗡’的一声炸响,遂即眼冒金星,陈白当然不会放过如此机会,马槊朝前一挺,就将那队主刺下马去。
“哈哈哈!”陈白大笑三声,再次将马槊当成长枪来使,挥舞大开大合,朝前疯狂突进,其后的三百铁面死死紧随,这三百人,顿时成为了一支箭头,犹如锋利的尖刀一般,一下就切进了柔然阵中。
后方,数千魏军顺着缺口蜂拥而入,直杀的两旁柔然人连连退却,将那豁口不断扩大。
柔然大纛之下,大檀面色凝重,他想不到,这一支魏军援兵,竟不弱于拓跋焘的宿卫军,这才短短不过片刻功夫,其前锋就几乎破了他的前阵。
当然,若是他知道这先锋就是魏军主帅,那他也一定理解魏军为何如此勇猛了。
想着,大檀冷声说道:“宿卫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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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上,拓跋焘见柔然大阵又一次变动,不禁抚楼而望。
“单于,是我大魏援军,是我大魏援军啊!”
长孙兰指着陈白的部曲激动的大吼着。
“援军?”
“援军?”
“援军来了?”
“我大魏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我大魏援军来了!”
长孙兰激动的声音让城头上观看刘盛冲阵的将士都听到了,起初他们还有些不信,可待他们抬头看见陈白的时候,他们确信了,无不大声欢呼着。
而拓跋焘见此,也不禁松了一口气,下一刻,他将马刀抽出,大声吼道:“传我将令,大纛挥使,三军出城,迎战彼军!”
“单于,不可啊!”
长孙兰曾和柔然交过手,深知大檀的厉害,虽然大檀现今年纪老迈,已不如年轻时指挥作战的造诣,但仅凭人数,那也不是他们区区千把人就能击败的。
在他想来,若是拓跋焘率军与其对战,岂不是自寻死路?当即劝说道:“单于,我辈兵少将寡,已不足两军,不宜出城啊!”
“哼?”拓跋焘大怒,伸手止其言,喝道:“正因我兵少将寡,才不能放过如此机会,众将,速速传令!”
见拓跋焘如此,众将心下凛然,称了一声是,便下达了全军出城的命令。
霎那之间,将士丢其城头纷往城下跑去,而城下守备城门的宿卫中军也连忙将城门打开。
一身金光闪闪的拓跋焘翻上一匹白马,将马刀朝前一伸,大喝一声:“众将,出城死战,夺我生路!”
拓跋焘一声喝下,将士们一边扬声大喊,一边策马前奔,将那武器高高举起。
城下,刘盛带领着玄甲军一路杀入重围,直奔于陟斤,而柔然前军因有着疾风军在内捣乱,使得那一万五千余人动弹不得,就此,于陟斤成了孤军。
虽然说于陟斤的精锐人马有三千人,但刘盛的部曲比他的部队还要精锐,毕竟于陟斤的部曲再怎么精锐也只是轻骑,而刘盛的部队那可都是甲骑具装的重甲骑兵。
轻骑面对重骑是有劣势的,不说重骑凭借着重铠能以一敌十,但以一敌三还是能做到的,因此,双方是相持不下。
柔然人多,武器也多,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都是柔然人打在玄甲军的重铠上发出的声音,而玄甲军的攻击,必然是全力的一击,哪怕不能将其刺杀,却也能将敌人掀倒在地。
重甲不死,就是威胁。
于陟斤看着不断朝他奔来的敌军,心中阴沉,前军发生的事已入他耳,他想不到魏军竟然还有这么一招,可这也不怪他们监察不力,毕竟,那些疾风军的人也都是胡人,同为鲜卑一族,语言自然也是相同的。
若说查部落、查熟人,那谁能记住每个部落的人呐?并且,他们面对的局势,可是大胜的局势,谁会闲得蛋疼去盘查呐?更何况,大檀又是如此的急速战,也没给他们时间去盘查是否有敌人的细作混入。
这一连串的因素,也就是疾风军能这般顺利的潜入他们军中,当然,他这个精锐部队,疾风军是进不来的。
“于陟斤,受死!”
一声干涩的大喝从前方传来,于陟斤猛然回神,抬头一望,顿见那头戴面具的魏军已然快近身了。
“哼!”于陟斤嘴角微微一撇,身为柔然第一勇者,他还没怕过谁。
活动了下手中的马槊,于陟斤在玄甲众来回扫视,片刻,冷声道:“你,便是此部的幢主吧!”
于陟斤冷笑一声,却是把刘盛误作了一位幢主,若是刘盛的声音还完好的时候,他一定能听出来这人就是那朔州伯,可刘盛的嗓子在现在已经喊的沙哑了,所以,他才没听出来。
而他之所以说刘盛是幢主,也是因为他只看到了这三百人,当然,这是有玄甲军阵亡后的数量。
“上!”于陟斤朝身后挥了挥手,顿时,他身边的护卫就朝前奔去,迎战出阵的刘盛。
“杀!”于陟斤的护卫们大叫着杀来,刘盛身边有两个戴着铁面的将士一看,连忙将马槊朝侧方一举,胸膛朝前挺起,为刘盛挡下了前方的攻击。
身为护卫,又为铁面侠,逢刘盛有难,他们不会吝啬自己的性命!
铛铛铛~
幸好,他们的铠甲保住了他们一命。
电光石火间,不等于陟斤的人收回马槊,那两个铁面就已将侧举的马槊朝前狠狠打去,一抹耀眼的寒芒瞬间从前敌的颈间扫过。
噗呲一声,血光崩溅,两颗眉目兀自狰狞的人头顿时高高抛起,两具失去了头颅的尸身兀自前扑,直挺挺的倒下马去。
而刘盛自然也不会手软,一杆马槊连连搅动,在杀了前方两人之后,又有两人上前,不及回槊,刘盛连忙左右横扫。
啪啪
两名柔然人来不及反应,顿时被打在肩上,一声骨裂响起,他们不禁惨叫一声,下一刻,便是头颅飞去。
刘盛也不耽搁,他知道,若要破此敌,唯有将那于陟斤杀掉,旋即,挥舞马槊,兜头朝于陟斤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