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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沛土     执魏txt下载     执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八章 娘子军

    刘盛踌躇一番,对拓跋清怜说道:

    “殿下,当日,我确实在梁上,但你侍卫入得房内将灯火点燃,虽是幽暗,却也让我不敢挪动丝毫,生怕发出声音,因此,我那时身子早已僵硬异常,可无那般心思见你之身,何况,那灯火幽暗啊,便是想看,也看不清啊!”

    刘盛说罢,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

    “你仅有此言?”

    拓跋清怜冷声言问,翘眉冷对。

    “这副模样,是何意?”

    刘盛暗自嘀咕,抬头再看,若有所思,想了想,探头问道:“难不成,殿下真要再见相许?”

    拓跋清怜面色微红,斥道:“此言,是你所说,非我之言,快放我下来!”

    说罢,便是一番挣扎,想要抽出被刘盛抓住的手脚,心有慌乱。

    见其如此,刘盛心有所想,没有作声,将手松开。

    落地的拓跋清怜忙活动了下手腕,没好气的瞪了眼刘盛,面色却有些微红。

    半晌,刘盛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他从拓跋清怜的言语中,他发现这拓跋清怜,好似对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喜欢?不是,才见几面怎么可能,爱?更扯淡,真爱就像ufo,只是听说过,从来没见过,夫妻之间也只是相濡以沫罢了。”

    刘盛皱眉深思。

    对于这种感觉,他猜测,可能拓跋清怜对他来了兴趣。

    对,就是兴趣,而不是性趣!

    毕竟住在皇宫大院的拓跋清怜很少和宗族外的人接触,即便有,也没他刘盛那般大胆,看了人家洗澡不说,又是那一番土味情话。

    按照这么发展下去,一定会变成性趣,并且是一个‘可歌可泣’的勇士与公主的故事,嗯,被皇帝拆散的故事。

    他有自知之明,公主是谁想娶就能娶的?没有位极人臣,只是自寻苦恼罢了,别人见你和公主接触频繁,什么时候派人把你杀了,你都不知道,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公主,是个祸害。

    因为盯着公主的人……很多,尤其是帝王,更是需要公主联姻。

    至于娶公主就和娶大爷一样,刘盛倒是没那个烦恼,他会让公主知道什么叫夫“钢”。

    最主要的还是拓跋焘,要是拓跋焘同意,他也不介意借公主之身上位,毕竟在这个乱世,唯有兵权,才能睡得安稳,其他一切都是虚的,真的,他不介意,就怕拓跋焘介意啊,更何况,他已有婚约在身?

    “哎!”

    想着,刘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知道,他必须把话讲明白了,不然,他大婚的日子,对他有兴趣的公主,说不定会前来捣乱,要是成为怨妇更不得了了。

    因为自古以来就是寡妇门前桃花多,但怨妇一发起狠来,寡妇门前的桃花也得凋落,他不能不防啊。

    想罢,抬起头来,对拓跋清怜轻悠悠的说道:“虽是我言,且不说单于会不会让你下嫁与我,便是我阿娘,也与我说了门亲事,自古以来,婚姻嫁娶,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我想,又能如何呐?”

    言罢,前将一步,轻声言道:“难不成,你想做妾?”

    “妾?”

    正在活动的身子拓跋清怜猛的一愣,嘟囔一声,心中顿时有种失落感,低头不语,脸色变换,待得半晌,目无表情的抬起头来,对刘盛僵硬一笑:

    “这两日与你接触,便知你口中无甚实话,我岂能将那话当真?你……”

    想了想,拓跋清怜还是没有往下说了。

    刘盛点了点头,对拓跋清怜说道:“如此便好,殿下......”

    “我不喜此称!”

    不待刘盛讲完,仅是听到殿下二字,拓跋清怜就轻声打断。

    刘盛一顿,改口问道:“公主殿下,汉民从军一事?”

    “好,需要我如何做?”

    拓跋清怜轻声言语,这毫不推诿的言辞,让刘盛一愣。

    抬眼细看她的神色,颇有不对,但在此之际,也顾不得她了,开口说道:“需公主殿下一卷书帛,不知公主殿下可有随身名章?”

    拓跋清怜朝身上摸了摸。

    “有!”

    刘盛伸手言道:“那便请殿下书写一份书帛,盖上名章,我等好奉令行事!”

    虽然见拓跋清怜大变模样,又言语轻柔,但刘盛也顾不得深究,这人头都要不保了,裤裆得管好,要是其他时间,知道了拓跋清怜为何寻他麻烦,这一条青云直上的路,他可能会尝试爬一爬。

    显然,他没那个时间了。

    “随我来!”

    拓跋清怜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朝书房走去,

    刘盛见状连忙跟上。

    待二人入了书房,拓跋清怜摊开一卷书帛,持笔书写。

    看得刘盛是啧啧称奇,他想不到这拓跋清怜还会写字,不禁朝那书帛上看去,只见清秀文字缓缓落在书帛之上。

    待得片刻,拓跋清怜收笔入筒,毫不避讳的从怀中取出一方小印,让刘盛文明看球了,但大战在即,他可没那种心思。

    待拓跋清怜将印盖在书帛上,吹了吹墨迹,将其拿起,递给刘盛。

    “拿去吧!”

    “谢公主!”

    面色怪异的刘盛作辑,伸手将书帛接过,扫视一眼,见文字无误,点了点头,持帛作辑,再言道一声:“如此,盛便告退了!”

    看过球的刘盛抬脚就走!

    “且慢!”

    拓跋清怜出声唤道!

    刘盛回头望去,问道:“公主还有何事?”

    拓跋清怜笑了笑,这笑容让刘盛微微一愣,这是她从刘盛说出那番话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我再送你一副字,需看你悟得悟不得了!”

    “哦?”

    刘盛心有疑惑,:“猜谜语?”

    想着,抬步前来。

    拓跋清怜转身取出一卷书帛,持笔书写,但却仅在书帛上写了一个字,便持笔而立,抬头看向刘盛:“拿去吧!”

    “正?”

    看着书帛上的字,刘盛眉头一皱,不知何意,抬头看了眼拓跋清怜。

    想了想,伸手取过书帛,既然拓跋清怜说需看他悟得悟不得,他岂能再去问她?

    待将书帛取来,对拓跋清怜说道:“若无他事,盛还须布防,不便多待了,公主保重,在下告退!”

    说罢,刘盛便作辑退去,这一次,拓跋清怜没有再唤他。

    刘盛离去。

    “正!刘盛,刘缚之,你悟得出来吗?”

    看着刘盛大步而去的拓跋清怜念叨一声,嘴角露出些许笑容,也不知,她是对刘盛的哪句话当不得真了……

    ......

    出了院来,刘盛就看到十数位女卫正在窃窃私语,隐约中可听到些许对话。

    “你们说,殿下与朔州伯是不是有私情?”

    “你这奴子,怎敢言殿下之事?不过,殿下来到此地的言行,却比之以往有所不同!”

    一位女卫伸手戳了戳那女卫的脑门。

    “好了,诸位莫要言此,让殿下得知,还不扒了我们的皮?”

    “哼,阿姊,你莫要说我等姊妹啊,前些日子,是谁在问呀?”

    “正是,可是上了战场,便将此事忘了?”

    “莫要说了,莫要说了,朔州伯出来了!”

    一女卫见刘盛出来,正侧头看着她们,忙对众人小声说道。

    众女卫闻言,忙站直身来,朝刘盛看了眼,面带些许尴尬,纷纷言道一声:

    “朔州伯!”

    “朔州伯!”

    刘盛对她们点了点头:“嗯,尔等去吧!殿下尚需尔等守卫!”

    “是,朔州伯!”

    众女卫言罢,纷纷抬步往院内走去。

    “嗯?”

    看着一身甲胄的女卫从他身边过去,其中一个让他觉得很面熟。

    停步、侧头、转身、看去,眉头一皱,唤道一声:“娘子且慢!”

    “啊?”

    前头行走的女卫们惊疑一声,各自对视一眼,回过头来,看着呼喊她们的刘盛,心有不解。

    问道:“朔州伯唤我等何事?”

    刘盛对其中一人笑问:“娘子可是盛乐城外的女将?”

    女卫眼睛一瞪,问道:“朔州伯记得我?”

    刘盛笑了笑,心道:“险些把我砍了,能不记得你?”

    笑道:“记得,那迎面而来的马刀,便是你的吧?”

    女卫尴尬一笑,“初上战场,一时情急,不曾分清乃是朔州伯!”

    “无妨,战场之上,瞬息而过,娘子有男儿不当之勇啊,不知,各位娘子是否都是这般?”

    刘盛笑问众人。

    “朔州伯廖赞了,我辈女郎,打小便是弓马娴熟,若非男儿才是征战主力,我等却也可上阵杀敌的!”

    女卫虽然口中说廖赞了,但脸上却是笑语盈盈,显然对于刘盛说她们有男儿不当之勇,很是受用,不禁对刘盛多了些好感。

    刘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劳烦诸位娘子了,诸位请!”

    回过神来,对众人伸手示意。

    众女卫面带笑容的欠身言道:“朔州伯请!”

    ......

    回到府衙前厅,刘盛将书帛遣人给秦无殇送去,坐在胡椅上回想着那女郎的话。

    “我辈女郎,打小便是弓马娴熟,若非男儿才是征战主力,我等却也可上阵杀敌的!”

    “你们也可上阵杀敌的!你们也可上阵杀敌的......”

    深皱眉头的刘盛喃喃着,心中一时犹豫不决。

    他在想着,他要不要让部落内的女子也上战场?半晌,

    “平阳公主!”

    刘盛呢喃一声,原是他想起了历史上的第一支娘子军,记载于《唐会要》的平阳公主,不禁念出了声。

    其上记载的是:高祖第三女平阳公主,义兵起,公主于鄠县庄,散家资招引山中亡命,得数百人。起兵以应高祖。略地至盩厔武功始平,皆下之。

    每申明法令,禁兵无得侵掠,故远近奔赴甚众,得兵七万人。公主间使以闻,使者至,高祖大悦,及义军渡河。公主引精兵万馀,与太宗会於渭北,与其驸马柴绍,各置幕府。营中号为娘子军。

    “娘子军!娘子军!西北之地,不就这朔州吗?看来,那平阳公主极为强大的娘子军,就是以她们组建的啊!毕竟距离现在,也只有百余年,胡人风气还没完全同化!”

    想着,刘盛站起身来,对外大喝一声:“悉令各部,遣各落五人来此!”

    “是,将军!”

    门外护卫应道一声,大步而去。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

    刘盛抬头看去,却不是各部人马前来,而是一个侯人。

    “报,将军!门外有人求见!”

    侯人作辑言道。

    “何人?”

    刘盛抬头问道。

    “回将军,名叫,叫......”

    侯人回想一番,接上话茬:“姓崔名骧字元龙!”

    “崔?莫非是清河崔氏?”

    刘盛站起身来,嘟囔一声,问道:“可有问其郡望?”

    侯人低头言道:“不曾!”

    刘盛想了想。

    “且唤来吧!”

    挥了挥手,让侯退下。

    侯人应道一声,作辑连退三步,便要转身而去。

    “慢!”

    突然,刘盛唤住侯人,说道:“我随你一同前去,前面带路!”

    “是,将军!”

    侯人言罢,躬身做请,待刘盛迈过其身,才站起身来落后刘盛一步,为其引路,深知礼仪。

    二人一路前行,待出了大门,便看到一身粗布褐衣、年约二十来岁的青年。

    这青年虽是穿着破旧,但纶巾束发极为端正,有一股特别的气质,那是一种饱读诗书的博学之气,其头上还有一簪,见其簪,刘盛就知道这是个读书人,而且,这个人也一定和崔氏有关。

    因为刘盛知道,这时候有一个词叫做满门簪缨,是指世代做官的人家,其中的簪缨,簪为文饰,是书生文官所戴,缨为武饰,是习武的武官所戴,而这能戴簪缨的,也一定是官家中人。

    见此,刘盛不敢耽搁,连忙上前招呼,作辑言道:“在下刘盛刘缚之,见过崔兄!”

    “崔骧崔元龙,见过刘使君!”

    崔元龙见刘盛颇有礼节,也连忙作辑回礼,自报姓名,却是没报郡望!

    “崔兄快入内!”

    刘盛连忙招呼崔骧入内。

    有人说,21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而人才,对于现在来说,更重要,因为现今能读起书的,不多,这有人才自来,刘盛岂敢待慢?

    路上,刘盛告罪说道:“崔兄,今日来得不巧,那南岸大檀正欲来袭,我不便久待,我暂且为崔兄寻个落脚处,待我击退大檀,你我再畅言可否?”

    崔骧笑道:“元龙来此,正是助将军破此贼也!”

    “哦?”

    刘盛惊疑一声,看了看崔骧,心道:“助我破贼?”说道:“不知崔兄郡望何处?为何助我破贼?”

    却是刘盛对他起了疑。

    “郡望不敢,清河弃徒尔,我来此已有数日,见将军治下与民秋毫无犯,现将军有难,理当相助!”

    “哦?崔兄可是清河崔氏之人?”

    刘盛再问!

    “日前是,现今不是!”

    说着,崔骧笑了笑,抬头往南方看了看,眼睛一眯,那是,清河的方向......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三队迎战

    与崔骧交谈片刻,刘盛也大概了解了这眼前人的情况,也得于崔骧并未隐瞒。

    也因为崔骧知道,他的身份,有心人一查就可以查到,犯不着隐瞒,因此,刘盛问来,也一一如实回答。

    “崔兄,我且先与人交代一番!”

    看着朝堂内而来的各部人员,刘盛对崔骧笑道。

    崔骧也是见着了堂外众人,起身作辑:“可需元龙避嫌?”

    刘盛杨手说道:“无须!”

    话落人至前,护卫扬声传报:“将军!诸部人员已来,请君移步!”

    刘盛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各部都有五人前来,足足一百余人,堂内是装不下那么多人的,抬步迈出大堂。

    “酋帅!”

    众人见刘盛出来,施礼呼喊一声。

    刘盛环视一番,伸手言道:“诸位,那大檀就在南岸,我与军师探得一情,但我部众却不足以防备各处,我现令尔等各自回落聚女郎前来相助我等,事不宜迟,诸位,请!”

    说罢,刘盛大手一扬,示意各落人马回落聚集女郎。

    “女郎?”

    “女郎?”

    众人惊异一声,面面相窥,都相互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惊讶之色。

    见众人心有疑惑,刘盛冷视一眼,他此时可顾不得与他们详谈,也没时间和他们墨迹,忙道一声:“尔等速去,莫要言他,如若不然,等待我辈的,唯有身死道消!速去!”

    “是,酋帅!”

    众人见刘盛严词喝令,只好带着疑惑应令前去。

    刘盛转身,对护卫言道:“汝去殿下处,向其询问,我且调她两百女卫可否应允!速去!”

    “是,将军!”

    护卫抱拳回应,也不耽搁,转身小跑而去。

    刘盛在做应对,大檀也没有闲着,长城的铁骑更在度关,三方围绕着云中郡即将展开一番大战……

    时间缓逝,转眼已是日中巳时。

    一位侯人急来传报:“报,将军!军师携民三千而来!”

    刘盛停步,挥手令道。“让军师前来府衙议事,三千民众暂留城外,令城内诸人尽皆搬甲前去,为其着甲,速去!”

    侯人抱拳:“是将军!”,不敢耽搁,匆匆离去。

    刘盛未待转身,一位身有血渍的侯人又快步踏入院中,扬手叫喊:“报将军,柔然援兵有人接应!”

    “何人接应?人有几何?何时可至?”

    刘盛见其身有血迹,急声连问!

    见刘盛脸有急色,侯人不敢耽搁,忙声回道:“领头大将是于陟斤,率兵马五千迎接援兵,因马车缓慢,尚需日下方至白道!”

    刘盛眉头一皱,低头深思。

    侯人虽心有慌乱,却也不敢打扰他,刘盛身后的崔骧却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这几日以来之所以没寻刘盛,是因为他去查看地理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此倒是知道此地的地理,但见他抬步上前,对刘盛作辑言道:

    “将军无须担忧,距日下时分尚有两个时辰,即便柔然援兵在日下丑时到达白道,却也无妨,若元龙所料不差,此车,尚须渡河荒干水,若往三水处,又将渡河白渠水,这两道河渠,便可缓其时辰。

    以秦使君所言,大檀要渡三水,也当在夜中了,可夜中渡河,难度颇大,大檀若是聪慧,当会明日一早才会发兵来此,将军无须遣兵袭扰!”

    说罢,崔骧笑颜相看。

    刘盛回身看了眼崔骧,眼珠子一动,暗道一声:“这崔骧说的也对,这日下,就是下午两点到六点,就算马车两点到白道,过两道河,那也得晚上了,明日一早,那拓跋焘应该也来了吧?”

    “嗯!”

    刘盛点了点头,笑道:“崔兄所言不差!”

    回身对候人说道:“汝辛苦了,且先下去歇息吧!”

    挥了挥手让其退下。

    “是,将军!”

    侯人面带少许喜色缓步而退,却是他听闻大檀明日一早才会进攻,而刘盛做的一番动作,他身为侯人,多少有些察觉,心中安定了些,又因刘盛的那一句汝辛苦了,心中稍有暖意,顿生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

    ######

    狄那城外,秦无殇坐在露车上,两旁十数位护卫,身后三千穿着破旧的农民紧随而来,这些农民脸上无一不是惊慌之色,内心极度惶恐不安。

    却是他们对即将面临的命运而惶恐,日前,柔然有一部二千余人的部队来此烧杀抢掠,他们深受其害,这次那坐在露车上的官家和他们说,这次柔然有五万兵马欲要来此,他们又怎会心安呐?无一不在担忧着。

    露车的车轮嘎吱嘎吱的前行,那轮子还在不断左右晃动,那坐在上面的秦无殇也被晃的一会左、一会右。

    “哎!”

    回身看了眼三千民众,秦无殇叹了口气。

    这些百姓眼中的恐慌,他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道一声:“如此百姓,怎当兵用?殇失算了,哎!”

    想罢,又摇了摇头。

    “哒哒哒~”

    一阵马蹄从前方传来,秦无殇抬头看去,一位腰插小旗的骑兵策马前来。

    “众人且住!”

    秦无殇伸手叫道。

    他见那骑兵腰插小旗,定是令兵无疑,对于注重礼节并聪慧的秦无殇而言,他又怎么可能等令兵到来再去让人停止?

    随着秦无殇的话,众人身侧护卫纷纷大喝一声:“众人且住!”

    恐慌的民众又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怎么可能听令就停?即便有闻声而停的,还是被人挤着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停下,这一遭,顿时让人群中发出些许慌乱,却也慢慢停下。

    而这,也是秦无殇的聪明之处,他了解这群人,令下是不会即刻停的。

    此时,令兵已策马赶来,看着前方露车上的人,忙翻身下马,抽出腰间小旗,握在手中,快步来至露车前,双手抱拳,令旗朝上。

    “军师,将军令你速速回府议事,众人且留,待城内之人前来分其甲兵!”

    “好,我这便回,全军副,此地你来看管!”

    秦无殇应道一声,又对身侧的全旭说道。

    “是,军师,旭知晓了,你且去吧!”

    全旭对秦无殇抱拳言道,并催促秦无殇赶紧前去,他知道,郎主叫军师一定是有要事,他现在心里比谁都着急,要不是这三千人没看管,他一定会跟着回去。

    秦无殇见他如此模样,仅是笑了笑,就让露车前行而去。

    秦无殇的露车虽然走了,但城内却是不断出来拉着露车的人,那露车之上都是武器铠甲。

    ……

    另一处,拔那山下,无数毛毡林立的地界,其中正上演着一副好戏。

    毛毡远处,两个奴隶谈话。

    “阿郎,今夜与我一同逃吧?”

    一个身穿破旧裤褶的中年男子对一个同样装扮的青年小声说道,手里还不断把玩着一把小刀。

    看着中年,青年说道:“凭此小刀,你安能杀出?”

    中年眼睛一撇,笑道:“账内皆妇孺,有何不可?这可汗,可是打了败仗,男子已不多矣,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哼,难不成,你要当一辈子的奴隶?”

    说着,中年不屑一笑,向青年问道。

    青年抬头看向中年,目光下移,停留在那小刀之上,心有他想,轻轻一笑。

    “此刀,可容我一观?”

    说罢,面露微笑的看向中年男子。

    “嗯?”

    中年男子眉毛一杨,不疑有他,将小刀丢去,笑道:“呐,此刀可来之不易!”

    “哦?如何来之不易?”

    接过小刀的青年抽刀问道,慢慢起身来至中年男子右侧坐下。

    “此刀,乃是主家那七岁小儿随身之物,我趁其不备,将那小儿杀了!”

    中年男子对其坐在他右侧仅是看了眼,便轻笑回言,对杀人毫不避讳。

    “嗯?七岁小儿?尸体你可有妥善处理?”

    青年男子眉头一皱,轻声问道,眼中却是凶光冒露,将小刀紧握手中。

    毫不知情的中年男子笑道:“岂能不妥善处置一番?我趁夜埋在账后了。”

    “哦,怪不得今日有主家四处寻人不得,原来是你这奴子将其害了性命啊!”

    青年冷笑一声。

    “嗯?你这是何意?”

    听闻青年男子言语中的冷笑,以及那一声奴子,中年男子不禁起身问道。

    青年见此,笑着起身,突然面露疑惑,指着男子左侧:“那是何物?”

    “啊?”

    中年男子疑惑的侧头看去,殊不知,那青年突然暴起,左手猛然一伸,掐住他的脖子,那右手的小刀已狠狠的朝他胸部插来。

    “噗呲”一声,小刀直插胸口!

    “啊!痛痛痛,痛煞我也,你这奴子作甚?非人哉!啊......”

    中年男子一时反应不及,顿时被小刀插入胸口,登时疼的他龇牙咧嘴,双手抓住要从他胸口抽出的手,用力挣扎起来,自然反应下挣开了脖子上的左手,慌乱之下又连退三步。

    青年也笑着松开了手,将小刀留在其身。

    “你你你,你这奴子作甚?”

    中年男子不可思议的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指着青年怒问。

    “哼,作甚?你要造反,你问我作甚?可汗对我等不好吗?”

    青年冷声问道,一掀裤褶,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直指中年男子。

    “你你,你怎会有刀?莫非,你也.......”

    中年男子对青年有刀很吃惊,带着鲜血的右手不断抖动。

    “呵,我?我乃玄甲军一幢三队队主,我现名,独孤昊!”

    青年冷笑一声,面色冷峻的对其说道。

    “你这奴子,怎可能是队主?即便你从军两月,可汗焉能让我等奴者当主官?”

    独孤昊没说话,手握小刀上前。

    “慢慢慢,看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上,放我一马!”

    中年男子面色有些惊恐,他与这人相识多年不假,两个月前,刘盛征召大量人员入军,这青年就向主家请求前去从军,这事他是知道的。

    日前,这人回来,说是因为奴者,被刘盛遣回落了,他因此还嘲笑了一番,可现今,这青年竟要杀他,胸口被捅了一刀的他,力量正在逐渐流逝,之前都不是这青年的对手,更何况现在?不由得求饶起来。

    青年冷笑一声,扑身而上,中年男子见状,顾不得胸口之痛,将小刀抽出。

    “噗呲~”

    一股血流从胸口流出,他却顾不得了,与青年打斗起来,因距离账户较远,倒是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打斗片刻,受伤的中年男子明显不是独孤昊的对手,被独孤昊放倒在地,在其临死前,独孤昊缓缓说道:

    “队主,奴者可当,当今可汗,对我等甚好,因我不曾逃离战场,赐我名独孤昊,校场言我为英雄,此等荣光,我当以死效之,你敢乱,我便敢杀!”

    言罢,收刀擦拭血迹,看着咽气并死不瞑目的中年男子,转身朝毛毡而去。

    面色严峻的独孤昊,是刘盛极为欣赏的一个人,其人战场疯如魔,一人杀敌二十数,刀钝刃乏仍不退,赐名,日天,但因天,是他们的忌讳,合为昊,任玄甲军一幢三队队主,他,本身是个奴隶。

    此时,毛毡另一侧,数十位奴者集合,骑着战马、腰挎马刀,冲向这处毛毡,那身上的血渍,无不表明,他们已杀了不少人。

    却是这几日他们得闻刘盛战败退守狄那,柔然大檀重兵压境,若大檀冲来,他们即便不死,也会继续当做奴隶,值此之际,他们夜内合计一番,便要逃离此处。

    可他们即便逃离,也面对一个困境,无武器,无粮食,就此,他们决定朝主家伸手,夺其牛羊马匹,逃离此处,至于去何处,他们不曾想过,哪怕逃离途中没有吃食,他们也要逃,因为他们知道,刘盛很难抵挡大檀的进攻。

    昨日夜内,他们杀了主家,可他们不知足,想要更多,骑上战马便朝这处毛毡群而来,他们想抢了这落,就撤走。

    走到毛毡前,独孤昊耳朵一动,他听到一阵马蹄,抬头看去,眼睛一瞪,大喝一声:“有敌前来,三队迎战!”

    呼喝一声,快速入帐,下一息便急匆匆的拿着马刀出账,从帐侧牵出一匹战马翻身而上。

    这时,各个毛毡内不断窜出无数男儿,一个个手提马刀,挥刀斩断马绳便翻身上马跟随独孤昊冲去。

    账内女郎闻言,纷纷出账朝远处看去,下一刻,女郎回账,背上弓箭,取出马刀,冷峻着脸庞出账,顾不得和阿母招呼,骑上战马向独孤昊追去,她,是独孤昊主家的女郎......

第二百二十章 枪打露头鸟

    一群呼啸而来的奴者见毛毡群冲出十几位手提马刀的人,一个个面有异色,还以为独孤昊如同他们一般,纷纷对视一眼,勒马停下。

    独孤昊见状,想起那中年男子的言语,忙对身后之人说道:“莫要出声,近身砍杀!”

    众人闻言目光一冷,默不作声的将马刀紧握。

    “诸位阿郎,可要一同离去?”

    看着策马近身的独孤昊,前方一位奴隶对他高声问道。

    独孤昊冷笑一声,高回道:“若非如此,来此作甚?”

    说罢,对身后的人摆手示意,战马不减速的朝那群奴隶冲去。

    众人见状,手抚刀柄。

    那奴隶见独孤昊此状,却是哈哈一笑,对身边的人说道:“这阿郎,急不可耐啊!”

    “哈哈.....见其十数人,怕是此落之人皆被其拿下,届时,我可要寻一个好看的女郎!”

    旁边一人笑道。

    “嗯?不对,那毛毡内怎有女郎出来?”

    一人指着从毛毡内策马出来的十几位女郎,面有惊疑的说道。

    众人一见,心中起疑,而这时,独孤昊也已近身,大喝一声:“杀!”

    锵锵锵~

    身后众人连忙抽刀出鞘,大喝一声:“杀!”

    “不好,此人不是奴者,快撤,快撤!”

    领头人见状就知不妙,慌乱大叫着撤退,因为这领头人知道情势,独孤昊策马飞奔,他们则停留原地,占据劣势,相撞起来,一定是他们的战马倒地,这时候与其砍杀是极不明智的,也便连喝让众人撤退。

    但明显有些晚了,独孤昊已冲近他们的身边,但闻:

    “尔等何逃?”

    独孤昊高扬马刀,大喝一声,朝着一位奴隶用力砍下,在奴隶惊恐的神色中将其砍下马去。

    轰隆隆~

    随着独孤昊冲进人群砍杀一人,身后的骑兵也纷纷策马入内,对着才将马刀出鞘的奴隶一阵砍杀。

    “啊!”

    “噗呲!”

    “迎战,迎战!莫要撤了!若不然我等皆逃不了!”

    “迎战!”

    被独孤昊他们连番砍杀十数人,众人无不面色大惊,独孤昊已冲入他们人群中,再不迎战就没有多少人了,尤其是靠近独孤昊的人,更是不堪,连喝迎战。

    霎时间,撤退的人转身与独孤昊厮杀起来,三队的队兵因时间仓促,并未身着铠甲,一时间也受伤不少人,但经历过战场洗礼的他们,却比这些奴隶强多了,懂得以伤换命,一个个看着刀子砍来,眼睛都不带眨的,反手一刀就将敌人砍下马去。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跟随独孤昊的他们,也学会了独孤昊的狠,一个个以伤换命的打法竟杀的这些奴隶们心惊担颤。

    要是继续杀下去,说不定这几十个人,都要死在独孤昊手中。

    但独孤昊他们一直在策马前奔,如同战场杀敌一般,一路砍杀下来,竟是冲出了人群,独孤昊仅是微微一愣,想也不想的又折回来冲杀。

    可那些奴隶被独孤昊他们一阵冲杀,那一副以伤换命的疯狂打法吓破了胆,一个个都不敢应战了,看着那十数位飞奔而来的疯子,那领头的大喝一声:

    “快撤,快撤,莫要战了,快撤!”

    说罢,便打马朝侧方而去。

    从毛毡而来的女郎们见此,在飞奔中微调马头,向其前方拦截而去。

    随着领头的奴隶离去,再看那疯魔状的独孤昊又一脸血渍的杀来,众人忙怪叫一声,纷纷跟上。

    奴隶们卖命的奔逃,可显然,他们的马匹,是不如刘盛给玄甲军配的战马,而那些女郎也是精明,骑得战马也是玄甲军的备马。

    胡人部队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一人双马,或是三马,虽说备马不如主马,一般用做托战利品或是在主马体力不足时用来换乘,但却也比寻常牧马强多了。

    但见,二十多位奴隶在前方惊慌的快速奔逃,身后吊着十数位比他们更快的骑兵,右侧还有女郎在慢慢的堵向他们前方。

    一番追逐中,哒哒哒的马蹄不断涌来。

    听着后方的马蹄声,牙关咬紧的奴隶们时常回身查看追兵,可见到独孤昊他们的战马比他们快多了,一个个心中都有些发凉,心里直道:“这毛毡怎冒出来如此勇猛之人?今日糟矣,可要痛失我头?”

    想着,更是卖命的朝前奔去。

    对于毛毡为何冒出人来和他们厮杀,却是他们不知道刘盛在落内藏了一支三千人的兵马。

    最主要的是他们落内的人在中道与柔然交战时死绝了,而刘盛再一次抽调全部男丁支援盛乐,这才让他们得以杀掉主家之人,要不然,他们怎会杀掉一落之人?

    但不管他们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都无法避免他们今日死亡的命运,因为,刘盛的传令队突然出现在左前方。

    看着前方百余身着甲胄的骑兵,奴隶们心里更凉了,相比于前方的人马,他们更希望是身后的独孤昊或是那群女郎。

    见此情况,这头领知道,他们必须要逃走,反叛之罪,是没人可以原谅的,抓到就是死,但左前方百人是身着甲胄的骑兵,虽是三方被围,但他知道,左侧去不得,前方也去不得。

    因为那些令兵们见他们在逃命,右侧还有后方都有人在追他们,再看他们的装扮,明显是奴隶之状,想也不想的就让人分兵前来堵截他们,对于令兵来说,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把你抓到再说。

    这一下,不敢冲击身着甲胄骑兵的奴隶们,唯有从后方或者右侧冲去,但他们后方是在其心中种下疯子的独孤昊,唯有右侧女郎是他们的软柿子。

    “随我来!”

    只见头领大喝一声,调转马头冲向前来围堵他们的女郎。

    众人见状,也立即知晓何意,纷纷调转马头,带着慌乱的神色朝着女郎们冲去。

    哒哒哒~

    马蹄声渐进,前头的女郎抬眼一看,却是那些奴隶竟朝她们冲来,小嘴一张,娇喝一声:“矢!”

    咔咔咔

    众女郎闻言,忙从背后取下弓,从蹀躞带中取出箭,狠狠的朝着飞奔而来的奴隶射去。

    嗖嗖嗖~

    虽然只是十数支羽箭,却也发出破空的呼啸,可见诸位女郎的力气都不小。

    “噗呲”

    “噗呲”

    “噗通!”

    “啊”

    “噗通!”

    “这群小娘子有箭矢!”

    “躲开飞矢,躲开飞矢!”

    随着破空的羽箭落下,顿时有几人被射落马去,人群传来惨叫声,以及那惊恐的叫喊!

    “矢!”

    一声娇喝再次从那女郎口中发出,众位正在策马飞奔的女郎再一次弯弓搭箭,快速射去。

    待箭离弓弦,前方的女郎‘锵’的一声抽出马刀,高声扬喝:“诸位姊妹!随阿奴杀敌!”

    锵锵锵~

    众女郎毫不畏惧,策马杨刀,疾驰的风带起发丝,衣带飘飘,顿显豪迈英姿,朝敌杀去!!!

    下一刻,双马交错。

    铛铛铛~砰砰砰……

    金器交响,人头落地。

    战马载着无头人尸继续前行,阵阵娇喝伴随片片刀光,金器交响的下一刻便是消香玉损,或是敌人落马。

    “杀啊!”

    独孤昊大喝一声,策马快速而来,顷刻间便冲入其中,与众女郎一同杀敌。

    轰隆隆~

    百余骑也紧紧围拢而来,待至战团前方,但闻一声:“认衫不认人,众将士,杀!”

    “杀啊!”

    百余骑呼啸而下,那扬起的百余马刀,也不知有几个能染血的。

    不消片刻,随着百余骑的冲来,战团毫无悬念,奴隶死绝。

    面带血渍的独孤昊上前对众骑扶胸说道:“玄甲军,第一幢,第三队队主独孤昊,见过诸位!”

    “嗯?玄甲军?你怎会在此?”

    令兵们都有些疑惑!

    独孤昊笑道:“酋帅令我等藏于账内,保护诸位娘子,若战事不利,我等便是最后一道防线!”

    “哦,原来如此,酋帅仁义啊!”

    “酋帅如此待我等家人,当以死报之!”

    众令兵闻言,纷纷恍然说道!

    “你如何证明你乃是玄甲军之人?”

    却是一位令兵问道,这位令兵是在怀疑独孤昊是不敢上战场的逃兵,双目冷视。

    “我可证明!独孤昊乃是玄甲军之人,他曾是我阿父收来的奴者,两月前,可汗未雨绸缪征兵与落,独孤昊向我父请求从军,我父允之。

    上回大檀攻我中道,遣先锋万余,此人效命与全军副麾下,力斩二十三敌,刀钝刃乏未曾言撤,受可汗赏识,营内校场扬其名,曰英雄!赐姓独孤,名昊!

    因其有大功,我父得半,得升幢主,此人连升三级,在玄甲军内为可汗效力,任队主一职,其幢主是那落的那图幢主,受可汗令,回落护卫我等女眷,兵家若是不信,可去那落查探一番,那图幢主尚在账内!”

    众人寻声望去,却是独孤昊主家的女郎正挎刀背弓的前来。

    “汝是何人?”

    令兵问道!

    “家严疾风军第三幢幢主胡姓讳晨!”

    “胡晨幢主?此地是胡落?”

    令兵再问!

    “哎,阿干你这是在作甚?这正是我落主家的女郎,去去去,一边去!”

    令兵身后冒出五人,其中一人笑着将那令兵推开。

    对女郎言道一声:“胡娘!”

    女郎见这五人笑了笑,对这人回道一声:“三郎怎回来了?”

    眼前的五人,这位胡娘都认识,都是她胡落之人,当然,是邑落,并不是小落,她身为小落主的孙女,因她阿父在军队,她就时常随她爷爷在邑落内转悠,因此得知。

    她却不知,这是她爷爷在给她找媒人,她现今都十五岁了,再有两年,就要被朝廷分配了,由不得她爷爷不着急,但她爷爷两日前战死在盛乐,这让她伤心极了。

    “不知诸位可是有可汗帅令传达?”

    两个月的军营生涯,让独孤昊知道了军中事宜,见这些人腰插小旗,定是传达将令的,也顾不得让其叙旧,出声问道。

    “正是如此,既然来此,那阿郎,你便在此传达吧,我等前去他落!”

    令兵对独孤昊回言一声,又对那胡落的胡三郎说道。

    “好,诸位阿干且去!”

    胡三郎挥手言道!

    众人翻身上马,对几人扶胸施礼,策马急速离去,他们不敢耽搁,因为有可汗的将令在身!

    随着骑兵们的马蹄远去,胡三郎回身,对女郎说道:“胡娘,我此来,乃传达酋帅之令,既然胡娘在此,便劳烦胡娘了!”

    “哦?军令怎会劳烦与我?”

    胡娘疑问,好奇这军令怎么会和她这女辈扯上关系?

    胡三郎笑道:“酋帅令各部娘子前往狄那集结,阻柔然入我五原郡,这娘子之事,当得劳烦胡娘了!”

    “让我辈女郎上战场?当真?”

    胡娘闻言不仅没有害怕,反而雀雀欲试的问道。

    “嘿,三郎,你没诓骗我等?可汗当真令我等上战场?”

    “是啊,三郎,我辈娘子,真可从军?”

    和奴隶厮杀一番,仅剩下的八位女郎纷纷前来询问,眼中没有慌乱,如男子一般平静!

    “怎敢欺骗诸位阿姊?诸位阿姊还是快快前去吧!”

    胡三郎连连摇手说道,心中可是很害怕这些女郎的,打小这些女郎就没少欺负他,尤其是那胡娘,身手不凡,每当他欺负了一位女郎,这胡娘就抱打不平的来揍他一顿,让他从小就有了阴影,见这些女郎如此来问,他哪敢怠慢啊。

    见胡三郎如此回答,众女郎纷纷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不解的神色,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女郎上过战场,这是头一遭,而这其中的信息,也让她们知道了前方战事一定很急迫了,不然怎么会让她们上战场?

    “我知晓了,我这便集合落内女郎前去,三郎快去其他落内告知吧!”

    聪明的胡娘也是猜到了,忙对胡三郎挥了挥手,回过身,心有黯然的收拾起女郎的尸首。

    远方,十数位女郎策马姗姗来迟。

    “胡娘,阿昊且先告退!”

    独孤昊见已无事,对胡娘施礼说罢便转身离去,队兵们见状也纷纷跟着离开,因为他们也死了三个人。

    见独孤昊离开,胡三郎五人也被下了逐客令,也只好策马离去,前去传达刘盛的将令。

    各落之内,奴隶反叛、或是欲要反叛的,被击杀不少,但也有聪明的奴隶,他们知道即便出逃,没有根基的他们也逃不多远就会面临食物的问题,因此倒是没生起过逃的想法,即便有人来蛊惑他们,他们也是拒绝了,倒也安稳。

    正所谓,枪打露头鸟,谁先露头,谁先死。

    远在狄那的刘盛却是不知道了,他误打误撞因怕拓跋清怜发现而隐藏的士兵,竟为他除了后患......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咋不上天呐?

    狄那城,初至日中午时。

    府衙内秦无殇、崔骧、和刘盛都在下座,因为那拓跋清怜占据了刘盛的上位。

    “说吧,独孤盛,你要我二百女卫作甚?”

    拓跋清怜面无表情的问道。

    却是她听闻刘盛要调她二百女卫,前来询问,虽然冷冰冰的问着,但私下里,早已将命令传达下去,等待刘盛的调遣。

    而经过此前的谈话,刘盛也没保留,对她说道:

    “日下时分,我将遣我部女郎前来阻敌,公主女卫经历过战场,盛想以此为将!”

    “啊?”

    拓跋清怜未待言话,那崔骧就站起身指着刘盛,气呼呼的说道:

    “将军怎能如此?以娘子阻敌,将军可是让众娘子送死乎?”

    说罢,义愤形于色。

    在崔骧想来,刘盛这般作为,就是让女人去送死。

    女人是什么?

    在这个时代,中原女子是卑贱的,是柔弱的,不论公婆,大部分都视女郎为生育机器,生育之后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因此,家中活都落在了女郎身上,公婆稍有不如意便是非打即骂,少见关系融洽者,要是你没生男儿,更不得了,休妻纳妾不一而足,地位更是低下如奴!

    夫妻间也是如此,明朝时所谓的贱内,在这里不是一个称谓,而是女郎的真实写照,低贱如奴,对更多的人来说,还是玩物,生死不由人,极其凄惨。

    而崔骧这个人,乃婢女所生,所以很反感把女人不当回事的人,刘盛此为,在他的想法里,恰恰就是让柔弱女子送死,当真是令他气不可竭,但他却不知部落的女子,可非中原女子那般。

    刘盛笑问:“哦?崔兄何出此言?女郎如何从不得军,阻不得敌了?”

    崔骧气道:“女郎身子柔弱,安能从军阻敌?”

    “哦?柔弱?”

    刘盛摇了摇头,看向拓跋清怜与她身边的女卫,只见这些女卫好似有些不满。

    却是她们都在想着:“我辈怎就不可阻敌了?日前盛乐之外,就是我们指挥的呐,哼,你这小郎君,好生不会说话!”

    可公主在此,这一番话,她们却是不敢说出口了。

    刘盛轻叹一声,因为现在可没有四大巾帼给他说,毕竟最早的也就是北魏花木兰了。

    想了想,刘盛轻声笑道:“女郎怎就柔弱了?君不见战国宣太后、汉时吕后,窦漪房、秦时(前秦)毛皇后?如何?”

    “哼,那也仅是少数,将军让众娘子从军,有几人能这般?”

    崔骧气哼一声,心中极为不忿,只道刘盛在混淆视听。

    “崔兄,我敬你学识不凡,但你怎能如此瞧不起女郎?且看殿下女卫,哪一个不是巾帼不让须眉?如你之言,你可敢持刀战否?”

    刘盛面色严肃的对崔骧说着,一边指向拓跋清怜身侧的女卫。

    看其脸色,有些不喜。

    也确实如此,这崔骧口口声声的女郎不能入军,但不让女郎入军,他拿什么阻敌?靠你崔骧?

    计策?

    抱歉,秦无殇提了。

    上阵?

    你这书生上前就得趴下,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有才又能如何?我现下都过不去了,你再有才有个屁用?不让女郎入军,老子都要嗝屁了,别才不才的了。

    你不同意?好啊,你和人家打一架试试,看你厉害还是人家女郎厉害。

    而这一番话,却听得崔骧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半晌,气愤说道:

    “身为男儿且为读书人,安能与娘子如那匹夫一般搏斗?岂不失礼乎?哼!”

    一边说着,一边拱手作辑,扮做礼状!

    刘盛笑道:“娘子认同便可,焉有失礼之处?”

    说罢,转身对拓跋清怜身侧的女卫问道:“诸位,可敢与崔丈夫一战?让其瞧瞧我辈女郎之风采?”

    听得刘盛那一句巾帼不让须眉,众女卫无一不喜不自禁,可再闻崔骧之言,又心有不忿,见刘盛问言,也顾不得拓跋清怜在侧,纷纷上前言喝一声:

    “敢!请崔郎君赐教!”

    说罢,怒瞪崔骧。

    而崔骧何时见过这般气势汹汹的女郎?一时间竟是楞了。

    可再细看,心中一惊。

    他竟是发现,这群女卫身上的彪悍之气,不比男儿差,怎是他这一介书生能比的?

    要是真比斗起来,被女郎打趴下,岂不更丢人?

    心道:“此等女郎,当真不凡,我是万万不敌也,但我怎说也是出身崔氏,被女郎败之,岂不有失颜面?这独孤盛也是莽夫,我乃读书人,安能让我如匹夫一般?”

    想着,崔骧朝刘盛觑将一眼,抱拳说道:“与娘子交战,岂不辱人乎?将军不待见我崔元龙,我走便是!”

    说罢,便欲要离去。

    “慢!”

    刘盛伸手唤道。

    “哼!”

    崔骧侧头看了眼刘盛,冷哼一声,又回过头去。

    刘盛笑眯眯的再唤:“崔兄!”

    “嗯?哼!”

    崔骧朝刘盛撇了眼,再冷哼一声,高傲的抬起头来,那一眼,有着浓浓的不屑,将自己身为清河崔氏的‘风采’展露无遗。

    见其如此高傲,刘盛轻笑一声,心道:“人可以有傲骨,但不能有傲气,这崔骧的傲气也太大了,得挫挫他的锐气,要不然,这种人才谁爱要谁要,要是我,指不定哪天就得把他砍了!这傲气太能招敌啊!”

    摇了摇头,说道:“汝乃天骄,何不上九霄?”

    刘盛轻飘飘的话,让崔骧猛的一震,面色大喜,毕竟夸他天骄呐不是?

    可下一刻,却是心中大怒,拂袖便要离去。

    刘盛那话,不懂的人还以为在夸他,起初崔骧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仔细想想,并不是。

    而是在对他说:‘你这么牛,你咋不上天呐?’

    对,你乃天骄,何不上九霄?

    九霄不就是天吗?

    没毛病!

    就这话,崔骧他能不气吗?挥手朝外走两步!

    见其要走,刘盛笑道:

    “崔兄,恕我明言,我部女郎,虽才不如你,但尚武之风存之我落,个个弓马娴熟,武艺却不比男儿差,如崔兄这般,怕是抵不过我部女郎随意一人,你何瞧不上我部女郎?可否,请言其详?”

    刘盛虽然是笑着对崔骧说,但那伸出的手臂,却表明刘盛是在刁难他。

    “哼!”

    崔骧冷哼一声,没好气的看了眼刘盛,抱拳作辑:“恕元龙才识学浅,帮不得将军,元龙告辞!”

    说罢,抬步便走。

    言其详?我崔骧都不懂你们部落的事,我言什么详?

    “哈哈......”

    刘盛大笑。

    “嗯?”

    看着大笑的刘盛,崔骧心有不解,不禁驻足而望。

    刘盛笑道:“兄出此言,岂不为天下人耻笑?”

    “哼,我仗义而来,安得被天下人所笑?倒是汝,却让我与女辈比斗,岂非羞辱于我?天下人,耻笑的是汝,非我!哼!”

    崔骧指着刘盛冷目相言,气哼一声,抬脚便走!

    “呵,非也,汝之出身我不明言,你此番男尊女卑之想,于那般人何异?”

    看着朝外走去的崔骧,刘盛冷笑一声,对其问道。

    “嗯?”

    崔骧眉头一皱,心想:“男尊女卑是何意?那般人是指我叔父他们?”

    虽然心中想着事,但崔骧的脚步也未停。

    刘盛又道:“奉君一句话,我中国女子,白天需耕种,夜晚需纺棉,昼夜辛勤,若非她们,你安能吃得饱穿得暖?

    诸多女辈因尊卑有序而深受其害,我部落内,尚有家中无兄无父者,军书点名,唯有女扮男装替父从军,为国杀敌,何处不胜男儿?怎就柔弱了?想想你阿母!你若走,自去,吾不留你这无情无义之人!滚!”

    说着,刘盛突然暴怒起来,指着正在往外走的崔骧怒骂一声无情无义之人,又指向堂外,对其言滚。

    看得拓跋清怜和秦无殇他们都微微一愣。

    人家不正走着吗???

    嗯,看来刘盛是想让人家留下,又想去去人家的脾气。

    而这崔骧也‘极其配合’的愣住了,脚步一停,刘盛的那一番喝骂,让他听着还真是有些道理的,不禁细细思索起来,半晌,心中竟是一惊。

    却是他发现,好似,他还真如刘盛所言,虽然他恨不把女人当回事的人,但他好像也有那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认为女子事事不如男。

    这一切,都是因为汉人与鲜卑人不同,他们视女子低贱,这点是不如鲜卑的,而他又生活在汉人之地,自然也是深受其想。

    而他的母亲,更是卑贱中的卑贱,这么想来,他连自己母亲都贬低了?

    想着,崔骧心中不禁有些愧疚,对母亲的愧疚,因为他母亲是婢女,所以从来不被人看得起,即便因为老爷子霍霍了他母亲,却也没因为生了他就地位大变,还是那一副模样,该伺候的还得伺候,但也减少了些身为下人的负担。

    虽说减少了负担,但真实情况却是负担更重了,因为她有了儿子,尤其是怀孕的时候,据他事后从下人闲聊中所知,他母亲好几次差点把他给整没了。

    不是因为其他,也不是有人欺负他母亲,崔家毕竟是书香门第,又是簪缨世家,娶的女人自然都是比较有素养的,没素养的也待不长,这些女人多少懂得礼仪,三从四德不说,更是有人学识不凡。

    所以对有身孕的妇人,有素养的她们是不会欺负的,家中男儿也一个个通读圣贤书,倒也不会欺负,是他母亲自己操累的,有时候,那老爷子厌烦了家中女主,偶尔也会寻他母亲,这一来二去,几次差点堕胎。

    哎,天见可怜,这崔骧能在没有妇科医生的情况下出生,那简直就是个奇迹,但他母亲现今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三十多岁的妇人,犹如花甲一般。

    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想起刘盛那句,若非她们,你安能吃得饱穿得暖?

    他母亲,不正是如此吗?虽说不用种地,但那纺织却是要的,他的衣服也是他母亲一针一针缝上去的。

    为了他能和士子们一般,他母亲将他的衣服缝的很美观,即便是粗布褐衣,却也显得他仪表堂堂,不就是想他有出息吗?他又怎能不知他母亲为此,跑了多少成衣店,被人轰赶了多少次?

    想到此处,崔骧内心的愧疚不断涌来,喃声道:“是啊,谁说女子不胜男?我娘便胜无数男儿!”

    “呵~”

    崔骧眼睛一闭,自嘲一笑,内心不禁有些泛酸。

    踌躇片刻,转身对刘盛作了个大辑,说道:“将军教训的是,元龙受教了,是元龙之过,向将军赔罪了!”

    说罢,抬起头来,神色复杂的看着拓跋清怜身侧的女卫们,再作一辑,言声道:“元龙言语不当,向诸位娘子请罪了,诸位娘子,当如将军所言,巾帼不让须眉也!”

    言罢,未听得众人之言,崔骧竟是弯腰不起。

    众女卫见此,面面相窥,她们又何时听过别人的道歉之言?

    不知为何,她们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刘盛,但见刘盛笑了笑,对她们点了点头,女卫们见此,对崔骧笑道:

    “无碍,我等也未曾放在心上,崔郎君且起身吧!”

    说罢,众女卫笑着回到了拓跋清怜的身侧,继续守卫她了,脸上还喜滋滋的。

    但那崔骧还未起身,只见他将作辑的手对向刘盛,不曾言语,好似再等刘盛的原谅。

    “咳哼!”

    刘盛假意的咳嗽一声,目光看向秦无殇,看的秦无殇一愣,想了想,秦无殇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来来来,元龙兄,快入座快入座,将军度量颇大,不会为此等小事责怪与你,快随我入座,且听将军有何吩咐!”

    看着招呼崔骧入座的秦无殇,刘盛笑了笑,心道:“不错,这老小子很聪明啊!”

    而有了台阶下的崔骧也收起手来,对秦无殇尴尬的笑了笑,又作了个辑。

    “多谢秦使君!”

    说罢,便红着脸坐了下来,对秦无殇的好感大增。

    而这,正是刘盛要的效果,这崔骧自秦无殇来此,就颇有看不起秦无殇的意思,因他知道了秦无殇乃是从南朝逃来的士子,言语中虽然没什么不妥,但也有无意间的疏远之意,作为旁外人,刘盛自然看得出来,这是崔骧的世家傲气作祟。

    他让秦无殇去当红脸,给崔骧一个台阶下,就是想让崔骧记着秦无殇的好,效果吗,显而易见!

    见‘碍事’的人坐下了,那拓跋清怜也开口了。

    “让我女卫为将不是不可,可你私自调集女郎入军,不怕责罚吗?”

    拓跋清怜冷冰冰的说道。

    “嗯?责罚?”

    刘盛微微一愣,他只知道汉人入军是北魏严厉打击的,可没听说鲜卑女郎入军也要打击的啊,不禁有些疑惑的看向拓跋清怜。

    “你不知,女郎入军,唯有我皇室女卫?”

    拓跋清怜没好气的撇了眼刘盛。

    “哦哦哦!”

    刘盛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公主有所不知啊,这大檀即刻便要攻打我五原,我乃是怕公主身边护卫不多,这才集结我部女郎前来护卫公主,焉能有罪?”

    说着,刘盛装作惊讶的看着拓跋清怜。

    见刘盛此番模样,拓跋清怜心中一喜,嘴上却是没好气的说道:“朔州伯有心了!”

    狠狠的咬了下有心二字,拓跋清怜就起身离开。

    “哎哎哎,公主,你那女卫......”

    “我已命她们听你调遣,你自去便是!”

    说罢,拓跋清怜就离开了大堂,一转身,人没了,咳咳,是消失在刘盛的眼中了。

    看着离去的拓跋清怜,崔骧颇有吃惊,秦无殇却是嘴角一笑,暗道一声:“成了?阴阳相合啊,这阴阳相合,难不成就是这女郎入军?”

    想着,秦无殇摇了摇头。

    拓跋清怜一脸笑意的回到书房,取出一卷书帛,书写一番,从怀中掏出印章,幸好这次没人看球了。

    盖上印章,对一女卫说道:“去给朔州伯送去!”

    女卫接过,言道一声:“是殿下!”

    回身便迈着快步离去,对于刘盛的事,她们现在很上心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二选一,没得选

    拓跋清怜走了,但却遣女卫送来一卷书帛。

    一卷,让刘盛征召女郎的书帛。

    “哎~”

    刘盛轻叹一声。

    看着手中的书帛,已是心中有数,但大檀的一系列动作,让刘盛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一股危机感萦绕在心头,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三次!

    第一次的时候,是他在木工厂工作,那时候的他是做指接板,用机器开垭口,但木方是需要用气压工具压住的,有一次他赶工的时候忘了压气,推着木方就往那飞速旋转的锯子上推,登时就感觉不妙。

    而下一刻,果然出事了,那木方没有气压压住,直接被飞速旋转的锯子打飞,并从他头顶而过,机器也是霎时间冒出火花,也幸好他只有一米七五的身高,再高那么一点点,就没这本书了。

    第二次,是他感觉那行太危险,转行做楼梯扶手去了,有一次安装楼梯的时候,抬着那电锤往大梁上打孔,就在他使出吃奶的劲往里打孔的时候,也是心头不妙。

    下一刻,也果然出事了,那电锤被钢筋缠住,极为用力抓着把手的他登时被甩飞了,从爬梯上直接掉了下来,飞出去的那一刻,那脑袋都是懵的,事后,右手大拇指断裂。

    第三次,是又一次转行十年后的他,那天,他在雨天骑着他心爱的小摩托,在遇到拐角的时候,他那一捏闸,登时感觉不妙。

    好嘛,下一刻,车子直接后轮打滑,把他给甩飞出去了。

    那一声“啪嗒!”,真是令闻着心痛,见者流泪。

    那右手肘血淋淋的,他都没感觉到痛。

    因为他被摔的双眼昏花,这真的是双眼昏花,脑子懵懵的,眼睛都看不清路,他好似第三者一般操控他的身体,双眼一暗一暗的,一眨眼是白天再一眨眼就是黑夜,好在休息了半小时,他的意识还算是清醒了过来。

    而这一次,就是侯人传报于陟斤率五千兵马前去策应援兵,他又一次有了那种感觉,只是这股感觉初时很微弱,可它随着时间推移,竟是越来越强烈,让他有些不安。

    “嗯......”

    心中如有重石的刘盛轻叹一声,将书帛放置一旁,对秦无殇说道:

    “无殇,侯人来报,大檀遣派于陟斤策应援兵,元龙兄有言,车需渡河,约初夜时分方至三水,这大檀若要攻我五原,当在明日,可我这心里,也不知为何,总有些不踏实!”

    “或许是将军劳神所至吧!”

    崔骧笑道。

    旁边的秦无殇却是皱眉一想,点头言道:“嗯,元龙兄所言,也不无道理,自大檀入云中以来,将军便一直防范大檀攻我五原,或许是劳累所至吧!”

    “不然!”

    刘盛摇了摇头,说道:“此种感觉,我曾有三次,次次皆有不好的事情的发生,在我想来,此次,也当应验!”

    “哦?”

    秦无殇眉头一扬,有些惊讶,猛然起身,说道:“莫非此乃天人感应,是上苍在给将军指点?”

    面色惊讶的秦无殇说着,手还往上指了指。

    “我的第六感吗?应该是吧!”

    看着秦无殇指着房顶,对苍天不敬的他,不禁叹息一声,眼珠子不自然的晃动。

    崔骧起身对刘盛作辑言道:“将军,你方才所讲第六感?这第六感是何物?”

    说着,这崔骧也不知为何,竟是浑身有些颤抖,面色微红,心中也升起一股期待感。

    “哦?第六感啊,人人皆有,若是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会在脑中警示,更有甚者,心中会冒出凉意,此,便是第六感,现今,我这第六感告诉我,会有大事发生,可我察觉不出在何处啊!哎!”

    说罢,刘盛又是叹息一声。

    秦无殇和崔骧听了这话,心头骇然,因为这第六感在他们这些谈玄论道的人心中,就是天人感应,上苍的指示啊。

    怪只怪这迷信的社会,这大肆谈玄论道的风气,要是和平头老百姓说,人家才会不理会那,但对于秦无殇和崔骧而言,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尤其是那秦无殇,他可是看见着刘盛引出天雷的,他也为刘盛占卜过,卦卦非王便是皇,再和刘盛此时的言语一合,他心中的滋味真是不可名言的激动,因为在他想来,这是天子的征兆啊!

    毕竟天人感应,几人能有?

    但见秦无殇和崔骧对视一眼,二人一同上前几步,来至堂中,对刘盛作辑大拜,大声说道:“将军,此乃天示,定有要事发生,望将军思之!”

    “将军,此乃天示,望将军重之!”

    “呃?”

    看着堂中二人,刘盛不禁一愣,心道:“不就是第六感吗,和天示有什么关系?哎,怪不得人家都说你们这些人呐,清谈(谈玄)误国!”

    摇了摇头,刘盛坐直身,对二人说道:“虽不知此感何来,但我料定,必然和大檀有关,但我辈出云中的侯人至今还不曾有人回返,仅见得岸边之情,其内一无所知,无论如何,我等也要尽人事,听天命!”

    对秦无殇唤道:“无殇!”

    激动的秦无殇作辑回道:“殇在,将军但请吩咐!”

    “两水处,我已布兵四千,你去调出二千兵马,再将一千民众置于此地,另外,再将一千民众置于白道中溪水,哪里,我已布防二千人,如此一来,两处守备皆有三千,待我部女郎前来,我遣一千与你,你将抽出的二千兵马与一千女郎置于夹角处,随时支援两方!”

    “是将军!”

    秦无殇作辑应罢,开口问:“将军,另一千民众当做何为?狄那所在,我等布兵九千余,将军可还有兵于三水阻敌?”

    刘盛僵硬笑道:“另一千民众调与我账下,我将亲率我部女郎守备三水之处!”

    “将军,不防再调一千......”

    “无须!”

    刘盛伸手打断,对外喝道:“来人!”

    蹭蹭蹭

    一个护卫小跑而来,对刘盛抱拳作辑:“将军!”

    刘盛喝道:“令城内投石机、床弩迁半数往三水处,速去!”

    说罢,挥手遣退侯人。

    侯人见状,也不言语,作辑离去。

    刘盛回头对崔骧说道:“崔兄,盛虽知你有才,但你不曾熟之我部,可随同无殇一同助我守在狄那?”

    崔骧作辑:“自无不可!”

    “好!此处,便交与二位了,待我部女郎前来,我便赶往三水之处布防!”

    说着,刘盛站起身来,看着二人,严肃的抱拳作辑,说道:“二位,保重!”

    聪明的二人自然知道刘盛起身作辑,这是让他们速速前去,因为崔骧不是他刘盛的属下,却是不好直接命令,这才如此!

    可秦无殇却有些犹豫,踌躇不前,下一刻,牙一咬,对刘盛作辑言道:“将军,城外民众,殇失算矣,哎,不可为兵啊!”

    秦无殇叹息的摇了摇头。

    “嗯?”

    刘盛疑惑,问道:“此是为何?”

    “哎!”

    秦无殇又叹一声,对刘盛说道:“将军随我来看看吧,一见便知!”

    见状,刘盛心里咯噔一声,真是怕啥来啥,伸手言道:“速去!”

    抬步便走。

    秦无殇托着病体连忙跟上,崔骧扭头看着二人都走了,他留下也没事,干脆也跟了上去。

    不久,城门外,刘盛一马当先的出了城来,身后护卫紧随而出,却是没了秦无殇,因为刘盛嫌弃秦无殇太慢了,却是让他自己慢慢来吧。

    出了城的他,远远就看到一群人东倒西歪的坐在地上,虽然已经穿上了铠甲,却还是一个个面色惊恐。

    听闻远处传来的马蹄,惊慌的他们不禁抬头看去,见是一位身着明光铠的将军前来,忙不迭的站起身来。

    而前方的全旭也是看见了刘盛,忙大喝一声:“列队,列队!”

    但一群百姓,怎么可能知道列队?一个个慌乱的不知所措,而刘盛也已策马至前,看着眼前乱哄哄的场面,以及那面色惊恐的百姓,他知道秦无殇为什么那么说了。

    “莫要列队了!”

    摆了摆手,对全旭说道。

    “是,将军!”

    全旭应道一声,转身喝道:“止步止步,莫要列队了!”

    “止步止步,莫要列队了!”

    虽然众护卫策马来回传达,但百姓仍然还是乱了片刻才停下来。

    刘盛翻身下马,走入人群,身后的护卫们也连忙跟上。

    看着迎面而来的将军,慌乱的百姓纷纷自觉的给刘盛让出了一条道路。

    刘盛沉默不语的一路前行,看着两侧的百姓,待至人群中央,刘盛停步。

    环视四周正在看着他的百姓,暗道一声:“目无呆滞,还有得救!”

    想罢,便朝着一位青年走去,那青年见刘盛朝他而来,慌乱之下便要退去。

    “丈夫且慢!”

    听闻刘盛的呼喊,这青年才面带茫然的停下。

    刘盛来至身前,对其问道:“丈夫,你可知我为何寻尔等前来?”

    青年磕磕绊绊的回道:“不,不,不知!”

    “嗯!”

    绷了下嘴,刘盛伸手拍了拍了青年的肩旁,竟是吓得青年一个哆嗦。

    刘盛四处扫视,问道一声:“尔等皆不知?”

    目光所至,无不慌乱,却有一个百姓说道:“知,知晓,有一位官家和我等说过,是,是柔然人要打来了,此处兵家不多,让我们来凑人数。”

    说罢,那百姓就惊慌的看着刘盛。

    见其如此,刘盛笑道:“非也!”

    说罢,左右看了看众人,大声喝道:“我乃朔州督护大将独孤盛,是我命人集合诸君来此,保家卫国乃我辈士卒职责,岂能让诸君凑人数?让诸君来此,乃是告知诸君一则消息,自柔然南下,仅仅两日,民多遭难,谷物粮秣皆被抢去!

    两日前,柔然破我云中盛乐,盛率部前去,曾路过此地,破柔然一部,盛乐城外一战,十不存一,唯有靠水障阻敌,这两日,柔然在云中肆虐,诸君才得安稳。

    但现今,那柔然已要攻打五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狄那,又岂能幸免?我虽想阻敌于外,但我辈人手不够,我唯有西撤塞水阻敌,此来,是想请诸君随我西去的!”

    “啊?西去?这这......”

    “我屋田皆在此地,西去如何生存呐?”

    “将军,我辈谷物方归粮纳仓,若是西去,定要被柔然抢去了啊!”

    “是啊,将军,这柔然此来便是抢我辈谷物,将军怎能离去呐?”

    听闻刘盛将要西去,众人无不惊慌的叫喊,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若刘盛真的西去,他们的谷物可当真要落在柔然手里,往下一年,那真得靠吃土度日了,他们能不慌吗?

    “非我不愿,乃力不从尔,如此长线,盛安能防备得过来?仅能防备塞水一处啊,诸君还是随我西去吧,莫要遭了柔然毒手,被其害了性命啊!”

    刘盛摇了摇头,‘苦口婆心’的说道!

    “将军,倘若我等随你西去,可能饱腹?”

    一个壮年颤抖着问道。

    显然是被刘盛的话吓到了,毕竟之前他们得知这里有兵,还算心有慰藉,可这将军现在说,他们要走,心中真的害怕了,这一番问话,显然也是想跟着刘盛西去活命,但又怕饿肚子。

    刘盛苦笑:“若我辈粮秣足矣,当可,倘若不足,安能让诸君饱腹啊?哎,也不妨告知诸君,我辈粮秣,也仅够半月之食!”

    “啊?怎会如此?那我等离开此地,岂不还是要饿死?”

    那壮年更是慌了,心中一阵凉意,脑中混乱一片。

    而这壮年的话,也是众人的心中之想,在这秋收之际,才刚刚收谷纳仓,这柔然就打来了,真是让他们不得好好生活啊。

    至于带着粮食走?别开玩笑了,我们百姓哪有那么多车?五户有一辆露车就不错了,而这将军带他们走,虽然是为他们好,但他们要是真走了,这将军又不能保证他们吃上饭,还不是饿死?

    一个个竟是六神无主,语无伦次起来,对刘盛说道:

    “将,将军还请留在此处阻敌啊......”

    “将军......”

    “将军......”

    见众人七嘴八舌的,刘盛伸手喝停:“诸君,诸君!且听我一言!”

    议论声渐停,众人面带希冀的看着刘盛。

    刘盛说道:“诸君,我留在此处并非不可,若诸君想护己粮秣,盛定会帮忙,只怕诸君不愿呐!”

    “怎会不愿?我等愿护粮秣,请将军助之!”

    壮年怒喝一声!

    “是啊,我等愿护粮秣,请将军助之!”

    众人闻言,眼睛一亮,心中好似有了希望一般,纷纷叫着:“我等愿护粮秣,请将军助之!”

    “我等愿护粮秣,请将军助之!”

    “我等愿护粮秣,请将军助之!”

    呼喊声此起彼伏。

    见刘盛不曾搭话,那壮年竟是啪嗒一声,跪倒在地,对刘盛磕了个响头,喊道:“我等愿护粮秣,请将军助之!”

    众人见状,纷纷效仿,三千民众,顿时跪倒一片,口中连喝:我等愿护粮秣,请将军助之!”

    刘盛环视一周,不曾言语。

    等不到刘盛的回言,他们就一直在喊,可喊着喊着,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心中好似升起了一股他们从来没出现过的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驱散了他们的恐慌,并很期待刘盛的留下,若刘盛留下,他们将有信心护卫自己的粮食。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不理解,但刘盛知道,这就是情绪感染。

    古代之所以将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大喊口号,这是因为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恐慌,但是一群人一起喊口号,喊着喊着,你就没那么恐慌了,只会觉得,我有很多志同道合的人,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之前他们之所以恐慌,正是因为他们都在恐慌,恐慌一旦感染,那就是一群恐慌的人,而战意一旦感染,也将是嗷嗷叫的士卒,哪怕是仇恨,也可以感染,只要人多,只要你人多,口号再统一,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容易驱除恐慌、更容易把人洗脑的了。

    刘盛他很聪明,他没有上来就讲什么空口白话的大道理,没有什么激情演讲,没有什么鼓动士气,他们不需要这个,他们没有那个心,讲那些都是废话。

    因为这些平头百姓不会在乎什么国家存亡,也不会在乎城破不破,他们只在乎自己吃不吃得饱,自己有没有粮食,会不会被柔然迫害从而失去了性命,对,只关乎自身。

    很显然,若刘盛走了,这一切,都是他们即将面临的。

    这就是刘盛的聪明之处,他先以为他们的性命着想说迁他们西去,再以不能给他们提供食物让他们担忧,再反过来说,我可以帮你们保护粮食,整个角色完全翻转,成了刘盛在帮他们,而不是他们在帮刘盛。

    如此一来,还不乖乖听话?

    毕竟很现实的东西就在眼前,要么我帮你们抵抗,要么随我西去饿死,二选一,为了生存,你没得选。

    士气在生命面前那个重要?

    有人说士气,有人说生命,但对这些百姓来说,他们需要的是生命,而不是士气,我逃,妻儿老母一同饿死,我与其拼杀,即便我亡,却也可令家人度日。

    唯有:我今深处绝境,已视死如归,护我粮秣之想......

第二百二十三章 旗断明夜袭

    安抚了三千民众,刘盛回到了府衙,让人前去通知拓跋清怜随他一同前往三水之处,因为那里,将是女郎们的主战场。

    日中过午之后,秦无殇和崔骧带着两千‘护粮’人,这一次,护粮人没了恐慌,也没了骚乱,秦无殇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虽然没有士兵那般令行禁止,却也能使唤了。

    为其分发旗帜,置护卫为主官,这一支护粮人,也勉强成军了,正在旌旗招展的步行东南去。

    一位位女郎也从各落策马疾驰而来,那一个个严峻的面孔,无论是否美丽,也都彰显着英姿,三五同伴,**成群的马踏塞水,飞渡河道,直至剩余的一千护粮人身前,被全旭拦下!

    随着无数女郎前来,城门外一片莺声燕语,护粮人纷纷侧目观之,却不敢直视。

    待得日下时分,各落令兵皆返府衙,刘盛冷峻着脸策马出城,身后四百位男女护卫跟从,更有拓跋清怜在侧。

    哒哒哒的马蹄踏至前方,让见到来人的女郎无不禁声,对刘盛娇喝:“可汗!”

    “可汗!”

    刘盛抬头环视,近六千余女郎虽不如男子一般整列阵型,却也密密麻麻,挥手让身后两百女卫前去传声。

    待女卫至于人群,刘盛大声说道:“诸位娘子,盛无能,中道一战,使我辈阿郎战死无数,两日前,大檀攻我云中,盛唯恐大檀再攻我五原,起兵援助,奈何敌众我寡,令诸位痛失亲者,乃盛之罪也!”

    刘盛扶胸低头,对娘子们表达歉意。

    待女郎闻之,无不心有黯然,却也没责怪刘盛。

    因为她们知道,刘盛的所作所为,无论是中道之战还是云中之战,都是为了部落不让柔然人侵扰,为了部落的安危,身为部落人,守卫部落就是责任,为此,她们也早已见惯生死,怪不得刘盛。

    一位女郎大声言道:“我辈职责所在,怎怪可汗?”

    “正是,此乃我辈职责所在,怪不得可汗!”

    “不错,我辈职责所在,不怪可汗!”

    “不怪可汗!”

    此起彼伏的叫喊,凌乱的响在前方,刘盛伸手止停,待众人声音消去,刘盛面色坚毅,对她们铿锵说道:

    “谢诸娘子不怪之恩,今柔然大军压境,欲谋我五原、抢我牛羊、掠我女郎、欺我子民!”

    说着,怒瞪双眼,大喝:“盛,不同之,我辈儿郎虽已逝去良多,但盛仍要一战,不为他,只为护我毛毡,护我牛羊,护我子民不欺,虽死不悔!”

    女郎闻之,在女卫的带动下,举手大喝:

    “谢可汗护我毛毡,护我牛羊,护我辈不欺!”

    “谢可汗护我毛毡,护我牛羊,护我辈不欺!”

    “谢可汗护我毛毡,护我牛羊,护我辈不欺!”

    一声高过一声的大喝,虽是女郎的娇声呐喊,却也震人发聩。

    刘盛举手止停,怒喝:“盛一向得知,我部女郎,个个弓马娴熟,不乏骁勇者,乃巾帼不让须眉也,此刻,我部男儿凋零,柔然顷刻便至!”

    举手怒吼:“骁勇的娘子们!可敢随吾在此阻拦柔然大军,以护我家园,护我子民,杨我独孤之威矣?“

    “护我家园,保我子民,杨我独孤之威!”

    女郎们也没有二言,跟着刘盛高声怒喝,怒喝一声,脸色便红一分,下一声,更是卖力怒喝,直喝的面色通红,胸膛起伏,眼中充满着战意,士气逐渐高涨,比之男儿更甚。

    “护我家园,保我子民,杨我独孤之威!”

    因为她们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保卫家园,以往皆是男儿之责,现今,这重担压在她们身上了,但她们毫无畏惧,反而很激动,很自豪的怒喝着:

    “护我家园,保我子民,杨我独孤之威!”

    因为刘盛是在认可她们,认可她们可以保护自己的家园,认可她们不弱与人。

    刘盛是谁?

    是她们的可汗,是她们的首领,被其认同,能不自豪吗?无不怒喝:

    “......杨我独孤之威!”

    现在,刘盛重视她们,不由得让她们激动起来,一个个都恨不得现在就和柔然交战,来向刘盛证明,你没有看错我们,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喝变成怒吼。

    “......杨我独孤之威!”

    女郎的怒吼,让得她们美丽的脸蛋变得狰狞起来,但却无人害怕,因为,她们是自己人,这副表情,反而会让身边的女郎更加激情起来,这,就是情绪的渲染,只要你喊起来,没有什么恐慌是驱除不了的。

    看那一千护粮人就知道了,他们正一副目惊口呆的表情,是这一群疯狂的娘子,那群如同要吃人的娘子,那群战意满满的娘子,令他们自愧不如,但也因此,也激起了他们心中的战意,安能被娘子比下去?

    可,他们的士气,是真的比不上这群娘子了。

    但见刘盛伸手止停,高声喝道:“今,我以独孤部酋长之位,持节朔州督护大将之职,组建我独孤部娘子军,设四品赤凰将军,从四品青鸾将军,五品......从五品......六品......九品偏将军,以待军功升任,现命殿下女卫代为执掌,赐兵符!”

    刘盛大手一挥,身后护卫端着木盘前来,大声言喝:

    “请殿下第三卫长代掌赤凰将军,组建娘子军,中军设赤凰营,请殿下第四卫长代掌青鸾将军,组建青鸾营,请殿下......鸾卫营……”

    护卫一声声的大喝中,一位女卫从人群中前来,待到刘盛身前,单膝跪地,双手摊开朝上,未曾言语。

    因为,从来没经历过的她,不知道怎么说。

    刘盛从托盘上取下一枚兵符,交与其手。

    对女卫道:“三卫长,劳烦了!”

    “谢朔州伯,但有吩咐,三娘万死不辞!”

    对刘盛施礼言语的女卫,就是拓跋清怜的第三卫长,她高举兵符,转过身去,让诸位女郎看得真真切切的。

    这一下,让女郎们更是激动起来,因为刘盛的所作所为,让她们可以当将军,从未有过的——女将军。

    众人面色激动的娇喝一声:“娘子军!”

    “娘子军!”

    再喝:“杨我独孤之威!”

    “杨我独孤之威!”

    “娘子军!”

    “娘子军!”

    ……

    看着激动呐喊的女郎,女卫将兵符放下,众女郎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但仍用热切的目光看着那兵符。

    那是掌握这一支娘子军的飞鸟兵符,谁掌握,谁就是——赤凰将军!

    至于为何是凰不是凤,是因为这凤为男,凰为女,皇后戴凤冠,就好比男戴观音女戴佛。

    虽然凰同皇,但刘盛敢用,他敢封,毕竟,前面还有个龙骧将军的名号,如果朝廷真的在意,那也没有之前的龙骧将军了,既然有,那他设个赤凰将军也是无伤大雅。

    ......

    就在刘盛设娘子军的时候,柔然援兵已至白道城,正在朝荒干水出发。

    白道中溪水不远处,一位浑身鲜血的“柔然”侯人正在东躲西藏,他是刘盛派来云中的侯人,他们一共来此三什之人。

    两日前,也就是刘盛退守狄那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来云中探查了,但即便探得情报,他们也回不去了。

    因为大檀为了计划得以实施,生怕刘盛的侯人探得情报,防备的死死的。

    这两日来,不断有侯人回去禀报,但却没有一个人是能回到狄那的,他是最后一个,也是现今唯一尚存的侯人。

    这不是他运气好,而是他负责的区域比较远,他的任务已不在云中,而是在参合径之外,探查魏国援兵的动向。

    今日一早,他见到魏国援兵已至长城,但却是一副疲惫的模样。

    在他想来,这援兵一定会休息一夜,再来云中,因此也没前去和援兵交谈,而是直接返回,他要回狄那报给刘盛。

    可这一路以来,柔然人的频繁围剿让他几次险些丧命,好在他也机灵,偷袭了一位柔然人,换上了装扮,偷偷摸摸的前行。

    至于为何换装还要偷摸的前行,正如刘盛一般,没有熟人,是很容易被拆穿的。

    而就在他慢慢的摸索前行,准备渡白道中溪水时,柔然大檀的援兵也已至白道,迫不及待的大檀就开始分兵遣将了。

    让他弟弟郁久闾匹黎率兵马一万,同于陟斤一同接木材来三处水,并让援兵留守白道,以待他命。

    而他则亲率一万骑兵来至三水外,等待匹黎将木材运来便搭建浮桥、栈道渡河。

    他如此早早的就位,是因为他知道,以魏国三万援兵的速度,灭刘盛,也只有今天了,今日不灭,再想找到如此好的机会,那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他如此频繁的调动兵马,却也让北岸的侯人观之不详,而云中斥候更是仅剩一人,自援兵到了白道城,刘盛一方就连援兵的途径都探查不到了,更何况是内部?

    因此,即便得知大檀开始调动兵马,刘盛也会一头抓瞎,摸不清柔然兵力的具体动向,但刘盛知道,不论如何,这大檀肯定是要打这三个地方!

    也是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天助一说,正在为娘子军置主官的刘盛心头更是不安,眼皮子老跳。

    东南方,秦无殇和崔骧带领的二千护粮军已快至夹角,可突然之间,一股大风吹来,飞沙走石间,让众人只好护头前行。

    待前行几步,跟随秦无殇身后打着旌旗的一群人突然一乱,也不走了。

    却是有一位打旗的小伙突然听到一声咔嚓的声音,下一刻便感到手中一阵轻松,茫然的抬头一看,就看到他手中的旌旗往地下倒去。

    小伙有些无助,双目顺着旗子慢慢落下。

    身边的人一看,连忙跑了过去,瞅了眼断旗!

    将手中的旌旗树立,蹲下身去摸了摸掉落在地的旌旗:“哎呀,旗断了!”

    众人也议论纷纷。

    “哎呀,旗断了,旗断了。”

    “旗断了!”

    “旗断了!”

    “旗断了!”

    说着,也忙围了过来,有些还蹲下身子看着断旗,嘴中还不断说着:旗断了,旗断了!

    而那手握半截旗杆的小伙双手有些颤抖,他不知道他手里的旗断了,会不会受到惩罚,有些无助的看着他们。

    “嗯?”

    前方露车上,秦无殇听闻后方发出的声音,回头一看,却是打旗人围在一团,疑惑一声,伸手说道:“兵马且住!”

    说罢,便在护卫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外围的打旗人见状,忙道几声:“军师来了,军师来了!”

    众人闻言,连忙起身看向走来的秦无殇。

    “军师!”

    “军师!”

    “军师!”

    众人对秦无殇喊着,一边让开身来。

    “嗯!”

    秦无殇点头应道,看向断旗。

    他身边的护卫却是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嘟囔道:“好端端的竟起大风将旗杆吹断!”

    摇了摇头,回身对其他护卫说道:“众公以为,此主何事?是何征兆啊?”

    旁边的护卫笑骂:“你这奴子,问军师便是,在这猜甚?我等也仅是随军师月余,哪能理会得如此深?”

    ???

    听他们这般对话,显然,这秦无殇没少在他们面前卖弄玄学啊。

    而这个时候,崔骧也来了,对看着断旗的秦无殇说道:“秦使君!兵马何以站住?”

    听闻旁边来人,秦无殇侧头看去,见是崔骧在和他说话,摇了摇头,回道:“方才大风吹折旗杆,殇在想是何征兆!”

    说罢,又回头看着被灰尘淹没颜色的断旗,轻轻拨弄一番,心有所思。

    崔骧眼珠子一动,抬头看了看天空,回头对打旗的人问道:“风从何方吹来?”

    打旗小伙回道:“风从东南方来!”

    崔骧又问:“吹折何颜色旗?”

    打旗小伙想了想:“那把旗子交与我的人说,此乃角上牙旗!”

    想着,也便回道:“吹折角上牙旗,旗乃红色!”

    说罢,心中有些慌乱,生怕这两个官家责怪他。

    崔骧和秦无殇显然是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而是另有他想。

    但见崔骧皱眉低头,嘟囔道:“此兆,不主别事,今夜,大檀必来劫营!”

    “嗯,正应我所思之事!”

    已起身的秦无殇听闻崔骧低声之言,来至他身边说道。

    崔骧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或许,非一营也,想来,这大檀是要夜渡此地,攻我狄那了,若以使君所言,当是三方皆攻,理当速报将军!”

    秦无殇点头道:“嗯,理应如此!”

    朝后大喝:“来人,速报将军,大檀会在夜中袭营,当悉令各部,用心查防,兵分九队,只留一队向前虚扎营寨,余众八面埋伏!”

    “是!”

    令兵应声而去。

    秦无殇抬头看了看天空,轻笑一声:“这,也是天报应将军啊!”

    说罢,与崔骧相视一笑......

第二百二十四章 调兵遣将

    秦无殇和崔骧面前出现了一个浑身鲜血的柔然人,本该慌乱的柔然人看到他们不仅没有慌乱,反而露出了喜色。

    那柔然人,正是渡河而来的侯人,他脸色苍白的朝着秦无殇跑来,大喊着:“军师,军师,我大魏援兵已至长城关隘!”

    “嗯?”

    秦无殇眉头一皱,细看那人,顿觉面熟,想了想,还真是他们的侯人,连忙上前几步,将已至身前的侯人扶起。

    看着浑身是伤的侯人,秦无殇对他说道:“苦了你了,快下去歇息吧,我这便令人传报将军!”

    “呵,是,军师!”

    侯人虚弱的说着,突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竟是昏厥了过去。

    也是,两天两夜在柔然占据的云中躲藏,怎么可能休息的好?更何况身上那么多伤,这一次又是渡河过来,伤口被水感染,这侯人日后能不能活得下来还是一件事。

    而秦无殇也知道大檀为何要夜袭大营了,这是魏国援兵来了。

    忙遣人将侯人扶了下去,又派了一个令兵去刘盛处传达此信。

    时间不久,狄那城外的刘盛就得知了消息,想了想,他觉得,不管大檀是不是真的要夜袭,也应该严防死守,毕竟这今夜就是他防备的最后一夜。

    想罢,也便命人寻了些妇女前来,令她们做了一些东西,这东西小巧,倒是很好制作。

    待其制作好,刘盛便遣派一千女郎让全旭带往秦无殇那里,并拿了些桐油、和妇女制作的小东西,对全旭嘱咐了一番如何做,便挥退全旭,让其带队离开。

    随后,他也取了些桐油之物,就急匆匆的带着六千兵马赶往三水之处布防。

    ……

    一个时辰后,得闻北岸兵马频繁调动,大檀心有疑惑,来至营前探查。

    只见对岸人影林立,那夹角处又多了一支扎营的人马,看其规模,起码五千人,这不禁让大檀有些皱眉深思。

    想了想,大檀轻笑一声,对身边的别帅说道:“阿伏干,你观这二营可有异处?”

    阿伏干抬头,左右看了看,说道:“定是那独孤盛故弄玄虚,若他有兵如此,何须仅率六千部众前来盛乐?

    从以往来看,这左营有兵四千余,那白道中溪水有兵二千余,此六千者,应是独孤仅存部众,以我来看,这右营,乃是从左营虚调而去,愚弄我辈尔!”

    “不然!”

    大檀摇了摇头,指着刘盛的左营,对阿伏干分析道:“这左营未动之时,右营便已扎起,或许,这独孤盛将中道之人全调来此处了!”

    “哦?”

    阿伏干惊异一声,说道:“若是如此,当遣援兵一万从中道下五原,如此一来,即便我辈不渡三水,却也可断其后路!”

    大檀点了点头:“嗯!当如此!”

    转身喝道:“令库仁直率一万轻骑突袭中道,若其得手,我南岸大营即刻进攻狄那,你率轻骑一万渡河白道中溪水,三方合围,将其歼之!”

    “啪~”

    说罢,大檀两手一拍,好似要将刘盛拍死一般。

    “是,可汗!”

    阿伏干令命而去。

    不多时,阿伏干的令兵先至白道城,对此地守将库仁直传报大檀之令,库仁直也没二话,当即点兵一万,从白道北上。

    他们此行,将从白道北面的草原沿着大青山西去,待至中道便回转南下,一旦破掉中道,他们再沿着大青山东来,堵死在塞水西岸,和大檀率兵渡三水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一支轻骑,刘盛和秦无殇曾推算过,却一致认为,大檀应该会速战速决,而戌城有八堡守卫,城外刘盛大营也布置了疑兵,大檀分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事实上,大檀也真没那个想法,可他们没想到,在狄那水障增兵,会让大檀认为戌城空虚,这也是秦无殇算有遗漏了,毕竟他不是完人。

    算无遗策的人,估计也就电视剧上有吧。

    这一支轻骑,将是刘盛他们意料之外的事,看来,无论战前如何规划,都赶不上变化快。

    柔然将要攻打他的,也已不再是三方,而是四方,而他,也多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队友,八堡……

    ……

    秦长城北面,一支三万人的骑兵正在策马奔来,这些,皆是披坚执锐的甲士。

    前方的甲士们都嘴唇苍白欲裂,显然水分不足,他们嘴巴微张着,这是避免被不多的唾液黏住上下嘴唇。

    待转过弯,略显疲惫的甲士们抬头望了眼前方,脸上多出了一丝笑容。

    他们看到了!

    那若隐若现的几许山包,那里,就是参合径!

    他们,快到参合径了。

    此时的他们,好似旱苗遇甘霖,行船遇正风,疲惫的身子竟有了些好转,精神面貌也有了提升。

    因为!

    到了参合径,他们就可以休息一会了,但事与愿违。

    哒哒哒~

    前方探路的一什侯人回返,那一副凝重表情让他们心中感到一阵不妙。

    他们很想知道前方是什么情况,但他们仅是大头兵,即便想问,也不敢问,只有嘴唇微张、轻皱眉头,看着侯人从他们身边奔去。

    后方的甲士们也听闻到马蹄声,侧头一看,也如前人一般,心中一凉,看着快速飞过的侯人,暗暗祈祷:“可莫要再令我等前行了,好想睡一觉啊!”

    快至拓跋焘所在,那侯人什长就开始对着前方呼喊:

    “单于!单于!”

    一边喊着,一边高举手臂。

    赶了两天两夜的拓跋焘也有点吃不消了,但他知道,身为单于,一定要以身作则,强打起精神来,喊停兵马:

    “前军继续前行,后方兵马且住!”

    随着话落,大军缓停,那侯人也已来至前方,下马施礼:“报单于,柔然于云中频繁遣调兵马,好似欲要围攻狄那,另有一万余骑正在赶来参合径,想必是来阻拦我等!”

    拓跋焘冷声问道:“可知敌细?”

    问着,面色冷峻的看着侯人,直看的那侯人心中打哆嗦。

    对侯人而言,这面前的拓跋焘虽然年纪小,但人家常泰六年才12岁的时候就领兵了,常泰七年更是率军出塞,也是同年被立为太子,那一身的彪悍、威严,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更何况,现今又是单于?而且是一位称职的国君,那长久以来养出的威严已是不怒自威,令他发颤,更何况是亲自问话?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详情啊。

    哆嗦着回道:“回,回单于,柔然占据云中,深入不得,仅探得一二!”

    “嗯?”

    拓跋焘眉头一皱,怒道:“未曾探清?吾要尔等何用?来呀,拖下去,斩了!”

    大手一挥,令左右羽林郎将恐慌的侯人拖下去。

    左右羽林郎对视一眼,立即如同小兵一般,上前架起侯人就往外拖,也不顾侯人的大喊大叫。

    “呼,呼.....”

    拓跋焘微微喘着粗气,这侯人的话,显然把他气着了,虽然他们没什么军令,但对侯人探取情报也有一定要求的。

    这侯人探敌不明,在拓跋焘眼里就是失职,而在刘盛那里,也是一个探贼不详的罪!

    年轻气盛的他,这才刚上台就被柔然打了云中,正处于极度窝火中,但凡有一丁点罪,他都快容不下了,更何况是探敌不明?

    待喘了几口气,心情稍微平复下来,拓跋焘突然想到:“这侯人尚知一二,我且叫来问问!”

    想罢,对外喝道:“暂且压回来,我再询问一番!”

    话音刚落,人群让开,传来两声惊疑。

    “啊?”

    却是两个羽林郎提着脑袋回来了,听闻拓跋焘的呼喝,两人不禁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脑袋,有些蒙圈了。

    心想:“脑袋都被砍了,还如何压回来?”

    想着,又对视一眼,面露苦涩,回过头来,上前几步,对拓跋焘施礼说道:“单于,此人,已,已被砍了脑袋!”

    “嗯?”

    拓跋焘眼睛一瞪,顺着二人往下一看,那右边的羽林郎,手中提着个东西,那东西还在左半圈右半圈的打转,可不正是那侯人的人头吗?

    “哎!”

    拓跋焘重叹一口气,一甩胳膊,极为懊恼的说道:“早知如此,便先问其事了,哎,不该杀之,不该杀之啊,哎!罢了罢了!”

    说着,拓跋焘有些后悔的挥了挥手。

    下面两位羽林郎见状,相窥一眼,起身退去,心中无不想着:“单于又悔杀人也!”

    “哼!”

    气哼一声,懊恼的拓跋焘抬起头来,看着剩下的侯人,问道:“尔等可知其详?”

    剩下的九位侯人各自用余光扫视同伴一眼,最后纷纷落在了伍长身上。

    那伍长见状,只好哆嗦着站了出来,对拓跋焘回道:“回,回单于,柔然重兵处在白渠水,观其营寨,约三万之营,尚有二万余骑在外,另白道城内有一万余骑,看其布兵,是要从狄那攻打五原!

    另,卑职曾观狄那三处皆有我军之营寨,想来,应是朔州伯驻守在此以抗柔然,这才让得柔然人两方围之,一方在外!”

    “嗯?”

    拓跋焘轻哼一声,眉头一皱,轻声言道:“独孤盛?柔然六万骑兵压境,尚能保我五原不失,此子颇见勇武,可柔然将其两方围之,一方在外,是要意欲何为啊?诸公可知?”

    说罢,看向身边的诸位将军!

    众人闻言,一个个低眉深思。

    半晌,一位位将军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可无一是准确的,毕竟他们的情报不足,但也为拓跋焘指明了一个大概方向。

    那就是,柔然今日要打刘盛,若不然一定不会只派一万骑兵前来相阻。

    探讨中的拓跋焘也未耽搁时间,大手一挥,让大军启程,边走边讨论。

    随着侯人不断回返,他们得到的信息越来越多,整个战况也渐渐的明了。

    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众人集思广益之下,猜也猜的**不离十了。

    既然猜得少许,按理说,拓跋焘应当尽快赶往参合径,然后直入云中攻打大檀,可他不仅没有,反而让大军直接在这距离参合径仅有十里地的地方休息。

    这一遭,让柔然侯人看得一头雾水,但也没忘了前去传达给距离参合径仅有三里地的部队,这前来阻拦大魏铁骑的头领,是库仁直的哥哥便度。

    便度得闻消息后,没敢放松,但也不敢冒进,抵达参合径后就筑寨扎营,准备严防死守。

    便度身为别部头领,还是很聪明的,他可不想让自己部落的人损失太大,既然大檀让我阻拦,我就阻拦一下好了,进攻的事是万万不能的。

    毕竟人家有三万骑兵,我只有一万,敌众我寡,虽然敌人疲惫,但也能令我部损失过大,犯不着。

    就这样,便度的别部一万部曲,和拓跋焘率领的三万骑兵竟然都在参合径停了下来,好似要一同观看大檀和刘盛的战斗。

    而得闻拓跋焘的铁骑渡过长城的刘盛,心中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他从史料里得知,这拓跋焘应该就在今夜到达云中,毕竟记载的是三天两夜!

    但攻打大檀的具体日期,可就没有记载了。

    刘盛就大胆的推测,如果拓跋焘不傻的话,应该会休息一夜再和大檀决斗,不然士兵都疲惫不堪,怎么打仗?

    拓跋焘傻吗?

    很明显,人家不傻,缺点也不多,只是草率易怒,还脸红脖子粗,杀了人还经常后悔。

    呃?......

    好像还挺多的,毕竟胡人这个身份也算一个,把国人之外的人不当人看也是一个。

    但总归,人家不傻,是个合格的国君!

    时间缓逝!

    参合径两兵不动,刘盛和大檀的兵马却是连番调动。

    刘盛的人马正在加紧布防,一个个稻草人扎了起来,各个营帐被桐油浇上,尤其是外围,更是有着把营帐围了一圈的稻草。

    这是他们按照刘盛的吩咐置办的,名曰,畜生怕火。

    要是柔然来了,一把火燃起,让柔然人的战马受惊,四处践踏之下,总归会有互相践踏的。

    而每个分流的地方,还有着百人拿着小物件等待天黑。

    大青山北方,一支万余轻骑正在策马狂奔,他们已快至中道,这是库仁直的部队。

    大檀的南岸大营士卒林立,只待中道一破,他们将跃马扬刀杀向狄那,白道城内也是如此,大檀也早早的在三水处观望对岸。

    而对岸的刘盛,也正在看着他,虽有大河阻拦,两人看不清对岸面容,但二人凭着直觉,就认定了对方。

    对视良久,二人转身离去,他们两个都知道,和对方的大战,即将爆发,只待,中道战役敲响......

第二百二十五章 库仁直袭中道

    初夜时分,天色已暗,虽然河流因沙陵湖的缓冲,已不再急端,但仍旧听不到对岸的声音。

    刘盛大营南方,靠近沙陵湖处。

    “快放入河内!”

    一位妇女督促着一旁正在玩乐的小儿。

    那小儿正蹲在河边玩耍,手中的物件明亮亮的,却是一个个木制酒杯状的东西,上面点燃着火烛,火烛四周有简易露天灯罩。

    在小儿的玩耍中,这火烛在河面来回晃动,听闻妇女的催促,小儿有些不舍的应道一声:

    “哦,知道了阿母!”

    说罢,小心翼翼的将火烛放置在河面,瞪大着双眼,生怕这火烛被淹没在河水中,待他慢慢的松开手,咯咯一笑。

    却是火烛安稳的停留在水面,并未沉入河中。

    小孩伸手轻轻一推,将火烛推向河中,那受力的火烛慢慢的往河中而去,又因水流北往。

    下一刻,小孩抬起头来。

    “呀!好漂亮!阿母,阿母,你快看!”

    小孩兴奋的指着河中不断冒出的火烛,犹如繁星点点,落在河面,美丽无比,不禁唤着妇人。

    妇人笑着,摸了摸了小孩的脑袋,对他说道:“阿奴,莫要看了,快些回去了!”

    她虽然不知道这火烛是做什么用的,但那官家说了,放完就即刻回返,莫要耽搁,若有迟误,说不得贼人就会打来了,而她也是谨记着。

    可那小孩却是撒娇不依,扯着她的衣襟,嘟哝着小嘴:“不嘛不嘛,阿奴要看,阿奴要看!”

    妇人蹲下身子,看着嘟哝着小嘴,扯着她衣襟不撒手的小儿,那脸蛋上有了些鼻涕,伸手为其擦了擦,柔声说道:

    “阿奴乖,莫要看了,这些灯火啊,是将军明辨贼人的,将军此做,定是有贼人要来了,快些走吧!”

    小孩抽了抽鼻涕,虽然他年纪小,可也知道贼人是欺负他们的人,因为他父亲,就是死在贼人的手中,可是贼人长什么模样,他却是快记不清了,因为贼人,真的太多了。

    心有不舍,回头看了看河面随波流动的火烛,小孩也不再吵闹,随着妇人进入昏暗的夜色之中!

    而河面上,也不断漂浮着火烛,顺着河流而下。

    沙陵湖处,无数妇人手捧火烛,等待着放入河中。

    这一幕,有些妇人可能做过类似的事,也有人可能是第一次。

    为何这么说?

    因为这行为,是和汉人的一种习俗相近,叫‘曲水流觞’。

    曲水流觞,夏历的三月上巳日人们举行祓禊(fuxi)仪式之后,大家坐在河渠两旁,在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杯饮酒,意为除去灾祸不吉。

    因流水以泛酒,故名,曲水流觞。

    曲水流觞这一个习俗可以说是让王羲之写下兰亭集序的功臣,如果没有曲水流觞,王羲之能否写出兰亭集序还犹未可知。

    因为王羲之的时候,曲水流觞这个活动有了另类的诠释,那就是酒杯停在谁面前,谁就要作诗一首。

    而王羲之,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活动中,将二十六人写下的诗词,撰写一书,这才有了被称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而他也得以被人称为书圣!

    不巧,刘盛也知道这件事。

    他为了防备大檀夜袭,也是‘煞费苦心’了,为了预知柔然下水,本来他想到的是钓鱼用的夜光浮,可夜光浮在这个时代明显是造不出来的,也就作罢。

    第二个他想到的是灯塔。

    嗯,可这灯塔吧,也有难度,时间来不及了,那么活动的灯塔?或者火烛?

    于是,他就联想到了这曲水流觞的习俗,并以火烛代酒,置放轻便灯罩以防风、水,再命人在沙陵湖处放入河中,这亮起的火烛就会随波流动,一只一只的从他大营而过。

    而他只要观看水面的火烛波动是否异常强烈,就可以知道柔然有没有下水了,最主要的是,这托盘好制作啊!

    眼下的他,也只顾着对岸了,完全忽略了中道。

    此时的中道外,库仁直率领着万余铁骑直入刘盛大营,在呼啸声中,也不知道是谁将这座大营顺手点燃,悄然而起的大火,映照着库仁直这位别帅的面孔,极为难看的面孔。

    原来那被他看做敌人的人也被一个个‘烧死’,但那敌人,却是一个个稻草人,这大营早已是座空营。

    得益于他们是靠着大青山西来,未曾让戌城的侯人探得,即便有不小心来此的侯人也被他们解决掉,所以,至今戌城还尚未得知有一万骑兵已来到此处。

    而他难看的不是其他,正是这即将蔓延的大火,这将会给戌城的人发出警示。

    看着大火将起,他是怎么也扑不灭了,怒瞪了眼那放火放习惯的部众。

    看着那熟悉的面孔,他知道怪不得这放火人,因为他历来就喜好杀人放火,这人跟他久了,自然也深知他的爱好,可他明明再三声明,此次绝不可放火,这人还放火,真是要把他气疯了。

    “呼......”

    深出一口气,库仁直咬牙抬头,冷视一眼,指着放火人,对左右怒喝:“将他给本帅斩了,儿郎们,随我走!”

    “哼!”

    冷哼一声,库仁直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径直朝戌城疾驰而去。

    无数骑兵见状,庆幸的望了眼那放火人,心道:“幸好,我还没来得及放火!”

    想着,心有余悸的调转马头,紧随库仁直身后。

    库仁直身边的士卒也二话不说,上前将那举着火把,略显懵逼的放火人一刀砍杀,随后调转马头紧追库仁直而去。

    而那放火人的双眼瞪的老大,头颅飞去的那一刻,心中还在想着:‘杀人怎能不放火?放火你杀我?你不是最爱放火吗?......’

    嘭~

    下一刻,带着疑惑的人头落地,无头身子也摔下马去。

    戌城外,长城上,两个兵长皱着眉头看着远处火星冒起的大营,可在他们眼中的火星却是大火。

    下一刻,两位兵长内心一突,只见那火在他们眼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眼中露出些许惊恐,相互大叫一声:

    “快点烽燧,快点烽燧!柔然来袭!柔然来袭!快快快!”

    两人怒吼,慌乱的相视一眼,连忙转身快步跑去。

    一边朝着烽燧跑,一边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打火工具,口中慌乱的叫着:

    “呵.....快快快,快快快,呵......快......呵......”

    两位兵长的慌乱,让得其他甲士一愣,却也瞬间反应过来,恐慌中跑向城墙,望外看去。

    顿时!

    惊恐的大叫声四起。

    “柔然来袭,柔然来袭,已破酋帅大营,柔然来袭!”

    “柔然来袭!柔然来袭!”

    “柔然来了!”

    “柔然来了!”

    声嘶力竭的甲士,显然得很惊恐,因为他们知道,戌城,并没有多少兵。

    两日前,独孤盛‘自不量力’的率独孤部前去盛乐支援,可就在独孤盛前去不久,自平城而来的殿下却也令他们部落集合族郎,前去盛乐,就是他们也被其调去转了一圈。

    这一去,除了他们八堡之人回返,余者皆被留在了狄那,而他们也得知了柔然南下人数,那可是足足六万人啊。

    六万人,这可是比他们多出六倍有余的人数。

    怎么打?

    他们很疑惑,更惊恐!!!生怕柔然人大军打来!

    虽然他们还没看到柔然人,但刘盛的大营已被焚烧,他们可是知道那大营上有着无数疑兵,而丘穆陵幢的幢主这两日以来,每到鸡鸣时分便去往大营,日落才返,为的就是迷惑柔然。

    可现今,那大营被烧,且是如此大火,不是柔然大部队他们都不信,毕竟,自大檀攻打云中,他们生怕柔然从中道袭来,一旦日落他们都不敢出城,现今还敢夜晚出城的,也唯有柔然了。

    大营有疑兵的时候,柔然人还敢进入,也唯有大部队能解释的通,如此想来,能不令他们这些整日担惊受怕的人心惊吗?

    而那两个兵长也是如此一想,这也是他们即便没有看到柔然人,哪怕是自己吓自己,也要将烽燧点燃的原因。

    恐慌中,烽燧被颤抖的兵长点燃,这两道烽燧的燃起,让得八堡无不惊慌起来。

    “柔然来袭,诸将备战!诸将备战!”

    “柔然来袭,诸将备战!”

    “柔然来袭......”

    声声呼喝中,三十里地,烽燧尽起,一个个穿着铠甲的堡主惊恐的在堡内怒吼。

    这声声怒吼,就如同一个个催命符,让得堡内士卒心中冰凉。

    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次有多少柔然人打来,托刘盛的福,他们也没有援兵,这一次,也不是中道大战的时候,刘盛在前他们在后了,现在是他们首当其冲。

    无数士兵卷甲倍道,手持兵刃,快速奔跑在堡内,一个个面色惊恐又严肃。

    逃?

    不!

    他们没得逃!

    唯有厮杀!

    今夜,对他们而言,注定是一个惨烈的夜晚。

    卷甲倍道的士卒身上不断传来急促的铠甲声,并声声不绝入耳。

    一匹匹战马被主人放出马厩,有马铠者则披上马铠,霎时间,一片金戈铁马......

    库仁直率领的一万骑兵也正在飞驰戌城,飞奔中的他面色冷峻,他知道,戌城的人一定知道他们来了,但他还是如此急速,就是要打个时间差。

    他要在戌城的人未曾就位的时候发起攻击,一举攻破戌城!

    库仁直伏在马背上,黄昏的漠南,极为寒冷,战马疾驰带来的凉风灌入胸口。

    可这种寒冷,对戌城的人来说算是寒,但对他们时常处在漠北的人来说,尚能接受,因为漠北,才是真正的苦寒,又苦又寒,这里的寒,只会让他们更加清醒。

    轰隆隆的马蹄践踏在草原上,一万骑兵的马蹄声如同打雷一般,让处在长城上的人听闻,下一刻便是怒声大喊,一支支火把不断升起,一位位士卒不断从戌城策马奔来。

    来至城下,也不曾言语,卷甲倍道拾阶而上,更有甚者将大门死死堵上,一块块大石头堆积在门后。

    这些人的眼中都有恐惧,因为那轰隆隆的马蹄声正在不断接近,可见不是一支小部队。

    而他们也听闻到那一声声催命般的喊杀声,可八堡之人还未曾有人前来,唯有他们丘穆陵幢一幢之人在此。

    城墙上,丘穆陵贡听闻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以及喊杀声,他知道,柔然人已然快至,即便援兵没到,他也没有慌乱,镇定的指挥着士卒堵门、上墙。

    狼牙拍、夜叉擂、木擂、累石等反接城器械逐一摆上,但金火罐这种需加热铁汁的工具,却没有时间来准备了。

    又因柔然都是骑兵,来此定不会携带大量攻城器械,因此,丘穆陵贡也没有费力的去准备反登城、反毁城器械。

    反地道的更不会去准备了,即便有,那轰隆隆的马蹄就已震的地听乱颤,更犯不着在此大敌当前的时候去准备。

    即便只有四种反接城器械,却也让城头忙碌一片,士卒都在卷甲速跑,一个个急的满头大汗,有士兵正在把一支支火把丢到城下,照亮一方。

    黑夜中,轰隆隆的马蹄渐进。

    库仁直看着长城,那火把正在不断往下落,长城上的火把燃烧,也让他大概看到了守城士卒数量。

    不多,仅有一幢。

    看来他的想法是对的,但战马好似有些畏惧地上的火把。

    锵的一声,库仁直将马刀抽出,未曾理会战马,直指前方,大喝一声:“儿郎们,踏破此关,攻入五原,杀!”

    “杀!”

    “杀!”

    “杀!”

    库仁直一声怒吼,夜色中,无数柔然人面色狰狞,疯狂大叫着冲了上去,战马一旦稍有畏惧,便是一刀砍在马臀,让战马吃痛之下急速朝前方冲去。

    看来,久经战场的他们早已有应对战马畏火的策略。

    轰隆隆的马蹄声飞速接近,给守城的人带来无限压抑。

    黑暗中,一股大风袭来,直吹得火把摇曳,若不是有油浸入火把,定会被风吹灭。

    下一刻,无数黑影带着雷霆之势从黑夜中飞速出现,势头直奔城门。

    突然冒出的柔然骑兵让得城墙上的士卒纷纷一惊,连忙大喝,

    “来了,他们来了!”

    “柔然来了!”

    “柔然杀到城下了!”

    “柔然杀到城下了,快阻敌,快阻敌!”

    一个个士卒顾不得手中的器械,连忙拖着马槊来至城墙处,面色紧张的盯着正在气势汹汹冲来的柔然人......

第二百二十六章 攻

    丘穆陵贡面色冷峻,看着即将撞击城门的骑兵,大喝一声:“木擂、累石,放!”

    一声令下,无数士兵挥刀砍断绳索,悬挂在城墙上的木擂(滚木)顿时朝城下滚去。

    一块块的累石也被抬上城墙,双人合力朝下扔去。

    这累石,就是“雷石”‘羊头石’,虽然它有这么多美丽的名字,但却也掩饰不了它就是一块破石头的事实,即便如此,这破石头也能砸死无数人。

    嘭嘭嘭~

    一阵阵石块落地声传来,木擂也咕噜噜的滚下城去。

    无数疾驰而来的柔然骑兵撞击在木擂上,马蹄踩在石块上,无数战马顿时前蹄失稳,悲鸣着朝前摔去,身上的骑兵也大叫着腾飞而起。

    下一刻,战马悲鸣着打了几个跟头,砰砰砰的倒翻在地。

    而半空的骑兵也开始往下落,看着疾驰而来的柔然人,那飞奔中的战马,一定会将他们撞飞或是踩踏,眼中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嘴中无一不惊恐的大吼着:“不要,不要啊!”

    下一瞬间,战马冲来,“嘭嘭嘭”将半空而落的骑兵顶飞。

    “啊~”

    “啊~”

    飞出去的柔然人无不惨叫着,那胸口处,早已凹陷,而战马的头颅也有了些血迹。

    “咔嚓!”

    战马又从腿上压过,将其踩断。

    “啊!我的腿......”

    惨叫方出,又是无数战马飞过,将其踩成肉泥。

    “噗通”

    “嘭嘭嘭”的声音不断传来。

    前方的柔然人一片人仰马翻,因踩踏自己人,使得马失前蹄的人更有不少。

    “噗通!”一声。

    一位柔然骑兵幸运的掉落在地,可下一刻,他眼中出现一个黑影,惊恐望去,那是一只战马前蹄……

    “不要啊!”

    他惊惧的大吼一声,可正在冲锋的柔然人是不会停止的。

    “咔嚓!”

    战马前蹄踏过的他的大腿,将他的大腿踩断,而那战马却也因此马失前蹄,朝前摔去。

    “噗呲”一声,地上一柄斜插的马槊将其穿透,战马悲鸣着,被身后的骑兵踩踏而过。

    即便前方有人倒地,柔然人仍不失英勇的冲锋而来。

    城墙上,一块块累石落地,待前方的柔然冲至城下,每一块石头,必然砸中一人,因为,柔然人真的太多了,霎时间,一声声被石头砸中的声音不断传来。

    可更多的,是已冲过来的柔然人,他们毫不畏惧的冲向城门,紧紧贴在马背,躲避着累石、木擂。

    城门近了!

    近了!

    更近了!

    耳边木擂、累石飞舞,却依旧挡不住无数冲来的柔然骑兵,他们已不再喊杀,因为,他们要冲击城门了。

    下一刻。

    三个打头的柔然狠狠撞向城门。

    轰隆,啪嗒,潇潇~

    城门被急速冲来的骑兵撞击,发一声轰鸣,这是战马撞击城门的声音,其中隐杂着马头被撞碎的声音,以及战马死前的悲鸣,而那马背上的人,却是连话都没说出来,就被生生震死。

    下一瞬,无数骑兵踩踏而来。

    啪嗒、噗呲、嘭嘭嘭。

    撞击声、脑壳碎裂、人与人相撞之声不绝入耳,更是掺杂着武器入体声。

    而城门上的一段,正在不断颤抖,这是他们撞的,门后的石块也被撞的一丝丝的移动着,可见其势头之锋。

    柔然人,这是在拿人命填啊……

    把疾驰的战马当做撞木来用,虽然是他们的常规作战方法,但现今,那战马上可是有着一位位的柔然人啊。

    他们不怕吗?

    怕,当然怕!

    但他们没法,因受大檀令,他们轻骑奔来,是不会有第二匹马的,以备马撞门是行不通了,唯有他们自己来,谁在前方,谁自认倒霉吧,即便你不认,后面的人也会推着你前进,因为,他们需要你死。

    你不死,就是我死……

    无数人怒吼着冲向城门、城下,此时已有人在搭建马尸而上。

    他们前方冲锋的人,对大军来说,就是搭建人尸梯的,一匹匹战马被柔然人驱使着撞向城墙。

    这一幕,你以为他们是在发起自杀式的冲锋吗?

    是!

    也不是!

    说不是,是因为聪明的人,会在撞向城墙的那一刻跳到别人的马背上,或是跳跃起来,待第二人撞死,再跳起来,循环往复。

    说是,是因为这矮小的城头只需要十几具战马尸体就可以登上,这是他们最为快捷的方法。

    如此轻便快捷的方法,干嘛不去用?

    人命?呵呵……

    这个世道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库仁直的连番大喝,让得他们不得不冲,此时,已然有人接城,后方人马开始射出箭矢。

    城墙上,士卒们顶着箭矢将木擂、累石一块块砸下,他们要做的,就是让柔然人倒在城墙远处,不让他们靠近城墙。

    不是他们不想以箭矢还击,是此时箭矢的作用不如木檑、累石的作用大。

    可即便如此,柔然人一波接一波的攻击,也让得他们无暇他顾,取器械、丢器械,取器械、丢器械,根本就没准备多少的木擂、累石飞速消耗。

    丘穆陵贡不断的怒吼着,指挥着狼牙拍、夜叉擂在城头飞舞,守在马尸最多的地方,因为这里,已经有柔然人可以摸到城墙了。

    一炷香,仅仅不到一炷香,就已摸到城墙,可见柔然人在库仁直的命令下是有多疯狂。

    那一个个狰狞的面孔,让守城士卒无不心惊胆颤,但也没人逃跑,因为他们知道,云中有更多的柔然人,一旦这里被破,柔然将直入五原。

    到那时,云中他们去不了,也唯有朔方,可让了五原,朔方也将危在旦夕,此时不战,往后就得独自作战,更是一个死。既然如此,干嘛不在此一搏?

    ……

    戌城中,馆驿内,得闻柔然来袭,唐和、唐契、李宝,舅甥三人面色沉闷,他们很想出去帮忙,但他们身为柔然附臣,是不好出面的,唯有将手下人交给了一位幢主,让幢主带着人马前去,而他们三人则在此静候。

    那被唐契带来的三百人,此时正在朝着长城快速奔去。

    八堡中,听闻戌城外长城上的漫天厮杀,各堡主一脸紧张的引兵来援。

    长城外,刘盛的大营也开始冒起冲天大火,直烧的黑夜红透,那红透天际的大火,虽然三水处的刘盛看不见,却也能看到红光漫天,略微一想,刘盛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二话不说,带着众位主官来至河岸,看着那随波流动的火烛,死死的盯着它,一旦它剧烈波动,就证明大檀的兵马下水了。

    东岸,柔然大营,大檀看着顺水北去的火烛,因为距离较远,还当是刘盛一方的巡守人,轻蔑一笑。

    下一刻,天色突然一红。

    “嗯?”

    大檀疑惑的抬头看去,下一刻,双目一瞪,因为那里,是中道。

    看着那红光漫天的情景,大檀双眼微微一眯,低声道:“那里,是独孤盛的大营?如此看来,库仁直快要得手了啊!”

    想着,大檀怒喝一声:“来呀!”

    “可汗!”

    “可汗!”

    无数早已待命的令兵大声应道。

    大檀面色严肃的快速下达命令:“令阿伏干率白道部众渡白道中溪水,直插狄那,令郁久闾匹黎倾率南岸大营渡河,于陟斤,率本部渡河,今日,势必灭贼!”

    说着,大檀双手紧握,空舞一下,他口中的贼,正是刘盛!

    “是!可汗!”

    “是!可汗!”

    “是!可汗!”

    众人连番应命,蹭蹭蹭的快速奔向战马,待至马前,也不敢耽搁,飞身上马,快速奔去。

    随着大檀的一声令下,东岸大营瞬间沸腾,于陟斤也连忙指挥众人搭建浮桥,一个个柔然人快速扛着木材奔向河道。

    岸上也多出无数士卒,他们高举着火把照亮河道。

    扛着木材的人来至河边。

    啪啪啪~

    双手一丢,将一块块木板相继入水。

    噗通噗通~

    又有无数柔然人耐着水寒跳下河道,飞快的将木材连接。

    如此剧烈的动静使得水花飞溅,即便黑夜中看不到,那波纹也在不断散去,慢慢靠近刘盛置放河道里的火烛,刹一接触,火烛开始逐渐波动起来,慢慢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激烈……

    看着上下剧烈晃动的火烛,刘盛双目一瞪,大喝一声:“飞石,床弩上弦!”

    “飞石,床弩上弦!”

    “飞石,床弩上弦!”

    “飞石,床弩上弦!”

    “......上弦”

    黑夜中,传令人不断喝向四方。

    顿时,一个个床弩、投石机飞快的转动绞盘,将绞盘转的咔咔咔响。

    岸上一片“咔嚓咔嚓”的声音。

    刘盛再次大喝:“火烛,沿岸置放,每五十步一只,快!”

    “酋帅令,每五十步沿岸置放火烛,快快快!”

    “酋帅令,每五十步沿岸置放火烛,快快快!”

    “酋帅令,每五十步沿岸置放火烛,快快快!”

    令兵传下,西岸顿时响起火石和火刀的碰撞声,下一刻,无数火烛亮起,点在岸边。

    刘盛怒吼:“各队副,细看水流波动,何处剧烈,定要速报,若有迟误,粉身碎骨!快,传令!”

    刘盛的怒吼,让众令兵不敢耽搁,因为他们也知道现在的处境不妙,东岸的大檀或许已经在搭建浮桥了。

    一个个怒喝传令:

    “酋帅令,各队副,细看水流波动,何处剧烈,定要速报,若有迟误,粉身碎骨!”

    “酋帅令,各队副,细看水流波动,何处剧烈,定要速报,若有迟误,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

    “......身碎骨!”

    “......碎骨!”

    “......骨!”

    空旷的河道上回荡着令兵的怒喝,一位位女郎飞快的来至岸边,狠狠盯着那水波,她们就是娘子军的队副……

    柔然南岸大营距离东岸大营很近,大檀的令很快便至,郁久闾匹黎得令后也没耽搁,飞快下达渡河之令。

    一位位柔然开始策马踏入河道,直冲北岸两处大营,那大营的灯火,就是他们的方向。

    噗通噗通的入水声开始不断响起,一匹匹战马驶入河道。

    北岸大营得刘盛吩咐,也早已用上‘曲水流觞’,正在巡查的人突见火烛剧烈晃动,纷纷大喝:“柔然渡河了,柔然渡河了!”

    喝着,也连忙敲起手中锣!

    咣~咣~咣~

    一声声锣响,惊起大营少数的士卒,是的,少数!

    这些士卒起来的瞬间并没有第一时间跑向河道,而是先看了眼稻草人遍布的大营,再是朝后看了看退路,这才连忙跑出营帐。

    随着跑动,大概可以看出,这些人,最多只有四百人。

    但见他们一个个将飞石、床弩上弦,对着黑暗的河道狠狠射去。

    啪啪啪~

    嗖嗖嗖~

    飞石击水、床弩破空。

    下一刻,远处传来一道道惨叫声。

    闻此惨叫,这四百人更是卖力的快速上弦,直恨不得爹妈没多生两条手臂出来,他们如此,是因为他们得到命令,石绝箭尽方可离去。

    闻着大营轻微的桐油味,四百士卒不断将飞石、床弩射出。

    黑暗中,不断传来落水声。

    一位柔然人正在冰冷的河道中飞渡,突然,前方一阵破空声传来,抬头一看,借着敌方大营的火把,他隐约看到从敌方大营中飞出些什么东西,可下一刻就隐没在黑夜中了,但那破空声却逐渐接近。

    他知道,不管是什么东西,那都是敌人发出来的,肯定不是好东西,可他仅是一个平常人,不会武功,不会飞檐走壁,不会内功,什么金钟罩铁布衫的也不会,听声辩位更是没有了。

    他唯有一副铠甲、一把马槊、一柄马刀以及坐下战马。

    可这个时候,这些东西并不能给他安全感,因为他看不到飞来的物体在什么地方。

    即便耳朵听到了,他也不能准确的判断出来……

    战马又在河中费力的踏出一步,下一刻,呼啸声近身。

    “噗呲~”

    他看到了,那东西,是一支床弩,一支很长很长的……床弩,那床弩从他身上穿过,铠甲并没有把床弩阻挡下来。

    他脑袋开始空白,犹如第三人,手开始不听使唤,这一刻,他看到了他胸口处有一个小洞,那是床弩造成的,可他并没有感到疼痛。

    摸了摸胸口,意识开始昏沉,下一刻,又是一道呼啸。

    啪~

    他又看到了,那是一块巨石,那巨石将他砸飞了出去,他感受到了,他撞到了后面的人。

    噗通~

    他掉落了河中,意识消失的那一刻,他心中疑惑:“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痛?”

    这时候,没人会为他解答了,因为,很多人和他一样,被床弩穿胸而过、被飞石砸飞、砸落,被巨石砸中的那一刻,定会骨断......

第二百二十七章 此非人也

    万千将士飞入水,无数飞石对面来,只砸的水花飞溅人落马,水中血色直翻涌。

    人一旦入水,再想起来就难了。

    “噗通噗通~”

    虽闻前方一片惨叫,但柔然部众都是常战之人,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被吓退的,一个个毫无惧的跳入河道。

    为不让对岸之人注意到自身,他们嘴巴紧闭,策马杨刀朝对岸冲去。

    郁久闾匹黎站于高台之上,夜视对岸,静听河道动响,面色严峻。

    哒哒哒~

    马蹄急速,却是他的副帅策马前来,脸色焦急,未待施礼便已大喊:“别帅,别帅,敌营飞石袭扰,可否缓退待其石绝再进?”

    郁久闾匹黎冷视过去,怒道:“夜深至此,既已发兵,岂能轻易言退?若退,目视不足五尺,诸将混乱不说,王兄令我部渡河,定是将要成势,万不可因我部而坏大计,令众将士速过此河!”

    匹黎的怒喝让副帅面色一愣,心微凉,大声唤道:“别帅?”

    郁久闾匹黎面色一冷,朝他看去,大手一挥:“速去!”

    双目怒瞪冷喝一声。

    “哼~”

    副帅别头应道:“是,别帅!”

    哒哒哒~掉头奔去。

    “别帅令,诸将速过此河,速过此河......”

    面有不忿的副帅阴沉着脸大声怒喝,心中却是把郁久闾匹黎恨上了。

    这天色昏暗,敌我双方目视不清,虽然他不知道敌军是怎么判断他们渡河的,但他认为,若是他们撤退,敌军一定不知道,既然如此,为何不退上岸来,待敌军飞石耗尽再渡河攻伐,既不晚,也免去部众之损?

    最主要的是,这些部众,都是他的部众啊,要不是大檀让匹黎来此做主帅,他才是这里的主帅,而这里的部曲,也都是他部落的人马,匹黎如此做,这不是要他们拿命填吗?

    于是,他就前来找郁久闾匹黎提议,可匹黎不仅没同意,还让他加紧督促部众渡河,能不让他气恼吗?

    而匹黎心中所想之事和他却不同,他是认为大檀既然下令渡河,也一定给白道的阿伏干下令了,大檀负责的是三水,出三水是五原,另外库仁直的部曲也是入五原,和他的目标不冲突。

    而狄那则不同,有阿伏干和他争功,在郁久闾匹黎心中,大檀四方围攻狄那,狄那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谁先入狄那,谁将获得这匹羊羔的所有权,要是晚了,能否剩下羊毛还犹未可知。

    想着,郁久闾匹黎双目一冷,大手一挥:“击鼓,助威!”

    匹黎的一声大喝,夜中大鼓顿时响起,环绕河道两岸。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北岸大营,四百投射飞石的甲士看不见敌军,心中很是恐惧,生怕柔然人下一刻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突然间,咚咚咚......激昂的鼓声传来。

    “快快快,柔然来了,柔然来了!”

    嘭~

    一位甲士飞快的丢弃手中飞石,拔腿就往后跑。

    正准备上绞盘的几人闻言心神一颤,看着那放飞石的人快速退去,他们也没敢抬头看河道,大叫一声:“柔然来了,快跑啊......”

    惊恐的转身就跑。

    这几声大喊,本就心神俱颤的他们顿时犹如惊弓之鸟,有些人抬头看向河道,那剧烈波动的水波下犹如隐藏着恶魔般让他们恐惧。

    “呃......”

    一位甲士看着那河道,一口气没喘上来,双眼一瞪,“啪嗒”一声,直挺挺的往地上倒去,活生生的将自己吓死了。

    其他人见此更是不堪,投石车、床弩一丢,连忙卷甲回跑,竟是被郁久闾匹黎的一通鼓给吓退了。

    四百余众极度恐慌的趔趄速跑,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按理说他们也是常战之人,怎能如此不堪?连冒着飞石前进的柔然人都不如?

    这就要归功于大檀和秦无殇了,白日里,大檀将大营扎成数万人的大营,让他们知道南岸是柔然主力,人数众多。

    而秦无殇则是让他们虚扎营寨,余众八面埋伏。

    起初他们被留守在此还不曾恐慌,即便是火烛剧烈也还有心投射几波飞石,但长时间神经紧绷,突闻柔然人一通鼓,这令他们知道,柔然人一定是举寨来攻,再被人一喊柔然人来,连番几人逃去,又有个胆小的被自己吓死。

    于是,慌乱中的他们就信以为真,以为柔然人已经杀上岸了,完全没有想过柔然人渡河的时间,这仅仅才不到一盏茶,难道他们是飞的吗?

    哎……

    极具惊恐的他们算是为刘盛好好的上演了一副猪队友的模样。

    得于他们的撤退,柔然人头顶已再无飞石、床弩袭来,正在快速的接近大营。

    白道中溪水处,阿伏干得闻传令兵的传报,也连忙飞渡中溪水,可前军刚入水不久,对岸竟是飞石、床弩纷纷射来。

    阿伏干是比较精明的一个人,听着河道中无数飞石落下,连忙下令鸣金,让诸部皆返,待众人回至东岸,飞石落水声仍不绝。

    身边一位浑身湿漉漉的小帅打着哆嗦,对他说道:“渠帅,我等何退?”

    阿伏干看着黑暗的中溪水,冷声说道:“夜深目暗,我军方将下水,敌军便已得知,你可知此是为何?”

    小帅眼珠晃动,问道:“可是敌军能夜视?”

    阿伏干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不然!”

    说着,阿伏干前来几步,将耳朵对着中溪水,对小帅笑道:“你听,是什么声音?”

    “嗯?”

    小帅惊疑一声,抿了抿嘴,将头探去,凝神静气细听响动。

    噗噗噗、噗通噗通

    连绵不绝的响动入耳,小帅眉头一皱,眼珠子左右晃动了下,好似在想什么。

    下一刻,小帅双目一瞪。

    “哦……”

    小帅恍然,伸手点了点。

    对阿伏干施礼笑道:“渠帅英明,我等已退,敌岸飞石仍不绝,看来,敌军也是看不到我们的啊,只是,他们是如何分辨我军入水的呐?”

    面露疑惑的小帅抬头看向阿伏干。

    “呵呵!”

    阿伏干轻笑一声,笑道:“若我所料不差,敌军定是以水波断我军之向,嗯!如此看来,我可要好好谋划一番,让其断不得我军动向!”

    “哦?”

    小帅惊异一声。

    蹭蹭......

    快步来至水岸,伸手对岸边一位手持火把的士卒说道:“拿来!”

    士卒将火把放入其手,唤道:“军主!”

    小帅未曾言话,打着火把躬身朝水中看去,顿见水波上下起伏,一波一波的朝岸边而来,绵绵不绝。

    抬头看向河中,不见水波源头,却能听到无数飞石落水,再朝左右观望一眼,水波有急有缓。

    “嗯!”

    小帅皱眉轻嗯,将火把丢给士卒,朝岸上而来。

    “渠帅,正如你所言,军下见那水波不绝,且左右不同,有急有缓,飞石落水则急,无飞石则缓,想不到,想不到啊,竟有人想出以水波辨敌,嗯,想不到啊!”

    小帅摇头赞叹。

    “哼!”

    阿伏干轻蔑一笑,抬望河道。

    咚咚咚......

    黑夜中传来一阵鼓声。

    “嗯?”

    阿伏干轻咦一声,顺声望去,听那鼓声好似从左侧大营传来,不禁深皱眉头,暗道:“这匹黎怎敲战鼓?岂不是告知敌军我部渡河了?哼!”

    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阿伏干朝左右看了看,眼珠子一动,对左右说道:“去,传令甲子幢、乙丑幢分布左右,去往河中倾力践踏,定要水波起伏不绝!”

    “是,渠帅!”

    左右之人应道一声,快步离去。

    阿伏干盯着对岸打着火把的大营,冷声说道:“其余人等,待再无飞石落水,我等渡河......灭其营!”

    “是,渠帅!”

    营中诸人大喝,淹没飞石入水之声。

    阿伏干部甲子幢与乙丑幢纷纷入水,待水至马腹便来回跑动,让得水波不断剧烈晃动起来。

    霎时间,飞石落水声也猛的急促起来,将水面击打出啪啪啪的声音。

    黑夜中,如冰雹般的飞石并未持续多久,在匹黎的鼓声之下,阿伏干极为费力的倾听着,对那扰乱他的鼓声,心中不禁暗骂一句:“这匹黎,当真令吾厌之!”

    不多久,阿伏干耳朵动了动,听河中好似已无飞石落水之声,抬头望去,但见对岸有人影急退,阿伏干见此也未曾起疑,大喝一声:

    “儿郎们,去蹀躞、丢马槊,杨刀废鞘!”

    锵锵锵~

    柔然将士纷纷抽出马刀,

    顿起一连串的响动。

    唰唰唰的挥舞马刀切向蹀躞带。

    刺啦~

    刺啦~

    无数蹀躞带被切割的声音传来。

    砰砰~

    砰砰~

    又是无数蹀躞带落地声、马槊被丢弃在岸的声音,便是刀鞘也被其扔下。

    从阿伏干此举来看,他真的很精明,因为渡河时,装常用之物的皮质蹀躞带将会盛水前行,会给战马带来阻力,而马槊则会给骑兵造成负担,而刀鞘,则如蹀躞带一般。

    他此般做法,可让柔然人在渡河中省去三分之一的阻力。

    片刻,众人将身外‘杂物’除去,阿伏干大手一挥,怒喝一声:“儿郎们,破敌营,便可直入狄那,抢其谷物,夺其女郎,众将士!”

    阿伏干冷视一圈,举手怒吼:“渡河,灭其营!”

    “渠帅令,渡河,灭其营!”

    “渠帅令,渡河,灭其营!”

    “渠帅令,渡河,灭其营!”

    令兵飞速传喝。

    众人闻之,面色严肃,杨刀大喝:

    “灭其营!”

    “灭其营!”

    “灭其营!”

    “丁卯幢,甘为先锋,众将士,随我冲!”

    丁卯幢主大喝一声,策马飞速朝中溪水奔去,还未等丁卯幢的人反应过来,便已冲入河道。

    众人见之,连忙大喝:“冲啊!”

    哒哒哒~

    策马随去。

    丙寅幢的幢主一看,我三号幢还没发话,你四号幢就先跑了?连忙怒喝一声:“我丙寅幢在其前,岂能落之?随吾杀!”

    “杀!”

    “杀!”

    “杀!”

    隆隆~

    “戊辰幢(5)......杀啊!”

    “己巳幢(6)......”

    “庚午幢......”

    “辛未幢......”

    “壬申幢......”

    “癸酉幢......”

    “甲戌幢(11)......”

    “乙亥幢......”

    “丙子幢......”

    “丁丑幢......”

    连番大喝之下,除却甲子、乙丑二幢踏水迷惑中溪水之人,各幢人马皆在幢主的怒喝下飞速踏入河中,带动哗啦啦的水声朝对岸冲去......

    对岸原本仅有二千人,刘盛又遣派一千护粮人来此,已有三千之众,但面对一万部曲并极为聪明的阿伏干,也不知道能否抵挡得住了。

    夹角处和北岸已有柔然人上岸,刚上岸的战马不禁了几个打响鼾,将身上的水渍甩脱一些,便在柔然将士的驱使下冲入大营。

    其背上的柔然将士看着前方大营面露喜色,因为他将是第一个接营的人,既然是第一个,那奖励肯定是不少的。

    他狠夹马腹,朝着大营冲去,平举着让他极为费力的马槊。

    “啪啪啪”

    哒哒哒~

    无数柔然骑兵开始纷纷上岸,大叫一声:“杀啊!”

    也不顾疲惫的战马,朝着大营就冲锋而来。

    身后人见状,一个个也不敢停留,生怕战功被别人夺取,纷纷怒吼着朝前杀去。

    而他们如此大叫,却给埋伏营边之人提了个醒。

    那第一位柔然人已然冲入营前,咔嚓一声,将拒马费力的挑开,大笑着冲入营内,盯着一个‘魏国士卒’狠狠刺去。

    瞬间,“刺啦~”一声,毫无动静的‘魏国士卒’被其刺了个正着,

    “嗯?”

    未曾听见‘魏国士卒’的惨叫,让这人不禁心有疑惑。

    “唰”的一声抽出马槊,可‘魏国士卒’依旧坚挺的站立着,只是身子有些破败。

    “怎……怎么回事?为何没倒?”

    柔然人心中惊骇,瞪眼细看。

    “杀啊!”

    “杀啊!”

    一阵喊杀声惊醒了他,连忙四处看去,却是身后的队友追了上来,一个个挥动着手里的马槊,将拒马、轩门使劲的破坏着。

    一阵噼里啪啦、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传来。

    轰隆隆~

    破坏了拒马、轩门的柔然骑兵开始入内,看见前方的柔然人,也未曾理会,对着营内的‘魏国士卒’就杀去!

    那柔然人见此,连忙大喝:“此非人也,非人也!”

    ……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战火四起长城危

    众人闻言一愣,下一刻,周遭突起一片喊杀声。

    “杀啊,柔然中计矣!”

    “杀啊,柔然已中计!”

    “火矢,放!”

    “火矢,放!”

    四周一声声大喝,让得入营之人一片惊慌,但见四周为之一亮,却非火把,而是一支支火矢正在呼啸而来。

    “啊?快撤,快撤,我等中敌之计也!”

    “快撤快撤!”

    “中埋伏也,快快退去,莫要来了,快快退去!”

    “嗖嗖嗖”的声音让柔然将士发出极为恐慌的大叫,前方之人不断调转马头想要回撤,可水中正有无数人冲上岸来,一时间竟是退不得。

    那漫天火矢突然飞入营中,如同火雨洒落遍地。

    “噗呲~”“噗呲”......

    无数火矢入体,并传来燃烧的声音。

    “啊”“啊”

    无数中箭之人纷纷惨叫着掉落马去。

    “噗呲”“噗呲”

    “哄~”

    更数十支飞矢插到稻草人身上瞬间冒起大火。

    嘶嘶嘶~

    潇潇~

    突然冒起的大火,令柔然人坐下战马猛得一惊,嘶嘶悲鸣着,有些惊慌的战马更是乱踏马蹄。

    “啊!莫要挤我!”

    “马儿莫慌,马儿莫慌!”

    “噗通”

    “啊!你这畜生!”

    “咔嚓~”

    被摔下马去的人,方将骂出口,便被无数马蹄踩在身上,硬生生踩死。

    人群中,一位幢主调转着马头,大声喝道:“莫要乱!莫要乱!”

    另一边的幢主也喊着:“回撤回撤,莫要乱,莫要乱!”

    慌乱的士卒:“快快快,中伏也!”

    喊着,就策马朝外挤!

    “火矢,放!”

    营外又是一声大喝,令得他们更是慌乱。

    天空突现火光,将夜空照亮,可如此美丽的一幕,却让柔然人一片大乱,因为那是索命的飞矢。

    柔然人都极力的想跑出这大营,这里他们是不敢久待了,因为这怒喝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观之火矢,起码三千余,这还仅是射出火矢的,没持火矢的人又有多少?他们不知道。

    因为他们不是大檀,能清楚的了解刘盛到底有多少人,他们在郁久闾匹黎的带领下,早已分成两部,各袭一营,袭击此处大营的,也仅有万人,这一来,还没杀敌就已中伏,能不慌吗?

    再看那火矢飞来,大营周围有着桐油味,这明显就是早已谋划好的,以空营待他们前来,将他们烧死在此啊。

    于是,他们更慌乱了,马马相撞,一片人仰马翻。

    后方之人见状,也不敢上岸了,可不上岸就要在水中浸泡,这可是很难受的,想了想,有一部分人在幢主的带领下朝侧方而去,他们将要袭击大营侧方。

    大营周围一位位甲士拉弓撘箭,朝着大营射出火矢,待将手中火矢放完,大营也早已躺尸遍地,即便他们是刚渡河而来,浑身水渍,可那沾染桐油的尸体还是冒出了火。

    下一刻,刘盛的士卒们也没耽搁,将大营外围的稻草纷纷点燃。

    霎时间,轰轰轰~

    一片片大火升腾,整个大营顿时被火海包围,火海从里到外,从外到里,飞速燃烧着。

    大营内的柔然人被大火不断烘烤,一个个脸色开始发烫,焦急的催促他人往外撤。

    无数幢主怒喝着,想让后方人不再涌来,可水中还有不明的人正在冲来,将后路封死,他们被生生的堵在大营中,除非,他们越过火海。

    营外,拓跋粟轻笑一声:“哼,酋帅之计妙也,柔然此次,定损失颇重!”

    “锵~”

    抽出腰间马刀,直指前方大营,怒笑:“哈哈,尔等哪里走,我辈已将尔等围之,还不下马受降!”

    “下马受降!”

    “下马受降!”

    “下马受降!”

    看着柔然人陷入大火漫天的营寨中,一个个混乱不堪,数不清的柔然将士被挤下马去,不待其站起身来,又被他人挤倒在地,烈烈大火席卷而至,瞬间吞没了他们。

    俯视看去,除却河岸一侧,到处都是烈火中恐慌奔走的身影,到处都是惨烈的哀嚎声。

    营内的柔然将士不断往外冲,河中的柔然将士不断往大营冲,一时间,大营与河道中间也混乱一片,竟是让两方人马对峙起来,形成交错之状。

    无数柔然将士见前方不通,身后大火又飞卷而来,值此之际,再不逃出这烘炉,即便没被烧死,也无望下半生了,因为大檀不会救他们这些重伤之人的。

    于是,不少人开始朝侧方奔去,即便侧方也有大火,但总比后方的少些,可就在他们冲入大火,即将出去之时,大火之外猛然响起一道咆哮声:

    “儿郎们,守住四方,万不可让柔然人冲出大营!!”

    “吼!”

    “吼!”

    “吼!”

    随着拓跋粟的话语落下,无数将士连吼三声,更有甚者击打着胸膛,缓缓上前几步!

    下一刻,那冒着被大火烘烤,身上也早已着火的柔然人惨叫着冲了出来,极度疼痛的他们完全无视了前方之人,方将出来就跳下战马满地打滚,想要将身上的火焰熄灭。

    “杀!”

    拓跋粟见人出来,大喝一声,杨刀砍去,无数围营儿郎也纷纷嚎叫着冲了上去。

    那些身上着火的柔然人,正被烧的满地打滚,哪里来得及反应?瞬间就被砍杀不少,一颗颗人头被削落,鲜血喷洒大地。

    随着部众驰入河道的郁久闾匹黎看着对岸大营燃起的大火,自身部众更是被大火包围,心中大惊,连忙大喝:“诸部分散左右,诸部分散左右!”

    随着匹黎的怒喝,前方柔然将士遂即四散开来,一位位传令兵也纷纷向前传达将令,可即便如此,也挽救不了那冲入大营的人,那漫天的大火已随着人群慢慢传来......

    与其相同的是秦无殇的夹角处,但秦无殇这边稍显慢了些,主要还是那一千护粮人不怎么熟悉弓箭,将火矢射偏,让得不少柔然躲过一劫。

    两处大营都已燃烧起来,无数柔然人开始在河中左右散开,随着各自幢主朝侧方而去。

    白道中溪水处,渡河人马也即将到岸,可这一支柔然人,却是极为聪明的阿伏干之部。

    虽然因河中落石将不少人绊倒在河中,以致于被身后之人踩踏,从而溺水死去,但仍旧有八千余人冲过落石处......

    戌城外,长城上,已有柔然登上城墙,丘穆陵贡正带人与其厮杀,八堡堡主马不停蹄的朝着长城赶来,城下一片明亮,那被他们丢下的火把点燃了一个个柔然将士、一匹匹战马的皮毛。

    城下一片焦味刺人耳鼻,无数柔然将士密密麻麻的围挤在城下,发疯似的朝着城墙登来,城门更是不断被撞击着,不过,却早已换成了人抬着尸体去撞击城门,每次撞击,城门便染血一分……

    柔然人密集的攻击让守城将士疲于应付,此时几欲绝望,他们的木擂没了,累石也没了,他们还剩下什么?

    一副铠甲、一把马槊,一柄马刀,以及,那血肉之躯。

    抬眼望去,黑压压的柔然将士蔓延至黑夜,使得他们一眼看不到头,如此敌众我寡。

    他们不知道柔然人到底有多少,他们能坚持多久,能否坚持到柔然人撤退?

    “啊,来呀,来呀!啊......”

    一位面色苍白的将士怒吼一声,抬起疲惫的胳膊,扬起卷刃的马刀,狠狠的朝着登上城来的柔然将士杀去。

    “噗呲”

    那登上城墙的柔然将士一刀将那面色苍白的将士砍杀在地,身子一跃,跳上城道,二话不说就朝着左右杀去,他要为后人开出一条血路。

    “杀啊!”

    “杀啊!”

    见有人登上城墙,柔然将士的士气大震,纷纷爆出一声怒吼,朝着那缺口急速涌来。

    疲惫的守城将士闻其怒喝,朝城道一看,却有柔然人杀上了城道。

    暴怒一声:“啊,汝贼,安敢欺我无人?”

    “将士们,柔然贼已上城道,随我杀下去,杀啊!”

    丘穆陵贡面色狰狞的咆哮一声,扬起马刀朝着缺口狠狠杀去,缺口处的守城士卒更是奋不顾身的挺起胸膛,无视柔然人砍来的马刀,与其砍做一团。

    一时间,将士用命,将柔然人的攻势拦截,一个个守城将士不断与敌同归于尽,更有甚者,见不到将其砍杀的机会,怒吼一声,不顾那插入腹中的马刀,伸手抱住敌人就一同跳下城道。

    铛铛铛的金戈声响彻城头。

    可他们的围堵,让其他地方又破,长城,危在旦夕,援兵再不来,他们将失去长城的防线,退守戌城,若戌城再破,也唯有退守刘盛置建的重镇——怀朔镇。

    可怀朔镇,那是他们的新家园,一个,尚未住人的新家园,看柔然人的凶猛劲头,也许,他们还没退回去,就已经战死了。

    长城上,城头极为惨烈。

    三水处,刘盛大营也纷纷响起了女郎的大声呼叫。

    “此处水波甚烈,此处水波甚烈......”

    “此处水波甚烈......”

    “此处......”

    几位女郎同时呼喊,令刘盛神色一凛,回身大喝一声:

    “左飞石、弩车右旋东南向,右飞石、弩车左旋东北向!旋踵,快!”

    “酋帅令,左飞石、弩车右旋东南向,右飞石、弩车左旋东北向!旋踵!旋踵!”

    “酋帅令,左飞石、弩车右旋东南向,右飞石、弩车左旋东北向!旋踵!旋踵!”

    “酋帅令......旋踵!旋踵!”

    “咔咔咔~”

    “咔咔咔~”

    随着令兵的奔走相告,无数投石车、床弩身边的将士使出吃奶的力气,紧急调整方向。

    可即便如此,床弩车和飞石车,一旦固定就不好移动,还是要耗费不少时间的。

    而刘盛也是知道此事的,但他也知道,大檀渡河一定会搭建浮桥,不然以三水之深,泅渡就是个笑话。

    “哈!”

    众人大喝,旋转床弩、投石机。

    ‘机长’见投石机还差很多,忙道一声:“来,再来!哈!”

    众人伸手推着投石机,一使劲,怒喝一声:“哈!”

    “嘎吱~”一声,投石机被挪动一些角度。

    “再来!”

    ‘机长’再吼!

    “哈!”

    ‘机手’再推!

    将士们一个个怒吼着将床弩、投石机慢慢旋转。

    时间缓逝,火烛下的水波更加剧烈,对岸的火把已在河中晃动,并不断前进。

    刘盛神色肃穆,冷视着黑暗中的河道,以及那不断前来的火把,他心中并无一点怯意。

    水波越来越烈,火把越来越近,待火把已过河中央,这边的投石机和弩车也已重新固定。

    刘盛缓缓举起手,对身边的护卫冷声说道:“火把!”

    遂即,一位护卫将手中火把递上!

    刘盛双目一冷,对其说道:“去,传令贺儿无心,让其选兵千余,搭建大船从大河来,待柔然退去......”

    顿了顿,又道:“或是杀入五原,趁柔然不备,率军入白渠水,从坑道进入盛乐,将柔然掠取的钱财运出来!”

    护卫拱手说道:“是将军!”

    待其刚放下手臂,刘盛又道:“再令孟小虎、长孙奇、李鹏程等,率玄甲军及余部北上阻敌!以孟小虎为主!”

    “是,将军!”

    护卫再次应道,踌躇片刻,见刘盛再无他话,连忙转身离去。

    刘盛回头看了眼护卫,嘴角一撇,喃声道:“大檀,你想让我死?呵呵……”

    冷笑一声,刘盛双眼微眯,将火把朝前一挥,咆哮一声:“飞石、床弩,放!”

    早已林立的传令兵顿时传喝:“酋帅令,飞石、床弩,放!”

    “攻令,飞石、床弩,放!”

    “攻令,飞石、床弩,放!”

    “放!”

    “放!”

    “放!”

    砰砰砰~

    一架架投石机松开绞盘,顶上的大铁块顿时砸落在翘板之上,发出一阵砰砰砰的声音。

    下一刻,无数飞石从石勺中迅速飞起,朝着河中急速落去。

    投石机前侧,无数弩车也发出怒啸,一支支床弩嗖嗖嗖的朝着河道穿凿而去。

    虽是黑夜,可刘盛却可以看到无数飞石腾起的壮观场景,下一刻,便飞入黑夜之中……

    不久,远处就传来一阵啪啪啪的落石击水声,与那咔嚓、咔嚓的木材断裂、人骨碎裂的声音,一道道惨叫被淹没。

    啪啪啪~

    如冰雹般的飞石落下,黑夜中的飞石让柔然人极为惊恐,纷纷大叫着躲避开来。

    对岸的大檀与于陟斤看着已过河中央的部队瞬间混乱起来,眉头深皱,侧耳听闻,却是一声声啪啪啪的声音。

    “飞石!”

    大檀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五原激战拓跋出

    “尚有床弩!”

    于陟斤补充道。

    “哼!”

    大檀侧头看了眼于陟斤,冷声说道:“不错,看来这独孤盛早已看穿我之谋划,若不然,怎会在此布置器械?”

    冷哼一声,又道:“哼,可惜,可惜啊,即便阻我渡河,库仁直一旦破中道之地,你独孤盛,又何尝不是一个死呐?呵呵......”

    大檀冷笑着。

    于陟斤笑了笑,施礼道:“可汗英明,不过,我等是否再起一道浮桥?如若不然,待库仁直破中道、袭其后方,然我辈浮桥却未曾搭好以致渡不了河,便无法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以独孤盛之勇猛,库仁直孤军深入,怕不是其对手啊!”

    大檀嘴角微微一撇,未曾搭话,对身后之人说道:“去探查南营和白道战事如何!”

    “是,可汗!”其身后之人应道一声,策马而去。

    大檀回过头来,看着河道,冷笑道:“让乞干部上前引敌,一人持火五把,呵呵,飞石,待你石绝箭尽,看你独孤盛能耐我何?”

    于陟斤面色一冷,不曾回言,施礼前去。

    ##########

    长城上,库仁直的部队几乎占据了城道,丘穆陵贡唯有且战且退。

    他以五百人阻拦疯狂的柔然将士几近一刻钟,这已是不菲的战绩了。

    都说十则围之,五而攻之,但这个时候的柔然人,可是二十攻之,丘穆陵贡非战之罪,即便有唐契的三百人前来相助,也挽救不了长城被破的命运。

    八堡堡主最快的也才赶到距离戌城还有一小段的路程。

    此时,轰的一声。

    城门被柔然人硬生生的用血肉撞开,城门打开的那一刻,血水翻涌,随后从城外涌入数十个血人,他们大吼着冲了进来,满脸的血迹让他们如同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魔,更有甚者,头上挂着肠子、人脑。

    被柔然将士杀下城墙的丘穆陵贡闻声看去,顿时心神俱丧,只见柔然将士不断从城门涌来,大势已去,心中念叨一声:“此地不可久留矣!”

    “撤,快撤!”

    丘穆陵贡怒吼一声,慌忙带着剩余的残兵往戌城逃窜,攻入长城的柔然将士见其逃跑,也未停留,扬起马刀,呼号着紧追而上,咬着丘穆陵贡的尾巴不放,使得后方逃窜的人马被砍翻不少。

    而丘穆陵贡也因此获得了一些喘息时间,与追兵拉开了一些距离......

    ##########

    阿伏干的人马已突入河岸,大营的大火以及周围埋伏的士卒并未让阿伏干慌乱,他镇定的指挥着兵马从侧方绕去。

    此地防守大将是八堡之人,其姓为内入七十五姓的‘是连’,名杀。

    是连一部是驻防戌城第七堡庚午堡的一部,部众七千,男儿二千余,是连杀是此地是连一部的副帅,得拓跋清怜之令,除却驻守庚午堡的五百人,他集结部众千人,和驻防第八堡辛未堡的是贲一部一同防备在此。

    虽是贲一部也如同是连一般都遣派了千人来此,但是连一部是第七堡之人,比是贲的第八堡地位稍高,受尊卑之分,此处的大将之位也便落在了是连杀身上。

    大营外,是连杀和是贲青满脸的兴奋之色,挥刀砍杀一人,是连杀将头颅悬挂腰侧,哈哈一笑:“痛快,痛快啊!”

    是贲青也将冲出大火之人砍杀在地,一刀将其脑袋砍下,噗呲一声,鲜血喷洒他一脸,伸出舌头舔了舔脸上的血迹,一边伸手将头颅抄起,一边大笑道:

    “过瘾,过瘾,哈哈,柔然贼竟如牛羊一般任我等宰杀,哈哈,阿干,可敢较量一番,看你我二部,谁人获取头颅最多?”

    是连杀一脚踏住在地上惨叫翻滚的柔然将士,扬起马刀狠狠朝其脖子砍去,大笑一声:“好,你我便较量一番,哈哈!”

    “噗呲~”

    话言一落,马刀也将柔然将士的头颅砍下,伸手将其取来,大吼一声:“是连的儿郎们,随我杀,看谁杀敌最多!”

    “吼!”

    “吼!”

    “吼!”

    众人双手一顿,连番大喝,朝着不断涌来的柔然将士杀去。

    对他们而言,这些毫无斗志的柔然将士,就是等着他们将刀递过去便可获取的战功,一个个都开始眼热起来。

    下一瞬,前方冒出一个柔然将士,还不待其跳下战马,便有四五柄马刀落其头上。

    铛铛铛~

    马刀瞬间齐落,砍出金器之响,最先落下的马刀噗呲一声砍入柔然将士的头颅,上面无数马刀又将其不断砍入。

    “啊~”

    “噗通~”

    惨遭数柄马刀的砍杀,柔然将士惨叫一声滚下马去。

    下一刻,那第一柄砍入其脑袋的人因抓紧刀柄,而马刀又砍的极其深入,竟噗通一声,被那柔然将士带下马去。

    还不待他起身,他身后的将士已将马刀再次扬起,朝着柔然将士的头颅而来,不巧的是,他一个踉跄竟往前一窜,下一刻,噗呲~

    他的脑袋竟被自己人砍了去,噗通一声掉落在地,双眼睁得老大,真是死不瞑目。

    而将其砍杀的四人仅是一愣,连忙伸手去抢掠他的头颅,因为他的头颅,经过一番处理,也是可以当做战功用的。

    受是连杀和是贲青的影响,两部开始争夺战功,完全忽略了从侧方而来的柔然将士。

    ##########

    秦无殇处,柔然将士已有人从侧方朝他们攻来。

    秦无殇和崔骧连连大喝,让一千人防备从大营冲出的柔然将士,然后各自指挥一千人马迎战两侧之敌,受伏击影响,柔然将士早已没了起初的士气,全凭各个幢主的怒吼才能向前冲锋。

    反之,秦无殇的人马因伏击一波,杀了不少柔然将士,士气刚起,极为骁勇的与其作战,直杀的柔然将士连连退却。

    另一边,拓跋粟处也是如此,他虽然比不上秦无殇的聪明,但也比是连杀、是贲青两人懂得形势,将柔然人死死的拦截在河岸。

    一时间,五原各边地,喊杀声漫天,柔然六万大军竟同时进攻五原、狄那,六万大军的兵峰下,五原和狄那岌岌可危。

    虽说秦无殇和拓跋粟守住了北岸,将郁久闾匹黎的两万大军拦截而下,使其进不得寸步,但长城已破,戌城也已不远。

    中溪水更是因是连、是贲二部争抢战功引起一些慌乱,从而没看到从侧方来的柔然将士,即将受到致命打击。

    而刘盛还在阻拦大檀的二万兵马渡河,今夜,注定要死很多人。

    三处大营的燃烧,震天的喊杀声,让得参合径的侯人频频来返,得知消息的便度遂即让众人严防死守,生怕拓跋焘打来。

    参合径外十里处。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从参合径疾驰而来。

    “哎,起来了!”

    “起来了,起来了!”

    听闻马蹄声从前方传来,正在坐地休息的众人连忙相互呼喊,将道路让开。

    不多时,几匹战马出现在火把的映照下,又飞快的从他们身边掠过,带起的风将火把吹得呼呼作响。

    “侯人!”

    “是侯人!”

    “侯人!”

    “如此着急,难不成前方有战事?”

    “是啊,是啊,这么着急......”

    看着侯人急速而过,众人议论纷纷。

    不多时,侯人已至拓跋焘休息处,不待战马停下,翻身就往下跳。

    “噗通”

    侯人打了一个踉跄,连忙起身快跑:“报,单于,柔然已起兵攻打五原!”

    “报.......”

    看着慌忙跑来的侯人,守卫在外侧的护卫连忙让开路来,让其一路跑向拓跋焘处。

    正在席地而坐的拓跋焘闻其传报,脸色一变,连忙起身。

    刷刷刷

    见天子起身,八大常侍连忙围拢过来。

    待侯人至前,施礼传报,拓跋焘伸手急问道:“战况如何?”

    侯人快回:“回单于,四处交战,一处疑似,交战处,一则中溪水,二则白渠水与中溪水交汇处,三则塞水与白渠水交汇处,四则沙陵湖北方,疑似处乃是中道有大火蔓延!”

    “五方进攻?”拓跋焘脸色一红,紧绷着脸,大喝一声:“陆真!”

    “单于!”陆真上前一步,施礼回道!

    拓跋焘怒指陆真:“你率一军为先锋,正面迎战便度!”

    “是,单于!”

    身为内三郎的陆真领命而去。

    拓跋焘侧头怒喝:“达溪普回!”

    “在,单于!”达溪普回铿锵回道。

    拓跋焘绷着脸快速说道:“你率中军一部自左袭扰便度!”

    “是,单于!”

    达溪普回施礼退下!

    “韩茂!”拓跋焘在次大叫。

    “单于!”虎贲中郎将韩茂应道一声。

    拓跋焘令道:“你率宿卫一军自右袭扰便度!”

    “是,单于!”

    “平阳王!”

    长孙翰施礼:“臣在!”

    拓跋焘怒喊:“率五千将士绕过便度一部,直插白道,与朔州伯东西夹击中溪水之敌!”

    “是,单于!”

    “北平王!”

    长孙崇严肃应道:“臣在!”

    “率五千将士顺白渠水而下,与朔州伯南北夹击白渠水之敌!”

    “是,单于!”

    “邓权、长孙石洛、独孤尼、来大千.......率宿卫随我前往沙陵湖,与朔州伯形成合围之势!”

    众常侍、羽林郎共喝:“是,单于!”

    遂即,众将士纷纷离去。

    “我乃内三郎陆真,受单于令,领中军丙寅......”

    “我乃羽林中郎达溪普回,受单于令,领中军甲子......”

    “我乃虎贲中郎韩茂,单于令我部宿卫上阵杀敌,将士们,随吾前去......”

    “长孙部的儿郎们......”

    “众宿卫将士......”

    一位位将领喝令传达,整兵出战。

    五原战火蔓延之际,陆真率先出发,带着一千五百人前往便度大营,随后达溪普回、韩茂各自领兵前去。

    待三人出发,大军又等候了片刻,在拓跋焘的一声怒吼下同时开拔。

    拓跋焘此举,是想让前方三人与便度厮杀,而大军则绕过便度直插云中,与刘盛形成前后夹击之状。

    随着时间推移,五原边地战火开始惨烈,参合径外也随着拓跋焘的一声令下开始攻打便度大营。

    陆真率领着一千五百人气势汹汹的朝着便度大营冲来,便度营内的斥候也已探得大军动向,连忙禀报了便度,此时的便度早已命人备战。

    看着远处火星不断靠近,便度举起手来。

    蹭蹭蹭~

    一群柔然将士纷纷掏出弓箭,将箭矢搭上,瞄准着陆真的部曲。

    作为内三郎的陆真他不仅勇猛过人,智商也是在线,他知道便度一定会有防备,因此他将部曲分成三队,前队百人举着火把急速涌进,第二梯队与第三梯队则是箭矢待发。

    不多时,便度就听到了轰隆隆的马蹄声,他冷着脸,将手一挥,大喝道:“放!”

    “放!”

    “放!”

    “放!”

    柔然将士身后的令兵纷纷传喝,遂即,无数柔然将士将箭矢朝着火把射去。

    嗖嗖嗖~

    一阵破空声传来,久经战场的中军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飞矢袭来,大喝声此起彼伏。

    “飞矢,飞矢,众人躲避!”

    “飞矢!”

    “避飞矢!”

    随着呼喝,前方百位打着火把的将士纷纷伏在马背,因为这样,会让他们被射中的几率减少。

    可,人是躲了,但马却不行了。

    嗖嗖嗖~的箭矢可不认他是人还是马,无数箭矢如雨急下,顿时响起纷杂的声音,战马被箭矢贯穿摔倒在地的,有箭矢射在铠甲上被弹飞的,有从铠甲缝隙中射入人体的,更有痛哼。

    见前方火把稍去,便度微微一笑,再次下令诸将士射出手中飞矢,待得几波,陆真前队之人早已死绝。

    前方已无火把袭来,便度伸手止停,可下一刻,前方竟是冒出无数破空之声。

    却是陆真的第二梯队和第三梯队在飞驰中将箭矢射来,一片箭雨将便度前方人马射去不少,便度见状,连忙又让将士射出箭矢。

    可柔然将士的这一波箭雨却并未对第二梯队造成伤害,因为第二梯队已接近营寨。

    只见前方的人马纷纷从蹀躞中取出套马索,待至营前,无数套马索朝着营前拒马套去。

    嗖嗖嗖~

    一阵飞索呼啸,套上拒马,众将士纷调马头,朝侧冲去。

    啪啪啪~

    一个个被套中的拒马被拉扯一旁,使得大营前方再无阻隔,不待便度发号施令,第三梯队已然朝着大营冲锋而来......

第二百三十章 六处战场腹背敌(求订阅、求票票!)

    第三梯队极为豪勇的跃马飞入大营,一杆杆马槊被其挥舞的虎虎生威,将一群正在射箭的柔然将士杀了个人仰马翻,第二梯队也迂回杀来。

    一时间,大营轩门处竟被陆真的一千四百人杀了个措手不及。

    而便度也非庸才,见此一幕,连忙大喝,让身后将士出阵杀敌,顷刻间,双方在大营轩门处厮杀开来。

    便度不断从四方调兵来此,而达溪普回和韩茂也已策马冲来,各自将其营寨围栏踏破,冲入大营中。

    便度大营三方被破,喊杀声漫天。

    交战多时,拓跋焘的二万大军也已压来,见其大营已破,拓跋焘面色一喜,他令三将攻寨只为拖延便度,想不到陆真还能给他带来额外的惊喜。

    于是,他立即更改命令,让大军先破此营再入云中,一声令下,二万大军遂即一哄而上。

    正与陆真、韩茂、达溪普回大战正酣的便度闻营外震天的喊杀声,面色一惊,他知道,这一定是拓跋焘的大军袭来,连忙大吼:“速撤,速撤!魏国大军来了,诸部速撤!”

    遂即调转马头,直冲云中逃窜而去。

    柔然将士见主将都跑了,一个个也无心恋战,纷纷随着便度往云中逃窜。

    而陆真三将犹未罢休,率领前军紧咬其尾,一路追杀,直杀的柔然人四散奔去。

    待拓跋焘的大军冲入大营,唯剩下苦痛呻吟的受伤将士。

    拓跋焘环视一番,大手一挥,冷声道:“杀了!入云中!”

    随其话落,无数将士抽出马刀,将满地打滚痛苦呻吟的人纷纷杀掉,无论是柔然人还是自己人,战场就是那么残酷,重伤的人没死在敌人刀下,也会死在自己人的刀下,但,也是为他们解脱……

    ##########

    戌城外,丘穆陵贡狼狈逃窜至此,与甲子堡主相遇,在甲子堡主的惊骇下,一同踏入戌城,就在城门方将关闭,柔然大军就已在库仁直的率领下来至城外。

    看着城门紧闭的戌城,库仁直冷笑一声,对左右令道:“库仁度,你率一部驻守在此,其余人等,随我南下断独孤盛后路!”

    “是,渠帅!”库仁度应道。

    “嗯!”

    库仁直看了眼自己的弟弟,调转马头便冲向中道,对戌城之财,竟是毫不动心。

    可见,库仁直也是个有远见的人,他知道现在是以什么为重,烧杀抢掠不在此时,若他下令让人抢掠,这部队就不好收拢了,人一旦抢劫起来,是会上瘾的。

    现今的局势,是大檀要灭刘盛,刘盛一灭,想要什么时候抢掠都可以,要是因为他而失败,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他不止对戌城丝毫不动心,即便是独孤部落的牛羊,他现在也不敢动心。

    于是,他在戌城外留守了一千人马,带着剩余的七千余人奔入中道。

    轰隆隆的马蹄响彻山谷,而刘盛派出的传令人还在路上,并未达到独孤部落,因此,贺儿无心和孟小虎他们并未接到刘盛的将令。

    但他们却看得到大营的大火,在大火燃烧起来的那一刻,他们便已开始集结,正驻守在独孤部落前方,以防备柔然将士突入独孤部落。

    可他们此做,却给了库仁直机会,因为库仁直得到的命令是出了中道就沿着大青山东去,拦截在塞水西岸。

    秦无殇和拓跋粟处,交战正酣,柔然将士渡河而来,身有疲惫,大营将士以逸待劳,即便敌数倍与我,却也杀得难分难解,鲜血洒落遍地。

    白道中溪水处,是连杀和是贲青却遭到了致命打击,柔然人从侧方袭来。

    杀的正酣的众人见侧方的柔然将士,竟把他们当做刚冲出大火的柔然人,一时大意之下,被柔然人杀了个措手不及,一片哀嚎之下,士气顿无。

    被侧方突袭,是连杀若第一时间就下令撤退还无事,可他偏偏让已经失去士气的众人前去阻敌,大营冲出来的柔然将士已无人再去理会,待他们将身上的火焰扑灭,一个个也纷纷加入战团。

    霎时间,是连、是贲二部被内外夹击,死伤无数。

    是连杀这个无能将领这个时候才连忙大喝一声:“快退,快退,再不退,吾等将死矣!”

    说着,是连杀带着护卫朝着南侧边杀边退,待至边缘,二话不说,打马就跑,留下无数将士被柔然人围歼。

    主将一走,将士更无士气,纷纷夺命而逃,柔然人见状就要策马追逐,前遭是‘是连杀’和是贲青杀的过瘾,现在是他们杀的过瘾了。

    阿伏干见有人追去,连忙大喝:“莫要去追,集结部众,莫要去追,集结部众!”

    无数将士纷纷传喝:“渠帅令,莫要去追,来此集结!”

    “渠帅令,莫要去追,来此集结!”

    “渠帅令,莫要去追,来此集结!”

    阵阵大喝,让杀的正过瘾的将士纷纷停下马来,朝前呼唤追逐逃兵的众人。

    阿伏干的部下或许是柔然人的一支精锐,竟然克制了心中的杀欲,纷纷调转马头回来。

    待至众人集结,阿伏干大喝:“各幢各队,清点人数!”

    轰~

    众人一时间的点人,竟汇聚成一道轰鸣。

    不多时,各幢各队纷纷报数。

    “丙寅幢,尚存二百三十七人!”

    “丁卯幢,尚存三百一十五人!”

    “戊辰幢,尚存四百三十六人!”

    “己巳幢,尚存三百九十三人!”

    “庚午幢......”

    “辛未幢......”

    ......

    随着报数,阿伏干心中已是有数,此战损失二千余人,但大多数是被大火烧死、或是从大火中冲出,被人杀了个措手不及,自他部曲从两侧袭来,就几乎无伤亡。

    看着眼前面露兴奋之色的众人,阿伏干冷笑一声,看向其他两处大营,眼睛一眯,想了想,对那小帅说道:“阿伏去,今我军可去两处,一是去破独孤部另外两处大营,二是直入狄那,你说,我等何去是好啊?”

    阿伏去,就是那小帅,阿伏干是他的哥哥,当然,要不是,他也不可能当上小帅。

    看着阿伏干的询问的表情,阿伏去眉头一皱,他知道他哥哥一向是很有主见的一个人,现今来问他,或许是真的两难了。

    阿伏去想了想,破其他大营是军功,入狄那则是抢掠,可战功对他哥哥阿伏干来说,并不算什么,因为阿伏干本身就是一个渠帅,再多的军功也不可能让他再升一步,唯有赏赐多些。

    既然如此,那肯定是入狄那比较划算,但他哥哥阿伏干明显是个很聪明的人,既然两难,其中肯定有事,思索一番,阿伏去便对阿伏干说道:

    “渠帅,按理说,去狄那对你我而言比破其他大营有益,可渠帅如此一问,却让阿弟有些不知了!”

    阿伏干摇了摇头。

    “哎~”

    轻叹一声,对阿伏去说道:“郁久闾匹黎别帅先我部攻打大营,可现今仍未破敌,足见独孤部也是异常勇猛之人,若我部入狄那,而匹黎败退,我等将陷入重围啊,即便能退去,抢掠的财物也带不走,若是如此,不如助匹黎破敌,取些战功了!”

    阿伏去皱眉问道:“可是如此,那匹黎不也入了狄那,与我等争抢?”

    阿伏干摇了摇头,说道:“即便匹黎与我等争抢,我部也能抢掠些谷物回落,比空手而返要好的多了,而且,我部之人,也需战功啊!”

    阿伏去疑问道:“那渠帅为何两难?”

    阿伏干道:“我是不知匹黎能否破营,我曾询问侯人,独孤部此地兵员不多,以匹黎两万兵马,应当能破之,若是如此,我等当往狄那,率先抢掠一番!”

    阿伏去道:“不若遣派侯人探寻一番?”

    阿伏干摇头道:“侯人来返,与我等前去有何异?”

    “哎!”

    叹了口气,阿伏干又道:“罢了罢了,就帮帮那匹黎吧!”

    说罢,阿伏干抬起头来,大喝一声:“众将士听令,顺水南下,袭其大营!”

    “是,渠帅!”

    “是,渠帅!”

    “是,渠帅!”

    各幢主纷纷喝。

    待其话落,阿伏干便一马当先的朝着秦无殇的大营奔去。

    ##########

    三水处,刘盛的飞石已绝,床弩已尽,大檀的兵马已搭建好浮桥冲锋而来,刘盛率领一千女郎且战且退,想让大檀兵马踏入大营再施烧营之计。

    但见了三处大营的燃烧,大檀和于陟斤早已有了防备之心,让部众冲上河岸便左右散去,一支为数三千人的部曲朝着大营杀去。

    见大檀不上当了,刘盛转身怒喝:“火矢,放!”

    与三处大营相同,这里也顷刻间变成通天大火,只是柔然将士陷入大营的却很少。

    但刘盛没法,点了,可以让大檀的将士有些畏惧,更可以照亮战场,不点,黑夜中人多我寡,早晚被破。

    随着大营燃烧,刘盛一方已可以看到正在冲上河岸的柔然将士,但见刘盛连忙下令:“矢,灭敌!”

    随之怒喝,无数箭矢朝着柔然将士袭来,一阵箭雨让得柔然将士损失不少,但大营的燃烧,也让得柔然人看到了刘盛的士卒,也纷纷取出弓箭朝他们射来。

    至于准头,那不在双方的计算范围内,敌人那么多,只要对着一块区域射去,总归有几个倒霉蛋中箭倒地,死于马蹄之下。

    霎时间双方箭雨不绝,柔然将士欲要策马上岸,刘盛大手一挥,让众女郎纷纷上前杀敌。

    一阵阵娇喝响彻黑夜,突闻前方将士的怒喝却是一阵阵女声,让得不少柔然一愣,下一刻发出哄然大笑。

    “哈哈,独孤部无人矣,竟让娘子上战场,哈哈哈......”

    “哈哈,将士们,对面皆乃娘子,随我杀上前,抢回落啊!”

    “哈哈,一群娘子,独孤部无人矣!”

    “哈哈......”

    柔然将士的哄然大笑,让众女郎面色冰冷,一柄柄马刀舞得虎虎生威,至于马槊刘盛并未给她们配备,虽说女郎骁勇,但仍旧比不得男儿的力气大,若使马槊,体力消耗肯定要比柔然将士快。

    锵锵锵……乱战之声遍布河岸。

    双方戮战良久,黑夜中的血液早已看不清,柔然人此时也无最初的笑容,因为这些女郎的勇猛,不比他们差,更有甚者已连续杀了他们十几个人,虽说女郎战死的也不少,但也让他们极为难受。

    和女郎交战,竟然打了相持不下,这不耻辱是什么?

    然,各自有各自的苦楚,他们却看不到众位女郎已极为吃力,这是她们第一次上战场,她们不懂的保存体力,每一次都是全力使出,体力早已不堪。

    此时要不是黑夜,也不知道多少人会因遍地残尸而吐得昏天暗地。

    只见在前方厮杀的胡三娘躲过一柄马刀,看着身边的女郎即将被一刀砍杀,她连忙伸出马刀,“铛~”的一声,将其拦下,再反手一刀,将那柔然将士砍下马去。

    那被其救下的女郎,气喘吁吁的对她点头示意,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已经没力气去说话了。

    高处的刘盛见此,双眼一眯,大声喝道:“前人后退,后人前来!”

    铛铛铛~

    一阵武器交响,前方女郎瞬间抽身而出,身后之人连忙补上。

    刘盛再喝:“方才交战之人,撤至后方!众将士,若体力不支便退后,让后人向前!”

    众人闻言,纷纷传递,待至前方,众人也都得知,一旦体力稍有不支便会撤退下来,但更多的却是留在了岸边。

    大战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位侯人急急忙忙的策马赶来,即便他很焦急,却也没敢大声喧哗,而是来至刘盛,对施一礼说道:“酋帅,大事不妙!”

    说着,伸手将嘴巴斜当。

    看其言行,刘盛连忙将耳朵凑至其耳边。

    侯人小声说道:“酋帅,库仁直已破中道,我军将要腹背受敌啊!”

    “嗯?”

    刘盛猛得一愣,虽然他见大营起火,已猜得少许,可中道被柔然人这么快攻破,简直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呼......”

    深出一口气,刘盛看了眼正在厮杀的战场,眉头紧皱……

    ps:感谢流缘清浅的万赏和月票,感谢百铁的月票还有鄙人南山竹的百赏,这次盛乐大战笔墨有点多了,我后面尽量加快,希望不会影响本来就没多少的质量!!拜谢!!

第二百三十一章 败退狄那全旭勇

    库仁直突破中道,对刘盛来说真的不是一个好消息,可还不待他做出决策,又一位侯人急急忙忙策马奔来。

    这位侯人就不那么机灵了,对着刘盛就大喊:“酋帅,酋帅,中溪水被破,柔然人已朝军师大营而去!”

    侯人一句话,让听到的人无不骇然,心中一乱。

    刘盛咬了咬牙,狠狠怒瞪那侯人一眼,对其说道:“我已知晓,汝且先下去吧!”

    侯人见状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那里得罪了刘盛,只道刘盛是为战事的事情,也便回道:“是,酋帅!”

    说罢,便施礼退下。

    “哼......”

    刘盛轻哼一声,眉头深皱,眼珠晃动,心道:“要是库仁直杀过来,我就会腹背受敌,对我来说是极为致命的,而且中溪水又被破掉,更是雪上加霜啊,也不知道秦无殇怎么样了,哎……”

    叹息一番,刘盛抬头望向河道。

    只见众女郎居高临下,倒是将柔然将士阻拦下来,可后方之人听到侯人的话语,已经有了乱象,再不做处理,这些人说不定会不战而逃,要是引起溃散,他也唯有举手投降了。

    刘盛冷眼环视四周,看了看后方之人,又看了看众女郎,心想:“要不然,将她们带到狄那据城而守?虽然中溪水被破,再去狄那就是往囚笼中钻,待库仁直封闭塞水,就是想撤都撤不了。

    但也可置之死地而后生,犹如破釜沉舟一般,激起她们的求生欲,坚持到天亮就行了,嗯,可怎么撤也是个问题,要是柔然人咬得太紧,也退不到城里去啊!”

    想着,刘盛看了看柔然人,见他们的战马颇有疲惫,双眼一亮,什么计策都抛之脑外,因为柔然人的战马体力不足就是最大的破绽,他们撤退,柔然人肯定追不上来。

    至于为何去狄那而不是其他地方,就是因为狄那的地理,要是拓跋焘的大军得知柔然大军在狄那,各个主将也一定会向拓跋焘献策,和柔然一样三方围攻,把柔然人围歼在狄那,攻其毕于一役,而不是分段歼之。

    想罢,刘盛也不耽搁,生怕后方将士自乱阵脚,扬声呼喝:“众将士听令,随我撤往狄那,前方阻敌,后人先撤,快!快!快!”

    “嗯?”

    “撤?”

    “快走快走!”

    “快撤!快撤!”

    听到侯人传报的人无不面露喜色,惊异一声就调转马头朝着塞水奔去,而剩下的人见此,也连忙且战且退。

    柔然人见状,纷纷暴怒一声,冲向岸来,想要咬住女郎的尾巴,可众女郎又不是转身就跑,而是颇有章法的且战且退,倒是没生起慌乱。

    时间不久,后方之人已快速撤离,刘盛怒吼一声:“众将士听令,往狄那退去,快!快!”

    说罢,刘盛便调转马头,带着剩余的人朝着塞水逃窜而去,而后方的柔然人却不同意他们逃跑,一个个大吼着紧追而来,直把落后之人砍翻无数。

    可刘盛却顾不得了她们了,他不知道库仁直什么时候会到来,要是等库仁直将塞水封闭,他别说是去狄那,就是五原都不敢待了。

    慢慢的,刘盛带着众人狂奔,柔然人受制于战马体力,果然被刘盛的部队慢慢甩开。

    对岸的于陟斤和大檀见状,相窥一眼,也连忙渡河而来,直追刘盛。

    一时间,刘盛的部队竟形成溃败之势,随着时间推移,刘盛的前头部队已开始飞渡塞水,直冲狄那而去。

    这一次,不同于缓慢行军,而是逃窜,没有行军纪律可言,一个个你追我赶的,黑夜中不断有战马失蹄,将人摔落马去,但没人会理会她们了……

    ##########

    中道,库仁直看着眼前的重镇,眼中露出惊骇,他从来不知道刘盛竟然在此地建了一座重镇,一个横贯东西的重镇,他很想将其一把火全烧了。

    可他知道,时间不等他,忿忿的看了眼被刘盛命名为怀朔的重镇,也便带着大部队冲出中道,紧接着就是朝东方而来。

    独孤部落外,听闻马蹄之声,孟小虎等人紧盯前方,可等了良久,唯有马蹄声从前方踏过,却不见有人前来,纷纷疑惑的对视一眼。

    哒哒哒~

    后方一阵马蹄传来,众人望去,黑夜中渐渐出现一个人,那是刘盛的护卫。

    待护卫来至前方,对孟小虎等人传令,随着众人的呼喝下,整个部队一分为二,孟小虎带着玄甲军以及诸位将领向着库仁直追去,贺儿无心带着一千余人直奔石门水。

    因为他们的大船,都在石门水中。

    狄那区内,白渠水北岸的两座大营,其中一座大营正在受着柔然人的双面夹击,腹背受敌的将士无不惊恐的大叫着,士气全无,一点斗志都没有,如此下去,定会被柔然人全歼在此。

    在此等危机之下,秦无殇当机立断,带着一部分人快速往狄那逃去,一路上留尸无数,而南岸渡河之人也得以上岸。

    见秦无殇领兵退去,阿伏干轻轻一笑,遣阿伏去率一部人紧追秦无殇,又领余部杀向拓跋粟处。

    白道城内,便度聚拢溃兵六千余,看着林立的大军,他方将松了口气,可下一刻一阵喊杀声传来。

    “嗯?”

    便度惊骇,连忙跑到城头往外看去,却是平阳王长孙翰带着五千人马杀来。

    这长孙翰本是得拓跋焘的命令,从中道白溪水与刘盛一部夹击中溪水之敌,可他见白道城中有敌军,生怕再被敌军包饺子,因此,他决定,先将白道城的敌军歼灭再说。

    他却不知道,这一支敌军,就是溃败的便度。

    而便度正因为先前一败而恼火,听闻外面的马蹄声,和万人相差甚远,想也不想的就下令出击。

    遂即,白道城门大开,无数柔然将士杨刀呼啸,朝着长孙翰的人马冲来。

    下一刻,双马交错,两部摸黑厮杀,手中火把因杀敌不便,早已被将士丢在地上,黑夜中,根本没有阵型可言,唯有独自作战。

    白道城外厮杀漫天之时,北平王长孙崇也已和拓跋焘的大军纷纷渡河白渠水,又一分为二,一部在北平王长孙崇的带领下顺着白渠水西去,一部在拓跋焘的带领下直插沙陵湖。

    可,他们却来晚了,要不是那第二个侯人的大声传报,使得刘盛部队将起混乱,或许,拓跋焘能将大檀生擒。

    但事与愿违,刘盛见苗头不对,早已令人撤退,而大檀也已渡河三水,正朝着塞水而来。

    狄那城中,不断有溃兵入城,马蹄声自第一个女郎踏入城中就没停过。

    轰隆隆~

    哒哒哒~

    从狄那城到塞水都是刘盛部队的身影,但却是零零散散的,而从塞水至三水,除却空白一段距离,之后就是大檀的兵马。

    无数马蹄的践踏,生生踏出一条夯实的土路。

    ......

    时间不久,略显狼狈的刘盛进入狄那城,心有余悸的他深喘了几口气,对左右喝道:“传令下去,娘子军以东南西北为序布防,再备木擂,累石,烘炉烧金汁,以做金火罐,狼牙拍,夜叉擂分之四门,务必坚守一夜!”

    “是,将军/酋帅!”

    众人怒喝回言,领命而去。

    刘盛带着剩余护卫上了西城头,看着不断前来的女郎,推测着时间。

    南城门外,秦无殇和崔骧在全旭的护卫下踉跄而来,身边的人已仅剩三百余。

    众人也不敢耽搁,一路来至城下,秦无殇对城头上的护卫喝道:“快开城门,我乃秦江秦无殇,快开城门!”

    城头上,护卫见下方狼狈的一行人,细看之下,确实是秦无殇,也便对后方之人快速说道:“快开城门,是自己人!”

    遂即,看管城门之人缓缓将城门拉开,突然。

    “杀啊!”

    “杀啊!”

    “莫要跑了他们,快追!”

    一阵喊杀声从秦无殇他们身后传来,令众人一阵惊慌,而开城门的人也是如此,还以为是秦无殇反了,连忙就要关闭城门。

    但见全旭双眼一瞪,脸色紧绷,对身边的数百人大声喝道:“将士们,城内有我等援兵,岂能怕之?随我阻敌!”

    怒吼一声,全旭转身杨刀,对秦无殇说道:“军师,崔先生,还请二位入城,旭,定会将其拦下!”

    崔骧伸手欲言,秦无殇侧头看了眼,连忙将其拉住,快步朝城内跑去。

    崔骧略有挣扎道:“秦兄,秦兄,全兄尚在杀敌,我等怎可退去?”

    秦无殇一边拉着他跑,一边狠声说道:“你我皆非骁勇之士,倘若留在此处,非但不能帮忙,反而会拖累全军副,让其分心,你我当务之急,是去城内调兵前来相助,而非留在此处!”

    “秦兄所言是极,秦兄所言是极!”

    崔骧急道两声,也不再回头,蹭蹭蹭的朝着城内跑去。

    身后,全旭杨刀站立,身边三百余身着甲胄的士卒,有护粮人,有部落士卒,更有原先的铁面侠士。

    他们中,有面色慌乱者,频频朝着打开城门望去,心中想要入城,也有面色坚毅想要阻拦敌军的,但不论他们有什么想法,现今也都唯有杀敌,因为,柔然人冲来了。

    轰隆隆~

    马蹄渐进。

    全旭杨刀怒吼:“众将士,军师已入城调遣援兵,尔等当随吾将其拦之,待援兵到来破彼军于此,将军定重重有赏!将士们,随吾杀啊!”

    杨刀朝前奔去。

    众人闻言稍有安定,面色坚毅之人纷纷跃马杨刀,大喝:“杀!”

    “杀!”

    “杀!”

    三声怒吼,让得心乱之人重新鼓起勇气,怒吼一声:“啊,杀,杀,杀!”面色狰狞,咆哮着冲向前去。

    下一刻,全旭暴怒一声,已与柔然人交战。

    “锵~”

    金器交响。

    全旭快速的侧头躲过马刀,将手中的马刀飞快扫去,‘铛’的一声,马刀狠狠砍在柔然将士的腹部,虽然柔然人有铠甲在身,但全旭的力气非同小可,竟是一刀将其砍下马去。

    噗通一声,柔然将士落地,战马悲鸣一声朝前奔去。

    战马之后又冲来一位柔然将士,见全旭右手马刀甩至左臂,忙上前来,要将全旭砍杀在地。

    但全旭可是百战之人,怎会不懂的留力?即便他不留力,他也懂得战场上,武器不能停留。

    但见全旭咬着牙,面色狰狞,右手翻转,朝前一挥,将对面砍杀而来的柔然人连刀带人一同砍下马去。

    随后,三百人也与柔然人砍杀起来,全旭更是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左右一通砍杀,所到之处无一合之敌。

    他勇猛无比的身姿,让柔然人极为惊骇,极为惊恐的不愿在靠近他,可他们不靠近全旭,全旭却要杀他们,连番追逐下,竟将前方砍出一片空地。

    全旭的勇猛,让三百余人士气大震,暴喝一声,随着全旭左右来回冲杀。

    城门外顿时喊杀声一片,刀光剑影之下,全旭的身姿变得伟岸起来,声声爆吼直震人心肺,快捷的动作犹如猿猴,迅猛犹如虎豹,在全旭的带领下,直杀的柔然人连连退却。

    即便如此,全旭带领的人马也在不断出现伤亡。

    黑夜中,双方人马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随着时间推移,敌我双方开始交错,各自为战,只认衣衫不认人,恍惚中,也会将自己人错看成敌人,自相残杀。

    不多久,

    “杀啊!”

    “杀啊!”

    城内忽然爆出阵阵喊杀声,一阵金戈交响之下,从城门涌来一支部曲,却是秦无殇带着一幢的女兵杀来。

    但夜色下,柔然人却不知道援兵究竟有多少,阵阵大喝,让他们心中大乱,让全旭等人抓住机会狠杀一通。

    几位幢主见状,心知不妙,连忙大叫:“快撤,快撤!敌军来援,快撤!”

    “敌军来援,众将士速撤,快快快!”

    几位幢主的怒喝,让得柔然人更无斗志,纷纷调转马头就要逃去,可双方早已形成交错之状,那是那么轻易就能逃离的呐?

    仅仅片刻,一心只想逃命的柔然人就被杀去不少。

    哒哒哒~

    “杀啊!”

    众女郎在秦无殇的带领下杀来,不待二话,娇喝一声便冲入阵内,霎时间,将柔然人杀了个人仰马翻。

    厮杀片刻,除却外围的柔然人尽数逃窜离去,交错中的柔然人皆死在城外……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大檀城前乱军心

    秦无殇也没去理会尸体,带着剩余的人马立即回到城中,就待其要关上大门的时候,拓跋粟一行逃窜而来。

    看着即将关闭的城门,拓跋粟大吼:“莫要关门,莫要关门,我乃拓跋粟,快让我入城!”

    “嗯?”

    众将士纷纷看向秦无殇。

    秦无殇眼睛一眯,看向前方,见确实是拓跋粟,再朝其后看了看,见并无追兵,连忙对众人说道:“快,快让开城门,让彭城侯入内,其余人等将累石备好,待彭城侯入内,速将城门堵死!”

    “是,军师!”

    “是,军师!”

    众人纷纷应命,一部分人快速去搬运累石,一部分紧守城门,只待拓跋粟入内便将城门关闭。

    急速逃窜而来的拓跋粟见状,连忙狠夹马腹,直冲城门而来。

    哒哒哒~

    片刻,焦急的拓跋粟就飞跃城门,随后,又有百余人慌乱的涌入城内,即便入了城,他们还是往前冲了一段距离,这才停了下来。

    秦无殇见状,立即喝道:“快堵上城门,快!众将士,上城墙!快上城墙!”

    随着秦无殇的大声呼喝,众人奋力之下,将城门快速关闭,一块块石头啪啪啪的丢在门后,将大门缓缓堵上,下一刻,柔然大军便在阿伏干、郁久闾匹黎的带领下杀至城外......

    ########

    塞水处,库仁直和大檀相遇。

    库仁直上前对大檀施礼:“可汗!”

    “哼!”

    大檀冷哼一声,显然是对库仁直的速度有些不满,要是他再快些,定会将刘盛拦截,但事已至此,大檀也不好再说什么,大手一挥,带着众人就要渡河。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

    大檀侧头望去,眼睛一眯,又朝库仁直冷眼看去,一副询问的模样。

    库仁直眉头一抖,对大檀说道:“可汗,我率部突袭长城,长城破时未见他堡之人,我便率部一路奔向此地,想来是他堡守卫追来!”

    “哼!”大檀冷哼一声,说道:“既是如此,你率三千人在此阻敌,余众随我前往狄那,将独孤盛灭之!”

    “是,可汗!”库仁直应道。

    大檀回头大喝:“渡河,围攻狄那!”

    “是,可汗!”

    “是,可汗!”

    众将应命,喝令各部渡河。

    孟小虎看着前方的无数火把心中一凉,他岂能不知那多少人马?远非他们二千人能击破的,他虽然性子跳脱,但也仅限在刘盛面前,大是大非他还是分得清的。

    回身看了看后方之人,只见他们脸上露出些许恐惧之色,

    “哼......”

    孟小虎轻哼一声,他知道,他不能冲锋,他不能和敌人厮杀,他不是刘裕,没有刘裕以二千人大破柔然三万铁骑的环境和实力。

    此次若去,定是全军覆没,虽然刘盛让他北上抗敌,但孟小虎知道,刘盛更希望他能随机应变,而不是次次都是听他的话。

    他一切都知道,他不是不懂,而是他不想。

    全旭懂应变被派出,陈白稳重,也被派出,唯有他一直留在郎主身边,为什么?

    他年纪小?不是,深受战乱之苦,他不比全旭陈白差,兵法他也懂,刘盛教授他们的所有东西,他都懂得,他不是不聪明,而是他不想离开刘盛。

    他知道,若聪明了,一定会被刘盛派出主事一方,再也不能长时间留在刘盛身边,为此,他故作跳脱不稳重,就是他想一直陪在刘盛身边,他从不想什么出人头地。

    每次的犯错也是他故意为之,因为他享受刘盛的责怪,因为那是对他的关心,人世间,他也唯剩下刘盛这一位亲人,对刘盛他视之兄父,可现在,他必须聪明,他必须懂事,他必须稳重。

    孟小虎面色一冷,双眼一眯,凌厉的目光让他陡然变了一个人,缓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大喝:“众将士,随吾撤往戌城!”

    “嗯?”

    长孙奇疑惑一声,看着已经调转马头朝戌城而去的孟小虎,连忙打马跟上,问道:“孟军主,此是为何?”

    孟小虎冷声道:“柔然人多势众,以我部二千人马,无异于以卵击石,何况,我玄甲军皆乃甲骑具装,其速比不得柔然轻骑,若是与其交战,非冲阵,而是陷阵,定是一死,既然柔然大军在此,戌城定为空虚,我等先将戌城夺回,断其后路!”

    长孙奇眉头一皱,冷声又问:“孟军主,将军生死不知,你断其后路又能如何?”

    孟小虎冷笑一声,说道:“我家郎主定不会败,若我所料不差,此时郎主应在狄那固守,待我等将戌城夺下,士气大震之时,再集结戌城之众来此渡河!”

    “哼哼!”

    孟小虎冷笑两声,说道:“届时,大檀定在攻城,我玄甲军携大胜之势攻其不备,以我辈重甲之威,定可将其杀退,解郎主一方之危,此,才是我辈之重!”

    长孙奇眉头一皱,思索一番,抬起头来,对孟小虎施礼:“孟军主高见!”

    孟小虎轻轻一笑,伏在马背朝戌城奔去,他不需要什么高见,他只要刘盛无恙......

    听闻马蹄远去,库仁直看了看大檀。

    大檀眉头一皱,思索一番,也不再理会,对库仁直道:“去狄那,莫要去理会他等,今日将独孤盛除去便可!”

    库仁直应道:“是,可汗!”

    “嗯!”

    大檀冷着脸,轻嗯一声,便率大军开始渡河。

    ###########

    戌城外,八堡之人尽皆到来,正对着库仁度的部曲发起进攻,库仁度一路撤到怀朔,又被杀到城外,完全不知道他身后还有个孟小虎带着玄甲军袭来。

    白道城外的厮杀依旧,黑夜中的武器交响从未停歇,刺鼻的鲜血味蔓延。

    白渠水的长孙崇也慢慢赶来柔然的南大营,对着大营就发起冲锋,守备大营的柔然人也与其厮杀起来。

    最苦逼的莫过于拓跋焘,还正在赶往沙陵湖,可他这一去,注定会跑个空。

    狄那城内,刘盛不断布防城墙,将无数反接城器械置放在上,便是反登城器械也准备了些许。

    可即便如此,四处大营皆破,九千将士能退回狄那只有六百余人,而刘盛率领的五千女郎也仅剩三千余人,算上狄那守军,不足五千。

    而大檀却有兵五万,十倍与他,说刘盛不担忧那是假的,这是他第五次战斗,据城而守更是头一遭,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挡下大檀的攻击。

    但他的担忧不仅不能表现出来,还得强作镇定,因为他的担忧,会让本就心中不安的将士更加不安。

    双目直视黑夜,刘盛知道,大檀快到了,他该吩咐的也吩咐了,该鼓舞士气的也鼓舞了,剩下的,就看将士们了......

    时间不久,轰隆隆的马蹄从前方传来,刘盛握了握拳头,将手一扬,大喝:“迎敌!”

    “酋帅令,迎敌!”

    “酋帅令,迎敌!”

    “酋帅令,迎敌!”

    一声令下,“轰”的一声,众将士纷纷踏前一步,直视黑夜!

    不多见,大檀出现在城外,他抬眼看去。

    “哼!”

    看着林立在城头的刘盛,大檀冷笑一声,并未让将士们射出飞矢,而是伸手将兵马停住。

    “止!”

    “止!”

    “止!”

    令兵传喝,无数战马嘶嘶悲鸣着被柔然将士勒住。

    大檀冷视着刘盛,策马向前,看来是想要和谈话,身后的于陟斤见状,连忙对左右对视一眼,带着他们紧随大檀身后。

    “酋帅?”

    “酋帅?”

    “酋帅?”

    城墙的士卒见状,纷纷对刘盛发出询问的呼叫。

    看着策马缓行的大檀,刘盛双眼一眯,举手说道:“且勿动手,看他要作甚!”

    “是,酋帅!”

    众人应命,大檀也已来至城下。

    抬头看向刘盛,大檀发出爽朗的笑声,对刘盛喊道:“独孤可汗可敢城下一叙?”

    刘盛冷笑,高声回道:“十数日前你我罢兵言和,今又刀兵相见,实乃与子同游,倾刻覆舟也,友谊之船,说翻便翻,盛岂敢儿戏,柔然可汗若是有话,那便速速说来!”

    “呵呵,好,好一个与子同游,倾刻覆舟。”

    大檀大笑一声,面色一冷,对刘盛喝问:“独孤可汗,你也曾言,此前中道一战,你我两家罢兵言和已有十数日,敢问,日前,汝又为何来攻打我部?以至于我部儿郎群情激奋,非报此仇不可,让你我两家,再次兵戎相见?可是汝之罪也?”

    说着,大檀伸手指着刘盛。

    “哈哈!”

    刘盛哈哈一笑,怒声说道:“柔然可汗哪里话,云中一郡乃受朔州管辖,盛且受大魏朔州督护大将一职,率军守备在此,汝攻云中,便是攻朔州,攻朔州,便是打我独孤部,柔然可汗先行不义,焉能怪我不仁?”

    大檀轻轻一笑,随后装作糊涂一般,拍了拍脑门,说道:“哦?竟是如此?我还道独孤可汗仅守备中道呐,哎!怪吾,怪吾,怪吾不知啊,竟引起此等误会,哎呀,实乃痛心啊!”

    大檀拍了拍胸脯,装作一副痛心的模样,刘盛不屑一笑,不曾搭话,暗道一声:“装得倒挺像,老狐狸!”

    等了良久,见刘盛不曾说话,大檀叹了口气,说道:

    “既是误会,本王原本应当离去,怎奈何,独孤可汗日前率兵于盛乐外杀我儿郎无数,让我辈儿郎非要取独孤可汗项上人头才肯离去,哎,那便这样吧,请独孤可汗一人出城受降,我便放狄那众人离去,以汝一人换一城之人,不知独孤可汗认为如何啊?”

    说着,大檀嘴角露出一丝邪笑。

    城头上的将士顿时纷纷朝刘盛看了眼,脸色阴晴不定。

    刘盛更是紧皱眉头,想不到大檀会来这一招攻心战术。

    “胡人也不可小觑啊!”刘盛暗道一声。

    抬起头来,冷视左右一眼,见众人面有异样。

    “哼!”

    刘盛冷哼一声,回过头去,大声说道:“柔然可汗想的甚妙,待我亡故,整个五原便再无尔辈一合之敌,予取予求是否?哈哈,好计策啊,哈哈......”

    刘盛仰头大笑,余光却是在扫视众位将士,但见众位将士微微一愣,皆松了口气,转而面色坚定的看向大檀。

    而大檀见此心中一禀,就欲再喊话,可刘盛知道这大檀是来乱他军心的,又岂能再让他说话?连忙大喝一声:“汝且速速退去,莫在言他,今日,你我唯有一战尔!”

    见刘盛喝断他的话,大檀脸色不变,喝道:“独孤可汗,要知我六万大军在此,破你小小狄那轻而易举,本王不愿再多杀戮这才来此,你怎能如此冥顽不灵,弃无数将士与不顾?你不妨看看你左右,竟是无战袍着身之女郎,岂不是让她们寻死乎?”

    众女郎看向刘盛。

    “呵!”

    刘盛冷笑一声,大喝:“言此之多,无非想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狄那罢了,哼,汝乃痴心妄想!”

    喝罢,刘盛回身,左右环视,面色微红,指着大檀对众人吼道:“柔然可汗说我等无战袍,呵呵,众将士,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怒瞪双眼,扬手喝道:“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锵”

    抽出腰间马刀,杨刀怒吼:“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怒目回身,刀指大檀,喝:“将士们,告诉他,我等战袍何在?”

    城头上的将士们被刘盛的一番话语纷纷将手中马槊顿地,轰~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响声,城墙都有些颤抖,大声回喝:

    “与子同袍!”

    “与子同泽!”

    “与子同裳!”

    刘盛刀指大檀,怒喝:“何在?”

    轰~

    众人再顿马槊怒吼:

    “与子同袍!”

    “与子同泽!”

    “与子同裳!”

    轰~

    “与子同袍!”

    “与子同泽!”

    “与子同裳!”

    看着城墙上怒吼的士卒,大檀脸色一冷,也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侧头扫视,见大檀退去,刘盛冷声一声,高举手臂,大喝一声:“将士们,准备迎敌!”

    轰~

    众将士顿槊,大声喝道:

    “酋帅令,迎敌!”

    “酋帅令,迎敌!”

    “酋帅令,迎敌!”

    众将士面色通红,纷纷怒吼。

    脸色阴沉的大檀回到阵前,对众将大手一挥,怒道:“攻城!”

    “可汗令,攻城!”

    “可汗令,攻城!”

    “可汗令,攻城!”

    遂即,柔然骑兵开始朝着狄那城发起进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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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魏介绍:
铁骑践踏三百载,破碎山河十六国!公元424年,北魏太武登基!游牧民族入主中原,胡汉相争,北地汉人多遭难,致使衣冠南渡,民不聊生,北地汉人十不存一。值此之际,现代儿郎魂穿胡汉之躯,城关下,令法悬挂,何人执此曰魏处……书友群:963207907!!执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执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执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