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五色向旗令军行
观战台下,各个土垒豁口处不断有士卒涌出土垒,在陷马坑后方列好阵型,那不断涌出的人群中竟然还有着没穿铠甲的骑兵,见到这些人刘盛不禁望了眼柳瓶儿。
他凌晨起床时就有疑惑,这柳瓶儿去哪儿了?
因此前柳瓶儿晚上都是要给他暖榻的,昨夜与秦无殇深谈到凌晨,在他入睡的时候他没看到柳瓶儿,榻也是凉的,鸡鸣时分他起来时也没看到柳瓶儿,因为惦记着今日的战事,也没心思去寻找她,但之前听那邑落主所讲,正是柳瓶儿前去告知他们,让他们前来相助的。
想着,刘盛不禁愣愣的看着柳瓶儿,他在想,如此女子,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而此时,柳瓶儿也看了过来,见刘盛在看她,不禁对其笑了笑,但也未说话,她知道她家郎主心有疑惑,但因身份有差,她却不能诉说。
她近日来时常陪在刘盛身边很多事情都听到见到,听闻柔然要来攻打大营,敌强我弱。这个时候,她就不禁想到,若是部落的人都前来帮助郎主,说不定可以挡下柔然的进攻。
虽然这么想着,但也知道刘盛对这些胡人部落是有芥蒂的,虽然她不知这芥蒂是从何而来的,但她还是认为胡人可用,因为刘盛的母亲陈氏经常告诉她,胡人强者为尊,人人可为兵,虽也残暴,却也有感情。
这些事情,不禁令她升起一个念头,但她是不能说出来的,她的身份及地位,注定是不能参与议事的,就如同女子不可涉政一般,她唯有以她自身的办法去帮助刘盛。
虽然决定了,但她又不会骑马,只好让韩毅带着她去了飞烟军,找到了军营内唯一的女将李银屏,让李银屏连夜带着她前往拔那山南去游说各个部落。
在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游说下,其实也不用她多费口舌,因为柔然要发兵打过来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到部落,柳瓶儿只需告诉胡人柔然今日就要打来了,胡人们也会来相助的,毕竟,柔然打过来的话,他们是跑不了的,正好柳瓶儿的到来让他们得知了这一个消息。
就此,他们紧急集结了大批人马前来支援,等他们赶来的时候,也是刘盛看到的那一幕。
虽然刘盛不知道详情,但对眼前的女子还是刮目相看,但他也未在其身上停留多久,因为,大战即将爆发,是他一生,不,是他两生以来最大的一战,也是最危险的一战。
而独孤鑫,因时常关注他的侄儿,他在今日凌晨便得知柔然南下的消息,他听闻之初很气愤,气愤刘盛竟未向他求援,但他来不及去责怪他的侄儿,他紧急召集了戌城各堡的将士想要前往支援,但奈何,唯有丘穆陵部落的人前来帮忙,剩下的几支小部落组成的堡军及尉迟幢的将士都不见其人。
因为这里是丘穆陵部的故乡,丘穆陵部的子民虽然也被离散,但也有不少人留在了此处,拔那山南更是不少,他们为了部落,也不得不来。
此事刘盛也是知道的,尉迟候头这军队的奸商就不提了,就说各个堡主,那是什么理由都有,各种各样的推辞,刘盛本想以土垒阻敌的,但丘穆陵部的到来和胡人们的支援,让刘盛升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八阵图,如果他们没来的话,刘盛也只能让率领远程部队的孙磊和拓跋粟前去补阵了。
虽然阵补齐了,但刘盛心里也对那些堡主们起了杀心,因为没入兵营的胡人都来了,他们身为堡主都不来,听宣不听调?
但在那些堡主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在他们想来,我们又不是独孤部的兵,柔然人打了独孤部就会撤退,我们去帮忙不说什么捞不到不说,打人家柔然不是找事吗?人家一发狠举族来打,全给你突突了冤不冤啊?
就这样,他们都不来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了,说白了就是没钱拿,如果刘盛去打别人他们肯定嗷嗷叫的要同去,因为可以抢掠,可以肆意妄为,可以尽情的发泄兽性。
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总归给刘盛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看着下方乱糟糟列阵的士卒们,刘盛不禁喃声说道:“呵,摆阵,岂是一句话的事?被那些电影害了啊,万人大阵,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摆好的啊!”
想着,刘盛不禁长叹一口气。
身旁的秦无殇见此,不禁转过身来,对刘盛笑道:“将军叹气是为何?”
听闻秦无殇的话,刘盛并未回头,看着下方不断涌出土垒的士卒,轻嘘道:“时不我待啊!哪怕是与我三日时间,待我派遣伯鸭前往平城求援也是好的。”
说着,刘盛不禁扭过来,对秦无殇说道:“击溃柔然先锋的战功可呈与朝廷?”
“已至平城,但朝堂争锋不止,未曾呈上!”秦无殇身子微欠回道。
刘盛自嘲一笑:“哼,争锋,呵,也罢,若今日生还,当一同请功,若我等败亡,要那军功也无用了!”
秦无殇笑了笑,说道:“有将军在,我等定胜!”
听闻此话,刘盛不禁摇头叹道:“何人能凭一己之力可左右战场那?我非神,此战,还须靠诸位将士!”说罢,刘盛又转过身去,看着下方的士卒。
秦无殇见此,也不再言语,一时间,观战台上寂静无声,唯有那令旗被风吹的飒飒作响。
戌城外,所有士卒都出了土垒,前方,有一面大黄旗被立在地上,一个瞭望塔正在被推往大旗下,见到此幕,刘盛大手一伸。
众位旗手见状,不禁挺直身子,他们知道,他们的酋帅要下令了。
但见刘盛手一挥,说道:“前阵黄旗,黑旗行!”
听闻刘盛的一番话,鼓手猛然敲了三下鼓,而观战台上排成九宫的旗手们也纷纷挺直身躯,听闻鼓声,最前方的三色旗手举起黄色大旗,五色旗手举起黑色大旗。
下面的士卒猛然听闻三声鼓响,各个旗手纷纷望去,但见观战台上前阵黄旗与黑旗同举,祖乐的旗手高举战旗,大喝一声:“军主,将军令,北行!”
祖乐听闻,猛然往观战台看去,正是最前方的黄色步兵旗和黑色北行旗,见此,他大喝一声:“后军步卒听令,北行!”
“军副令,北行!”
“军副令,北行!”
令声传达,祖乐率领的一千五百人的步卒顿时缓缓前行,北方,正是土垒的正前方。
他们整齐的踏在草原上,还未等他们停止,就见观望台的大鼓又是三声,五色向旗又举起一支……
“军主,将军令,又西又北行!”
贺儿无心听闻,大喝一声:“疾风军,西北行!”
“军主令,西北行!”
“军主令,西北行!”
“军主,将军令......”
“军副,将军令......”
……
风色潇潇旌旗涌,万千将士何阵型?
但见!
观战台上战鼓鸣,五色向旗令军行......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追逐
观战台上鼓声不断,不知多久,飞烟军早已撒下手中物,回到土垒前等候向旗的指向。
于此同时,身在漠南草原上的胡祺神色紧张的快速打马狂奔,其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在追逐着他的马蹄印记而行,风声呼啸在耳旁竟令他有了短暂的失聪,因为他连身后的马蹄声都听不见了,如果他回头望的话,就会看到郁久闾大檀早已停下了大军的前行。
只见郁久闾大檀看着马蹄印记,眉头深皱,因为这个马蹄印记,和他斥候汇报的线路不同了,他本想着,既然敌方的斥候来探,也定会迅速的去汇报军情,他若是紧跟斥候之后,那么还未等斥候汇报,他的大军就已到了,如此一来,就可以打独孤部一个措手不及。
但此时,他知道,他被耍了,这个斥候根本就不是去独孤部汇报的,而是在拖延时间,如此一来,独孤部一定早已做好防备了。
正在郁久闾大檀看着马蹄印记深思时,于陟斤上前说道:“可汗!”
郁久闾大檀猛一伸手打断于陟斤的话,他身为胜利之王可汗,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耍过?只见他咬着牙,冷声说道:“等候我军灰鹰,让其带路,让嘎多带一队轻骑去追,活捉此人,我要取其头颅做夜壶!”
“是,可汗!”于陟斤应声,连忙打马往后而去,待至军前,他大喝一声:“等候灰鹰带路,嘎多,带轻骑寻印记去追,活捉此人。”
军前的一位小将领策马前行一步,大声应道:“是,部帅!”说罢,便带着百余轻骑急速追寻着马蹄印记而去。
郁久闾大檀和他的大军在此地等候着灰鹰的前来,而胡祺还在策马狂奔,从而让轰隆隆的马蹄声在他耳边消失不见。
半晌未听到马蹄声的胡祺侧身回望,见身后无人也无了马蹄声,不禁调转马头,回头望着,一时间竟不见人前来,他内心不禁有一股焦急之色,正在他准备策马回头探查的时候,一队柔然人大声吼叫着向他冲来。
胡祺见此内心一紧,连忙打马就走,但心里却一阵冰冷,他没看到柔然的大部队,是不是被发现了什么?想着,他不禁猛调马头,往侧方而去,身后的柔然人怪叫着紧追不放。
听着柔然人的怪叫,胡祺仅是不时的回头望一眼,他再次调转马头,直往来时方向奔去,他心有不甘,他要去看看柔然人的大部队在何处。
草原上,一匹黑马快如闪电般疾驰而过,其身后百余骑兵呈散状急速追赶着,并带起一片尘埃。
胡祺伏在马背上,马匹疾驰带起的狂风令他不敢直视前方,他唯有时不时的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上一眼,他想看到柔然的大部队在何方。
不知多久,在他又一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了前方一片密密麻麻的黄色身影,那些身影正在静止不动,远处有一抹黄色正在靠近,他的心猛然一沉,他知道,那是柔然的灰鹰来了,他知道他的使命结束了。
后方的骑兵还在追逐着他,前方柔然骑兵林立着,他被夹在中间了,见此一幕,他猛调转马头,向侧方行去,但此时,那柔然阵型中奔出几支轻骑,他们开始对着他围拢包抄,但他却是看不到了。
胡祺深喘着粗气,他知道,他要为他的生死而拼搏了,他左手紧了紧马缰,右手的马鞭狠狠抽下,刘盛的那匹黑色战马被马鞭抽的一阵疼痛,不禁又是加快些许速度。
没有传来驾~驾~的声音,因为,战马快速飞驰,是张口不得的,除非他想让狂风灌进嘴里。
黑马再一次的加速,鼻息间已有了粗气,想来,在如此高速的状态下,它是坚持不了多久了,但柔然的轻骑却才开始发力。
通马性的胡祺只好稍微减速行驶,他知道,他不减速,这马儿是坚持不了多久了,要给这马儿缓解下,他减缓了马速,但柔然人却不会。
他策马狂奔的同时猛然间往左侧一看,只见数十位骑兵在他左方正对着他露出残忍的笑容。
见此,他猛然回过头来,再次狠狠抽下马鞭,黑马的臀尖,马鞭的痕迹多不可数,而马鞭上,也有了丝丝血迹。
胡祺频频左右望着,两边的柔然骑兵即将合拢围上来,胡祺猛然侧头回望,但见身后还有着一队骑兵在追逐,他的处境危矣。
而此时,柔然的灰鹰也已至郁久闾大檀身前,对郁久闾大檀下马施礼便道:“可汗!”
郁久闾大檀冷着脸看了眼灰鹰,回身上马,说道:“不必多留,为大军带路!”
灰鹰连忙起身回道:“是,可汗!”说罢,便翻身上马,往来的路疾驰而去。
郁久闾大檀侧头望了眼正在追逐胡祺的骑兵,见他们快将胡祺围拢,不禁冷笑一声,便带着柔然人的五万大军跟着灰鹰向戌城进发。
旌旗招展的柔然五万大军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如同箭雨一般急速而下。
正在被追逐的胡祺也是听到了那声音,他再其左右互望一眼,眼看两边的柔然骑兵就要合拢,他连忙低头怒吼:“啊,杀!”
“锵”
怒吼着,胡祺猛然丢掉马鞭,拔出腰间的马刀,刀尖向后斜指大地,他狠狠夹着马腹,向前冲去。
两侧疾驰的柔然骑兵见状也纷纷抽出马刀,也不减慢马速,对着胡祺大声笑道:“哈哈,你这奴子,你仅一人,还不快快投降?还想与我等厮杀?你一人能杀几人?”
“哈哈,他当他是飞将军在世,万人敌也?哈哈!”
“哈哈......”
听闻其话的人哄然而笑。
听闻两侧的嘲笑声,胡祺面不改色,仅是冷冷的望着他们,双方都还在疾驰着,这两侧的柔然人想要靠近他须得慢慢靠近,他一时间还是安全的,但他却并未继续前行。
只见胡祺双眼一瞪,猛然狠拉马缰,在黑马的吃痛下狠狠调过马头,而两侧骑兵猝不及防之下还在继续疾驰,竟是跑了过去,但其身后的几人却勒马停下了。而此时,胡祺身后的柔然骑兵却也即将到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敌现
只见胡祺挥舞着手里的马刀猛然对着左侧的柔然骑兵策马奔去,面色狰狞的大吼一声:“吾即死,也无愧与酋帅,来啊,尔等来啊!”
左侧的急停的柔然骑兵见状,也是提起马刀,对着胡祺冲杀而来,刚跑过去的骑兵正在调转马头,身后的骑兵也在赶来,右侧也有敌人,他真的是被围拢了。
但他浑然无惧,悍然的朝着左侧的骑兵杀去,这是他为自己争取的一线生机,突破侧翼,他就可以生。
他与侧翼的骑兵顷刻间便厮杀在一起,“铛”的一声,他砍向一位骑兵的马刀被其架住,另外一位骑兵的马刀猛然间砍向他的手臂,他一时间未躲避及时,噗呲一声,就被马刀狠狠砍进手臂。
“呃......”胡祺吃痛一声,他抽回马刀,对着砍伤他的骑兵一刀砍去,这位骑兵的马刀还卡在他的手臂,一时间未抽出来,在刀光中被胡祺砍下脑袋。
胡祺吃力的要想从侧翼冲出,虽侧翼的柔然骑兵骁勇善战,但胡祺毕竟是刘盛原铁血队扛旗的,身体素质都比较强,一时间与侧翼的骑兵杀了个不相上下。
虽胡祺较为骁勇,但他每次都要冲出去时都被柔然骑兵阻拦回来,在一阵打斗声中,胡祺又连杀三人,但他却也没机会再突围出去了。
因他又一次被包围了,柔然的骑兵们已经把他团团围住策马缓行,对他慢慢围拢,缩短着他的生存空间。
但胡祺却仍旧未停手,再砍死一位柔然骑兵后,身上数处中刀的胡祺不禁停下手来,喘着粗气,看着已经把他重重包围的柔然骑兵,不禁狰狞大笑:“哈哈,为酋帅阻拦尔等片刻,虽死足矣,足矣,哈哈哈哈......何人再陪我下黄泉?”说着,胡祺怒瞪着双眼,看着围着他转的柔然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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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戌城外,观战台上的战鼓还在响着,五色向旗还在不停的举起放下,举起放下,从观战台俯视看去,如蝼蚁一般密集的人正在随着鼓声、向旗缓缓移动,围着中间的黄色纛旗组成一个个阵型,前行的人若是看到对应自身的向旗下落就会停滞不前。
此时,这座八阵,已组建半数,但见前方如同半截八卦,但八卦前方还有一个三角形的阵型,这是祖乐的步兵雁形阵,以盾为主的雁形阵。
其后有九阵骑兵,每阵五百人,左方带头将领是独孤空城,他率领的三幢骑兵被分成三阵横向排列,正后方是那古率领的三幢由胡人组成的三个长阵,右方是孙奇的三幢人马,同样为三阵。
独孤空城后方是贺儿无心率领的疾风军,同为三阵,那古的后方是中军黄色大纛,此时无人在,孙奇的后方是长孙奇率领的胡人三阵。
贺儿无心其后的那图与孟小虎率领的玄甲军、中军黄色大纛后被李鹏程和李银屏率领的飞烟军及长孙奇身后独孤鑫率领的戌城丘穆陵部还未就位,正在缓缓补缺中。
但就在此时,一抹黄色从远处奔上土丘,出现在了刘盛的眼中,就在那一抹黄色出现的刹那间无数黄色身影如潮一般纷纷涌现,刘盛内心一紧,他知道,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刘盛急忙的回过来头,大吼道:“军师就位!鼓手上塞,号角听令,令手随时传达我命,盾护!盾护!”
刘盛一声喝下,秦无殇连忙下了观战台,牵上早已备好的马匹,急忙翻身上马,在身后几位护卫的跟随下朝着中军黄色大纛急速奔去。
观战台上,鼓手纷纷塞上耳塞,号角手架起号角,令旗手纷纷打起精神,从台下涌上来无数盾手,来至台上也未对刘盛施礼,纷纷跑到观战台边缘架起盾牌,护卫着各令手。
紧紧盯着柔然骑兵的刘盛猛然回头,见柳瓶儿还在此处,快速的对其用汉语方言说道:“瓶儿,你且回戌城,此地之战,我无太大把握,若我败,回平城照顾好我阿娘,我不便送你,便自去吧!”
柳瓶儿听闻急忙说道:“郎主,阿奴不走,在娘子身边时,娘子在何处,何处便是阿奴的家,娘子不在,郎主所在,便是阿奴的家,即便身死,阿奴无怨!”
听闻柳瓶儿的话,刘盛冷着脸,伸手从战鼓侧方取出一对耳塞丢给柳瓶儿,对其说道:“塞上,保护自身,我顾忌不了你!”
柳瓶儿接过耳塞便往耳中塞去,同时应声道:“是,郎主!”
已经转过身去的刘盛也不再管她,他可不会做什么三辞三让,累不累?爱走不走,愿意死就死吧,自己做的决定,自己买单,若我败,你就当给我陪葬了。
如此想着,刘盛趴在观战台侧,韩毅提溜起一个盾牌护在身侧。
刘盛俯视看着远处黄色云状伴随着土色快速飞驰而来,而秦无殇也入了中军,正在缓缓往瞭望台上爬,刘盛缓缓举起右手,待秦无殇和他的旗手爬上瞭望台,他大手一挥,大吼道:“示敌!”
顿时,鼓手敲打起战鼓,发出:“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鼓声。
号角手也吹出“呜呜呜......”的号角声。
下方已列好阵型的将士有两处起了少许骚乱,但片刻又恢复了正常。
只见瞭望台上,秦无殇大吼一声:“令举,示敌!”
刷刷刷,中军的瞭望台瞬间举起大纛,再顿下。
各个将领的旗手见中军已就位,就开始盯着秦无殇的令旗,见大纛举起又放下,他们知道这是静止不动,但三次过后,他们知道,这是敌人来了,他们不禁对自家主官汇报:“军主(军副),中军令,敌现,御敌!”
听闻令旗手的主将们不禁大声吼道:“敌现,战!战!战!”
众士卒听闻纷纷大喝:“战!战!战!”
“战!战!战!”
“战!战!战!”
最前方的祖乐大吼着,他紧握着手中的盾牌直视前方,他头上冒着冷汗,他知道,他们是阻敌的第一道防线,也将是损失最大的一阵,此阵,就是为了阻敌,他们的武器只有盾与槊,三盾三槊一组的布防,不为杀敌,只为阻敌。
后方还未完成布阵的三阵人马听着鼓声也急忙加速布阵。
鼓声喧嚣中,柔然的前头骑兵出现在祖乐的眼前,而此时,观望台上,前阵黄旗举起放下,秦无殇的观棋手看到,对着秦无殇大吼:“军师,将军令,阻敌!”
秦无殇大手一挥:“旗手发令,前阵阻敌!”
刷,一杆大旗猛然升起。
待旗手的话传至祖乐耳中,他盯着前方出现的柔然骑兵,不禁大吼一声:“盾,御!”
只见整个雁形阵在祖乐的一声大吼之下传来各种令声,士卒们整齐的往前迈出一步,把盾往前砸入大地,大喝一声:“哈!”
嘭的一声巨响,这是无数盾牌猛砸到地上形成的,一时间,一堵盾墙陡然出现……
第一百三十六章 地狱之声
郁久闾大檀率领着骑兵急速飞驰而来,他远远听到一声巨喝,那是上千人发出的怒吼,他透过马头望去,只见前方出现了大量的魏国士卒,他们已排列好整齐的阵型,严阵以待着,阵阵鼓声也传到他的耳中。
令郁久闾大檀很想抬头看上一眼,但见和魏国士卒距离已不远,他连忙伸手示意后方的骑兵停止前进,他这才停下战马,抬头往那魏国士卒的阵型望去,细细打量着敌人的阵型。
只见这阵型是他从未见过的阵型,从前方看去,隐约可见有着九个方阵,每个方阵中间都隔着一个很宽敞的通道,完全足够骑兵从通道中骑行,但这九个方阵却每阵又被分成三阵,且有一阵分成了四阵,把整个中军围的固若金汤,但与其他阵之间,却也有一条通道,初见此阵,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在郁久闾大檀深思的时候,于陟斤策马来至他的身边,对其说道:“可汗,请看!”
郁久闾大檀听闻回头望了眼于陟斤,便顺着于陟斤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是秦无殇的中军所在,而秦无殇此时正在台上指挥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支军队是他在指挥。
但却不知,秦无殇只是中转令罢了,也可以说是刘盛的替身,因刘盛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要是在中军,战斗中被神射手瞄上就不好了,虽说可以让盾手护卫,但瞭望塔就那么大点地,令旗置放不完不说,若是败了,想逃就难了。
再一个便是观战台毕竟距离八阵较远,八阵中不能没有中军指挥,而秦无殇昨夜与他深谈,知道他的作战方式,他也对秦无殇说过八阵及设想,秦无殇的临场应变也是颇为强大,这也是刘盛能安心让他去中军指挥的原因之一。
但此幕落在郁久闾大檀的眼中却是另外的看法了,因为他们都没见过三年后的刘盛,此处距离较远,也看不清秦无殇的面孔,都觉得这秦无殇就是刘盛,也是这部队的指挥了。
只见郁久闾大檀对于陟斤说道:“我观此军至少万人,但,呵,步卒?于陟斤!”
于陟斤扶胸回道:“在,可汗!”
“遣我族射术精湛之人寻机会射下此人。”说着,郁久闾大檀指着瞭望台上的秦无殇。
“是,可汗!”
待于陟斤回声,郁久闾大檀转过身来,向后指着刘盛的部队大声吼道:“我族儿郎,敌人就在前方,击破此军,我族就可从此地南下,掠取魏国的粮食、女人,尔等,畏战乎?”
众人大喝:“战!战!战!”
“可汗,族下郁久闾翰飞请命为先锋,势必攻破此阵!”
“可汗,族下郁久闾君昊请命......”
“可汗......”
一时间,各位将领纷纷站出来请命,因为他们知道,第一个上的战功是最丰厚的,一个个都不肯相让。
郁久闾大檀伸手喝道:“郁久闾翰飞!郁久闾君昊,郁久闾于陟斤!”
三人忙回道:“可汗!”
“翰飞带着唐和的人马再率领我族万人为先锋前去凿阵,君昊率二万人略后,于陟斤随我!”
三人大喝一声:“是,可汗!”转过身来,大喝一声:“先锋,随我冲阵!大那,乞骨.......”
没有什么阵前对话,没有什么阵前斗将,直接就是一阵点名,郁久闾翰飞带着万人骑兵携裹唐和的千人难民,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急速朝着刘盛的八阵前来。
身后的郁久闾君昊比之稍晚,待他前行过半,这才率着二万人的部队开始行动起来,瞬间,二万骑兵如同大河奔腾一般,气势汹汹的飞驰而去。
观望台上,见柔然骑兵分兵三股,仔细观察着的刘盛大喝一声:“告令,敌三,前万,中二,后二!”
“告令,敌三,前万,中二,后二。”传令兵蹭蹭蹭的小跑着,一边下去一边大声呼喊着。
待他下了观望台,他一路策马跑动,一边大喊:“告令,敌三,前万,中二,后二!告令.......”
各军在此早已待命的传令兵听闻,纷纷四散而去,不断传着话,一时间,整个八阵从后到前开,一个个的传令兵不断喝道:“告令,敌三,前万,中二,后二!”
中军台上,“军师,告令,敌三,前万,中二,后二!”
秦无殇冷着脸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冷冷的看着前方,喃声道:“敌军三阵,前军一万,中军二万,后军二万。”
想着,秦无殇不禁望向观战台,只见观战台上前军三旗挥舞,左方大旗举起不定,秦无殇大声喝道:“令前军独孤空城、那古、孙奇三位军主阻敌,疾风军主贺儿无心待命!”
刷刷刷,三旗挥舞,独孤空城、那古、孙奇的旗手同时汇报,三人又是同时冷着脸大声吼道:“战战战!”
锵锵锵....一阵金戈碰撞声传来,前三阵的将士神色肃穆,大声喝道:“战战战!”
郁久闾翰飞听闻前方的吼叫声,他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步兵?他们何曾放在眼里?
想着,郁久闾翰飞紧了下手中的马槊,往前一指,对着不远处的魏国士兵们,大吼一声:“杀!”
“哈,杀啊!”
身后的柔然骑兵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盾墙一个个大声吼叫着加速冲去。
一位冲锋在最前方的柔然骑兵狠狠的盯着那盾墙,随着郁久闾翰飞的声音,他缓缓从马侧的蹀躞带里取出弓箭,就在他要弯弓搭箭时,疾驰的战马之下突然发出咔吧一声,声音是如此之大,即便耳旁风声呼啸,他竟也是听到了。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身子猛得前倾,一阵失重感顿时袭来,他的踩在马镫上的双脚一阵生疼,他不知道他的脚会如何,但他却知道,他要死了,因为他已经身在半空中,他看到了他的战马,他的战马留下了一只深陷地下的马蹄,其身却哀鸣着侧翻滑去。
身后的骑兵们也一个个如同他一般飞舞起来,其坐下的战马也都哀鸣着倒地滑向前方,再见其身之时,已是缺少一只马蹄,再往后看去,一只只马蹄徒留在地上,断裂处还在冒着鲜血,仅是片刻间,便被后方的人马踩踏而过。
嘭~的一声,他狠狠落地了,在他落地的瞬间,一阵眩晕感袭来,他知道,他的手臂断了,他的胸口也是一阵憋闷,他极为难受的睁大了双眼想要缓解痛苦,但他却见到了一支马蹄在逐渐放大,下一刻“嘭”的一声,这马蹄狠狠踩在了他的头上,在他闭上双眼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地狱的声音,那是一阵阵的惨叫......
第一百三十七章 唐和献策
那位柔然骑兵死了,但身后更多的骑兵从他身上踩踏而过,重复着他的死亡,一时间,人仰马翻溅起无数尘埃。
咔吧,咔吧,砰砰砰,人马断肢、落地声不绝入耳。
同时伴随着惨叫声,嘶嘶嘶、咴儿咴儿的马鸣声。
成百上千人的死亡、断肢,让整个战场血腥无比,惨叫更是声声不断,当真是,闻者胆战心惊,见者不敢往前。
郁久闾翰飞深喘着粗气,他狠狠的吞咽了口吐沫,不禁抚摸着砰砰乱跳的心,暗自抹了把冷汗,不禁庆幸自己见势不对即时勒马,这才免遭此劫,但还未等他高兴起来,他身后的骑兵就挤着他往前推去。
他这不受控制的猛然往前一走,不禁内心骇然,脸色极度惊恐的大声喝:“退,退,退!莫要再前,退退退!”
就在他怒喝后退之时,观战台上的刘盛远远的就看到了柔然人的劣势,他连忙大喝一声:“传令,前军三轮急射!”
随着刘盛的呼喝,一道大旗举起,传递到秦无殇处,秦无殇再次举起大旗,一时间,前军三阵一阵拉弓上弦,三位主将斜望前方,高举马槊,待得少许,马槊往前一指,大喝一声:“矢!”
嗖嗖嗖
四千五百支箭矢顿时腾空而起,越过前军的雁形阵,飞快的涌向柔然骑兵,刚停顿下来的郁久闾翰飞听闻破空之声,猛然间抬起头一看,只见漫天箭雨遮天而来,他连忙跳下马去,抬起一具尸体架在身前。不少柔然骑兵也是见到此幕,纷纷开始躲避箭雨。
噗呲~铛铛铛,一时间,箭雨入体,打击在铠甲武器上的声音不绝入耳,这波箭雨过后,柔然骑兵损失百余人,但受伤者多不可数,一个个惨叫着去寻躲避的地方,他们知道,箭雨,一般而言,都是三波。
但唐和带领的一千人却不知道,他们还混杂在其中,不知其然,就在他们见柔然躲避他们也要躲避之时,但还未等他们寻好地方,那边的箭雨又随着一声“矢!”嗖嗖嗖的穿梭而来。
还未等这波箭雨落地,又是一道“矢!”再有四千五百支箭矢破空紧追前方的箭雨。
待箭雨过后,损失颇大的郁久闾翰飞连忙让众位将士后退。
身在其后的郁久闾大檀远远见到此幕,但他们来的匆忙,根本就没准备攻城器械,填壕车就不用提了,他不禁怒喝一声:“令郁久闾翰飞冲过去,再令郁久闾君昊兵分两路侧翼突袭!”
“是可汗!”传令兵急忙应声,连忙前去传命,旗手也挥舞着旗令。
不多久,接到郁久闾大檀王令的郁久闾君昊立即兵分两路而去,一个准备突袭左方独孤空城及疾风军玄甲军所在的位置,一方准备突袭孙奇、长孙奇及独孤鑫的位置。
观战台上,刘盛远远的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分为二,他看着两方的路线,再扫视自身的阵型,他连忙大喝:“攻令,侧翼,飞石,弩手,上弦!告令,敌中分二,袭两翼!”
“攻令,飞石、弩手上弦,告令,敌中分二,袭两翼!”
“攻令,飞石、弩手上弦,告令,敌中分二,袭两翼!”
“攻令,飞石、弩手上弦,告令,敌中分二,袭两翼!”
旗令、传令,同时传达,一时间,身处土垒后方的脚蹬弩手身子往地上一躺,身旁搬着箭闸的胡人为其取出一支箭矢,搭在弦上,脚蹬弩手们纷纷双手抓紧箭矢往下一拉,双脚踩着弩身狠狠朝天蹬去直至双腿完全伸直,斜指土垒之外。
飞石车处,一位位胡人搬着大石头放到飞石勺上,又开始不断摇动绞盘上力,土垒的豁口处,一座座床弩绞盘转动,长长的弩箭被狠狠拉起,就待撞针激发。
身处侧翼正方的疾风军与长孙奇的部队陡然变换阵营,变成面对东西向的三阵,以待迎敌。
此时,前阵反应过来的郁久闾翰飞连忙对着唐和大声吼道:“唐和,你,带人冲,快!”
唐和听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前方都是陷马坑,他难道不知道吗?只见他冷着脸说道:“部帅,我之士卒已不足三百之数,如何能冲那?”
郁久闾翰飞狠声威胁道:“你若不冲,我现便杀了你,你冲是不冲?”
唐和听闻,看着满地的尸体,不禁脸色一阵阴沉,思索着对策,突然,他眼前一亮,对郁久闾翰飞说道:“部帅,我等可让马匹冲去探路,或是以此尸铺路,定可减少我等损伤,此二者皆不可杀敌,我之士卒,尚可杀敌,为部帅建功,不知部帅当以何法?”
郁久闾翰飞听闻不禁眼前一亮,大声说道:“好好好,若以尸铺路当如何?”
唐和听闻此言就知郁久闾翰飞是不想马匹损失太大,但他能让柔然有损失,当然是要好好利用了,只见他对郁久闾翰飞说道:“以尸铺路,便让勇士们收敛尸首,行一步,抛一尸,此法甚慢,可汗来了,也不见得能冲到魏国士卒阵前,起认为,可马匹冲之,望部帅尽快抉择!”
郁久闾翰飞听此眉头一皱,回头看了看柔然的将士,只见他们一个个都心有不舍的抚摸着战马,更是恶狠狠的盯着唐和,就在郁久闾翰飞要拒绝之时,郁久闾大檀的令兵前来,对其大声喝道:“可汗王令,令部帅冲阵,不可有误!”
听此,郁久闾翰飞不禁咬了咬牙,对着身后的柔然骑兵说道:“尔等是要命还是要马?若是要马,便随我冲过去,若是要命,便让马匹前去冲阵。所有伤者下马,将马匹交出!”
众人听闻一个个骇然道:“部帅?”
“部帅?”
听闻他们的话语,郁久闾翰飞双眼一瞪:“嗯?尔等是想冲锋?那便如尔等所想,传......”
“慢慢慢,部帅,我等让马儿冲便是。”见郁久闾翰飞就要下令让他们冲,他们一个个急了,如果是双方厮杀,他们将会毫不犹豫,虽然前方也有敌,但敌人的前方却是一片陷阱,明知是陷阱,他们还去钻,岂不是傻子吗?
就这样,郁久闾翰飞的部下开始集结大批战马,让不少柔然人成了步兵,不多时,他们便组建了三千匹战马......
第一百三十八章 飞石、弩手!攻
唐和看着已聚集三千战马的柔然人不禁露出冷笑,对这陷马坑他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显然不是,他还有一个计策,那就是填土法,但没有填壕车的情况下,也耗时较慢,损兵无数,还一个就是,如果他提出来,不用想,他也知道这事情肯定是让他的人去做,这才未提。
郁久闾翰飞显然是不知道的,他紧盯着前方的魏国盾墙,大喝一声:“驱逐战马冲阵,随吾杀啊!”
“杀啊!”
“杀!”
“啊!”
一阵吼叫声中,柔然骑兵纷纷驱赶着战马往前冲去,他们在战马身后不远处往前冲去。
顿时,三千匹战马发出咴儿咴儿的声音朝着那陷马坑的区域冲去。
当战马踏过已被血染的土地,来至未被染血之处,马蹄一步踏过,顿时深陷其中,悲鸣着侧滑而去,三千战马在柔然人不断驱逐下踏平一个个陷马坑,一匹匹战马因被折断马蹄眼中露出痛苦之色,大声悲鸣着,往前一倒,它们想站起来,但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最终被身后的战马从身上踩踏而过,在痛苦中被身后的同伴践踏死去......
观战台上,看着柔然的战马冲阵,刘盛不禁眉头一皱:“柔然人怎么会舍得让战马冲阵?看来,陷马坑要被踏平了,三方围击?呵......”
刘盛知道,他要和敌人硬碰硬了,即便在去用箭矢射杀战马,战马还是会冲到阵前的,但刘盛还是大手一挥,大吼道:“攻令,前军三轮急射!御令,疾风军、玄甲军阵内奔行阻左方之敌,长孙奇、独孤鑫阵内奔行阻右方之敌!”
观战台下,传令兵策马疾行而去:“攻令,前军三轮急射!御令,疾风、玄甲、长孙军主、独孤将军阵内奔行阻敌!”
各处听闻的传令兵纷纷大吼道:“攻令,前军三轮急射!御令,疾风、玄甲、长孙军主、独孤将军阵内奔行阻敌!......阵内奔行阻敌!”
“......阵内奔行阻敌......”
令声传达,左、左下、右及右下的四阵骑兵开始在阵内奔行起来,围着自身的方阵旋转奔行,顿时,八阵内的四阵动了起来,四阵将士奔行因转弯需要画个小圆,原本的方阵陡然变成了弧角方阵,但却是战马奔腾的弧角方阵,阵内士卒循环往复的不断奔行。如果有懂阵型的人来此,定会从四阵齐动中发现,如果八阵齐动就变成一座简略的八门金锁阵。
而此时,经过三千战马的冲击,柔然人已打开了一条血路,一条用战马的血铺成的路,此路虽小,但足矣他们通过。
郁久闾翰飞见战马的尸体已至魏国阵前,他大喝一声:“吾族儿郎,破阵就在此时,三射冲阵,随吾杀!!”说着,他马槊往前一指,策马冲出,待把马槊悬挂马侧,抽出蹀躞带的弓箭,弯弓撘箭就往刘盛阵内射去。
而身后的柔然骑兵与步兵也纷纷抽出弓箭,一阵嗖嗖嗖的穿梭声中,箭如雨林冲向祖乐的盾阵。
阵型前方的祖乐见漫天黑影袭来,大吼一声:“盾,御空!”
前排盾手身后的人纷纷踩着其背涌上,在其盾牌上再架起一盾,一时间,哗~铛铛铛,盾与盾的碰撞声不绝入耳,就在盾牌刚架上,一阵箭雨便袭来,打在盾牌上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响声掩盖了被箭矢射中的人发出的惨叫声。
随着柔然人的第二波箭雨,前军的士卒也在三位军主大吼“矢、矢、矢”之下,射出他们的箭雨。
一时间,整个上空再现如蝗虫般的飞影,但这,却是索命的蝗虫。只见柔然前方的骑兵一个个被飞来的“蝗虫”咬住,惨叫着摔下马去,但更多的却是以胸口的铠甲迎上射来的箭矢,虽然躲避过几支箭矢,但总有箭矢会顺着甲片的缝隙射入体内,或是射中头部。
三轮箭雨过后,郁久闾翰飞的部队已近在眼前,郁久闾翰飞抬起马槊,大吼一声:“冲阵!!!”
哒哒哒......
马蹄轰隆,柔然骑兵一个个抬起马槊,朝着祖乐的前军狠狠冲去。
柔然一分为二的中军此时也已迂回而来,对着正在不断在阵型奔行的方阵狠狠杀去。
一时间,整座八阵三方被袭。
秦无殇环顾四周,前方敌军最少,祖乐完全可阻挡一时,但两侧的敌军都如同他们的人数一般,可观望台上还是无令发出,他不禁有些焦急,正待他要下令之时,只见观望台上前军三阵的大旗高举同时红色向旗也被举起,他连忙大吼:“令前军转身,奔行迎敌!”
刷刷,中军令旗发出,前军三将大吼一声:“回身,奔行迎敌!”
“军主令,回身,奔行迎敌!”
“回身,奔行迎敌!”
令声传达,前军顿时调转马头,开始环形奔行。
就在此时,郁久闾君昊率领的两翼骑兵带起大片尘埃狠狠朝着刘盛的侧翼袭来。
独孤空城一马当先,带着骑兵们缓缓绕行,他看都不看柔然骑兵一眼,但与他不同的是右侧,右侧有两阵比较混乱,他们并不熟悉这八阵,他们的奔行比不得左翼的圆润,很多地方都没能形成连接。
身在右侧的郁久闾君昊身经百战,当然也知道哪里比较好冲了,尤其是,这八阵还为他们打开了缺口,那两处宽大的通道,岂不是不用冲击就可突入阵内了?
想着,郁久闾君昊不禁冷笑一声,大吼:“弓,射!”
而此时,观战台上的刘盛见两侧的柔然骑兵突袭而来,他急忙大吼:“攻令!侧翼飞石、弩手,攻!攻!攻!”
刷,一杆绿色大旗左右晃动,再猛然往前一伸。
下方的拓跋粟与孙磊见台上绿旗挥舞,大手一伸,再狠狠挥下大吼一声:“攻!”
“攻!”
听闻将令,操作飞石车的士卒顿时把绞盘一松,高高悬在顶上的重物往下砸去,翘起飞石勺,勺的石块顿时被抛飞出去。一位位脚蹬弩听闻其话,也一个个松开双手,脚蹬弩的劲道极为强大,顿时发出无数刺耳的破空之声。
整个后方远程部队内不断传来“砰砰砰”“嗖嗖嗖”的声音。
所有弩石发射出去,拓跋粟和孙磊急忙吼道:“上弦,快,上弦!”
听闻其话,一位位刚坐起身的脚蹬弩手来不及活动手臂,连忙又躺在地上,不断对旁边守着箭闸的胡人说道:“快上弦!快上弦!”
一位位胡人连忙从箭闸内取出弩箭,为躺在地上的脚蹬弩手摆上弩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冲阵
郁久闾君昊刚射出第一支箭,他突然听闻一阵破空声传来,他不禁有些疑惑,因前方并无人射出箭矢,他不禁往左右一看,这一看令他胆战心惊。
只见,从那土垒后方升起一片大石块和比箭矢更为快速的弩箭,惊恐的他还没来的及发出警示,就看到第一个石块已经嘭的一声砸在疾驰的骑兵群中。
漫天石块如雨下,砰砰砰的砸向疾驰的万人骑兵群中,带着大片尘埃快速飞奔的柔然骑兵顿时遭受重大打击。
一位紧随着大部队快速冲锋的柔然骑兵,他正在射出他的箭矢,正待他要抽出第二支箭矢时,他猛的感受到一股风,比他急速飞奔的风还要大,他抬起头一看,只见一道黑影从他眼前掠过,狠狠的砸在他身侧的骑兵身上。
嘭、咔嚓,一声撞击并伴随着骨裂声响,那人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连人带马狠狠的砸往一旁,身子都被石块砸变形了,紧随着是飞出的方向引起一阵骚乱,石块又连续击倒几人便带着血肉破碎开来,而身后的骑兵躲避不及,一时间全撞击到石块与倒地的骑兵身上被狠狠的抛飞出去。
就在他心神未定之时,一道破空声传来,他扭头望去,这一眼,是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眼,只见高空中无数飞石、飞矢急速往下而来,如同末日一般,而他眼前,正有着飞矢不断放大,他张开嘴巴欲要大叫,“噗呲”一声,一道快如流星的物体从他口中穿过,带起血色又冲入他身侧的骑兵身上......
柔然的两侧顿时遭受到飞石与飞矢组成的大雨,遮天蔽日谈不上,但却也令他们蒙上了一层阴影。
郁久闾君昊也不亏百战之士,面色狰狞的大吼道:“快,随我加速冲阵,快!快!快!快冲!快啊!”
郁久闾君昊歇斯拉底的吼声让身旁的骑兵都回过神来,他们知道,如果不想再被这恐怖的飞石雨光顾,他们必须加快速度冲阵了。
想到此处,他们连忙丢掉手中的弓箭,连放回蹀躞带的时间都不愿耽搁,便急匆匆的狠夹马腹,随着郁久闾君昊飞一般的冲向魏国士卒。
看着近在咫尺的敌人,独孤鑫大喝一声:“杀!”
丘穆陵部的士卒纷纷跟着大吼:“杀!”
郁久闾君昊狠狠抬起马槊,直指前方,伏下去,侧头大喝:“冲啊!”
随着身后柔然骑兵的大吼之声,他们的前方骑兵嘭的一声,与刘盛的八阵相撞,一时间竟把独孤鑫正在奔行的骑兵撞停片刻,也深深的撞进去不少,一时间,两方人马前排死伤不少。
但下一瞬间,观战台上的黄色令旗不断发出,秦无殇也紧急调整着,只见侧翼的主将纷纷大吼一声:“内移,奔行!”
刘盛的骑兵阵不禁边往中军大纛移动,再留下大量尸体后,又恢复了奔行状的态弧角方阵!
只见,柔然骑兵不断对着弧角方阵奔驰的魏国骑兵伸出武器,而正在奔行的骑兵只是朝侧方伸出武器,狠狠的抓住武器对着他们,不管不顾柔然的攻击。
郁久闾君昊狠狠的朝着一个魏国骑兵刺去,但下一刻,那个骑兵已经换了人,而他的武器也被飞快奔跑过去的骑兵打开,他不断伸出武器,又被打偏,而己方的骑兵一旦靠近就被飞快过去的马槊划伤。
锵锵锵、铛铛铛、一时间,到处都是武器碰撞声,还夹杂着被武器刺入身体的声音。
而此时,两侧的柔然骑兵也都纷纷撞击到刘盛的八阵,不断有骑兵从甬道内进入八阵,郁久闾君昊身边的柔然骑兵正在不断减少。
……
前军的柔然骑兵已撞上祖乐的盾墙,但盾墙的防御很顽固,杀了一排还有一排,郁久闾翰飞不禁有些气恼,他争取过来先锋,却不曾想被他看不起的步卒给挡下了。
看着盾墙后面不断伸出带着血丝的马槊,地上的尸体早已开始重叠,有他们的人,也有魏国的,他的骑兵冲锋劲头已尽,看着防御还是如此顽强的盾墙,他不禁大吼一声:“散,让路,无战马的阿郎上前杀敌!”
身边的柔然骑兵顿时让开一条通道,直通后方失去战马的柔然人,传令兵冲通道奔去,待至这些人面前,大声说道:“部帅令尔等冲锋,快去!”
失去战马的柔然人听闻不禁一愣,接着便大吼着从通道朝着盾墙冲去,他们本以为他们失去了战马就失去了获取战功的机会,不曾想,部帅竟令他们发起冲锋,一个个不禁端起马槊,大叫着:“哈啊,冲啊!”
原本的骑兵,端着马槊快速朝着盾墙大步跑来,盯着盾墙,狠狠的桶出马槊,但下一刻,盾墙内传出一声:“御槊,攻!”
顿时,那片盾墙猛得往前一步,把他们的马槊往后顶了下,一个个顿时一个踉跄,但也有不少人从盾墙的缝隙中刺入,带起一片血色而出,但下一刻,盾墙内突然伸出无数马槊,把他们前方的人刺死。
见到此幕,他们一个个不禁骇然,连忙拿起马槊与其打斗起来,但盾墙后的马槊只是片刻就又缩回阵内,但见阵内,伸出马槊的人攻击一波后就收回马槊,开始抬起己方黑甲士卒的尸体往后走去,下一队的马槊手接替上来,循环往复,尤其是盾牌手身侧随时有着盾牌手在做着准备。
远处,郁久闾大檀率领着后军二万人看着他三万人的进攻部队,他不禁冷声说道:“翰飞怎如此无能?君昊且已冲入敌阵,看来,翰飞的能力尚且不足啊,郁久闾哲茂!”
随着郁久闾大檀的话,出来一个戴着突骑帽的大胡子将领,对着郁久闾大檀说道:“可汗!”
“你再率领三千骑援助翰飞,务必拿下此阵,全歼此部之敌!”
“是,可汗!”郁久闾哲茂大声回道,忙调转马头,前去调兵。
随着郁久闾哲茂的大声点名,六位幢主带着骑兵紧随着他朝着盾墙而去。
看着郁久闾哲茂前去支援,郁久闾大檀不禁露出笑容,他见郁久闾君昊已冲入敌阵,在他想来,敌人被他击败就是时间问题,毕竟,他的敌人,人数可没他多......
第一百四十章 满阵皆敌
郁久闾哲茂的三千人马急速朝着祖乐的盾墙去支援,而八阵内的战况正在如火如荼,观战台上的战旗在满头大汗的刘盛指挥下不断发出各种旗令调整着。
正在猛攻侧翼的郁久闾君昊见久攻不下,这些奔行的魏国士卒让他很难击杀,武器长不说,自家伸出的武器还都被打歪,虽然也能击杀不少人,但却也不多,见到此状,郁久闾君昊不禁一边招架着飞快划过的马槊,一边查看着这正在奔行的方阵,想要寻其破绽。
突然,郁久闾君昊双眼一瞪,大声吼道:“待敌空挡,凿穿此阵!杀啊!”
“哈啊”
“哈啊”
柔然骑兵顿时发出怒吼,战场之上,一切精简,命令下达精简,即便是士卒的杀也被他们精简成了哈,只因,杀不顺口哈顺口。
“哈”声震天的柔然骑兵狠狠盯着前方独孤鑫的弧角方阵,只待空挡突袭而上。
阵内的独孤鑫满脸阴沉,他对柔然的恨,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对着柔然骑兵冲杀一番,但为了他侄儿的大局,他不得不忍耐了下来,随着阵型不断奔行,长长的马槊侧伸出去,那马槊上还沾染着带着丝丝鲜血的肉块。
随着阵与阵的通道涌入大阵的柔然骑兵有些晕头转向了,但见他们左右都是不断奔行的魏国骑兵,那快速飞驰而过的马槊令他们不敢左右靠的太近,但一边顺时针的奔行,一边逆时针的奔行,让他们竟有些眼花缭乱。
一位最前方的柔然骑兵茫然无措,他被这些魏国骑兵转的眼花缭乱,一时间竟不知该攻向那个方阵了,又往前奔行片刻,他眼前突然一亮,只见前方,他左侧是一排排的盾墙,那是刘盛的飞烟军,而右侧,也是一排排的盾墙,他左右观望一眼,便狠狠朝着右侧冲去,因为他已经看到那高高的瞭望台,那是中军所在。
但就在此时,那护卫中军的盾墙内传出一道大喝:“盾御,誓死守卫军师!人在旗在,旗倒人亡!”
“人在旗在,旗倒人亡!哈!”
众士卒的呼喝声中,盾墙猛然往前一顿,但见其后,一位位手拿马槊的士卒冷眼看着急速奔来的柔然骑兵。
于此同时,另一侧的柔然骑兵也开始入阵,整座八阵,就如同要被分割一般,如果一般作战,遇到被敌人分割,所有主将都会慌乱,但秦无殇不仅不曾慌乱,反而颇有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飒飒狂风吹动他的衣裳,带起裙摆上扬,丝丝发缕随风飘荡,他冷眼看着不断入阵的柔情骑兵。
但下一刻,他双眼猛的一瞪,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荡然无存,只见独孤鑫的弧角方阵此时竟被柔然骑兵一波突袭打退不少距离,胡人更是死伤无数,践踏者、落马者屡见不鲜,他心里猛的一凉,一股凉气直冲脑间,双眼顿时涌现出血丝,他蹬着双眼看着独孤鑫的方阵,紧咬牙齿,心底大吼:“撑住,定要撑住,一阵损,满盘皆输啊。”
于此同时,观战台上,满头大汗的刘盛紧张万分的看着独孤鑫的方阵,虽然他布下的八阵是经过他改良后可多阵变化的八阵,但独孤鑫率领的胡人比他训练过的士卒来说,这些未经过训练的胡人是很难及时执行各种命令的。
就比如这被他命名为锯齿阵的方阵,独孤鑫所率领的胡人并不能完美融合,这些缺陷被柔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之下攻击到了,此时独孤鑫的锯齿方阵已减员大半,败像已露。
焦急的刘盛看着柔然骑兵不断冲击着独孤鑫的方阵,冒汗的双手紧握,咬着牙,不禁在心里呼喝:“快入阵,快入阵啊,伯父,再坚持片刻,片刻就好,片刻就好。”
想着,刘盛不禁张开大嘴,大吼道:“攻令!飞石、弩手,即刻內移三百步,攻!攻!攻啊!石绝箭尽!”
绿色大旗挥舞,传令兵急忙传达,骑着战马快速飞驰,大喝:“攻令!飞石、弩手,內移三百步,石绝箭尽,即刻进攻!”
百步一令兵,各个传达:“攻令!飞石、弩手,內移三百步,石绝箭尽,即刻进攻!”
“攻令!飞石、弩手,內移三百步,石绝箭尽,即刻进攻!”
令传四方,脚蹬弩手和飞石车在拓跋粟与孙磊的大声吼叫声中纷纷调转方向,等他们飞石上勺,弩箭上弦,再随着拓跋粟与孙磊的一声大吼:“攻”纷纷发射出飞石、弩箭,天空,再次下起了“雨”。
身处后方的柔然骑兵紧紧跟随着前方人,但见天空一暗,猛地抬头看去,顿时一个个心神俱丧,连忙大吼着往前挤去,令柔然的骑兵一个个加速进入阵内。
啪啪啪,一阵石块雨下,砸翻砸碎无数人与马,惨叫悲鸣四处声响,又有阵阵嗖嗖嗖的破空之音收割着性命。
独孤鑫的方阵不断被压缩,三幢人马仅剩一幢有余,如果没有意外,被柔然击破只在旦夕,与独孤鑫相同的是长孙奇所率领的胡人部队,两方人马加起来已损失一千五百有余,对于仅有兵万人的刘盛来说,已是他十分之一的兵力。
而左方的却损失不大,反而歼灭敌军不少,因疾风军是刘盛手中速度最快的骑兵,飞驰起来的锯齿阵令柔然人很难下口,损失二百余人。
而另一阵,却是人马具装的玄甲军,虽说玄甲军的速度慢,但胜在甲具齐全,轻易不会受到伤害,也仅是损失百余人,只是独孤空城的左前阵损失了一幢人马,虽然他们的阵型运转较为圆润,但也受到了柔然的冲击。
整个八阵正在被柔然不断往中间挤压,让整个八阵瘦了一圈,尤其是右翼瘦了快两圈,而阵内,却还有着不断乱窜的柔然骑兵,他们不断对着中军各个方向发起攻击,死了一波又一波,盾墙前的尸体遍布,高堆的尸体,令盾墙一退再退。而飞烟军的方阵,却也有着攻击不到中军盾墙的柔然骑兵光顾。
飞烟军内,一道道怒喝夹杂着一位女声不断传出,整个大阵内,顷刻间,到处都是敌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危
土垒后的飞石车和脚蹬弩手还在不断发射出飞石、弩箭,八阵内敌我混杂,前阵、左右两翼都被柔然进攻,整个大阵一时间处在风雨飘摇中,随时有翻船的可能。
俯视看去,前方的柔然人在郁久闾哲茂的支援下发起急端进攻,郁久闾翰飞再一次用战马冲击着盾墙,令盾墙一退再退,柔然人紧随而上发起进攻,一时间打的祖乐抬不起头。
左右两翼与阵内的柔然骑兵相互合击,整个大阵岌岌可危,秦无殇看着观战台上的旗子还未举起,不禁有些焦急,把手举起放下,举起放下,他很想一声令下,发动最后的一击。
观战台上,刘盛见柔然骑兵已大部入阵,大手往下狠狠一挥,大吼一声:“击鼓歼灭,中军围拢,歼灭入阵之敌!”
听闻刘盛的大吼,旗手高高举起刘盛的大纛龙旗,一位位鼓手提起鼓锤狠狠砸向战鼓:“当当咚当咚咚当......”
“当当咚当咚咚当......”
“当当咚当咚咚当......”
观战台上鼓声大噪,声传百里,中军台上的秦无殇闻鼓见旗,不禁脸色大喜,激动的大吼:“诸阵围拢,歼灭!”
刷刷刷
中军台上中军大纛高高扬起,疾驰奔行的各个方阵传来旗手的声音:“军主,中军令,向中军靠拢!”
但闻旗手之声,再闻观战台上战鼓轰鸣,不断敲打着歼灭令,各个军主纷纷大吼道:“歼灭,诸将士,随吾杀啊!”
骤然间,整座八阵如同活了一般,开始纷纷往中军靠拢,一时间把身在通道内的柔然骑兵狠狠挤压住,让柔然骑兵开始紧挨着。
中军盾墙内传出大喝:“人槊皆顶盾,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
盾墙内的士卒纷纷大喝一声,霎时间,无数马槊收回阵内,铛铛铛,盾牌猛然一停,是收回的马槊紧紧撑住还在往后退的盾墙,等他们把马槊手柄置于地上,一个个急忙往前靠拢,紧紧顶住盾手。
陡然间,整个盾墙稳若磐石,任凭柔然骑兵如何冲击,都仅仅是让其晃动片刻,再下一刻,这些柔然骑兵还欲攻击时,其身后的人就把他们狠狠的挤压到盾墙之上,让其动弹都颇为艰难,更不用说再去杀敌了。
“当当咚当咚咚当......”
轰鸣的战鼓声中,整个八阵开始收缩,随之而来的,是无数血肉,各方阵内的士卒人马皆染血,有被柔然反击而亡的己方鲜血,但更多的是被挤压阵内的柔然骑兵的鲜血。
俯视看去,只见四面八方的黑甲士卒都开始缓缓带着血色往中军移动,无数通道内的黄色士卒不断减少,虽有黑甲减少,但却无伤大雅。整个八阵内的每一座方阵都如同一个个血肉绞盘一般,不断绞杀着阵内柔然骑兵往中军而去。
而柔然骑兵却被紧紧挤压着,他们一时间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前战况对他们而言是很有利的,在他们想来,击败魏国士卒只是时间问题,但此时却已发生了变化,他们竟被自己人挤压在一起。
看着一座座急速奔行的骑兵方阵正在不断向他们围拢,那靠近骑兵方阵的人不断被飞快划过的马槊划破胸口铠甲,划破喉咙,即便是铠甲挡住一支马槊的划过,但却挡不住无数马槊的划过,生命,正在不断消失,短短一瞬间,他们的人已死伤无数。
左右侧翼的柔然骑兵看着缓缓退去的魏国方阵竟是楞了片刻,郁久闾君昊不禁左右望去,这一望,他不禁心惊胆裂,他看到了魏国的方阵好似一个整体一般,齐齐内涌,竟将通道内的人不断在往内挤压,无数人头飞起,虽然他没看到中军是一副什么模样,但又有什么不同?
想着战败的后果,郁久闾君昊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面色狰狞的大吼道:“随我凿阵,冲啊!”
“哈啊!”
“哈啊!”
“哈啊!”
无数柔然骑兵随着郁久闾君昊狠狠冲向正在內移的骑兵方阵,一个个悍不畏死,竟让方阵的骑兵也腹背受敌,顿时压力大增,连番战斗下,抓着马槊的双手都有些红肿,更有甚者双手早已血肉模糊,但他们却仍旧未停,一个个咬紧牙关硬撑着,因为他们的家人就在后方。
惨烈的厮杀正式爆发,阵内的柔然骑兵被刘盛的骑兵收割,但刘盛的骑兵方阵却也在腹背受敌,一时间,整个战场内移留下无数尸体,但此时吃亏的却是刘盛,因为刘盛的人马并没有柔然的人多,哪怕是经过飞石箭雨的洗礼,柔然人依旧很多,远远倍之。在郁久闾翰飞的悍不畏死的冲击下,刘盛部队损失颇大。
而更不妙的是,郁久闾大檀在看到八阵收缩的一瞬间,他就瞪大了双眼,心道了句不好,就连忙率领后续的部队急速奔来。
观战台上,刘盛看着下方惨烈的厮杀,这时候的战场,每一秒都是人命,每一秒都是危险,刘盛紧握着双拳,双眼露出冷光,他知道,他失算了,他的胃口也大了,这一座结合锯齿阵、八门金锁的万人八阵,还不能让他让吃下三倍之敌。
一是独孤鑫和长孙奇出了差错,他们的人手损失严重,方阵即将不复存在,二是柔然骑兵人数之多,令他也承受了腹背受敌,此时的战场很微妙,血一般的微妙,阵内的柔然人腹背受敌,而刘盛的左右双翼也在腹背受敌,此时郁久闾大檀还在急速的赶来。
此情此景,若是刘盛再不决策,以残阵再斗,败事不远。
看着下方的战场,刘盛不禁快速思索起来,还未待他发号施令,那中军台上的秦无殇就高高举起黄色中军大纛,见到此幕,刘盛不禁双目一瞪,紧紧的看着阵内的柔然骑兵,不断扫视着。
突然,他在鼓声停顿点大喝一声:“击鼓,冲锋令,令各阵不惜一切代价向中军靠拢!再令祖乐且战且退!”
听闻怒喝的鼓手顿时改变鼓令,狠狠敲起冲锋令“咚咚咚......”
听闻观战台上的冲锋令,各个方阵开始不断加速往内移动,不再顾忌自身的伤亡狠狠向着中军冲击,不断击杀着阵内柔然人,而柔然人也不断击杀着内向冲锋的魏国士卒,一时间,更惨烈的大战爆发。
大战爆发,轰隆隆的马蹄声从阵外传来,那是郁久闾大檀的部队......
第一百四十二章 缓退
郁久闾大檀看着乱哄哄的战场,一时间竟是皱了眉头,但却也不含糊,一声令下,大军急忙三分,上前加入进攻的序列。
郁久闾大檀的援兵让刘盛的士卒更是吃力起来,一时间被柔然人杀了不少。
观战台上,刘盛见阵内柔然骑兵已不多,连忙下令喝到:“大纛令退!莫要鸣金!”
刷!
高高的大纛升起不断后点,秦无殇看到纛旗也连忙指挥八阵携裹着柔然骑兵不断往后移动,顿时,整座八阵开始缓缓后撤,柔然骑兵紧随而上,不断击杀着刘盛的士卒。
待到拒马前方不远,大纛停顿,八阵瞬停,但八阵已算不上八阵了,只算的上六阵了,右翼的两阵算是没有了,独孤鑫和长孙奇率领着仅剩下的百人苦苦支撑着,眼见生还无望,独孤鑫和长孙奇纷纷对着阵内的柔然人发起致命打击,快速清理着阵内柔然骑兵。
不知多久,独孤鑫眼前一空,他看到了己方的盾墙,他杀穿了阵内的柔然骑兵,但就在此时,一根马槊远远朝他飞来,独孤鑫刚松下来喘口气,噗呲一声,那一根急速而来的马槊就狠狠插进他的后背。
骑在马上的独孤鑫本就身受重伤,被这一根马槊狠狠插进后背,不禁惨叫一声狠狠摔下马去。
但前盾墙内一阵呼喝:“独孤将军,独孤将军,快,快救独孤将军!”
哗啦啦,一阵铠甲碰撞声,盾墙开出一道豁口,从内飞快奔出数道身影,架起独孤鑫就往盾墙内撤去。
“等吾!等吾!”与独孤鑫合围杀出来的长孙奇不禁大声吼道,连忙驾马甩开追击他的柔然人,随着救独孤鑫的人一同入了中军台下。啪啪,盾墙合围,把柔然人阻拦在外。
观战台上,见阵内柔然人被清空,此时大阵内都是他的士卒了,但却被柔然人三方围击,刘盛大吼道:“令,飞烟军后撤!”
刷!代表飞烟军的旗帜升起,不断后点,待李鹏程得到命令时,他连忙带着人急速撤退,他知道,刘盛这是要撤兵了,因他们是步卒,所以要让他们先撤,李鹏程带着飞烟军缓缓退下,待至土垒下被土垒上的人纷纷用马槊拉了上去,待上去后,他们也未闲着,一个个开始忙活起来。
见飞烟军已撤退到土垒,刘盛连忙又下令:“玄甲军与祖乐阻敌,前军护卫中军后撤,疾风军游走牵制!”
刷刷刷!三道令旗举起,待至中军,前军与中军瞬间开始从飞烟军的位置后撤,柔然人紧随杀来,祖乐的盾兵被抛弃了,成为了一支孤军,不,并不是,因为玄甲军和疾风军还在。
随着中军和前军一边阻敌一边撤退,待从飞烟军的位置撤出,紧随而来的柔然人就被玄甲军拦截,一时间,玄甲军和疾风军三面被围。
刘盛看着密密麻麻的柔然人,他不得不再次壮士断腕,极为心痛的下令道:“令玄甲军撤退,疾风军牵制”
正在与柔然厮杀的玄甲军连忙开始后撤,他们顾不得即将全军覆没的疾风军和祖乐的步卒了,他们再不撤就撤不下来了。
随着玄甲军的撤退,疾风军和祖乐的盾兵各自成了孤军,顿时被柔然人开始围杀起来,祖乐的盾兵还好,因柔然人紧挨着,战马的冲力不足,倒是还能坚持片刻,但疾风军的人却是连番被杀。
待玄甲军撤回土垒豁口,刘盛不禁神色黯然的再次下令:“令疾风军撤,待柔然追来,无论是否还有己方人,皆用绊马索。”
“是,将军!”传令兵下去传达,听闻的诸人无不神色黯然。
就在此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只见是颇为狼狈的秦无殇,他顶上的丝帛带被擦出一道碎条,手臂上还插着一根断尾箭矢,显然是柔然人射的,但好在秦无殇福大命大。
见秦无殇上了台,满头大汗如同虚脱一般的刘盛对其说道:“我伯父可无恙?”
“这......”秦无殇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他生怕会乱了刘盛的心,但他此般模样,不也是告诉刘盛了?
只见略显疲惫的刘盛双眼一闭,缓声说道:“起雾吧!”
秦无殇回道:“是,将军!”
说罢,秦无殇看着土垒上的飞烟军,只见此时仅剩下七百余人的飞烟军分成了两阵,一阵是人人背着弓箭,箭囊中的箭支上都有着油包,或是浸过油的物体,可令其快速引燃。
还有一阵则是搬弄着一个个大木架的物体,如果是现代来此,定会说,这不是电风扇吗?
是的,这就是刘盛发明的古代电风扇了,电风扇谈不上,因为这是需要人去摇动的,可以说是人风扇了。这人风扇就是那天刘盛嘟囔着天神下凡施法才能以一万抵六万的时候想出来的,说道天神下凡施法,让刘盛不禁想到他从未动用的飞烟军,因为飞烟军的化学在古代是被誉为仙术、神术的。
就此,刘盛不禁前往飞烟军寻了李鹏程,与其交代一番,再去了落里寻到随李鹏程来的汉人们,让他们再制作一些五里雾,虽然这些汉人不知道这个铁面将军天天让他们弄如此臭不可闻的东西做什么,但他们还是去做了。
其后,刘盛又到库司让木匠们制作了一物,一个类似风扇的东西,就是这人风扇了,这人风扇是一个前面和电风扇一样的扇叶,后面却是一个把手了,有人转动把手的时候就能让风扇的扇页转动吹起风来,如同摇动拖拉机。
当然,这人风扇不是他拿来吹风的,是他怕柔然攻来的时候无风或是风向大变做的准备,如果这也算神术的话的,他以后可以自称自己能呼风唤雾了。
此时,飞烟军早已布置好一切,随着疾风军的撤退,在郁久闾大檀的率领下,郁久闾翰飞、郁久闾哲茂、郁久闾于陟斤三人合拢兵马,留下一部分人马围杀着被孤立在外的祖乐,带着大部队便紧追疾风军的后背杀来。
等疾风军不断踏入豁口前方与拒马相等位置时,一道道深藏在地下的人窜了出来,待柔然追来,一个个拉紧绊马索,顿时后方的人,不论是疾风军还是柔然骑兵都被绊倒在地,而拉紧绊马索的人却也一个踉跄从坑内飞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火来
待为数不多的疾风军撤回,一排排拒马连忙架上,顿时形成了一道拒马墙,令撞上的柔然骑兵一时间人仰马翻。
土垒上的弓箭手开始不断射出箭矢,让追逐而来的柔然骑兵的攻势猛的一顿,见魏国士卒居高临下,未曾跟上来的柔然人开始在外集结,也不再冲锋,一个个狠狠盯着土垒上的魏国士卒,等候大将的来临。
不多时,郁久闾大檀就带领王室成员前来,看着狼狈的魏国士卒,他不禁冷笑一声,大手一抬,就要下令攻打,但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道喝声:“风来!”
顿时,一股微风袭来,微风拂面令郁久闾大檀不禁一颤,扭头望去,但见那高台之上,盾牌林立,把台上人护卫的死死的,令他看不到里面,更看不到时何人发的令声。
而观战台上,鼓声停、旗手放下手中的大旗,一时间,刘盛的部队竟是偃旗息鼓,难道刘盛要投降?不,并不是。
而是刘盛累了,他让秦无殇在指挥了,一座万人大阵,一场数万人的大战,那密密麻麻的人群,让刘盛指挥起来很吃力,此时早已心力憔悴,浑身湿透的他犹如脱水一般,在听闻他伯父的伤情后,更是眼睛一闭,至今从未睁开,若不是还在喘气,都让人以为他死了。
在这大军压境的时候刘盛到底在干什么?他在睡觉吗?不是,他是在想着,如果飞烟军不能建功,他当如何?是拼死一战还是逃到哪里去?平城?不不不,都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如果青山是怪石林立的荒山那?平城他是万万不能去的,如果去了,一定会被拓跋焘给斩了。
想到这里,刘盛不禁自嘲一笑,缓缓睁开双眼,他本以为他比古人聪明多了,也比古人多了千年知识,指挥大阵应该和所谓的名将差不了哪里去,但经此一战,刘盛深知,自己是太狂傲了,韩信可指挥数十万大军,那是真的有才,不是他这个纸上谈兵的刘盛可比的。
以少胜多的案列,也都是有着严谨的计划和布置,远远不是一座阵的事情,战争,不会因为他是穿越者就对他眷顾,会顺着他的想法去走。
就在刘盛想着后路的时候,一道喝声传来:“风来!”
让刘盛不禁望去,已经拔下耳塞的柳瓶儿和鼓手们也纷纷看着这手臂上还插着箭矢的军师,此喝声,正是秦无殇发出,哪怕是手上的箭矢让人很想笑,但他那副处事不惊的面容,还是让他们很佩服。
但见,秦无殇亲自舞动着一杆云旗,不断晃动。
见此,刘盛不禁走到观战台沿,看着下方的战场,远处,祖乐的步卒还正在被柔然人不断蚕食,阵内,祖乐的大吼声阵阵传来。
祖乐知道他成了孤军,虽然对刘盛的做法有怨言,他也知道如果不牺牲他,损失将会更大,但一肚子的怨气还是消不下去,在阵阵怒喝中,他将这股子怨气发泄到柔然人的身上,心里想着:“既然郎主你让我阻拦,那我便阻拦,哪怕身死也要报郎主救命之恩,但郎主,你为何要抛弃与我?为何?为何啊?”
“啊啊啊!为何啊?”心有不甘的祖乐大吼一声,手中的马槊狠狠的刺穿一位柔然骑兵,再回到中间,一脸怒容的准备下一次攻击。
就在此时,祖乐的亲卫带着一脸血迹来到祖乐身边,对其说道:“阿兄,可否令我等藏起了?”
满脸怒气的祖乐听闻猛地扭过来,看着那亲卫冷声说道:“藏?何处藏?”
亲卫听闻一脸茫然,看着还在奋力冲击盾兵的柔然人,急忙说道“阿兄不知?此前郎主便命人在此处挖掘藏人坑,以防我等不敌却也可藏起身来,待柔然退去,我等也便可活了。”
听闻其话,祖乐不禁双眼一瞪,面带喜色说道:“你是说,郎主早有打算?”
“正是!”
“藏人坑在何处?”
“阿兄脚下便是!”
“嗯?”祖乐听闻,不禁往往脚下一看,但见这血色泥土有些泥土的腥味,是新土,见此,祖乐不禁把马槊往下狠狠一顿,“铛”的一声,发出金石之声,泥土之下竟是一块铁板。
见到此幕,祖乐不禁咧开大嘴一笑,对亲卫说道:“郎主此情,我黄泉之下也当谨记,但,我等不可藏!”
“阿兄?这是为何?”亲卫不解的问道。
“我乃此阵主将,若无我,顷刻间便会一溃而散,而尔等若是入了坑,周边胡人作何感想?投降?或是争抢?这对你我都不利,若投降,会对我等抛弃之举心存怨恨,把你我供出,我等也难逃一死,藏坑之事便不要说了,也便是胡人听不懂你我之话,若不然,此时我等便已死了。”
说着,祖乐朝着亲卫看了一眼,扭过头,便跟着前方的马槊手而去,他要继续阻敌,哪怕,他是孤军,但此时的心情,却是再无半点怨言。
祖乐的阵内还在苦苦坚持,观战台上的刘盛看着祖乐阵型,不禁在心里说了声抱歉,那处藏人坑,只是刘盛让他们黄泉路上不要带着怨气,这也是刘盛没告诉祖乐,而是告诉他的亲卫,那铁板之下,其实,并没有什么坑,那仅仅只是块铁板,那片地下,有很多。
目光转到下方,拒马前,无数柔然骑兵围拢而来,秦无殇再次大喝:“火来!”
秦无殇一边大喝,一边摇动着黑色云旗,声音传到郁久闾大檀的耳中,下方的郁久闾大檀听闻此话不禁四望,但见土垒处突然飞出几百余火矢,不禁微微一愣,接着便是指着土垒上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他此前听闻台上的人说风来,这风就来了,他还奇了怪了,这风怎么这么听别人的话?还以为遇到会仙术的人了,再听闻火来,他还以为还真会起火那,但一看,这特么却是火矢,而且是射不到他们的火矢,由不得他不失声大笑。
只见郁久闾大檀一边捧腹大笑,一边对着身旁的几位将领说道:“呃......哈哈......哈哈......风来嘿嘿,火来嘿嘿......哈哈......妙人,妙人啊,哈哈......笑死吾了!哈哈......”
看着郁久闾大檀,几位王室成员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这火,我君昊也做得来!”
“哈哈,我也做得来!”
一时间,听闻到秦无殇话的人都纷纷大笑起来。
台上的秦无殇见此,仅是冷笑一声,看着哈哈大笑的柔然人,也不气恼,看着火矢急速往柔然人的前方射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揽天光
火矢落地,这边刚笑完的郁久闾大檀缓和了下,便大喝一声:“吾族儿郎,随吾冲破此地,牛羊马匹尔等尽取!”
“吼哦!”
“吼哦!”
“吼哦!”
无数柔然人举起手中的武器,纷纷大喝着,便踏着轰隆隆的马蹄要往前冲去,待柔然人的骑兵刚迈开马蹄前进。
台上的秦无殇见火矢落地,忙又发出一道喝声:“雾起!”
说着,秦无殇在台上如同神棍一般,念念叨叨的,如果有人听闻其话,就知,他这是在求漫天神佛保佑,但在外人看来,手臂上还插着一支断箭的秦无殇就是在施法。
下方,在郁久闾大檀的嘲笑中,前方火矢落地的地方,一阵呲呲呲的声音开始冒出,这是一阵刺耳的声音,让正在嘲笑他们的郁久闾大檀不禁寻声望去。
只见那地上好似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般,不断冒出一股股雾气,令见到此幕的郁久闾大檀不禁瞪大了双眼,好似受到惊吓一般,原本嘲笑的表情定格。
这一阵刺耳的声音,如果是现代人来此,一定会知道,这是引线被点燃的声音,但这个时代,并没有引线,那会是什么?答案不言而喻,刘盛的五里雾。
但见柔然人前方、拒马的脚下,一片片粉末状的物体被火点燃并快速扩撒,发出一阵呲呲呲的声响,同时还冒出一阵浓烟,以及一股刺鼻的味道。
往前冲去的柔然人见到此幕还不待他们如何,他们坐下的战马就开始乱踏着马蹄了,好似有什么令它们讨厌的东西正在涌来,一个个停留在拒马前就想往后退,但后方全是人,一时间也冲不过去,而背上的柔然人见战马不受控制,连忙开始控制马缰,狠夹马腹,见战马还是不听使唤,连忙从蹀躞带中掏出马鞭开始抽打起来。
一时间,往前冲了一段的柔然骑兵都开始抽打着战马,阵阵马鞭的声响传便四方。但此时的战马却不吃往前的这一套了,任凭背上的士卒拳打脚踢,皮鞭、铁鞭抽打,它们还是不愿再往前走,一个个都开始往后挤去。
见到此状,刘盛望了眼神棍般的秦无殇,也不待旗手了,他自己连忙举起绿色大旗,不断挥动。
土垒上,见到台上的绿色大旗,一位位士卒开始拉弓撘箭,往柔然骑兵射去。
伴随着呲呲呲的声响,一阵箭雨破空声也出现。
但柔然人并未理会箭雨,他们一个个看着那不断升起雾气的粉末发愣,原是他们听到那呲呲呲的声音,让郁久闾王族成员及不少柔然人纷纷看去,就在刹那间,无数浓烟随着刺耳的声音升起,在微风下不断向他们袭来。
一时间,他们不禁睁大了眼睛,都想起了台上的那句:“雾起!”让他们内心极度骇然。
就在他们发愣的瞬间,一阵箭雨袭来,叮叮当当,噗噗噗呲,箭雨之下,打击在铠甲上,射入身体的声音让他们纷纷回过神来,不禁一个个开始神色恐慌的大叫道:“妖法,妖法,此中有人会妖法,妖法啊!我等快撤!”
“仙术,此乃仙术啊,可汗,我等岂可与会仙术的仙长厮杀?这是会遭天谴的啊,不若我等退兵吧?可汗?”
“可汗,此地有人会仙术,我等来日再战吧?可汗?”
“可汗,仙长做法,我等怎胜?再晚些,仙长的仙术便把我等性命收去了,望可汗早作决断,撤兵吧?”
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人都开始纷纷诉说着,那一脸惊恐的模样,好似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正在瞪着双眼的郁久闾大檀,听闻王族成员的话,再看着不断升起的大雾,一时间心内也是骇然,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一股子凉气从心底直冒,他不禁抬起头来朝着观战台望了望,再想起那所谓的火来,虽然心中还有些发憷,但他也不愿放弃如此大好机会。
想着,郁久闾大檀不禁吞咽了吐沫,转过身来装作镇定的大喝一声:“尔等怕甚?仅是些许雾气罢了,竟如此胆小?仙术?何处来的仙术?还仙长?那声火来尔等是没瞧见?那是什么火?箭矢罢了,以我看来,净是些戏法罢了,不必担忧,此地,便是我等南下的阻碍,攻破此地,南方的牛羊多不可数,美丽的女郎更是不知几何,为何要撤?”
说着,郁久闾大檀,就要再说几句场面话激烈士气,但就在下一刻,一股自然大风吹来,加上土垒上的人都开始纷纷用力摇动着木架,那扇页正在呼呼飞速转动,地下的粉末快速燃烧腾起大片黑雾,遮挡在双方中间。
快速升起的黑雾,转眼间就让双方人马都已看不到对方了,而升起的大雾此时也在风向的驱使下飞快的向着柔然人的部队飘去。
此时,观战台上,神棍秦无殇再次大喝一声:“遮天光!”
这一声熟悉的大喝,让不少柔然人内心猛的一颤,这道声音,每一次说话都会应验,哪怕是儿戏般的火来,那不也是来了吗?再听闻这次的话语,遮天光?这是要把天变黑吗?儿戏?戏法?有什么戏法是可以遮天的那?想着,再往那前方看去,那一片片的黑雾快速向他们袭来,让他们一个个不禁更是惊恐起来,那可不就是遮天光吗?
看着王室成员好似受到惊吓一般的面孔,坐下马匹几乎不受控制的郁久闾大檀不禁回头望去,只见一片黑雾铺面而来,令郁久闾大檀吓了一跳,张开嘴巴就要大喊,但还未等他大叫,嘴巴里就有一股火辣辣的痛感,眼中也顿感火辣辣一般的疼令止不住的眨巴眼睛,坐下战马也是开始胡乱跑动起来,不再受他控制。
慌乱难受心惊的郁久闾大檀他不禁想咳嗽两声,想让嘴里让他难受的东西出来,但咳嗽了几声,也不见好转,再用泪水遮掩的双眼看着黑雾弥漫的周围,这黑雾令他视线颇为受阻,眼前一片漆黑,那浓浓的味道、辛辣的感觉,让他几乎要睁不开眼了,只好快速抽打着战马,极度难受的他想让战马带他出去,但下一刻,战马受阻,原来是后方的柔然骑兵挡住了他的去路。
阻拦他前去的人也在不断咳嗽,不时发出阵阵惨叫声,整个北方顿时被黑雾不断吞噬笼罩,不断扩散着,黑雾内马蹄乱踏,当真是被遮拦了天光......
第一百四十五章 逾越
在此危难时刻,郁久闾大檀顾不得嘴里的火热之感,连忙用手稍微遮拦嘴巴,流着眼泪大声说道:“撤.....咳咳......快撤,撤,此中人会妖法,快撤!快撤!咳咳......”
听闻郁久闾大檀的话,黑雾内的人也忍耐着痛苦,大声喊道:“可汗咳咳......可汗令......撤......咳咳,快撤!咳咳......”
浓浓的黑烟刺激着他们的五官,眼泪止不住的流,鼻尖的那股刺鼻味道让他们呼吸都困难,张开嘴巴就会感受到一股令人疼痛的灼热感,让他们极为不愿张开嘴巴,即便是鼻息,如果不是需要空气,他们也不愿再去呼吸,此时此刻,黑雾内的被战马带着乱窜的柔然人只有一个想法:“原来的天空是如此美丽,原来空气是如此美好。”
在黑雾内,伸手不见五指,各处传来碰撞声,有士卒摔落马下,等他起身后,他流着眼泪,不断眨巴着眼睛四处望去,他不知道他该往何处去,在黑雾中,他迷失了方向,但他知道他不能停,他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黑雾中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出现。
就在他这么想着,偏偏不如他愿,他突然感到身侧一股微风擦着他的身子从他身边过去,他难受的回过头来一看,却什么也没看到,下一刻,无数风声从他身边穿过,他见到了一道道黑影,见此,他极度惊恐,他以为这黑影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的他不禁双眼一闭,哆哆嗦嗦的不敢动弹。
但下一刻,黑雾中一道黑影快速的朝着紧闭双眼的他而来,耳中好似耳鸣的他根本听不到那一阵声音,下一刻,黑影撞上他,一下把他狠狠撞飞,而在黑影停留的片刻,我们会看到,原来,这是一匹战马,一匹无人的战马。
就在北方被黑雾侵蚀,台上正在“施法”的秦无殇都吓了一跳,他从不知,飞烟军的粉末竟有如此威力,听着黑雾内阵阵的惨叫声,秦无殇不禁扭头看了眼很是镇定的刘盛。
只见刘盛正在台上举起纛旗正在指挥土垒上的士卒往前靠去,并对身边的一位传令兵冷声喝道:“传我令,大军往前,弓弩手以最大射程射击,其余人等雾前待命,若有柔然人从雾内冲出务必生擒活捉!”
“是,将军!”传令兵拱手喝道,猛一转身便急匆匆的前去传达刘盛的将令。
只见令兵下去后骑着战马不断呼喝着,一时间,整个土垒上的人纷纷跳了下去,开始紧紧盯着黑雾,听闻着黑雾内的阵阵惨叫,有些人不禁往前探了探,顿时,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入鼻尖,竟令他眼中要冒出些许泪水,见此,这些人不禁一个捂着鼻子惊呼一声,并连连后退,再也不敢往前一步。
待他们退回来后,不禁心有余悸的望了眼观战台,再听着黑雾内的阵阵惨叫,他们不禁生出一种同情感,他们仅是触碰一丝就要受不了了,身处黑雾内的柔然人又是何等模样?想到此处,他们不禁猛的打了一个哆嗦。
士卒们敬畏的看着观战台,观战台上,柳瓶儿吃惊的望着正在“施法”的秦无殇,这位呼风风就来,唤火......呃......好吧,也算来了,说雾起雾就起,叫遮天光就遮天光,当真是一位呵雾揽天光的奇人。
正在柳瓶儿的吃惊的时刻,秦无殇好似做完“法事”一般,轻出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对刘盛就要作辑。
“嘶~”
他这一动,不禁带动手臂上的箭伤,令他一阵龇牙咧嘴,待他疼痛缓解,也不给刘盛作辑了,直接对刘盛说道:“将军,飞烟军的物件是从何而来呀,竟有如此威力?”
“嗯?”听闻其话,刘盛眼睛一瞪,不禁发出一道冷哼,面色不善的望着秦无殇。
心里想着:“打听是什么东西?你要做什么?挖我老底?”
想着,刘盛的双眼更冷了。
话一出口,再见刘盛此番模样,秦无殇不禁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他一时被那起黑雾的东西震撼发出的问声,触碰了刘盛的底线,他逾越了,他问了不该问的东西,想着,他也顾不得手臂的疼痛,对刘盛忍痛作辑,忙说道:“是殇多言了,将军勿怪!”
“嗯,下次莫要再提!”对其轻哼一声,刘盛扭过头去,看着黑雾弥漫的战场。
而身后的柳瓶儿听闻两人的对话,心里不禁起了波澜,她望了眼秦无殇,又望了眼刘盛,在二人身上不断来回扫视,她从二人的对话中隐约好似知道了什么,这黑雾,和她的郎主有关系。
想着,柳瓶儿不禁又望了眼刘盛,缓缓迈起脚步,来至刘盛身边,看着正在专注盯着战场的刘盛,那满头的冷汗还在额头挂着,她不禁掏出丝帛巾就要为其擦拭。可就在她抬起手臂的刹那,锵的一声,马刀出鞘,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让她不禁发出一道惊呼。
“嗯?”
“嗯?”
这一道惊呼,让观战台上的人不禁侧目望来,只见刘盛的一只手抓着柳瓶儿举起的一只小手,另一只手里提着马刀,那马刀就在柳瓶儿的下腹,刘盛正在冷冷的看着柳瓶儿,那一双眼睛,让人见到都不禁想打一个冷颤。
刘盛看着眼前有些恐慌的柳瓶儿,不禁松了一口气,在他专注盯着战场的时候,眼角突然冒出一道黑影,令他吓了一跳,见是柳瓶儿,他收刀回鞘,冷声道:“下次莫要如此了!”
刘盛冷冰冰的声音让柳瓶儿不禁内心一颤,她这是第一次被刘盛如此对待,待刘盛缓缓放下抓着她的手臂,她揉揉了被其抓的生疼的位置,缓声说道:“是,郎主,阿奴见郎主额头汗渍想为郎主擦拭一番的......”
“嗯!”刘盛头也不回的轻嗯一声,他对这看不清楚形势的女子有些无语。
他常常见电视上那些遇到生死危机的时候,男的让女的走,女的除了会喊666外加惨叫不要打了,屁本事没有,还死活不走,完全不知道自己留下就是个拖累,反而要求一再留下,等男的软硬皆施以后再挥泪离去,让本可在敌人没追来的时候能安然离去的人被她给耽误了时间,让敌人追上,生生的弄死弄惨。对于这样不知所谓,找不准自身定位的女子,刘盛一向是敬谢不敏。
这也是此前刘盛让柳瓶儿走,柳瓶儿说要留下,他连再劝一句都欠奉,只是一句,堵上耳朵,也就懒得管她了,他可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耽误他的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小心思
柳瓶儿知道她令刘盛分心了,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刘盛。
而刘盛正在观察着黑雾并未去看她,即便看到,他也没心情去管她,虽说此时柔然人被五里雾弄得混乱不堪,但五里雾毕竟需要时间扩撒,柔然五万骑兵,哪怕是被刘盛击杀了一万多人,却也有三万多人在。
三万多人是个什么概念?即便是紧挨着排成长龙,那也是十公里长的,虽然此时柔然人并不是紧挨着,但他们骑着战马,横向一公里、纵向三公里还是有的,而五里雾,说是可笼罩方圆五里,但现实却并不是如此。
五里雾,这一种化学武器,仅是说它可以飘散五里之远,并不是说它能笼罩方圆五里地,其笼罩范围也不过仅在一里之地,但其会得五里雾之名,是因为它会随风而动,五里之外才会溃散的性质。
因五里雾的各种化学反应下,会造成人体五官的伤害,尤其是眼睛,五里雾的性质,可以说是古代的烟雾、催泪弹,而等五里雾真的在五里外散去,一定会留下被无数眼泪打潮的地面,还有被五里雾这种化学武器所迫害动弹不得的敌人。
而此时,这五里雾才刚刚升起,其范围还不到半里地,但仅是这半里地,那雾中人的惨叫声就已是震人发聩,雾中起码有着三千人被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内,正在承受着黑雾的催泪折磨,令其身心俱伤。
火辣辣的眼睛,仙长的仙术,无一不让柔然人都担惊受怕,雾中不堪忍受的人与马都在胡乱奔跑着,那堵在黑雾前的柔然人见黑雾袭来,又听闻雾内的惨叫声,一个个都吓破了胆,随着雾内传出的可汗令,无数将领都开始怀着恐惧的心,惊慌的指挥着部队往后撤,生怕被黑雾追上。
黑雾外的柔然人不断撤退,就连攻打祖乐阵型的柔然人都停了下来,连忙后撤,留下一脸茫然的祖乐。
黑雾内,郁久闾大檀坐下的战马不断奔跑着,一会东一会西,只因各方都有人马阻拦,阵内的人不知被践踏而亡的人数有多少,仅从惨叫声中,可以断定不会少。
随着大片黑雾不断扩撒,黑雾的高度也已达十数米高,那黑黑的浓雾让整个土垒处都蒙上了一层阴影,炽热的阳光都驱不散的阴影,那黑雾对所有人来说,不亚于未知的黄泉地狱。
虽然魏国的士卒也很惊恐黑雾的威力,但在他们的想法里,这是观战台上有人施法做出来的黑雾,是不会伤害他们的,他们的军队里,是有人会做法事的,每每想到此处,这些魏国士卒的士气就会大涨。
激情满满的魏国士卒往黑雾内不断拉弓射箭,没有箭矢了,他们就在这里守着,守着柔然人,他们很期待柔然人会从这里出来,因刘盛军法严明,让他们在厮杀时不得贪功取敌头颅,他们身侧悬挂着人头的人并不多,一旦柔然人从这里出来,那将是他们的战功。
后方的柔然骑兵开始撤退了,但其并未远走,因为他们的可汗,郁久闾大檀还在黑雾中,但他们也不敢冲进雾内,只好在这里等着,等着雾内的人出来。
郁久闾翰飞远远的看着那庞大的黑雾,心有余悸的对其身边的郁久闾哲茂说道:“哲茂,你可曾听闻有何人能驱使大雾?”
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的郁久闾哲茂不禁吞咽口唾沫,慌道:“不,不曾,便是那魏国国师,被太上玄孙授予天师之位的寇谦之也不曾起过大雾,这中道有人可施此仙法,我等日后可要当心了!”
说道此处,郁久闾哲茂不禁头皮一阵发麻,他生怕施法的人会在他们部落再施此法,那他们也仅有再回到天气变凉的漠北之地了,而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数牛羊的冻死。想着,郁久闾哲茂不禁又打了一个冷颤。
他身边的郁久闾翰飞此时也如同他所想,看了看远处的黑雾,他不禁说道:“哲茂,可汗还在大雾内,我等可要想些法子救可汗出来啊!”
听其话,哲茂道:“可汗所率两万儿郎可丝毫未损,便是君昊的人马也是有万人存活,要救,也是他们去救,你我部下仅剩七千余人,且不可再去了。”
郁久闾翰飞疑问道:“哦?为何不去?可汗不在,我等定会大乱!”
郁久闾哲茂不禁扭过头来,看着郁久闾翰飞,严肃说道:“翰飞,若可汗生还,你我当无恙,若可汗在雾内身亡,等待你我的,是何下场?”
郁久闾翰飞听闻不禁眼睛一瞪,大呼一声:“啊!”呼罢,他瞪着眼睛,脑袋来回轻转,边思索边道:“若是如此,于陟斤或许将会和吴提争夺可汗位!”
想到此处,郁久闾翰飞不禁露出些许惊慌的神色,忙说道:“那我等?”
郁久闾哲茂侧伸脑袋,凑到郁久闾翰飞耳边,冷声说道:“会死!这七千儿郎,便是决定你我是死是活,你,可还去救?”
郁久闾翰飞猛吸一口凉气,连忙说道:“不不不,不去,万不可去,容我缓缓!”
说着,郁久闾翰飞不禁深喘着粗气。忽然,他好似想到什么一般,忙对郁久闾哲茂说道:“吴提和于陟斤可都随着可汗呐,他们都在雾......雾......”
看着郁久闾哲茂那双透着杀机的眼睛,郁久闾翰飞不禁低下声去,脑子飞快转动着。
良久,郁久闾翰飞眼中一道狠色闪现,他现在才知道郁久闾哲茂真正的意思,郁久闾大檀的儿子郁久闾吴提,侄子郁久闾于陟斤都随着郁久闾大檀,此时都在雾内,如果三人都阵亡了,那么,下一位可汗是谁?
不言而喻,他们王室中最强的人,就是下一位可汗,谁有兵权,谁就有机会争夺可汗位。他们柔然与拓跋鲜卑同为一脉,也如同拓跋鲜卑一样,时常发生内部斗争,为争夺可汗位,弟杀兄,兄杀父,侄杀伯,那是时常有的。
一旦谁认为自己比可汗还厉害的时候,就是争夺可汗位的时候,就如同老的狼王被新一代的狼击败,取代狼王的位置,而老的狼王将被遗弃,或是被杀,而他们,也是如此。
想着,郁久闾翰飞心中不禁也升起了争夺可汗位的心思。
第一百四十七章 神圣可汗
就在郁久闾哲茂和郁久闾翰飞心怀鬼胎的时候,郁久闾君昊旗下的大那和乞骨各自领着五千余人也缓缓退来,他们二人合兵一处,见到前方的郁久闾翰飞和郁久闾哲茂的时候,他们二人不禁慢下马步,互相对视一眼。
二人这一看,开始不断靠近,待二人近身之时,大那装作若无其事,正脸对着郁久闾王室二人,但却是小声对着乞骨说道:“可还要前去?”
乞骨也是那般模样,嘴唇轻启:“事态未明,不可!”
“若这二人上位?”
“那便上位,若不善待我等,我部之人也可反之投魏,魏国有此大能,可起仙雾,定不会怕了!”
大那身子猛的一顿,片刻又会到常态,缓声说道:“也好,那你我便在此静候?”
乞骨轻笑一声,扭过头去:“可!”
说罢,二人连忙伸手止停,转过身来,对着万余人的部队大声吼道:“止,我等在此处接应大汗!”
远远看着前方停下的二人,郁久闾哲茂不禁眉头一皱,他回头看了眼郁久闾翰飞,见这翰飞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嘴角一撇露出些许不屑的笑容,再回过头来,看着大那和乞骨,他眼中不禁冒出一股冷光,他策马向前.......
黑雾中,有一个英俊的胡人,他双眼紧闭,嘴巴和鼻子被他用手帕捂着,即便是耳朵也被他用丝帛带捂上了,那手帕和丝帛带还湿润着,这位年轻英俊的胡人,就是郁久闾大檀的儿子,柔然的下一位可汗,郁久闾吴提。
从他知道打湿手帕丝帛带来阻挡伤害来看,这郁久闾吴提很聪明,也不愧是能在强者为尊的柔然族里顺利继位的下一代柔然可汗,敕连可汗,汉语:神圣可汗!
这位一身甲胄未来的神圣可汗郁久闾吴提,他此时正在雾内隔着潮湿的丝帛巾听声辩位,不断躲着来往的战马,不知多久,他好似摸索出轨迹,一旦有人来人往的方向,那一定是没有出路的,如果是一直往前并没有回来的声音,那或许有出路,就此,他开始不断调整着战马的方向,哪怕是失控的战马,只要慢慢调整下,总归是可以如他所愿的。
而他坐下的战马也不负他的期望,在他的调整下,坐下战马终于朝着他调整后的方向奔去,但他却不知,战马本来的方向,是会带他冲出去的,但他却选择了一个反向,那是,戌城的方向。
黑雾不断蚕食,更多人被笼罩进来,因部队开始撤退,刚被笼罩在内的人都还记得方向,尤其是战马,都开始不断从黑雾中冲出,带着一股黑气冲出黑雾。
紧随着,是朝着北方乱窜的柔然,也一个个紧跟着冲了出来,不多时,四面八方都开始有柔然人冲出黑雾,而郁久闾大檀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什么,在战马的胡乱奔跑下,他误打误撞的跑对了方向。
呼吸着新鲜空气,哪怕是鼻尖还有嘴巴里还有火辣辣的感觉,但郁久闾大檀知道他从黑雾出来了,他稍微松了口气,但他坐下的战马并未停止奔跑,因为黑雾就在后方追赶着。
战马带着深受苦痛折磨的郁久闾大檀奔跑了不知多久,或许十几个呼吸,也或许是一刻钟,他的战马停下了,他也隐约听到些许喊声,那熟悉的声音令他知道这是他的人,这次,他是真逃出来了。
在这个时刻,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集合兵马,也不是下令撤退,而是大声喊着:“水,水,快拿水来,痛煞我也!”
郁久闾大檀的一番话,顿时引起一片骚乱声,不多时,一位胡人捧着一袋水过来。
郁久闾大檀双眼模糊的看着眼前的水袋,他伸手去接,一抓一个空,一抓一个空,再抓了的空,他不禁伸出手去,气道:“拿来!”
一个水袋放到他的手里,他连忙拔开水塞,他第一时间不是去喝,而是去清洗眼睛,他知道,他必须要眼睛,不然看不清敌人,再一个就是,如果他下面的人造反,很轻易就会被杀掉,他此时若不清洗眼睛,对他而言是凶多吉少。
哗哗哗
一阵水流声下,清洗了眼睛的郁久闾大檀好受了些,忙又往嘴里灌了几口水,待一袋水完,忙又喝道:“再来水!”
听闻其话,再有几人捧着水袋前来。
待郁久闾大檀连下三袋水,他红肿的双眼终于可以眯着缝看清人了,虽然还有着火辣辣的疼,但终于是可以放下心了。
急促喘息的郁久闾大檀望着眼前的人,不禁说道:“大那,我儿吴提可出来了?”
“回可汗,不曾见少帅!”
围在郁久闾大檀身边的,正是大那和乞骨二人,其身旁还有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郁久闾哲茂。
“于陟斤那?”
“也不曾见!”大那犹豫了下,但还是对郁久闾大檀说了实话!
“罢了,令我族儿郎后撤,待黑雾散去,定要救我儿回来!”郁久闾大檀从眼缝中看着那不断扩撒的黑雾,对他们说道。
听闻其后,大那乞骨纷纷回道:“是,可汗!”
“嗯?”扭过头,看到郁久闾哲茂,郁久闾大檀不禁轻松一口气,他见到自己家族的人,心里就有了股安全感,在各部族的聚集下,对郁久闾大檀来说,还是自家人有安全感。
突然,郁久闾大檀看到前方祖乐的方阵,他极小的眼中冒出冷光,大手一挥:“翰飞哲茂,率人拿下此阵之敌!”
“诺,可汗!”
郁久闾哲茂转过身去,悄然露出一丝不甘的神色,转眼便又恢复正常,他与翰飞又点着他的兵马往祖乐的方阵杀去。
前阵的祖乐,茫然的看着不断从他们身侧跑去的柔然人,他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阿兄,阿兄,快看!”
一位亲卫急促的对着祖乐喊道。
祖乐嗯的一声,顺着亲卫指着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不禁令他大惊失色,那漫天的黑雾,如同巨兽一般正在蚕食着草原,其内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其中的光景,但他见那些柔然人慌不择路的一通乱跑,想来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危险。
想着,祖乐不禁大吼道:“撤撤撤,快撤,莫要入雾,快撤!”
铛铛铛
伴随着一阵金戈声,祖乐带领着仅剩的百余人快速的踢开无数武器,奔跑而去,但下一刻,祖乐眼中出现了柔然人的大批骑兵,他们正在呼喝着冲来。
见此,祖乐咧嘴一笑,对其亲卫说道:“阿弟,看来今日你我要共赴黄泉了!”
那亲卫对祖乐急道:“不,阿兄,往雾内走!”
“嗯?”听闻其言,祖乐不禁一愣,忙又大声吼道:“快快快,往雾内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