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人心
祖乐带着残余的百人朝着黑雾前进了,一路上丢盔卸甲,卖命的奔跑着。
而柔然见他们竟然往黑雾跑去,不禁一个个停了下来,眼看着祖乐带着人冲入黑雾,在祖乐他们进入黑雾的瞬间,他们听到了惨叫,不一会,有几十个人纷纷退了出来,都捂着眼睛不断大叫着。
而入了雾的祖乐,却早已不见踪影。
见到此幕,郁久闾哲茂开始返回,见郁久闾哲茂他们无功而返,郁久闾大檀也没说其他话,只是下令让柔然人退兵,因为,他看到黑雾来了。
那令他曾进入黑夜状态的黑雾,郁久闾大檀看到就心有余悸,就让他想起身在其中的滋味,那种他永远不想再来第二次的滋味,就此,在郁久闾大檀的号令下,黑雾进一寸,他们退一寸,和黑雾保持着他认为比较安全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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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战台上,看着柔然大军撤退,刘盛不禁长出一口气,伸出手来,有些虚脱的对韩毅说道:“阿毅,你且过来!”
蹬蹬蹬
听闻刘盛的话,韩毅快步走来,还不待他对刘盛施礼,刘盛的一只大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只见刘盛身子一软,软趴趴的靠在韩毅身上,让突然承受他浑身重量的韩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待韩毅站直身子,他扭头看向刘盛,但见刘盛面色苍白好似生了一场大病一般,见此一幕,韩毅不禁一急就要惊呼,但他耳边此时却也听到了刘盛的小声嘱咐:“莫要说话,影响军心,扶我休息片刻!”
“是,将军!”韩毅听闻,不禁压下心中的担忧,小声回道。
见韩毅听到,刘盛不禁喘着粗气,手臂下垂,他的双腿有些打颤,对着那些盾牌说道:“盾撤!”
砰砰砰
听闻刘盛的话,盾兵们纷纷把盾牌撤下,整个观战台上,空气顿时焕然一新,视野开阔起来。
刘盛小声道:“阿毅,扶我一把!”
在刘盛的话语下,韩毅扶着刘盛缓缓来到观战台边缘,刘盛双手往前一伸,牢牢抓住观战台的边沿,朝着下方望去。
但见下方黑雾弥漫,无数柔然人正不断从黑雾中逃出,四面八方都是,更有甚者从他们这边出来的柔然人。
而这些柔然人刚一出来便被无数等候战功的人一拥而上,将其狠狠的抓住捆牢。砍头是没抓活的战功大的,哪怕他们是一群人,分到的功劳不多,但他们也乐此不疲,毕竟是白捡的功劳不是?
而刘盛此时望着原本祖乐所在的位置,看着那死尸遍地的战场,再也不见祖乐身影,他不禁喃喃自语道:“阿乐,我对不起你啊,但我没别的办法,呵呵,一将功成万骨枯?每每说起这句话,我总是心潮澎湃,总以为是万人敌,总以为是要指挥杀敌上万,原来,这万骨,不仅是敌人的......”
说着,刘盛不禁缓缓闭上双眼,不断回想着从开战到现在的种种事情,这场大战,是他第一次经历,身为现代人,他何时见过如此大的战争?更何况是他在指挥的战争?
在现代的时候,因为他的事情而连累到一个人,他都会心有不安,而这场大战,他的每一个命令都会伴随着无数人的死去,也决定了数万人的性命,哪怕他经常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但他亲眼见到,亲身经历后,才知道,那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多狠的心才能办到。
他的伯父,是他在这个世界仅有的两位亲人之一,祖乐,常伴随他左右的人,都被他狠下心来不去救援,即便是现在,他都不能去看他伯父一眼,就是因为他是部队的主心骨,就是为了胜利,但他的狠心也并没有获得胜利,如果不是他壮士断腕,他的人都会被柔然人所击杀,而他缓缓退兵之下,也仅是没有败得那么惨而已,但他却牺牲了跟随他多年的祖乐。
他在准备牺牲祖乐的时候,其实也没有把握能击退柔然人,因为,他的兵马已经不足四千人,仅有三千余人,以一万人打三万人都让他啃不下,更何况以三千人阻敌三万那?十倍之敌,双方还都是骑马专业毕业的人,哪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击败的?如果不是飞烟军建功,他此时,或许已经在逃亡的路上了,往后也只能在北魏隐姓埋名,或是南去南宋了。
想着,刘盛不禁睁开眼前,缓声说道:“殇,你说,此战算胜、算败?”
在其身后的秦无殇听闻,缓步上前,对刘盛笑道:“将军,此战,我等可算大胜!”
刘盛苦笑道:“阿乐死了,我伯父......呵,如何算得胜那?且看我之部曲死伤无数,若非飞烟军,我等此时却也已被擒了!”
秦无殇道:“将军此言差矣,想我军万人,而敌有五万,以一敌五,殇且看,杀敌有万,而我军战死不足万人,若敌我部曲同等,胜的定是将军!此战,非将军之过,乃是人数也!”
“人数?柔然凭本事集结的人马,也算得上实力,实力不如便是不如,哎!”说着,刘盛好似想到什么一般,深叹一口气。
秦无殇见状,不禁发出疑问:“将军?”
稍微缓解过来的刘盛说道:“无事!”
说着,刘盛又扭过头,对着传令兵说道:“传令!待雾散去,打扫战场,再令飞石车、脚蹬弩手尽皆前往土垒,以防柔然突袭!”
“是,将军!”传令兵领命而去。
秦无殇却道:“将军,柔然经此大雾,应不会再犯,何须再以土垒阻敌?”
听闻秦无殇的话,刘盛对其问道:“殇,你可知世上最让人难以捉摸的是何物?”
秦无殇深思片刻,翘首道:“成仙之法?”
刘盛摇头低叹,待抬起头来,转过身,对秦无殇笑道:“成仙?呵,古往今来,修仙了道之人多不可数,可有成仙之人?”
说着,刘盛抬起脚步,缓缓来到秦无殇的身边,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缓声说道:“是人心,人心是最难揣摩的,无殇,我且送你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言罢,刘盛拍了拍秦无殇的肩膀便转过身去。
秦无殇听闻此言,不禁身子一颤,对刘盛深作一辑:“是,将军!殇,谨记!”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争功
就在秦无殇深思刘盛话语间的深意,盯着下方看的韩毅不禁回过头来,对他们说道:“将军,下有骚乱!”
刚转过身的刘盛心里咯噔一声:“这大战刚过,可容不得再起乱子了。”
想着,刘盛不禁快步看去。
但见下方胡人哄抢着什么,但距离较远,刘盛一时间也看不清,他不禁扭过头去,对秦无殇道:“殇,你在此等候,柔然若再有举动,便发令与我,韩毅,随我走!”
“是,将军!”韩毅抱拳,立即跟上急匆匆的刘盛。
柳瓶儿见状就要跟去,但转眼一想,也便停下了脚步,在这观战台上候着。
且说刘盛急匆匆的下了观战台,一路往引起骚乱的方向而去。
地上粉末也不再燃烧,黑雾正在扩散,此时的魏国士卒正随着黑雾的远去而踏入原本被黑雾笼罩的地方,但这里,却发生了一些哄抢。
“你这奴子,莫要抢,此人乃是我的俘虏!”
一个身穿甲胄的胡人士卒牢牢护着自己的俘虏,并狠狠的盯着一群前来抢他俘虏的人,而被捆住的柔然人此时还在惨叫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他多想这些魏国士卒能先给他点水,让他洗洗眼睛,但这些魏国士卒却为了他这个俘虏正在起争执,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物件。
而他旁边,还有着无数被捆着的柔然人,这些柔然人都是被前方靠近黑雾的魏国士卒捆起来的。
对于这些白捡的功劳,黑甲们很是惊喜,但惊喜并未过多久,那些没捡到的士卒就来争抢了,就此,他们双方开始对着柔然人互相争夺起来,就此大打出手,互相推搡。
就在他们打斗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外面传来无数道声音。
“将军!”
“酋帅!”
“酋帅!”
“可汗!”
随着呼喊声靠近,人群渐渐分开,逐渐露出正冷着脸前行的刘盛。
这些打斗的人不禁停下手来,惴惴不安的看着刘盛。
带着兜鍪的刘盛冷视一周,看着这些士卒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冷声说道:“尔等还有心思内斗,力气可是不小?柔然部队还在外候着,尔等是要寻死吗?”
说着,刘盛冷眼望着他们,见到刘盛的目光扫来,一个个的不禁低下头去。
见此,刘盛冷哼一声,说道:“尔等为何争抢?”
“报酋帅,此人乃是被我所俘,他要抢我战功!”人群中,一个还在牢牢护着俘虏的人指着另外一人说道。
那人一看,连忙恐慌道:“不不不,酋帅,此人所言有误,此俘乃是被我所擒,被其抢去的。”
“你撒谎!”
“你污蔑!”
“你欺瞒酋帅!”
“你......”
“够了!”
见二人争吵不下,刘盛怒喝一声,看着那一群小心翼翼护着俘虏的人,又看了看外面的人,刘盛冷声说道:“韩毅!”
“将军!”听闻刘盛的传话,韩毅连上前来作辑!
刘盛看了眼韩毅,冷声道:“告诉他们,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当如何?”
韩毅身躯一震,大声说道:“报将军,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是为盗军,犯者斩!”
刘盛大吼道:“当如何?”
“犯者斩,将军!”韩毅大声回到。
刘盛再次怒吼:“我耳聋,当如何?”
韩毅听闻此话,猛吸一口气,大吼道:“犯者斩~”
斩~斩~斩~
韩毅长长的尾音响彻在此处,令那些争抢的人不禁内心一颤,此前那三百逃兵被刘盛毫不留情斩头的情景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一个个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看着脸色变换的诸人,刘盛冷哼一声,说道:“尔等这是作何啊?方才二位是说为此人起的争执?”
刘盛对刚才的二人说着,一边还指向被其中一人牢牢护着的柔然人。
见此一幕,这二人不禁对视一眼,连忙摇头慌道:“不不不,我二人并未争抢,并未争抢。”
刘盛见此冷笑一声,盯着二人说道:“韩毅,拉出去,砍了!”
“是将军!”说着,韩毅朝后一挥手,顿时,亲卫队的几人连忙前来抓起二人就朝外走。
这二人见状,连忙慌道:“酋帅,酋帅,我等未曾争抢,未曾争抢啊!酋帅!”
看着二人哭伧着被拉走,刘盛一句话也没说,回过身来,刘盛对着剩下的人说道:“尔等又是为何起争执啊?”
听此问话,有一人忙上前一步,指着另外一人说道:“酋帅,此人呜呜呜......”
正在他说着的时候,另外一人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巴,连忙对刘盛说道:“酋帅,我与他乃是好友,在打闹,在打闹那!”
刘盛听闻,头侧伸出去,仿佛未听见一般,再次问道:“哦?打闹?”
见刘盛此番模样,那人吞咽了唾沫,他摸不透刘盛的心思,一时间不敢再言语。
片刻不见回声,刘盛戏谑道:“打闹?打闹好啊,扬声笑语,蔑视禁约,可知当如何?”
那人听闻,不禁一愣,便是被他捂着的人也不再挣扎了,有些恐慌的看着刘盛。
“将军,此为轻军,闲时杖百,战时当斩!”韩毅冷着脸,手里提着两颗人头,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刘盛身边。
刘盛眉头一皱,对韩毅说道:“那便砍了吧!拉出去!”
“是,将军!”说着,韩毅随手把两颗人头丢弃地上,便和亲卫们一同前往擒人。
待那二人一路哭伧着被拉出去,刘盛也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他们。
良久,刘盛冷声说道:“此次所有俘虏不算数,尔等可有怨言?”说罢,他左右望着这些士卒。
“没有,没有!”
“但凭酋帅吩咐!”
“无怨言,无怨言!”
看到刘盛连杀四人,无论是抢功的还是被抢功的都被拉出去砍了,他们哪里还敢说话,如果有怨言,这酋帅再问他们为何争执,到时如何作答?就此,为了活命,一个个都连说没有怨言,但那些捆上柔然人的士卒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痛快的。
但刘盛也没办法,他并不是神仙,他不能分辨出到底谁说的真话,谁说的假话,如果有时间慢慢查的话,他会给他们一个交代,但他并没有时间,他只好先让这些俘虏都作废了,但贸然作废,他们肯定是有怨言的,就此,刘盛就来了个杀鸡儆猴。
看着事情解决,刘盛便往柔然人群里看了眼,又对他们说道:“当真无怨言?此时说出,我可以为尔等做主。”
“无怨言,无怨言!”
“酋帅,此人乃是大雾所俘,不是被我所俘,我无怨言,无怨言!”
“对对,酋帅,此人乃是被大雾所俘,不是我等,我等皆无怨言!”
“嗯!”见他们如此说,刘盛轻嗯一声,便扭头要走,但这扭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一位不同凡响的柔然人,一位,没有流眼泪的柔然人,刘盛猛然回过头去.......
第一百五十章 柔然使者
见刘盛猛一回头,那些刚松一口气的人不禁又提心吊胆起来,惶恐不安的看着刘盛。
但见刘盛大步前去,他们一个个不禁给刘盛让开路,让刘盛一路穿行,看着他走到一位柔然人前面。
但见刘盛轻笑一声,缓缓蹲下身子,对着那柔然人说道:“你很聪明,你叫何名?”
那柔然人抬起头来看着近在迟尺的刘盛,眼睛猛的一缩,又低下头去,平淡的说道:“回军家,我名久闾大那!”
“久闾大那?”刘盛缓声念叨着。
“正是!”
“久闾大那?久闾?你柔然族有姓久闾之人?”问着,刘盛装作不在意的又道:“我看是郁久闾吧?”
听闻刘盛的话,那人猛的一顿,回道:“回军家,我久闾氏是可汗赐姓一族!”
“哦?如此说来,和柔然王庭还有着关系那?”说着,刘盛站起身来,对韩毅说道:“让营狱严加看管此人,余下之人,看何落需奴便卖与他们,所得牛羊绢帛皆分与众将士!”
韩毅道:“是,将军!”
听着刘盛的话,周边的士卒喜出望外,他们本以为这些俘虏都被刘盛作废了,肯定是要自己拿去当奴隶用,却不想,他们的酋帅竟然要把这些俘虏卖给部落,卖来的钱帛再分与他们,一根棒子从有到无,再一颗大枣的从无到有的落差,让他们的心情真是起起伏伏,虽然这些人不能自己拿来当奴隶用了,但起码还是有钱帛的吗。
这么想着,他们也便没有了怨言。
时间缓缓流逝,医官们还在忙碌的为伤兵清理伤口包扎,在他们救治伤兵的同时,他们也轻出了一口气,因为,他们不用去救治重伤员,都是些小伤,那么重伤员那?他们都死在了战场上,他们根本退不下来,退下来的,也只有受到小伤的人。
而这,也减轻了医官们的负担,但却有一处的医官们却是满头大汗,异常小心的伺候着一位重伤的人,那一位被马槊刺入体内的独孤鑫。
武器入体,是不可以轻易拔出的,一旦造成流血过多,或是感染,在这个时代就是下了死刑,这些医官对此深知,但士卒们不知道啊,为了更好的撤退,那些士卒早已把独孤鑫背后的马槊抽出,而阻血之物,竟是随意撕下的衣物,并且,还带着鲜血。
而这,也是令医官们满头大汗的原因,他们很担心独孤鑫失血过多而亡,也怕独孤鑫被感染而亡,到时,医治主将不力的责任将会落在他们身上,就此,这些医官们忙的是热火朝天。
在医官们的忙碌下,黑雾渐渐散去,魏国士卒俘虏了不下两千柔然人,此时,这些俘虏都被紧紧的用套马索捆着,不少人也在清扫着战场。
在某一刻,观战台上的大旗陡然挥舞,战鼓连敲,土垒前方的人连忙呼号着回到土垒上,一个个紧张兮兮的看着前方。
不知多久,远方出现一片黄云,就在此时,观战台上的战鼓声密集起来,而飞烟军此时也充当步卒了,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五里雾了,早先的五里雾全被他们用完了。
就在他们紧张迎敌的时候,黄云陡然停下,从内奔出一人,来到土垒前方不远处,他大声喊道:“我家可汗遣我来此,想与你独孤部的可汗交谈,可有人传报?”
待那柔然人连喝三声,土垒上的人面面相窥,但见拓跋粟上前一步说道:“你且稍等,容我前去!”
那柔然人听闻,在马上对其扶胸施礼,缓缓望着远去的拓跋粟。
待拓跋粟快步来至观战台上,他对正在观看柔然人的刘盛施礼道:“阿干,柔然可汗遣使,想与阿干交谈一番!”
“哦?”听闻拓跋粟的话,刘盛转过身来:“他怎会想与我交谈?”
说着,刘盛低眉思索片刻,待抬起头来对秦无殇问道:“无殇,此事你如何看待?”
拓跋粟来汇报时就在低眉沉思的秦无殇听闻,忙抬起头来,说道:“将军,此人约是看我等能起雾,生了惧怕之心,怕我军在其部落起雾。若不然,便是他事,只是何事,殇一时还未想到。”
“惧怕?他事?这柔然可汗虽然算不上一代雄主,但让他能害怕的事情估计也没有吧?但要是不怕,又怎么不来攻打?难道真是怕了?”
如此想着,刘盛转身对拓跋粟道:“你且回话,让其大军撤退三里,我便度过拒马与他交谈。”
“是,阿干!”拓跋粟回应一声便要转身离去。
刘盛连忙又补充了句:“阿粟,且告知柔然使者,若大军撤退,便让其可汗前来吧,若不退,我等誓死拦他于此,绝不后退,方才之雾,我军尚能起!”
“是,阿干!”拓跋粟欣喜的回道,便急匆匆离去。
“将军英明,如此一来,即便是他等诓骗我军,却也一时难以冲来,此去,不若由无殇代为前去,将军在上以待敌情?”听着刘盛的话,秦无殇拍了一记马屁说道。
刘盛伸手道:“不必,让我去会会这位可汗!”
“诺!”秦无殇作辑缓退一步。
见秦无殇退在一旁,刘盛回过头来继续看着那片黄云。
土垒前方,策马返回的拓跋粟往前而来,待至拒马后方,与柔然使者隔着拒马而望,他缓声道:“酋帅有言,若尔等大军后撤三里,便与彼辈可汗交谈!”
柔然使者看着拓跋粟,对其扶胸施礼:“既是如此,容我禀报可汗!”
拓跋粟道:“当如此,若彼辈大军后退,酋帅便会度过拒马与尔等可汗交谈!若不然,我等将士,誓死不退,定阻尔等于此!方才之雾,我军尚可起!”
“吼,誓死不退!”
“吼,誓死不退!”
“吼,誓死不退!”
听闻拓跋粟的话,土垒上的士卒无不士气高涨,可起大雾的仙长就是他们的后盾。
而柔然使者听闻却是面色大惊,那黑雾他可是从其中逃出去的人说了,其中滋味当真是令人痛不欲生。
想到此处,柔然使者急忙转身策马而去。
“哼!”
看着远去的柔然使者,拓跋粟不禁冷哼一声,他现在的底气,可是无比足的,但他却不知,刘盛的话,只是唬人的罢了,飞烟军的五里雾早就没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仙
看着柔然人的大军撤退,刘盛轻轻一笑,心道:“看来柔然是真有和谈的心啊!”
想着,刘盛转身对韩毅说道:“阿毅,随我走一遭!”
“是,将军!”
韩毅说着便跟上刘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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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盛策马奔出土垒,身后跟着韩毅及十数位亲卫一路前行。
柔然阵型中也奔出眯着眼的郁久闾大檀,他带着王室三人前来。
奔行不多久,双方人马皆已看对方,刘盛带人缓行,郁久闾大檀见此也缓行前来,待二人会面,刘盛盯着郁久闾大檀观察。
而郁久闾大檀也在从眼缝中瞅着刘盛,一时间竟无人说话,但刘盛不着急,这郁久闾大檀却不行了。
“独孤部的可汗原来是你,当真是年轻有为啊!”郁久闾大檀阴阳怪气的笑道。
听闻郁久闾大檀的话,哪里不知道这人是在说他小,刘盛也不甘示弱当即说道:“郁久闾可汗也是老当益壮、宝刀未老啊,如此年纪却还亲上战场,盛佩服,不知郁久闾可汗的双目可有异样?说不得,盛再起雾一番,能让可汗的双目好转呐!”
听其话,郁久闾大檀双眼冒出冷光,转瞬间便又笑道:“独孤部的可汗甚是有趣,本王此来乃是讲和,不知独孤可汗意下如何?”
“和?”刘盛笑着朝左右护卫望了望,待回过身来,对其说道:“郁久闾可汗哪里话?我独孤部向来不惹事生非,仅在此地游牧而居,倒是郁久闾可汗,为何攻打我部?”
说着,不待郁久闾大檀说话,刘盛又道:“嗯,说打便打,说和便和?若不是我部听闻消息,此时,郁久闾可汗是不是已在山南屠杀我部之人了?和也好,战也罢,盛送可汗一句话!”
脸色阴晴不定的郁久闾大檀听闻,伸手说道:“独孤可汗请讲!”
刘盛严肃道:“我独孤部不惹战事,并非我部怕战,如若有人硬要把我独孤部逼成对手,我独孤部定会做一个强大的对手。今日彼辈攻打我部,却又想和,若不拿出些赔偿,即便我愿,可我部死去的阿郎不愿,我死去的兄弟不愿,我深受重伤的伯父不愿。不知可汗,想如何和那?”
郁久闾大檀听闻其话深思片刻,抬头说道:“赔偿可,但独孤可汗需答应本王几件事!”
听其话,绷着脸的刘盛一句不言,仅是伸手示意其说话。
见其行为,郁久闾大檀道:“其一,方才之雾,不可在我部释放。”
“可!”没有了五里雾的刘盛想也未想便作答。
“其二,望独孤可汗释放一人!”
刘盛听闻眉头一皱,心道:“让郁久闾大檀这么在乎的人,要么关系不一般,要么有大才,但我都快破产了,能换来赔偿也好。”
想着,刘盛问道:“何人?”
郁久闾大檀听闻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说吧,怕刘盛不和谈,起了歹心就害了他儿子,不说吧,又要不回来人,这回不来,在独孤部做奴隶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完全无法想法。
想着,郁久闾大檀一咬牙,开口说道:“郁久闾吴提!”
听着从郁久闾大檀口中冒出的名字,刘盛低声喃道:“吴提?”
转过头来,对韩毅说道:“我部俘虏可有名叫郁久闾吴提之人?”
韩毅抱拳回道:“将军,俘虏较多,尚未查清!”
“嗯!”对其点头,刘盛转过身来,对郁久闾大檀说道:“俘虏较多,一时尚未查清,若我部有此人,也可!”
“如此,便多谢独孤可汗!”郁久闾大檀对刘盛扶胸,待起身后又道:“这其三嘛,本王想见见起雾的仙长,不知可否?”
“仙长?”刘盛疑惑道。
“正是!”
听闻其话,刘盛不禁心道:“我艹,这么迷信的吗?还仙长?”
想着,刘盛不禁正了正身子,对其说道:“若说仙长,没有,若说起雾之人,便是盛了!”说着,刘盛挺直胸膛,但其内心却是很忐忑,他不知眼前的人是否真的迷信。
而郁久闾大檀听闻刘盛的话不禁瞪大了双眼,连道:“不可能,不可能是你,独孤可汗可是在说笑?本王观可汗年岁也不过十有五六,即便修仙了道,也便是十个岁数吧,岂能修得此法?”
“郁久闾可汗却是不知了,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说着,刘盛装模作样道:“吾师承扬眉道祖坐下十弟子的童子的......其犯错被贬下凡,教授与我仙法之后便回天了。”
刘盛一番长篇大论,令郁久闾大檀听的是迷迷糊糊的,又尤为震撼,震撼的是那一句诗词,迷糊的是那一连串的关系,这位独孤可汗起码说了十几位人,他一时间都还没理清其中的关系,但他却是知道其中的意思,那就是,他师傅是仙人被贬下凡,教给他仙术后就回天庭了,道统是来自扬眉道祖,嗯,大概就是这样。
如此想着,郁久闾大檀的心中犹如掀起滔天巨浪,对眼前的独孤可汗起了杀心,他却是想着:“若真是如此,那我族南下,此人便是我之大敌,不可不除啊!”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
“但吾师曾讲,在自保时才可施展仙法,他时不可轻易施展,若不然,便会收了教与我的仙法,就此,盛,才并未在人前展示过仙法,但此时,郁久闾可汗攻打我部,却是让盛不得不施展仙法了,虽说施展仙法会折我寿命,但盛也容不得他人欺辱我部!若可汗不与我部一个交代,盛便是身死,也定要施展吾师教授与我的仙术降临尔等部落!”
“哦?竟是如此!”郁久闾大檀深看了眼刘盛。
听闻刘盛的话,他稍微放下心来,虽然刘盛的仙法威胁还是很大,但听其言,却是仅在自保时可施展,并也会折损寿命,如果不攻打他们,想来是无事的,即便这会施法的可汗来攻打他们,却也是施展不了仙法的,但刘盛最后那一句威胁的话,还是让郁久闾大檀心颤了下。
想着,郁久闾大檀不禁说道:“不知独孤可汗要和交代?”
第一百五十二章 罢兵言和
日下时分,战场中,刘盛与柔然可汗相对而谈。
听闻郁久闾大檀的话,刘盛笑道:“人、钱帛、战马!”
“嗯?独孤可汗,我柔然仅是不愿再起争端,莫要以为我等败了。”听闻刘盛的话,郁久闾大檀对其冷声说道。
“哦?多?那郁久闾可汗便回去带兵前来吧,看是盛的仙法威力大,还是柔然的勇士勇猛,想吾师教授的仙法我却也仅用了起雾一术,这呼风唤雨、落地成冰之术还真想试他一试。”刘盛吹牛不打草稿的吓唬着。
而郁久闾大檀还真吃这一套,听闻刘盛的话,他小小的眼竟然睁开了,心里却骇然道:“此子竟还会他术?呼风唤雨落地成冰?”
想着,郁久闾大檀不禁想起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的场景,猛的一顿身子,忙笑道:“独孤可汗说笑了,本王也不愿再与独孤部起争端,不知独孤可汗索要几何?”
刘盛反问道:“汉人、我独孤部落被尔等俘去之人,不知有几何?”
“独孤部落之人,在我族下约有万人,但汉人?”郁久闾大檀有些犹豫。
见此,刘盛说道:“怎么?郁久闾可汗有何难处?”
“实不相瞒,我族汉人奴者无数,算是算不过来了,但若全送与独孤部定是不可,若失去此等人,我这可汗也便不用当了,这汉人,独孤可汗还是换一换吧,不若我与独孤可汗我族美人百名?”郁久闾大檀伸头说着。
听闻此话,刘盛笑呵呵的说道:“呵呵,盛虽不喜女色,但我其下却也有不少将士未曾婚配,那便如此吧,只是,还望郁久闾可汗与我两千汉人,百名美人少些,如何?”
听闻其话,郁久闾大檀思索了下便道:“可!不知这钱帛?”
“这钱帛吗,盛可用武器铠甲换取,便是谷物盐巴也可,但盛需价值绢帛十万匹的物件,不知如何?”
“嗯?十万?”
听闻刘盛的话,郁久闾大檀高声说道,他真是被刘盛那一口十万绢帛吓到了,想他们柔然一族的绢帛全靠抢掠,他们又无桑田,哪里来的十万绢帛?越想越气的他冷声道:“哼,独孤可汗可是玩笑话?既然独孤可汗无诚意,那你我便兵戎相见吧!”
见郁久闾大檀要走,刘盛喊道:“哎,郁久闾可汗哪里话,盛仅是说绢帛十万匹的物件,便是牛羊也可啊。”
“哼,那也是多了!”郁久闾大檀听闻,虽是停下了,但仍不见好脸色。
“盛却也说了,我部以武器铠甲换取,柔然一族缺少铁器,我为其奉上岂不美哉?你我以物易物,怎会多了哪?要知道,盛若想要钱帛,前去盛乐便可,那里的钱帛,可是多不可数啊!”刘盛意味深长的说着。
“嘶~”郁久闾大檀听闻刘盛话,猛地深吸一口气,他缓缓思索着刘盛的话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刘盛见此也不着急,仅是笑着望着他。
待得少许,郁久闾大檀猛然开口道:“好,那便如此!”
见此,刘盛笑道:“好!三日后,你我派遣使团来此互易”
说着,刘盛猛地抽出腰间马刀,而郁久闾大檀带来的柔然竟毫无反应,但见郁久闾大檀也抽出腰间的马刀,二人翻身下马,同时大步向前。
待二人仅有一刀距离时,刘盛猛的把刀往地上一插,而郁久闾大檀也是如此,待兵刃掷于地,二人皆伸出右手,在空中啪的一声,狠狠握在一起。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劲道,刘盛不禁暗叹郁久闾大檀的力气,而郁久闾大檀却也道刘盛年纪轻轻竟有此力气,两人互视一眼,下一刻便哈哈大笑起来。
而这,便是罢兵言和。
待刘盛与郁久闾大檀松开手,刘盛对其扶胸道:“如此,盛便告退!”
见此,郁久闾大檀也对其扶胸,待起身后便转身离去。
二人所带的侍卫便前去将对方的武器取了回来。
与郁久闾大檀分开,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的刘盛一路策马狂奔,心里不断想着刚才的事情,他从郁久闾大檀哪里知道,这个世界真的很迷信,连当权者都迷信,他一直以来,都以为这迷信并不属于帝王家,但恰恰相反,帝王家,更信。
而郁久闾大檀也率领各部离去,路上,于陟斤对其说道:“可汗,此子当真会遵守承诺不在我部施法?”
“我观此子却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便是钱帛皆是要与我等互易,应会遵守承诺吧!只是那战马一事,此子竟未提及,也不知是为何。”郁久闾大檀有些疑惑。
于陟斤疑问道:“莫非是对我等示好?”
郁久闾大檀摇了摇头:“并非,此子有此等仙术在身,无须向我等示好。”
“哦?若是如此,那此子告知我等盛乐钱帛多不可数是何意,莫非......”于陟斤好似想到什么一般,猛然瞪大了双眼。
“嗯?”听闻于陟斤的话,郁久闾大檀也不禁瞪大了双眼,缓缓想起刘盛的那句话:“要知道,盛若想要钱帛,前去盛乐便可,那里的钱帛,可是多不可数啊!”
想着,郁久闾大檀喃喃道:“前去盛乐便可,那里的钱帛多不可数!多不可数!多不可数!”说着,郁久闾大檀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于陟斤。
而此时,于陟斤也望来,一时间,叔侄二人竟是想到一块去了。
只见于陟斤说道:“此子是想我族南下盛乐啊!”
郁久闾大檀听闻嘴角露出冷笑:“若此子不傻,定是如此。若不然,怎会告知我等盛乐财富无数?但却也不聪明啊!”
说着,郁久闾大檀说道:“于陟斤,这盛乐!”
听闻其话,常在其身边的于陟斤哪里能不知道什么意思那?忙回道:“可攻!”
听闻其话,郁久闾大檀低头沉思。
如果路上的刘盛知道此事,他一定会惊讶古人的聪明并心生胆寒,他仅仅是隐晦的提了一句,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就让郁久闾大檀从他的话中得到有用的消息,但真正聪明的在于看透了刘盛背后的深意,刘盛想让他们攻取盛乐的深意。
这种老谋深算,恰恰是刘盛缺少的,如果是刘盛,他或许只会从其中知道盛乐钱财无数,却不会想到有人想让他攻取盛乐吧。如果换秦无殇前来,或许,也不会让柔然看出来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病情
见刘盛回来,已等候多时的秦无殇急忙下了观战台上前迎接。
“将军,可有眉目?”来至刘盛身边,秦无殇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这柔然可汗是来和谈的。”刘盛随意回道。
“和谈?”秦无殇疑问道。
“嗯,无殇,我伯父在何处?”刘盛并未对秦无殇多说,仅是轻嗯一声便算做作答了,转而担心的问着独孤鑫的位置。
“将军随我来!”秦无殇前头带路,一行人来到一处医官扎堆的地方,隐约可听见这些医官正在讨论着的事情。
“这不可,伤口化浓便不好了!”
“以我看,当以火烤,可令伤疤结痕又可去除不干净的东西!”
“现今可不是结疤之事,乃是独孤将军气血不足,且需千年人参续命啊!”
此话一说,周围为之一静,片刻,医官们都开始摇头叹气,说道:“这千年人参岂是轻易得来的?即便是某些官家宅中所谓的千年人参也不过是几百年罢了,这上了千年的,也便是天子有吧!”
“哎,谁说不是呐?可这气血若不补上,即便伤口愈合,独孤将军怕也是难熬月余啊!”
“哎!即便好些,却也是瘫痪了。”
就在他们唉声叹气时,一道冷声传来:“尔等不知输血吗?”
听闻此话,一位老医官骂道:“输血之术是何医术?你这奴子怎......怎......拜见将军!”
老医官骂着,抬起头来一看是刘盛,忙不迭的对刘盛作辑。
“拜见将军!”听闻老医官的话,这些医官纷纷望来,见是刘盛,也一个个的作辑施礼。
“诸位请起!”说着,刘盛环视四周,但见一座简易帐篷内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身旁见其铠甲,正是他伯父独孤鑫的铠甲,见此,刘盛抬起脚步便往帐篷而去。
众位医官一看,连忙跟上。
入了帐内,刘盛鼻尖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和浓浓的药味,他缓缓来至被放在苇席上的独孤鑫身边。
其身后的医官们也鱼贯而进,一个个跟在刘盛身后,等待刘盛的问话。
刘盛缓缓蹲下身去,看着趴在苇席上独孤鑫,此时独孤鑫一身内衫,受伤的背部朝上,那白色内衫早已被鲜血染透,其内衫上被剪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那健硕的背部,但伤口处却被缠了几道素布,这素布围着前胸后背,他伯父的头正侧对刘盛,但却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几不可闻。
见此模样,刘盛极度心痛,但他却不敢轻易触碰其身体,他也受过重伤,知道受此重伤的人,牵一发而全身疼,他前世并不是医生,对于伤情、病重,他也不懂,专业的事情还是得让专业的人去做,而身后的医官们就是专业的人,此时,这些医官正忐忑的看着刘盛。他们见刘盛猛然起身,急忙后退一步。
站起身的刘盛扭过头,对他们冷声说道:“我伯父定要活着!”
刘盛一句话,让医官们一个个大惊失色,那老医官连忙上前说道:“将军,非我等不尽力啊,乃是独孤将军肺腑受伤,吃食仅可流食,但其又失血过多,气血亏败,若得不到补充,军下怕会引起其他症状啊!”
“会有何症?”刘盛冷眼相问。
“气血不通,伤口化脓,体虚多病,一场风寒便可要了命呀!”胡子花白的老医官双手在胸前成半圆,上下点动,随着话语做着肢体动作。
见其这副模样,刘盛道:“气血不通,那便让他通,伤口化脓,那便阻止他化脓,风寒?那我便为我伯父在此建一座无风之地,尔等可还有异?”
“将军,这气血一事,也正是我等为难之处,伤口化脓我等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啊,一切还要看独孤将军是否撑得住。”老医官有些无奈。
“化脓之事勿慌,韩毅,你去寻祖乐拿些烈酒来!”刘盛对着韩毅喊道。
听到此话的韩毅有些踌躇,他轻叹一声,往前一步有些迟疑的说道:“将军,祖乐阿兄,不,不在了!”
转过身的刘盛猛然顿了下,片刻,呢喃道:“不在了啊!”
深叹一口气,刘盛抬起头来:“那便让此地的楚河汉界跑一趟吧,去我独孤落拿些烈酒来!”
“是,将军!”有些闷闷不乐的韩毅转身而去,因去斤落和乌洛兰落都在此处,倒也好寻,片刻就传达了刘盛的话。
而帐篷内的刘盛也对着那老医官说道:“气血一事,尔等不知输血吗?”
“将军,这输血是何术?”老医官忐忑道。
“输血,尔等不知?”
“不知!”
“不曾知晓啊!”
“从未听闻!”
见诸位医官如此说,刘盛不禁摇了摇头,对其解释道:“这输血之法,乃是将......”
说着,刘盛猛然停顿了下来,他突然想起,这输血,也得是同种血型的啊,但这个时代,哪能验血?想着,他不禁有些黯然:“哎!罢了!尔等可还有他法?”
“将军,独孤将军现今虚不受补,却是需调理一番,再以千年人参补其气血,方可无恙!”老医官作辑说道。
刘盛问:“补气血之物,非人参不可?何首乌可行?”
“非人参不可!”医官说着突然又发出一声疑惑:“咦,将军,这何首乌是何物?”
听闻其话,刘盛不禁眉头一皱:“尔等不知何首乌?”
“不知!尔等可知?”老医官对其他人说道。
“未曾听闻!”
“不曾知晓!”
“尚不得知!”
见众人如此,刘盛有些无奈,这大补之物,他也只是知道人参、鹿茸、灵芝、何首乌,至于冬虫夏草他却是不置可否。而其中补血的,也就是何首乌和人参了。
想到此处,刘盛对他们说道:“此前,我听尔等说天子有此物,不知还有何人有?”
听此,老医官扭头左右望之,见众位医官纷纷摇头,他轻叹一声,也不言语,仅是对刘盛摇了摇头。
见此,刘盛对老医官作辑:“如此,盛谢过诸位,还请劳烦诸位好生照看我伯父!”
众医官沉默不语,对刘盛作辑一番。
见此,刘盛转身而去,秦无殇紧随其后。
待出了帐篷,刘盛抬眼望着平城的方向,对秦无殇说道:“无殇,你且令祭酒队即刻统计战损、战功,再让人前去打扫战场,无论是否残破的兵甲都要取回。待战损及战功统计而出,便书写战报与我,三日后,我亲往平城一场!”
秦无殇作辑道:“是,将军!”
第一百五十四章 北上
秋,七月二十三,丙辰,日上时分。
一支由千人组成的庞大使团正在草原上缓缓而行,但使团前后都有一支骑兵游弋在侧,但见使团前方,刘盛一身单薄青衣衫,其身旁秦无殇的穿着与其相同,但却没有刘盛身上的精致。
此时的二位青衣少年策马而行,草原上的风声呼啸,令其衣衫翩翩。二人身后,作为侍女的柳瓶儿被李银屏搂在怀里,其侧是李鹏程与全旭,再往其后,便是独孤空城等人。
这一个使团,便是要和柔然互易的使团,这第一次出使,刘盛不太放心,便亲自前来,但其身份令整个戌城的人都很担心,那图与孟小虎带着重新组建的玄甲军护卫在左侧,贺儿无心的疾风军在右,还有一支五百人的飞烟军和五百位各落有名望的人在后当做使团,而这,可以说是刘盛的全部身家了。
因此前一战,大营损兵七千余,胡人也是损失二千余,独孤部近万人的死亡,对其的打击是很大的,令本就人数不多的独孤部男丁稀少,即便刘盛有心去征兵,但战死士卒的家属是有免兵役一年的政策,他却是不好再去征兵,如果是战时又当另说,即便战死士卒的家属也是要来从军的。
但此时,刘盛是真的没法再去征兵,而剩下的人,因战马多,人员少,就此各个都成了骑兵,整个大营,再无一位步卒,即便是飞烟军也是如此,而此前,刘盛未对柔然可汗说起战马,便是因为他的战马已经太多了,俘虏柔然人的战马,死去将士的战马足足上万匹,这些马每日的粮草消耗都快成了刘盛的负担。
但这并不是刘盛最担心的,他最担心的是,那七千人的抚恤,早知道,他就不会那么早早的就把之前的抚恤发下去,现在七千人的战死,如果他发抚恤,即便他身为可汗,也足矣令他破产好几次了,就此,他不得不以请功为由,在他从平城回来后再行抚恤。
但即便如此,刘盛也不得不去思考其他办法,以他阻拦柔然五万人南下的战功,奖励定不会少了,但也远远不足他抚恤的,就此,这与柔然的互易便让刘盛重视起来了。
因为刘盛的重视,他们这支使团连铠甲都未穿戴,仅是拿着些许自保的武器,而游弋的骑兵也是距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对柔然以示诚意!
使团不断前行,高高的红色龙旗飘荡在草原上,一位柔然的侯人远远看来,对使团扶胸施礼,便远远撤去,一路疾驰返回部落。
待这侯人进入可汗王帐汇报,郁久闾大檀猛的坐了起来:“嗯?你是说,独孤部的可汗亲来?”
侯人回道:“回可汗,族下定会不看错,那红色大旗图案,正是那独孤可汗的将旗!”
“嗯!”脸色不停变换的郁久闾大檀对其大手一挥,令其退下,他缓缓坐回王榻,低眉深思,一会露出凶光,一会露出担忧之色。
良久,郁久闾大檀对外说道:“我族使团到何处了?”
外面进来一人,对其扶胸说道:“回可汗,已出发半个时辰,若我等前去,仅需一刻便可追上!”
“再唤方才的侯人入内!”
“是,可汗!”
不多时,方才离去的侯人又再入内。
看着下方的侯人,郁久闾大檀对其说道:“你且说说独孤可汗带人几何?”
“回可汗,约有千人,马车数百辆,人未戴甲,仅有兵器随身!但距其左右约三里地各有一支骑兵游弋!”
“哦?未戴甲?骑兵游弋!可知几何?”郁久闾大檀问道。
“回可汗,见旌旗,两侧约有万人。”
郁久闾大檀听闻猛的站起身来:“万人?哼!”说着,大手一摆,对其说道:“去我族寻十位美人,再取我珍藏已久美酒来!”
“是,可汗!”侯人应命缓退。
“慢!”郁久闾大檀喝止缓退的侯人。
“再遣人去追使团,让其卸甲去见独孤部的使团!”
“是,可汗!”
看着侯人远去,郁久闾大檀冷声道:“哼,万人,未戴甲,既是不放心本王,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说着,郁久闾大檀再对外大喝一声:“让于陟斤率百人随我前去见独孤可汗!”
“是,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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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盛使团前方,秦无殇与刘盛并马前行,但见刘盛从蹀躞带中取出一袋酒丢给秦无殇,秦无殇单手接过,用嘴拔开酒塞,因他的左手箭伤还未好转。
战马上的刘盛见其模样,不禁笑道:“无殇,我且说此次你便不要来了,草原上风大,再给你吹出个好歹来!”
秦无殇笑道:“将军不日便要前往平城,令殇掌管此处,独孤将军至今昏迷不醒,有些事,殇不了解,不得不来探查一番呐!”
“倒是辛苦殇了,喝口酒暖暖身子吧!”说着,刘盛对其举起酒袋示意一番,便狠狠灌了口烈酒。
秦无殇笑了笑,也举起酒袋往嘴里灌了口烈酒,这酒一下肚,秦无殇顿感一股暖意将身上的微凉之感驱散。不禁有些赞叹这些烈酒,又有些回味刘盛的茶叶。
二人伴随着烈风,倾酒而行,不时交谈着。
其后使团紧随二人缓缓而行,而此时,北方柔然族的使团也正在缓行而来,他们将在刘盛和郁久闾大檀约定好的地方互市。
此次互市,说是互市,也算是柔然族的赔偿吧,毕竟,刘盛所带的东西,原本就是柔然人身上的武器铠甲,但完好无损的武器铠甲刘盛却是舍不得的,这些马车里的武器铠甲都是简单修复的武器铠甲。
对于铠甲很执着的刘盛来说,能把铠甲掏出来互市,也可见他的难处了,哪怕是几欲报废的铠甲。
众人一路行来,但见前方侯人频频来报。
“将军,前方三里见柔然使团!”
“将军,柔然可汗在使团中!”
“将军,柔然使团也未戴甲!”
“将军......”
与刘盛几近相同的是郁久闾大檀的使团,其侯人也不断传报,两族使团即将碰面,刘盛策马出团,朝着柔然人的使团绝尘而去,其后韩毅带着亲卫紧随而上,而郁久闾大檀好似与刘盛心意相通一般,竟也是带着于陟斤前来。
不多久,刘盛驻马停留,因为他见到郁久闾大檀也正在赶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互易
还未来至刘盛身前,郁久闾大檀就已翻身下马,对着刘盛伸出双手,大笑道:“哈哈哈,独孤可汗!”
见此,刘盛也笑着翻身下马,学着郁久闾大檀的模样前去,待二人接触,刘盛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对其狠狠的来了一个拥抱。
啪啪
二人互拍其背,片刻便又松开。
“独孤可汗怎亲来了?”松开双手的郁久闾大檀对刘盛说道。
刘盛笑道:“盛怕手下人不懂的礼数,倒是郁久闾可汗怎也亲来了?不过,这来的也巧,盛正有一事相求!”
“本王听闻独孤可汗前来,我又岂能不来?不知独孤可汗所求何事啊?”郁久闾大檀一边问着一边接过于陟斤递过来的胡椅(马扎子),并给了刘盛一把。
刘盛接过这马扎子放置地上,一边坐一边说道:“我阿娘身体不适,且需千年人参补补血气,不知郁久闾可汗可有这千年人参?”
刚坐下的郁久闾大檀听闻有些诧异:“哦?尊家娘身体不适?”
刘盛作叹道:“哎!前些日子阿娘外出游玩,竟是感染了大病,就此卧床不起,听医者说,唯有千年人参方可补我阿娘血气,若可汗有这千年人参,盛定感激不尽,可汗若有所求,定全力报之!”
郁久闾大檀听着刘盛胡扯的事情摇了摇头,对刘盛说道:“非是本王不愿,乃是这千年人参本王也是没有,不过,却是有一株五百年的人参,不知可否?”
听闻其话,刘盛摇了摇头:“盛问过医者,非千年不可!”
“哎!那本王却是爱莫能助了!”郁久闾大檀装模作样的说道。
刘盛强笑道:“盛多谢郁久闾可汗的美意了!”
“本王未曾帮上独孤可汗惭愧,惭愧啊!”说着,郁久闾大檀面色有些犹豫。
只见他踌躇道:“独孤可汗,不知我儿吴提?”
“哎!郁久闾可汗有所不知,我部并未寻到王子,因此,盛作一决定,我许允郁久闾可汗赎回族郎,届时可汗可自查!”刘盛说着,见郁久闾大檀猛的站起身来,神色有些不对,忙又补充道:
“郁久闾可汗也不必他想,我部搜寻战场时,却也让可汗族人前往认,也未曾见到吴提王子,若盛所料不差,应是王子自瞒家门了!”
“哦?想来也是如此!”听闻刘盛的话,郁久闾大檀神色好了些,又缓缓坐下。
见其坐下,刘盛又道:“郁久闾可汗族下儿郎的尸首我已命人分出,可汗可派人接回部落了!”
“如此,本王便谢过独孤可汗了!”郁久闾大檀笑道!
“郁久闾可汗不必如此客套!”听闻郁久闾大檀的话,刘盛对其说道。
但就在此时,刘盛的目光扫过其身边的护卫身上,只见这护卫一身煞气,一看就不是凡人,令刘盛不禁多望了几眼,他却不知,这人就是被拓跋焘射死的于陟斤,柔然第一猛士。
而时间就随着二人交谈缓缓流逝着,秦无殇带着使团前来汇合,而柔然人的使团也来至此地,就此,这两族使团就地搭起帐篷各自盘算起对方的物资。而秦无殇自从来到此处便一直站在刘盛身后,他听闻着二人的谈话一言不语。
不知何时,郁久闾大檀说道:“独孤可汗,今日本王特意为你挑选了十名美人,来呀!”说着,郁久闾大檀对使团的人招呼着。
不多时,在使团中的一人带领下,十位柔然美女被其带来此处。
刘盛抬眼望去,这些女子确实挺漂亮的,但和惊艳相去甚远,甚至连柳瓶儿还略有不如,见此,刘盛对郁久闾大檀笑道:“多谢郁久闾可汗美意!盛有此茶叶,乃是家师走时所传之法制作,盛也仅有少许,便送与可汗了!”
说着,刘盛从肚兜内取出一包茶叶,所谓人情往来,而这些女子刘盛也不想去推辞,毕竟女人可不是谁都娶得起,虽然不是什么惊艳美女,但也是美女不是?干嘛要推辞那?到时候赏赐给属下收拢收拢人心,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嘛,白送的干嘛不要?即便是女间谍,在他军法严明的军营里还能有什么作为?
这么想着,刘盛也就顺手推舟的收下了,但多少懂得人情世故的刘盛也算是还礼了,扯着他莫须有的师傅名讳,他这抄袭后世的炒茶顿时就不一样了,而郁久闾大檀见此也确实欢喜,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尝试一番,想到便做,这是胡人的风气,不多时,热腾腾的两个陶杯各在其手。
尝过茶叶的滋味,郁久闾大檀更是对刘盛的师傅深信不疑,连连套取信息,但刘盛本身就是在编,那还不是随便他编?时间,就在一个牛逼吹的嗨,一个听的胆战心惊又震撼中度过......
日下时分。
“马槊三千,两档铠三千具,茶叶五十斤,盐巴......”
郁久闾大檀身旁一位身穿华丽胡服的人不断唱喝着刘盛所带之物,令郁久闾大檀听闻连连点头,不禁对刘盛说道:“独孤可汗果然是言而有信之人,本王却也不能失信于人,洪承丑,你来宣读下我等之物!”
一道掐媚的声音传来:“是,可汗!”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位右衽直裾袍的汉人,但其掐媚之色令刘盛有些不屑,但却丝毫未表现出来,随着这位名叫洪承丑的汉人前来,他缓缓念道:“我族今日所带之物,绢帛万匹,牛羊万头,独孤部子民五百户,约三千人......”
静静听着洪承丑的宣读,刘盛暗自点了点头,至于为何不一次送来,这是刘盛后来派人沟通的,因为刘盛怕柔然人在里面安排士卒对他的人不利,所以要求分几次完成,而刘盛今日过后就要前往平城,留下秦无殇在此主持大局,他也不太放心,而这也是秦无殇为何要跟来的原因。
待洪承丑宣读完毕,刘盛站起身来,对郁久闾大檀扶胸道:“郁久闾可汗却也是言而有信之人,今日过后,此人将代表我前来与柔然互易!”
郁久闾大檀大笑道:“当如此,如此小事,怎能劳烦独孤可汗亲来呐!”
刘盛轻笑一声并未答话,反而转问道:“盛有一事,不知郁久闾可汗认为如何?”
郁久闾大檀疑问道:“哦?何事?”
刘盛道:“既然你我两族在此互易,不若也派子民前来互市,你我两族互通有无,岂不美哉?”
听闻刘盛的话,郁久闾大檀深看了眼刘盛,说道:“独孤可汗不怕惹上通敌卖国之罪?”
刘盛笑了笑,说道:“你我两族乃是进行赔偿之事,何来通敌之说那?此次互市,当在你我赔偿结清而结束!”
“哦?既然独孤可汗不怕,那便如此,我部皮毛甚多,留之无用,却也可来互市一番!那便如此定了!哈哈……”郁久闾大檀爽朗笑道。
“那便一言为定,盛就此告辞!”说着,刘盛对其扶胸,便转身而去,郁久闾大檀看了眼远去的刘盛,眼中冷光闪现,片刻后,对其冷哼一声......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关隘
刘盛策马行过使团,就在此时
“久闾大那,你率众在后,我与可汗先行!”
“嗯?久闾大那?”听闻那番对话的刘盛猛的扭头看去,那位说话的人正是郁久闾大檀身边的于陟斤。
“是部帅!”那名叫久闾大那的人正是此前的将领大那。
见到此幕,刘盛眼睛微眯,冷冷一笑,低喃道:“久闾大那?那我营狱的那位是?”
刘盛低眉沉思良久,他猛然想起吴提,不禁自问:“久闾大那,吴提王子?嗯,却有可能!”
想到此处,刘盛嘴角一撇:“若是如此,那就好玩了!”
想着,刘盛挥起马鞭“驾~”的一声,策马往戌城而去......
……
秋,七月二十四,丁巳,日上时分,一行人策马奔出戌城一路向东疾行,这行人正是刘盛。其身后跟随的是韩毅带领的二十位亲卫及三位伯鸭,再其后便是楚河汉界带领的胡人护卫。
众人无话策马狂奔,马蹄从荒干水上的栈道踏过,一路奔行到盛乐城外,见天色尚早他们也未停留,继续朝着东方前行,到了此地受吕梁山脉地形的影响,道路就较为坎坷了,在崎岖的道路上马匹的速度有所减慢,但因刘盛他们并不是大军前行,倒也慢不了太多。
一路疾驰到盛乐东方参合径,刘盛一行人便从参合径急转南下,因平城以北的长城横贯东西阻隔南北大地,想要从北方塞外南下,必定要经过长城的关隘,而盛乐之所以成为故都,就是因其在塞外而不在长城以内,而平城地处吕梁山脉与太行山脉的盆地又处于长城内这才被拓跋氏定为新都。
从参合径南下的长城内外有三城,以北向南分别为长城外的阿养城、参合城、以及塞内的沃阳城。这三城是守卫这段通往塞内塞外的长城关隘,如果他们再往东走,就要寻找下一处的长城关隘,对于他们来无疑是要绕很远的路程。
时至午时,穿过阿养城及参合城的刘盛已至长城关隘下。
看着那高度仅有三米的秦长城,刘盛不禁有些感慨,他以前去长城,那都是不是去看长城的,而是去看现代人的,而现在,他也不是看长城的,但却也不是看现代人的,而是看着一位位胼手砥足身穿略显破旧衣裳的古人,虽也有衣着华丽之人,但却少之又少。
刘盛这一行人的策马缓行,让这些老实巴交的庄稼汉都避而远之,只因刘盛身上那一身华丽胡服及身后数十位身着甲胄的将士,这些无一不在向他们诉说,这是一位胡人权贵,而胡人的残暴,让地位卑微的他们怎能不心生畏惧?
生这个世道的人,生活都得如此小心翼翼卑躬屈膝的活着,生怕一个不好就会惹来祸事。
而看着对他们畏之如虎的百姓,那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令刘盛心有阵痛之感,不禁摇头轻叹一声:“哎!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叹息良久,刘盛收拾心情,挥鞭策马缓行,一行人缓缓靠近关隘。
关隘下,士卒林立,不断有人被士卒喝骂着,被骂的人小心翼翼赔笑而过,那摇尾乞怜般的模样,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个世道的艰难。
刘盛前方此时正有一商队正在接受盘查。
“所运何物?”一位身穿皮甲的士卒一手翻弄着马车一边对着身旁的商人说道。
“回兵家,一些绸缎,茶叶......”商人掐媚着说道。
身穿皮甲的士卒从马车上取出一包茶叶揣在怀里,对其说道:“走吧!去交关税!”
那商人见此虽嘴角不禁有些抽搐,但却也不敢发怒,转而连道:“是是,兵家!”
说罢,一副掐媚姿态的商贾,便和那趾高气昂的士卒前往登记处。
那登记处前此时也已经有了几人在排队,但见那登记人却是一身对襟衫的汉人,他正在不断询问着什么,而其身旁有一位身穿铠甲之人,这身穿铠甲的人不断对这些商人横眉冷对,令每一个走过的商人面色都有些心痛。
见其模样,这身穿铠甲的人定没少要关税,比朝廷收取的关税一定会多,不然商人也不会心痛了,由此可见,这身穿铠甲的人就是此地的主将,或是主将的心腹,若不然,怎敢中饱私囊、额外收取关税?
就在商队登记时,那长长的马车停留在外,被牵往路旁,但却有一支商队却连登记都没登记直接通过关隘朝着塞外行来,但却没人去说什么,一切都是因为那商队上的旗子,一为狼图腾,一为汉字拓跋,见拓跋二字就知,这是皇家的商队,即便不是,也是皇室中人的商队,他们怎么敢拦?反而一个个的紧急避让开来。
就在拓跋旗下的商队缓行而过,其后还有一支商队他们也不敢拦,那是旗号为丘穆陵的商队,但与拓跋商队不同的是,丘穆陵商队中有一人丢出一袋铜钱给了士卒,那士卒接过后连连点头哈腰,在商队过去就把钱袋丢到登记人的桌案上,让其先予登记。
从这些商队就可以看出,当朝权贵的商队是不会被剥削的,而更讽刺的是,关税他们从来不交钱帛,只是以贬值的各种铜钱来做关税,但每当无权无势或是权力不大的商队时,这铜钱他们是不收的,定要收取钱帛以做关税。
看着从关隘驶来的商队,那大旗上的拓跋二字让刘盛不禁多望了一眼,但其也没多做避让,大道足够三辆马车同行,他犹自带着护卫们前行。但两侧的百姓却不同了,一个个低着头靠边,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他们怕多看一眼就被误解成强人。
商队前方有着一人,一身明光铠着身,长的眉清目秀,但脸上的大胡子却让他有了些瑕疵,他见刘盛带着数十甲胄之士策马缓行而来,右手不禁放在腰间马刀上,冷冷的看着刘盛,如同即将下山的猛虎一般。
而刘盛也注意到此幕,他对其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并大手一挥,让伯鸭敲响铜锣。
后方伯鸭见此,急忙连敲铜锣,这一通锣声大噪,让各方人都为之望来,但见商队中间一马车上的帷裳缓缓拉开,里面冒出一颗精致的小脑袋......
第一百五十七章 平城七线
随着帷裳慢慢拉开,但见其内是一位身穿精致绸缎所制的曲裾衫,下着折间裙,盈盈一握的腰间极具丝滑质感的革带束着,头上戴着银凤冠,面罩轻纱,脚蹬凤头履的女子,看其年纪也就十五六。若透过面纱看去,就会发现这是一位五官极为精致的妙人。
这位女子掀开帷裳往前看去,但见前方一位英俊男子,其高束发簪、一身上衣为精致紧袍,下着长裤,脚蹬长靴,战马腰侧的蹀躞带里弓箭齐全,其腰间还挎着马刀。
“这是一位权贵。”女子看着那举起手臂的胡服男子心里想着。
但下一刻,那男子所带随从中有人呼喝道:“朔州战事,柔然举族南下,于癸丑日率兵八万攻打中道之地,幸得朔州督护将军独孤盛率兵阻敌于中道之外,并歼敌一万六千余人,特遣我等前往平城传此喜报,闲杂人等勿扰~”
“咣咣咣~”
“朔州战事,柔然举族南下,于癸丑日率兵八万攻打中道之地,幸得朔州督护将军独孤盛率兵阻敌于中道之外,并歼敌一万六千余人,特遣我等前往平城传此喜报,闲杂人等勿扰~”
“咣咣咣~”
“朔州战事,柔然举族南下,于癸丑日率兵八万攻打中道之地,幸得朔州督护将军独孤盛率兵阻敌于中道之外,并歼敌一万六千余人,特遣我等前往平城传此喜报,闲杂人等勿扰~”
“嘶~”
“嘶~”
“啊?柔然南下?”
“柔然已攻打朔州了?”
听闻刘盛行内人传出的话,无数路人发出惊呼声,他们对于战事很敏感,因为一旦有战事,受苦受难的就是他们,他们听闻伯鸭的话而发出的惊呼,大部分是对柔然发起进攻而发出的,对于刘盛击败柔然反而没柔然进攻朔州对他们的影响大。
而那身穿明光铠的领头人听闻此话,也不禁松开抓在腰间马刀上的手,有些惊讶的看着刘盛的行队。
他既惊讶于柔然的南侵,也惊讶于中道的独孤盛竟能以少胜多打败柔然人。心内极为不平静的他抬起头来,见刘盛望来,他不禁收起惊讶的神色,对刘盛扶胸点头施礼。
刘盛见此,对其笑了笑回其一礼,便与商队缓缓错行,而周边的人对着那伯鸭的喊话还在惊呼着讨论自己该怎么办,战事一起,他们就要遭难,至此,这些人一个个都开始回头走了,也不去过关隘了,估计是要回家收拾东西吧。
刘盛的队伍缓缓驶过,至那女子所在的马车时,帷裳内的女子又撩开帷裳,看了眼刘盛,而策马缓行的刘盛见马车有动静,也是注意到了这位女子,但见这女子面纱罩面,水汪汪的大眼睛,玲珑妙曼的身材,堪堪一握的小腰,尤其是那头上的银凤冠,令刘盛楞了一下,但下一瞬,刘盛便回过神来,对其点头笑了笑。
而马车上的女子见此一愣,待反应过来,也未说话,对刘盛轻点头示意一番,便拉上了帷裳。
关隘下,因刘盛行内的伯鸭呼喊,守在此处的士卒都知道这是一支传报的队伍,按往常来说即便是传报的人也要出示令牌才能前行,但见前方衣着华丽的刘盛,他们都知道,这一定是一位权贵,也就没在阻拦,让其安然入了关。
随着刘盛进入关隘,他们进入沃阳城休息片刻吃了食物便又启程南下,他们将直奔善无城,从善无城东进武周城,到了武周城后,再从武周东往平城,这最后的一段路将是一片坦途。
而这一条路,是北魏平城道路七线中的正西线,是最快从盛乐到平城的线路。而北魏七线则是北魏以平城为枢纽建立的七条交通要道,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定州大道及并州大道,七条道路也可以称为平城七线,以大城来说:
其一,正北线,平城--永固--柔玄重镇。
其二,东北线,平城--高柳--蓟(幽州治所)
其三,正东线,平城--平舒--代--蓟(ji)
其四,东南线,平城--崞(guo)山--莎泉--灵丘--重镇中山城(定州治所)
其五,正南线,平城--鼓城--繁畴(fanchou)--桑干--阴馆--晋阳(并州治所)
其六,西南线,平城--鼓城--北新城--马邑--晋阳
其七,正西线,平城--武周--善无--北魏故都盛乐(云中治所)也称云州治所。
而其中的东南线,就是定州大道,定州大道可以说是北魏很重要的道路,其路分东西段,西段平坦,而自崞山往东便是横山山区,此后距离灵丘将有一段漫长的山路。
因山峦重叠而陡峭曲折,在道武帝拓跋珪平定后燕后,即命凿山通道,将以前的旧山路竣俢通畅,经修建后的山路,比之前的山路便轻捷许多,因此这段山路被称为“直道”。其后还有灵丘道、莎泉道等等,这些都是定州大道的一段。
除此以外还有并州大道,因为平城是七线的起点及终点,是北魏的交通中心,因此“定州大道”“并州大道”才没有冠上平城二字。虽然并州大道也是北魏极为重要的道路之一,但却不是北魏建立起来的。
北魏之前有入塞三道,它们是联络中原与草原的主要通道,入塞三道中的中道是在秦朝开辟出来的,这是穿越山西高原的一条交通干线。
这一条干线,是从太原郡治所晋阳城出发经过雁门关而正北行进的大道,自秦汉以来一直是这条中道上的一段区域,位于中道之侧的城市有太原、雁门、马邑、云中。
而平城和马邑是对称的,云中和五原也是对称的。北魏仅是稍作调整,连通平城,以平城为主,就此,平城成了北魏的交通中心。
而此时刘盛所走的,就是正西线,他们前往的下一座大城就是善无。
一路上,刘盛命伯鸭不断呼喊着,他就是要让其一路走一路喊,好让世人皆知这一道战报,到时候拓跋焘也不好少赏赐不是……
第一百五十八章 馆驿
日下时分,一行人下马步入善无城内,刘盛准备在这里过一夜。
是的,他不准备往前走了,虽说日夜兼程一日内可达平城,但刘盛可不想赶夜路,尤其是夜里到京都让守门人开门定会暴露他的身份,他有他打算,所以暂时还不想透露出去。
虽然他穿的如此华丽难免惹人注意,但北魏权贵不知几何,他不说又有谁知道那?而且他此次前来平城主要是私下去拜访永安公刘罗辰,如此穿着,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也正因此,入了城的刘盛也并没有带他们前往所谓的客栈,而是去了馆驿。
这馆驿可以说是北魏效仿秦汉的邮驿系统所设置的,用来接待来往官员的,而馆驿其实只是一个统称,他分为馆和驿,其中的馆就是我们说的旅店,而这里是官方旅店,民间的客栈也叫馆,为客馆,因馆内主要是接待来往官员,被接待的人便有了客官一称。
而早期客馆也不叫客馆而是叫做邸,其也不是用来住人的,主要是为往来商贾存储货物的地方,但商贾需要付出报酬就被叫做邸店,后来商贾也住在邸店就被称做邸舍,直到后来的客舍、馆舍、以及今日的客馆。
因官员下地方经常作威作福霸占民间客馆谋取钱财,所以很早就有一个政策,那就是往来官员不可入住民间客馆,那么不入民间客馆,那就得入住官方的,但官方的也不好入住,馆和驿得分清楚。
说道馆和驿,如果不是在这善无城内,馆就不叫做馆了,而是叫做传舍、亭驿,沿途设传舍,有传舍长,算是接待站,用来给传车、使者住宿的,也承担传递文书的责任。
而驿,也是沿途所设的,但其主要目的却不是给人来住宿的,而是军事情报等各种比较急的文件,比如奏章、战报、等等都是由驿来传达,可以说传舍是火车,驿是动车、高铁。
传舍内有传车供往来人员置换,同样的,驿内以马匹、驴、牛为主,不设传车,虽然有速度、和职责的不同,但其内设施都是一样,其内工作人员都被称为驿户,而这驿户的地位是极其低下的,都是些小偷的新妇。
北魏规定:“小盗赃满十匹以上,魁首死,妻子配驿,从者流。”
也就是说,驿内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女人,而且是地位低下的女人供其差使,白天繁琐的工作,晚上可能还要侍寝各个官员。这对女性而言很残忍,她们又没犯错,只因嫁错人就受此待遇,可以说是另类的军妓了。
而城内的传与驿就合二为一了,被称为馆驿,小城设传车令,中城有客馆令,而州以上的地方会设州馆以功曹领之,其首都平城还有四夷馆,一般都是尚书管理,但这些州馆和传、驿无关,四夷馆乃是北魏进行外交设立的,一名金陵、二名燕然、三名扶桑、四名崦嵫(yanzi)由此可见,馆,在北魏是高大上的名。
因馆驿处在安全的城内,便有了可娱乐的事情为官员解闷消遣,那便是唱曲的女伶,但那是为官员设立的,其实馆驿内部也自分了传与驿,也就是把人分了三六九等,官位在身的入馆,无官在身的入传舍与驿舍。
而刘盛手下都是甲胄在身的士卒,并且有传报职责,因此可入馆驿内的传舍、驿舍休息,对刘盛来说,既然有免费的馆驿干嘛不去?他再花钱去住客馆岂不是脑子有坑?
就这样,刘盛带着他的护卫来到馆驿前,从肚兜内掏出他的腰牌丢给楚河,并对他们说道:“前去让传舍长为尔等留好住宿之地便出来!阿毅,你便不要去了,稍后随我前往客馆!”
韩毅与接过腰牌的楚河对其施礼说道:“是!郎主!”
说罢,楚河便带领着众护卫入内,刘盛在外等候着。
不多时,待传舍长看了腰牌后便为他的护卫们准备好房间,那些护卫也开始鱼贯而出,待全部出来后,刘盛对他们说道:“尔等稍后自去闲逛吧,夜内定要返回馆驿,我等明日一早便启程,哦,还有一事,尔等置换商物定要给予钱财。”
说着,刘盛掏出一袋铜币丢了过去:“尔等自分,去吧!”
看着接过铜钱的人,众人无不面带喜色说道:“是将军/酋帅!”
听闻他们的话,刘盛不禁冷眼看去:“嗯?”
见刘盛脸色一变,众人急忙改口道:“是是,公子!”
“嗯,去吧!”听闻他们改口,刘盛这才放他们而去。
听闻刘盛的话,众护卫围成一团哄抢着铜币,不多时便一哄而散,刘盛身边仅还剩一个韩毅。
见护卫们走了,刘盛不顾对他指指点点的人,对其说道:“阿毅,随我转转这善无城!”
“是,郎主!”
……
善无城内,人流涌动,因善无城是这里的大城,无数城镇的人都会往来交易、置换,让这座大城很是热闹。
一座名为善无客馆的门前,刘盛带着一身甲胄的韩毅前来,令不少人为之侧目,皆是因为那韩毅的甲胄,但却无人敢直视,也不敢乱嚼舌根。
随着一身甲胄的韩毅跟着刘盛入了客馆,外面人这才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这兵家不去馆驿怎来此地了?莫非又是一位恶官的随从?”
“哎!若是如此,馆主怕是不好过了啊!”
“此言差矣,听说现今这馆主与我等善无郡的郡守有些渊源,此馆也是其从他人手里夺来的,若这兵家不识好歹,说不得会遭一番牢狱之灾啊!”
“你这人,莫要瞎说,快走快走!”听闻方才人的话,一位老人连忙把其赶走,一边还看了看周边的人,生怕这后生因为这一句话惹来祸事。
“阿翁,我所说之事呜呜呜.......”这青年男子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老人一把捂住嘴巴给拖走了。
这老人边走边对其在耳边小声说道:“你这小郎君,怎瞎说呐?不怕被害了性命?”说着,老人还望人群看了看。
这位老人很清楚,为了生活,很多人都会做那告密之事,他见人群中有几人在盯着这小郎君看,心里有些不安......
第一百五十九章 崔子林
外面所发生的事情刘盛不知,他此时却是遇到了难处,他那一身华丽的衣服在此处是无用了,即便是看到一身甲胄的韩毅,那掌柜的也死活不让韩毅住在馆内,没办法,刘盛只好让韩毅再跑一趟馆驿换下甲胄再来,而这软硬不吃的掌柜却是让刘盛记在了心里。
等韩毅再赶回来时,已是一刻钟后,看好客房,刘盛便给了些丝絮做定金,定好客房之后,刘盛便带着韩毅在善无城内逛了逛,他想了解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等刘盛闲逛了一个时辰后,已是华灯初上,刘盛和韩毅回到了善无客馆,因入了夜,客馆内的大堂早已坐的满满当当。
一位肩上搭着“油光发亮”的抹布的小厮见刘盛二人入内,忙上前来招呼:“二位郎君是打火啊,还是住舍?”
刘盛扶胸施礼道:“寻个位置打火,客房已定!”
小厮听闻忙道:“是是,二位郎君这边请。”
小厮虽然客气,但却没有点头哈腰的姿态,想来是有些底气的,难道是打狗还要看主人的底气?
跟着小厮前来,但客馆大堂早已满满当当,哪有空位啊?但见小厮把二人领到已坐了衣着华丽的两位中年人的位置上,对坐着的二人说道:“二位郎君,客馆暂无位置,可否让这二位郎君坐在此处?”
坐着的二人听闻抬起头来一看,见刘盛的服饰华丽,一看就不是凡人,连忙说道:“自无不可,郎君请坐!”说着还站起身来对刘盛示意一番。
“多谢二位郎君!”刘盛对二人作辑说道,眼睛撇了眼那小厮,这小厮连问都没问他愿不愿来此坐就给带来了,可见有些看不起他啊。
虽然这么想着,但刘盛也犯不着为这小厮气恼,带着韩毅入坐。
待点了几道小菜,一壶酒,便静静听着周围的谈话声。
而此时,那位小厮在远处狠狠的呸了一声,只见他狠狠骂道:“这胡人咋还来客馆了,一群蛮子,会用榛榉吗?哼!”
这小厮哼哼唧唧的看了眼刘盛,眼中有些不屑,原来是他见刘盛不自觉的对他施的扶胸礼,让其对刘盛欠奉,认为刘盛是胡人权贵,呃……好像也没错???
而小厮的不屑对于刘盛来说无伤大雅,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却说此时刚入座的刘盛,他正仔细听着前方二人的谈话。
但见二人中,其中一位头戴发簪的中年男子对着身边的戴着冠的男子说道:“阿兄,我前些日子南去经商,见着一事,此事......哎!”话说一半,戴簪男子不禁摇头轻叹。
戴冠男子见此不禁疑问道:“哦?南方何事竟令阿弟如此呐?不妨说与为兄听听?”
但见那戴簪男子饮下一杯酒,摇头叹道:“阿兄不知啊,我五月前往南方,发生一起大事,阿兄应知前年南方新朝皇帝刘裕驾崩,其长子刘义符以太子之身继位。
但其在位时游戏无度、居丧无礼,又好为游狎之事,青春少年,童心未泯,知玩耍嬉戏,父丧、军国大事,更不放在心上。群臣谏言,一概不听。
魏兵犯境,作战失利,将军自劾,国人惊惶,他也不管,真个是无忧无虑,得快乐时且快乐,不作杞人去忧天。”
戴冠男子听闻连连点头,叹息一声:“嗯,这南朝新帝确实如此。”
戴簪男子再饮一杯酒,颇有一番语重心长,缓缓而道:“哎,但此等作为,不仅于国无益,反而会令百官不满。如今南朝,当朝司空徐羡之、中书令傅亮、领军将军谢晦、及护军将军檀道济于今年五月,发动了政变?废黜了新帝!”
戴冠男子听闻猛的瞪大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望着戴簪男子发出一声惊呼:“啊?废帝?”
戴冠男子一声惊呼废帝令旁桌的人不禁侧目望来,戴冠男子见此,忙起身对他们连连道歉:“我阿弟与我讲些南朝之事,惊扰诸位了!”
众人听闻戴冠男子的话语纷纷露出恍然之色,他们还以为是这北朝之事,但闻此言,都对其点了点头,便回过头去与同桌把酒言欢。
但却有一人提起一壶酒朝这边赶来,而刘盛突然感到身边多了什么似的,转头一看,这是一位一身儒装打扮的士子,此人风度翩翩的对他们四人作辑一番:“诸位郎君,在下清河郡崔氏崔崇崔子林,不知可否与诸位同坐?”
听闻此人自报家门,刘盛还未觉得如何,那戴冠男子就忙不迭的站起身来,略显恭敬的对其说道:“原是清河崔氏的公子,来来公子请坐!”说着,戴冠男子为其忙前忙后,用衣袖给崔子林擦拭了一番板凳。
崔子林见此微微一笑,这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子林多谢郎君!”说着,崔子林对戴冠男子作辑一番,便落座于此。
看着让出位置的戴冠男子挤到戴簪男子身边,而戴簪男子正拉着他耳语,崔子林不禁扭头望向旁边的刘盛及对坐的韩毅,他见刘盛一身华丽胡服,不禁眉头一皱,但见刘盛也望来,忙松开紧皱的眉头对其点头微笑示意。
刘盛见这崔子林的笑容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对其点头示意,也不去搭话。
难道刘盛他不知道清河郡崔氏所代表的是什么?
不,他知道,他不仅知道,还对其家族最出名的崔浩有了解。
这清河崔氏一门可以说是满门簪缨的世家,但对于北魏,他们如同李顺所代表的李氏一般,原本是抱有敌意的,是不愿为北魏效力的。
但在形势逼迫下不得不去北魏朝堂为北魏做贡献,但经过拓跋三代后,见北魏有安定的苗头,有些汉人名门望族都心甘情愿的为北魏效力了,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崔氏崔浩。
作为汉人,知书达理的名门望族,他们没有种族观念吗?
有,但对于北魏想要拉拢的名门望族来说,那是前代人的观念,崔浩这一代人出生在胡人政权下,自身对于大汉、晋朝等并无国家归属感。
因名门望族是被北魏拉拢的对象,一些名门望族是没有胡人去压迫的,所以,即便有种族之分,他们出生在这个时期的一代人也仅是对胡人的文化程度有些鄙视,视胡人为下里巴人,这也是名门望族不愿与胡人联姻的原因,因为这会让同等家世的人耻笑。
第一百六十章 客馆话南朝
对于胡人,这类为北魏做贡献的名门望族,可以说是有门第之见,无种族观念,在支持汉人还是胡人里面,这类名门望族是保持偏中立的。
嗯,偏汉中立,毕竟胡人对汉人的种种都表明了胡人对汉人的态度,他们想靠过去就是热脸贴冷屁股,他们的傲骨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刘盛对此是保持沉默的,对于这些名门望族无论是支持胡人还是支持汉人,对他而言都无所谓,因为和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他只需要管好自身便可。
而刘盛对于崔浩的看法则是,撑起北地第一族,一史绝全家。
既然刘盛知道眼前人就是北地第一族的,按理说他应该去结交,但他对名门望族真的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战乱因世家起,盛世时掌控朝堂官位,任命的还大都是酒囊饭袋之辈,不作实事贪污**,这种人能当官,就是因为这些人是名门望族之后,受家族门荫一出仕就当有品官,而寒门士子报国无门都是因为各个职位全被这些名门望族的无能之辈霸占。
看着表情淡然的刘盛,崔子林有些疑惑,一般而言,他自报家门后,无论是谁都会对他客客气气的,但眼前一身胡服的人却好似把他当做路人一般,他不禁对刘盛开口问道:“不知郎君郡望何处?”
听闻旁边崔家人的话,刘盛轻轻一笑,抬起头来看着崔子林说道:“郡望不敢当,无名小卒尔。”
“哦?”崔子林听闻,对刘盛上下打量,见刘盛的衣着不像是他口中的无名小卒,只道是刘盛谦虚,忙又开口道:“敢问郎君大名?”
“嗯?”见崔子林追问刘盛不禁一愣,心道:“这是我暗示的不够明显还是你不要脸?”
如此想着,刘盛轻笑一声:“刘姓,单名一个盛字。永安公部下一子民,居无定所!”
崔子林听闻刘盛的一番话,眉头一皱,哦了一声。对他来说,广交友是对的,但他也得结交有名望家世的人。
虽然见刘盛一身裤褶,但北朝汉人穿裤褶的也多不可数,他还以为刘盛是哪里的名望,见刘盛如此一说,便对刘盛失去了交谈的兴致。
崔子林转过头来,对戴冠男子说道:“方才郎君讲南方废帝之事?”
正在和戴簪男子耳语的戴冠男子听闻扭过头来,对其说道:“崔公子,南朝废帝之事乃是我这阿弟所闻,便让我阿弟为公子说道一番。”
说着,戴冠男子用手臂戳了戳戴簪男子,戴簪男子见状忙道:“哎哎,我这便讲与崔公子。”
说着,戴簪男子停顿片刻,好似在回想什么,不多时,他便缓缓开口道:“记得是今年五月的一天,那一日,天气十分酷热,南朝新帝刘义符到宫中华林园(今南京鸡鸣寺一带)避暑。
当时,南朝新帝在皇家华林园造了一排商铺,自身小衣巾,短打扮,汗衫短裤着身,于商铺自买自卖,与已讨价还价。又跟左右大臣一起,划船取乐,尽兴玩乐了一天。傍晚时分,乘坐龙舟来至天渊池寻欢作乐,那一夜笙歌妙舞,管弦悠扬,好不惬意啊。”
戴簪男子说着不禁眨巴眨巴嘴,好似他亲身经历一般,待他回味过,又继续说道:“直到月落参横,吃了宵夜,喝了不少酒,身子骨实在抗不住了,便在龙舟上入睡。次日鸡鸣时分,文武将官檀道济引兵开路,徐羡之诸臣随后继进,从云龙门入宫。”
说着,戴簪男子在空中比划着:“那刑安泰一行好似已先行说服了禁卫军,以至禁卫军无人出来阻挡。
那时新帝还未起床,军士便已闯入,并杀掉了新帝的两个侍从,砍伤新帝的手指,再将其扶持出东阁,大臣们收缴了玉玺和绶带。
再后,文武百官便向新帝叩拜辞行,由军士将其送回他的故居太子宫。就此,这南朝新帝就被罢黜了。”
“哦?此等大事郎君怎知之甚祥?”崔子林见戴簪男子说的有声有色,不禁发问。
“崔公子有所不知,我有一侄儿,在南朝当军士,而那日罢黜新帝的军士,正有吾侄在内,其告知与我的!”说着,戴簪男子突然有些疑惑,对崔子林问道:“崔公子不知南朝之事吗?”
崔子林听闻不禁摇头轻笑一声:“我这段时日以来皆在竹林会友,外事不曾理会,这南朝之事,却也未曾听闻。”
戴簪男子点头道:“原来如此!”
崔子林笑了笑,问道:“既然这新帝罢黜,那是何人继位?可有战乱?”
戴簪男子想了想,说道:“吾记得,好似是侍中程道惠劝徐羡之等人拥立其皇弟、南豫州刺史刘义恭。
但徐羡之等大臣却认为宜都王刘义隆一向有很高的声望,又多有祥瑞之兆出现,于是,就宣称奉皇太后张氏之命,列举新帝过失罪恶,废为营阳王,而由宜都王刘义隆(刘裕三子)继承皇帝之位,赦免死罪以下人犯。
又声称奉皇太后之命,收回皇帝印信,贬皇后司马茂英为营阳王妃,将新帝送到吴郡(今江苏苏州),由檀道济入宫守卫朝堂。
而新帝抵达吴郡后,被软禁在金昌亭。徐羡之等大臣派中书舍人刑安泰,前去刺杀。谁知新帝颇有勇力,立起格斗,且战且走,竟得突围出奔,逃出昌门,追兵用门闩捶击,令其受伤倒地,邢安泰赶上一刀,便将新帝杀害了,其年仅十九呀。
哎!而徐羡之等大臣不仅如此,且又派人杀死了流放在新安的庐陵王刘义真......”
静静听着戴簪男子讲述南朝大事的刘盛听闻此话,不禁在心里补充了句:“嗯,所以说,皇帝不好当啊,这422年登基,424年被杀,这少帝刘义符只因一个“玩“字,玩掉了皇位、玩掉了江山,还玩掉了自己的性命,就连自己弟弟的命也给玩掉了。”
想着,刘盛不禁摇了摇头。
这时,那崔子林道:“哦?如此说来,此时正是南朝皇帝换人之时?那刘义隆可登基了?”
戴簪男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此时正是皇帝换代之时不假,但南朝此时可是无国君之时,在杀了刘义符、刘义真后,傅亮等大臣又率百官前往江陵,奉迎宜都王刘义隆回京践位,那时我以开始北上了,此时是否继位,我却不得知了。”
崔子林听闻长叹一声:“哎!可惜,可惜了啊!”
戴簪男子听闻崔子林的叹声,问道:“崔公子此话何意?”
崔子林一惊,忙道:“哦,无他无他,子林为听不到后续之事可惜也!”
说罢,再与戴簪男子说道几句,但这崔子林心里却道:“可惜大魏未在此之际南下啊,若不然......”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刘义隆
就在两人谈话间,其身旁的刘盛却暗叹:“这就是名门望族啊,都敢罢黜皇帝,就差自己来坐皇帝了,如果不是四面环敌的话,以四大顾命大臣的尿性很有可能发起内乱,想自己上去坐皇帝了,哪里还能轮到刘义隆?
而今年七月,傅亮率行台到荆州治所江陵迎刘义隆入京。
估计也就是这个时候吧,江陵也已经听到少帝刘义符遇害的消息,刘义隆和他的一些官员都对这个他的队伍有所怀疑,都不敢东下,要不是王华、王昙首及到彦之的劝告,这刘义隆或许还真不敢去了。
嗯,史书记载刘义隆在八月八日到达建康,次日即位为帝,改元“元嘉“。”
想到此处,刘盛突然觉得很有意思。有意思的是,北魏皇帝拓跋焘也是今年即位改元始光,南朝今年也换皇帝,改为元嘉。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风水讲究三元九运为一个元会,共一百八十年。其中分为上中下三元,一元管三运,比如上元,管一二三运,中元四五六,下元七**。
其中一运是二十年,那么一元就是六十年,也就是六十花甲,甲子甲子,就是这么来的,一个甲子就是一元,老人都说白活一个甲子,意思就是白活一元。
而今年是公元424年,是上元的甲子年,也就是上元一运的第一年,这是一个新元会的起始,也是三元九运共计180年的起点。
而这两方的地运好像都不怎么样,同样崛起与上元60年,平稳与中元60年,而下元都开始势败,于下元八运尾数三年都被隋朝取代。
而隋朝更是悲惨,在一个元会交际时立朝,仅仅过了下元九运的二十年,而下一个元会还差两年才算过了上元一运,就被唐朝取代了,整个隋朝只算坚挺了一运。
而唐朝在元会交际时立朝取代隋朝,足足坚挺了一个半元会才在第二个元会的下元衰败。
那么是为什么?是因为他迁都迁的巧妙,让地运额外增加了?或许吧!
而此时的南北两位皇帝嘛,一个异常勇猛,另一个吗,却被很多人认为不行,但其从东下启程开始就让随行的荆州州府官员都严兵自卫,行台百官都无法接近,中兵参军朱容子更在行程数十日内一直抱刀在船舱外守卫,对这些人防备到了极点。
即位后,对徐傅谢三人优抚有加,进徐羡之为司徒,傅亮加开府仪同三司,同意谢晦的赴任荆州刺史的请求,以荆州刺史换取谢晦的领军将军之职。
徐羡之等人顾忌刘义隆的心腹到彦之,预料刘义隆将以到彦之为中领军。
于是,徐羡之等人就准备让当时暂镇襄阳(今湖北襄阳市)的到彦之出任雍州刺史。而刘义隆坚决拒绝徐羡之的提议,坚持要召到彦之入京为中领军接替谢晦,委以戎政。因为刘义隆知道,他不掌兵就永远是个傀儡。
于此同时,他又以原荆州僚属心腹王昙首、王华为侍中,王昙首领右卫将军,王华领骁骑将军,朱容子领右军将军,加上到彦之领中领军,至此掌控禁军军权。直到426年,这两年里,南朝的朝堂上都在互相忌讳。
公元426年,刘义隆铲除徐傅谢三人后,就开启了南朝的元嘉盛世。
想到此处,刘盛不禁想到杜牧的一首诗:“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这南朝,就是这南宋......
而一切,正如刘盛所想,夜已深,南朝有一支从荆州治所江陵出发的庞大队伍,这支队伍从江陵东进建康已有五日,此时他们正在荒野扎营。
见其行在,官衔牌、铁链、木棍、乌鞘鞭、金瓜、尾枪、乌扇、黄伞一应俱全。此外还有“鸣锣”,见此一幕,定知是无比高贵的人出行。
而这一行人,正是被王华、王昙首及到彦之劝告东进的刘义隆一行,这座扎下的营地有两处,好似形同陌路的两方人马。
一方营地各自帐前护卫林立,其护卫的手一直放在腰间刀柄,盯着另外一方营地。这处营地正是刘义隆的一方,而另外一营,则是行台百官的。
十七岁的刘义隆正在一帐内哭泣,其下王昙首及到彦之皆在唯独少了王华。
只见刘义隆哭腔说道:“皇兄被其杀害,吾弟真,又有何错?此等人之举乃是弑君,与礼不合,与法不合,便是本王前往建康继位,手无兵权,岂不还是受其掣肘,又能如何那?”
“王上,北方拓跋一直对我大宋虎视眈眈,西北向的胡夏又时常想犯我大宋,西又有吐谷浑,若此三国得知我大宋国君被罢黜,定会起兵来犯,请王上以大局为重尽早继位,虽逆贼势大,但我等可缓缓图之。”下方的王昙首对刘义隆大拜说道。
“是啊,王上,先稳定国内局势,届时我到彦之定助王上清扫寰宇,复我宋清明!”
一身甲胄在身的到彦之也对其大拜,表示着衷心。
其旁的王昙首见刘义隆如此哭哭啼啼之状,再次说道:“王上,逆贼势大,万不可对其表出他心,且需韬光养晦,以待时机啊!”
见二位心腹对自己表达出的衷心及王昙首的嘱咐,刘义隆不禁苦笑一声,忙前去扶起二位心腹起身:“本王知晓,但宫内禁卫皆被其执掌,若我继位,定会受其监视,行事受阻啊。”
说着,刘义隆看着王昙首不禁想起前些年他父亲刘裕还未登基称宋时对他说的话:
“隆儿啊,你此去荆州任刺史,为父为你选派三人,这其中有一人为王昙首,你可任命为长史,代你处理各种事物,此人沈毅有器度,宰相才也,你每事当咨之。到彦之是为父的爱将,我将让其使持节、任南蛮校尉,助你掌管荆州的军政要务,还有一人,是为父的主簿王华,我任其为西中郎主簿,咨议参军,领录事,此三人,你定要好生善待。”
想到此处的刘义隆,不禁望向了二人,他父亲为他选的三人,唯有王华不在,被他留在了荆州主持大局,而他此番东下建康,大半的功劳都是那位留守后方的王华,他犹记得王华那日对他说的话。
“王上,徐羡之等人被寄以重任,不容许他们轻易地叛逆。废主活着,他们就担心将来遭到灾祸,如此才导致少帝被害。人大多贪恋生命,怎敢一下子就抱有叛逆的念头?况且他们三人势力相当,互不相让,不过是想掌握大权巩固自己的地位,以此让少主重用依靠他们罢了。现在下诏行事,根本不用担心。”
而正是王华的这一番话,才令他下了决心东下建康,但在刘义隆眼里,顾命大臣罢黜皇帝就是以下犯上,这行为在他眼里就是造反,哪怕他们没坐皇帝的位置,但皇帝的位置都让他们说了算了,还不算造反吗?
哪怕他哥哥刘义符再不靠谱,但他毕竟是君,软禁倒也罢了,更何况又杀了他哥哥那?弑君之事,对他来说有一就有二,指不定哪天就轮到他刘义隆了。
而其后三人又把他弟弟刘义真杀害,这个更是让刘义隆受不了了,他弟弟刘义真仅是被他人提起推荐,就被杀害,这顾命大臣不就是完全无视朝纲了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善无城内一游侠
而这,也是顾命大臣来迎接他入建康登基,他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前去,生怕这些人会把他也杀害了。
哪怕听了王华的建议东下,他也命各个官员保护好自己。生怕傅亮对他起了杀心,也因此,他也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如果有朝一日,他得兵权,定要除掉这几个胆大妄为的大臣,为其皇兄皇弟报仇。
而他的这个决定,也为南朝内乱做下了铺垫。
此时的王昙首见刘义隆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他犹豫再三,开口对其唤道:“王上可还是担心三人?王上?王上?”
见刘义隆好似没听到他的话,王昙首不禁上前一步,再次唤道:“王上?”
突感眼前有人说话,刘义隆猛的回过神来,见是王昙首,他开口道:“啊?王长史啊,唤本王何事?”被其唤过神的刘义隆不禁发出询问。
“王上,以臣来看,我等距建康的路程仅还剩十数日,不知到了建康,王上可有何打算?”王昙首对其作辑说道。
刘义隆听闻神色有些黯然道:“王长史,即便本王有打算又能如何?哎!王长史啊,若本王说本王欲要重振皇室威严,你当如何?”
说着,刘义隆不禁有些期待的望着王昙首。
而随着刘义隆的话落,王昙首心里暗喜,脑中开始不断思索着,而一旁的到彦之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了,让他领兵作战他还可以,但对这些弯弯绕绕他可就不懂了。
刘义隆话毕已有片刻,听闻其话的王昙首也思考了片刻,他犹豫再三,对其说道:“既是如此,那王上可还记得子陵(王华字)的话?子陵曾说,此三人无非是想巩固权力,那王上不妨以此为机,若王上继位对其优抚有加,可屏除三人戒心,以待王上掌控禁军!”
刘义隆叹道:“禁军兵权在三位权臣手里,想要取回何其难啊,若不取回,本王随时有性命之危啊!”
王昙首笑道:“王上不必如此,即便没有禁军兵权,但有道豫(到彦之字)在也可护王上周全,道豫将军随先皇征伐,此三人皆是知晓道豫将军的厉害,想来不会轻易叛乱。”
刘义隆听此望了眼绷着脸的到彦之,但到彦之脸色却是有些红晕,想来是被王昙首夸的不好意思了。
但见到彦之红着脸对其大拜说道:“道豫定誓死保卫王上,有道豫在,绝不让乱臣贼子谋害王上!”
刘义隆见此,忙扶起到彦之:“道豫之心本王皆知,本王日后还需多倚仗道豫了!”
到彦之听闻连道不敢,而刘义隆得到安慰,也不像此前一样哭啼了,他开始与王昙首、到彦之在此地商议到建康后的各项事宜,为他继位后做准备。
而此次的商议,也正是刘义隆初次谋划禁军的兵权,也是他开启二年韬光养晦的开始,但也开启了南朝君臣暗斗的时期,这个时期,为北魏创造了大好环境,一统北方的大好环境,但若不如此,刘义隆也走不出他开创元嘉盛世的第一步......
不提刘义隆夜半三更寻大臣谈话,此时北魏善无城内,善无客馆的小厮贼头贼脑的溜出客馆,走一步看三步,不断环视四周,好似做贼一般。
不多时,这位小厮来到一个小宅院外,他先是回头看了眼有没有人跟着他,见四周无人,这才上前敲门。
随着轻微的敲门声,宅院大门支呀一声被门后守着的人打开,从门里探出一个男子的脑袋,那男子见是小厮,连忙再拉开些许,将小厮一把手拉进宅院。
“你这奴子,怎又来了?”开门的人对这小厮笑骂道。
小厮对其挠了挠头笑道:“嘿嘿,今日我在客馆又见着一位胡人,这不寻思着来找郎君除害吗!”
“你啊,随我来吧!”开门的人对此摇头轻笑。
这位小厮,自从他家郎主来此救了其一命,便知道了他郎主的名讳,也知道了他郎主是以杀胡为己任的游侠,因其在客馆做活,所见胡人多不可数,每每见到胡人,这小厮都会来汇报一番。但他家郎主可不是什么人都杀的,主要还是针对权贵。
随着开门的男子一路行走,小厮也不再言语,待来到正屋前,随着领路人的传报:“郎主,是客馆的小厮前来!”
“进来吧!”
屋内传出一道俊朗的声音,二人便推门而入,一进来,便看到坐在桌前正在打火的一位少年。
这少年头戴发簪,一身蓝色紧身长袍,腰间华丽的革带左侧悬挂着一柄长剑,右侧悬挂着一枚玉佩,俊朗的面容正在看着进来的二人。
咽下嘴里的饭食,少年用丝巾擦拭了嘴边,对其说道:“林飞,你这泼皮怎又来了?”
林飞听闻尴尬一笑,说道:“回郎君,今日客馆内又来一胡人,见其穿着,应是权贵无疑!”
少年听闻冷哼一声:“权贵?哼,没一个好货色,房牌号告知与我,我且去看看!”
林飞听此,忙道出刘盛的房牌号,少年牢牢记下,便对其说道:“我已知晓,此人身上的财物到时三成归你!”
林飞听此喜道:“多谢郎君,多谢郎君。”
“嗯!”少年轻嗯一声,又开始打火,不再理会林飞。
而林飞见状,也只好说道:“林飞告退!”
少年听闻头也没抬,对其挥了挥手便算做回答了。
待名为林飞的人离去,那开门的男子返回正屋,对少年说道:“郎主,我前些日子查到此人就是一个地痞流氓,无赖小偷,那一日正是被追债的人追杀......”
少年听闻双眼微眯,他抬起头来,冷声道:“知晓了,退下吧!”
“这?是,郎主!”开门男子无奈退下。
见其离去,少年不禁低头深思,暗叹:“哎!又帮错人了,罢罢罢,今日再杀一权贵,便离开此地吧,若不然那人的追兵追来就不好了。”
想着,少年便加快了打火的速度,待吃饱喝足,他反身回房,对于那林飞,他也是知道了,今日给林飞说,杀掉的权贵财物给他三成,就是因此,他怕这林飞告密,而至于为何不杀掉林飞,他认为既然他救了人家,就不应该再把人家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