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每战必是人相食
不知过了多久,刘盛盯着那一片血红之地,鼻尖萦绕着的血腥味,让他心思不断翻转,心思渐起。
有人说,人在无意识中(发呆中),会想得很多很多,而现今,他也正是如此。
看着那一片战场,他真的想了很多很多,一场战役,数万人的死亡,让狄那城外血流不止,如同溪流。
数万人,在这里,已不再是一个数字,而是一条条人命。
数万人就已至此,那历史上斑斑记载的十万、数十万,又是怎样的一副惨状?
刘盛心想。
“哎~”
“五胡之乱,究竟埋葬了我多少汉家郎?”
刘盛自问,脑中不禁思索,一幕幕他看过的典籍好似浮现在眼前,嘴唇轻启,喃声自语犹如背书:
“自刘景沉男女三万人于河开始,羯人石勒,发动起义,攻城掠地之余,杀略官兵。
永嘉五年,大败晋王时,杀百官将士十余万,相践如山,无一人得免者,随后纵兵抢掠,宫殿官府化为灰烬,三万余人被杀,洛阳饥甚,百官流亡者十**,人相食。”
“关西饥馑,白骨蔽野,士民存者百无一二,人相食。”
“猗卢军与刘耀大战于汾水,再战于蒙山,刘耀军大败,伏尸数百里,山为之赤,八月,刘耀军进逼长安,长安饥甚,米斗金二两,人相食。”
缓缓而言的刘盛莫名的多出一股悲愤之情,心中之声逐渐加大:
“前赵与后赵厮杀,持续六年,河东、弘农之间,民不聊生,人相食。”
“其再战于高侯,积尸二百余里......斩首三万余级......斩首五万余级......枕尸千里.....人相食。”
“随后,便是冉闵知道羯人不为所用,便下令杀羯人,无论贵贱,男女老少皆斩,死者二十余万!”
“呵呵~”
说到此处,神思飘荡的刘盛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些许不屑:“呵呵......杀胡令,呵呵......”
刘盛蔑笑,双目微冷:“哼!”
“所谓一代天王,名起杀胡令,后败石琨、张贺,斩首十四万,竟至中原大乱,盗贼蜂起,司、冀大饥,人相食,后人谁人知晓?
唯道其人杀胡,只因,他是第一个对胡人如此者!”
“天王?冉闵?杀胡令?我不否认其功,但,你有罪,因为你,人相食.....”
“青、雍、幽、荆州徙户及诸氐、羌、蛮数百余万,各还本土,道路交错,互相杀掠,且饥疫亡,能达者十有二三,诸夏纷乱,无复农者,人相食。”
“前秦统一,慕容反叛建立燕国,与秦对峙经年,幽冀大饥,人相食,燕军征伐无粮,食死人之肉。”
“北凉与南凉征伐,姑臧谷价蛹贵,斗值钱五千文,饿死者十余万口,城门昼闭,樵采路绝,百姓请出城乞为夷虏奴婢者日有数百,吕隆惧沮动人情,尽坑之,于是积尸于衡路,人相食。”
“人相食,人相食!”
想到此处,刘盛咬牙切齿,面露狠色:“五胡之乱,害我中国不浅,数以百万计死于铁骑之下,千万之众饿死沟壑,每有战,必相食!”
“啪~”
一只手掌狠拍城墙。
“秦中川,血没腕......”
刘盛抬头,怒极而笑。
“如此歌谣,果真道尽这五胡南北,秦中川,血没腕,血没腕!!!”
嘎吱嘎吱~
刘盛双拳紧握,嘴巴紧绷,即便看不到嘴中情景,却也知道他正在咬牙切齿。
“呵......在这乱世之中,人不如狗,何时方至尽头?
百余年?
盛唐?
呵,可百年内那?
战乱仍不休,更有被后人称为后三国的时代,何其乱?何其惨?”
扶墙良久,刘盛咬了咬牙,说道:“既来此世道,我理当有所作为,安能如此碌碌?若无此魄力,我拿什么来平复南北之乱?”
“来此乱世,不就是打吗?怕什么呐?都说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人死鸟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我怎能如此畏首畏尾、前怕狼后怕虎?”
刘盛懊恼自问,双拳紧握,目视天空:“那就来吧,你这狗日的世道,你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这个乱世,需要平定,需要下猛药,让后三国时代的人相食不再出现!”
“秦中川,血没腕,既然杀,方为现今之道,那我,也唯有杀!我当以杀止杀,杀尽视民如狗之辈,杀尽这人相食的乱世,杀破这南北的昏蒙之气,以壮我华夏光华之色!”
双目微低,凶光闪现,心中冷喝:“大檀!”
怒瞪双眼,刘盛抬头,紧盯着前方离去的柔然部众,那一双眼中,露出的,是野兽一般的凶光,即将择人而噬!
。。。。。。
柔然大军北行,正在策马狂奔的大檀心中突然一惊,猛然打了一个哆嗦,一时间,恍若芒刺在背。
“嗯?”
浑身不得劲的大檀轻咦一声,也不知是心有所感还是怎地,情不禁的回头朝狄那望了一眼。
但见,这一座原本平静的小城,历经昨夜一战,城墙上下早已鲜血遍布,血染的城头之上,正有无数黑点若隐若现。
大檀微目扫视。
这一座小城,不知怎地,竟让他升起一股心惊的感觉,好似这座小城犹如一个凶兽一般,它即将觉醒捕食人间。
“怎会如此?”
大檀暗自皱眉,这种感觉,让他极为不喜,连连回头望来。
“哼!”
略有心悸的大檀冷哼一声,咬牙说道:“待我整兵明旗,定要将你这小小狄那城池攻破,看你又能如何?呵,独孤盛吗?”
大檀自问。
片刻,冷笑一声,大檀回转,大声喝道:“悉令各部,速往白道,莫要迟疑!”
“是可汗!”
“是可汗!”
部众的回言,让大檀有了些心安。
他现在也开始有些心急了,一路策马奔腾,不断责令部众尽快赶往白道城,而其部下得闻,却也策马狂奔,加快了速度,慢慢的离开了狄那的视野。
大檀却没看到,在一片黑点中,有一个黑点独立在外,那人正对他露出噬人的目光,而他之所以有感,或许和其人有关吧。
向其看来,正是刘盛。
此时,看着柔然大军远去,刘盛收回心神,恍然一惊。
“呵,原来,我竟也如此嗜杀?”
看着那战场莫名出现的一些想法,让刘盛摇了摇头。
“哎~”
“秦中川,血没腕,唯有凉州依柱观,凉州!”
已回复常态的刘盛呢喃,抬头看向西北方,那是北凉占据的凉州之地,但这个北凉,并非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军卒葬沙场的煌煌北凉,而是匈奴卢水胡沮渠蒙逊建立的北凉。
良久。
“哎~便是凉州也不安啊,又何来依柱观?”
想到北凉近几年来发生的事情,刘盛心叹一声,转身朝城下而去。
........
狄那城中,一片兵荒马乱,无数将士奔走,赶着一些身着体面的人往府衙趔趄走去。
这些身着体面之人,皆是狄那城中懂些医术的人。
原本他们这些懂医术的人,虽然不如士族高贵,却也得人尊重,可不想,此时,却被一些甲士不断往前赶着,稍有怠慢,便是拳打脚踢,一路趔趄。
被人如此对待,他们心中极为愤怒,可那一片片明晃晃的马刀,让他们知道,你敢不前,我就敢杀,在性命面前,他们又能如何呐?也唯有前行了。
此刻,府衙内,阵阵怒吼传来。
“他若亡故,吾便让尔等陪葬,哼,尔等还不快去?”
满身鲜血的孟小虎对前方几位医官怒吼。
“是是是,军家莫要恼怒,莫要恼怒,在下自当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一位年长的医官擦了擦脑门的汗,对孟小虎陪着笑脸,心中极为忐忑,生怕眼前的军家一个心情不好,便害了他的性命。
处此乱世,对于兵家、军家,他们都知道这是一群不能惹的人,倘若得罪了,你就得要小心你的头颅什么时候会被其取走了。
而这位年长的医官更是深知,对孟小虎弯腰作辑,说道:“在下这便前去!”
“快去!”
孟小虎冷喝!
医官无言,作辑连退,待至三步,在两个甲士的‘护卫’下,朝一间厢房跑来。
剩下的几位医官见状,抬脚便追,因为孟小虎的狼牙槊已举起,他们再稍慢一步,谁能知晓那肮脏的槊头上,会不会也将沾染他们的鲜血?
面对犹如亡命之徒的兵家、军家,他们不敢赌。
厢房内,昏迷的全旭尽去衫袍,**的躺在胡床之上,可他身上却是一片脏乱,红一片紫一片的,淤青更是遍布全身,尚有无数伤口。
厢房内正有几个医官在为其擦拭身子。
昏迷的全旭嘴唇苍白,犹自念叨着:“夺帅,夺帅,郎主,郎主......”
年长的医官刚一入门便听到此言,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此人尚能言语,不像是将亡之人啊?”
年长的医官心道一声,驻足停留,他此番模样,却是他从别人口中得知,他们之所以被一群兵家持刀赶来至此,是要救一个将死的军家,可现在,这人明明还能言语啊?
医官疑惑。
“你这奴子,楞在此处作甚?还不快去?倘若我阿兄有所差池,吾定拿你试刀!”
医官的停留,让两个甲士怒了,对其喝声怒骂。
“是是是,兵家,我这便去!”
听两侧的甲士对他怒喝,医官忙不迭的转过身来对其赔笑,言说两句,便迈步朝胡床走去。
“又来一人!”
“哎,又来了!”
“咦,王青囊?是你来了啊!”
“王岐黄!”
“王悬壶!”
“王杏林!”
围着全旭的几人对年长的医官纷纷招呼着,看来此人在这群人中还是很有威望的,因这四种不同的称呼,其实都是此时对医生、大夫、郎中的称呼。
比如,青囊,它的来源是三国时期的名医华佗。
华佗被杀前,为报一狱吏酒肉侍奉之恩,曾将所用医书装满一青囊送与他,而华佗死后,狱吏亦行医,使华佗的部分医术流传下来,后人便称中医为青囊。
杏林,这个名字的起始,也与三国有关。
三国时吴国有位名医叫董奉,他一度在江西庐山隐居,附近百姓闻名求医,董奉从不收取钱财,只求轻症被治愈者种一棵杏树,大病重病被治愈者种五棵杏树,数年后,董奉门前杏树成林,一望无际。
从此,人们便唤中医为杏林。
悬壶,出自费长房缩不尽相思地的费长房,其得壶翁传赠的治病鞭鬼之竹杖,从此悬壶行医,从那时起,医生腰间挂的、和诊所前悬的葫芦,便成了中医的标志。
至于岐黄,与黄帝有关,医学也叫岐黄之术,就是因此。
虽然他们是如此称呼,但对当兵的来说,他还有另一个统一的称呼:医官!
“诸位青囊安好!”
见众人对他招呼,年长的医官也笑眯眯的回道一声。
“快进去!”
一声怒喝,让众人看来。
“诸位青囊安好!”
却是紧追姓王的医官而来的几人,他们此时正面色尴尬的看着众人。
被甲士怒喝,在他们看来,这是极为羞辱的行为。
和姓王的医官来比,他们可算是有些看不清时势了,姓王的医官贪生怕死,呃......好吧,其实算不上,毕竟,这个世道的人,都是为了活着,只能说拿得起放得下,有气度???
“诸位快莫要站着了,且来近前,看这军家如何医治,倘若我等不作为,这外面的兵家,可会粗鄙的对待我等!”
一位手拿素布,为全旭擦拭血迹的医官对众人说道。
“对对对,诸位快近前来看!”
早先一步入内的医官们纷纷说道,并为其让开了道路。
姓王的医官见状,对他们点了点头,挎着个小药箱便已至前。
“铛~”
将小药箱放下,捋了捋袖子,伸手搭在全旭的手腕处,双目微闭,感受着全旭的脉搏。
半晌,王医官内心一惊:“嗯?脉搏微弱,大限将至啊!”
想着,王医官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对身后几人伸手示意,便退往一旁!
“如何?”
待其退至一旁,观看着另一人上前把脉,旁边有一人冷不丁的凑过来对其问道。
“哼......”
王医官轻哼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全旭何状医官难
见其如此,询问之人也不禁哀叹一声。
这询问之人,也是一个在此地算得上医术有着极高水平的人,并且,他比王医官高调,城内皆传,这一下好了,往前高调的人,现今都是第一批被‘请’过来的人。
而他也是第一个给全旭把脉的,起初来时,他见到全旭的那一刻,心中就是一阵惊慌。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那?那一身铠甲血迹斑斑,凹凸不平,要不是他叫来几个兵家为其去铠,他还真脱不了那一身盔甲。
可待铠甲去掉,衣衫尽退,那一身的伤口让他更是吃惊,他都在想着,这人是怎么回来的?他完全想不通。
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将死之人,浑身血液不知流去多少,现今唯有一口气尚在,要不是凭借着这一口气,这眼前的军家也早就死亡了。
面对如此棘手之人,他当时就犹豫了,因为他知道,治好和治不好是两种极端的结果,就此,他便想告辞离去。
他犹记得,在他说出告辞离去的那一番话后,一把染血的狼牙槊倏忽之间便已伸在他眼前,将他吓了一跳。
而那狼牙槊的主人,正蹬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怒瞪着他,登时他就有一股尿意上涌,险些让他尿裤子。
那一刻,多刺的狼牙槊就在眼前摆着,头戴狻猊兜鍪的军家更是如要吃人一般,他不用想也知道,他若胆敢迈出一步,那狼牙槊必将落在他的头上。
就此,为了活命,他也只好返回厢房。
可束手无策的他,唯有心惊胆颤的等待着,至于在等什么,很明显,他在等全旭死去,可他等来的,却是其他医官的到来,这让他有种不妙的感觉。
而众位医官所诊断出来的结果,也和他一般,这是一个‘将死之人!’
见病人如此,众医官也如他一般,很想就此离去,可他们出去的快,进来的也快,也被那手持狼牙槊的人赶了回来,并对他们说了一番威胁的话。
这一下,他们安静了,他们知道,要是不救得此人,他们都会遭难,他们很想拒绝,可他们能拒绝?
不能,也不敢,要是他们敢说一个不字,那肮脏的狼牙槊指不定就落在谁头上了。
可救吧,他们又苦恼了,他们已经把这人定为将死之人了,既然是将死之人,那又怎能救活呐?
“哎!”
心思翻转的询问之人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直为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而担忧。
时间缓逝,一个个医官上前,又一个个的摇头叹息,不多时,众人皆已看完,整个厢房顿时唉声一片。
“众位莫要如此了,不论如何,我等也当尽力为之,如若不然,那军家定会降罪与你我!”
“哎,谁说不是呐?可这军家,我等当何救那?”
“嗯......”
王医官沉思,抬头说道:“莫不如,我等先为其处置伤口,我观其之状,乃气血亏损过多,才至于此!”
“正是如此,我之所珍,也是气血亏损过多。”
“不错,我也是!”
“嗯,同之!”
众人纷言。
“那我等便先为其治理伤口吧,王青囊,且听说你之金疮甚妙,莫不如用你之物如何?”
“对,王青囊,你之金疮为我等之最,当用!”
“好,既然诸位皆认为如此,那便用我之金疮吧!”
众人一番言语,开始忙碌起来。
厢房外,不断有医官进来诊断,不多时,这厢房内早已堆满医官,但他们却已不再上前诊断,而是看着前方几人忙碌着。
这几人,他们都认识,是狄那城最为出名的几个青囊,在他们想来,有这几人在,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自愧不如啊!
半晌,忙碌的众医官满头大汗,某一刻,王医官的轻吁一声,而众人也是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便收拾收拾,迈步出房。
“嗯?”
“尔等已诊治好了?”
“我家阿兄可无恙?”
厢房外,十数位护卫见厢房门打开,连忙围拢过来,对领头的王医官焦急问道。
“这......”
王医官言语间有些踌躇,不知如何去讲,环顾四周医官,可众医官见状,却纷纷躲避着他。
叮叮当当~叮当~叮当~
一阵铠甲碰撞的声音传来,前方围拢众医官的护卫扭头看去,这让王医官不禁稍松了口气,扭头觑将众人一眼,心中鄙视。
“阿兄!”
“阿兄!”
“阿虎!”
“阿虎!”
“......”
前方甲士的呼喊,让得众医官抬头望来,这一看,却是让他们心中一惊。
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令他们心惊胆战的孟小虎。
但见孟小虎一脸严峻,一把长达四米的狼牙槊被其拖曳,将夯实的土地拉出一道痕迹,面色冰冷的对甲士们开口问道:“阿柱如何了?”
说着,那冰冷的双眼还朝众医官觑将而来,让见得他双目的人无不心中一凉,双脚发颤。
“我等也在询问医官,阿虎来得正好,且听医官怎么说吧!”
一位年约三十啷当岁的汉子对孟小虎面无表情的说道。
对于孟小虎,他们都认识,也熟识,毕竟常年在一起共事,倒也无那般畏惧,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其称阿虎或是阿兄。
“嗯!”
孟小虎点了点头,右手持槊,左手抱来,对众甲士抱拳作辑:“劳烦诸位阿兄了!”
众人不曾言语,纷往两侧站开,让众医官出了门来。
“军,军家!”
“军家!”
“......”
众医官来至院中,心中忐忑不安的对孟小虎抱拳作辑。
“诸位医官莫要多礼,快快起身!”
孟小虎伸手虚托,颇有礼貌的对他们说道。
众人闻此,微微一愣,自他们来至这府衙,还从来没见过这位军家如此有礼之时,登时就愣神了,可却也仅在瞬间,反应过来的他们,纷道一声:“某,多谢军家!”
众人起身,孟小虎对他们强自做笑,‘笑’问:“我阿兄如何了?”
“呃......”
方被孟小虎一番礼待的众人稍微放松的内心又是一紧,一时无言,下一刻,众人极为默契的交头接耳起来。
“嗯?”
孟小虎眉头紧锁,心中忐忑,直视众人!
“难不成,此辈并未医治好阿柱?”
想着,孟小虎双目一瞪,将手中的狼牙槊紧了紧,直握的手指发白。
嘭~
心中紧张的孟小虎顿了顿狼牙槊,发出一声声响。
正在交头接耳的众位医官觑将过来,无意中看到孟小虎的双眼,心中更是一紧,慌乱的侧过头去,躲开那冰冷又让人畏惧的目光,
他们如此,是怕被孟小虎点到名字让他们回答啊。
孟小虎双目微闭,眼露冷光,因医官们的表情已尽入他眼。
“哼~”
张嘴冷哼一声。
唰~
孟小虎手中的狼牙槊发出一道风声,被其挥舞起来,遥指众人。
“尔等速速说来,我阿兄如何了?”孟小虎冷喝!
“这这这......”
“糟矣,糟矣......”
“这可如何是好?”
被那冰冷的槊头指着,众医官内心一慌,情不禁的连退几步。
锵锵锵~
“作甚?尔等要作甚?快回去!”
见众人连退,余众甲士冷声怒喝,抽刀出鞘,将刀锋伸向他们,一双眼中露出凌厉之色。
“说,我阿兄如何了?”
孟小虎朝其冷喝,又对一位甲士朝厢房内示意一眼!
那甲士见状,朝众医官冷哼一声,怒视一眼,提刀快步跑向厢房。
不多时,甲士出来。
孟小虎抬头,露出询问之色。
“哼!”
甲士摇了摇头。
“我阿兄为何未醒?尔等究竟在作甚?可有好好为我阿兄医治?”
“呵~”
“我告诉你们,我阿兄一日不醒,尔等便一日不可离开此地半步,倘若谁胆敢踏出此院,休怪我槊下无情!”
孟小虎哆嗦着嘴,凶狠的对他们连连大吼,并将手中的狼牙槊高高举起,一副要打他们的模样。
“军家莫慌,军家莫慌,我等再商议商议!”
“军家莫慌.....”
“军家且莫慌,里头的军家我等已为其稍作医治,可此军家尚有他伤,需从长计议啊!”
见孟小虎手中的狼牙槊将要打来,众医官忙不迭的对其安抚。
这不安抚不行啊,自这伤者送到这里来,那孟小虎就时时来看,若不是他需要调度新来的医官,他能一盏茶问你十八句:“如何了?”
他们要是回答个尚不知晓,或是摇头、或是叹气、或是......总之,就是不能有负面情绪,一旦稍有负面情绪,这门神就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对他们大呼小叫。
当然,不是没人说他,可说他的人,都已脑壳翻涌,躺在院中抽搐两下就魂归西去了。
面对这种凶神恶煞,他们是有理说不清。
“哼!”
孟小虎冷哼一声:“那诸位便在此议来,我丑话说前头,倘若尔辈不与我治好阿兄,我定叫尔等人头落地!”
“哎!”
孟小虎极不讲理的话,使得众人纷叹一声,在其狼牙槊的威胁下,不得不聚集起来咬耳相道。
府衙外,刘盛策马至前,一位甲士见其来此,忙出门来,伸手接过刘盛递来的马缰,为其放置。
下得战马的刘盛一卷甲裙,朝内快走。
片刻,刘盛来至小院,脚步微停,却是他刚一入院便看到众人将医官们围成一团,并刀剑相向。
“嗯?发生了什么事?”
刘盛暗自皱眉,脸色有些阴沉,大步迈来。
“将.....”
“嗯?莫要出声!”
一位手持马刀的甲士见刘盛赶来,欲要招呼,被刘盛伸手打断。
刘盛又看了他人一眼,示意其不要说话,他现在很好奇这些咬耳朵的医官在聊什么,连他来到此处也没发觉。
于是,刘盛缓自上前,来至其后,倾听医官之言。
可这一番倾听,让刘盛面色更加阴沉。
原来,这些医官在起初的时候还真是在商议,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商议着商议着,画风突变,竟是成了相互之间倾诉苦水。
这一番诉说,连刘盛到来都没发觉,此时,毫不知情的医官们还在相互诉说着。
“哎,这重伤的军家不好医治啊!”
“岂能叫不好医治?若无那口气在,那就是个死人了呀!”
“哎~谁说不是呐!”
“那军家现今全凭一口气吊着,什么时候那气消了,他也就驾鹤西去了!”
“这情况我等皆懂,可这位......”
说着,这人朝外面的孟小虎觑将一眼,努了努嘴,说道:“这位不让我们走啊,尚且说了,谁若走出半步,他便要谁的脑袋!”
这人缓自说着,丝毫没看到众人正在对他挤眉弄眼的打着眼色。
“嗯?”
“尔等这是在做甚?”
才发现的医官疑惑一声,顺目望来,眼中突然出现一个身着铠甲之人,登时就吓他一跳。
“军......军......军家!”
“尔等可有结果了?”
刘盛淡然的对其冷视一眼,并对众医官冷声问道。
“啊?”
众医官一愣,这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啊?你不是都听到了吗?你不是应该发火吗?怎还来问我们?众人疑惑。
“哼,我家将军在问你们可有结果了,尔等在作甚?”
一位甲士怒喝一声,抬起脚来便踹向一人。
刘盛朝其觑将一眼,挥手说道:“休得无礼,退下!”
“这?”甲士欲言。
“嗯?”刘盛冷对。
“是将军!”
甲士收回抬起的腿,对刘盛抱拳作辑!
那险些被其踹到的医官不禁松了口气,忙对刘盛作辑感谢:“多谢将军!不知将军是?”
“护军将军,独孤盛!”
“嘶~护军将军?”
“护军将军,是护军将军!”
“这下遭了,护军将军亲来,那军家定为不凡!”
刘盛的自报家门,让众医官心中惊慌。
对他们来说,这朔州的护军将军就是这朔州的天,因为这是朝廷任命的朔州最高长官,朔州护军将军、督一州军事的督护大将他们还是知道的。
正是因为他们知道,所以才这么惊慌,这前面有手持狼牙槊的小将,就已经让他们备受煎熬了,现今这督护将军也来过问,他们不用想也知道里面那人多重要了,可他们却无能为力啊。
见众人半晌不曾开口,刘盛眉头紧锁,双目微皱,众医官见状,还以为刘盛要发火了,慌忙说道:
“将军,非我等不尽力啊,乃是,乃是......”
“是啊将军,非我等不尽力啊!”
“将军!…”
“将军…”
“止!”
刘盛伸手喝道。
还欲言语的医官见其如此,忙将嘴巴闭上,不再言。
刘盛说道:“我只想知道结果如何,无论好坏,尔等但说无妨!”
第二百四十九章 唯有嚎叫得以生(百铁别打我)
“将军,实不相瞒,那军家流血之多,现今已是全凭一口气吊着,而我辈所学岐黄之术,仅是微末伎俩,比不得有家世的人,军家如此伤重,非我等不尽力,实乃力不可及呀,望将军明鉴之!”
“是啊将军,我辈所学,可比不上那些有家世的人,以军家现今之状,即便我等竭尽所能,也救不得军家,力不可及,力不可及呀!”
“将军......”
“将军......”
听刘盛之言,众医官纷将言道。
因为知道刘盛在他们身后听到些许,无不把自己的苦楚,以及全旭真实的状况,如实的告诉了刘盛。
在他们想来,既然刘盛来此,也一定会问个究竟,早说晚说都一样,也无须向刘盛隐瞒了。
众人言罢,觑将望来,见刘盛眉头微皱,心中各自微凉,无不担忧刘盛是否会暴起杀人。
半晌。
因众医官七嘴八舌的汇报着全旭的情况,让刘盛好好的理了一遍,这刚理顺众医官的话,刘盛便焦急的对他们问道:“尔等来此已久,也应当有所了解,不知,现今可有医治之法?”
说着,刘盛环视询问。
王医官前将一步,对刘盛抱拳作辑,回道:“回将军,我辈仅能为军家止住疮口,不让其鲜血外流,至于他处......哎.......”
王医官摇头叹息,又道:“至于他处,已非我等可医治的。”
“哦?”
“究竟何状?”
刘盛内心紧张,眉头紧锁,盯着王医官看。
王医官伸出手,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来,却是他觉得这话得琢磨琢磨怎么回答。
片刻,心中打好腹稿的王医官伸手说道:“回将军,那军家并无大碍,其致命之处,乃失血过多,若能为其补充血液,当可无忧矣,可难便难在这补血之处啊!”
“失血过多?补血?”
刘盛呢喃,面色微微一愣,遂即银牙一咬,心中念叨着:“哎,又是失血过多,这古代怎就这么难呐?”
刘盛心中苦恼,这乱世三年来,他听过无数军队之事,而这战后事宜,是最让他痛心的。
很多将士上阵杀敌,奋勇向前,不顾自身安危的保家卫国,到头来,他们没被敌人杀死,反而死在伤重,这是极为可笑可悲的,但这就是事实,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一旦你伤重,你唯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在伤兵营熬过一夜,如果第二天你还活着,那么恭喜你,你可以获得医官的治疗了,但你要是没熬过,那也就人死万事休了。
伤兵营可谓是战后死亡人数最多的地方。
那么伤兵营中的人是怎么死亡的?
伤口化脓?
不不不,一夜之间,即便感染,还不至于此,他们最多的,是死于失血过多。
包扎?医疗官?医疗队?
很抱歉,这里没有,有的只是战士,战斗和甲士,是没有医疗队给你用的,担架更是不用想,在这血淋淋的战场上,一切只为了杀,从来没有人会去考虑将士如何,要医治,那也是战后伤兵营走一遭之后。
这是因为,部队的医疗资源非常紧缺,不论是药材还是人手,都极为紧缺。
对他们而言,救一个重伤之人,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完全可以救下数位、十数位、甚至数十位的轻伤者,这对于当家做主的将军而言,放弃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当然,将军们也不会明说:“我救你们都够我救更多的人了,你们伤重,即便伤好了,也不能参加战斗了,这医疗资源,你们就让给伤势轻的吧,救了他们,他们还能为我战斗!”
这话肯定不能明说的啊,那么不能明说,怎么办?
嗯,伤兵营!
因他们不仅不能说,还得表个态,我要救你们的态度。
但还是那句话,我资源紧缺,只能救治一部分人,你们这些伤重的,谁能救谁不能救,还得看你们自己的体质。
这么做,其实也是将军的另一个筛选,体质好的,会很容易治好,并且还能作战,而体质差的,耽搁一夜也就死翘翘了,那也就没有治疗的必要了。
而入了伤兵营的人,虽然心中有怨言,但将军也说了,我办一个伤兵营,把你们重伤的都聚集在一块,你们也知道,伤口化脓什么的,咱们也治不好,你们就待上一天,看看伤口有没有化脓,你们要是能活下来,我就派人救你们。
将士们一想,也是这个理,虽然我不理解,我还有怨言,但谁让你是将军呐?你也没说不救我们,那就熬吧。
就这样,将军们既解决了重伤士卒的医治问题,也不会让士卒怨气太甚,可以光明正大的抛弃重伤的士卒,得以抽出大量人手医治轻伤之人,这可谓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但他们如此做,却也让伤兵营成了另一个代名词---死人营!
对,死人营。
因为伤兵营中,能坚持一夜的人都很少很少,一营之人,能存活二三便是极好的,由此,这伤兵营,也就被军中的人称为死人营。
军中有谣:
伤兵营,泪目红,声声悲泣响满营。
月已降,日已升,十之一二尚有声。
此中人,若无声(生),巡将抬首入黄中,唯有嚎叫方得生。
军中有词:
来至伤兵双目红,巡将抬首入黄中。
满营尽是无声人,唯有嚎叫伴我生。
这是一个叫百铁的将士所作,他是从伤兵营走出来的,也可以说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一句歌谣,深受军中将士认同,因为他道出了伤兵营的本质。
进得伤兵营,双眼看到的都是红色的鲜血,每日前来巡视的将士都会抬出无数的尸体埋入黄土中,满营的将士都不说话,因为他们都死了,我也唯有嚎叫几声,才能让巡将知道我还活着,不至于把我也给埋了。
这是一个很真实的歌谣,也很残酷,因为很多昏迷的人,也会被巡将当做死人埋了,唯有嚎叫才能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能让你生。
这就是战后亡人,他们大多数都坚持不了一夜。
因为战后根本就没有医疗官为其包扎,只有自己随便找几块破布止血便是,可那不专业的止血,是会让鲜血染透衣布继续流出的,第一夜,死亡最多的,就是他们。
鲜血不断的外流,染透伤兵营,也就有了来至伤兵双目红。
这些人,和那些伤口化脓的人,是战后死亡最多的一批人,至于缺胳膊少腿的、胸口被贯穿的,基本都死在战场了,即便回来,也是流血牺牲的那一批。
可以说,战场流血,这种被广大群众以及众多将军视为小伤的伤势,其实才是最为致命的伤势,因为忽视,所以不重视。
要是放到现代,虽然也不被重视,但有血库啊,匹配一下血型,挂几袋血,也就补上来了。
可古代那?尤其是这战乱频繁的南北朝之初?
那真的是什么都没有,血流不止的人,只有等死,别无他法。
古语有言:军中之疾,金疮为最,其次中毒,又次落马、马咬者。
流血,也属于金疮之列,虽然全旭有医官为其治疗止血,可也为时已晚,那血液的流逝,已经让他昏迷,甚至休克。
.......
“当真只有气血亏败之状?未曾有他?尔等可莫要诓骗与我!”
好似下了什么决定的刘盛,对众医官冷声说道。
“在下怎敢欺瞒将军?我之所言,句句属实!”王医官作辑言道。
“是啊,我等岂敢欺骗将军?我辈所诊,皆是如此啊!”
“是啊!将军.....”
“将军......”
众医官闻其冷问,无不连连摆手,纷将而言。
“哼!”
“尔等皆乃无用之辈,留之何用?看槊!”
孟小虎闻其所言,脸色大变,怒吼一声,便要提槊打来。
“军家饶命啊,军家!”
“军家,军家饶命啊!”
“军家......”
众人慌乱的连声求饶,可孟小虎面色依旧,手中狼牙槊已挥舞起来,众人纷将转头,对刘盛拜求。
“将军,恕我等无用,恕我等无用啊......”
“阿虎!”
那之前三十多岁的汉子对孟小虎大喊一声,提刀上前。
铛~的一声,一柄马刀将其狼牙槊架住。
孟小虎双目怒瞪,朝马刀之主望来。
“嗯?你要作甚?如此小伤,他们怎就治不好了?我看,分明是在欺骗我等,哼,他们胆敢如此,看我不杀上他几个,好让他们知晓,我等可不是好诓骗的!”
见狼牙槊被那汉子架住,孟小虎连阿兄也不叫了,紧握狼牙槊,对其咬牙怒喝。
“你这奴子,郎主未曾发话,你安敢如此?”汉子对其怒喝。
“你?”孟小虎提身冷言。
“嗯?”汉子双目冷对。
“哼!”
见其冷目相对,孟小虎冷哼一声,将狼牙槊抽回,极为不忿的看了那汉子一眼,又朝众医官冷视,把手指伸出,对其竖起食指,狠狠连点几下,让得众人又连连求饶。
“好了,阿虎,此不怪他等,气血之状,非其之罪,你可忘将我伯父矣?”刘盛朝孟小虎觑将一眼,冷声说道。
孟小虎激动的前将一步,手指厢房,对刘盛说道:“可阿柱他......”
“好了,我已有策!”
说着,刘盛面色严峻的对孟小虎喝道:“孟小虎,听令!”
“这......”
孟小虎身子一挺,发出半言。
“哼!”
遂即,身子一垮,气哼一声,侧头抱拳,颇有不忿的对刘盛拱了拱手,说道:“阿奴在!”
“率人去取阿柱之血衣来,再令人备碗,越多越好,再聚狄那所有民众来此,快去!”刘盛怒喝。
“是,郎主!”
孟小虎应道一声,朝众医官再冷视一眼,便转身气哼哼的走了。
“我部下令诸君受惊了,盛在此代其赔罪,还望诸君勿怪!”
见孟小虎离去,刘盛转过身来,对众人作辑说道。
见刘盛如此,众医官纷纷摇头又摇手,对他们而言,哪怕是刘盛不说这一番话,他们也不敢怪罪啊,可刘盛如此,却也把他们心中的忐忑消除不少,因为他们看刘盛,像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将军。
但见刘盛站起身来,对他们说道:“如此,盛便多谢诸君了!”
“不过!”刘盛环视,嘴唇轻启。
“呃?”
“嗯?”
“不过什么?”众医官心中一顿,纷纷想着。
刘盛这一句不过,让得他们瞩目而来。
“不过,我部伤卒甚多,还请诸君相助一二,不知诸君可愿留下,为我部卒诊治一番?”刘盛缓首而问。
突闻此言,众人面窥。
“这是要将我等留在此处为其士卒疗伤啊?可如此一来,我等何时方能离去?可若我不同之,这将军是否有变?”
众人心思转变,小心翼翼的将双目朝刘盛觑将看来。
“嗯?诸君为何如此啊?盛,并非强求诸位,若诸君肯留下相助,盛定铭记在心,倘若家中有事,诸君也可自去,盛不强留,但却需诸君留下些许血液,以供我他用!”
见众人面色变化不定,刘盛心中多少也猜出来些许,也便如此一说。
可这一番话,在他们耳中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而是;‘你要肯留下来帮我,我一定记在心里,你要是家里有事,可以走,我不强留你,但是,你得把脑袋留下,我得警戒下他们。’
好嘛,这理由都给我们想好了,我们要走,你不是砍我们脑袋我都不信。
于是,众医官连忙说道:“帮,怎会不帮?我家无事,无事......”嘴角抽搐。
“呃......我家中也无事,便也留下相助将军吧!”眼神飘忽。
“......”
不知他一番话,让众人误解的刘盛,还以为他们是真心相帮,嘴角微微一笑,对他们作辑说道:“盛,拜谢诸君!”
说罢,又作一大辑。
刘盛如此,是因为他从全旭的身上,看到了医官的重要性。
所以,他想要更多的军医来为他的部队服务,哪怕是这些医官都不能为他所用,他也要打好关系,到时候,派些人请教一下也是可以的。
甚至,他都想好了,盛乐之战过后,他若是还活着,他一定在军中开办基础医疗学识,就请这些会医术的人来讲课。
到时候,军中的将士都会自我包扎,这将会把他们的战后生存率提升到一个很高的高度,可以说,他想提前建立起从隋朝才开始有的军队医疗系统。
第二百五十章 北方大地骑穿梭
日出东方红胜火,秋来江水…还是红胜火。
日上初时,孟小虎带领着十数人赶来,手中拿着一叠叠的陶瓷碗,又有将士从房内将全旭的血衣拿来。
刘盛又命人在府衙外放置几张桌子,待所有事情办置妥当,也便带着众人出了府衙。
府衙外,人声鼎沸。
“你可知,将军让我等来此所为何事?”
“我与你一同来此,怎会得知?”
“哎,望将军莫要收我谷物了!”
“咳~”
看着议论纷纷的百姓,刘盛咳嗽一声。
“将军来了!”
“将军来了!”
“将军来了,莫要出声!”
众人相互小声言道几声,便抬首望向府衙门口站着的刘盛。
城内,不断有甲士带着百姓来此。
刘盛环视一周,对他们抱拳作辑:“盛,自月前承蒙皇命,担任朔州护军将军,督一州之军政,然,盛无能,竟让柔然破我云中,打我五原,杀我官吏,屠我子民,盛虽不才,仍想一战。”
众人闻言,面色有变:“难不成,是要让我们上阵杀敌?这可万万不行啊!”
虽然刘盛见他们表情有异,可依旧缓道:
“奈何,我辈伤卒甚多,尤以气血亏败者为最,今,盛得上天垂怜,得一之法,可救我将士于九幽之间,但此法,还需诸君相帮,盛请诸君来此,便为此法,还望诸君莫要推辞,盛,拜谢了!”
说着,刘盛躬身作辑。
“吾等,拜谢诸君!”
刘盛身后的甲士们见状,也纷将抱拳言道。
“吾等,拜谢诸君!”
“吾等,拜谢诸君!”
众甲士连喝三声,让得众人知晓,刘盛并非是让他们上阵杀敌,心中一缓。
人群中,一位颇有威望的老者上前,对刘盛问道:
“将军,恕我直言,我辈皆乃黎民,无甚本事,若此法甚难,非我等可及者,我等尚怕误了将军大事,在下斗胆,敢问将军,是何之法需我等黎民来助?”
老者心中忐忑,因为刘盛说,此法乃上天垂怜得来的,经历过诸多‘神迹’‘仙法’的他们,心中无不想着,此法必然是非同小可。
此前诸辈言此者,必是人头祭奠,轻则劳民伤财,重则鲜血翻涌,由不得他们不担心。
但见刘盛点了点头,对老者说道:“此法不难,仅需诸君手指一滴鲜血入此碗中。”
刘盛说着,伸手引向桌上陶瓷碗,对众人言道:“如此便可,再无他事!”
老者双目一瞪,前将一步,探头问道:“如此便可?”
“嗯!”
“如此便可!”刘盛点头回道。
“再无他事?”老者摇头,带着质疑的目光询问。
“再无他事!”刘盛郑重回道。
“呃......”老者起身无言,面有怀疑的看向身后诸人。
“果真如此?”
“当真只需我等滴血入碗?”
“怎如此简单?”
众人见之,面面相窥,心中有喜,想着:“这上天之法,何时不需祭奠了?”
心中虽有此疑惑,却也信了刘盛的话,毕竟此前刘盛说这乃上天垂怜之法,虽未有人头祭奠,却也让他们鲜血祭奠了。
想着,众人纷将回言:“若是如此,自无不可!”
“嗯,不错,若真是如此,区区滴血罢了,我等自无不可。”
众人的回言,让老者内心疑虑稍去,这随众的心态,自古便是,回身言道:“若仅是如此,我狄那民众自无不可,需我等何做,但请将军吩咐!”
听此一言,刘盛环视一周,点了点头,伸手对身边的甲士说道:“抬缸来!”
说着,勾了勾手。
其身边的甲士也是极有眼色之人,转身便入了府衙,不一会儿,便将两只大缸抬来。
“邦~”
大缸落地,发出一声响动。
刘盛来至缸边,上下打量一番,见其无裂缝,便又对甲士勾了勾手,说道:“去取水来,注入缸中,将其灌满。”
“是,将军!”
众人虽有不解,却也应命而去。
不多时,十数位甲士提着水桶而来,哗啦啦的将水灌入缸中,如此来回两趟,便已将大缸注满水。
观其之状,刘盛指着一缸清水,对手拿全旭血衣的人说道:“将此物浸入此缸中!”
“嗯?”
甲士面露疑惑,心中不解,有些好奇的看了眼刘盛,却也迈步走来,将全旭的血衣浸泡其中。
这血衣刚一入缸,便冒出丝丝缕缕的血丝,在水缸中不断蔓延开来,片刻,便将缸中之水片片染红。
刘盛见状,回身对众甲士说道:“取小瓢血水,再取大瓢清水混入此碗之中!”
众人闻言,纷将忙活,转眼间,无数碗中便已盛满掺杂着血水的清水,丝丝缕缕的血水在其中飘荡。
刘盛所做的,正是验血,整个场面,就如同大型的亲子鉴定的现场。
此法虽笨,却也能解决全旭的危机,像什么a型、b型、o型、aba八神过来的,他不需要懂。
他只要知道谁的血能融入全旭的血就行了,在刘盛想来,反正aba,也是排斥不排斥的结果。
这么来看的话,古代的亲子鉴定,还是有可借鉴之处的,因为他们鉴定的结果就是血融还是不融,这种亲子鉴定虽然很多人认为是胡人眼瞎扯几把。
胡几把、瞎几把扯,但也是有道理的。
原理很简单,血融就代表不排斥,不融就是排斥,这对于来自于现代的他来说,这就是最好的血型鉴别方法。
因为他只需要救全旭一人,又不是救全部的人,他也只要知道有人可以给全旭输血就行了。
他也就摆出了这么一个场面,但他也怕众人不懂,于是,刘盛亲自下场,掏出小刀,对众甲士说道:“尔等瞧好!”
说着,刘盛用小刀在手指上割破一道口子,将血液滴入碗中。
“滴答!”
“滴答!”
两滴鲜血自刘盛手指落下,滴落在水中,顷刻间,化作丝丝血缕散开,不与全旭之血相融。
刘盛允指,待无痛觉,对众甲士说:“倘若谁人血液可与此血相融,尔等定要以礼相待,将其请入府中,万不可怠慢!”
“是,将军,我等知晓了!”
众甲士抱拳应道。
“嗯,尔等也来测试一番!”刘盛点头说道。
刘盛如此一说,众甲士也无二言,纷将小刀抽出,割破手指,滴入其他碗中。
“滴答!”
“滴答!”
数道血滴入碗,众人观看其变换,刘盛更是细细观察,良久,刘盛无言。
“这全旭,难不成是o型血?”
刘盛心想,而这也是他最为担心的一件事,o型血,被称为熊猫血,是代表着极为稀有,他虽然是万能输出血,但并不是万能输入血。
能和其血相融的,也唯有同是o型血的人,因为o型血中有ab抗原,不接受a、b、以及ab的相助,他很傲娇。
“呼~”
轻出一口气,刘盛转身对孟小虎说道:“阿虎,你继续叫人来此,若此行功成,阿柱当无碍!”
“当真?”
孟小虎面色大喜,虽然他知道刘盛从来没有骗过他,但还是情不禁的问了一声。
“嗯,当真!”
刘盛微微点头,对其回道。
“呵......是,郎主!”
孟小虎咧嘴一笑,转身离去。
......
白道城外,就在刘盛为全旭选择血液的时候,魏主拓跋焘率一万轻骑赶来此处。
而正与长孙翰交战的便度突闻大军杀来,诸将皆是再无战心,纷将退往白道城。
于此同时,白道城中,便度败于参合径的残部、与柔然溃兵不断涌入,鲜红的中溪水外,郁久闾匹黎追击至此。
一个是年轻气盛的魏主拓跋焘,一个是想灭魏主入主中原的柔然东部汗王。
双方一个照面,就已知晓此战不可避免,二人无言,皆率领着旗帜不明的部队与敌厮杀。
但,魏国兵锐,柔然人多,双方一时间竟相峙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白道城外,又是一片甲士落马,血水翻涌,金戈之气飘荡。
逃入城内的便度见东部汗王郁久闾匹黎来援,忙将溃兵聚拢,顷刻间聚兵三千余,从白道城东门而出,直转南下,准备袭敌之后。
双方战斗持续良久,阵阵怒喝中,大檀渡得中溪水,得闻魏主与匹黎交战不下,也未整兵明旗,便将部队拉来。
而另一侧的便度也已来至后方,大魏军中,宿卫幢将、与羽林郎们的吼叫遍布魏国阵型,无数将士纷转迎敌。
在这局势于我不利的情况的下,拓跋焘唯有边战边退,一路血洒,不多时,便已退至白渠水处,以面临着背水阻敌。
......
大魏境内,柔然大军进攻云中郡的消息遍布各城,无数百姓早已被这世道折磨的痛苦不堪,再闻柔然来袭,各城内已是人心惶惶,惧战之心颇甚。
无数伯鸭在大魏境内穿梭,将北方军情告知四方,无数男儿披上铠甲,骑上战马,纷将驶来,他们要为国家而战。
魏国境内,一片兵荒马乱,各个官道上,到处都是三三两两骑着战马赶路的骑兵,他们是从四面八方而来,齐往北方云中。
路上,战马自备、武器自备、口粮自备的他们,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的。
像这等人,每每遇到富裕之民户,便会掠夺一番,将其口粮带上,绢帛换置军备以充己身。
这种情况可以说比比皆是,因这北魏政权是与南朝不同的,北魏可以说是一个以战养战的国度,从拓跋珪开始,一直到拓跋焘晚年,都是以战养战。
而北魏的士卒们也是如此,以战丰自身,所谓的以战养战,并非是与敌交战才能获得战利品,还有掠夺,不论是敌人,还是自己治下的人,都会掠夺。
南北朝之初与三国时期不同,三国时,战前主公需提前在国都备好粮草。
但在这个时代,因五胡铁骑的到来,早已改变模式,大部分都是打到哪里,就在哪里取粮,没有储备就抢各地百姓的粮食。
所以说,五胡至南北朝之初,这是一个空前混乱、空前民不聊生并且绝后的年代,就因这诸国就地取粮的政策,每战必是人相食,这并不是说说而已。
秦中川,血没腕,山为之赤,伏尸沟壑,千里无烟huan之气等等,皆在此世道一一向世人展示,尤其是人相食。
短短百余年,大面积的人相食,就在这个时代出现不下十数例,可谓悲惨之极,没有哪个朝代能比得上的。
这是人不如狗的时代。
这是命不由己的时代。
这也是饥饿的年代。
……
虎牢关内,馆驿中,十数位留着大胡子的人披上铠甲,大笑着纷将离去,后面尚有三五位留着汉须(短胡)的人,待大胡之人离去,这些人也已披上铠甲,朝马厩而来。
其中,有一人,正是那女扮男装的花木兰。
天色大亮之际,吃过早食的他们,也该启程赶往盛乐了。
一身戎装着身,梳着汉族发髻,与三五矮小之辈牵马出厩。
日出红光映射,抚摸马头,回身南望营廓,俊俏的小脸上露出思念之情。
“阿父,阿娘!”心中念叨。
“阿干!”
前方年约十二岁的小郎君见众人已走,他们再不走就有些迟了,回头见花木兰有些愣神,不禁呼唤一声。
“哦,来了!”
花木兰翻身上马,往前驰来,从小郎君身边驶过的时候,唤道一声:“走吧,阿弟!”
“阿干等等我!”
小郎君呼喊一声,策马追其背。
哒哒哒的马蹄出了虎牢关,雄关之上,早已不再是汉家儿郎,而是一位位胡人,这里,早已被北魏夺下年许。
无数甲士正从关中渡来,与二人相同,皆是三三两两相伴,朝着北方奔去,但却也有一个怪异的现象,那就是分类。
大胡之人与大胡之人相伴,汉须之人与汉须之人相伴,矮小者不与高大者相伴,如此为之,是矮小者怕被高大者欺辱,汉须者,怕被大胡者所看不起。
又因,大家都是援兵,如聚集起来,定要统一指挥,他们谁也不会服谁,也便如此了。
此时的北魏大地,无数儿郎快速穿梭其中,而他们的目的地也只有一个--朔州云中。
假若,秦无殇并未求得陆俟来援,若能将这部分人聚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起码,打退柔然人是不成问题了,但问题是,拓跋焘能坚持住吗?而这一支部队,谁能来整合?
第二百五十一章 古代血库今日建
狄那城,府衙外。
人流涌动,十数张木桌上摆满了血碗,一缸缸的清水不断被消耗又填满,便是装着全旭血衣的水缸,也是重填了一次水。
此时已是日中时分,刘盛双目无神的坐在府衙门槛上,右手托着脸腮,左手抱着兜鍪,直愣愣的看着前方来来往往的人流。
“此为何事?”
不知何时,一只纤纤玉手搭在刘盛的肩膀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极为轻柔的声音响在耳旁。
无神的刘盛扭过头来,见是拓跋清怜正扶着他的肩膀顺势坐了下来。
“无事!”
刘盛抿了抿嘴,鼻哼一声,摇头说道。
拓跋清怜微微一笑:“若无事,你怎会遣人寻我,让我书写皂馕一封以求陆将军来援?”
说着,俊俏的小脸抬望刘盛,露出好奇的神色。
“嗯?”
见其如此,刘盛沉吟,心中想着:“我到底该不该告诉她,这从大魏来的援兵是她哥哥亲自率领的?”
眉头微皱。
“不行!”
摇了摇头,刘盛自我否定。
“要是让她知道了,一定会让我出兵再战,可我现今还不能出兵,待明日吧,今日先让将士们休息休息,待明日便渡河击大檀,哪怕救不了拓跋焘,也要将柔然牵制住,另外,我还得需要些器械!”
想着,刘盛便对拓跋清怜说道:“我魏国援兵已撤向白道城,与敌相比,乃敌众我寡,我大魏援兵坚持不了几日,须得我部牵制一方,但我辈之人你也看到了。”
“昨夜一战,阵亡颇多,具已身心疲惫,当不得一战,我唯有求援陆俟将军来此,若其应援,也便是明日便到,届时,我部当可一战,将柔然内外击之,定可解我大魏援兵之危局!”
听刘盛之言,好似已胜券在握,拓跋清怜莞尔一笑。
双目微抬,看着门口络绎不绝的百姓,将腿伸直,双手抚膝,身子往前伸了伸,对刘盛笑道:
“呵~我之所问,乃是此是何为?军国大事,你们男儿做主便是,若需我之助,但讲无妨,何用求字一说?”
拓跋清怜的话,让刘盛愣了一下,遂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这一句话,他没法接,转身看向门外,心中想着诸般事宜。
拓跋清怜见刘盛有些愣神,小嘴微噘,撇了撇,好似有些委屈的看了眼刘盛,也不再言语,与刘盛一同坐在府衙的门槛上,看着门外络绎不绝的人,拓跋清怜双目发神。
而刘盛此时正在想着他让医官们处理的东西处理好没?比如那猪、羊绥泡,那些医官能清理干净吗?要是清理不干净,将其当做血袋是不是有些不妥?
毕竟,猪绥泡,羊绥泡,也叫猪尿泡、羊尿泡,那可是猪羊尿尿的地方。
还有那极细的空竹和大肠,这一系列的消毒,都让他有些担心,毕竟,他那所谓的烈酒,可比不了酒精。
想了想,刘盛还是有些不放心,将此地交给长孙奇看管,便带着跟屁虫一般的拓跋清怜往府衙一侧走去。
某处小院,一片腥臊味传来,让进入此院的拓跋清怜不禁捂鼻皱眉,眼中露出不喜。
“此处脏乱,公主还是莫要跟来了!”
见拓跋清怜如此表情,刘盛有些无奈的对其说道。
“无妨!”
拓跋清怜言道一声,将手放下,迈过刘盛步入小院,一副我不怕脏的模样,只是微皱的眉头,犹自挂在脸上。
“这游牧家的女郎嫌弃羊骚味,也是没谁了!”
看着前方的妙人,刘盛摇了摇头,迈步上前。
“将军!”
“将军!”
“将军!”
刘盛的到来,让院中忙活的众人纷将起身,对其作辑施礼,只是原本一个个身着体面的他们,现今已是满身鲜血,一股羊骚味伴随身上。
“辛苦诸位了!”刘盛作辑,环顾左右,将作辑的手左右转上一圈,待回至正中,方才弯下腰去。
嗯,都有了!你们自己分!
说罢,不待众人回言,便已至前,看着锅中煮着的烈酒与那正在清洗的猪脬(pao)(猪绥泡),对众人说道:“此猪脬已过几番?”
“回将军,已三番!”王医官抱拳回道。
刘盛指着正被清洗的猪脬说道:“再过三番,便取清凉烈酒浸泡清洗!”
“是,将军!”王医官低头回道。
“那细竹可有做好?”前行几步,刘盛回头问来。
王医官前将一步,伸手引言:“已做好,将军若想入目,请随吾来!”
“嗯!带路!”
刘盛点头应道,遂即,便在王医官的带领下,见到了那细小的空竹。
看着眼前的细竹,刘盛颇有无奈,这细竹可比针大多了,但他也没办法,他总不能真的去找针去吧?而且,这个时代,哪有空心针给他找啊,毕竟没那个技术。
哀叹一声,见其处置的颇为得当,刘盛也便不管了,摇了摇头,带着那小尾巴返回府衙门外,静候着全旭的救命之血。
时间缓逝,日中已过半,仍未遇到能与全旭之血相融的人,刘盛不禁有些心急了,想了想,刘盛站起身来,而身边的拓跋清怜见状,也随其一同起身,疑惑的看向刘盛。
但见刘盛招来一位甲士,对其说道:“去令玄甲军换防城墙,让诸部娘子下城验血,责令,飞烟军、疾风军同来!”
“啊?将军,飞烟军余部已在李军主的率领下护卫军师出城了啊?”甲士哑然。
“嗯?”
刘盛眉头一皱,说道:“令玄甲军独孤昊率三队之人前去换下飞烟军,让飞烟军来此,速去!”
“是,将军!”
甲士抱拳应命,疾步离去。
刘盛又招一人,让其去办之前的事。
遂即,玄甲军换防城墙,已守墙一夜的诸人方得以休息,待下城来,也便赶往府衙门外。
此时,刘盛也已让众人在府衙周围民户中起火,而起火之人,是原本所居民户,并非军中将士,但粮食,却是刘盛之部所带的了。
刘盛言明,不可抢百姓一粟一线,所犯者,军法处置,刘盛此言之后,深知刘盛说到做到的部落之众,也还真无人欺男霸女,纷将口粮奉上,让民户起火。
而每家每户所起之火,乃十数人至数十人不等,可以说是大锅饭了,可即便是大锅饭,也让战斗一夜的甲士口水蔓延,因为,他们已经饿了许久。
昨夜一战至今虽不是滴水未进,但也是仅是喝水,吃得倒不曾有过,要是真让他们饿上一天,他们肯定会有怨言,刘盛也不傻,怎会露此破绽?
而他也想收拢狄那民心,便将此火散布民户家中,一旦出锅,便是狄那全民皆食,算是刘盛为狄那民众发放的一次福利了,当然,也只是给前来滴血的民众。
因为刘盛知道,在这个时代,其他什么的都不管用,唯有吃,才是最管用的,而他正是出此考虑,才如此为之,既可稳定军中将士,又可惠利狄那民众,让他们知道,你们帮我,我就有报答。
让此深入其中,他以后做事也会方便些。
至于那些没前来滴血的,刘盛也犯不着浪费口粮,可怜者千千万,你若信我,我让你好过,你若不信我,我资源有限,也没时间陪你耗。
刘盛是很精明的,他也将他要惠利民众的信息让将士传达,去吸引隐藏极深的狄那民众,这一番作为,果然引来无数闻风而来的民众。
时间缓逝,民众络绎不绝的前来滴血,而刘盛也没浪费此次机会,也将自身的血液匹配了几个‘血库’并为孟小虎等人也一一测试。
府衙前,又起了几个桌子,那是登记的人,上面写着名姓、盛血、虎血、盛虎血、以及旭型血。
其中,盛血自不用讲,乃刘盛的血,虎血就是孟小虎的,而旭血,则是全旭的,可以理解为,刘盛的血是a型,孟小虎的是b型,盛虎则是ab型,而全旭的,就是o型血。
可以说,刘盛此为,已将狄那大半数的民众当做了血库。
至于说刘盛没那么多血来测?刘盛可没那么傻,匹配到几个,他也就让那几个继续匹配了,他才不会傻傻的自己流血的。
而经此一遭,也让刘盛暗自决定,以后登记民户,必要验血,让其血液定下什么类型的。
全旭的这一次危机,可以说让刘盛无意中建立了一个不完善的古代血型库,这将是一个跨时代的作为。
一个,历来穿越者都没完成过的壮举。
于此同时,狄那城外,秦无殇带着拓跋清怜的皂囊,在飞烟军的随同下,朝着朔方进发,其中带头的正是两兄妹。
这时,一位从城内奔出一位甲士,对众人远远的喝道:“军师莫走,军师莫走,将军有令!”
“军师莫走,将军有令!”
“嗯?令兵?”
“是将军的令兵!”李鹏程自言一声,策马上前,对秦无殇说道:“军师,还请慢行,城内有将军令兵前来!”
秦无殇闻后之言,转身望来,见那令兵不断呦呵着,眉头微皱:“将军遣派令兵来此,难道是局势有变?”
心中想着,又抬望一眼,遂即举手言喝:“众人且住!”
哒哒哒~
令兵马蹄至前,翻身下马,对秦无殇抱拳作辑:“军师,将军有令,让玄甲军护送军师前往朔方,飞烟军前去府衙待命!”
“玄甲军?”
秦无殇眉头深皱。
“那不是胡人吗?”
令兵拱手欲言,哆哆哆~一阵马蹄从城内奔出,众人看去,正是一支黑甲骑兵。
待骑兵至前,前方一人下马,对秦无殇扶胸施礼:“玄甲军第一幢第三队队主独孤昊,奉酋帅之令前来护送军师!”
“玄甲军第一幢,第三队,奉将军之令前来护送军师!”
众玄甲对其扶胸、抱拳怒喝!
秦无殇微皱着眉头,看向李鹏程的眼中露出询问之色。
李鹏程见状,细细看了眼独孤昊,对秦无殇抱拳说道:
“军师,此人在将军率玄甲冲阵之时,曾担任将军护卫队主,其勇猛不比鹏程弱,且能放心,有此人在,当可无忧,如此,鹏程便告辞了!”
不待秦无殇说话,李鹏程便对其再次拱手,欲要离去。
“好!李军主慢行!”
秦无殇听此一言,也未挽留,先是抱拳作辑,再是伸手引向狄那。
因李鹏程的一番话,让他知道,这独孤昊是可信任的胡人,其人勇猛,可保他一路平安,并且,有刘盛将令在,他也不好留下李鹏程。
“军师保重,我等在狄那静候佳音!”李鹏程再次言道一声,便调转马头!
“军师保重!”李银屏对其作辑,遂即与其阿兄一般,将马头调转!
“军师保重!”余众皆道。
“诸位保重!”秦无殇点了点头,对众人作辑说道!
李鹏程回头再看了眼秦无殇,目光转向独孤昊,对其点了点头,言道一声:“军师之安危,便依仗独孤队主了!”
说罢,便带着飞烟军策马回返狄那。
独孤昊在其身后大声说道:“李军主但且放心,军下誓死护卫军师!”
李鹏程的马蹄远去,又闻独孤昊之言,秦无殇转过身来,对独孤昊说道:“如此,殇之安危,便依仗独孤队主了!”
正看着飞烟军远去的独孤昊闻言,转过身来,对秦无殇扶胸笑道:“军师但且放心,即便无酋帅之令,我等也定誓死守卫军师!”
说罢,便挺直胸膛,目不斜视的看着秦无殇。
秦无殇笑了笑,对其点了点头,缓身上马,侧头说道:“独孤队主,事不宜迟,我等还是快快出发前往朔方吧!”
“是,军师!”
独孤昊应道一声,转身怒喝:“三队,酋帅令我等护卫军师,我等当如何?”
众将士连吼三声,大声说道:“誓死护卫军师周全!”
独孤昊面色冷峻,大手一挥:“出发!”
“是,队主!”众人怒喝。
遂即,一行人便护卫着携带拓跋清怜皂囊的秦无殇策马向朔方求援去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府衙外,众人过午,虽是干巴巴的牛羊粟米,却也吃得很香,他们何时曾千百人齐聚而打火?
这是头一遭,也是头一遭得到官家惠利,心中对刘盛不禁多出了些好感。
他们从来没想过,还有官家能待他们如此,在他们想来,只是区区些许鲜血罢了,这官家便让他们吃上牛羊之物,无不心中对其赞叹。
哒哒哒~
一阵马蹄驰来,却是飞烟军在李鹏程兄妹的带领下姗姗来迟。
“将军!”
“将军!”
翻身下马的兄妹二人不顾周遭打火之人,对正与众人一同打火的刘盛抱拳说道,只是眼中露出些许敬佩、以及疑惑。
敬佩的是刘盛能在战时不仅未曾掠夺百姓之粮,反而对其反馈,疑惑的是,那府衙前一片湿漉漉的,还有那无数陶瓷碗,五个大缸是做什么的?
对,五个大缸,刘盛后来又让人增加了三个。
对于李家兄妹的问候,刘盛并未及时作答,因为他知道,君子食不言,待将口中食物咽下,这才起身说道:“且先打火,他事容后再说!”
说罢,便对一甲士招手。
蹭蹭蹭~
正在打火的甲士见状,忙将手中碗放到身旁的甲士手中,小跑而来。
“将军?呃......”
甲士说着,还打了个小饱嗝。
刘盛笑了笑,对其说道:“去带李军主与飞烟军去打火!”
“是,将军!”
说罢,又对李鹏程伸手引言:“李军主,请随我来!”
李鹏程看了看刘盛,又看了看甲士,点了点头,说道:“好,劳烦郎君了!”
“自家弟兄何谈劳烦一说,李军主请!”
甲士言笑一声,便带着秦无殇朝一民户走去。
不多时,众人过午之后,百姓嬉笑离开,一路上,不断对刘盛发出赞叹的感慨之言。
而众娘子与飞烟军已也开始滴血测试。
某一刻。
“咦?”
“融了?”
“融了,融了!”
“融了,血融了!”
“什么?血融了?”
“血融了,血融了!”
府衙外的将士齐朝一处而去,嘴中皆是发出一声惊呼。
坐在门槛上的刘盛猛的站起身来,面色大喜的朝内挤去。
“将军来了,将军来了,尔等快让开!”
被刘盛挤开的一人刚想开口骂人,可抬头一看是刘盛,连将骂言咽下,对前方众人呼喊。
“啊?将军来了!”
“将军来了!”
众人各自言道,纷将道路让开。
刘盛入内,还不待细看,那看守血液的甲士就对刘盛喜道:“将军,融了,血融了,是,是李军副!”
甲士手指朝前一指,但并未指正,而是斜指地面,因为他知道尊卑有序,是不敢直接指向他口中的李军副的。
刘盛抬头看来。
“嗯?”
“李银屏?”
三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其脑门,可也转瞬即逝,俯身看向陶瓷碗,但见其中血液混作一团,早已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液。
见此,刘盛直了直身子,又整了整衣冠,面色严肃的对李银屏大作一辑,并未言话。
待站起身来,对李银屏说道:“李三娘,还请入府细谈!”
伸手引向府衙!
李银屏现今还有些茫然,她滴血入碗之后,就见她的血和碗中的血竟然相融起来,这让她有些疑惑,而那前方的甲士更是发出一声惊叫,让她吓了一跳。
随后,众人的吃惊言语,更是让她疑惑,她很好奇,这些甲士为何如此激动?
茫然的她,见刘盛前来也未来得及作辑言话,便被刘盛抢先而问。
见刘盛也是如此,李银屏心中更是好奇了,颔首轻点,拱手作辑:“银屏自无不可,将军请!”
“嗯!”
刘盛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尔等散去,莫要围在此处,虽有一血相融,但仍要验测,血衣何时无血,何时作罢!”
“是,将军!”
众人纷将言道,四散而去,但嘴中仍在窃窃私语。
这是他们一上午,不知道测试了多少人,还从没有人能和全旭之血相融的,唯有这李银屏是头一遭,由不得他们不好奇。
李银屏随着刘盛入了府衙,李鹏程见其阿妹入内,眉头一皱,便跟了上来,刘盛的小尾巴自不用说,也是跟了上来。
一行人入了府内,缓自前行,不曾言说,待至堂中就坐,刘盛扭头看了眼拓跋清怜,暗自摇头,对李银屏与李鹏程说道:
“李兄,李三娘!”
说着,站起身来,拱手作辑,一副严肃之状!
兄妹二人见此,心有疑惑,相窥一眼,纷将起身,对其还礼。
“将军可是有什么要事需我阿妹去办?”
还礼后的李鹏程有些担心自家小妹,不待二人相言,便已开口先问,这是他怕刘盛给他小妹遣派什么高难度的任务,若真是如此,他将揽到自己身上。
“哎~”
刘盛重叹一声,看着兄妹二人,尤其是那李银屏,心中有些踌躇。
虽然李银屏不弱于男子,但毕竟还是一女子,其兄李鹏程对她也是极为宠溺,生怕妹妹受了什么委屈。
若是他贸然提出让李银屏捐献血液,怕不是会被二人误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刘盛这一番表情被李家兄妹看在眼中,心中都在想着:“这铁面将军,怕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想着,李鹏程面色怪异的对刘盛说道:“将军,此处也无他人,若有要事,但讲无妨,我兄妹二人又非气量狭窄之人,些许言语,却也容得下!”
听此一言,刘盛身子一顿。
“也是,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说什么,扭扭捏捏的反而不像话了!”
想着,刘盛再作一辑,身子未起,开口言道:“如此,容盛直言,若二位觉得不妥,那便权且作罢!”
刘盛这一番话,让李鹏程心中倒是有些不安了,伸手说道:“将军请言!”
说罢,看了李银屏一眼,因刘盛是唤他妹妹来此,并不是他,若有所求也是求到他妹妹身上,可是他妹妹有什么是刘盛所求的呐?
心中疑惑,将李银屏上下打量一番。
“美色?”
李鹏程微微一愣。
“此事,说来话长,我便简而言之,阿柱,哦,是全旭,先前我与二位陷入柔然阵中,便是全旭率军前来救援我等,这才让我辈将士得以生还。
可也正是如此,却令全旭身受重伤,以致于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
哎,
诸多医官皆道全旭已是行将就木,但我此前得一之法,可救全旭一命,但却需他人来助,而这相助之人,须得与其血液相融,而令妹......”
“全旭?”
刘盛话音未落,李银屏便是惊叫一声。
“他现今如何了?可有大碍?”
李银屏上前一步,焦急问道,听闻全旭将亡,她心中已乱,
“哼!”
见阿妹如此,李鹏程心中气急,只感觉家中的大白菜被拱了,颇为气恼的对其说道:“将军未曾说完,你这奴子急甚?”
“我......”李银屏提身欲言。
“嗯?”李鹏程怒瞪双眼!
“哼~”
李银屏见阿兄如此,她虽然心中又气又急,却也不敢忤逆,唯有气哼一声,侧过头去,不再言语,只是那耳朵却在倾听刘盛的动静。
李鹏程见其如此,气叹一声,转过头来,对刘盛说道:“将军勿怪,是鹏程教妹无方,让将军见笑了,还请将军续言!”
“呵~”
刘盛尴尬一笑,其中缘由他多少知道些许,也便说道:“令妹乃真性情也,何来见笑之说?”
说着,又对李银屏说道:“李三娘莫急,容盛说来!”
说罢,话锋一转,接着上次的话茬:“我方才有言,相助全旭者,须得与其血液相融,可全旭之血甚是奇特,遍观狄那民众,竟无一与其相融者。”
说着,看向李银屏,伸手引言:“而令妹,则是唯一与其血液相融者,换言之,若令妹不救,全旭将亡,盛,恭请李三娘救我手足!”
刘盛缓手抱圆,大作一辑,郑重言道:“盛感激不尽!”
“血液相融?”
“难不成,将军在府衙外所设缸中,便是那全军副的血液?”
李鹏程面露骇然!
那满满一大缸的血水,这全旭到底是流了多少血啊?李鹏程心想!
“正是,望二位莫要推辞,能救全旭者,唯令妹尔!”
李鹏程神色变换不定,未将言话。
而李银屏则面色焦急的前将一步,对刘盛说道:“全军副有难,银屏自当相帮,银屏当何为之,还请将军明示!”
“无他,为其输血!”
“输血?”李银屏疑惑。
“此话何解?”李鹏程问道。
“取令妹之血,注入其身!”
说罢,刘盛细看二人脸色,毕竟,这不是现代,而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时代,对于自身血液流至他人之身,他们会不会介意,谁也不知道,这自古以来就没出现过。
兄妹二人踌躇无言。
良久。
“将军,血又融了!”
“将军,血又融了!”
一位甲士面露喜色,一边呼喊,一边小跑而来。
“又融了?”
刘盛抬首望来,呢喃一声。
“将军,血又融了!”
待甲士近前,刘盛抬手说道:“是何人?可有请入府衙?”
“回将军,是丘穆陵都将!”甲士回道。
“丘穆陵戈?”
刘盛双眼微眯,念叨一声。
遂即,对甲士说道:“快请其入府!”
“将军且慢!”
“嗯?”
“嗯?”
刘盛与甲士回首望来。
但见李鹏程正对刘盛伸出右手,见刘盛回身,李鹏程收手言道:
“若非将军,何来我李鹏程?又何来我阿妹李银屏?既然全军副乃将军之手足,那也便是我李鹏程之手足。
手足有难,我李家人,安敢袖手旁观?”
自问一声,严肃说道:“当救,且,那胡人之血,又怎能流入我汉家儿郎之躯?我家阿妹当仁不让!”
“汉家儿郎?”
一旁静听的拓跋清怜不禁微微一愣,有些吃惊,看了眼李鹏程,又看了看刘盛,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此同时,李鹏程颇为心疼的看了眼李银屏,对其宠溺说道:“如此,阿妹便要受些委屈了!”
李银屏微微一笑,说道:“救全军副,阿妹不觉委屈!”
刘盛点了点头,不想再耽搁时间了,便对二人伸手引言:“二位随我来!”
“将军,那丘穆陵都将?”
甲士见刘盛欲走,想了想还在外面等着的丘穆陵戈,不禁询问一声。
“且让孟小虎引其入府......”
“我去吧!”
刘盛话语未落,那一直在旁边听着三人谈话的拓跋清怜便接上话茬,
“你?”
见刘盛望来,拓跋清怜笑了笑:“丘穆陵戈乃一都将,你让一军主前往,岂不是小觑与他?不若便由我去吧!”
说罢,又对刘盛微微一笑,
“嗯!”
刘盛点了点头,眼中颇有诧异,随意的打量了下拓跋清怜。
“这妮子,还是通情达理的嘛!”
念叨一声,也便说道:“那便劳烦公主殿下了!”
“公主?”
“公主?”
李鹏程与李银屏暗自吃惊。
虽然他们一早就知道公主来至朔州了,并且还在大营待过几日,可那时的公主一袭面纱遮面,身着裙体。
又因其乃公主,便不曾细看,随后他们也就被刘盛分散诸部了,因此不认得身着裲裆衫,面目清秀的拓跋清怜。
而刘盛此时一言,他们却是知道了,兄妹二人连忙拱手作辑:“不知公主殿下当面,还望恕罪!”
“不知者不怪,尔等随朔州伯去吧!”拓跋清怜微微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听此一言,二人这才站起身来,却也有了些拘束,尤其是李鹏程,他先前可是说了一句‘那胡人之血,又怎能流入我汉家儿郎之躯?’
这公主也是胡人啊!可莫要耽误了将军的大事!
李鹏程心中恐慌,悄悄的朝拓跋清怜觑将一眼,想要看其脸色。
“二位,请!”
不待李鹏程细细观察,刘盛便已伸手言道,并迈步出堂,李鹏程见状,巴不得赶紧离开此地,也便低着头跟着刘盛走了。
“汉家儿郎?全旭?”
“刘盛,你在作甚?”
看着远去的李鹏程,拓跋清怜眉头微皱......
第二百五十三章 南朝狠人刘义隆
日下时分,全旭厢房之内,一支竹竿树立,上面挂着两三只猪脬,其中有血液流转。
至于到底放了李银屏多少血,刘盛不知道,医官们也不知道,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个测量单位,也唯有看情况而定了,直到李银屏感觉有些虚弱的时候,方才作罢。
虽是如此,却也灌了五只猪脬,当然,这并不是满的。
头一次见这种医治方法的医官们都很好奇,这真的能救活眼前的军家?他们疑惑,但不论如何,还得看后续几日情况。
大堂中,将事情处理好的刘盛已返回来此,与丘穆陵戈会谈了许久,这一番接触下来,两人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丘穆陵戈也推翻了之前对刘盛所有的臆想,心中只道:“其人言谈举止颇为不凡,兵法韬略吾有所不及,当得朔州督护一职!”
而刘盛对他的评价则是:“悉熟兵法,勇猛有度,再经历几次战役,定是一员猛将,或许,还能主帅一方!”
都对眼前人有所看重的二人是越谈越来劲,越谈越觉得相见恨晚,只把身为公主的拓跋清怜晾在一旁。
但拓跋清怜对此也并未生气,手托香腮,炯炯有神的看着刘盛,那侃侃而谈极具大家风度的模样,让她一时间为其着迷,嘴角竟露出一丝笑容。
这一番会谈持续良久,夜已深。
二人结伴出府,刘盛一路送其来至所住之地,方才返回府衙。
对于刘盛此举,丘穆陵戈是极为激动的,心中也有着一股莫名的激情,正在激励着他要与刘盛交好。
这种激情,并不是单纯的惺惺相惜,也不是单纯的认为刘盛有能力,比他强,还有那一直陪在刘盛身边的拓跋清怜。
那位是谁?他很清楚,其能代刘盛前来接见与他,又能在他与刘盛交谈的过程中不发一言,若说这公主和刘盛没有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这么一看,有能力,有战功,还有公主在背后支持,这人生简直一片坦途啊。
而他与刘盛交谈下来,见其对他也很是看重,这才是他激动的原因,毕竟,多一个大佬多一条命!
看着远去的刘盛,丘穆陵戈微微一笑,直至看不到刘盛的背影了,他才回返房内。
不久,刘盛回到府衙,先是责令将士换防,保证每人都会得到休息,这才来到全旭的厢房。
“嗯,看来此法还是有用的!”
看着呼吸已逐渐稳定,面色也有些红润的全旭,刘盛放心了,点了点头,也便离开了此处,返回自己的房内入睡。
而那作为侍女的柳瓶儿,也早已将被窝暖热。
戮战一夜,又一天未睡的刘盛很快便在如此惬意的被窝中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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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初八!丙申!
南朝刘宋境内,今江苏南京一代,有一座宏伟巨城---建康。
这是南朝刘宋的国都。
城外,现还是宜都王的刘义隆抵达京师建康。
此时的他,并没有即将要当皇帝的喜悦,反而露出淡淡的忧伤。
时至国内局势动荡,二位哥哥死因不明,但在他想来,唯有那几个顾命大臣胆敢如此,而这弑君之罪,也唯有他们敢。
“哎~”
面目哀愁,年仅十八岁的刘义隆不禁轻叹一声,他没有拓跋焘的豪迈之气,但他却有着拓跋焘没有的儒雅之气。
这两位君王,可以说是一文一武,
所谓武能上马定乾坤,文能提笔安天下。
这前一句,可以对照拓跋焘,后一句,也正对照他刘义隆。
有人说,刘义隆只是遇到了拓跋焘,而拓跋焘,也只是遇到了刘义隆。
二人一文治高于武功,一武功则高于文治,双方各有优点。
有人说,这个时代,武功才是最重要的,文治没用,那刘义隆一定没拓跋焘厉害。
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刘义隆虽然没他老爹厉害,但也不弱,他与拓跋焘,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二人,一个武功平北地,一个文治开盛世,以致于这纷纷扰扰的南北朝得不到统一,反而让出自六镇的杨家做出了统一之举。
可这,并不能怪谁,怪只怪,既生亮何生瑜,生了北雄主,又诞南明君。
也有人说,南北朝没什么名将,没什么名人。
呵呵~
是的,他没有。
他有的只是狠人,在这个时代,他不需要名人,他只要狠人。
不论是五胡时代墨粉登场的诸辈英雄,还是后三国时代的猛将,他们都是狠人。
像闻鸡起舞的祖荻,杀胡令的冉闵,‘狮吼功’的刘裕刘寄奴,千军万马避白袍的陈庆之等等,这些人,或许就是所谓的名人了吧。
但,其中到底有多少水分,则仁者见仁了,比如说,被称为后三国的时代,他之所以被称为后三国时代,就是因为这个时代和三国一样,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
不,如果说三国是英雄辈出的年代,那他就是一个怪物辈出的年代。
但很可笑,这比三国更激荡的时代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并记得他们,反而只记住了三国。
那么,咱们就姑且叫这些不出名的人为狠人吧,
毕竟,他们不出名,说名将名人,反而要被人耻笑了。
不巧的是,他刘义隆,也属于这狠人之列。
目下,这位狠人,现在却很忧郁,因为他不知道回到建康后,他将面临的是什么。
嘎子嘎子~
车架缓行,这是一架六匹马所拉的车撵,其车轮滚滚向前。
六马之车,乃是皇帝的法驾,他本是不想坐的,可与满朝文武见面,一番‘君臣’寒暄之后,他若有所觉,为安抚其心,也便坐上了这六马之车。
不知何时,刘义隆轻叹一声:“何必如此呐?”
说着,摇了摇头,抬起俊俏的脸蛋,看了眼放置在一旁的奏章、皇帝玉玺还有那服饰。
“尔等,究竟欲要何为?”刘义隆缓自说道,看着这些物件,他感到了浓浓的讽刺,嘴角微微一撇,像是不屑,抬望眼,思绪飘飞……
此前,五月中,兄长刘义符被大臣合谋罢黜,随后他又得闻刘义符和刘义真被杀害,当时的他极为恼怒又恐慌。
犹记得七月那日,国内前来迎接他的行台行至江陵,傅亮把象征性的宫城城门立在城南,题名“大司马门”。
那一日,傅亮率领文武百官前往“大司马门”,向他呈上这奏章、皇帝玉玺和服装,那仪式是极为盛大隆重的。
但他却怕这些臣子欲对他不利,便以无才无德拒之,可想起二位哥哥被害,他很想回京师哀祭祖先陵墓,并与朝中贤能的大臣陈述意见,于是,他便问及左右能否前往建康。
可他左右的将领却给他泼了盆冷水,他们都说,营阳王刘义符、庐陵王刘义真二人被杀身死,极为可疑,王上不可东下。
他听了这番话,觉得很有道理。
但他的司马王华却也说:“先帝功盖天下,四海威服;虽然继承人违法犯纪,皇家的威望却没有改变。
徐羡之才能中等、出身寒士;傅亮也是由平民起家的书生,他们并没有晋宣帝司马懿、王敦那样的野心,这一点是很明显的。
他们接受托孤的重任,享有崇高的地位,一时不会背叛,只是害怕庐陵王刘义真下肯宽宥,将来无地自容,这才痛下毒手。
而殿下聪睿机敏,仁慈宽厚,远近闻名,他们这次破格率众前来奉迎,是希望殿下感激他们,毫无根据的谣言,一定不是真的。
另外,徐羡之等五人,功劳地位相同,谁肯服谁?即使他们中有人心怀不轨,企图背叛,也势必不成。
而被他们废黜的君主如果活着,他们就会担心将来遭到报复,所以才起了杀机,是因为他们过于贪生怕死的缘故。
即是如此,他们怎么敢一朝之间突然谋反呢?只不过想牢牢地掌握大权,巩固地位,奉立年轻的君主使自己得到重视而已!
殿下只管坐上六匹马拉的车驾,长驱直入,才能不辜负上天及百姓的希望。”
王华的慷慨激昂却并没有说服他,反而让他极为恼怒,认为王华是想当宋昌第二,便当场对其怒斥。
可随后,他的长史王昙首、南蛮校尉到彦之等人也都劝他动身东行,而王昙首更是对他分析了天象和人间的种种祥瑞征兆。
受清谈之风的影响,他刘义隆也是迷信的,而王昙首的一番天象祥瑞分析,正讲到了他的心里去,这才觉得有所道理。
心中想到:“徐羡之等接受先帝的遗命,不致于背义忘恩,而且功臣旧将,布满朝廷内外,现有的兵力又足以制服叛乱,如此,我还有什么可疑虑的呢?”
于是,他便令王华总管善后事务,留守荆州,又想派到彦之率军作前锋,先行出发开道。
十五日的时候,他见到了傅亮,想起左右之言,不禁对其问及刘义真及少帝刘义符被废及被杀的经过。
可傅亮却是汗流浃背,张口结舌,这让他又起了疑心,对其戒备起来。
好巧不巧的,此事过后,那傅亮也不知出于何心,竟遣派心腹结交到彦之、王华等人。
傅亮的如此作为,更是让他疑心了,心里总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苗头,也便将到彦之王华聚集账下,君臣相言。
而他更是下令府州文武百官和军队加强保护,严密戒备,让从建康来的临时朝廷文武官员和军队不能接近他的队伍,以防被其人策反。
毕竟,他的安全,可全在这部队上面,由不得他不小心翼翼的。
自那日以后,行台与他的队伍,就是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的前行,即便傅亮求见,他也是能避则避,让出身贫民的傅亮心中忧郁极了。
现今,已是八月初八,建康在望。
而先前行台已停至新亭,是因为前方有着大批官员前来,人数之多,可以说是满朝朱紫尽皆前来。
但他却是有话不能说,反而还得要安抚他们,这对他刘义隆来说是很讽刺的。
你们杀了我哥哥,我还得安抚你们?
可他也别无他法,他必须要安抚百官,为此,他便与百官虚与委蛇良久才让车架启程前往建康。
而这,也是现今的一幕。
“呼~”
车撵内的刘义隆轻出一口气,整了整衣冠,面色平静的伸出手来,将帷幔掀开一角,朝外觑将看去。
“哼!”
看着百官的神态,刘义隆冷哼一声,百官虽然神色平静,但在他想来,未必都是忠于他的,尤其是那谢晦。
想着,刘义隆放下帷幔,心中微凉。
自他与傅亮交谈的那一日后,他就知道,他哥哥的死,和这些大臣脱不了干系,这种弑君之人,他可不敢留在左右。
更何况,这君,还是他哥哥。
车架外。
徐羡之小心翼翼的来到傅亮身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对傅亮问道:“傅公此去月余,可观得宜都王为人如何?”
正为自己的安危所担忧的傅亮闻此一言,身子微微一顿:“尚可!”
“哦?尚可?”
徐羡之嘟囔一声,又问:“那与前人相比,可比谁人?”
傅亮听此一问,不禁想起那日刘义隆对他的问话,以及他遣派心腹想与刘义隆左右打好关系,但却被其所忌惮。
“哎~”
此番种种,让傅亮不禁哀叹一声,回道:“比之晋文帝、景帝还要高明啊!”
说着,傅亮深深的看了眼徐羡之。
“哦?”
徐羡之双眼微睁,嘴角露出些许笑意,说道:“那他一定会知晓我等的一片忠心!”
傅亮嘴角露出些许苦笑,看了眼徐羡之,微微摇了下头,心想:“若是知晓,他怎还会忌惮与我?”
“哎!”
心叹一声:“我交好你左右之人,也不过是想为我说些好话,让我安心罢了,可仅是如此,你便对我做出防备,难不成,你真要追究少帝之事吗?”
想着,傅亮摇了摇头,说道:“未必。”
说罢,便快步前行,不想再与徐羡之说道。
他只觉得,和徐羡之说话,简直是刀刀入心,让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再一次糟糕起来。
而徐羡之见状,微微一愣,见其快步前去,心中不禁咯噔一下,皱眉沉思......
第二百五十四 魏主缺粮柔缓图
与此同时,北魏,朔州,云中郡,白道城外!
在南朝即将迎来新帝之时,北魏的云中之战尚未结束。
荒干水北岸,敌我分明,双方数万兵马在这里相峙不下。
昨日里,这里一片哀嚎,无数将士染血,拓跋焘面临着背水阻敌,形势岌岌可危,好在,他们坚持到了夜里。
夜深目暗,双方唯有罢战,但即便罢战,柔然却仍然将其牢牢看紧,以防他这个魏主渡河南去。
拓跋焘见此一幕,他也知荒干水无栈道、浮桥,是不能让军队快速渡河的,而柔然犹在虎视眈眈,若他趁夜渡河南下,柔然也定会从他身后发起进攻。
而这,也便绝了他渡河南去的想法,虽然他唯有临岸阻敌,但斗志仍在,趁着罢战之余,将阵型好好布置了一番,以防柔然人第二日的进攻。
昨夜,魏军将士忙碌很晚,当然,这个很晚只是对他们来说,也就是十一点左右吧!
这个时间点,虽然对我们现代人来说,那时间还早,还不是睡觉的时候,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很晚了。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晚上吃过饭就是睡觉的时候。
而他们连续三日,日夜兼程赶来朔州,这还没怎么休息那,就是一番大战,这罢战之余本该好好休息的他们,却为了布防,又是一夜劳累。
天色微亮之际,大多将士还在睡梦之中,那边的柔然人就已打火,随后便是鼓声阵阵。
这一番鼓声激荡,传至魏军大营中。
“哎~柔然今日也定会来犯啊!”
一座人工所堆的小土丘上,拓跋焘和无数将领抬望柔然大营,昨日与便度大战不下的长孙翰不禁哀叹一声。
现年,他已六十多岁,即便他已如此年老,但在这军中,他是不曾有优待的,这里没有我们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
他也如同所有将士一般,三日不曾合眼,而他又逢大战,从前日晚上与便度一直打到昨日放亮,随后因拓跋焘的到来,让得便度撤回白道城。
可还没等他高兴那,柔然那边的援兵也来了,而领头的人他也认识,正是那柔然东部汗王郁久闾匹黎。
郁久闾匹黎这人和他大战过几次,其人的野心他也都知道,看他那紧追大纛的模样,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匹黎一定是来斩杀他们国君的。
于是,他就和拓跋焘说:“这匹黎野心勃勃,其身为柔然东部汗王,乃大檀之弟,其人位高权重,且一心想入我中原,只是苦于无甚机会。
此次他紧追不舍,定是见我魏国国君来此,想要擒杀单于您呐!”
他这一番话,拓跋焘也知道该怎么做了,这眼看柔然人逼近,退是不能退了,也只有打,就此,双方又是一场大战。
而他长孙翰,也唯有再次提枪上马一番厮杀,这四日所积的劳累,直让他年老退化的身子骨有些吃不消。
这不,昨夜单于布防,他身为平阳王不可能比国君还早入睡吧?也就一直陪着那年小的拓跋焘,直至布防完毕他才睡去。
昨夜,他那真是挨着床就睡着了,可就在他觉得他才刚睡下的时候,那柔然人的战鼓就开始咚咚咚的敲了起来。
经历大小战无数的他,自然知道现今是什么时候,唯有强忍不适起了身来,这刚踏出大营之时,他才发现,原来这大日早已升空,不知不觉间,一夜已过。
不待他发出感慨,那边的拓跋焘就在寻找他们,让他们来此集合,商议大事。
这是昨夜拓跋焘为了观望柔然阵型而下令堆砌起来的土堆,也可以说是观战台了。
受胸腹不适之因,他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对他来说,这胸腹不适,也唯有生病、受伤了,登时只觉得自己将要迟暮。
胸腹中有股反胃的他看着那柔然大鼓不断响起,营中将士卷甲倍道,一副大战来临的情景,也就毫无斗志的念叨了一声。
其实,他那胸腹中的不适,是熬夜造成的,也是休息不足造成的。
通俗来讲,睡眠不足,那可真是能消磨人的斗志的,不管你是否有心,你身体都跟不上。
这本身也就是好好睡上一觉就好的事,但在这种情况下,可没时间让他接着睡,也就让他产生了这一种错觉。
这略带有消极的语气,让拓跋焘心中不喜,冷着脸望来,刚要呵斥,身边又来传来一道一声。
“北平王所言极是,吾观其大营,这柔然,定会来犯,单于,我等还是要小心提防些!”
闻这毫无意义的一言,拓跋焘扭头看去,面色更是不喜。
原来,这开口说话之人,是长孙兰。
这长孙兰虽然是他的八大常侍之一,并且掌管他的武器,但其人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长孙翰的弟弟。
这么一看,长孙兰为何开口说了这么一番废话,也就说得通了,这是怕他责怪长孙翰啊!
“哼~”
拓跋焘冷哼一声,说道:“来犯又如何?我大魏将士何曾惧之?平阳王可是怕了?”
有些出神的长孙翰被拓跋焘点名质问。
“啊?”
“老臣,老臣未曾惧之,未曾惧之!”
长孙翰连连摇手,又看了眼长孙兰,对其示意眼色。
而长孙兰见状,却是将头撇向一旁,不敢目视,只因,那拓跋焘对他怒瞪了一眼。
“既然不惧,那前阵便交与平阳王了!”拓跋焘冷声言道。
“啊?这.....”
长孙翰一时无言,昨夜里与拓跋焘一同布防的他,对于前阵是什么他很清楚,这是第一个面对柔然人的阵型。
“怎么?平阳王想抗我之命?”拓跋焘面色阴沉的对其问道。
“不敢!”长孙翰恐慌。扶胸说道:“老臣遵命!”
言罢,朝外走去。
长孙兰微一抬头,沉默不语的看着长孙翰有些萧条的背影,心中一阵伤感。
“阿干,珍重!”
耳边响起拓跋焘的声音:“韩茂,领中军防北向之敌!”
“长孙石洛,率宿卫军置防其左!”
“是,单于!”
血色甲胄着身的韩茂与长孙石洛领命!
拓跋焘抬望众将。
“邓权,达奚兜!”
“末将在!”
邓权与达奚兜上前施礼,众将士中有一人面露担忧之色,他是达溪普回,那达奚兜,正是他儿子!
面色担忧的他,看着拓跋焘开口令道:“你二人率一军阻东向之敌!”
“是,单于!”
二人领命将退,达溪普回伸手欲言。
“达溪普回、独孤尼!”拓跋焘再次点名。
被拓跋焘点到名的达溪普回微微一愣。
“哎!”
叹了口气,扶胸回道:“末将在!”
那边,年仅十四岁的独孤尼也前将几步,扶胸施礼,稚嫩喝道:“末将在!”
“你二人阻西向之敌!”
“是,单于!”
一老一少二将领命,心思各不相同,年幼的独孤尼心中激荡,年老的达溪普回担心自己的儿子,却从未考虑过自身是否能抵挡得的下来。
待二人退去,拓跋焘又令余将随他身则,居中策应!
大军一动,便是人海翻腾,金戈铁马奔走其中。
不知何时,倏忽之间,一片喊杀声从魏军三方涌来,带起一片尘埃!
“柔然来犯,柔然来犯,众将迎敌!”
“柔然来犯!众将迎敌!”
“柔然来犯!众将迎敌!”
传令兵四散而去,口中连连怒喝。
中军土丘之上,拓跋焘大手一挥:“明旗!”
“呵!”
众旗手怒喝一声,纷将大旗举起!
三方魏兵见之,忙对主官传道:“明旗!”
“明旗!”
“明旗!”
连声怒喝下,无数旗帜从魏军中举起。
拓跋焘环视一周,已是心中有底,看着前方奔来的柔然将士,大喝一声:“令韩茂部兵分为三,一阵相阻,二阵飞矢急射!”
唰唰唰!
随其怒喝,旗手举起韩茂所部的旗帜,先前的明旗,已让旗手找到各自对应的队伍,纷将旗帜对着北方摇晃!
大阵北方,韩茂旗手见中军令旗所举正是他所持的旗子,忙瞩目观看,片刻,旗手大喝:“将军!中军令,兵分三,前阵向前阻敌,余众飞矢急射!”
正盯着前方的韩茂也不多言,忙下令将部队一分为三,待将军队分好,那柔然也已快至阵前,大喝一声,也便率前部策马奔去。
随着韩茂的离去,中军旗帜不断举起放下,每一次的旗升旗落,都伴随着一支部队的调动。
在如此指挥下,柔然兵峰与其相接,霎时间,大战再一次爆发。
时间随着马蹄滚滚向前,柔然与北魏的这场大战持续了二个时辰,此时已是日中时分,柔然见魏军难下,已鸣金收兵,过午去了。
而魏军又得了对他们来说弥足珍贵的休息时间,虽然,这是无数将士拿生命换来的,但他们早已无心他想,现在,他们只想睡一会,就一会,他们太累了。
柔然阵中,大檀与匹黎会面,看着将士回返,匹黎心有不忿,对大檀说道:“可汗,为何鸣金?我等当将其一战而下啊?”
匹黎手脚并用的肢体语言让他显得很激动。
大檀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若是昨日,我定会一战而下,但此时,却已不可!”
匹黎气急!“怎就不可了呐?”前将一步:“若不可,那昨日怎不趁夜攻打魏军?”
“哼!”
匹黎气急的声音让大檀不禁冷哼一声,对其怒视一眼,说道:“你这奴子,好生说话!”
“可汗?”
匹黎微微一愣。
见弟弟如此,大檀摇了摇头,说道:“昨日魏军与我等一致,皆是旗帜不明,但敌寡我众,与其相比,我军则处于下风,不可久战,须得整兵明旗。”
说着,大檀朝魏军望来,又开口说道:“昨夜,不止我军在整兵明旗,便是那魏主,却也在整兵明旗,但还是那话儿,敌寡我众,敌已明旗,但我部却尚有不曾明旗者。”
手指向交战处:“你再来看,今日一战,地上伏尸,我辈儿郎与敌相比,谁多谁少?”
大檀侧头看向匹黎,对其询问。
匹黎抬头望去,虽然见不得细处,却也能从甲胄上看得出来。
但见,那地上黄色甲胄者要比黑色甲胄之人多了少许,匹黎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即便如此,却也是势均力敌,当攻!”
“非也!”
大檀摇头,说道:“拓跋鲜卑一族,自入中原以来,便已习得汉人之法,常练军阵,非我辈可及!此阵之下,我等若想将其拿下,也已非一日之功,当缓缓图之!”
“怎能缓缓图之?那魏主此来仅率三万之众,若我等缓图,那魏国再来援兵,又当如何?”匹黎皱眉冷言。
“呵~”
闻匹黎之言,大檀不屑一笑,对其说道:“若魏国还有援兵,他魏主又岂能亲自前来?且他仅仅三日便已来至此地,其将士定为劳累,军中之粮,也不多呀!”
说着,大檀嘴角露出些许冷笑,转身而去。
而匹黎则是露出恍然之色,三日、劳累、粮草、这几个词不断在脑中闪现。
良久,他微微一笑,喃声自语:“那我便夜中袭扰,让尔等休息不得,如此,你们会更加疲惫吧?至于粮草,经过昨日一战,也所剩不多了吧?”
经过大檀的一番提点,被击杀魏主冲昏脑袋的他也清醒了,冷笑一声,也便如同他哥哥一般,返回了大营之中。
魏军大营。
正在中军指挥的拓跋焘也正如大檀所言,他的粮草,不多了。
因他初登大宝,柔然就突然来袭,这让他认为柔然是专门来打他脸的,受此屈辱,他只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又怎么会让辎重耽搁了行程呐?
这一次来援,可以说,他为了速度,只让将士们携带了十五天的口粮。
虽然说这十五天的口粮已经很多了,但要知道,他们在路上就过了三天。
而前夜渡河怕累及马匹又抛却一些,战时又因厮杀洒落一些,不少将士哪里还有什么余粮?已全靠队兵接济或是杀备马来充食了,再这么下去,估计再有几日,他们也就断粮了。
而拓跋焘也是知道此事的,虽然军队经过昨夜一番整治早非昨日可比,使得柔然人寸步未进,但因为粮草一事,他心中是一点喜色都没有。
往年以来,他们的粮草都是就地征粮,但现今,他已被围困在这荒干水北方,三面环敌、一处背水,还有一片黄土,哪里有粮给他征啊?
于此同时,朔方郡......
第二百五十五章 无殇求援将军府
北魏,东夏州,朔方郡。
一路快马加鞭的秦无殇早已在昨夜里来至郡治魏平县,身负重任他的并未考虑夜深人静正是人安眠之时,就已冒昧的前去龙骧将军府求见陆俟。
但很显然,这深夜到访,是很让人恼怒的,这陆俟,他没见到。
这不是陆俟没气量,而是看守龙骧将军府的将士们不让他入内。
这让秦无殇很着急,他一路风尘仆仆的来至魏平县,不就是为了早一点面见陆俟吗?
可现今,不说面见陆俟了,就是通报的人都没有,但他也不怪这些人,他知道,这深夜叫人起床,尤其是叫位高权重者,是有性命之危的,不像给他开城门的士卒。
想了想,他也唯有带着独孤昊的三队之人去了馆驿,虽然有了落脚地,但内心焦急的他可是一夜没睡。
这第二日,天不亮,他就急匆匆的来至龙骧将军府,在外候着了。
可他等了良久,现今已是日上三竿,而去传报的将士却说那府中的陆俟还在呼呼大睡,并没有要转醒的迹象,这让秦无殇更是焦急了。
其实,陆俟早已得到消息,是故意不出来相见的。
目光辗转,但见府内,陆俟座下有一年约十四五岁的小将,
这小将一身甲胄,打扮得体,人虽小,但却不失威猛。
但见小将对陆俟说道:“那朔州伯前来求援,我等当真不见?”
“见?怎么见?你去见?”
躺在胡榻上的陆俟双眼微撇,戏谑问道。
现年三十二岁的陆俟留着大胡子,嘴唇上面的胡须也很浓密,倒是脸庞的髯较少,他身穿一身宽松的长袍,袒胸露乳、披头散发,毫无风度的斜躺在胡榻上。
细看其身,皮肤微红,脸颊微热,嘴中不断冒出些许热气,身边几个婢女在为其喂食冷食。
下座的小将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这是他将军吃‘仙药’五石散了。
“呃......这?”
“阿奴怎敢!”
小将神思翻转,连忙对陆俟言道一声,又抬起头朝陆俟觑将一眼,生怕陆俟责罚与他。
因小将知道,这吃了仙药的人,都在‘修仙’,但在‘修仙’的过程中,他们可不是温文尔雅,而是喜怒无常。
可以说,吃了‘仙药’的人,神智就在修仙了,处于浑噩状态,别的没啥,就剩狂与猜忌了。
那么这修仙的人,能狂到什么程度?那简直不敢想。
在这个男女皆保守的时代,敢脱裤子露jj那就是道德沦丧,不巧,有一人就是,人家说他吧,他还说人家钻进他裤裆了。
哎,看看这话,在这个时代是人说的话吗?可后人还言:放荡不羁!(我觉得他放荡露j会更贴切一点。)
而这人就是跟着嵇康的一位小弟,人称竹林七贤中的某一个人物。
这竹林七贤是谁?
嗯!魏晋风度的代表人物。
但所谓的魏晋风度其实有好有坏,但最多的,都和这位一般,其实都不配!
怎么说那?要不是嵇康,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换言之,他是跟了一个好大哥。
而这类人,虽然也谈玄学,也探索宇宙,但他是从嗑药开始,与之相同的,有很多。
因为嗑药,哦不对,是仙药,因为五石散是仙人吃的,对他们来说,既然谈玄,那不吃仙药可就配不上他们的身份了,怎么可能不吃仙药呐?
但这五石散,其实本质是慢性毒药,会让人精神亢奋,而这,也就诞生了很多智障,很多狂人。
可以说,嗑药的人,没一个正常的,就算郭嘉也是狂的没边,但人家不猜忌,也不违背常理,只是狂傲,这才是真正的放荡不羁而不是放荡露j。
就此,面对已经嗑药的陆俟,小将可不敢乱言。
当然,陆俟并不是猜忌的人,他自小聪慧、很有谋略,现今高居內侍、关内侯,又掌史部和御史台,这和他的聪慧是有关系的。
按理说,如此重担压身,他不在平城怎么来这朔方了?
这就不得不说,他陆俟的祖父陆引,原名步六孤引是步六孤的酋长及可汗,而他现在的名字,其实也叫步六孤俟并不是陆俟,陆俟是后面改的,那么咱们改回他的本名。
这步六孤俟的一切官职都是拓跋嗣给的,并不是拓跋焘,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步六孤俟也不例外,在太子登基重用太子一脉的时候,他也注定被疏远了。
而被其疏远的步六孤俟,就稍微清闲了些,也就回了部落,而步六孤部落的所在地,就是这朔方,其中最高官职,也就是他这龙骧将军。
这龙骧将军和刘盛的护军将军一样,是三品武官,加大者就位列二品,可以说,这步六孤俟和刘盛的武官职位是一毛一样的。
但不同的是,龙骧将军是经制将军,(经常设置),而刘盛的护军将军则是特设、临时设置的,而且爵位也是一个侯一个伯。
现今,步六孤俟这位龙骧将军嗑药,其实只想解解闷,他作为胡人,可没汉人那般清谈的雅趣,也就是自嗨一下罢了,当然,他该狂的,还是会狂,但他的神智很清醒。
这云中之战,他知道,但他也正在为此纠结,救与不救,两日前就已困扰着他。
救,他步六孤损兵折将,且不一定能获得多少战功,而不救,那刘盛也奈何不了他,即便是天子来了他也有话说,毕竟,我这边还有个伊吾西凉政权要防备。
嗯,伊吾西凉,就是唐契以西凉班底所建立的伊吾,因臣服柔然,也被算做柔然人了,他可以说问心无愧。
而且,他也怕柔然人打了五原,又来朔方,他要是带兵救援去了,这一旦败亡,朔方也将不保。
但又换言之,他若不救,那柔然人打了五原,再来朔方,他也是难混,最多也就依仗城池坚守几日,以待北魏援兵到来,可这样做,他也就失去了缓冲地段,这一个问题,让他左右为难。
今日一早,得将士传报,门外有自称护军将军独孤盛麾下的祭酒前来,所带来的消息,也是向他求援来了。
而这,让并未做好决定的他,更是难做了,在他想来,若是见其人,定要给个答复,救与不救,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可他要说不救,就会得罪刘盛,可若是救,他就得遣兵过去。
“哎~”
面对两难的决策,步六孤俟轻叹一声,双目微闭,心中乱极了。
“这已过半日,那护军将军的人尚在府外候着,可要阿奴让其离去?”
小将见步六孤俟哀叹,想要为其分忧。
“哼!”步六孤俟重喘一口气,缓自起身。对小将说道:“不必了!”
挥了挥手:“去将那祭酒引至中堂,我去换件衣物!”
“诺!”小将领命而去。
步六孤俟也已起身返回堂后,婢女们闻此一言,早就有极具眼色之人去准备衣物去了。
府外,口干舌燥的秦无殇正在焦急的等待着!
“军师,不若让我等杀进去?”独孤昊面色严峻,心中恼怒。
看着那些如同防贼一样防着他们的将士,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随秦无殇昨夜就已来至府外求见,但却被拒之,无奈之下只好退去。
这今日一早,他们就来求见了,可又被告知,龙骧将军未起,还请等候,等候就等候吧,可这群人连府都不让他们进。
而且,这一等,就是一上午,他独孤昊倒也罢了,可秦无殇这本就有伤在身的人,怎能经得住?
看那嘴唇泛白,双腿有些打颤,却犹在等待的秦无殇,独孤昊也就怒言一声。
“不可!”
秦无殇发出一声颤音,昨夜一路颠簸,让他旧伤险些复发,又因大事一夜未眠,滴水未进,他现在一闭眼就好似要睡着一般。
“军师!”独孤昊前将一步,还欲言话。
“千将!”
“千将!”
“千将!”
一阵呼喝从守门士卒那里传来,秦无殇精神一震,抬眼望去。
却见那小将出了府来,对众人点头回应,不曾言语。
这千将,是他的职位,全称;千人军将!
这是一个高于幢主的一个职位,和千人督相同,管理着一千人的部队,但这个部队,是不属于经制部队,他也不属于外军和中军,严格来说,他只是守备军。
但一个守备军的军将既然能在府中,那身份就一定不同寻常,再看其年纪,十四五岁,那么,这个小将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陆俟的儿子。
想着,秦无殇打起精神,对迈步前来的小将拱手作辑:“朔州护军将军麾下,军师祭酒,秦江秦无殇,拜见公子!”
因步六孤俟乃关内侯,其儿子可称公子,秦无殇也便以公子相称了。
“呵!”
小将轻笑一声,对秦无殇还一扶胸礼,说道:“步六孤馛(bo),步六孤受洛跋见过秦使君!”
言罢,不待秦无殇细言,便伸手引言:“阿父昨夜宿醉,至今方醒,而我也是方知秦使君在府外等候,也便来此引使君入府,怠慢之罪,还望海涵!秦使君,请!”
“无妨,无妨,公子请!”
虽然知道这名叫步六孤馛的人是在说谎,但他又能如何呐?毕竟有求于人,权且当做是真的了。
秦无殇迈步向前,突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却是站久了,腿脚有些酸麻。
那独孤昊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步六孤馛心有疑惑,想了想也便知道为何了,应是和他父亲罚他站立一样,开口问道:“秦使君可无大碍?”
“许是许久不动,腿脚有些刺痛,片刻就好,片刻就好!”秦无殇苦笑。
“我与军师同去吧?”独孤昊关心道。
“这?”秦无殇犹豫,双目看向步六孤馛,却是在向其询问!
“无妨,便让这位壮士一同入内!”步六孤馛言笑一声,点了点头,也便迈步回府。
身后,独孤昊搀扶着秦无殇慢行。
待入了府内,秦无殇的双腿才略微好了些,而那步六孤馛也已在前方停留等着他们。
见此,秦无殇也不敢停留,忙上前去,在这院中前行。
看着前面那小将,秦无殇心中想到:“这步六孤馛与将军而言,年岁上相差无几,处事也有风度,怎仅是个千人军将?”
想着,迈步前来的秦无殇微微一笑,对其问道:“敢问馛公子现居何职啊?”
步六孤馛笑道:“尚未出门,何来职位?”
“哦!”
“无职?”
秦无殇虽然疑惑,却装作恍然。
“咦?”
随即,又发出一声轻咦,故作疑问:“容殇斗胆一问,方才听闻那府外将士称公子为千将,这……不知是为何意?”
步六孤馛脚步微顿,侧身说道:“秦使君有所不知,此乃我阿父为考校我兄弟几人所置部众,并非军中将士!”
“哦,原来如此!”秦无殇点了点头,已是知晓为何其人身为三品将军之后,却被人称为千将了。
随后,秦无殇又找了几个话题来询问步六孤馛,想以侧面来了解下即将见面的龙骧将军。
可这步六孤馛虽然年纪轻,但并不傻,几次下来,秦无殇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一行人也就来到了中堂。
堂中,因秦无殇他们的耽搁,步六孤俟已在上位就坐,只是他那身子动来动去的,好似浑身不得劲一般。
也是,这刚磕过五石散,那热量还在喷发,皮肤敏感度大增,为了见秦无殇,他又穿起了裤褶,那衣物与皮肤摩擦之间,怎会舒服呐?
曾经炼过的丹秦无殇见其模样便知为何,轻笑一声,对步六孤俟作辑言道:“护军将军麾下,军师祭酒,秦江秦无殇,拜见龙骧将军!”
“护军将军麾下,玄甲军独孤昊拜见龙骧将军!”见秦无殇对其施礼,独孤昊也连忙对其施礼,不敢怠慢。
“起身吧!”步六孤俟单手虚托。
秦无殇与独孤昊言道一声:“谢将军!”说罢,便站直了身子,看向步六孤俟。
“护军将军遣汝来此,所谓何事啊?”步六孤俟明知故问。
“回将军,殇此次前来,并非我家将军一人所托!”
秦无殇见其模样,心中就知道,这步六孤俟怕是不情愿去救援啊,也便如此一说,在他想来,在步六孤俟一定会问还有何人。
果不其然,步六孤俟听他如此一说,还真好奇了,不是刘盛一人,那还有谁?开口问道:“哦?非护军将军一人?那还有何人托你来此?”
秦无殇微微一笑,从怀中---肚兜中掏出一个皂囊,对其扬手说道:“此皂囊,将军一看便知!”
“哦?”
步六孤俟双目微睁,对身边的婢女说道:“呈上来!”
那婢女闻言,忙来至堂中,将秦无殇手中的皂囊捧给步六孤俟。
步六孤俟拿到手里,先是看了看上面封口有没有动过,这才将其拆开,从内取出一小卷绢帛,摊开来看。
下一刻,步六孤俟双目一瞪,心中颇有惊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秦无殇……
第二百五十六章 龙骧将军步六孤
步六孤俟神色吃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秦无殇,手中的书帛他仅是大致一览便翻到最后去看那落款之人是谁,这一看,他就看到拓跋薇三个字。
身为內侍的他,又怎会不知拓跋薇就是威武公主呐?可他实在不解,这公主怎会来朔州了?并且给他写了一封求援信?
“威武殿下怎会来朔州了?”步六孤俟皱眉。
秦无殇转动脑筋,抬手回道:“回将军,我家将军与公主殿下,嗯......”
说着,故作犹豫之状。
步六孤俟见其如此,心有疑惑,那独孤盛与公主殿下到底怎么了?你这人,怎言之半句呐?
想着,也便问道:“如何?”
秦无殇见其来问,心中一喜,却故作踌躇,轻嗯一声,欲言又止。
那步六孤俟见状,眉头一皱,颇有不喜:“哎呀,若要明言,汝便速速说来,若不想明言,当就此作罢,秦使君怎这般模样?真是让人气急!”
步六孤俟颇为气恼的挥袖侧头,
秦无殇嘴角露出些许微笑,遂即,前将一步,故作叹息:“哎,罢了罢了!”
挥了挥衣袖,表现出一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定一般,对步六孤俟说道:“殇可直言相告,但请将军莫要传入他人之耳!”
“嗯?”
步六孤俟回头看来,面露疑惑:“什么事还不能传入他人耳中?难不成......?”
“嘶~”
“这殿下与那独孤盛......”
好似想到什么的步六孤俟倒吸一口凉气,抬手说道:“绝不传入他人之耳,秦使君快快言来!”
他迫切的想知道这殿下与刘盛是否是他猜测的那般。
“哼!”
秦无殇轻哼一声,极力表现出不想讲的模样,对其说道:“哎,好吧,我便讲与将军听!”
说着,秦无殇装作回忆一般,踱了几步,微微抬首,开口言道:“那是月前,柔然大举进攻中道之地,此战过后,我家将军想念其母,便悄往平城探望。
在平城,我家将军与公主殿下会得一面,仅是这一面,便已让二人一见倾心。
但我家将军知晓柔然南下,不可在平城多待,也便回了朔州,可这一来,却让得公主殿下想念我家将军,于是,公主殿下便在数日前率其殿前女卫来此,以解相思之苦!
可不巧的是,这柔然竟在此时大举来犯,使得公主殿下陷入这战争沼泽,脱身不得,而我大魏国主得知此事,已亲率八国之人,约三万余众前来救援。”
“什么?”
不待秦无殇把话说完,步六孤俟就吃惊言道。
“单于来了?”
他不止吃惊于刘盛和公主的关系,更吃惊的是拓跋焘来了。
秦无殇伸手欲言。
“何时所到?我怎不知?”
步六孤俟的又一番急问,让秦无殇说不得话。
“你可是诓骗与我?”
“咣当”一声,步六孤俟猛的站起身来,激动之余,将旁边的金器玉件打落在地,但他却毫不在意,伸手指向秦无殇,问道:“你之所言,可句句属实?”
“殇若虚言,怎敢言我家将军在柔然南下之时悄往平城?”
说着,秦无殇面色严峻,挺胸直视步六孤俟:“殇之所言,句句属实,不曾有半句谎言,若将军不信,可遣人随殇一同前去狄那!”
“呼~”
步六孤俟长吁一气,面目微红,神色有些慌乱,来回踱着步,却是被秦无殇所透露的信息给震住了。
看着步六孤俟有些焦急的模样,秦无殇虽然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乐开了花,瞪了瞪双眼,心中又升起一股复仇的快感。
“哼,让汝宿醉,让汝方醒,且让你着急着急!”秦无殇嘴角微撇,面露愉悦之色。
片刻,步六孤俟转身望来,而秦无殇也是瞬间变换脸色,入得步六孤俟之眼的,还是那一副严峻的模样。
但见步六孤俟眼珠微动,遂即,朝秦无殇觑将一眼。
想了想,双眼微抬,对秦无殇问道:“若是如此,你又怎会前来我处求援?”
说着,双眼微瞪,带着质问的目光,想要看秦无殇做何解释。
“哎!”秦无殇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虽然我大魏国主率兵前来,可奈何啊!”
“哎!”。
又是一声摇头长叹,秦无殇抬目:
“这柔然人多势众,而我之魏主却三日以来日夜兼程不曾停留半分,待我魏主来此,已是兵困马乏,且又兵少将寡,又怎是柔然之敌呐?”
顿了顿,又道:“现今,我大魏国主更是被柔然人围困与白道城下,那柔然兵峰之盛,不可小觑啊!”
“步六孤将军!”
秦无殇大作一辑,起身言道:
“逢我大魏国主深陷敌阵之际,我独孤一部理当救驾,可近日以来我部连番征战,兵马大损,已是当不得一战,我家将军遣我来此,非是为己,而是求步六孤将军率军救援国主啊!”
双手抬起,朝东方拱手作揖:“我家将军有言,“若龙骧将军肯率兵相助,与我合兵一处,定能破柔然之阵,救得我大魏国主,并将柔然人驱除出境,以得那救驾之功。”
如此,殇便来了,殇之所言,若有半句虚言,吾这项上头颅,将军随时可取,望将军明鉴之!!!”
秦无殇一番铿锵有力、慷慨激昂的诉说,让得步六孤俟面色变换不定,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信秦无殇的话。
转身看了看那被他丢在地上的书帛,步六孤俟又迈步前去,将书帛拿起,细细观看起来。
只见书帛上写道:“我大魏自建国以来,便是战乱不断,尤以背族者柔然为甚,今,柔然已降,攻我中道,伐我云中,更破我故都,杀我大魏官吏无数。
我今见之,其心甚痛,只恨不逢男儿身,跃马扬刀亲上战场。
现今,柔然已将云中占据,日前,大檀兵峰极盛攻我五原,皆赖于护军将军独孤盛拼死抵抗,未让其得逞。
然,柔然未退,危局尚在,虽我大魏援兵已至,却被围困于白道城下,须将外部破之,以救我大魏将士。
独孤一部连番与其交战,损兵之众十不存一,已当不得此任。
我思来想去,也唯有龙骧将军可助我大魏渡此难关,扶大魏于将倒,望将军率兵前来......
----拓跋薇!(加印章)”
清秀文字跃然书帛之上,将其填的满满当当。
足足五张书帛,皆是倾诉战局之危、他步六孤俟如何重要,最后落款之人,也就是那三个字,拓跋薇以及那随身印章,是最让他瞩目。
“拓跋薇,字清怜,封号武威。武威殿下!你可知,你这封号之意?这秦无殇......”
合上书帛,步六孤俟心中念叨,冷漠的看了眼秦无殇。
遂即,对秦无殇说道:“既是如此,待我集结部众,便兵发云中!”
秦无殇与独孤昊皆是面色大喜,一人拱手作辑,一人扶胸施礼,异口同声说道:“谢将军!”
“嗯!”
步六孤俟点了点头,轻嗯一声,对身边的婢女说道:“尔等领秦使君去堂后小歇片刻,我去去就来!”
“是,郎主!”众女婢欠身言道。
“馛儿,你随我来!”步六孤俟对站在一旁的步六孤馛(字:受洛跋)招呼一声。
步六孤受洛跋闻其父呼喊,将头抬起,看了阿父一眼,但见他阿父对他使了一个眼色也便迈步出堂。
他阿父的一番作为,让他微微一愣,遂即,也便回过神来,小跑跟上。
堂外,受洛跋追上其父,却不敢问言,父子二人一路向前,行至不久,步六孤俟缓行。
受洛跋见此也将脚步放缓,他知道,他阿父一定有事要说。
又前行几步,前方的步六孤俟轻声言道:“秦无殇这人,阿父看不透,其人所言是虚是实还得前去探查一番!”
“哦?阿父何出此言?”受洛跋心有疑惑。
在他想来,那秦无殇言语激动,目不斜视,且并无慌乱,而那一番铿锵之言,也不像是说谎之人啊?
侧头看向步六孤俟,面带询问之色。
“喝~”
步六孤俟轻笑一声,对受洛跋说道:“你可知拓跋薇是何人?”
“嗯?”闻此一言,受洛跋更是不解,在堂中,不是已经言明了吗?便问道:“阿父在堂中已是言明,此乃武威公主殿下,难不成,此中还有蹊跷?”
步六孤俟点头说道:“嗯,不错,正是如此!”
“啊?”受洛跋有些惊讶,心中想到:“谁敢拿公主殿下乱说事儿?”
问道:“阿奴愚笨,不知是何蹊跷,阿父可明言?”
步六孤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受洛跋严肃说道:“馛儿,你可知武威是何地?”
“哦?”受洛跋皱眉深思,片刻,面色一惊,失声说道:“北凉!”
“哼!”
冷哼一声,步六孤俟说道:“正是北凉,若阿父所料不差,先皇在时,便已早做打算,这为其封号武威,是先皇想让她与北凉联姻啊!”
步六孤俟面色严峻,双眼微眯,朝堂中看了看,又朝云中的方向看了下,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
听闻阿父之言,受洛跋有些皱眉,不禁想起堂中秦无殇的话:‘在平城,我家将军与公主殿下会得一面,仅是这一面,便已让二人一见倾心。’
咕咚~
受洛跋吞咽了口唾沫,对步六孤俟说道:“如此说来,这独孤盛怕是不妙了啊!”
“哼!”
步六孤俟冷哼一声,对其说道:“且不管那护军将军,便说这武威公主,其封号是为何意,她心中不知吗?她怎敢与他人互通?以我看,那秦无殇定有乱言!”
受洛跋面色一冷,阴沉说道:“既是如此,那阿奴便将其擒下,好生拷打一番,让他吐出真言!哼!”
说罢,言语不忿的受洛跋冷哼一声。
“不可!”
见受洛跋有些气愤,步六孤俟伸手唤道,遂即,放下手臂,待得片刻,缓自说道:
“为父在宫中当值时,有幸见过武威殿下的字迹,那书帛上确为殿下所写,而那名章,也确实是殿下之名章!”
“啊?”
“难不成,那秦无殇所言为真?”受洛跋又有些疑惑了。
“不!”步六孤俟摇头。
“虚虚实实,有假有真,这一番言语之中,究竟何为真,何为假,须得你我自行鉴别!”
“哎!”
哀叹一声,又将说道:“可不论如何,仅凭此子所言,我大魏国主危在旦夕,且有殿下皂囊在此,为父也不能将其治罪。”
“为何?”受洛跋问道。
“你啊,怎看不透此中之事?我且来问你,若其言为真,而我等却将其杀害,那殿下与那护军将军得知后,会将如何看待我等?”步六孤俟有些恨铁不成钢。
受洛跋皱眉:“若其言为真?”
“那我等将会得罪殿下与那护军将军!”
“不止,便是我大魏国主也会责怪我等,毕竟,此人乃是为国主求援而来!”步六孤俟补充道。
受洛跋一时无言,半晌,抬头问道:“若其言为假呐?”
步六孤俟没好气的说道:“哼,皂囊在此,何为假何为真,你安能辨得?”
“啊?这......”
“哎呀!”受洛跋银牙一咬、拳头紧握,往胸口一攥,气道:“真真假假,这秦无殇,好生让人厌恶!”
“哼!”
步六孤俟轻笑一声,说道:“能让我父子对其束手无策,这正说明,此人有大才!”
“哎!”
“好一个军师祭酒,好一个秦无殇,这独孤盛,竟得一大才啊!”步六孤俟有些惋惜。
“什么大才,竟是诓骗我等!”受洛跋心有不忿,抬头气道。
“呵呵!”步六孤俟笑了笑,说道:“好了,莫要气恼,阿父和你说如此之多,乃是想告知与你,日后,你若遇到这种人才,定要竭尽所能收于账下。”
说罢,又哀叹一声:“哎,只是可惜了,这秦无殇竟投奔了那独孤盛,不能为我所用!”
“哼!”受洛跋侧头冷哼。
见其如此,步六孤俟又道:“此人之言,在为父想来,这公主之事为假,我大魏国主一事也为假,如若不然,这殿下皂囊之上为何只字未提我大魏国主?”
顿了顿,又道:“不过,我等也不可不防,为父唤你来此,便是想让你带兵前去,若其言为真,你当遣派候人回来告知与我,我好率大军前去,若其言为假,呵,那你便权且当做练兵了!”
说着,双目看向受洛跋:“馛儿,你可敢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不救援兵誓不还
日下时分,魏平县外战马嘶鸣,一支队伍不断汇聚。
受洛跋走了,他父亲的一番言语让他知道,他阿父是在为他考虑后路,不管是秦无殇说的是真是假,他们都要去看一看。
与此同时,狄那城内。
看着气息平缓的全旭,刘盛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可以不再为全旭的安危担忧了,但他却要为接下的事情担忧。
拓跋焘,他的安危。
出了府来,左右护卫挎刀在侧,刘盛一路前行,不多久,便来至城墙之上。
单手背后,眺望远方,
一夜过去了,那烈日炎炎下的白道中溪水犹自泛红,而城外战场也并无将士前去打扫。
那伏尸满地的地界,因是秋季,虽然还没有臭味传来,却也是秋蝇飞舞,血液也已渗入地下,将大地变成了褐色。
良久。
“遣侯人去寻贺儿军主!”
城头上的刘盛面无表情,背对众人抬起竖着食指的右手,目光略过褐色战场,看向那白道城。
“是,郎主!”
左侧,一位斜跨胡刀的将士上前一步,扶着刀柄的右手伸出,对刘盛抱拳作辑,在此动作下,露出了他手腕处的刺青。
刘盛无言,将右手收回,背在身后。
那将士抬望一眼,遂即,将头低下,连退三步之后,转身而去。
将士走后,城头上再无一丝言语之声,唯有那旌旗被大风吹得哗哗作响。
许久,刘盛轻出一口气,侧望战场,心中有些凄凉,他本以为那后来改名为陆俟的龙骧将军会派援兵过来,可他等到了现在还是一人不见,即便是秦无殇也没有派候人来。
转过身来,刘盛对右侧的一个护卫说道:“遣侯人前去朔方,看看无殇如何了!”
“是,郎主!”护卫抱拳应命,疾步离去。
“击鼓,聚将!”
刘盛冷言一声,大步迈去,心道:“此战,有死无生,不来便不来吧,少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我刘盛一人,照样可以牵制柔然!”
“是,郎主!”
众护卫抱拳应是,紧随其后,却有二人小跑前去传达将令去了。
不多时。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狄那城外,响起阵阵鼓声,无数百姓出门望来,一个个行色匆匆的甲士行走在街道上,手中的马槊、身上的铠甲,不断传来金器交响。
“哎,定是将军要攻打柔然了,也不知,如此好兵家,还能回来几人?哎!!”
街道旁,一位老人叹息。
先前,刘盛在府衙外让他们滴血入碗,却也给他们吃了一顿好的,而且,这些将士入了狄那,那简直是与民秋毫无犯,可以说,这是他们见过最好的一支部队。
“阿翁叹气为何?这些兵家不就是为了打仗的吗?”一道稚嫩的声音从其身下传来。
却是其旁还有一位扎着冲天辫的小儿,这小儿年约七八岁,一身皂衣却呈现出灰白之色,可见,这件衣服,洗了很多次,也脏了很多次。
“阿奴啊,虽说兵家都是为了打仗,可这支兵家不同啊!”
“嗯?”小儿歪着脑袋看了看。“没有什么不同啊?都是甲胄在身。”
“呵呵,阿奴啊,你可要知道,往前,不论那位将军来此,都会征粮于我等黎民,可这将军不同。”
揉了揉小儿的小脑袋:“这将军呐,他不但未曾征粮,反而在日前与我等吃食,且其下兵家军纪严明,与民无犯,比之前人,这便是好军家。
有此军家在,我等的日子也会好过些,可若此军家离去,哎,我等的日子,又将难熬了!”
旁边一位壮士听闻此言,转过头来,对老人言道:
“阿翁所言极是,某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军纪严明的军家,哎,可惜,柔然大举来犯,这军家的部下损失惨重,竟是将女郎拉上了战场,呵,老天若不帮此军家,那将是何等的不公?”
“壮士言之有理,可我等又能如何呐?”旁边一人摇头问言。
“从军!”
“杀敌!”
旁边突然冒出一人,这人年约三十来许,留着精干的小短胡,一身汉服打扮得体,虽头上戴着武樱,却有一股儒雅的气质伴随其身。
“从军杀敌?呵,你不知大魏军队无有汉人吗?而且,你这年岁......”
说着,将那人上下打量一番:“怕不是已过而立之年了吧?”
“哼,而立之年又当如何?廉颇虽老,尚能饭,我王慧龙区区而立之年,还比不得廉颇使君?至于大魏军中无汉人,呵呵,你若敢来,随我便是,军中定有你一席之地!”
那头戴武樱之人有些气愤,不禁与年老的廉颇去相比,并自报家门,而从其口说出的名字,不是别人,正是刘盛曾经遣人去请的王慧龙。
话说这王慧龙来此,也是和刘盛有关。
几日前,这王慧龙正宅在家里,突然一个侯人冒昧来访,来探望他这许久不曾见客的古代宅男,这让他有些疑惑,而那侯人之后的一番话,却也让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拓跋焘才说出‘南人不宜委任师旅之职’的时候,这朔州督护将军竟然还想请他出山?
这是嫌命不够长了?
还是觉得他脖子有些硬了?
而且吧,这独孤将军还是一个都能当他儿子的小胡人,这更是让他有些瞧不起了,可他也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呐?
他好奇这独孤盛到底是何方圣神,竟然敢‘顶风作案’?
于是,他就升起了一个想法,想要私下里看看这独孤盛,想到便做,他也就来了。
可在这里一番走访下来,好像根本就没有多少人了解这位新任的督护将军,就在他对刘盛失望,准备返程的时候,那威武公主来了。
这让时时念叨着南下复仇的他看到了希望,一个,在北魏当职的希望。
可这公主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
于是,他就想找个机会接近公主,可这一来二去的,他也没等到机会。
昨日,他见公主与刘盛走得很近,听着方才的阿翁之言,他觉得,这刘盛,好像,还真的和其他胡人不同,他也就想以刘盛作为突破口。
和这些吃瓜群众又言之片刻,王慧龙也就朝着聚鼓响起的地方走去,豪不理会身后之人的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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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无城外,某一座寂静的山丘上突然传来几道声响,随着声音逐渐变大,蓦然间,一个头戴铁面,身着甲胄的人从突然出现在平地。
细看之下,那人却是从一个小洞爬出来的,洞内,还不断有人拿着包裹爬出。
不多时,洞内再无人出现。
前方一魁梧之人,对众人冷声言道:“我辈之人,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尔等绝不可粗心大意,此次,三位丈夫葬身于此,便是对尔等的警示。”
“啪~”
众人无声,双手抱拳,铁面之下,个个面色坚毅。
这一行人,正是二刀子陈白的盗墓队伍。
二刀子见众人如此,也就不再训斥,朝众人冷视一眼,说道:“梳洗一番,遣信人去告知六叔,让其前来取货!”
“啪~”
众人再次抱拳,遂即,便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抗在身上,那打出的盗洞也没去理会,径直朝一条河流走去。
缓行不久,前方奔来一骑。
锵~
闻之马蹄,二刀子将马刀抽出,双目露出凶光,狠狠盯着前方奔来的骑兵。
余众见状,也无二话,小心的将包裹放置地上,随后,便将马刀抽出,聚拢在陈白的身边,他们盗墓数次,遇到过黑吃黑的。
哒哒哒~
骑兵近前,这是一位梳着汉族发髻的男儿,其身穿着便于骑马的裤褶。
看着前方一群头戴铁面的人,他好似没看到那出鞘的刀剑,因为他们,就是他要找的人。
直至身前,翻身下马,对陈白等人拱手作辑,并开口急道:“阿兄安好,诸位丈夫安好!”
礼毕,不待陈白言话,便又说道:“阿兄,就在日前,我部商队回返平城之际,途径城池皆道柔然大举南下朔州,更是攻陷故都盛乐,六叔生怕郎主有事,特遣我来此让阿兄率众前往朔州以供郎主驱使!”
面具下的二刀子身子一颤,对于眼前之人,他认识,这正是六位信人之一,前将一步,对其问道:“六叔何在?”
陈白并没有慌乱,他知道,既然柔然已经攻破故都,那云中也一定失陷了,他郎主若是要有性命之危也不在这一时,可他却需要这一时来集结众人。
“六叔已率五百丈夫前来善无,想来,夜内便至!”
“夜内便至?”面具下的陈白眉头深皱。
“好,儿郎们,将此物就地埋藏,等事后再取,尔等先随我返回善无,静待六叔!”
“啪~”
众人无舌,唯有抱拳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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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那城,刘盛为防柔然探子在西门外聚兵。
此时,西门外,一千五百余人甲槊林立。
前方,数驾鼓车传出阵阵鼓声,
其中,有一辆高大的露车,刘盛正站在露车上看着聚集起来的将士,他眼中有些萧条。
此前,那万人的场面犹自历历在目,可现今,将士十不存一,唯有一千五百余人,其中,还有着五百女郎。
“哎!”
轻叹一声,刘盛大手一举,示意鼓手停下战鼓!
瞬间,鼓停,阵中的喧嚣也为之一静,他们知道,刘盛要讲话了。
“将士们,数日以来,柔然大举进犯我朔州之地,杀我子民无数,昨日,我大魏援军来此杀敌,才破我狄那之危,现今,我大魏援军被柔然围困与白道城下,尔等当如何?”
“战!”
“战!”
“战!”
众将举槊怒喝,刘盛伸手止停,大喝一声:“长孙奇!”
长孙奇上前一步,扶胸说道:“军下在!”
“以乙丑幢为基,重建一幢之人,赐名,敢死营!”
“是,将军!”长孙奇怒喝一声,抬步回阵!
“李鹏程!”
“军下在!”李鹏程拱手出阵!
“重组飞烟军,置为一营,赐名,铁血长城,现令尔等,速备五里雾!”
“是,将军!”李鹏程拱手作辑,缓退阵中。
“孟小虎!”
“阿奴在!”孟小虎一甩狼牙槊,策马上前。
“率玄甲军,随时准备渡河,再与我一匹上好之马!”刘盛冷声言喝。
“是,郎主!”孟小虎手持狼牙槊,在马背上拱手作辑,随后,策马回阵。
刘盛环视一周,大声怒喝:“众将听令!”
“啪~”
众将士前将一步,施礼怒喝:“请将军/酋帅令下!”
“初夜之前,各营务必完善,夜内,众将东门聚集,夜袭大檀。”
刘盛面色严峻,对众人喝道:“敢死营当为先锋,玄甲军随后冲杀,铁血长城,则为我等布好后路,李鹏程,五里雾,我初夜便要见到!”
“是,将军!”众将怒喝!
“若不成,斩吾头!”李鹏程怒喝!
刘盛大手一挥,面色通红,铿锵言道:“此次,我等不搭栈道,唯有视死如归,背水一战,尔等,定要在东岸扎下营寨,以牵制柔然兵力,绝不可让我大魏援兵全军覆没。”
举手怒喝:“不救援兵,誓不回返!”
“不救援兵,誓不回返!”
“不救援兵,誓不回返!”
“不救援兵,誓不回返!”
众将士举槊怒吼,哪怕他们只有一千五百余人,可这一千五百人站在野外,却也占据了大片之地,入目的,都是人,也便激起了他们的战心。
而且,他们也知道,狄那之所以没被柔然人攻破,是全靠魏国援兵之因,若魏国援兵一败,这狄那也必将被柔然攻下,五原,也将不保。
为此,他们不得不战,只要一旦开战,哪怕刘盛不说,他们也会这么做的,不为其他,只为自己家人能活得像个人。
远处,拓跋清怜看着正在鼓舞三军的刘盛,眼中露出些许哀愁,柔然人兵马之多,远非这一千五百人能力敌的,她很担心刘盛的安危。
片刻,见刘盛下得露车朝城内走来,她缓步向前,与其会面。
“朔州伯,你,你如此做,不怕一去不回?”拓跋清怜停步问道。
刘盛轻笑一声,不曾停步,犹自向前,而拓跋清怜见状,也转身跟随。
“一去不回,那便一去不回吧,谁让那主帅......”
侧头望向拓跋清怜,苦笑道:“谁让那主帅,是你皇兄呐?我不去救,又有谁人去救呐?”
“什么?我皇兄?”拓跋清怜脚步一顿,小嘴微张,面露惊色。
第二百五十八章 拓跋情意刘盛知
“你是说,我大魏援兵的主帅,是我皇兄?”拓跋清怜心中大惊。
“哎,正是我大魏国主!”
刘盛的轻声言叹,让拓跋清怜心中微凉,她很想听刘盛说不是,可事与愿违。
“我皇兄?我皇兄如何了?”
拓跋清怜心中失了方寸,俊俏的小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不知!”
刘盛摇了摇头,看向拓跋清怜,只见那稚嫩可爱的脸蛋上一片惊慌之色,美丽的双目中有些泪水打转,竟是快急哭了。
“哎!”
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让刘盛轻叹一声:“莫要惊慌,你皇兄尚且无事!”
刘盛安慰着拓跋清怜,当然,他这一番话,也是真实之言。
“当真?我皇兄当真无事?”
眼中透着慌乱的拓跋清怜抬目望来,在此地,她唯有刘盛可以依靠、信任,而现今,她对刘盛更是依赖了,对于刘盛之言,她会莫名的信服,此时更甚。
于是,慌乱的眼中,又透出满怀希望的目光。
见其如此,刘盛笑了笑,说道:“无事,你要知,若我大魏国主阵亡在此,那柔然人一定会发兵攻打狄那,又怎会继续待在白道城呐?”
问道:“现今,你可见柔然兵马有要攻打狄那的迹象吗?”
不待拓跋清怜回话,又将说道:“由此便知,你皇兄应当无事!”
听刘盛言及于此,拓跋清怜诱人的小嘴微张,楚楚可怜的双目也为之一缓,想了想,还真是如刘盛所言一般,那柔然人并无西来狄那之举。
于是,拓跋清怜内心稍缓,却还有些担忧,抿了抿嘴,说道:“可我皇兄尚处在危局之中,你......”
说着,拓跋清怜心中沮丧,她很想让刘盛即刻发兵前去救她皇兄,可是,她又有些担心刘盛的安危,
因为她知道,刘盛的兵马仅剩这二千余人,除却守城之兵,也唯有那一千五百人是刘盛可以出动的。
想着,拓跋清怜双目黯然,一边是皇兄,一边是暗生情愫的刘盛,谁死,她都会伤心。
“我要见护军将军!”
“我要见护军将军!”
“哼,我家将军正在备战,是什么人都可以见的吗?你这阿奴,怎这般不识好歹?快速速离去,莫要在此耽搁!”
“你这小将,目不识人,我乃王慧龙!日前,独孤将军可是遣人寻我来此,怎么?今日我来了,将军却要把我拒之门外?”
“什么王慧龙?我没听过,你这阿奴快走!”
二人前方传来一阵吵闹,却是刘盛的护卫将一头戴武樱之人拦下,而那头戴武樱之人,正是王慧龙。
此时,王慧龙用眼角余光觑将刘盛与拓跋清怜,一副想要闯来的模样和护卫吵闹着,那一声声高昂的言语,却是对着刘盛喊的。
可见这王慧龙是故意如此,他想引起刘盛和拓跋清怜的关注。
看了眼要朝他闯来的王慧龙,刘盛转身对拓跋清怜言道一声:“你先回府吧,我处理下此事,随后便到!”
闻言,拓跋清怜朝王慧龙觑将一眼,却也仅是一眼,担忧皇兄安危的她,丝毫没有把王慧龙当回事。
回过身来,对刘盛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在府内等你!”
说罢,便在女卫的护卫下起身离去,而刘盛也迈开脚步朝王慧龙走来。
王慧龙看着那离去的拓跋清怜,心中登时有股失落感。
“这殿下,怎就离去了呐?这可如何是好?”
“你便是王慧龙?”
王慧龙神思翻转间,刘盛已至身前,看着眼前之人,他心中有些疑惑:“王慧龙怎么会这般无礼?”
“啊?”一声言语,让得王慧龙回过神来。
“哦!”
“在下便是!”王慧龙作辑说道。
“哦?”
听其回言,刘盛故作惊讶,却是他对王慧龙的无礼之举很是看不惯。
于是,也便说道:“我听闻王慧龙知书达理,且深知兵法,乃是一员良臣虎将,若你是王慧龙,那此番之举,也应当是有要事要告知与我吧?”
刘盛这一番话,虽然没有明说你王慧龙无礼,但聪明的王慧龙也听出了其中之意。
作为指腹为婚的典故之人,和能绝房事的男人,他王慧龙不可谓不狠,也不可谓不脸皮厚。
尴尬一笑,对刘盛说道:“慧龙是有要事相告,但在此前,可否容慧龙斗胆,问将军一言?”
“哦?”
刘盛眉头一扬,说道:“是何言?”
遂即,轻笑一声:“呵,但问无妨!”
“如此,恕慧龙斗胆!”王慧龙先是作辑,待起身后,方才言道:“日前,我府邸来了一位侯人,此侯人向我诉说,朔州护军将军想请我前来就职,不知,此事是否为真?”
“嗯?”听闻此言,刘盛惊异,开口问道:“你便是为此而来?”
“正是!”王慧龙作辑言笑。
刘盛点了点头:“不错,却有此事!”
听到刘盛确切的回答,王慧龙笑容更甚,只觉得自己距离接近公主又进一大步,他可是见到公主与这护军将军走得极近。
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那刘盛又是摇了摇头,说道:“可现今,却不行了!”
“啊?”
“这?”
“现今不行了?”
刘盛的一番言语让得王慧龙有些张口结舌。
“这之前还想请我前来,怎么等我来了,你还不行了?”
“你这不是羞辱与我吗?”
想着,王慧龙双目微冷,面色一沉,气哼一声,对刘盛没好气的抱拳作辑:“既是如此,慧龙告辞!”
“哼!”冷哼一声,又将言道:“但慧龙却有一言相告,将军如此戏弄与人,当会为天下人耻笑!”
说罢,王慧龙气急挥袖,转身欲走!
听王慧龙的这一番话,刘盛知道,他先前说的话,让王慧龙误会了。
“王郎且慢!”
刘盛伸手挽留。
“哼!”
王慧龙侧头冷哼,不曾停步。
见王慧龙气急离去,刘盛连忙追上,对气呼呼的王慧龙说道:
“王朗误会与我了,非我戏弄王朗,而是现今我已无甚兵马,又怎敢屈劳王朗?还望王朗莫要气恼啊!”
“哦?”
气呼呼的王慧龙微微一愣,脚步顿停,带着些许疑问看向刘盛,说道:“此言当真?”
虽然口中这么说着,其实心里,王慧龙早已知晓结果,这来了几天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刘盛的兵马大损呐?不过是给自己和刘盛一个台阶下罢了。
“当真,当真,王朗若是不信,可随我一观?”刘盛伸手说道。
“呃.......”
王慧龙沉吟一声,眼中晃动,开口说道:
“既是如此,这倒不必了,将军为人,慧龙信得过。”
说罢,眉毛一扬,朝刘盛觑将一眼,说道:“此前,我见将军正与一女将交谈甚欢,却被慧龙搅扰,想来将军定还有事未曾与其说完,依慧龙来看,将军还是先去寻那女将吧?”
王慧龙故意将公主说做女将,并唆使刘盛前往,这是想让刘盛带他一同前去。
可刘盛听闻此话,却是眉头一皱,心中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对王慧龙说道:
“哎,也罢,那便委屈慧龙在此等候片刻,待我回返,再带你一观我辈将士之威容!”
拱手作辑:“如此,盛便先行!”
说罢,对左右之人说道:“你二人先带王朗去寻孟小虎!”
“是,郎主!”左右护卫抱拳应命。
那王慧龙一看,这可不行啊,我得去见公主。
想着,便对刘盛摇手说道:“不必不必,若将军不嫌,慧龙可随将军一同前往!”
说着,面带希冀的看着刘盛。
“嗯......”
刘盛沉吟一番,想了想,带着他王慧龙也不是不可,也便说道:“也好,王朗便随我来吧!”
伸手引言:“请~”
“将军先请!”已达心中之想的王慧龙也伸手引言。
他可是知道他先前的无礼之举已让这将军心有成见,他若是再犯无礼的过错,那就不是他王慧龙了。
而且,要是这将军心眼小,看他无礼就怕他惊扰到公主,不让他随同前去,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路无言,不知道王慧龙心中小九九的刘盛带着他返回了府衙,但刘盛并没有让王慧龙迈入后院,仅是让一护卫将其安置。
这一遭,让得王慧龙心中又是患得患失,可他想了想:“既然入了这府衙,早晚还会见到那公主的!”
想着,也便释怀了,跟着眼前的护卫在这府衙内转来转去。
后院,拓跋清怜双目无神,心中犹自在刘盛和拓跋焘之间来回转换,那美丽的俏脸上,露出呆滞的表情,让得一众女卫有些摸不着头脑。
蓦然间,院门外略有响动,女卫看去,遂即相互小声私语一番,也便纷将起身离开。
原来,是刘盛已到,对她们挥了挥手,让她们离去的。
众女卫自然知道这朔州伯与公主有种莫名的关系,而且,这朔州伯也极为看重她们,见刘盛如此,也便对刘盛笑了笑,就听从这朔州伯的命令了。
随着众女卫的离去,刘盛看着拓跋清怜露出忧愁之色的美丽脸蛋,缓步向前。
“还在想你皇兄之事?”
正在神游物外的拓跋清怜突闻一道阳刚之声,猛然惊醒,抬头一看,却是刘盛已坐在她面前。
抿了抿嘴,颔首微点,心不在焉的轻言一声:“嗯!”
遂即,将脑袋低下。
见其如此,刘盛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来至拓跋清怜身侧,面色严肃的对她说道:
“莫要如此,今夜,我便亲率三营将士,前去夜袭柔然大营,定救你皇兄出围!”
“不可!”
“莫要如此!”
拓跋清怜猛一抬头,面色有些慌乱的连道两声,言罢,又将小脑袋连连摇动:“你不可如此!”
“嗯?”见其反应,刘盛眉头一皱:“怎么?我去救你皇兄,有何不可?”
拓跋清怜并没有回答刘盛的话,反而对刘盛问道:“你,你能否让他人率兵前去?”
“呵......他人?”
刘盛摇头轻笑,笑容中透着几许苦涩:“哎,我辈将士阵亡颇多,现今又兵少将寡,若我不去,将士定无军心,此战,非我不可!”
“可正是如此,你才万不可去。”
拓跋清怜猛的站起身来,略显激动。
可看着刘盛投来的异样目光,她的声音逐渐减小:“此战,定是凶多吉少,你若亡故,我......我......”
说着,目光开始躲闪起来,遂即,银牙一咬,说道:“总之,你不可亲去,你不是有军师吗?你不是有玄甲军的孟军主吗?你军中又非无能人,让他们去便是,你为何要亲自涉险呐?”
拓跋清怜双目直视刘盛,面带质问,可话里话外却透着浓浓的担忧,即便是刘盛这个糙汉子也能感觉得到。
看着那娇小玲珑,清秀可爱的面容上挂着哀愁和担忧的拓跋清怜,刘盛心弦波动,这是他來至这乱世第二个会为他担忧的女子,且是如此美丽的少女。
心中一暖,刘盛鬼使神差的抬步上前,来至和拓跋清怜仅有一掌的距离,对其探头说道:“公主,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
说着,抿嘴轻笑。
“是!”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刘盛,那一副抿嘴微笑的模样,被二人搅和的心神不宁的拓跋清怜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有些不妥,心中也是有些羞涩。
而刘盛听到确切的回答,心中更是一暖,又前将一步,直接贴上拓跋清怜的身子。
拓跋清怜因一时羞涩而忘却了皇兄之危,见刘盛如此无礼之举,心中一乱,目光有些闪躲,对其说道:“今夜,你便不要去了!”
说着,拓跋清怜便要后退。
可刘盛怎么会让她如愿呐?看着矮了他半个小脑袋,目光闪躲的拓跋清怜,他伸出右手,一把揽住拓跋清怜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让其退后不得。
随后,在拓跋清怜的一声惊呼中,他用左手抬起拓跋清怜的下巴,让其看着他,对她坚定的说道:“不,我得去,必须去,但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见刘盛面色坚定,拓跋清怜知道,她改变不了刘盛的想法,挣脱刘盛的左手,自将面容抬起,双目盯着刘盛:“战场刀槊无眼,谁能确定自己会活着,刘盛,你在骗我!”
见其如此,刘盛轻笑一声:“不,我没有骗你,大檀绝对会想不到我狄那仅存的将士会夜袭他的大营,对此,他一定毫无防备。
而我一旦破其一营,你皇兄定会得见,他若见此,也一定会举兵与我内外夹击,届时,大檀必败,而我与你皇兄,也将会一同回返!”
说着,伸出左手将拓跋清怜探出右耳的发丝捋到耳后,对其说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拓跋清怜没有理会刘盛作怪的左手,对其问道:“当真如此?”
“嗯!”
刘盛眨了下眼,点了点头,可心中却是想着:“真不真,我也不知啊,可我不去,大魏必乱,柔然也必将南下,我不得不去,哎!”
“可......”拓跋清怜开口欲言。
而刘盛见状,连忙岔开话题,对其说道:“哦!对了,你那个正字,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
第二百五十九章 玄甲渡河中溪水
夜深人静时,五原郡与朔方郡之间,这里有一座城,他曾经有幸被拓跋嗣巡访过,这座城名叫屋窦。
屋窦城,是鲜卑族没鹿回一部所在,但这没鹿回一部,原先跟随的是慕容鲜卑,并非拓跋鲜卑。
可自拓跋珪破后燕拿下慕容鲜卑一族之后,这屋窦城池也自然属于他拓跋鲜卑了。
而世代居此的没鹿回一部也是见风使舵的改名换姓,称为纥豆陵氏,得益于他的识时务,被纳入北魏四方诸族的西部一族。
此时,纥豆陵的酋长正在城门外迎接着一支约有三千骑的部队。
这一行人,正是步六孤氏,受洛跋一部的援兵。
可这援兵,并不是步六孤氏的精锐骑兵,而是步六孤俟为了培养儿子所设置的三支千人部曲。
其中,每一支部曲都有他的一个儿子就任千将之职。
这三支千人部曲的千将分别是步六孤俟(陆俟)的大儿子,后受太子太保的建安王步六孤馛,字受洛跋。
与后官至泾州刺史的二子步六孤石跋(陆石跋,字无考),还有后至东宫舍人、驾部校尉的三子步六孤归(陆归,字无考)。
三位将领之下,还有一人是随军司马步六孤和,这步六孤和是步六孤俟的军中司马,并非三位小将的司马。
而遣其随军,也是步六孤俟他不放心自己的儿子。
按理说他步六孤俟有九个儿子,死上那么一两个也无伤大雅,毕竟,在这时代,他们多生子,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的。
哎!谁让这个时代九岁前夭折、病死的不要太多了呐。
可他步六孤俟却不这么想,毕竟,那是自己的儿子,能不死还是不要死的好。
而其后,是在玄甲军护卫下的秦无殇。
纥豆陵的酋长看着这三位小将还有那随军的司马,面目有些紧张。
对他纥豆陵一部来说,这步六孤一部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他连步上前,扶胸施礼:“屋窦城令长见过诸位公子、司马大人!”
“呃......这位是?”
对三位小将与司马施过礼的酋长正欲对秦无殇施礼,可他看着秦无殇有些面生,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去称呼了。
步六孤俟的二子步六孤石跋见此,转头看向大兄,见步六孤受洛跋冷着脸,不曾言话,而这酋长又是问的他们兄弟三人,那秦无殇也不好自报名姓,使得场面有些尴尬。
于是,他便抬手引向秦无殇,对纥豆陵的酋长说道:“哦!此乃朔州伯、护军将军账下,军师祭酒,秦江秦无殇!”
“哦?”
纥豆陵的酋长面色一惊。
“这支部队,不止步六孤一部啊,就是那独孤部也在其中。”
“如此看来,这支部曲是要去支援云中啊!”
酋长点了点头,此前柔然南下云中,他这距离五原不远的屋窦城自然也是知道的。
见秦无殇一身汉人穿着,这酋长也是极为人精的对秦无殇拱手作辑:
“原是护军将军麾下祭酒大人,能当此职者定是大才,失敬失敬!”
“无殇见过纥豆陵令长,殇只是承蒙将军错爱,当不得大才一称!”
秦无殇见其对他颇为恭敬,也是谦虚说道。
随后,秦无殇抬起头来:“令长,时日已不早了,可否让我等先入城再说?”
“哦,哦,哦,当如是,当如是,诸位公子,诸位使君。”
“请~”
酋长伸手引向城池。
“哼!”
受洛跋没好气的瞪了眼秦无殇,连带着对那酋长也不想理会了,一夹马腹,策马入城。
见其如此,秦无殇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对那酋长拱手作辑,也不曾言话,随着受洛跋往城内赶去。
那酋长见二人如此,顿知这二人不合,可他也管不了这二人啊,轻笑一声,也就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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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无城内一客馆,一位年约三十多岁、近四十来许的儒雅男子正坐在胡榻上,其一身丝袍挂身,腰系被称为珩铛佩环的玉佩,头戴文簪,脚蹬文织屡。
前方,陈白与几位汉子站立在前。
看着眼前面目丑陋的男子,其人沉默良久。
“哎!”
轻叹一声,儒雅男子开口说道:“二刀子啊!”
陈白上前一步,对其拱手,面对此人,这粗糙的二刀子陈白却也变得彬彬有礼,对其言道:“六叔,阿奴在!”
“嗯!”
又是一声轻嗯,儒雅男子说道:
“郎主有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虽说郎主曾命你来此做事,但现今郎主有性命之危,且身边又无可用之人。
哎,面对此局,你应当速回,以助郎主渡此难关,现今,我已为你聚起五百壮士供你驱使,以待你前去相助郎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儒雅男子面色严肃。
他也就是这群人口中一直说的六叔,可这六叔,并不是他真的就是大家的六叔。
而是他本人的名字就叫这占人便宜的六叔,可即便如此,大家叫着叫着,也就真和对女朋友认错一样,认着认着,也就当真了,虽然说在这个时候,叔叔的称呼是叫叔父的,但也有排行加叔之称。
而刘盛得知后,也未加以阻止,六叔就六叔吧,毕竟此人的年纪,也足矣当他叔叔了,甚至,在这个时代,这人都是做爷爷的人了。
就此,这名叫六叔的人,也就真是大家的六叔了,而又因其人读过书,比他们所有人都有学识,他也就成了刘盛集团的ceo。
听其原名是叫刘势,家中排行老六,乳名六儿,可还不待他及冠,其家世就在战乱中落魄,并与家人分散,而其人也较为仁义,时常惠与小儿,被小儿称为六叔,而他也就以此为字了。
当然,跟随刘盛已久的二刀子是知道的,但他却也和常人一般,叫着叫着,也就真当此人为叔父了。
但见陈白上前抱拳,对其铿锵言道:“郎主有危,白安敢迟疑?吾这就前去!”
说罢,转身欲走,
“慢!”
见陈白迈步,六叔伸手制止。
“虽说我为你聚起五百之众,可兵甲或缺,唯有马刀可供尔等之用,现今,大魏国主令下四方,正是我辈可大肆收集兵甲之时。
我已遣马车三十辆,车载绢帛共计三千五百二十匹,你此行一去,可莫要挥霍,定要用其购买甲兵,如此,也可让这五百丈夫甲胄着身,不至于裸身征战!”
“哎!”
轻叹一声:“六叔能为你做的,也仅有如此了!”
说着,往前对他们极为严厉的六叔竟露出苦涩的笑容。
陈白转身言道:“六叔此为,足矣!白,当不负六叔之望,救郎主于危局之中!”
说罢,陈白严肃的拱手作辑:“六叔,珍重!”
遂即,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尔等也去吧!”
看着陈白离去的六叔对余众之人挥了挥手。
“六叔!”
“六叔!”
“六叔,你还须我等的护卫呐!”
“是啊六叔,若是郎主知道我等未随您左右,定会责罚我们的!”
“好了,尔等莫要多言,现今呐,非我有危,而是郎主有危,像尔等有这般身手之人应当前去,莫言多言了,快随二刀子去吧!”
“这?”
众人面面相窥,他们知道,六叔说的没错,可他们也担忧六叔的安危。
于是,几人对视一眼,纷将目光看向一人,而那人见此,唯有苦笑一声,上前一步,对六叔说道:
“六叔,我几人已做商议,便让他们随二刀子前去相助郎主,由我来护卫您左右,望六叔允之!”
“望六叔允之!”
“望六叔允之!”
看着前面六人如此一言,六叔摇了摇头,什么商议一番,他怎么没听到那?
可他也知道,这是他们几人的情谊,想了想,也便说道:“那便如此吧!尔等快快动身!”
“是,六叔!”
众人抱拳离去。
“哎!”
随着众人的离去,六叔有些落寂,双目开始有些失神,片刻,六叔轻吁一声,面目忧愁:“哎!望阿盛无事啊!”
随后,又将目光看向平城,已有皱纹的眼角露出几许回忆,轻声念叨着:“阿岚,你还好吗?阿盛他,是我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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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夜之下,狄那城,东门外,一千五百余众林立,前方由长孙奇率领的敢死营正朝着白道中溪水进发。
其后,是孟小虎的玄甲军严阵待发。
再其后,是被刘盛赋予铁血长城的飞烟军。
此时,飞烟军之众,如同胡人一般,尽皆腰挎蹀躞带,可蹀躞带中的并不是箭矢,而是一包包的粉末——五里雾。
而刘盛正与拓跋清怜缓步而来,二人身后,是前来投奔的崔骧和王慧龙,可这王慧龙现今却是一脸呆滞的模样。
原来,他在刘盛和拓跋清怜私下会话之时,竟无意中被护卫带着从后院路过,从那小门处,他看到了院中姿势暧昧的二人。
那极为暧昧的姿势,让他王慧龙吃惊良久,他敢说,他的心灵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因为他直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此行一去,你定要小心一些才是!”
前方拓跋清怜关心的话语,又让他的身子颤了颤。
“这独孤盛,这独孤盛,竟然与公主......”
毫不知情的二人并未回身,犹自前行,听闻拓跋清怜的话语,以及那担忧的面容,刘盛开口笑道:“你但且放心,我定不会有事!”
说着,二人也已至阵前,刘盛转过身来,与拓跋清怜面对面,开口说道:“好了,你且先回府吧,我敢死营已朝中溪水进发,我也要率玄甲前去了!”
拓跋清怜并未回话,看着刘盛的甲胄有些不整,她前将一步,来至刘盛身前,伸出柔若无骨的双手,温柔的为其整理了下,说道:“我要在此看着你回来!”
虽然她没有说一个不字,言语之间也是尽显温婉,但其中之意,却很坚定,而刘盛也已懂。
看着犹如妻子一般,为他整理兵甲的拓跋清怜,刘盛嘴角微微一笑,
就在今日下午,他刘盛从拓跋清怜的一番举动中,已经猜出那个正字所代表的含义。
那正字,不是让他做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让他处事堂堂正正不偏不倚,更不是在讥讽他的偷盗行为。
而是正位,正妻之位!
虽然他没明言,拓跋清怜也没明言,但二人心中都已知晓。
刘盛伸出手来,将那为他整理兵甲的小手握住,对其说道:“夜内微寒,你还是莫要在此为好,哎!若你定要如此,那便将此氅披上!”
说着,刘盛将身上的黑色大氅取下,为其披在肩上,抬头说道:“保重!”
说罢,一个翻身,跃上孟小虎为他牵来的战马,牵起缰绳,又看了眼夜中有些模糊的拓跋清怜,刘盛举槊怒吼:“玄甲!”
“必胜!”
“必胜!”
“必胜!”
众人举槊,有些沉闷的大声喝道。
待三声怒喝过后,刘盛大手一挥:“玄甲,渡河!”
“将军令!玄甲渡河!”
“将军令,玄甲渡河!”
“将军令,玄甲渡河!”
遂即,刘盛一马当先,朝着中溪水奔去,随后,余众紧随之。
拓跋清怜无言,双目紧盯着刘盛远去,那咚咚咚踩在中溪水西岸的沉闷马蹄,就如同踩在她心中一般,而那一声声的闷响,也如同她的心跳,为她皇兄,以及那刘盛担忧着……
玄甲军出发已有一刻,飞烟军作为刘盛的第三阵,而第三阵,自古以来就是断后、支援的重要所在,他们在李鹏程的命令下也已开始动身朝着中溪水奔去。
大军出发之后,那原本站着上千将士的位置,已是空荡荡的让人寂寥。
而秋夜的狄那城外没了热源,也变得极具寒凉,让留下的众人不禁紧了紧衣襟。
崔骧上前,对看着中溪水发呆的拓跋清怜说道:“公主殿下,夜内寒凉,易得风寒,公主乃千金之躯,万不可久待,还请公主殿下回府歇息,以待将军凯旋!”
“凯旋吗?”
拓跋清怜呢喃,嘴角微微一笑,说道:“若是凯旋,那我皇兄定会来此,我也应当出城相迎,成与不成,今夜也就见分晓!”
说罢,转过身来,对崔骧面无表情的说道:“崔士子,你且让人在此生火,我与众将同在此等候!”
第二百六十章 大檀又欲急速战
柔然大营,将士斜躺胡坐于营内,嬉笑怒言不一而足。
大檀账内,柔然将领齐聚。
起先大檀是如匹黎一般想要对拓跋焘发起不休止的进攻,可于陟斤的一言让他放弃了这想法,大檀对于他这个侄子是极为看重的,可以说,其兵法韬略远在他之上。
而现在,日下时分,大檀终于将所有将士重新规整,兵锋已盛。
就此,他认为他现今有三万兵马,而拓跋焘仅存八千余人,这对于他来说,这将是必胜的一局,这又让他又升起了急战速进的想法。
于是,他就在夜内将诸将聚来,想要商讨一番。
但见大檀发出一阵呵呵呵的笑声,对众将说道:“日前,那魏主自不量力,竟妄想以区区三万人马,御我七万大军,岂非以卵击石啊?”
“啊?”
说着,环顾众将,这一声啊,将笑未笑,欲问未问。
众将见之,面色有异,可随后便是哄然大笑,可有几人的笑声中却带着些许尴尬。
“以卵击石?那谁,是谁被独孤盛追的乱跑?”
但以匹黎为首的部众却是真的在笑,毕竟,他们可不是如大檀一般被刘盛追着跑,而是险些将魏主斩于马下,当然,这是对他们来说。
“哈哈哈......”
见众将大笑,大檀也是笑出声来,可随后,面容一板,冷声说道:“我欲传令三军,明日与魏军!一战!定决雌雄!”
说着,大檀面露凶光。
于陟斤见此,连忙上前扶胸施礼,面色严肃的对大檀说道:“可汗,万万不可急战速进呐!”
“哦?”
大檀面色一冷,问道:“大军势盛,何出此言呀?”
于陟斤扶胸说道:“可汗,我军虽众,而勇猛不及彼军,彼军虽精,而粮草不如我军,我军有粮,利在缓守,若能旷待时日,则彼军不战自败,我军若速战急进,正中那魏主下怀啊!”
“是啊,可汗,于陟斤部帅所言甚是,我等当利在缓守!”
阿伏干也出列言道。
随后,又有一小将出列,对大檀说道:“可汗,正如二位部帅之言,若我军速战急进,唯有自取灭亡呀可汗!”
“哼!”
大檀冷哼一声,将欲言话,可账外的一声呼叫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呜......哎呀!”
顺目望来,却是一个柔然将士从马背上率了下来。
见此一幕,帐中有几人面色大惧,而大檀也是如此。
大军未动,尚在商议之时,有将士摔落马来,这对深信玄学的他们来说,这是不详的预兆。
大檀有些紧张的抬目望了望,而账外,此时已有将士赶来,把那摔下战马的人抬走了,众人见此,也就回过身来。
于陟斤看了众人一眼,不曾言话,他知道,此时说话,于己不利,而阿伏干也是极为聪明,如于陟斤一样,闭口不言。
可那小将就不同了,他既不是王庭之人,也不常伴大檀身旁,就连他这个小将,也是因为别帅阵亡从而上位的。
但见小将又前将一步,对大檀扶胸说道:“望可汗三思啊!”
心有担忧的大檀突闻此言,不禁眉头一皱,心中顿生不快,冷声说道:“大军未动,尔等便要乱我军心!”
锵、嚓。
大檀说着,一边将马刀抽出些许,又插回鞘中,一边气道:“真是可气至极!”
那小将不懂得察言观色,见大檀如此,又前将一步,大义凛然的说道:“可汗若是不辨忠言,于战不利啊!”
大檀双目微眯,看着眼前胸膛挺直,一副为你好的小将,他眼中冒出冷光,狠声说道:“左右拖下,将这豁我军心之徒,斩了!”
“是!”
左右之人见大檀有些生气,连忙喝了一声,也便将那小将的双臂抓起,抬着便走。
那被拖着往前走了几步的小将眼中露出惶恐,对大檀大声说道:“可汗不辨忠言,与战不利啊!”
于陟斤见此,连忙喝道:“可汗且慢!”
“可汗!”阿伏干也出声喝道!
大檀转目看去,而那押着小将前去的二人也停步在此。
但见于陟斤对大檀扶胸施礼,待站起身来,对大檀说道:
“可汗,大军方明,三军未战,先斩大将,恐于军心不利呀,不如暂且拘押,以待日后发落?”
阿伏干也扶胸说道:“可汗,于陟斤部帅言之有理!”
而深受溃兵之苦的郁久闾哲茂也连忙说道:“可汗,破魏之后再发落不迟啊!”
“哼!”
见众人为那小将求情,大檀侧头冷哼一声,待回过头来,也便说道:“且将此人锁禁军中,待我破魏之后,再将其治罪!”
“是!”
那拖着小将的人连忙称是,又搀着小将往前行去。
那小将见此,又是连声呼喝:“可汗!不辨忠言,于战不利啊!可汗!”
“哼!”
看着那被拖走的小将,大檀极为不屑,做了一副犹如翻白眼的动作。
随后,对众人说道:“明日,将此部大军布于三方,日中之时,一战!灭魏主!”
“是!可汗!”
有先前小将的以身试法,诸人不敢再多言,纷将出了帐来。
账外,那小将见众人出帐,连忙又喊了起来。
“可汗,不纳忠言,大军必败啊!”
“可汗,不辨忠言,于战不利啊!”
言语中,带着惋惜,带着几许恨铁不成钢。
可众人仅是看了看,也就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此人已无可救药!哎!”
想着,众人也便走了,对于此人,他们真是无语了。
可还不待他们走出几步,大营后方突然响起一阵马蹄之声。
“嗯?我部之人不是已尽皆入营了吗?怎还有在外之人?”
阿伏干心有疑惑的念叨一声。
“嘶~”
旁边一人吸了口气,皱眉说道:“难不成,是狄那余众?”
“嗯!”
阿伏干摇了摇头,在他想来,狄那的部众也就千余人,哪有那个胆子敢来冲击这座有着二万人马的大营?
可现实是,那长孙奇已率着五百敢死营的将士正朝这座大营冲来,因他长孙奇的使命,就是为玄甲军破开一道口子。
咚咚咚的马蹄不断靠近,阿伏干皱着眉头,顺声望去,可黑夜中,他什么也没看到。
大营后方,长孙奇左手牵缰,右手提着一杆马槊,面色严峻的盯着那灯火通明的大营,就在即将冲营之时,长孙奇怒喝一声:“掷索!”
一声怒喝之下,身后将士无不从蹀躞带中取出套马索,在半空飞旋几圈,狠狠甩向大营那被称为女墙的木制栅栏。
“嗖”
“嗖”
“嗖”
数十上百道套马索在呼啸中飞跃向前,黑夜中,投掷套马索的众人听闻到些许动静,不待长孙奇发话,他们就已将套马索的这头缠绕到战马的脖子上。
遂即,右手握紧,打马朝侧方奔去,他们之所以将套马索缠在战马脖子上,是因为他们生怕自己的手臂承受不住那种力道。
咚咚咚~
前方之人两侧分散而去,下一刻。
“嗡嗡嗡”
这一道道“嗡嗡嗡”的声音顿时出现在半空。
原来,是套马索被飞奔的将士陡然间拉的直直的,而套马索受此力道,一时间紧绷起来,从而发出些许颤音。
另一侧。
“蹦蹦蹦”
“咔嚓”
“咔嚓”
被套马索套中的女墙顿时发出一道道不堪忍受的声响。
而正在策马奔去的将士也猛然间感到手中一沉,套马索险些将他们从马背上拉扯下去。
好在,他们久做此事,并且也做了防护,将套马索在战马的脖子上缠了一圈,这才不至于让他们摔落马去。
可他们的手掌却也被拉出一道血痕,但他们也顾不得了,连忙又抓起套马索,狠狠打马朝前奔去。
“咔嚓”
“咔嚓”
女墙不断弯曲,下一刻,
“蹦~”
一道女墙被拽飞了出去,霎时间,便引起了连锁反应,一道道女墙不断被扯断、飞离。
话言虽多,可这一切也仅是瞬间。
“咚咚咚~”
长孙奇犹自策马前奔,看着前方已然出现的缺口,他面色一冷,奋力怒吼:“将士们,随吾破营,杀啊!”
“杀啊!”
“杀啊!”
“杀啊!”
众人咆哮,高举马槊,随着战马的前行,身子也不断起伏。
“嗯?究竟是为何人?”
这一阵的喊杀声传来,让阿伏干面色一惊,双目惊恐,还不待他做出反应,黑夜中就已涌现出一群黑甲将士。
“果真是狄那余众?”
见前方一员小将,阿伏干心中惊骇,双目怒瞪,大吼一声:“敌军来袭,众将备战!快快快,敌军来袭。”
极为惊恐的阿伏干一边怒吼,一边朝着他的部曲跑去,他生怕跑慢了,他的部曲会啸营!
“敌军来袭,众将备战!”
“敌军来袭,众将备战!”
阿伏干极为惊恐的大喝响在营中,而柔然众将士也已听闻那大营后方传来的喊杀声,一个个面色惊惧的站起身来,慌不迭就要寻找自己主官。
“王庭乙部,王庭乙部!”
“库仁甲部,库仁甲部!”
“......”
大营内,无数柔然将士慌忙乱窜,一边惊慌的叫喊着,一边随着兵长寻找自家的主帅。
而被大檀聚在账内的主帅才方将离开,哪有那么快就能来到自己部队所在呐?
一时间,营内慌乱不堪,
这主要在于,夜内的敌人,他们不知道有多少。
“何故喧闹?”
听闻账外的呼啸,大檀急忙出帐。
看着慌乱不堪的将士,连忙抓住一人,对其怒问:“何事惊慌?”
“可,可汗,敌军来袭,敌军来袭,已从我大营后方杀进来了!”
被其抓着衣领的将士有些慌乱的说道。
“啊?”
大檀面色一惊,脑袋一晃,连退两步,不可置信的说道:
“怎会如此?这魏主已亲率大军前来,这魏国怎还有援兵?”
说着,大檀面露慌乱之色。
“呼~”
深喘一口气,大檀突然想到什么,喃声道:“难不成,是那独孤盛?”
“他怎敢?”
“他怎敢?”
“以他不足三千人马的部曲,他怎敢?”
大檀的慌乱三连问并没有人为他解答,可他大檀也不是庸才,转瞬间便已回过神来。
他之所以慌乱,并不是害怕后方被袭,而是害怕拓跋焘会趁机与其合击,这样一来,他必败无疑。
“尔等速去迎敌!”
看着营中大乱,大檀唯有对守在账外的部曲发号施令,让他们先行阻敌。
随后,大檀也没耽搁,又对身旁的于陟斤急忙说道:“于陟斤,事不宜迟,快集合我王庭一部,立即压上!”
再对一侯人说道:“速传令众将,让他等防备魏主来袭,快!”
“是,可汗!”
众人也知情势紧张,毫无二话,应道一声是,也便卷甲倍道而去。
而另一边,长孙奇从女墙破口处跃马而来,身后数百骑兵紧随。
待众人飞跃过去,有些断裂的女墙上,已是鲜血淋漓,因那折断处有着倒刺,而战马从上飞跃,难免划破战马的腹部。
毕竟,他们不是刘盛的玄甲军,而是一支轻骑。
这些被女墙倒刺划破腹部的战马在前行几步之后,便已开始滴落些许鲜血,而战马也开始发出一声声的悲鸣。
它们如同人一般,起初受伤是感应不到的,只有事后,才会发觉,它们很想停下片刻来缓解腹部的阵痛。
可事与愿违,它们背上的将士虽然知道它们受伤了,可却也只顾让它们上前,不曾理会它们的痛苦。
因为将士们知道,他们唯有上前,方能存活,若是停留,他与马儿,唯有死亡。
“杀!”
前方的长孙奇一声怒吼,看着满营乱窜的柔然将士,他径直杀来。
“敌军破营了,敌军破营了!”
“破营了,破营了,敌军破营了!”
看着气势汹汹奔来的黑甲骑兵,柔然人慌乱的大叫着,一个个更是开始到处乱撞,直把一些方将聚起的人又冲散一些。
“莫要乱,莫要乱,此来敌军不足三幢,莫要乱!”
从大檀账外赶来的一群柔然骑兵对着前方乱窜的人连声大吼,并将拦在前方的人一一驱逐开来,策马迎向长孙奇的敢死营。
可长孙奇早已得刘盛将令,一旦冲入大营,便四方生火,给魏国援兵发出信号,一个,我们正在攻打柔然大营的信号,
于是,长孙奇也不与其纠缠,避开其锋头,朝着大营内部分散而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 似携飞星纵夜航
就在长孙奇攻入大营四处放火之时,刘盛也已率领玄甲军渡过中溪水,正朝着传出漫天喧闹的大营奔来。
哒哒哒~
孟小虎策马疾驰,赶至刘盛身侧,对刘盛侧头说道:“郎主,吾观之敌营,喧闹异常,定是长孙军主攻入其内,我等可要缓待一时,再行冲杀?”
这是孟小虎深知,重甲骑兵只有在敌我双方呈现纠缠局势的时候,才能起到重大作用,不由得前来相问。
刘盛抬头,冷声说道:“不必,此战,只是让魏主得知,我等已为他牵制柔然主力,他是南下渡河荒干水,还是与我前后袭敌,皆要魏主自行决断了!”
“可魏主要是南下荒干水,那我等岂不是身陷危局?”疾驰中的孟小虎皱眉说道。
刘盛侧头冷言:“并非,若魏主渡河荒干水,我等尚有两条退路,其一,可一路杀出去,顺着荒干水南下,与魏主合于一处,可这非我所想。”
“那其二呐?”孟小虎疑问。
“这其二啊,便要依仗李鹏程的飞烟军了!”
“飞烟军?”
孟小虎皱眉,对于李鹏程,他孟小虎并不是太过信任:“此话何解?”
“哼!”
刘盛侧头笑看孟小虎一眼,说道:
“我留飞烟军断后,便是接应我等,若我军杀入营中已有三炷香的时辰,而魏主又未曾前来,那我也唯有退守中溪水东岸,依仗飞烟军手中之物来阻敌西来!”
“便是郎主所说的那五里雾?”
“嗯,正是此物!”
闻言,孟小虎面色一缓,中道之战,五里雾之威,仍历历在目。
而被刘盛寄望颇深的飞烟也已正在渡河,可他们渡河的方式却不同与他们,而是将双手高高举起,那手中,正是蹀躞带。
因为他们知道,这五里雾的粉末,是沾不得水的。
于此同时,屋窦城,步六孤的援兵已在屋窦城内吃过夜食,本想在此休息一夜的受洛跋却被秦无殇找上门来。
“秦使君夜内来此,是有何贵干啊?”
看着眼前的秦无殇,受洛跋没好气的说道,对于秦无殇,他心中还是有些芥蒂的。
毕竟,他现在还只能算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远非他官至太子太保无论是心性、还是为人处世已成熟稳定的时候,现在的他,还达不到喜行不言语色的地步。
而秦无殇见状,却也不曾理会,只是严肃的对其拱手作辑,冷声言道:“且容无殇称公子为一声将军!”
“嗯?”
听闻此言,受洛跋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喜,只道这秦无殇又在玩什么花样。
皱眉看来,但见秦无殇已站起身,面色严肃的对他说道:
“作为将军,且不说食君俸禄,便说身为将军,统领一方将士,也应当为君分忧,今,我大魏有难,国主遭劫,实乃刻不容缓,然,将军却欲在此耽搁,这是何道理?”
秦无殇言语激昂,右手指着他,胸膛略有起伏,可见心中极为气愤。
受洛跋见此,双眼微眯,对于秦无殇言及于此,也只道是秦无殇是在担忧那护军将军的安危,而不是魏主的安危,也便冷声说道:
“是何道理?那吾便与你讲讲是何道理!”
说罢,受洛跋站起身来,来至秦无殇身前,双目冰冷的看着他,开口说道:
“也正如你所说,现今战局危急,我部将士此去支援,一旦大军抵达,便是大战不休,若我军星夜兼程而往,可还有时日让我军将士修养?”
说着,受洛跋双手一摊,面目冰冷的反问。
秦无殇见此,伸手欲言,可那受洛跋还不待秦无殇说话,便又冷声说道:“难不成,秦使君是欲让我以此疲惫之师迎战柔然大军吗?”
秦无殇张口欲言。
“若是如此,你秦使君将我军将士的性命置于何处?”
受洛跋的话,又将秦无殇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哼!”
受洛跋说罢,冷哼一声,朝秦无殇觑将一眼,挥袖回返。
可就在他欲要坐下之时,秦无殇竟是哈哈大笑起来,说道:
“呵呵,我大魏国主,自闻柔然南下,仅仅三日便已至云中,若依将军之言,我大魏国主岂不是如无殇一般,妄顾我大魏将士的性命?”
“呵~”
冷笑一声,说道:“若将军如此认为,殇无有二言,但请将军可要三思而后行,哼,我大魏国主尚能三日来援云中,而我朔方,呵呵,却要两日。”
“嗯?”
受洛跋心有不快,侧头怒视,欲要言话,可秦无殇却也如他此前一般,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将说道:
“这两日便两日吧,与殇而言,无伤大雅,但对我大魏国主来言,却是极为重要,将军可曾想过,殇来此已有一日。
日前,那柔然大军便已将我大魏国主围困于白道城下,若我等明日再行进发,呵呵......”
说着,秦无殇又轻笑一声,遂即,面色一板,极为激动的对其指头怒喝:“你安能知晓,我大魏国主是否亡矣?”
“哼!”
重哼一声,又抬手说道:“若我大魏国主亡在此处,我大魏必将陷入战乱之中,北方柔然,西方夏与秦国,东方燕国,南方刘宋,此五国,安能坐视不理?让我大魏重归于静?”
“呵呵!”秦无殇怒极而笑。
“以我看,他们定会趁机攻我大魏,而我大魏遭此五国攻伐,必将亡国,若得此局,便是汝之罪也!”
“哼!”
秦无殇拂袖冷哼,转过身去,侧回头,冷声言道:
“我大魏生存与否,皆在汝一念之间,若汝尚且如此按兵不动,不听无殇之言星夜驰援,恕无殇不敢苟同,就此告辞,亡国之罪,汝便一人承担!”
说罢,秦无殇气愤的挥袖离去。
而受洛跋却也被秦无殇的这一番言语给吓住了,毕竟,他只是一个年仅十四五岁的少年,哪里能承受得着这亡国之罪呀?
当然,这也是秦无殇把此话夸大了,五国之中,燕国是小国,不会来,南朝刘宋值新皇未继之时,也不会来,而后秦更是被夏国所牵制,也唯有夏国和柔然会趁机伐魏。
但仅是如此,也能让魏国亡国,他受洛跋虽然想不到此中之事,却也知道柔然和夏国是魏国的世仇,一定会来。
之前他之所以决定要在此过夜,是因为他阿父步六孤俟和他说,魏主来此是为假,对于救援刘盛,他们可不会怎么放在心上的。
可现今他阿父不在身边,而秦无殇又是那一副笃定的模样,这让他有些模棱两可,不确定魏主拓跋焘到底是否真的来了,并且,秦无殇说的亡国之罪皆在他身,也吓了他一跳。
看着秦无殇将要迈出堂外,他连忙伸手喝道:“秦使君且慢!”
“怎么?将军可是要发兵?”
秦无殇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虽然他先前的话多半是在吓唬这少年,可却也有三分真,他不去救援,魏国将亡是真,可这亡国之罪,是怪不到他身上的。
“这!”
见秦无殇面无表情,受洛跋心中更是倾向于那拓跋焘就在白道城了,开口问道:“单于当真来援了?”
“当真!”秦无殇冷声回道。
“那殿下和护军将军?”受洛跋又问。
“你去得便知!”秦无殇朝其觑将一眼,连忙又转过头去。
见其如此,受洛跋踌躇一番。
片刻,银牙一咬,心道:“早一刻晚一刻总归是要去的,若他秦无殇所说为真,也不妨赶夜路了!”
想罢,抬起头来,对秦无殇说道:“若如秦使君所言,我当星夜赶程,可若秦使君之言为假......”
“请取吾头!”
秦无殇颇为豪气的大手一挥,对此,他很有信心,毕竟,那魏主是当真被围困与白道城下。
“好,那便一言为定!”
受洛跋站起身来,对外呼喊:“来人,传我将令,星夜启程,前往狄那!”
刚跑进堂内的将士突闻此言,忙停下脚步,也不再往前,对受洛跋施礼言道:“是,千将!”
说罢,侧头看了眼面带笑容的秦无殇,带着些许疑惑快速离去。
不多时,在秦无殇的忽悠下,这一支三千人马的部队开始在黑夜中前行。
秦无殇策马在前,为大军引路,身后火把点点,一时间,他好似携带飞星纵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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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然大营内,一片兵荒马乱,这是真的兵慌,也是真的马乱。
长孙奇所部,自入了大营便点起无数大帐,让得柔然大营升起漫天大火。
而此时,轰隆隆的马蹄响彻在长孙奇的后方,可他听到这个声音不仅没露出恐惧,反而一脸的喜色,又将马槊刺穿前方一个乱窜的柔然将士,怒喝一声:
“玄甲已至,众将听令,喝!”
“玄甲已至?”
“玄甲已至?”
“玄甲已至?”
长孙奇的怒喝,让听到的众人无不心中念叨了一声,遂即,便爆发出非比寻常的肺活量,奋力咆哮:“我大魏援兵已至,众将杀敌!”
“我大魏援兵已至,众将杀敌!”
“我大魏援兵已至,众将杀敌!”
“......”
一声声的咆哮声,让本就慌乱的柔然人更是慌乱了。
“援兵?他们有多少援兵?”
“大魏来援兵了,我们能抵挡的住吗?”
“魏军已杀入营中,又有援兵到来,今日,我是否将亡?”
无数柔然人的心中冒出这般想法,却也有被幢主聚集起来的将士,他们也有如此一想。
轰隆隆的马蹄却不会理会他们的恐惧,犹自带着打雷般的声音渐进。
下一刻,一位全副武装的将军飞跃女墙,朝着营内杀来。
火光之下,细看其人,正是刘盛,而其身后,是头戴狻猊兜鍪的孟小虎。
“杀!”
冲入营内,刘盛不曾多言,大喝一声,便朝着柔然人最多的地方冲去,他知道,他只有五百玄甲,他必须将战果扩大到最大化。
对他来说,人多的地方,就是恐惧最小的地方,他必须将这些人驱散,让他们因自恐而逃去,唯有如此,他的压力才会减小。
玄甲军连连怒喝,将手中的马槊朝前伸出,随着刘盛不断往前冲。
一路上,逃窜的柔然人无一幸免,哪怕是躲过马槊的刺穿,也会被沉重的马蹄踩碎。
待玄甲军冲来片刻,漫天大火的映照下,玄甲众人的面孔映入柔然人的眼中。
其中,有柔然将士见过孟小虎这一位邪将,现今再一见,便极为惊恐的大声叫道:
“此是重甲,此是重甲!”
“快快散去,此是重甲!”
将士慌乱的叫声让余众瞪大了眼睛,有如同那将士一般见过孟小虎的人也连声慌道:
“此乃重甲,诸郎散开!”
“此部日前曾将我王庭二万余人击溃,其兵锋不可挡,快散开!”
“重甲?”
幢主双眼一瞪,看着朝他冲来的玄甲军,那带起的气势让他有些惊恐,连忙下令:“快散开,快散开!”
可他环顾四周,众人早已开始朝四周逃窜,见此,他也连忙朝一侧策马飞去,他可不敢试其锋芒。
刘盛的冲来,可以说,让无数聚集起来的柔然将士如惊弓之鸟一般四处飞散,
而长孙奇则是到处游走,有敌人追来他就跑,跑不掉就反身杀敌,他的使命只有一个,点火,但大营也开始染血。
柔然人在如此乱糟糟的情况下,早已开始出现逃兵,但更多的,是被各自的将领聚合起来,尤其是阿伏干和于陟斤的部曲,此时已聚起大半。
刘盛策马在大营内横冲直撞,直将大营搅和的乱七八糟,可下一刻,他双目微睁。
他前方出现了一支并无慌乱之色的部曲,其带头人,和他有一面之缘。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他和柔然罢兵言和的那一日,大檀亲自来互易之处,而随大檀左右的,就是其人。
这人,就是柔然大将于陟斤,但刘盛并不知道他就是于陟斤,这一位在史书上有记载的柔然‘名将’!
虽然刘盛不知道他于陟斤,但他于陟斤可是知道刘盛就是独孤部的可汗--独孤盛!
“哼,原来如此,我道魏国怎还有援兵呐?原来是你独孤盛!”
于陟斤冷笑一声,马槊朝前一指,怒道:“众将听令,歼灭此军!”
“呵~”
听闻前方之言,刘盛冷笑一声,举槊怒吼:“玄甲!”
“必胜!”
“必胜!”
“必胜!”
玄甲将士也看到了朝他们冲来的柔然人,纷纷怒吼一声,随着刘盛冲动而去。
刘盛与柔然“名将”的第一次交锋,就在这大营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