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刺客
夜已深,刘盛早已带着韩毅上了二楼客房入睡,此时半梦半醒的韩毅耳中好似听到些什么动静,他缓缓睁开眼来。
只见一道黑影在月光照射下正在轻手轻脚的缓缓靠近,那因月光照射而反射出光芒的利器是如此惹人瞩目。
眼角撇到此幕,本就为侠士的韩毅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他也未声张,装作翻身一般,身子往床侧翻去,刹那间,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枕头边的马刀。
而就在此时,那黑影已靠近床边,握住马刀的韩毅刹那间猛然坐起,马刀瞬间交与左手,再瞬间起身,“锵”的一声,右手瞬间抽刀出鞘狠狠往黑影扫去,连续的动作仅在刹那间完成。
突见床上的人起身这黑影好似被吓了一跳,再看一片刀光闪来,他急忙竖起手中的利器阻挡扫来的马刀。
下一刻,“铛~”的一声,金戈之声顿时响在夜空,那黑影见状,知道杀不了韩毅了,急忙转身往从他来时的窗户而去,下一刻便跳窗而走。
韩毅一早便见黑影要逃走,他却没去管,因为他惦记着刘盛的安危,在黑影跳窗而走的瞬间,他急忙冲着房门而去,也来不及拉开房门,一刀砍下门栓便迈着焦急的步伐赶往刘盛的房间。
而刘盛的房间内,也正有一位黑影,就在这位黑影的利器已举起就待刺杀刘盛的时候,隔壁房间内的一声金戈之声乍然作响,令黑影为之一顿,而就这一声响,也让床上的刘盛猛然醒来。
虽然他此前睡的迷迷糊糊,但就在那黑影进入房间时,他就隐约感觉有人在靠近自己,但他以为是错觉,也就没在意,可就在他隔壁韩毅房内传来的一声金器碰撞,令他心内一紧。
他猛然睁开眼睛,抬眼一看,便看到眼前的一道黑影,那黑影正举着武器向他刺来,那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长剑令他内心一阵冰冷,头皮顿时发麻,心中大惊,暗道一声:“不好!”
在此危机时刻,刘盛的求生欲在他脑子来不及反应时,身体却自然反应的朝床边一滚,随着嘭的一声,他滚到了床下,于此同时,床上也发出一声武器刺入被褥的声音。
刺了一个空的黑影见刘盛已翻滚到床下连忙提剑再刺,而滚到床下的刘盛听闻那微弱的破空声音,他想也没想便抬起双脚朝着再次朝他刺来的黑影踹去,给那黑影来了个双连踢。
那黑影来不及收手,长剑被刘盛一脚踢歪,而刘盛的另外一只脚正朝他裤裆而来,见此一幕,他连忙一退,躲过刘盛这断子绝孙的一脚。
黑影退后一步,连忙又抬起长剑,就在其再往前欲将刘盛置于死地之时,刘盛的房门“咔嚓”一声,门栓被一柄马刀砍做两半,黑影猛然望去,正看到两截门栓“邦邦”落地,而房门也被一个身穿内衫、手提明晃晃马刀的大汉狠狠撞开。
听闻响声,与黑影不同,刘盛却是看也没看,他急忙退到床边拿起马刀并抽刀出鞘横在身前一脸冰冷的看着黑影。
而那黑影见身着内衫的韩毅撞开房门后就心内一惊,但韩毅见到黑影后,却是二话不说举起马刀就直接冲他砍来。
黑影见势不妙就欲要逃走,但等他刚朝着大开的窗户刚冲出去一步,韩毅就已近身,那马刀的破空声已经袭来,无奈之下,这黑影只好转身举起长剑格挡。
“挡~”一声利器碰撞,韩毅的马刀被其横举的长剑架住。
而本就身为侠士的韩毅对武器的熟练度可以说不低,见一招被挡,他也不急,手腕一转,往横向侧扫而去,而黑影的身手也不凡,上身后仰轻松让开这一刀,手中长剑也朝着韩毅挥扫而去,而韩毅的手臂就在其长剑上方,若韩毅处理不当,定会损失一臂。
久经厮杀的韩毅见状立即弃刀下蹲,再伸手一抄下落的马刀,手腕翻转间向黑影下身扫去。
黑影见状连连后退,并用长剑往下刺去,以此来当,陡然间一阵铿铿锵锵的武器交战声不断发出。此番打斗说来话长,却也仅在刹那间。
二人一上来就打的火热,腾转挪移间刀光随着月光飞舞。
按理说这一阵乒铃乓啷的武器碰撞声在深夜寂静时是如此显耳,估计早已传出,整个客馆应该也早已知道了,但整个客馆内却无人敢露头,甚至也连一声惊叫声都没有,是如此的不正常。
若看往其他房内,只见一个个住店的客人都在房内紧张的举起武器,牢牢盯守着自家房门,却不敢出去看看是何处发生的打斗,因为他们早已经历过无数次了。
从他们的表现来看,这夜间厮杀在这里应是时常发生,若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不,不止此地,而是北魏各地都是如此,因为住在客馆的,一般都是走南闯北的人,显然,这夜间厮杀早已令他们这些走南闯北的人习以为常了。
什么侠客复仇,强人打劫,豪强杀人之类的,他们早已见过无数次了,甚至有的连自己都亲身经历过,在这个乱世,他们深知不可随意插足别人的事,若不然就会惹祸上身。
就此,一个个连门也没出,至于盯着自己的房门,其一是怕祸及央池,其二是担心贼人是寻他们而来的,但却有人替他们背锅了,这才不得不小心如此。
而刘盛房内,随着韩毅阻拦了黑影片刻,此时打斗正酣,刘盛见状也提刀冲了上来,与韩毅双击黑影,刘盛这一上手,原本就和韩毅一人打斗就已不相上下的黑影,一时间竟手忙脚乱起来。
乒铃乓啷又打斗片刻,本就手忙脚乱的黑影毫不意外的失手了,顿时被韩毅瞅准机会一刀将其长剑从手中挑飞,黑影一个踉跄后退一步,而刘盛也没放过如此大好时机,趁此机会近身而上,对黑影连踢几脚,马刀翻转,以刀柄钝击几下,在黑影几声闷哼中,将其击倒在地,刘盛顺势将马刀架在其脖子上。
身后抽刀回身的韩毅快步前来,将黑影的面罩拉下,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与刘盛互望一眼......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刀侠韩毅
见韩毅面露惊色,刘盛好奇问道:“阿毅,你此等表情是为何?难不成,你与此人认识?”
未待韩毅回话,被刘盛连番拳打脚踢给打懵的黑影闷哼一声,悠悠回过神来,猛然见身前二人就要起身,下一刻,刘盛把马刀一压,冷声道:“哼,还敢反抗?”
此时见那黑影面容,正是那宅院的少年,那少年见脖子处的马刀,心中一凉,脸上露出颓废之色,但对刘盛却很硬气的说道:“哼,要杀便杀,唯恨不能除去尔等贼人!哼!”
刘盛听闻怒笑一声:“呵,很硬气啊,小子,你可要知,有实力发火,敢拍桌子,那叫霸气,没实力还发火,那叫自不量力、自寻死路,惹人耻笑罢了。现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我想如何吃便如何吃,你再硬气些,我便将你一片一片的剐了吃!”
少年见此颇为硬气的扭过头去,高傲的抬起头来,冷哼一声:“要剐便剐,我何惧也!”
刘盛见此,冷笑一声,便要将其砍杀。
旁边的韩毅见此连忙说道:“郎主莫要气恼,且看这奴子模样!”
“嗯?”刘盛扭头看了眼韩毅,再回过头来仔细打量着刺杀他的少年。
看了半晌,刘盛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摇摇头对韩毅道:“也便是一少年罢了,有何不同之处?”
韩毅听闻连忙说道:“郎主,你可是忘了一人?”
“嗯?何人?”刘盛疑惑。
“李志李鹏程的二弟,人称墨侠的李墨。鹏程阿兄来至我部快已月余,但其二弟自盗取郎主酋长印后便杳无音信,此前郎主让画师画出的人物,不便是此人吗?”
听闻其话的刘盛不禁一愣,又朝着少年看了看,而那少年听闻韩毅的话也有些愣住了,他愣愣的扭过来看着二人。下一刻,便和刘盛双目相对。
见此少年面容还真有点像那李墨,尤其是那模样令刘盛想到两年前的李鹏程,虽说还是有差别,但总归有五分像了。
见这少年发愣,刘盛笑了笑,对其说道:“李墨?”
那少年沉默片刻,口气平淡的说道:“是我,你又是何人?”
听闻其话,刘盛将马刀拿开,伸出左手将欲将其拉起。
李墨见刘盛伸出的手一时楞了下,下一刻还是伸出了右手,借助刘盛的手起身。
待李墨起身,刘盛一副我很生气的模样,对其说道:“你这奴子,两年前我救你兄妹三人,两年后你竟来取我命,我当日就不该救你兄妹三人!”
李墨听闻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对刘盛道:“敢问郎君名讳?”
李墨话一出口,不止刘盛摇头长叹,旁边的韩毅也不乐意了,对其笑骂道:“你这奴子,两年前是何人从北凉铁骑下救出你兄妹三人?”
“啊?”李墨听闻大惊,脑海不禁回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支三百余人头戴铁面的救命恩人,想着,他不禁对刘盛说道:“您,您是铁面将军?”
说罢,他又自己否定道:“不对,铁面将军乃是汉人,你是胡人,怎会是铁面将军?你到底是何人?如何知道我兄妹三人被北凉铁骑追杀?”说着,李墨眼中露出凶光。
就在此时,“啪~”一个巴掌顿时落在他脑后,还未等他发火,打了他一巴掌的韩毅就对他怒道:“你这奴子,可知我是谁?”
手摸着被韩毅掌掴的地方,李墨皱着眉头说道:“你是何人,我怎知晓?”
“哼!”韩毅冷哼一声,对其说道:“我原为阴馆之人,姓韩名毅,人称阴馆三侠士的刀侠韩毅!”
李墨听闻一愣,揉着脑袋的手也不禁停了下来,有些吃惊的说道:“刀侠韩毅?两年前便消失的阴馆刀侠韩毅?”
见其吃惊模样,韩毅不禁有些自得,挺胸说道:“正是!”
见韩毅如此模样,李墨对其疑惑道:“你不是两年前便消失了吗?怎会在此?”
韩毅自嘲笑道:“哼,两年前?哎!当时我在阴馆小打小闹,闯出刀侠一称,本自认大义,可自我遇到我家郎主,我才知,我那算甚大义?郎主所行之事才是大义,便随着郎主做大事了,此后,我便有了另外一个名字,铁面侠士,韩毅,你这奴子且看!”
说着,韩毅解开内衫,转过身去,但见其后背伤疤无数,李墨见此大吃一惊,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多伤疤之人,还未等他细看,韩毅便穿上了内衫。
回过头的韩毅对其说道:“小郎君,可看清了?这便是我跟随郎主两年打拼下来的,其中可还有着为你兄妹三人落下的。”
听闻韩毅的话,李墨内心顿起波澜,对韩毅作辑大拜,说道:“墨,多谢刀侠救命之恩。”
韩毅见状,连忙将其扶起,对其说道:“你要谢,更应谢我家郎主!嗯?郎主人那?”
正对李墨说话的韩毅看着原本站着刘盛的位置,此时站在这里的刘盛早已没了踪影,韩毅与李墨不禁四望,下一刻便看到坐在床上擦拭马刀的刘盛。二人互望一眼,露出些许尴尬之色,连忙朝刘盛赶来。
正在擦拭马刀的刘盛突感黑影袭来,抬起头来一看,那韩毅和李墨正有些尴尬的看着他。
二人见刘盛望来,李墨一时间不知当如何了,而韩毅却无此顾虑,对刘盛抱拳施礼道:“郎主!”
望着二人,刘盛笑了笑,说道:“嗯,讲清了?”
韩毅讪讪一笑:“讲清了!”
“嗯,坐吧!”刘盛伸手指向因打斗被挤到一旁的桌子,对二人说道。
“是,郎主!”韩毅抱拳说罢便扭过头去。
看着房内四处凌乱,李墨不禁有些尴尬,更有庆幸,他差点又犯错了。
有些尴尬的李墨对刘盛作辑道:“墨不知此间住的是铁面将军,只道是胡人权贵,这才来此刺杀,幸得墨武艺不精,这才未酿成大祸,望恩人莫怪,原谅则个!”
刘盛听闻有些恍然,他听李鹏程说起过他这个二弟,知道这李墨来北地就是来杀胡人的,对此,虽说受到李墨的刺杀,刘盛心里此时还是有些小慌乱的,但自知道此人是李墨后便也放下心了。刘盛对其说道:“无碍,坐下再说罢!”
听闻刘盛的话,虽然李墨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但也只好作罢,连忙去帮韩毅收拾起房间。
第一百六十五章 隔墙有耳崔子林
待二人收拾好房间,坐在桌前,心有疑惑的李墨起身对刘盛作辑问道:“恩人,墨此前一直认为恩人乃是汉人,可恩人此番打扮?”
听闻此话,刘盛笑了笑,对其反问道:“汉人也罢,胡人也罢,只要心存大义,心存百姓,便是好人,你说呐?”
“这......”
李墨一时间被刘盛的反问噎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在他心中一直存在着胡人残暴的观念,从未去想过善良的胡人是否存在,但他想了想,刘盛说的话也在理,但他心中还是不能接受,因为,他从来就没见过善良的胡人。如果刘盛是胡人的话,这也算是他第一次看到了。
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李墨,旁边的韩毅就对其说道:“阿墨不必烦恼,郎主乃是汉光武帝刘秀之后,度辽将军刘进伯曾被匈奴所俘,在匈奴部落与胡人通婚,其后人便以居住地独孤山来自称独孤部,而我家郎主便是朔州独孤部的酋长兼朔州督护大将,复姓独孤讳盛!因其祖是刘进伯,又作刘姓讳盛!”
沉默着的李墨听闻韩毅的话不禁抬起头来,对刘盛说道:“原来如此,恩人原是胡汉之人啊,怪不得,怪不得啊,我与阿兄一直不知恩人为何杀胡人后还杀汉人,原来如此,原来恩人是胡汉之人啊!”说着,李墨还是有些不自然,不断念叨着胡汉之人。
“哼,你这奴子说甚?我家郎主可对事不对人,无论是何人,只要做了对不起百姓的事,我家郎主就会为百姓讨个公道,哪管他是胡还是汉,对我铁面来讲,一视同仁,好便是好,坏便是坏。”一旁的韩毅不禁对其骂道。
听闻韩毅的话,李墨默不作声,刘盛见李墨如此,知道他心里对胡汉有很深的成见,对此,刘盛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不能左右人的想法。
见其许久不曾发言,刘盛不禁摇了摇头,索然无味的对其说道:“你阿兄与阿妹在我中道大营,你若有空闲可自去看望,中道的追杀令我已解除,随你来往,若无事,便自去吧!”
听闻刘盛的话韩毅不禁站起身来,对刘盛惊道:“郎主?”
刘盛伸手,示意韩毅不要说话。
而李墨见此,也不言语,好似他本身就沉默寡言一般,起身对刘盛作辑一番,不待刘盛说话便抓起长剑从窗户而出。
韩毅见状,不禁跑到窗户那里看着李墨一路远去,待看不到李墨的身影,韩毅回到刘盛身前,对刘盛作辑道:“郎主,您不是一直想将其收到麾下吗?怎让其离去呐?”
刘盛听闻,不禁长叹一声,对其说道:“此人对我身世在意太深,我要的是可以将背后交付于他的人,而不是对我等心存二心之人,既然他心有芥蒂,便随他去吧!”
韩毅听闻,双手往下一顿,不禁气哼一声。他一直知道他家郎主对李墨这位游侠偷盗的本事非常看重,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去说什么。
而刘盛房门外,不知何时来了佩戴长剑的一人,他正在侧耳倾听,也不知来了多久听了多少,但见其嘴角露出冷笑,听闻屋内有人离去,他蹑手蹑脚的缓缓退去。
待退去一段距离,此人不禁低喃道:“原来铁面将军是你,哼,中道大营?独孤部酋长、朔州督护大将军独孤盛,铁面将军便足以让你万劫不复,身为督护大将又擅离职守,看我不禀明朝廷,治你罪!而新皇登基,汇报此事,我定有大功!不过,这人不入馆驿,却隐藏身份进入客馆,是为何?”如此想着,他却也没忘记退去。
若细看此人,正是那崔家的崔崇崔子林。原来这崔子林听闻有打斗声,一向爱凑热闹的他,仗着自己身为崔氏族人,待穿上衣服,便毫无顾忌的前来观看,但等他寻声到此,正好听闻韩毅与李墨的对话,令他不禁顿足听闻。
而千防万防的刘盛毫不知隔墙有耳,他也万万想不到他一直隐藏身份,却在此地被人知道了,本就乒铃乓啷的一阵打斗,早已传遍客馆,虽然他知道北魏情况,一般无人敢来看热闹,但偏偏就出了一个崔家崔子林。
而且谈机密的事情刘盛怎么着也得看看安不安全啊。这一下没看,可就坏了大事了,但其实也不怪他,原本就被刺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哪有空想那么多啊?这李墨都走了,他的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那,显然被吓的不轻。
而那离去的崔子林也没敢停留,一路下了楼,他坐在桌上等待片刻,感觉刘盛应该睡了,不会发现了,他便去叫上他的随从,又小心翼翼的叫来客馆的人为他开门,他要连夜赶路。
而小厮却不肯,因小厮是过来人,他知道夜晚是各路牛神的天下,他此前就因赶夜路被贼人抢了,在他苦口婆心劝解下,这崔子林不仅不听反而抽出长剑威胁小厮。
这小厮见状,无奈之下只好给其开门,让其离去。
看着崔子林和从后院牵马而去的随从,小厮对其露出同情的神色。
因为小厮知道,夜晚,各路人都会出现,白天不敢劫道是因为怕被发现从而害了家人,而晚上,天色昏暗,即便有人看见却也看不清,这些晚上劫道的与专业打劫的劫匪不同,他们都是快活不下去的人,一般而言都是一村之人,或是三五村的人集结在一起去劫道。
而其中领头的可以说是游侠预备役,他们也就是传报的人不会劫,因为他们知道,传报的人是没油水又会被严查的,而剩下的可就不管你是何人了,拦住就抢。
而这种劫道的可以说白天是村民晚上是劫匪,可以称为村民劫匪,其往往是劫财不害命,但是遇到权贵,他们肯定是要羞辱一番,毕竟他们就是被权贵迫害从而快活不下去的,如果遇到激进的村民,将其杀掉也有可能的。
而专业劫道的,就是各个山头的山大王、或是宗主豪强支持的武装力量,这种劫道会审时度势,如果崔子林遇到这种劫道的,或许还有可能安然无恙,但夜晚,可以说是村民劫匪的天下。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武威公主
话说崔子林一行离开客馆不久,这崔子林就有些想回客馆了,原来,他们一路行来,街道两旁就发生几许打斗。
其有夜闯商铺被看铺的打出来的,也有看铺的被打个半死抱头蹲着的,就连死人的事件也有发生。
从小锦衣玉食的崔子林哪里见过夜晚的残酷,他不禁对那小厮的话有些相信了,但他一想:“我身为崔氏族人,岂能回头?”
想着,这崔子林也便一路前行,待与守卫城门的士卒报出家门,在士卒的奉承下一路出了郭城(外城)踏着星路缓缓朝着平城前进。
……
今夜是个不眠夜,南朝刘义隆为东进的事情操心,北魏善无城内刘盛遇刺被人知道身份,而戌城和阿养城也发生了事情。
阿养城内,因马车缓慢,而阿养城又是距离盛乐最后的一城,其后便是百里的山路,拓跋商队的一行便在阿养城内过夜,为后续几天的山路做准备,身穿明光铠的护卫头领此时已被中午头戴银凤冠的女子叫去。
而女子可能身份不凡,因她竟然是居住在馆驿内,馆驿内的一间最上房,摘下面纱的女子露出精美的面容,让明光铠的男子不敢直视。
女子粉唇轻启:“阿石,今日听闻朔州战事,皇兄继父位不久,得此大胜定为高兴,阿姊想回平城一趟为皇兄祝贺,此去盛乐,阿姊就不去了,明日便回平城吧!”
被女子换做阿石的男子听闻不禁抬起头,想了想,便对其说道:“既是如此,那阿弟明日一早便遣护卫一路护送武威姊回平城!”
被称为武威姊的女子轻轻一笑,对其说道:“那便有劳阿石了!”
阿石听闻笑了笑:“同为一宗,阿姊何须客气,若无他事,阿弟便下去为阿姊挑选护卫去了!”
“却也无事了,阿石便去吧,阿姊不留你了!”
阿石听闻,对其扶胸施礼便缓缓退出高阁。
这位名叫阿石的,本名叫拓跋石,平文帝拓跋郁律的玄孙,说到拓跋郁律可能知道的很少,如果说到拓跋什翼键或许知道的多些,而拓跋什翼键正是拓跋郁律的次子,其二子拓跋寔生了拓跋珪,而拓跋珪其实还有一名叫拓跋什翼珪,那么说到拓跋珪这个北魏道武帝,这个关系就理清了。
拓跋珪生子拓跋嗣,拓跋嗣生子现今的皇帝拓跋焘,而拓跋石就是和拓跋焘同祖拓跋郁律的宗族中人,讲白了,就是他和拓跋焘是一个玄爷爷的,乃是皇室宗亲,和拓跋焘有关系的。
那么被其称为武威姊的女人就不言而喻了,看其称拓跋焘为皇兄,再有北魏以封号+姊/妹的称呼,显然,武威是其封号,分开解读,就是封号武威的姐姐。而被封号武威的,只有一个,公元437年下嫁北凉王沮渠牧犍的武威公主拓跋氏。
也难怪这女子敢头戴银凤冠,原来是一位公主,而刘盛当日发愣,也正是因此。因凤冠乃是皇室才可佩带之物,其他的虽然也叫凤冠,但其实并不同,真正的凤冠是有凤在上,而民间的凤冠虽名凤冠,但其上也就是鸟状,并非凤,如果是凤,那么离死不远了。
民间所谓的凤冠霞帔,哪怕是结婚时的衣着,也不过是“鸟冠彩衣”罢了,真正的凤冠霞帔是非皇室不可佩带的。
那么武威公主为何随着商队前往盛乐?这不得不说北魏皇室和其他朝堂的不同,因其是一个马背上的民族,不论男女,各个都骑**湛,并没有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情景,而武威公主也是个闲不住的主,见她皇兄出去浪了三个月才回来,她也就想出去走走,这去哪里那?刚好她听到宗亲的拓跋石要去盛乐一趟,一去一回最多也就半个月,就此,她就想去这故都看一看。
而此时,他们从平城走了三日,到这阿养城之前,也就是在沃阳城外的关隘与刘盛相遇。听闻刘盛行在的伯鸭喊话,也算出游了三日的武威公主就想回去为他哥哥拓跋焘祝贺去了,也不禁想起那一位权贵的面容,就此,夜里她就和拓跋石说她想回平城了,也就是此前的一幕......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不提武威公主,却说戌城今日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便是在刘盛走后手持节仗的秦无殇入住督护府代刘盛处理各项事务,其二便是这持节的秦无殇上任不足一日,便在白天与柔然互易时受了风寒病倒了,被刘盛留下的小侍女柳瓶儿不得已之下,只好为其请来了医官。
此时的督护府内医官穿行,不断在秦无殇的屋内忙活着,原来秦无殇不止是风寒,伤口也有化脓的迹象,让这些医官都快忙疯了,也不禁有些担忧。
这朔州的主事人刘盛前脚一走,被其委以大任的持节军师又病了,而督护副将独孤鑫昏迷至今不见转醒,朔州顷刻间便群龙无首,虽说柔然被一场黑雾吓破了胆,但却还是虎视眈眈着,若被其听闻,说不定会再起兵戈,而刚转醒的秦无殇也是知道的,他此时的心里正有些责怪柳瓶儿,但因其是刘盛的侍女,他却不好对其说什么,只是强打起精神来。
待所有医官走后,秦无殇拖病处理着各种事物,而柳瓶儿见今日的状况,好似也意识到什么,补救一般的替秦无殇煎药,夜晚再为其将汤药送来书房。
就待柳瓶儿送来汤药,那拖病在身的秦无殇正对着几个营狱的人说道:“受将军令,此三人,先入营狱看管久闾大那,但此三人并无营狱职责,王队主还须再派二人协助,另,这三人在营狱内无论说何话,都不许阻拦,此乃将军走前的将令!”
虚弱的秦无殇一边说着一边从旁掏出一卷书帛,他缓缓打开,往前一推,说道:“王队主请看!”
听闻秦无殇的话,营狱队的王队主往前一步,看着书帛上的大印点了点头,对其说道:“既是如此,军下遵命!只是......”
见王队主有些犹豫不决,秦无殇道:“有何事但说无妨!”
王队主听此,他看了看旁边的三人,对其说道:“只是,我等毕竟是军营,让伶人入内是否不妥?”
秦无殇听闻笑了笑,虚弱道:“有何不妥?伶人以戏娱人,将军令伶人入营乃迷惑于久闾大那,事成之后也便退了,也便是两日时间吧,王队主不必担忧,且带人去吧!”
王队主听闻此话,对秦无殇作辑道:“是,军师!”说罢,便带着三位男伶而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优伶吓吴提
在其走后不久,在军营营狱内的久闾大那就遭受了心灵冲击,他频频望着牢房外的几位话多的看守士卒。
但见一位士卒(优伶),我们且称为士卒甲的人说道:“嗨,阿兄,你可知前些日子的大雾?”
士卒乙(优伶)装作一副茫然的神色问道:“大雾?何时起的大雾?这几日以来天色放晴,大地炎热,何曾起雾啊?”
士卒甲:“阿兄不知啊?”
士卒乙:“你且说说!”
士卒甲:“前些日子柔然五万骑兵南下,我部虽有甲士五万众,但酋帅却只令我等一万余人与其交战,你可知为何?”
士卒乙:“不是酋帅说什么示敌以弱,待其入笼,一战全下,令其全军覆没?”
士卒甲故作玄虚:“并非,乃是酋帅有仙术!”
士卒乙惊讶道:“仙术?那可是仙长了啊?酋帅还是一位仙长?”
士卒甲:“阿兄不知了吧?哼哼,酋帅时常有句话。”
士卒乙:“何话?”
士卒甲:“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士卒乙吃惊:“仙人传授?”
士卒甲顿了顿衣身:“正是!”
两个士卒对话就是让久闾大那频频望来的原因,内心极度震惊的他很想知道下面的事情,两位士卒也没辜负他的期望,在他内心的呼喊下,两位士卒又开始了表演。
士卒乙:“你可知仙人传授了何术?”
士卒甲摇了摇头叹道:“我又不是酋帅,如何得知那?但我知酋帅曾施展过的仙术!”
士卒乙好奇道:“哦?何仙术?”
士卒甲:“起雾!”
士卒乙:“起雾?”
士卒甲:“正是,前些日子柔然南下,酋帅敢以万人阻敌,便是因酋帅会仙术,我记得那一日,土垒前方黑雾遮拦天光,雾内敌人阵阵哀嚎,出来的人无不痛哭流涕,双目皆是睁不开了!听说此术名叫遮天光还是揽天光来着。”
士卒乙还未说话,那边的士卒丙就安耐不住登场表演了:“名叫揽天光,是将敌人目中的天光揽走同拦字,若是闭上双目还好,若不闭,哼哼,定要他痛哭流涕还得闭上,不过,此术,与我所见酋帅曾练习的仙术所比,还算小术尔!”
士卒甲与士卒乙同声道:“啊?还算小术?不知阿兄见酋帅都是练过何术啊?”
士卒丙顿足说道:“我曾有一日见酋帅搓指起火。”说着,这人啪的一声,还打出一个响指:“就是如此,酋帅这一搓,指尖就冒起火来。”
“哇,酋帅这一搓便如此,若是酋帅施法,岂不是漫天大火从天而降?”
“是啊是啊,若是酋帅施法,岂不是大火冲天而起?”
士卒丙道:“且待我说完啊!当时酋帅指尖就这一朵火苗,然后酋帅念叨着‘震为木,离为火,震坐离宫助火燃’然后那么随意一指,二位猜怎么着?”
二人探头问道:“如何?”
士卒丙:“只见酋帅指哪儿,哪儿着火,片刻间就腾起无数火点,着实令人惊叹啊!”
二人附和:“嚯,若真如此,属实令人惊叹啊!”
士卒丙:“这还不算完,但见酋帅取来一桶,桶内满水,就这大热天的,也不知酋帅怎么施法的,往那桶内一挥手,你们猜怎么着?”
二人互望一眼,士卒甲说道:“桶没了?”
见士卒丙摇头,士卒乙道:“水没了?”
士卒丙再摇头,说道:“只见酋帅作着手决,并念叨着‘离为火,坎为水,坎坐正宫克离火,扬眉道祖在上,弟子求律令,落地成冰之术’这话一出,那桶内顿时冒出丝丝寒气,陡然间......”说着,士卒丙伸出手掌,对着二人左右缓缓晃动,见二人好似被吸引了,他猛然收回手,大声道:“连桶带水皆成了冰啊!”
“啊?”
“嘶~”
听闻士卒丙的话,两位优伶还好,他们知道这都是“台词”,仅是发出一声惊讶声,而那久闾大那哦不应该是郁久闾吴提,他不知道啊,被这士卒的一句连桶带水皆成了冰,给吓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受过黑雾之苦,虽然他机智倒是没受到多少伤害,但被黑雾吸入的那一刹那还是让他感受到了黑雾的厉害,再听闻这几位士卒的话,还都是从那黑雾说起,他能不信刘盛会其他仙术吗?每每想到此处,他就心里拔凉。
但那些士卒还没放过他,只见士卒丙又道:“你等可知再前些日子起的妖风?”
“啊?这也和酋帅有关?”
士卒丙点头道:“嗯,那一日的妖风,乃是酋帅不小心将仙术施放了出来。”
士卒甲:“嘶,酋帅的仙术竟如此厉害?我尚记得,那一日的妖风当真是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啊!”
士卒乙:“嗯嗯嗯,确实如此,暗无天日啊!”
听闻士卒们的话,郁久闾吴提只觉得他要暗无天日了,他们南迁漠南的那日,大漠及大漠南方飞沙走石,他又怎能不清楚那?被这些士卒一说,不禁又颤了颤,对那曾经一见的刘盛多了些许恐惧。就在此时,那士卒的话不禁又让他稍微轻松了一口气。
士卒丙:“但也因此,酋帅大病了一场,营内将士一连七日都不曾见着酋帅,营内所有事物都交与了全旭军副,也便是军师时常夜去夜回的去找酋帅汇报营内事物。”
“嗯,酋帅确实有七日不曾在军营,好似柔然先锋南下,酋帅才现身出来,但其身子好似还有些虚弱。”
士卒丙:“那便是酋帅被仙术所反噬导致,酋帅曾言,其师令酋帅的仙术不可轻易施展,唯有自保之时方可不受反噬,若是他时,定要酋帅受一受苦。”
“嗯嗯,也应如此,若不然还有谁可挡酋帅?”
“哎!若酋帅的师尊可让酋帅随意施展,管他是柔然还是大夏,几个仙术过去,还不俯首称臣?”
士卒丙:“谁说不是那?到时,我等跟随酋帅的人,也可封妻荫子了!”
士卒甲:“是啊,哎,阿兄,还知酋帅的其他仙术吗?”
士卒丙:“那可就多了,我还曾见酋帅吞云吐雾......”
听闻优伶们不断的表演,郁久闾吴提越听心越哇凉,真不知道他回到柔然会如何了,而这,也恰恰是刘盛所说的好玩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村民劫匪
甲子年秋,七月二十五,戊午日,善无城内。
吃过早食的刘盛与韩毅赶来馆驿,此时馆驿门口,楚河正在探头左右望着,他见刘盛赶来,忙上前迎接,对刘盛施礼说道:“郎主!”
刘盛停下脚步问道:“嗯,可都早食?”
楚河谦回道:“都已早食!”
“那便启程吧!”
“是郎主!”说罢,楚河便返回馆驿去叫众人启程。
而此时,其身旁的韩毅也对刘盛说道:“郎主,我去换回甲胄!”
刘盛见此伸手道:“不必了,到了平城你还要随我办事,穿着甲胄不太方便!”
韩毅听此一说,想了想也是,便不再坚持,停在刘盛身边等候馆驿的人出来。
不多时,楚河汉界便为刘盛和韩毅牵来马匹,一行人再次朝着平城而去,这一次,他们将直入平城,路上不再耽搁。
而于此同时,阿养城内也奔出一支骑兵队伍,其领头的两个护卫一个背着书写拓跋的大靠旗,一个是狼图腾的靠旗,在其后有三位身着铠甲,模样如女郎一般的人骑在马上紧随而行。
这三位,正是武威公主拓跋氏与她的二位带甲侍女,武威公主其名单字传与其祖拓跋力微的微字,但又不同,名为薇,字清怜。
此时,这位武威公主拓跋清怜吃过早食后也是迫不及待的朝着平城出发了,她想与她一起长大的皇兄拓跋焘共同享受胜利的喜悦。
与这二者不同的是昨夜赶星路的崔子林,此时这崔子林不知道身在何处,但清醒他的却知道这是一间柴房,他的护卫侍从早已不见踪影,而他的马匹已被昨夜打劫他的人宰杀,此时外面正飘着肉香。
闻着肉香,崔子林又想起昨夜小厮的话语,那一副苦口婆心,却被他当做耳旁风,若不然,他也不至于落得这般模样,看了看身上的脚印,崔子林不禁露出苦笑,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劫匪如此粗鲁,对他是拳打脚踢,尤其是他自报家门后,本来百试百灵的家门,但对这些人好似兴奋剂一般,那殴打更是如狂风暴雨般袭来,也幸好身子骨不算多强,一晕了百事,但此时,他不得不又要面对那些劫匪了。
相对于心情忐忑的崔子林,这些‘劫匪’们却很开心,一个个露出‘淳朴’的笑容,那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着实令人想不到这些人昨夜竟然打劫了崔家的人,并且还在烤、煮着人家的马匹。
这些‘劫匪’看着镬(huo)里的马肉,一个个垂涎欲滴,但他们知道,他们不能吃,他们要带回家去和已经饿了几日的新妇一起吃,有孩子的还要考虑着孩子,这里是算是他们的‘销赃点’。
随着天色大亮,熬了一夜的‘劫匪’们已经开始起锅了,这些人都开始老实的在大锅前排起长队,等候头领来分食。
不知多时,一位头扎丝帛带,身着素麻破旧袍,但却很精神的一个壮汉在几位‘劫匪’的拥簇下往大镬(古代大锅)走来。
排好队的人见那人赶来,一个个都对其招呼道:“魁首!”
“魁首!”
“魁首!”
而正在行来的壮汉听闻他们的话,笑道:“丈夫们,天色大亮,万不可再称魁首了!”
听闻魁首的话,‘劫匪’们露出笑容,对其笑道:“是!丈夫!”
那魁首一路来至大锅前,抄起大勺子,对诸人道:“好了,诸位丈夫,且来分食,吾再讲述一遍,有孩子的多分一些,家有老母的多分一些,若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拿双份,可有人有异议?”
下面的‘劫匪’听闻一个个大声叫道:“我等皆知晓了,放心把丈夫!”
“正是,理应如此,我李呜呜呜......”这人说着便被其后的一人捂住了嘴巴。
“你这奴子吓叫喊啥?不知道里面还有个官家未处理呐?”
“呜呜呜......”被捂住嘴巴的人连连点头,其后的人见这人知道了,便松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
待这人可以开口,忙对其说道:“多谢丈夫!”
其后的人露出大黄牙,笑道:“丈夫无须客气,只是魁首还未决定将屋内人如何处之,我等还须小心些,可莫要有下次了!”
那人听闻连连点头:“是是是,阿奴谨记!”
其后的见此,连忙道:“好了好了,快前去领食,你家小娃子快饿了三日了,快些给娃子补补身子!”
那人听闻露出笑容,边跟队往前行,边回头说道:“是啊,我家阿奴饿了三日了,家中无粮,全懒魁首前些日子与我的口粮,才撑到今日,哎!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我村上的大郎前些日子死掉了,留下孤儿寡母的,虽我等有心,却也帮衬不了多久,这些时日以来,我村上都饿死了五个丈夫了。”
其后的人叹道:“哎,我又何尝不是?我家新妇为求我活着,孤身一人带着我儿入了深山,这一去便是阴阳相隔啊。我村上孤儿寡母的不知饿死了多少,听村上的长老讲,有人易子而食呐!”
“哎,也不他想了,只盼望秋收时,宗主家能为我等多留些谷物了,熬过这个冬季便好了!”
“是啊,相比我们宗主家的荫户来说,那些登记在册的还不如我们那,朝廷狗官复役甚多,余粮都不够过冬的,去年冬季若不是铁面将军路过此地并给予我等谷物,还不知会被饿死多少了。”
“哎,你这一说,我倒是想念铁面将军了,其下的铁面侠士也个个侠义心肠啊!”
“是啊,便是魁首也是一心想加入铁面军呐,哎!话说铁面将军对我等甚好,朝廷为何不肯放过他啊?听说前些日子铁面将军在亳州活动,有两支部曲去追杀将军去了呐!”
“此事我也听说了,但我们吃喝都成问题,也帮不上忙啊,哎!”
其后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铁面将军福大命大,无须我等担忧,快些领食了!”
那人听闻,还待说话,但见前方已无人了,他连忙收拾心情,端着小木桶来到镬前,那魁首对其笑了笑道:“李丈夫,家有孩子,多分一些!”说着,这魁首在大镬里狠狠挖了一勺,给这李姓的人将木桶填满。
李姓的丈夫端着木桶,忙不迭的对其连连点头欠身表达着谢意。
第一百六十九章 落地成冰
不知多久,待分完肉食,魁首又让人搬出打劫到的钱财,只见这些钱财都是些丝、絮、铜币,因为绢帛不易携带,而这些就比较容易携带了,而且丝絮比之绢帛还要贵重。
虽说丝絮贵重,但这些人可都不敢碰,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用丝絮买卖,是会出事的,连绢帛都不怎么使用的他们,陡然使用丝絮,怎会不引人注意那?
而魁首好似也知道一般,他对这些人说道:“丝絮之物,待我等与他人置换成谷物再分与诸位丈夫,这些物件,便与之前同分,家有老小拿双份......”
听闻着外面的谈话,崔子林心内很是震惊,他从不知大魏治下竟是如此之乱,这些从其谈话便知是些快饿死的人,而其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当官的复徭役太重,可他从未听他族叔崔浩说起过。
听闻这些人说到铁面将军,崔子林很想对他们说,我知道铁面将军在哪儿,可他心里却始终有另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告诉他,你向大魏朝堂告发,你便可飞黄腾达,超越崔浩也不是不可能,到时你再来帮衬他们也不晚。
崔子林一时间陷入两难之地,一面是良心,一面是飞黄腾达,他想了想,还是将那呼之欲出的铁面将军咽了下去。
与此同时,戌城督护府。
身受风寒的秦无殇正在书房处理事情,见柳瓶儿将煎熬的汤药为他送来,他不禁对其笑了笑:“劳烦柳娘子了,但柳娘子乃是将军身边人,望柳娘子不要再为无殇的伤势费心了,若是被将军得知,可饶不了无殇!”
柳瓶儿笑了笑,对其说道:“军师不必担忧,郎主人很好的,又将朔州大权交付与军师,也定是看重军师,在军师大病之时,我来照顾一二,想来郎主不会为此小事责罚与你我。”
秦无殇听闻,无奈的笑了笑,端起汤药便喝了起来,这一碗汤药下肚,秦无殇精神好似有些好转,他揉了揉眉心,对着收拾汤碗的柳瓶儿说道:“柳娘子,无殇身体有些不适,可否劳烦你去一趟飞烟军?”
听闻其话,柳瓶儿歪头问道:“哦?是何事?”
“将飞烟军的硝石拿来些许,这是将军的将令,将军走前下达的!”
“哦?”柳瓶儿接过书帛一看,确实是刘盛的字迹和他的大印。
但她想了想,她身为女子可不太方便进入大营,她抿了抿嘴,对秦无殇说道:“军师,我一介女子,不便入营,将军走前曾让全旭军副镇守督护府,不若让全旭军副去吧?”
“全旭军副啊?”听其言,秦无殇不禁想到全旭见到李银屏的糗样,而这,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想让全旭去的原因,因为全旭不想去飞烟军,他怕遇到飞烟军的那只母老虎。
但此时听柳瓶儿一言,再左右想了想,在这督护府内,值得将军信任的也只有他们几个了。
想到此处,秦无殇不禁摇了摇头,对其说道:“那便劳烦柳娘子去全旭军副那为无殇传达一声了!”
柳瓶儿侧头轻笑一声:“好!”
说罢,收拾好的柳瓶儿便往外走去,待出了书房,她将门为其掩上,便朝着督护府大门而去。
而此时的全旭正带着人在督护府门外守着,营内的祭酒队早已开始接触军事,这让各个主官副官轻松了不少,而全旭身为军副,事物更是少之又少,这才得以全天守在门口,就在全旭有些无聊的时刻,柳瓶儿迈着小碎步赶来。
全旭听见院内传出的声音便知是谁,因如此轻盈的脚步除了柳瓶儿也没人能迈出来了,毕竟督护府除了柳瓶儿都是些大汉。
想着,全旭不禁朝院内望去,透过大开的大门,就看到柳瓶儿一手提着裙子,一手端着木盘,小跑而来。
见此一幕,全旭急忙迎上,对其说道:“柳娘子何事着急?可要旭帮忙?”
停下脚步的柳瓶儿急喘了会气,开口道:“全旭军副,军师有些事要找飞烟军,说是郎主留下的将令,你来看看。”说着,柳瓶儿从腰间取出书帛递给面露苦涩的全旭。
待全旭接过书帛打开来看,扫视其上文字片刻,全旭合上书帛,对柳瓶儿抱拳道:“那旭便走一遭吧!劳烦柳娘子了!”
柳瓶儿轻笑一声,对全旭道:“有何劳烦之处?全旭军副快去吧,莫让军师等着急了!”
“既是如此,旭告退!”说罢,全旭便转身朝着门口的战马而去,待骑上战马便一路打马朝着戌城大营而去。
不多时,全旭便领着李鹏程、李银屏和几位甲士来到督护府。待其下马,甲士都从马侧的蹀躞带中掏出一些白色石头,全旭知道,这是硝石,是他郎主要的东西。
众人无话,带着硝石便往督护府内走去。
入了书房,与秦无殇交谈片刻,众人便出了书房,当全旭搀扶着秦无殇也慢慢出来时,其他人却早已不见踪影,而秦无殇和全旭也不着急,在此等候着。
不多时,五个装着半桶水的木桶被提来并有五个空桶,见此状,秦无殇斥退他人,留下李鹏程兄妹和全旭,对一旁的柳瓶儿他权当没看到。
待少许片刻,见众人退下后,秦无殇对他们说道:“将军书上有讲,我等将此石抛入木桶,再入水,不久便会将水结成冰,将军令我等将结冰后的木桶送去营狱,让那久闾大那见识见识落地成冰之术。”
听其话,不止全旭有些吃惊,就连赶来的李鹏程和李银屏也是如此,他们不禁望了眼木桶,又望了望手里的白色石头,对秦无殇道:“将军当真如此讲的?”
虚弱的秦无殇点了点头:“嗯,尔等快些吧,与柔然的互易也莫要忘了,全旭军副已去过两次,今日无殇不便出行,便由全旭军副带队去吧!”
全旭听闻,对秦无殇作辑道:“是,军师!”
旁边的李鹏程和李银屏也拱手道:“是,军师!”
说罢,几人便将硝石投入空木桶中,再将水倒入。
不多时,桶内便冒出丝丝寒气,令诸人不禁为之惊叹,只见李鹏程道:“当得落地成冰之术啊。”
秦无殇听闻笑了笑,对其说道:“那待会便劳烦二位在午时将此物送到营狱,便说将军施展落地成冰之术,为诸位将士解暑!”
李鹏程听闻,对秦无殇拱手作辑:“是,军师!”
“嗯!”秦无殇点了点头,便朝着书房内走去,他还要很多事务需要处理。
而全旭见此,也赶紧离开了此地,他是要去准备前往互易了,绝不是躲着那母老虎,对,绝不是……
第一百七十章 情报
善无城。
就在刘盛从善无东郭出门,一路疾行往平城而去,阿养城的武威公主拓跋清怜也出了关隘,朝着善无城进发,而善无城内,昨夜的小宅院内,一道急匆匆的身影从外赶来。
“郎主,郎主,那人已出发了!”这道身影便跑边呼喝。
随着这道声音,从正屋中出来一佩剑少年,正是那李墨。
只见李墨对其说道:“四郎,你随我走,跟上他们!”
说罢,这李墨便往马厩而去,不多时,这宅院内的主人便带着一位随从紧追刘盛而去。
话说这李墨为何如此?
原是他昨夜回来后与这名叫四郎的青年交谈许久,而这四郎,正是刺杀韩毅的黑影。
昨夜谈话间,不提四郎对李墨的担忧,但说李墨问四郎的话,也便是刘盛的那一番话。
而四郎的回答,却也如同韩毅一般,其人并没有胡汉的观念,他只知道,谁让他生活好,谁就是好人,何须管他是汉是胡?
而听闻此话的李墨,不禁又问四郎是否见过心地善良的胡人。而四郎的回答却让李墨有些沉默,原来,四郎确实见过心地善良的胡人,但并非胡人权贵,乃是普通胡人,而这,足矣让李墨改变少许想法。
虽然他心里还是有些芥蒂,但他知道,刘盛救过他兄妹三人的命,他理应报答,他见刘盛隐瞒身份前往平城,就知道刘盛肯定有什么事情需要去办,就此,他想借助这个机会,看能否报了救命之恩,就此还了刘盛的恩情,日后也好一刀两断。
而已经奔出善无城的刘盛并不知道他想收为已用的李墨,正想着如何和他一刀两断,如果知道了,他一定会哭笑不得,并对其说:“你走吧,我不差你这一人!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吗?情报头子我再找就是!”
嗯,是的,刘盛想收李墨,就是看重他偷盗的本事,在他想来,偷盗本事大的人,做情报也一定大有可为,他可是一直缺少情报部门,所有情报全靠各地村民口口相传,也只有等他到了何处,他才知道那里的信息,而等他知道了,几乎也算人尽皆知了。
在这个通讯不太方便的时代,刘盛知道信息是很重要的,若不然,他也不会花费极大心血在平城蓄养飞奴(信鸽)。
但飞奴的蓄养真的很难,直到今日,刘盛还没有完全成型的飞奴供他使用,但也快了,也正因为飞奴即将成型,刘盛也不得不去考虑各地情报的事情,而主事人,他当时就想到了这李墨。
而李墨此前的表现,却让刘盛有些失望,刺杀他不说,还对他的身份有芥蒂,前者让刘盛对其产生了不可担当大任的印象,后者却是很难共事,就此,刘盛心里也把李墨从情报头子的位置给撸了下来,他将另寻他人。
此话不提,却说疾驰在善无城和武周城的官道上,刘盛一行看着周边秋黄灿灿的庄稼,田头有不少胼手砥足的庄稼汉,他们满怀期待的看着即将可秋收的粟米,却也有担忧的神色在其中。
因北地种粟,但这粟一年一熟,是为春耕、夏耘、秋获、冬藏,便是三月下种,八月收获,其后便是漫长的荒芜期。
在这漫长的荒芜期及耕种期间,一旦徭役重大,他们将过不了冬,即便过了冬,却也坚持不到下一个秋收。
而柔然也正是因为八月乃是秋收之时,他们才会在八月秋收后时常来犯,因为这个时候的粟米已入百姓家,他们为的就是夺取已收获的粟米,其名打谷草。
而这,也令百姓的日子更加难过,相比于塞外,他们还算是好的,起码不用担心柔然来抢夺粟米,但长城外的耕户就不得不担心了。
而此前刘盛路过关隘时,那些往回走的百姓就是听了刘盛一行中的伯鸭喊话,听闻柔然攻打了朔州中道,生怕柔然再来打他们,就欲要前去找地主说道说道,让他们开始收粟米,在柔然没来之前收割并藏好,哪怕,粟米并未长到最理想的状态,但总比一年下来无粮可吃要好多了。
而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拓跋粟,七月中就开始收粟,足足提前了近二十天。就是因为柔然已经南下,他不得不去提前收割粟米。
而此地的人,却是不用提前,毕竟在长城内,有足够的缓冲时间让他们收取,而无论是此地还是塞外,粟田的耕收也并不是这些百姓可以做决定的,因为这些地并不属于他们,他们只有使用权,何时耕种,何时秋收,还得需要地主、宗主同意,而这,也是百姓难熬的原因之一,他们不能提前收割粟米。
除非你是在籍人,但在籍人,也会受到官府管制,说是管制,倒不如说是粟米的质量,俗话说质量不够数量来凑,而他们也是如此,如果粟米质量不高,交付官府的徭役就要多些了,对粮食很看重的他们,怎愿多交那?就此,也宁愿多等些时候了。
看着这些骨瘦如柴,面瘦肌黄好似许久没吃饱饭的百姓,刘盛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但如之奈何,此时他并带商队出行,谷物绢帛也不在身旁,即便身有丝絮这等高级货币,但他却不能给,如果给了,不仅帮不到他们,反而会害了他们。
抬眼看天色尚早,刘盛便伸手止停,身后的护卫及伯鸭立即勒马停下,数十战马高高扬起前蹄,再狠狠踩下,发砰砰的声音,令田头的百姓纷纷望来。
他们远远看到一行数十骑带起飞扬的尘土急速而来,但这些身着甲胄的骑兵却停留在此,这些百姓无不嘴唇微张,有些木讷的看着他们。但下一刻,骑兵队内走出一位身穿胡服的权贵,而这权贵正朝着他们而来。
见到这一幕,他们不禁身子一颤,一个个都想着,是不是官家又来增加赋税了?想到此处,他们不禁又开始祈祷起来,祈祷这位像官家的人不是来增加赋税的。
就在他们祈祷的时候,刘盛也缓步而来,他的不断靠近,让这些人的心无比忐忑,直到他来到一位中年男子身边……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佛
缓步而来的刘盛看着眼前不修边幅,一身破旧麻衣还打着无数补丁的中年男子,对其说道:“这位丈夫,今年可有一个好收成啊?”
刘盛此话一出口,不仅没迎来这男子的回话,反而是迎来了这男子的求饶,只见这中年男子听闻刘盛的话,再看了眼官道上的数十身着甲胄的士卒,竟是扑通一声给刘盛跪下了,并连连磕头带着些许哭腔说道:
“官家啊,莫要增加赋税了,去年赋税之重,令我等险些饿死,艰难度日至今,就盼望今年有个好收成,可以多存些谷物过冬了,望官家慈悲,莫要再加赋税了!官家慈悲啊!”
说罢,这男子不断对刘盛磕头,而其他人见状,也连连赶来,二话不说,跟着男子身后便跪了下来,并说道:“望官家慈悲,莫要再加赋税了,官家慈悲!”
见到田头的百姓因他一句话而扣头不止,不禁令刘盛内心一颤,这得受到什么样的迫害,才会令他随便问一句话,就被吓成如此模样?
想着,刘盛本想扶起前方男子,但想了想,他便双手合十,对其说道:“我佛慈悲,令诸位丈夫受惊了,吾乃路过此地,并非此地官员,诸位丈夫还是快快请起吧!”
听闻刘盛的话,那些跪在地上的百姓不禁抬头望来,见刘盛双手合十,不禁松了口气,忙站起身来,对刘盛双手合十,施佛礼:“我佛慈悲!愿官家无病无灾!”
说罢,这些人便直愣愣的看着刘盛,他们想知道这位官家来此为何。
而刘盛见他们起身,却也没放下合十的双手,因为他知道,这些百姓能起身,全是看他合十的双手,都说南北朝盛行佛法,而北魏也不例外。
此时期之所以盛行佛法,就是因为佛家的哲学道理让受苦受难的百姓心灵得到释放,从东晋道安的禅法思想、般若思想、以及实质上玄学贵无思想的本无思想。
还有支遁的佛教思想,其唯心主义世界观的即色论,及神秘主义人生观的逍遥论,再有东晋后期继道安以后建立净土宗的佛教领袖慧远。
尤其是慧远大师和鸠摩罗什对他们的影响最大,其中慧远大师的法性本体论,形神不灭思想,因果报应说,弥陀净土信仰,沙门不敬王者论,佛儒合明论等等。
以及在长安译经场率八百僧众翻译经文的鸠摩罗什,还有竺道生等佛教中人的佛教思想宣扬,让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得到了精神上的慰藉。
而正是因此,他们对于佛教中人无形中就多了些亲切感,他们之所以起身,也正是看到刘盛合十的双手,让他们在心里先入为主的对其多了些好感,他们认为刘盛也是信佛的,而信佛者,在他们心里,就不会是坏人,很淳朴的思想。
随着对刘盛的好感大增,从人群中走出一位步履蹒跚的老者,这老者颤颤巍巍的对刘盛做一佛礼:“愿官家无病无灾,不知官家到此为何?”
刘盛对老者躬身施佛礼,待起身后将双手放下,对其说道:“阿翁,我去年经过此地,见粟田长相极好,待交与官府赋税,也足矣度日,怎今日见诸位丈夫却好似许久未食一般?”
“哎~”
老者长叹一声,摇头说道:“官家有所不知啊,去年年底,本地官家曾说新皇登基,理应普天同贺,便令我等又交了三成赋税,这年初啊,说是北地遭荒,我等粟田收获良多,便令我等再交三成,可,官家啊,即便收成再好,交完赋税,也仅够我等撑到来年秋收之时,这说新皇登基,我等再交三成,那便是三月不食啊,我等苦一苦,也便罢了,可这遭荒一事,不应是朝廷赈灾吗?可怎落到我等身上了?这再交三成,岂不是不给活路了吗?”
看着捶胸顿足,略有激动的老者,刘盛眉头紧锁,紧咬牙关,拳头握紧又松开,他尽量平复心情,对老者说道:“既是如此,尔等可有上报?若那官员心有良知,也定不会让尔等再交赋税,若无良知......”
说着,刘盛眼中露出凶光,冷声道:“若无良知,那便让此地的官家换一换!”
听闻刘盛的话,老者好似有些误解了刘盛话,见其说道:“官家啊,我等有上报啊,可这善无郡守未曾理睬,反而官家派人前来督促我等交粮,好多丈夫为求活路未曾交粮,便被活生生的毒打身亡,害了性命啊!我辈欲往平城告状,让朝廷换一位官家,可平城的官家说了,让本地郡守来处理,可这郡守他不管我等死活啊,而那官家却是得知有人前往平城之事,对我等说今年的收成不错,赋税要上涨三成啊!”
说着,老者不禁对刘盛又跪了下来,对其说道:“我见官家非常人,望官家能为我等做主啊,莫让此地官家再加赋税了!”
听着老者的话,其后的百姓也都沉默不言,再见老者下跪求刘盛能帮忙,他们也是想到,这位官家穿着不凡,定不是凡人,也连忙下跪叩首,并说道:“望官家能为我等做主,莫要再加赋税了!”
见此一幕,刘盛连忙扶起老者,对其说道:“阿翁起来说话,实不相瞒,我此去正是往平城而去,若得机会,定向朝廷禀报此事。”
说着,刘盛转过头,对韩毅说道:“阿毅,取我印章来!”
远处的韩毅听闻,连忙从马侧的蹀躞带中取出一方小印,这是刘盛的私人印鉴。
待韩毅拿着刘盛的印鉴赶来,刘盛将印鉴捧给老者,对其说道:“阿翁,此乃我之印鉴,若今年此地官家再胡作非为,尔等派人前往朔州督护府寻一位名叫全旭之人,尔等将此地之事告知与他,他若见此印鉴,定会为尔等做主!若往后此地逢灾,阿翁也可带诸位丈夫前去安顿。此印鉴,阿翁莫要丢了!”
那老者听闻,颤抖着双手接过印鉴,虽然他看不懂印鉴底下的独孤刘盛四个大字,但他却知道这个印鉴非常人有之,因为,它是玉的。在普遍以铜做印的时代,这玉印鉴,可以说是非常难得的。
接过印鉴的老者,感受着手里的温热,心里好似有一块大石头落地,他觉得,他遇到贵人了,满怀激动老者的对着刘盛说道:“多谢官家,官家此情,我不知将如何才能报答了!”说着,这老者便又要下跪。
眼疾手快的刘盛连忙扶起老者,对其说道:“阿翁不必如此,对我来说,此乃举手之劳。”
说罢,刘盛搀扶老者起身,就在刘盛和田头的人说话之时,官道上正有一群人带着笑容朝着粟田后方的村庄而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路遇
田头的情景,正应了那一句诗词。
春种一粒粟,
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
农夫犹饿死。
带着复杂的心情,刘盛与田头的百姓告别,再次启程的刘盛,心情好似不怎么好,一路上脸色阴沉着。
其身侧策马而行的韩毅频频望来,张口欲言,此模样被刘盛见着,令刘盛不禁对他说道:“阿毅有何事但说无妨!”
听其言,韩毅道:“郎主,此地宗主我等曾杀过不少,尚且如此不仁,是否集合丈夫们再做掉一些?”
听闻其话,刘盛长叹一声,对其说道:“这非宗主之过,听其言行,此地之民皆是登记在册的耕户,受官府管制,而非宗主!”
“哦?若是如此,那我等可要此地的官家换一换?”
听其言,刘盛撇了眼韩毅,对其说道:“若我所料不差,此地官员定是官官相护,乃至平城都有些关系,最为难的,乃是善无郡守,听方才阿翁所讲,此地郡守毫无作为,定是其在幕后指使,若要换官家,他善无郡守首当其冲!”
韩毅闻言说道:“若是如此,那我等人手可是不够啊!”
刘盛微微点头,说道:“是啊,人手不够,善无郡,常备兵马三千余,打是打不得,但却还有一法!”
韩毅听闻皱眉思索片刻,他突然想起昨夜的事,不禁问道:“刺杀?”
刘盛点了点头:“正是!”
韩毅道:“那阿奴今夜便去取他狗头!”
未待韩毅转身,刘盛就冷声道:“尚未查清郡守在何处,你何去?留下三人,待查清郡守在何处,待我等返回之时再去也不迟!”
听闻其言,韩毅不禁顿了一下,面色有些尴尬,转瞬又收了起来,减缓马速,待与其后三人并行,便对三人说道:“三位丈夫留在此地,探查善无郡守身在何处,时常何去,以待我等返回!”
三人听闻互望一眼,各自点头一番,便对韩毅抱拳道:“是,阿兄!”
说罢,三人便调转马头,向着善无城内奔去。
听到些动静的刘盛回望一眼,见三人三骑已返,便又回过头去,朝着平城策马疾驰而去。
但还未等他奔驰多久,前方便见到一些三五成群的百姓,这些百姓一个个面带喜色,怀里抱着一些东西,但这些东西都被一些破布遮盖,让人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远远看到此幕的刘盛也未停留,而这些百姓见前方的一队骑兵,一个个颇有些慌乱,连忙靠近路边,将怀中之物放于地上,顷刻间便围拢一团,将所带之物挡在身后,神色紧张的看着带起尘土的骑兵疾驰而来,其双手都紧紧握着。
待至这些人身边,刘盛仅是对其注目一番,便疾驰而去,身后的骑兵见到这些村民也带着些许好奇心看来,他们很好奇这些村民怎聚集在此?但见刘盛已快速疾驰而过,他们也不好多待,也就没上前询问。
而前方的韩毅此时却对刘盛说道:“郎主,这些人有些不对劲,我好似闻到肉味,但此等人,怎会有肉食?莫非,他们是......”
刘盛轻嗯一声:“身无血腥,无须理会。”
韩毅应道:“是!”
如此应着,韩毅也猜到了些许,不禁又回头望去,这一望,他看到其后有一位熟悉的身影,不禁对刘盛呼道:“郎主,不好,其后之人好似昨夜客馆的崔子林!”
“嗯?”听闻其话,刘盛立即勒马,让战马停下,并对后伸手止停,转过头来,对韩毅道:“你说甚?崔子林?”
见刘盛停下,往前又了一段的韩毅也急忙勒马停下,往回赶来,待至刘盛身边,对其说道:“郎主,你看!”
说着,韩毅便指着正在抱着东西往前走的人群,其中有一位眼睛被蒙住,其手被束缚的人,而其穿着,正是昨夜客馆的崔子林。
见此一幕,刘盛不禁心道:“你们是真糊涂啊,劫了财物也就好了,这崔子林我现在都不敢惹,你们要是对他来点狠的,他死不死不知道,你们是肯定活不了了。”
如此想着,刘盛打马朝着那些人追去,身后的护卫见此,也一个个调转马头。
前方的人突闻马蹄靠近之声,一个个不禁又开始慌乱起来。
“阿兄,那队骑兵又回返了,我等当如何啊?”
“这些骑兵又回来了,可是要对吾等不利啊?”
“我等跑吧?阿兄?”
“不可,不能跑,他们乃是骑兵,跑是跑不过的,且看他们如何说!”
说罢,这些村民便一个个停留下来,慌张的看着前来的刘盛一行。
而正策马赶来的刘盛见其如此模样,有些皱眉,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村民,不想害了其性命,但当着崔子林的面,他总归要做些表面工程。
他想了想,便开口大声说道:“速速放开此人,我让尔等安然离去,若让此人少了一根毫毛,我定让尔等人头落地。”
说着,刘盛还在马上对其摆手,示意其赶紧离去,他却是不怕被身后的人看到,他身后的护卫可都算是他的心腹,即便是胡人护卫,也都是独孤部对他衷心的那一撮,即便是楚河汉界,也有家人在他手中,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而前方的人听闻刘盛的话,一个个互望一眼,便连忙推开崔子林,快速逃命去了。
被蒙着眼的崔子林猛然被推了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痛哼,但他的心情却很愉悦,因为他也听到了刘盛的那声大喝,再经此一推,他知道,他得救了,但双手被捆在背后,他也扯不下来黑布,只好耐心等候那前来搭救他的人。而那人,也是他想告发的人。
完全不知情的刘盛,也竟是将想害他的人给救了。
待刘盛前来为其扯下黑布,在见光的那一刻,崔子林见到了他的救命恩人,顿时露出些许愕然。
再为其砍断绳索的刘盛完全没看到崔子林那惊愕的神色,他扶起崔子林,对其笑道:“崔郎君怎被贼人捉住了啊?可是赶夜路了?无恙否?”
有些不自然的崔子林尴尬一笑,对刘盛作辑说道:“昨夜家里急书前来,子林不得已之下只好赶夜路了,却不想竟遇到了些贼人,此番,还得多谢独......多谢刘郎君救命之恩,这才让子林安然无恙,若不然,子林定会被其害了性命!”
听闻其话,刘盛也未觉得如何,因为他把多谢独听成了多谢咯,不禁对其说道:“恰逢其会罢了,既然崔郎君无恙,那我等便告辞了!”
说罢,刘盛便欲要策马而去,而崔子林见状,连忙伸手喊道:“刘郎君且慢......”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过分吗?
听闻崔子林的话,刘盛只好又转过身来,对其说道:“崔郎君还有何事?”
只见略显狼狈的崔子林说道:“刘郎君此行可是去往平城?”
刘盛听此眉头一皱,却也回道:“正是,莫非,崔郎君不去清河,也是去往平城?”
听其言,崔子林笑了笑,对刘盛作辑道:“正是前往平城,可我这马匹与仆从尽皆被贼人所害,不知刘郎君可否让子林同行?”
听闻其言,刘盛不禁有些皱眉,他很想拒绝,但又生怕得罪了崔家,想了想,也便同意了,对其说道:“自无不可,我这便让人为崔郎君牵马来!”
崔子林听闻,连忙摆手说道:“刘郎君且慢,子林,子林不会骑马。”说着,崔子林有些不好意思。
听闻其话,刘盛暗自骂道:“这泥马什么事,堂堂北地第一族的人,竟然连骑马都不会?你特么这么多年都活狗身上去了?”
虽这么想着,但刘盛却不能道出口,只好让一护卫带着崔子林上路了,他可不会和男人同骑而行,在他心里,能和他同骑而行的,怎么说也得是美女,他崔子林不配。
随着众人再行上路,奔驰不久,便又遇到一事,而这事,和崔子林有关。
只见前方官道左侧有那么一群人,其人个个被捆的严严实实的,身子被扒拉精光,只有个小短裤还能遮掩下体,而其余衣物却尽是不翼而飞,咦,也不对,起码有些人是被衣服捆着的。
而见到此幕的崔子林,当时就大叫一声:“刘郎君慢行,刘郎君慢行,此乃我之侍从。”
听闻其言,刘盛只好再停留片刻。
待崔子林将他的侍从救起,见侍从各个衣衫不整,他回头看向刘盛,对刘盛道:“不知刘郎君可否让将士们均些衣物给我这些侍从,让他们如此着装,我崔家脸上无光啊!”
听闻崔子林的话,刘盛心有不爽,暗自说道:“艹,你的侍从没衣服就想让我护卫脱衣服给他们?你觉得脸上无光,我就有光了?”
如此想着,刘盛也没给他好脸色,对其说道:“若是如此,崔郎君还是不要往前行了,在此地等候往来的商贾购买些衣物吧,我辈士卒,不是为他人争光的,征战沙场,已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岂能再去受辱?既然崔郎君已寻到侍从,想来一路也当无恙,盛有要事在身,不便带着诸位,就此告辞!”
说罢,刘盛便打马而去。
身后护卫都对崔子林投去冷冰冰的目光,而崔子林犹自对刘盛大声喊道:“刘郎君且慢行啊,刘郎君……”
见崔子林如此叫喊,有几位护卫坏笑一声,策马从崔子林面前而过,带起的尘土溅到崔子林的脸上,让其不禁拍打起来,话也说不出口了。
而伯鸭好似也有不爽,路过崔子林时,使劲敲了敲铜锣,咣咣咣的锣声,震的崔子林耳朵有些发麻,其又大喊道:“朔州战事,柔然举族南下,于癸丑日率兵八万攻打中道之地,幸得朔州督护将军独孤盛率兵阻敌于中道之外,并歼敌一万六千余人,特遣我等前往平城传此喜报,闲杂人等勿扰,勿扰,勿扰啊!”伯鸭说到勿扰之时,伸出脑袋对着崔子林连说三遍,说罢,便带着笑容追了上去。
其后的护卫有学有样,待刘盛一行走远,崔子林吐了几口带着些许尘土的吐沫,看着远去的刘盛,内心犹自懊恼,又有些心惊。
懊恼的是刘盛以及他手下士卒的作为,在他想来,他身为崔氏子弟,些许要求过分吗?过分吗?
而心惊的,就是那朔州战事了,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位胡人就是独孤盛的,其阻敌八万人,并歼敌一万六千余人,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他想向朝廷举报刘盛的,而刘盛又得此大功,对他会有影响的。
不提被刘盛丢在半路与一群衣衫不整的侍从等待商贾的崔子林一直没等到商贾,即便等到了,他却也是没钱帛了,或许,他又得以他崔氏之名来换取衣物了。
时至午时的戌城营狱,那郁久闾吴提又再一次被优伶表演了。
只见营狱内的三位优伶正搬弄着几个大冰块,见这几个冰块模样,正是督护府的木桶,那硝石却把木桶给冻成了冰块,此时士卒丙说道:“二位且看,这便是吾那日见酋帅施展的法术,此乃落地成冰之术,连桶尽皆冻住!”
士卒甲搓了搓受冻的手:“呼,确实如此,只是,酋帅送来这冰块做甚?”
士卒丙:“听督护府的人说,酋帅见天气炎热,让我等解解暑,尔等不觉得凉快了些许?”
士卒乙恍然道:“哎,还真是凉快了。”
士卒丙:“那是,酋帅的法术可是真的,而且,此冰是可吃食的,尔等瞧好了!”
说着,士卒丙将马槊取来,再将槊头取下,对着结成冰的木桶凿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营狱的人都看着士卒丙在哼唧哼唧的凿冰,不多时,一小块冰就被其凿下,只见其捏起冰块,对着二人说道:“来,看看,此冰晶莹剔透,如玉一般,不可多得啊。”
说着,这士卒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般的来回转动,再高高扬起脑袋,把冰块往嘴里一丢,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并打了一个冷颤。
见其模样,士卒甲、乙同问道:“阿兄,如何?”
受冰块寒冷,不断快速抖动脑袋的士卒丙呼着冷气说道:“呼,呼,冰,犹如入了冬啊,但却丝毫不冷,炎热之感顿退啊!”这一次,士卒丙可是说的实话,并未按刘盛给的台词去表演。
二人见他未曾按台词去说,不见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诧异之色,见此,二人也连忙去凿冰了。
而士卒丙见此,也不禁加入进来。
一时间,整个营狱的表演不在,只有那擦嚓嚓、咣咣咣的凿冰之声。
而牢房内的郁久闾大檀正隔着栏栅看着他们,对于刘盛是否会仙术,他在昨日就已自己将自己成功的吓到了。那略显苍白的嘴唇不禁吞咽了下,在这酷暑不减的七月,他也热得不行,听闻士卒丙的话,他也想尝试一番,这所谓的落地成冰之术,其冰如何?
第一百七十四章 唐和欲回
想到此处,郁久闾吴提不禁对三位正在吭叽吭叽凿冰的士卒说道:“兵家,可否与我一块?”
嚓嚓,嘎嘣嘎嘣,正在凿冰并不断往嘴里填冰块的优伶听闻,才想起他们来此的目的,不禁对其说道:“且等我降降暑。”
说罢,便又凿起冰来,不多时,满嘴填着冰块,舌头不断乱动,想以此驱散嘴里冰冷之感的士卒丢给郁久闾吴提几块小的不能再小的冰块。
看着几欲化掉的冰块,郁久闾吴提有些哭笑不得,却也忙往嘴里塞去。
而那些真正的营狱守卫见此,也不禁好奇的前来弄了些冰块来吃,顿时,整个营狱到处都是“嘶嘶嘶”倒吸凉气的声音,以及嘎嘣嘎嘣吃冰块的声音。
吃着这冰块,从未见过硝石制冰的他们,也不禁对刘盛会仙术深信不疑了,即便是按着刘盛剧本去表演的优伶,也是如此。
如果刘盛得知,一桶硝石制冰就可以让人相信仙术,他又何必再去派遣优伶去表演那?
戌城督护府,书房内。
“军师,唐和唐幼起求见!”书房外传来令兵的声音,让正在伏案执笔的秦无殇不禁停顿了下来。
秦无殇挽了挽衣袖,放下手中笔,喃声道:“这唐幼起,难不成又想我派人送他回伊吾?”
想着,秦无殇摇了摇头,对外说道:“且进!”
随着令兵一声:“唐公子,请~”
书房门被打开,一身儒装的唐和入了内,先是双手抱圆对秦无殇作辑,待起身后才对椅背揉眉的秦无殇说道:“秦军师!”
听闻其话,秦无殇站起身来,虚弱的对其作辑说道:“唐公子!”
待起身后,秦无殇又道:“唐公子可已和李家兄妹见面了?”
听秦无殇说起李家兄妹,唐和不禁露出些许笑容,对其说道:“已见我外侄,多谢贵将军对我外侄照顾有加,我与家兄已在伊吾立下基业,想带我外侄去往伊吾,不知军师可否通融一二?”
听闻其言,秦无殇有些脑壳疼,心里只道:“你怎不死在战场上那?如此一来,也便不会有此一遭了!”
想着,他不禁叹了口气,对于李鹏程,他怎能不知其身的重要性那?那飞烟军掌握的东西可是个大杀器,即便他想放李鹏程离去,他家将军还不愿意那。若是他给放走了,回头他家将军回来,说不得能把他扒皮抽筋。
想到此处,秦无殇对唐和说道:“非无殇不愿,此事还须请示我家将军与李家兄妹,无殇做不得主啊!”
“既是如此,秦军师可否告知将军去处?”
“我家将军已去往平城,短则五六日,长则月半,若唐公子想寻我家将军,可要等些时日了。”
闻其言,唐和不禁叹了口气,说道:“既是如此,那不知军师可否派些甲士送我回伊吾,我好将我外侄尚且在世的消息告知王兄!”
听其话,秦无殇轻叹一声,他就知道这唐和肯定又要来这一出,自打在战场将其救回戌城后,这唐和就打着伊吾王弟唐和唐幼起的名号要求见刘盛,但刘盛可没功夫理会他,听闻他是伊吾王唐契的弟弟,刘盛就将唐和丢给了李鹏程,是不是真的,这不是有李暠的孙子在吗?让李暠的孙子看一看,这不就明了了吗?
而这一见,就出了事,这唐和还真是李鹏程的舅舅,前文说到唐契及唐和在西凉灭亡的时候带着外甥李宝逃亡伊吾,而这李宝,也是李暠的孙子,而且,这李暠不只这几个孙子,其中还有一位名叫李重耳的人,现在在北魏弘农当太守,这位叫李重耳的可能不太出名,但他的儿子李熙后来官至金门镇将,戌卫武川,在武川扎下了根,就有了武川的李家。
而武川李家,也就是后来出名的陇西李氏,其子李天锡生子北魏唐国公李虎,李虎又生子李昞,而这李昞不得了了,其子是李渊这位唐高祖,也就是说,这李鹏程和李宝,是和李重耳称兄道弟的宗亲,也是陇西一脉。
而唐契所代表的唐家,从李暠开始就一直和李氏联姻,他的姐姐就是李宝他爹的妻子,两家是亲戚,而他和他哥哥唐契从逃难到伊吾被柔然封为伊吾王开始,便和他及外甥李宝一起,进一步招集流亡人口,发展生产,训练民兵,经过几年的励精图治,伊吾绿洲虽不是是阡陌纵横,沃野千顷,人民富裕,生活安定,但也算是一方净土了。
有了这一方净土,这一见到李鹏程,唐和就想把他给带回伊吾去,但因见着外甥有些激动,畅谈之下耽搁了些时日,待他昨日再去找刘盛的时候,刘盛已不在了,就此,这唐和见李鹏程在此受重用,就想让秦无殇派甲士送他回伊吾,但秦无殇听闻他要带李鹏程走,秦无殇哪敢放人那?而且,李鹏程也并不想走。就此,秦无殇也就给推辞了。
而唐和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也并不是带走李鹏程,而是想先回伊吾,至于李鹏程的事情,他将派李宝前来诉说,但从此地回伊吾只有两条路,其一是穿过黄土高原,其二便是要横穿北凉,无论是哪一条路,都不是他一人能走过去的,而他来此的目的也就显而易见了,就是想让秦无殇派甲士送他回伊吾。
秦无殇不知道吗?脑袋聪明的他,当然是知道的,但柔然在侧,他怎敢随意派出甲士?
只见秦无殇对其说道:“唐公子,我戌城之状尔也知晓,柔然在侧,无殇岂敢轻易派出甲士?若柔然来袭,一队之兵或可救命,若因一队之差而让我戌城陷落,待将军回返之时,无殇可有颜面再见将军?甲士之事望唐公子莫要再提,不若唐公子书信一番,我派侯人前往伊吾告知尊兄,让尊兄派人来此迎回公子,如何?”
唐和听此一说,踌躇片刻,想了想,也却是如同秦无殇所说,而他也正是被柔然征来攻打戌城的,若不是因李鹏程的关系,他此时还是一个俘虏那,想着,他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给家兄书信一番吧!”
说罢,唐和便在秦无殇的示意下,伏案奋笔疾书,不消片刻便写下一份家书,待字迹干透,秦无殇便令侯人带着几个甲士前往伊吾送信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殿下
与此同时,因山路骑行较慢的武威公主拓跋清怜此时也已进入善无城内,听闻两旁谈论着朔州战事的百姓,拓跋清怜知道,那一队传报的人昨日一定是经过此地了,若不然此等消息不会传的如此之快。
在这信息以口口相传的时代,也唯有时间能令全城皆知,但仅是一夜之间便全城皆知,也唯有他们经过此地才能解释的通。
而见此一幕,拓跋清怜也就未再耽搁,从西郭入城横穿善无,再从东郭出城,一路朝着武周城而去,他们将在武周城吃午食,但他们还未到武周城时,就遇到了崔子林这位崔家的公子。
而崔子林见远远行来的一队骑兵不禁喜出望外,连忙从被侍从将衣物放置的地下站起身来,来到路中央,对着远处而来的骑兵不断挥舞着手臂。
至于为何不让下人做?看那他们光洁溜溜的就知道了,很在意颜面的他,怎会让下人去丢人那?就此,崔子林只好亲自出马了。
拓跋清怜一行远远的就看到那路中央的崔子林,最前方身背靠旗的骑兵见状,连忙喝道:“前方有人拦道,保卫公主殿下!”
“锵锵锵~”一阵马刀出鞘,骑兵们不断朝着拓跋清怜靠拢,两个女侍卫也是如此,翘眉冷对,手提马刀,顿显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之感。
前方缓行的骑兵大喝:“前方何人,不曾识旗吗?胆敢拦我大魏皇室骑队?”
崔子林听闻,这才抬头看去,这一看,差点把他给吓尿了,但见一旗为狼图腾,一旗为汉字拓跋,见此靠旗,他崔子林就知道坏了,这队骑兵,肯定是皇室宗亲,或是拓跋诸王出行。
再见那明晃晃的大刀已被其举起,崔子林忙让到路边,一边喝道:“我乃清河郡崔家崔崇崔子林,家叔崔浩,不知尊上在队,望尊上勿怪!”说着,崔子林转身对着官道俯首作辑,一直未起。
而其侍从见此,也一个个赶紧跪倒在地,唯有崔子林一人躬身行礼,未曾起身。而这,也是崔家的资本,崔家子弟,面见诸王,不必下跪,但若他知道这队骑兵乃是公主的骑队,或许更要吓的魂不附体,毕竟,公主是女人。
拓跋清怜的骑队听闻前方传来的喝声,一位骑兵从侧方绕来,对拓跋清怜道:“启禀殿下,前方乃是崔家士子,是否接见?”因为南北朝皇后/公主称殿下,护卫称公主,也便是殿下了。
被诸位骑兵围拢的拓跋清怜听闻护卫的话,面纱内的粉唇轻启:“哦?原是崔司徒家的士子,那便让我瞧瞧吧!”作为公主,拓跋清怜如同皇后、妃子一样,可以自称我、吾、妾,她也便以我来自称了。
拓跋清怜话落,这些护卫也便四散开来,让头戴银凤冠的拓跋清怜露出身影。
只见拓跋清怜策马来至崔子林身前,往崔子林那看去,顿见一群衣衫不整的男子,虽拓跋清怜是出生在马背上的民族,无汉族女子那般放不开,但从小受到的教育,却也让她柳眉一皱,不禁转过头去。
而崔子林见一马蹄在前方停留片刻,也不见其人出声,而他也听闻有人称呼殿下,而那位殿下却自称我并且是女声,他心中不禁想到:“此人不是公主便是皇后,若是妃子当自称妾!这可坏事了,若这殿下气恼,定我一个拦截皇室女眷之罪,我性命不保啊!”
想着,崔子林有些心惊,他便想偷偷望去一眼,但还未待他抬起头来,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女声:“起身吧,为何拦我前去?”
听闻此声,让崔子林不禁一颤,慢慢抬起头来,见是一位头戴银凤冠面罩纱的女子,崔子林就知道这是位公主,并非皇后,若是皇后定是金凤冠,而不是银凤冠,即便如此,却也不是他能怠慢的,忙回道:
“回殿下,我昨夜被贼人袭扰,身上财物和侍从的衣物皆被其抢去,若如此行去,定会惹人耻笑,见有人路过此地,便想借几件衣物让我侍从穿上,却不想惊扰了殿下,望殿下恕罪!”
拓跋清怜听闻眉头一皱:“贼人?我大魏竟如此之乱吗?”
崔子林作辑道:“回殿下,天子继位之初,却有不少乱子,其中尤以铁面将军最为难讨。”
拓跋清怜听闻其后,不禁念叨了一声:“铁面将军?”
崔子林听闻忙道:“正是,此人杀我大魏官僚无数,便是各地宗主也遭其毒手啊。”
“哦?崔士子可知铁面将军是为何人?”拓跋清怜听闻崔子林的话不禁问道,
“这......”崔子林被其问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了,他不知道这位公主是哪位公主,能否说的上话,又会不会将功劳据为己有?想了想,崔子林决定先对其隐瞒,到时候让他叔叔崔浩直接上报皇帝,这样反而比较好些。
想罢,崔子林便道:“回殿下,我不曾知晓,只知此人每次行事都会戴一铁面,因而得名铁面将军!”
听闻崔子林的话,拓跋清怜扭过看了眼崔子林又回过头去,对其说道:“我遣护卫回返善无为崔士子送来些衣物,尔等便在此等候吧。”
说罢,拓跋清怜便回头对护卫说道:“派人前去善无购买衣物为其送来,其余人等上路,莫要停留了,若不然,便来不及为皇兄祝贺朔州大捷了!”
“是,殿下!”众护卫纷纷应道。
说罢,便有三人脱离骑队回返善无,前往善无城为崔子林的侍从去购买衣物。
而崔子林听闻拓跋清怜的话,想起了已过去一个时辰的刘盛一行,那伯鸭的话犹在脑中闪现,再一听拓跋清怜说起朔州战事,他便对其说道:“殿下可是说柔然大举进攻朔州,被中道独孤部击败之事?”
拓跋清怜听闻扭过头来,对其说道:“哦?崔士子也知此事?”
崔子林听闻拓跋清怜的问话,立即回道:“回殿下,那传报的队伍才从此地过去不久,我见其领头人,好似那独孤泰的二子独孤盛,其人便是现今的朔州督护大将军。”说到此处,崔子林好似还想讲些什么,但其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深得话说一半的精髓。
然而拓跋清怜虽出身皇室,但却不了解官场事物,也没有官场那般勾心斗角的心,因此也听不出崔子林的话中话,只道崔子林告知她其人的身份罢了。完全没有往朔州督护大将军擅离职守去想,仅是对其说道:“哦?独孤盛?”
说着,拓跋清怜想起那刘盛的面容,不禁露出些许笑容,又对崔子林道:“崔士子便在此稍后吧,我要先行一步了!”
说罢,拓跋清怜便令背着靠旗的骑兵再次前行带队往武周城而去,留下一脸纠结的崔子林......
第一百七十六章 平城
而此时已过武周城的刘盛一行正在路边吃着午食,本来按照刘盛的想法,午时就要到平城的,但因他在田头耽搁了些时间,导致他们在午时并未达到平城,但距离平城也已不远。
刘盛却不知他身后跟着两个尾巴,而这两个尾巴,正是被他冠名大盗的李墨。因为刘盛在田头的耽搁,让得这二位追上了他并一路尾随而来。
此时正吃着干粮的刘盛见平城快至,一边往嘴里塞着吃食,一边对韩毅道:“阿毅,待到平城,你让伯鸭分别前往三处,其一去往我阿娘处,为我阿娘报平安,其二,去兵部汇报战功,其三,随我前去永安公府邸。”
说着,刘盛咽下口中的食物再喝了口水,打了个饱嗝。
旁边同样吃着食物的韩毅也来及不开口,只是连连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
看韩毅点头,刘盛又对其说道:“阿毅,我让你带的玉如意可曾保管好了?”
韩毅吞咽下食物,站起身来,拍了拍胸膛,对刘盛道:“放心吧郎主,我贴身保护着那!”
刘盛见其举动,不禁摇了摇头,对其说道:“你身上那股子汗臭味可别把玉如意给熏染了。”
韩毅听此摸了摸后脑勺,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怎会那?我可是用帛巾包着的那!”
刘盛笑了笑:“到时你可要闻闻有无味道,这可是我送与永安公的!”
“是,郎主,待入了平城安顿下来,我便闻一闻,若有味道,我定给它去去味,绝不让郎主难做!”
刘盛听此,见诸位护卫也已吃好午食,便对韩毅道:“赶路吧,待入了平城,你让诸位丈夫全去我阿娘处,让其守卫宅院,并遣几位丈夫护卫我阿娘左右,你我夜里再归。”
“是,郎主!”韩毅对刘盛抱拳作辑,转过身去便对着数十位护卫大声说道:“赶路了,赶路了,快快快,待到平城,让尔等好生休息。”
随着韩毅的话,众位护卫连忙从地上做起,拍打了下屁股上泥土便朝着战马而去,不多时,众人再一次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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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北魏登国二年(公元387),拓跋部进入雁北,汉代以降的旧平城成为拓跋部对抗后燕的前方重镇,在北魏皇始元年(公元396)置建成平城县,北魏天兴元年(公元398年),北魏迁都平城,随即开始营造宫城,不久又在旧城设司州和代伊,宫城拔地而起,位于旧城西北方的平坦开阔地,与旧城保持有一段距离。
天兴二年(公元399年),北魏破高车等游牧部落,获俘虏共计九万余口,在宫城外建起数十里的鹿苑。
魏书卷二《太祖记》:“以所获高车众起鹿苑,南因台阴,北距长城,东包白登,属之西山,广轮数十里。凿渠引武川水注之苑中,疏为三沟,分流宫城内外。”
从上述得知,此前平城的人只要迈出平城,四周所见就是一片空旷,而道武帝也就是北魏太祖将这片空旷之地划成鹿苑,而拓跋焘的老爹拓跋嗣又将鹿苑一分为三,是为东苑、西苑和北苑,并着手苑内的营建,而苑圃是统治者狩猎、游乐的场所,庶民是不得进入樵采和耕作的。
而道武帝拓跋珪在宫城兴建的前后,将大量的拓跋部、汉族和其他少数民族人民迁移到雁北,其中有不少人才,尤其是手工业工匠徙居于平城的宫城周围,而旧城与宫城之间则是人口比较密集的地区,后来这里形成新的居民区域。
因新的居民区域日益向宫城以南的平地铺展开来,北魏王朝的明元皇帝拓跋嗣为了便于统治这个地区,于常泰七年(公元422年),驾崩前夕,在这片区域的外围修筑了郭城,随后又将内部规划成坊。
南方坊市中人流涌动,百姓为生活奔波,东、西、北、三方都被鹿苑占据,王公贵族在其嬉戏玩乐,一座都城,虽只有一个郭城,但却依旧繁华似锦。
而又因北魏是马背上的民族,对于营建城郭并无经验,因此都是采纳汉族人的建议,是让汉族人建立起来的宫城,所以平城的模样,并没有所谓的胡人特色,极具古味的亭台楼阁、河道人桥、沿街商铺以及豪门大院,甚至宫城,全是沿袭汉族元素。也便是从胡人口述中,增添了些许胡人的元素糅杂其中。
而此时位于平城南方唯一的郭城,它的前方迎来了一队骑兵,这队骑兵前方一位头戴发簪、身着精致裤褶、脸上有一袭黑纱笼罩使人看不清面容,此队骑兵正是刘盛一行,而前方的人,也正是刘盛本人,他在快入平城的时候戴上了一袭黑纱遮掩面容。
此时的刘盛正带着身后数十位护卫策马赶来,两旁的行人见其身后乃是甲胄着身的士卒,一个个不断对其躲避着,生怕惹来祸端。看着近在咫尺的平城,刘盛伸手示意伯鸭喊话。
见刘盛的示意,行队的伯鸭开始敲起铜锣,咣咣咣的锣声响在平城外,那急促九连,让听到的人都知道,这队骑兵是有重要的事情前来平城。
也正如他们所想,随着锣声的下落,伯鸭喊起话来:“朔州战事,柔然举族南下,于癸丑日率兵八万攻打中道之地,幸得朔州督护将军独孤盛率兵阻敌于中道之外,并歼敌一万六千余人,特遣我等前往平城传此喜报,闲杂人等勿扰!”
随着伯鸭的喊话,前方进出平城的人不禁对其望来,但见一队骑兵急速奔驰而来,一个个立即让开道路,让刘盛先行,即便是已在登记的也放弃了登记,躲在一旁。
而守卫平城的护卫却无关隘的护卫那般随意了,远远的就对刘盛打着手势,让刘盛减速停下马来。
见此一幕,刘盛心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远远的举起他自己的腰牌,对守卫城墙的士卒喊道:“吾乃朔州督护大将军其下主簿,奉督护将军之命,前来平城传报,柔然已然南下攻打朔州,前方战事吃紧,快快让开!”
如此说着,刘盛也未减慢战马速度,犹自让其快速疾行。
而那守卫长听闻刘盛的话不禁一愣,而这一愣,刘盛已快至他眼前,他快速的看了眼刘盛手中的腰牌,见确实是官家的腰牌,而刘盛也未减速,他若再不躲避便会被刘盛的战马撞飞,他想也未想,便往旁边一躲,随后便是一股大风从他方才站着的地方传来,正是刘盛顺势带着数十位护卫冲入了郭城......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射鸱都将
入了郭城的刘盛一行也未耽搁,一路朝着内城而去。郭城所住之人,大部分是被北魏俘虏并迁徙的各部胡人,以及大量汉人,所有官员及家属并不在郭城居住,哪怕是偏地官员的家属也在内城有居所,如果以现代眼光来看的话,这郭城,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郊区,内城便是市区了。
虽说这郭城乃是郊区,但作为首都的平城,人流量是非常巨大的,因为他是七线交通枢纽,也正是因此,刘盛一行不得不慢下马速,其后的伯鸭不断敲锣喊话,让前方的行人四散开来,待刘盛一行策马行过,这才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与郭城不同,内城的防卫是非常严格的,毕竟是一国根本之地,掌管宿卫军的内将军拓跋干正在例行巡检城头。
说道这拓跋干就有个很尴尬地方,他的哥哥拓跋良和明元六王中的乐安王拓跋范的儿子同名,而且还将他哥哥的事迹给掩盖了,后人一旦搜索拓跋良,就是拓跋范的儿子。
而此拓跋良,其父亲并不是明元六王中的乐安王拓跋范,而是昭成皇帝拓跋什翼键的第三子秦明王拓跋翰的孙子,其父是九原公拓跋仪,大哥拓跋纂,拓跋良在家中排行老二,也就是说,此良非彼良,彼良是拓跋嗣的孙子,其父拓跋范是拓跋焘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就是说,彼良还没出生那。
而这个拓跋良,现为南阳王,哥哥拓跋纂为中山王,三弟就是这位射鸱都将拓跋干,说到射鸱都将,是有个小故事的。
话说太宗拓跋嗣出游白登东北时,拓跋干随从而行,当时有双鸱(chi鹞鹰)飞鸣于上空,拓跋嗣命左右护卫去射下来,而这些骑射都精湛的护卫竟无人能将其射下。待鸱越飞越高的时候,拓跋干就向拓跋嗣请命去射,仅仅两箭就射下双鸱,拓跋嗣一看,高兴的不得了,就对他嘉奖,赐御马弓矢金带各一,以旌其能,而太宗拓跋嗣也任命他为内将军、都将,掌管宿卫军,于是他就在军中有了个外号,叫“射鸱都将”。
这位‘射鸱都将’此时也已三十好几,几缕白发露在兜鍪之外,走在内城的城关上,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的来回巡视,身上的鱼鳞铠甲很是精致,但其后并无所谓的披风,因为披风在这个时代并不存在,与斗篷相同,披风是兴起于明清,但,哪怕是没有披风的点缀,其人也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因身后几个带刀侍卫在寸步不离的紧随着他,为他增添了不少威严。
而这位‘射鸱都将’正准备下城关之时,前方郭城内传出一阵阵锣声,听其九连,拓跋干不禁虎目一瞪,连忙跑到城头侧沿侧耳倾听。隐隐约约间他听闻到朔州战事、柔然南下、前方吃紧等字眼。
待他皱眉思索一番,便急忙带着护卫下了城关,前往内城门。
不多时,待他来至城门时,那锣声也已近,随着锣声、喊叫声,他眼前出现了一队骑兵,这对骑兵正在一位身着裤褶的权贵带领下往城门而来。
而刘盛快至内城门时,他也看到了拓跋干,这位身穿鱼鳞甲的‘射鸱都将’在一群筒袖铠的士卒中是如此显眼。
见此一幕,刘盛知道他必须停下了,这能穿上鱼鳞甲的人必定是和皇室有关。
如此想着,刘盛也如此做了,他减缓马速,待至城门处停下,他翻身下马,对正朝他大步而来的拓跋干躬身施礼,说道:“见过军家,朔州督护府前来传报!”
说到此处,刘盛也未往下说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说‘望将军通融’会让此人起疑,如果说‘莫要耽搁军情’,这眼前人要是皇室中人,他可就得罪了皇室。
不提刘盛内心的活动,却说正在大步迈来的拓跋干听闻刘盛的话也对刘盛施礼,但却未曾说话,待起身后才道:“朔州督护府?”
说着,嘴里又嘟囔了一句,再看起身后的刘盛面带面纱,他不禁对其冷声说道:“摘下面纱与我说话!”
听闻拓跋干的话,刘盛顿了下,对拓跋干道:“军家稍后!”
说罢,刘盛便陡然转过身去,瞬间从兜肚内掏出一个小纸包,快速打开并往摘下面纱的脸上敷去,待纸包与其脸摩擦一下,便被刘盛快速收回兜肚内,刘盛便转过身便道:“望军家莫要吓到!”
说着,刘盛也已转过身来。
“啊?”突见刘盛样子,让拓跋干吓了一跳,连连挥手,对其说道:“带上面纱,带上面纱!”
听闻此话,再见扭过头去的拓跋干,刘盛笑了笑,慢慢带上面纱,原来,刘盛的那纸包内是一块假皮,布满丑陋的假皮。
拓跋干斜眼一视,见刘盛又带上面纱,转过身来,强忍心中不适,对其说道:“我方才听尔等所讲乃是柔然南下之事?”
已重新带上面纱的刘盛听闻其话,低头想了想,待抬起头来,对其说道:“不知将军名讳?此等军事,将军可有权得知?”
拓跋听闻此话,上前一步说道:“我乃宿卫军内将军,平城都将拓跋干,有权得知军事,尔等但说无妨!”
听闻拓跋干的回话,刘盛不禁楞了下,心道:“拖把杆?还有这奇葩名字?咦?拖把杆?拓跋祯的老爹?”
想着,刘盛脑子里不禁闪现出拓跋祯的信息;拓跋干之子,理解各地语言,善于骑马射箭。世祖拓跋焘时,担任司卫监。
虽如此想着,刘盛也没忘了回答这‘拖把杆’的话,只见刘盛回道:“回拓跋将军,柔然已南下月半,于秋七月初十,癸卯日,发先锋轻骑一万余南下漠南,数日后柔然可汗举族南下,并于癸丑日(七月二十)亲率骑兵八万余攻打我中道之地。”
“哦?柔然竟已发兵攻我大魏?”拓跋干听闻刘盛的话不禁瞪大了双眼,转眼便回过神来,对刘盛问道:“战况如何?”
见拖把杆如此着急,刘盛心道:“你个射鸱都将急个屁,你都被你儿子管了,你儿子在这还差不多,比你这个老爹的位置都大,掌管所有禁卫的存在,和你说有个鬼用?”
虽如此想着,但刘盛也得回啊,他可是知道,只要是姓拓跋的,每一个都和皇室沾亲带故的,但见刘盛开口道:
“回拓跋将军,幸得我家酋帅率我独孤部奋力阻敌,损兵折将无数,致使我独孤部男丁十去七八,这才未让柔然得逞,但其却还在漠南虎视眈眈,我家酋帅见此,便令我等前来平城传报,不知拓跋将军可否让我等入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