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管闲事
被石太行护在身后的高雪琴,看出了石太行的用意,她趁先知派来的几人短暂换息的机会,拍了拍石太行的胳膊,不忍说道:“太行,他们都还是孩子,别牵连他们。”
石太行闻言,微微皱眉,他一边视线警惕的看着赞木四人,一边继续往后退,嘴上回道:“我有分寸。”
高雪琴还想说什么,但是当她看到男人此刻警惕沉重的脸色,又把话给咽了下去,默然嗟叹。
石太行二人,看似被赞木四人逼的只有招架之力,离傅英宗一行苟延州云剑宗弟子越来越近。
赞木此时,岂能看不出石太行的用意,只是他根本就不把那些人放在心上。
一群宗门温室长大的所谓俊彦,就算再有天赋和境界,可没经过江湖的厮杀和磨砺,又有多大战力,就算是剑修又如何?真要插手他们的事,他也不妨教教他们做人。
再有,他们是战力发挥不到极致,与自己等人站不到同一水平线上的剑修,但却不是傻子,哪能你石太行如何盘算,他们就顺着你所想,被你轻易利用。没看到他们这会儿也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吗?
正当赞木作此想的时候,与他合力围杀石太行的一名同伴,似乎看不惯那些故作气度非凡的宗门弟子,嫌他们碍眼,遂一刀劈斩而出,刀罡直接擦着对方其中一人的耳鬓,砍在墙壁上,当即墙面出现一条长线凹槽,他暴喝道:“滚开,此事不管你们事,别找死,也别在这里碍老子眼。”
赞木听到这个声音,心中恼火万分,咒骂道:“蠢货。”
石太行听到那人的声音,却是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上扬的弧度。
被那人刀罡擦着耳鬓震慑的正是傅英宗? 站在傅英宗身旁的师弟师妹们,一见大师兄受辱? 当即火冒三丈? 纷纷拔剑出鞘。
方九香、顾行、叶致三人,接连冷喝“放肆”。
被人直接“一巴掌”打在脸上,傅英宗就算再好的修养? 再深的城府? 再多的想法? 此时身心也都被怒火席卷。
一位以杀力著称的堂堂二品境剑修,被人打脸,岂能没有火气与剑气。
他直接伸手而出,一柄长剑从背后剑鞘飞出,落在手中?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离自己一行相差只有四五步距离的几人? 怒不可遏道:“本来想置身事外? 井水不犯河水? 奈何你们真是提着灯笼去茅房,逼着我们出手。”
说着? 他就是一剑劈出,直斩刚才对他出手的那名魁梧壮汉? 剑气凝聚如笔直一线? 刹那间落在那人的头顶。
那名魁梧壮汉,在方才出刀震慑那群宗门弟子后,就已经掉转身形,接着围攻石太行,根本没有防备他这一刀斩出后,那群宗门弟子会觉得受到奇耻大辱,愤然出剑。
所以,当他反应过来有人对他出剑之时,应对的已经稍稍有些晚了,慌忙出刀举过头顶格挡,却是依然被对方倾力一击的剑意,斩的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五脏六腑犹如翻江倒海,落地之时,一大口鲜血张口喷出,战力瞬间损失小半。
被傅英宗一剑斩飞出去,受了重伤的魁梧汉子,名叫乌铁,是一名三品境用刀高手,他一把抹掉嘴角的血渍,丝毫不顾忌全身的疼痛,拄刀摇摇晃晃站起身,目光如刀地盯着傅英宗,阴恻恻道:“小子,背后偷袭老子,名门正派的脸呢?是不是当这个天下,只有你们剑修才是杀力最大的那个?今天,老子就以三品境,用刀教教你们这些剑修做人。”
乌铁说着话,身形蓦然开始拔高,骨骼齐突,咯咯作响,脸颊蠕动,眉宇间黑气缭绕,不足三息功夫,乌铁的身形拔高约有三尺,站在那里,宛若一尊手持钢刀的铁塔巨人。
他目光如炬,冷冷看着傅英宗,浑身气势开始暴涨,修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突破,转瞬间就越过了二品境的门槛,还在不断向上攀升。
在他周遭,刀罡汇聚,凝为实质,刀气纵横。
他双手持刀,斜举向空中,声若洪钟道:“你也接我一刀。”
然后,他的刀就开始下落,刀罡齐斩,直接斩破了空气,就要落下去。
就在这时,那边还在与石太行交手的赞木,匆匆瞥了一眼乌铁,喝道:“乌铁,收手,忘了规矩了?”
刚要落刀的乌铁,闻言身体一滞,旋即想到某个族内长老订立的规矩,若逾越,将会受到何等严厉的惩罚,不禁打了个冷颤,急忙收了这超越自身实力极限的一刀,看向那面露惊悸之色的傅英宗,遗憾道:“算你小子走运,不然今天老子非要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刀是什么样子。”
说罢,他直接转身加入战团,实力又恢复到先前的三品境,刀法、刀意、刀罡,也不再似刚才那一幕展现的霸道无匹。
赞木见乌铁放弃对那个不知是何宗门的剑修弟子出刀,加入战团后,他腾出间暇,与那个明显心有余悸的男人,微微点头致意,说道:“道友别介意,我那朋友脾气火爆,见到高手就想练练,他没什么恶意,若是先前有冒犯到道友的地方,我代他向道友道歉。”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另外,此乃我族内私事,还望道友与同门莫要插手为好,免得平生事端,大路在天,各扫门前雪才是正理。”
他这番话说的,既是示好,也是威慑,听在苏凝等人的耳中,相当刺耳。
苏凝冷笑一声,一步跨出,驭剑在手,剑气在剑身缠绕,她盯着那个身形消瘦,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眼神阴鸷的男人,怒容满面道:“说的通吗?生死之战时,见到其他高手,萌生切磋战意的想法,但凭喜恶出刀。阁下是觉得我们白痴,还是能任你们拿捏的小鸡仔,随意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本就瞅着你们不像好人,持强凌弱,五人围攻人家两人,处处杀招,现在更加印证了我的想法。今天这个闲事,本姑娘还管定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杀所有人
赞木微微一笑,瞅人的眼神依旧是那般阴鸷,透着淫邪,他一枪横挑出去,打乱石太行趁他分神间隙凝聚而出的刚猛拳意,随后瞥了一眼那个既要打抱不平,又有为同门师兄出头的女子,笑呵呵道:“姑娘,你的师门长辈难道没有教过你,凡事三思而后行,量力而行吗?”
苏凝横眉冷对,娇喝道:“狂妄。”
在她手中的那柄长剑,像是能感受到主人心境一般,发出一声震颤嗡鸣,汹汹杀伐剑意,聚拢剑尖,剑气缠绕剑身,仿佛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它就会自主御剑杀敌。
赞木见到这一幕,笑容不改,嘴上说话却不再客气,“我只再重复一遍,乌铁只是好战,喜欢与人切磋,无与人结怨之心,我也已经代他向诸位赔了不是。另外,此乃吾族家事,请诸位不要插手。
若还是咄咄逼人,那就休怪我等出手不留情面,将视诸位是吾族叛逆的同党,一并斩杀,带回头颅祭祀本族圣图腾。”
他的视线扫过那六名宗门弟子,继续道:“诸位都是大宗门里面由无数天材地宝培养出来的天才剑修,是那名贵瓷器,我几人都是江湖摸爬滚打的匹夫悍勇,是那破瓦罐。
两者相碰,对于你们来说,委实不值当,何必因为意气之争,因为他人的一点事,拿名贵瓷器来碰破瓦罐。
我们这类人,死就死了,烂命一条。你们呢,若是在这边有个三长两短,想想自己大好的前程,未来的登高,娇妻美眷? 俊俏郎君? 天下扬名的机会,统统都将在这穷山僻壤没了,甘不甘心? 后不后悔那一时的意气之争。
所以? 我说这话? 既是奉劝,也是好心。姑娘以及诸位? 还是在心中好好掂量下吧。”
苏凝闻言? 顿时有些迟疑? 已经起手的剑势? 僵在半空。
傅英宗的眼神晦暗不明,愣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前因为见到那些人打斗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从而剑心生瑕,之后乌铁挑衅? 他反击,占据上风,刚欲行侠仗义? 结果形势瞬间反转。
那被自己一剑劈斩? 撞在墙壁上的乌铁? 刹那间实力直线攀升,一身刀意汇聚,气势骇人无比。
一身刀意凝聚的乌铁,转过头来,要让傅英宗领他一刀。
虽然到最后那一刀没能落下,但是当面对那铺天盖地刀意凝聚的一刀之时? 傅英宗的心境刹那间被摧毁,以往那种“我手握一剑,当身前无人,我自无敌”的心境没了,再没有那一往无前的剑心剑意。
这样的心境落差,让傅英宗的心里空落落的,没了半点作为云剑宗年轻一代领军人物的意气风发。
方九香、顾行、叶致三人,拔剑出鞘,都准备对那几人出手了,但却听到赞木这般说,皆露出犹豫之色,手中长剑,也跟着缓缓收回。
其实归根结底,他们觉得此人说的有一定道理,至少他们是名贵瓷器这一说法,他们是认可的。
六人中,唯有一人,没有被先前发生的一切,以及赞木的话,干扰心境。这个人就是苏凝五人名义上的师弟,实际上的小师叔吕雪剑。
吕雪剑缓步走到几人身前,不高不壮的身子,没有半点气势,就那么静静站立,他既没有摆出拔剑对敌的架势,也没有表现的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只是缓缓说道:“阁下的比喻不恰当,看似褒奖,实则讽刺,吕某听在耳朵里,感觉极为不舒服。”
赞木眼神微敛,笑道:“恕在下眼拙,有眼不识泰山,原来道友才是那个真正能做主之人。”
此前他并未过多注意这个在六人队伍里面年龄最小,被其他人唤作小师弟的少年,现在再看,好似少年浑身上下,处处都透着古怪。
不说其他,就以境界来说,少年此前显然是在压制着境界,但是他的压制境界,居然可以瞒过同境的他,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不光如此,这名少年此时凝聚在周身的剑意之隆,远远超过了那个他先前一直认为是领头之人的傅英宗,这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如此强的剑意,少年此前竟然能够控制的妙至毫巅,一点不外泄,不被人发现。
赞木的心思不禁变得活泛起来,要是没有这个少年的突然转变,他还真不会把几个毛头孩子的剑修放在心上,可是这个古怪少年突然显露的这么一手,就由不得他不正视起来。
紧接着,他再度转变想法,又开始示好,与那少年说道:“道友,在下并无讽刺之意,只是不想你我双方无端起冲突,行走江湖,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多一个朋友,多条路,无谓因为一点小事大动干戈,道友,觉得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不等吕雪剑说什么,他又接着道:“道友要是对此仍有什么不满,不妨等我几人解决了族内的这个叛逆,再郑重向几位道友道歉,这么做,道友觉得如何?”
赞木显然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在几个江湖晚辈面前低头认错,一样做的驾轻就熟。
只要能完成先知交代的事,其他事,即便是受了侮辱,或是挑衅,他一样可以先忍忍,实在是气不顺,就在事后找补回来。
吕雪剑没有回应赞木的提议,他皮笑肉不笑说道:“你说这是你们一族的私事,让我们不要插手。吕某想请问阁下,你们是什么族?”
赞木眼神变幻不定,没有回话。
吕雪剑视线稍偏,落在乌铁的身上,说道:“方才阁下的那名同伴施展的那门功法,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蚀血功吧?还有你施展那杆长枪的运转法门,是只得其形不得其意的点魄枪的运转法门。”
“你到底是谁,如何得知这两门功法的?”
这一瞬间,赞木的表情变得无比阴沉可怕,两眼赤红,盯着那个少年,对他的杀意,已经隐隐盖过了石太行二人。
吕雪剑看着赞木这副样子,平静道:“看来真是那个密教邪修部族的余孽死灰复燃了,如此,那就真要除魔卫道了。”
吕雪剑背后那独有一柄的墨色长剑,蓦然出鞘,盘旋空中。
赞木浑身杀意笼罩,命令道:“乌铁,应刚,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乌铁与另一名身材壮硕的汉子,二话不说,直接退出围杀石太行的战局。
一人持刀,一人拿着一柄开山斧,直接杀向吕雪剑六人。
第四百八十二章 好一个爱讲道理的江湖人
“小友,趁此机会,我们赶紧走吧。再不走,恐要被殃及池鱼。”
这边,终于理清楚山神庙中形势与发生何事的古怀荫,慌忙带着吓得面色苍白的池嘉青,与脸色稍稍好一些的袁红倩,走到秦丘面前,与之说道。
秦恒转头看向瞎眼老道,想要在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只是看了半晌,什么也没能看出来,那瞎眼老道的脸上,除了慌张与害怕外,什么都没有。
“小友看着我作甚,还是别耽搁了,赶紧逃吧,待那些凶人腾出手来,肯定要杀我们掩藏秘密。尽管老道不知道那秘密是什么,可看他们那架势,恐怕这个秘密能够捅破天,不然那个领头之人也不会要杀掉这里所有人。”
古怀荫长长叹息一声:“哎,真是无妄之灾,老道不说了,这就带着两个徒儿赶紧跑路,小友走不走,不走的话,能不能借老道一匹马。”
老道说着话,作势就要拉着两个徒儿向庙门外走,唯有一只的眼睛,在滴溜溜打转。
这个时候的瞎眼老道,与仙风道骨的形象丝毫不沾边,简直就是一个市侩加怕事的寻常百姓,只想避祸逃灾。
就当老道正要带着两个徒儿跨过那道破败的门槛的时候,秦恒缓缓开口说道:“道长恐怕走不了了。”
古怀荫满脸疑惑地回头问道:“小友这话何意?”
秦恒解释道:“因为外面还有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也是一名二品境小宗师,他才是那五人的真正主事之人。”
“真的?”古怀荫面色大变,连忙又带着两个徒儿,退回秦丘三人身边。
秦恒没有回答,他双手拢袖,抬头看了看庙顶破洞滴落的雨水,缓缓说道:“看来今夜山神庙避雨歇脚,是个不智之举,眼下局面? 已不能善了,要么杀人,要么被杀。道长,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做?待会儿打起来? 还要仰仗道长。”
“小友就别开玩笑啦,老道只是一名不入流的三品境,你让老道讲讲道德经? 与人论论静心三诀还行,打打杀杀,实非老道所擅长。”古怀荫将两个徒儿护在身边? 苦着一张脸说道。
秦恒回过头? 半是开玩笑? 半是调侃地说道:“那道长先前喝我的那壶酒水,就是泥牛入海喽。眼下? 不仅要让我护你与徒儿周全? 还不出力,道长? 道德经里有这样的道理吗?”
古怀荫脸上一阵青白交替,汗颜至极? 不知该说什么。
池嘉青看到师傅被眼前这家伙那般调侃? 不知哪儿来的胆气? 不再惧怕地上的那颗血淋淋的人头? 咬牙切齿道:“不就是喝了你一壶酒吗,怎么,现在就要牛鼻子还了,先前你不还说是送给他的吗?”
小家伙掰开老道的手掌,走到秦恒面前,双手叉腰,老气横秋地教训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锄强扶弱,不是一个义薄云天的江湖人,应该有的英雄气概吗?怎么到了你这,就是这也扯道理,那也扯道理,先前不就是惦记你一点牛肉吗,也拿大人的道理要求我。现在我教你一个道理,叫作好心当作驴肝肺。”
秦恒听到小家伙的这番话,不禁笑了,他蹲下身,与小家伙正面相对,问道:“道理怎么讲?”
小家伙鼻孔朝天道:“牛鼻子老道刚才好心提醒你赶紧离开,转过头来你说牛鼻子白喝了你一葫芦酒水,这是不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秦恒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虽然是东拼西凑的道理,不过倒也能说的通。”
老道一把将池嘉青扯到身边,与秦丘致歉道:“小友莫要介意,小徒胡言乱语。”
秦恒站起身,双手依旧拢袖,他看着老道身背竹篓,将两个徒儿紧紧护在身前的样子,说道:“道长,令徒说的有些道理。”
躲在老道怀中的池嘉青冲他吐了吐舌头,满脸得意。
这会儿的小家伙,完全忘了“怕”为何物,自觉自己这趟江湖走的也是英雄气概十足,还教人了一个大道理。
古怀荫这时低着头,不敢看秦丘的眼睛,低声说道:“那小友,能否,能否……”
说了半天,就是开不了口。
秦恒善解人意道:“在不危及我三人的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护着道长师徒,自然没有问题,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力有不怠,我们只会自顾,道长请自求多福,或者亦可趁乱逃出去,外面的马,可以借道长一匹,来日我如果去往鹿原州游历,还请道长归还。”
秦恒说的极有条理,古怀荫听后,满脸感激之色,连忙致道家高礼,感谢道:“多谢小友,老道与徒儿感激不尽。待老道回到观中,一定会为小友点燃三盏长明灯,祈求无量天尊护佑,此生前程似锦,益寿天年。”
秦恒摆摆手,正要转身与赫连海和高晖言语,却听老道又说道:“老道知道小友几人也是高手,但是有两句老话怎么说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道友无谓与这些穷凶极恶之辈去争什么长短。”
秦恒凝视着瞎眼老道,声音微冷道:“道长到底想说什么?”
古怀荫看了看庙门口,说道:“小友不是说外面有一人,是那五人的真正主事之人吗?现在庙中的这几人,正在与人交战,暂时腾不出手对付我们,而小友一行有三人,要是对付一人,想来不在话下。这样的话,只要能够打退那人,破开一条生路,老道与小友,不就都能离开这个是非地了吗?”
秦恒看着老道,摇摇头,说了句大有深意的话。
“道长,这世上的一些人一些事,我愿意去讲道理,可又有一些人一些事,比如杀人,我却没任何道理可讲。”
古怀荫听的满头雾水,没明白秦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有一点他猜到了,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拒绝了他的提议。
池嘉青听着那人与牛鼻子说的话,心中嘀咕道:“这家伙说啥嘞,被我教训的脑子不好使了?”
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个粗犷洪亮的嗓音,人未至声先到。
“好一个爱讲道理的江湖人。”
第四百八十三章 剑仙少年
其实这座荒废已久的山神庙,内部空间并不大,甚至可以用狭小来形容。
一尊泥胚山神塑像占据主殿,几根堂柱撑起正梁,留给在场五波人能够活动的空间,就只有左右两堂。
每一堂的地方大小,东至西,南至北的间距,都是标准的山神庙规制,六丈长远。
为追杀石太行与高雪琴二人而来的赞木一行,从左堂伊始,辗转泥胚塑像前,庙门前,最后围攻二人到右堂。
又与出山历练的云剑宗弟子起了冲突,在被那个少年瞧出自身等人的身份端倪后,起了无穷杀心,要杀掉在场所有人,掩盖身份及部族的秘密。
所以,一时间,这座破败的山神庙中,就显得四处都是刀光剑影,空间似乎也变得愈加狭小。
乌铁与应刚脱离针对石太行二人的杀局后,直接扑杀向那群宗门弟子。
乌铁本就瞧这些人不顺眼,尤其是那个眉心有个朱彩三花印,长得风流倜傥,刚才对他出剑的男人,他更是对其不爽已久。
从刚进山神庙那会儿,乌铁就看他极不顺眼,你眉心画朱彩,扮娘们也就罢了,还要在老子面前和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姑娘眉来眼去,不知道老子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碰女人了吗?
若不是先知设立的族规限制,老子早就把你们这些眼高于顶的宗门弟子打杀啦,再将那两个小娘们掳回族中,给老子当修炼炉鼎。
眼下,得到暗使的命令,他就再不需要顾忌那些规矩限制,刚才没有出的那一刀,此刻他也可以尽情出了。
乌铁身高再次暴增三尺,修为也瞬间跨过二品境门槛,浑身黑气缭绕,双眸变得血红,他直勾勾盯着傅英宗,哈哈大笑道:“小子,接我一刀试试。”
与此同时,手持开山斧的应刚,身形若奔雷? 踩踏的地面轰隆隆作响,转瞬功夫,来到吕雪剑几人面前? 然后一跃而起,直接将那精铁炼制? 重逾三百斤的开山斧,甩向正摆出出剑架势的顾行头颅。
开山斧甩出之时? 发出一声宛若炸雷般的音爆响声? 裹挟着千钧之力,刹那间朝着顾行的面门袭杀而去。
顾行都还未来得及反应? 开山斧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眼前。
一边是攀升境界的乌铁? 劈出一刀? 针对傅英宗。一边是个肉身修炼到极致的应刚,以蛮力甩出开山斧,直砍顾行头颅。
苏凝等人,都还未来得及适应形势的乍然转变? 对方两人的杀招就已经到了眼前,等到几人想要出手对敌之时? 好似已经为时晚矣。
针对傅英宗的一刀,已经刀意过顶,直切一线,绚烂刀芒如斩开一道无形屏障? 誓要将傅英宗斩为两半。
凝为实质的刀意,肉眼可见的森森寒芒,距离傅英宗的头顶,已经不足一尺之距。
应刚的开山斧,斧刃刀锋,距离顾行的鼻尖,只有一拳之隔,眼见就要横切他半边头颅。
傅英宗反应不慢,身体后仰,手中长剑,横劈向空中,想要阻挡乌铁来势汹汹的一刀。
可是,也不知是自身实力不济,还是发挥失常,他这一剑横劈的作用并不大,乌铁那一刀的磅礴刀意仍然去势不减的下斩,将他手中剑,一下弹落朝下,剑尖直插地面,瞬间失了对招的先机。
而因为傅英宗的身体后仰,乌铁这一刀的下落,如果落实,就不是将傅英宗斩为两半,而是拦腰齐斩。
情势不仅不见好,反而变得更加危急。
顾行面对那开山斧,已经完全放弃抵挡,心如死灰。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面对这裹挟千钧之力的一斧,他根本就挡不住,即使出剑,也无济于事。所以他干脆就放弃了出剑。
苏凝等人望着傅英宗与顾行各自面对的情况,皆是面色大变,慌张不已。
有人大声叫道:“师兄,师弟,快退。”
有人已经在后悔,不该多管闲事。
有人在愤恨小师叔的多此一举,明明人家已经不计较了,又是示好,又是道歉,你偏偏点出人家的跟脚,戳中人家大忌,惹来杀身之祸。
……
值此时刻,云剑宗六名弟子中,唯有年龄最小的小师叔吕雪剑面色最为从容不变。
他背后那柄古朴长剑陡然飞出,化为一道璀璨如闪电的剑光,剑意与乌铁的刀意碰撞,剑身斩向那柄开山斧。
刹那间傅英宗的上方,剑光与刀光交织,主人意志拔河,瞬时消磨掉刀意。
顾行眼前,剑刃与斧刃交斩,迸射出宛如电芒的一串火花,只是一个回合,那柄裹挟千钧之力的开山斧,便被斩的倒飞而出,直接砸的深陷墙壁中。
宛若自主驭剑的那柄古朴长剑,在以主人的意志救下两名师侄后,再度飞回吕雪剑身后,只是并未返回剑鞘中,它悬停于吕雪剑身后,自行抡转剑身,速度越来越快。
人眼望去,只见吕雪剑身后,仿佛有一轮璀璨大日,正发出灼灼光辉,而吕雪剑,就仿佛是那走出大日的少年剑仙,风姿卓世。
没想到一击并未得手的乌铁与应刚对望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忌惮之色,然后两人相当有默契的同时前奔,直接攻向那境界最是骇人的剑修少年。
应刚前奔的同时,身手一探,将那柄开山斧摄入手中。
苏凝几人这一次反应极快,傅师兄与顾行师弟被小师叔一剑救下,这让他们欢喜不已。
可他们也知道,眼下不是高兴的时候,对面这些来自某个密教邪修部族的族人,铁了心要杀人灭口,并且这些人的实力都极高,出手便是杀招,容不得他们半点分心,刚才已经差点着了道,付出惨痛代价。
那么再一就不再二,这两人要合力围攻小师叔,他们就不会坐视不理,各执持剑迎击。
傅英宗与顾行显然有些惊魂未定,被小师叔救下后,有些愣神。
吕雪剑没有搭理二人,他看到苏凝、方九香与叶致同时执剑,要与乌铁与应刚交手,他连忙大喝一声“退开”。
三人正在出剑御敌,突然听到小师叔的言语,有些不明所以。
然而就在这时,三人终于明白小师叔为何要她们退开,因为那同时前奔的两人刀斧同斩而出,竟然意、力叠加,汇聚为一道刀光,带着霸道无匹的威势,直斩她三人而来。
第四百八十四章 心性
吕雪剑喊话的同时,已经递出第二剑,为苏凝三人卸力。
那柄古朴飞剑,一个化虹,悬停在苏凝三人头顶,与那道威势惊人的刀光交击在一起,发出一声宛若炸雷般的巨响。
剑芒刀芒交错,拉出两道绚烂多彩的电芒火花,映照的黑夜中的山神庙,亮如白昼。
在这一瞬间,山神庙内所有人的表情都看的无比清晰。
面对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苏凝三人心惊无比,但她们却不愿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她们是云剑宗的天之骄子,是苟延州人人皆知的天才俊彦,如何能够因为一趟江湖游历,在这穷山僻壤弄得如此狼狈,不仅不敌,而且还差点剑心失守。
所以,无论是需要自证,还是弥补剑心瑕疵,都不容许她们退缩。
小师叔为她们挡过一劫,让她们退开,但是苏凝却没退,不仅没退,她还将手中剑握的更紧,运气凝神,调整心境,欲一战到底。
她看了一眼身边喜欢在宗门里和自己比较这个,计较那个的方九香,微微一笑,挑眉道:“在门内不总嚷嚷着要与我一较高下吗,今天我们就比比看家剑术,看看谁的剑术更高。看你小,我让着你,我挑那个大个儿。”
身材小巧玲珑的方九香,一身剑意凝聚周身,她并没有因为刚才乌铁与应刚方才战力叠加,使出那气势威力无比骇人的一刀而受到惊吓,影响心境。
她只是无比恼怒,恼怒这二人好似根本就没有把她方九香放在眼里,在他们眼中? 好像对手就只有小师叔,这让脾气不太好的方九香,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此刻听到苏凝的言语? 她扯了扯嘴角,眼中闪过一抹暴戾之色? 对苏凝轻轻一笑,言简意赅道:“怕你。”
说罢? 率先向那应刚出手。
跟着两位师姐出手,却被对方两人一招阻断,若不是师叔及时出手? 他们极有可能已经伤损。
对此? 叶致心有余悸? 然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身边两位师姐就已经再次出手。
这让叶致一人? 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是应该出手帮两位师姐,共同进退? 还是应该听小师叔的,退开战局。
一时间,叶致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
“别管她们,磨砺磨砺对修行有所裨益? 有一往无前的剑心也是好事? 不然迟早会在将来破境时,变为心魔。”
这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稍显青涩稚嫩的嗓音,但却让叶致觉得无比踏实。
只是,他转瞬间心情又变得无比沮丧,小师叔这么说,侧面也说明了他的退缩,其实是一种不智。
剑道修行,剑心无垢,一往无前,才是以剑登顶大道的根本。
而他因为怕,因为觉得不敌,因为想的太多,因为遵照小师叔的意思,往后退了。
不管因为什么,这都将使他的剑心蒙尘,现在或许没什么,可是迟早有一日,会如小师叔说的那般,化为破境的心魔。
那个时候,还将有什么大道可谈,未来可期?
吕雪剑似乎感受到了叶致的心境变化,他说道:“叶致,知道为什么那些野修成长起来之后,反而战力更强吗?他们没有修炼资源,没有天材地宝,没有宗门作为后盾,可越到后来,反而战力强到没边。与宗门弟子争斗,厮杀到最后,输的往往都是那些天赋异禀的宗门弟子。”
“小师叔想与我说什么?”叶致扭头,不解问道。
吕雪剑没有回答叶致的问话,他以剑拄地,看着苏凝和方九香与乌铁二人交手的背影,继续轻声说道:“山泽野修出身,如今站在高位,受天下修行中人仰视的剑修大人物,一位在苟延州享誉盛名的‘剑魔’徐万,一位南阙王朝化境十魁魁首第一人的‘剑皇’三痴。
叶致,你觉得他二人的修行资质,是惊才绝艳吗?”
叶致见小师叔如此郑重其事,便想了想,说道:“不是,只能说是资质平平,‘剑皇’三痴,我是只闻其名,具体不太了解,但是听闻他曾经想踏入一座剑修宗门修行,然而这座宗门却因他修行资质太差,拒绝收他。这样的传闻,我也不知真假。
‘剑魔’徐万,他就不必多说了,在苟延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资质平平,一生痴迷剑道,始终不得其法。
只是不想痴迷三十年,一朝顿悟,却是由痴入魔,另辟蹊径,走出了自己的剑道。
但是归根结底,他们的修行资质与惊才绝艳都不搭边。”
说到这里,叶致叹了一口气,“只是就算他们再资质平平,可现在两人所站的位置高度,所拥有的实力,谁又敢说一句,我不服,凭什么你修行资质平庸,却能拥有比我还高的修为境界,我要如何如何……”
叶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了很多,但当他意识到两个师姐还在与人交战,再望向身边一副专心聆听他讲话的小师叔,他就有些懊恼,略显气闷地说道:“小师叔,你要说什么,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师兄弟里面,脑子最不好使,容易偏题,也容易想岔,脑子转不过弯。”
吕雪剑收回视线,笑了笑,缓缓说道:“小师叔只是想告诉你,修行路上,资质固然重要,可是心性坚韧,道心、剑心不改,不为外物所扰,不因一时得失,一时失败,就剑心、道心蒙尘,变得有瑕,这一点更为重要。
‘剑魔’徐万,‘剑皇’三痴,他们这一生就没输过吗?他们就没有见过令他们高山仰止,望而生畏的绝代强者,从而生出无力感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儿,他们也输过,也怕过,但是却没有输掉成为绝代强者的心境与心性。
所以到最后,他们走上了山巅,令天下所有后辈对他们仰望,高山仰止。”
说到这里,吕雪剑转头看向叶致,问道:“懂了吗?”
叶致愣在原地好半晌,之后回转心神的叶致,神采飞扬,大声道:“小师叔,我懂了。”
吕雪剑微微点头,心中却道:“扮德高望重的长辈真累,还有两个祖宗需要自己开导,哎。”
第四百八十五章 让公子见笑了
尽管山神庙中极为黑暗,但这对于修行中人来说,与白天无异。在场众人,唯一可能受到黑暗影响,视物看人不太清楚的,就只有池嘉青和袁红倩。
一个衣衫单薄,腰间随意斜挎了一把三尺大刀,身形精瘦,蓬头垢面,脸颊凹陷,走路一摇一晃,似乎喝的微醺的矮个中年人,迈步走入山神庙。
进入山神庙后,他晃晃悠悠地环顾一圈,最后醉眼朦胧地看着秦恒,说话舌头捋不直地道:“小友肚子里藏着许多道理,是想要走江湖时,与人讲讲?”
此人出现之时,始终落后秦恒半步的赫连海,猛然向前跨出一步,气势瞬间暴涨。
月余时间的地下擂台的生死磨练,让赫连海顺理成章踏入了二品脱胎境。
在他踏入二品境之后,虬髯客加大了对之的体魄打熬强度,将之肉身淬炼的宛如铜皮铁骨一般,不输佛门的不败金身,可以说,如今赫连海的肉身强横程度,已足以与一名化境初期强者比肩。
赫连海月余时间连破一个大境界,两个小境界,抵达二品境后期。
这样的破境速度,若是让那些自诩修炼天才的青年才俊知道,绝对会羞愧的无以复加。
能够有这样的破境速度,一是因为虬髯客帮着赫连海打熬淬炼体魄,强健肉身,掳实了修炼基础。
二是林桃的功劳,赫连海如今调用真气的独特法门,堪比化境初期强者的真气浑厚程度,真力的融会运用,以及脑中不下千余种的术法、秘法,修行概要,前人经验等等。
统统这一切,全是林桃教授? 让赫连海不必走别人修行的弯路? 直接看到山巅,稳步登山? 快速前行。
两位世间屈指可数的神窍存在,授予他肉身修炼之法? 修行之法,破境之法,术法,秘法,他要是还在原地踏步,赫连海都觉得自己可以一头撞死了。
破一大境,两个小境界,其实赫连海对此不是太满意。
他不停的加大去参加擂台生死磨砺的力度? 就是在知道将会陪同公子北行,要负责保护公子安全后,想要以化境之姿守在公子身边,让公子这一路走的顺顺当当,遭遇任何危机,他都能够解决。
这样的话,也不会辱没公子对他的知遇提携之恩,不似先前一路在霖窑州西圆城岩山? 会扬州浩淼城那时,根本就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子陷入危机,而他无能为力。
另外,赫连海也有自己的心思。
见了这么多的强者,有此前在赫连氏族仰望已久的绝顶化境强者,有以前听都没听过的绝世神窍存在,赫连海的眼光,也不再是从前那么想的,只要这一生能够踏入二品小宗师境,他就心满意足。
他如今的想法,是要迈入化境,成为公子的左膀右臂,随他征战天下。
荒城那场翻天覆地的动荡,由公子主导的易主之局,赫连海知道,公子是故意没有让他参加的。
他不恨公子,他知道公子有自己的考虑思量,然而,赫连海还是有些小小沮丧,自己的境界太低,就算加入战局,在这样的大战局势面前,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有与没有都一样,他只恨没能见到公子那时的无双风采。
一场如此大的棋局博弈,看似几方势力角逐,实则是几方势力围杀公子一方的局面,就这样的困顿局面,也让公子给盘活,直接屠了大龙。
让北域几方大势力,曾经的荒城城主府,一位作为下棋人的神窍大能,要么竹篮打水一场空,要么身死道消,最后成为荒城之主的是他家公子。
赫连海在事情发生之后,得知事情的前后经过,具体细节,那些大人物之间惊心动魄的博弈之后,对公子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赫连海觉得,此生得遇公子,是他的幸事,没能参加荒城那场大战,或许是有沮丧,但是他要向远处看,向高处看。
终有一日,他赫连海能够成为够资格站在公子身边的陪同人之一。
这是赫连海在临行前,心中暗暗下定的决心,北行这一路,保护公子安全是主要,修行登高是次要,两者都不容缺失。
进来那人,看那高大青年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样子,连忙摆手说道:“别,别急着出手,我与你主子先聊聊,说不定我们是友非敌,就避免了一场大动干戈。”
赫连海回头,以眼神请示秦恒。
秦恒点点头,随后向前走出一步,与赫连海并肩而立。
高晖也随之向前踏出一步,守在少爷身边。
高晖如今对秦恒,已经从最开始的不服,转变为眼下的盲目崇拜,他崇拜的不是秦恒的武力,而是他那大智近妖的智慧。
他对秦恒的称呼,是从林老头那学来的,喊“少爷”,一部分原因是学来了那老头的拍马屁功夫,一部分是他真心对秦恒心服口服,愿以仆从自居,如赫连海与那棋篓子赵丹罕,称呼秦恒为“公子”,性质相同。
瞎眼老道古怀荫没有瞧出那人的不同寻常之处,也没有看出此人的境界高低,那么,这便是最大的不用寻常,他连忙带着两个徒儿,躲在秦丘几人身后。
在他看来,这座山神庙中,如今能够让他感觉到安全的地方,就是这位秦小友身边,因为到目前为止,至少这位秦小友对他师徒三人流露出来的都是善意。
而根据他这么多年行走江湖,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秦小友就算不是嫉恶如仇的江湖好汉,也绝不会是穷凶极恶之徒,所以古怀荫愿意与之亲近。
再者说,眼下他也只有选择相信秦丘,紧紧抱住秦小友大腿这一条路,不然的话,以他的境界,与人动手,与找死无异。
秦恒站在两人中间,双手再次拢袖,他随意瞥了一眼那边的三方打斗,然后看向那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真气流泄的矮个中年人,问道:“一伙得?”
“小友何必明知故问,先前你不是说了吗,我才是他们的真正主事之人。”中年人笑了笑,看向那边打斗的场景,嘴上语气平淡道:“就是这些窝囊废属实太废物,杀两个人而已,也能费如此长功夫,弄得又另起波澜,不得不杀掉在场所有人。”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秦恒,咧嘴一笑道:“让公子见笑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言之过早
秦恒像是没有听懂那人话里的含义一般,眯眼说道:“阁下要与我聊,聊什么,怎么聊,划出一条道来。”
中年人退后两步,坐在庙门后的石阶上,一副懒散架势,说道:“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吧,某家姓易,单名一个浑字,还未请教小友如何称呼?”
秦恒随口道:“秦丘。”
“姓秦啊,好姓氏,与我族先知同姓。”中年人向后仰了仰身子,笑呵呵道。
秦恒平静看着那人,双手拢袖更紧,仿佛是因为近秋,又仿佛是因为这场瓢泼大雨,将入夜后的聚牙山变得更冷,让衣衫单薄的他,不禁觉得山风吹拂,浑身上下冷飕飕的。
“阁下有话直说,不要绕来绕去,暗藏试探是何意思?”秦恒直截了当点破自称易浑的中年人的心思。
易浑莞尔道:“果然是个智慧超群的读书人,易某很多年都没有见过像小友这般心思通透的年轻人了。”
秦恒实在没了那份耐心与此人在此墨迹,他本就做了开打与不走的打算,那么何必因为来了一个实力或许比那赞木稍高些许的家伙,便要多费唇舌。
此前之所以一直没动手,是他想知道这些人是否与当初他在朝君渡那家客栈,见到追杀风雨夜归人的那对可怜人的那群人出自一脉同族。
现在他已经能够确定,眼前这位,与那边的赞木四人,应该都是与朝君渡客栈里见到的紫发男子一行,出自同一部族,且不是他那时所想的游牧部落族人。
而是那群剑修弟子中少年所言的某个密教邪修部族。
突兀在这座山神庙中遇到这些人,让秦恒不禁想到了那张喜娇娘临死前送给吴彩霞的羊皮古卷。
当初那紫发男人费劲心机,杀沈远山与喜娇娘,就是为了拿回这件族中圣物。
而眼下,这些人追杀那对不是夫妻的石太行与高雪琴,也是为了追回什么东西,这不禁让秦恒联想到,当初吴彩霞让他认那副羊皮古卷上的山水文字,他就发现那副古卷,并不是完整版,会不会在这二人手中? 是那剩下的羊皮古卷。
只是,秦恒想到了这些? 并没有深想? 无论是不是那东西,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吸引力。
当时吴彩霞手中的那张羊皮古卷,其实他认出了上面所有记载的内容? 可能是一场大机缘? 但因为里面凶险万分? 又加上那幅古卷上面所绘的那尊石像的第三只眼睛太过诡异,让秦恒心中感到极度不舒服。
吴彩霞是老吴唯一的女儿,秦恒不想这丫头因此有任何闪失,即便她因家中所有亲人因他而死,恨他入骨? 欲杀他而后快? 处处时时想杀他? 让他不胜其烦。
而如果她去追寻这场大机缘? 很有可能莫名其妙身死,那么他便可以落得一个清闲自在? 不用再担心这个丫头的处处杀心惦记,一劳永逸? 何其美哉。
可是? 人生于世,这样的清闲自在,一劳永逸,秦恒不愿意要,假如他真有此想,真成了这样的人,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老吴,对不起爷爷,对不起秦老粗,对不起当初在战场上千千万万身死,却没有留下一句怨言的炎庆军袍泽。
所以,当时在去往红莲郡的渡船上,秦恒两权相轻,宁愿自打脸说自己认不全那些晦涩难懂的古老文字,让吴彩霞笑话,也不愿说出上面文字记载的内容,让那丫头去冒险。
他想,老吴如果还活着,也会赞同他的做法。
易浑看出那年轻人有动手的迹象,遂连忙说道:“小友,我们打个商量如何。你以心魔誓言起誓,不会将今日所见所闻说出去,否则天诛地灭,不得好死,亲朋皆不可免。那么我便放小友主仆三人离开。小友觉得如何?”
此话一出,瞎眼老道变得紧张万分,带着两个徒儿又往秦小友身后挪了挪,想去扯他的衣服。
只是不知为何,老道伸在半空的手,没有碰到秦恒的衣衫,又默默收回。
秦恒蓦然放声大笑,“不如何,今日,你们五人,都得死。”
易浑脸上瞬间没了半点笑意,眼中的醉眼浑浊不见,变得凌厉异常,他猛然坐直身子,盯着秦恒,冷声道:“小友,现在把话收回去还来得及,易某可以当作没听过。”
秦恒嗤笑一声,目光变得森冷,他说道:“秦某曾经遇到一对可怜人,一个被人暗算已然身死,却吊着一口气,风雨夜归,要见妻子孩子的男人,名叫沈远山。一个见丈夫身死,万念俱灰,要生死同路的女人,名叫喜娇娘。不知阁下可认识此二人?”
易浑登时脸色大变,陡然站起身,开始往秦恒身前走,他边走边道:“你究竟是何人?赤山的魂灯灭,与你是否有关系?你到底是南阙人,还是北域人?对我族中的事情,知道多少?我族中的那件圣物,是不是在你手中?”
面对气势瞬间攀升至顶点的易浑,秦恒丝毫不以为意,他面露微讽之色,淡淡道:“谁是赤山,是不是那个追杀沈远山领头的紫发男子,要是他的话,那就与我有关,他被一个前辈给杀了,尸骨无存,半点反抗余地都没有。”
秦恒望着那个在他说出这些话时,气息变得狂暴,衣衫鼓荡,目龇欲裂的易浑,转而又道:“阁下还问了我这么多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易浑忽然笑了,笑的有些瘆人,声音不再洪亮,变得尖锐,他道:“不用了,你死了,就能祭奠我那位兄弟,管你是何人,反正命都只有一条。”
秦恒点点头,同意道:“是啊,命都只有一条,今夜,你就能与你的好兄弟团聚了。”
易浑突然转头对着那边正在与石太行激战的赞木暴喝道:“废物,留下一人对付石太行,另外一个过来,随我杀了此人,此人身上很有可能有赤山曾经去追寻的那件圣物。”
赞木闻言,面色微变,连忙冲展觉使了个眼色。
与他共同对敌的展觉,立马心领神会,退出战团,杀向易长老志在必杀的那三人跟前。
石太行看了看打到现在,只剩一人与自己交手的场面,哈哈大笑道:“看来这次,先知失算了啊。”
赞木一枪刺出,搅散了石太行的浑厚拳意,邪魅一笑,道:“言之过早。”
第四百八十七章 聪慧
易浑起了杀心,赫连海二话不说,迎上此人,他的境界瞬间攀至巅峰,罡气凝实,环绕周身。
易浑用刀,他也用刀,两人起手,一个刀身碰撞,就已经试出了对方修为深浅。
一击过后,易浑眼中透着深深的忌惮,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人身边的这个高大青年,才是在这座山神庙中的修为最强者,虽然他境界上不如自己,可肉身强横程度,对刀法刀意的运用,比自己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赫连海在与易浑一刀试探过后,眼中满是浓浓战意。
在那座地下擂台比斗,境界修为提升后的出战,赫连海从来都没再出过全力,以至于到最后,在那里打擂,让他觉得完全没有意义,起不到丝毫磨砺作用。
所以,他在深思熟虑过后,自愿向公子请调,去往那座黑水监牢里,找寻磨刀石。
然而,即便是在那里,也没能找到让他能够畅快出刀,酣畅淋漓出手的同境强者。
自从跨入这个境界,赫连海一直想与一位同境强者,甚至是化境初期强者大战一场,不留后手,不留余地的生死之战,以验证他目前的实力极限在何处?
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这个机会。
当下一出手,赫连海便立马发觉,眼前之人有与自己生死一战的资格。
想到此,赫连海体内的战火愈加熊熊燃烧。看向此人的眼神,除了一战,再无其他。
高晖看向那个扑杀过来的展觉,对秦恒说道:“少爷,此人交给我。”
秦恒点点头,说道:“别大意。”
“少爷放心? 以前您说过,同境之争的生死大战? 要胆大心细,提防暗手? 我都记着呢。”高晖嘿嘿笑了两声? 随后摆出一个极其高明的拳法拳架起手,一身充沛拳意,瞬间流淌全身。
秦恒不再言语,拢袖后退两步观战。
赫连海对付的易浑,是名二品境巅峰小宗师? 以他现在锻心境初期的实力,就算手段再层出不穷? 拥有再多的秘法? 术法? 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虚妄? 他根本没有与之对战的资格? 毕竟相差了两个大境界。
除非他愿意掏出压箱底的手段,不计代价,不计大道的损耗? 道基的消磨? 才或许有一战之力。
并且这还是在对方没有暗藏后手? 杀手锏的情况下,一旦对方还隐藏了实力,那么就算他压箱底手段尽出,也无异于蚍蜉撼树。
显然,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秦恒不愿意如此做。
而高晖对付的那名三品境展觉,秦恒有参战的实力,却不想参战进去。
高晖已经卡在三品淬骨境巅峰瓶颈许久,迟迟未能突破,只因生死磨砺的太少,而且无形间,破境仿佛成了他的一道心魔,他却尤然不自知。
荒城地下擂台的比斗,高晖虽然也参加了许多场,可或许是因为修行的太过顺遂,十五岁便踏入了四品境巅峰,参加擂台比斗之后,一路势如破竹,很快迈入了三品境巅峰。
可之后却再无寸进,这让高晖不知不觉间于心中形成了一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心魔烙印,总觉得那二品境是一道鸿沟天堑,无法逾越,面对二品境高手,他永远都不是对手。
因为他心中有了这样的既定想法,所以他从不敢踏足那二品境的擂台比斗场地,一直就在三品境擂台上打来打去。
不经历生死,不破开魔障,高晖永远都不可能破开三品境瓶颈,迈入二品境。
秦恒欲要他在这北行一路,若遇变故,多经历几场生死磨砺,消弭心魔,破开屏障,迈入二品脱胎境。
高晖当初在茶铺里问林桃,是否自己的修行资质,天赋不如赫连海,四品境与三品境之间,相差怎会如此巨大,挑擂这般不堪。
林桃与他笑言,天赋要能决定一切,那便没了天下人口中生性好战的北蛮子。
高晖那会儿,自觉听懂了林桃话中的含义,可是却没领悟内在的真意。
少年心性,苦战勤勉虽好,可那毕竟不是生死之历,擂台比斗,在乎脸面,给谁看?
人生登高,修行中人,又不是人人都是吃气运长大的,躺在家里,呼呼大睡,就能够境界一路攀升,睡出个化境,睡出个与天地同生。
显然登高靠的是生死大战中的一场场感悟。
然而,高晖那时只是理解了林桃那句话的字面意思。
“小友,对付这两人,不知你有几分胜算?”古怀荫不知何时,凑到了秦恒身侧,在他耳边小声询问道。
说话的同时,他两手用力搓着,视线漂移,不停在四处交手的地方来回扫视,可以感觉到,他此刻的内心很紧张,很害怕。
秦恒拢袖靠墙站立,眼神平静,“我说十成胜算,道长信吗?”
“信,怎么不信。”古怀荫顿时满脸喜悦地说着。
只是他说信的时候,眼底深处还是闪过了一抹质疑之色,掩藏极好。
即便是在这样的黑暗中,秦恒也看的十分清楚,但他只当作没看见,微微一笑,“道长,现在你若带着两个徒儿下山,可是最佳时机,一旦过了这个村,可能就没这个店了。”
“真的?外面会不会还有埋伏隐藏的高手,亦或者有山匪流寇,待“食”而捕?”古怀荫有些意动。
秦恒轻轻点头,“真的不能再真。庙外没有人,至于附近有没有山匪流寇,我不知道,毕竟我不是化境强者,可以神识覆盖数十里。”
古怀荫听从秦恒所说,揽着池嘉青与袁红倩,迈步就想要离开这处是非之地,只是刚走出两步,他又忽然带着两个徒儿退回原位,依旧站在秦恒身边。
秦恒不解地看着他,问道:“道长这是何故?”
古怀荫笑容牵强,“老道相信小友,一定能护我师徒三人周全。”
秦恒笑着点破瞎眼老道的那点小人之心,“道长是担心我是故意让你带着徒儿出去探路,看看会否还有那伙人的同伙埋伏在山神庙外,以吸引这些人出手?”
古怀荫顿时老脸一红,心道:“怎么会在这里碰见一个心思如此聪慧的年轻人。”
第四百八十八章 黄炎八部
吕雪剑再次润物细无声地开导了傅英宗与顾行之后,两人一个去对付主导此事,引发诱因的赞木,一个去帮助苏凝两人,搏杀乌铁与应刚。
吕雪剑没有再出手,他转而望向门口那边刚交手一瞬,刀意碰撞,掀起层浪,翻转如云的二人,轻声呢喃道:“一山还有一山高。”
紧接着,他又看向那边双手拢袖,靠墙观战的年轻公子,想了想,迈步向他走去。
到了近前,他一抱拳说道:“在下吕雪剑,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其实这位年轻公子名字叫秦丘,他是知道的,无论是那老道之前和年轻公子的对话,两人做的自我介绍,还是刚才踏入山神庙中,引起他心神激荡的中年人易浑,两人的对话,他都分心听的一清二楚。
而且他相信,这位年轻公子,一样知道他的名字。
只是,行走江湖,“礼”不可缺,不能知行便作想当然尔。
少年剑修来到他面前,与他搭话,让秦恒有些不明所以,他本来正在与瞎眼老道打着机锋,听到少年的言语,也不好装作没听见,于是抽出拢袖双手,抱拳还礼,并道:“秦丘。”
先前少年的出剑,秦恒看的一清二楚,尽管他的境界不如对方,可怎么也是曾经站在世间绝巅,领略过高处风景的修士,眼光自然不俗,他怎么可能瞧不出少年人的剑术高低,绝对是二品境中一等一的剑修高手,可当半个化境战力用。
秦恒想了想,还是挑明说道:“吕公子不去为你的几位小师侄护道,跑来我这里做甚?”
吕雪剑看着年轻公子,心道:“果然将我与苏凝? 傅英宗等人的对话内容听的一清二楚? 两者关系捋的一清二楚,知道我是他们的小师叔。”
秦恒自然是故意点出眼前少年的身份,不然以秦恒的谨慎心性,何以出现如此大的纰漏,江湖忌讳。
他只是想要少年知道,桥是桥? 路是路? 我们不是一路人。
吕雪剑虽然年龄尚小? 但是天生聪慧过人? 通达人情世故? 所以瞬间便明白了这位自称秦丘的年轻公子话里的含义。
但他对此? 却是毫不在意,微微一笑? 温和说道:“磨磨他们的心性也好? 让他们知道知道天有多高? 免得再出去历练,还觉得天下唯有剑修功高无双。”
秦恒无言,直接道:“吕公子于此时此刻,到我这里,应该不是说几句闲话的吧?”
吕雪剑轻轻点头。
秦恒道:“有话不妨直说。”
吕雪剑捋了捋头绪,开口道:“方才听秦兄所言,似乎对这一族的跟脚,也有一定了解,不知道兄台所知有多少?”
秦恒摇头道:“知之甚少。”
想了想,又补充道:“仅限于曾经打过一次交道。”
“兄台应该不是什么乌布十三族赫连氏族的族人吧?”吕雪剑忽然说道。
说话的同时,他走到秦恒另一边,与之一样,靠墙站立。
秦恒顿时面色变冷,斜睨着身边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少年,一言不发。
吕雪剑感受到年轻公子态度的骤然转冷,连忙又说道:“兄台是什么人,来自何处,在下并不关心,只要不是与这些人来自一脉同族,那便与我云剑宗是友非敌。”
“云剑宗,你是说你们来自云剑宗?”一旁的古怀荫一听到这个宗门名字,登时一惊一乍,面露喜色地说道。
“你知道云剑宗?”吕雪剑听出瞎眼老道似乎知道云剑宗,略显诧异地看着老道,问道。
古怀荫用力点头,说道:“老道乃是鹿原州山海观的谱牒道士,对于相邻苟延州云剑宗的大名,自然是如雷贯耳,对贵宗的高超剑术,那是仰慕已久。”
少年眼中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自豪笑意,嘴上却故作风轻云淡道:“原来如此。”
“听闻贵宗的剑术,乃是一州当之无愧的执牛耳者……”
“不敢当,不敢当。”
“……”
秦恒看着两个人把话题越聊越偏,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要不然我给两位腾个地方。”
说着,就要迈步离开两人中间。
两人连忙拉住秦恒,古怀荫讪讪笑了两声,解释道:“小友别介意,我只是对云剑宗仰慕已久,突然在这儿遇到了云剑宗弟子,不由自主地想要表达仰慕之意,不知不觉话就多了,小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吕雪剑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心境出了点问题,如何一个三品境的老道三两句夸赞言语,自己就被他牵着鼻子走,忘了正事。
他连忙正了正心神,与身边年轻公子说道:“不知道兄台可曾听过黄炎八部。”
“是那个曾经在北域十大部族中占据一席之地的黄炎八部吗?”秦恒没有真要腾位置的打算,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听到少年言语,他重新靠墙而站,问道。
吕雪剑点点头,继续说道:“曾经鼎盛一时的黄炎八部,可不仅仅是在北域十大部族中占据一席之地那么简单,而是在前三宝座之列,稳居第二,相当于现在的乌布。”
“如此大势?那如何会到了现在默默无名,甚至是销声匿迹?”秦恒不解道。
大庆炎庆池曾经对黄炎八部的搜罗记载就只留下了八字评语,“盛极而衰,自寻死路”,多的内幕,具体如何由盛转衰的诸多内幕,只字未提。因此,秦恒对这一部族的所知甚少,仅知道他们是曾经的北域十大部族之一。
吕雪剑摸着自己的衣边,两指捻动,轻轻摩挲,“具体的我也知之不详,只是听过一些前辈谈及只言片语,以及宗门里的野史笔札所述,了解了一些。
好像是那一族中的分支一脉,将族人献祭给了一个什么东西,反哺战力,为祸北域。
后来的影响面扩大,主脉中也渐渐有人参与其中,将族人开始献祭,族中大乱,内战开始。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发展到最后,是那一脉分支平息了内乱,一举变分为主,成为了黄炎八部的新主脉,而原本的主脉变为分支。
随后的发展,我相信以兄台的聪明才智,肯定已经猜到。”
秦恒说道:“是不是那分支入主黄炎八部后,献祭不断,黄炎八部的族人虽然锐减,但是战力却大增,之后黄炎八部开始向外扩张,很快就开始席卷北域,残忍的献祭愈演愈烈,不断向外延伸。”
吕雪剑点头道:“差不离。”
第四百八十九章 四目开天猿
吕雪剑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其实三十年前的那场由黄炎八部引起的血腥杀戮,不光有献祭这一为天地憎恶的恶举。
我曾经在那本无法去考究真假的笔札中看到这么一句,‘欲以人身烹食,滋味大补,裨益魂引,十人活一去其九,寄望不周,浩浩神威,终将临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没有再去两指捻动衣角,他侧头凝视着秦恒,脸上浮现出一抹怒色,“前半句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黄炎八部摒弃了自古而存的天地法则,悖离人纲,以人而食,可谓神憎鬼厌。”
秦恒对少年所说,不置可否,他只是问道:“‘寄望不周,浩浩神威,终将临世’是什么意思?”
吕雪剑摇头说道:“不知道,但是我有一个大胆猜测。”
秦恒正等着下文,却见少年说完“有个大胆猜测”之后,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不再说下去。
秦恒无语至极,说道:“在下猜不到,还请吕兄解惑。”
吕雪剑闻言,顿时眉眼飞扬,笑容灿烂,那表情仿佛在说:“我还以为秦兄你窥一斑便知全貌,原来也不过如此。”
然而他嘴上却是在说:“‘寄望不周,浩浩神威,终将临世’,有可能是指献祭的那个东西,终有一日会从天而降,或者破土而出,降临尘世。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做不得数,具体是何意思,可能就要问他们。”
吕雪剑说着,指了指赞木那些人。
秦恒大有深意地看了少年一眼,没有说话。
吕雪剑说出自己的猜测之时,他脑海中跟着灵光一闪,忽然记起那张羊皮古卷上记载的一段话。
“远古神迹? 今生来世,轮回地中今生往? 九幽尘冥见来世。盗中吃梦,梦中有生? 决泯灭。定一过往? 贪婪九欲,嗜杀八条,轮回进者出。此般,贪婪、嗜杀混杂? 于尘冥诞生一物? 目之所见? 如初开混沌,虚无遮掩。远古智者大能预言? 终有一日? 此物成形,会似四目开天猿,祸乱人间……”
秦恒此刻内心复杂难明,嘀咕道:“世间不会真有那东西吧?”
“什么?”
吕雪剑因为在分心盯着傅英宗等人的战斗情况,所以对于身边之人近乎呢喃呓语的小声嘀咕,听的不大清楚。
少年言语,始终都算得上坦诚,所以秦恒也就没有处处藏掖,拣选了一些能说的说道:“没什么,就是经你的描述与讲解,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远古传说中的生物。”
“何物?”吕雪剑立马来了兴致,转头问道。
对于黄炎八部献祭族人蕴养的那个东西,他十分好奇,曾经也对之有无数种猜测,可是最后又都被他给一一否定,没有想出具体是何物。
秦恒瞥了一眼赫连海与高晖与人交手的场景,然后扭头看着吕雪剑,眼神复杂道:“四目开天猿。”
“什么!”
吕雪剑听到秦恒说的那物名字后,脸色微变,眼中甚至有几分慌张之色,他难以置信道:“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传闻生于九幽尘冥,吃梦,能够让人忘却今世记忆,得看来生罪恶痛苦,暴虐凶戾,残忍嗜杀。远古传闻,此物藏身地底最深处,希冀破土,降临世间……”
说到这里,他猛然意识到什么,满脸骇然,“难不成这世上真有这东西。”
秦恒摇头又点头,“‘寄望不周’,传闻远古时代,有座镇压世间一切邪恶的不周山,后来不知为何消失在天地间。
它的“寄望”,会不会就是望眼欲穿,不周山消失?献祭,吃梦,归拢人性的残暴、嗜杀为己用,增补自身,使自身力量越来越强大,以期破土而出,降临尘世。
四目开天猿,远古传闻中的生物,与你所描述的那东西,有相似之处。
我的联想,固然有臆测成分在其中。但是,谁又能确定,这世间没有那四目开天猿。”
吕雪剑想了想,说道:“天下之大,不无可能。”
秦恒的语气始终都很平静,此刻,他再次拢袖,说道:“我说我见过九尾鲤,你信吗?”
吕雪剑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斩钉截铁说道:“我信。”
秦恒微微点头,不再继续探讨献祭给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不是四目开天猿,这不是眼下他应该考虑的事情。
于是,他转移话题道:“黄炎八部是如何覆灭的?以他堪称比肩现如今乌布十三族的实力,就算是两三个大部族共同出兵围剿,恐怕也不能轻易将之覆灭。”
吕雪剑说道:“我说黄炎八部曾经稳坐北域十大部族的前三宝座是不假,但那是在鼎盛时期,之后的分支为祸,弄得内部大乱,兵戈四起,形成多个派系,争斗不休。
而到分支定主,成为新主脉,那时候,黄炎八部的战力,很有可能已经损失了一小半,然后族内的献祭变得光明正大,肆无忌惮,造成族人锐减。
再之后,黄炎八部开始向外扩张,祸乱一方。在这个时期,黄炎八部的战力虽说大增,但是族人锐减已经不足原有的三成。
这样的一个情况,就算他单兵实力再强,可是人员的减少,是不争的事实,这就是一个短板。”
秦恒笑容古怪,“看来吕兄知道的东西,不止从前辈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以及野史笔札中记载的零星内容才是。”
吕雪剑仿佛没听见秦恒的这句话,继续说道:“黄炎八部的覆灭,其实算是北域江湖的一场浩劫,那时候,各大部族为抢占领地争战不休,方方面面牵扯的利益,宗旨都是为了己方部族,而对黄炎八部出手,对于这些大部族来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谁都不愿意如此做。
正是因为这些部族的不作为与放任,才酿成了后来的十二州大祸。
等到终于有部族大人物意识到出了大问题之时,情况已经晚了,在他们部族内也出现了献祭的族人,他们想在这时出手对付黄炎八部,也出手不了了,因为只能顾着平息内乱,根本无暇他顾。”
第四百九十章 前世大能
说到这里,少年又再次不再言语,这让秦恒微微有些愠怒,真想一巴掌扇在这家伙的后脑勺上,你不停的吊我胃口做甚,要说就说,不说就滚蛋。
只是,他又实在好奇的紧,于是不得不捧场道:“然后呢?”
吕雪剑笑眯起眼睛,“北域十二座大州中的两座超一流势力,加上三十座江湖一流势力牵线,囊括二三流宗门势力不计其数,剑指黄炎八部。”
“那一战,据说战况极其惨烈,黄炎八部虽然覆灭,但是那两座超一流势力,三十座一流势力的结果也好不到哪儿去,用十不存一来形容都不为过。
幸存的一座超一流势力,也沦为了一流势力,仅剩了三座一流势力,一座沦为二流,两座沦为三流垫底,宗门底蕴几乎消耗一空。
那些原本的二三流势力,就更不用说了,能活下来已是万幸,根本就不指望宗门还能保住宗字头。
定海山,南陀寺,龙象阁……曾经那些在北域名动一时,叫的上名号的许多大势力,在那一战中,打得宗门弟子人人皆死,空余宗门萧条,人去楼空……”
秦恒不知道少年越讲越多,是故意为之,还是心中实在藏了太多东西,不吐不快。
他讲着讲着,甚至曝出了黄炎八部消亡过程的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内幕。
比如南陀寺中走出了一位佛门圣僧,手持莲花禅杖,独上八部阴山,口中梵唱《大日如来经》,脚下一步跨百丈,走着走着,那僧人金身蓦然消散天地间,化为漫天佛音梵唱。
圣僧宏愿,欲度浩天十地诸般邪恶。
龙象阁中走出一位据传已死甲子光阴的剑道老祖,一身剑意显化之象,如拖曳一条剑光星河。
他一人仗剑? 一剑劈开了黄炎八部高逾万丈的守部山? 剑意直去远在万里之外的八部祖山,于山门前,被一大能给拦下。
两人直接对上? 激战万里,打得天地动荡? 引来万般异象。巡狩天地的那些“人”,欲要将二人当场镇杀? 却被反杀了三“人”。
太玄观中,一对从不在世人面前显露真容的道门道侣,在那一战中,以丑陋真容降临。
战场上,二人风姿无双? 一手心意相通的道门无上“合子剑”? 惊艳古今,盖世无双。
九莲池,一位平日里在门内毫无存在感的穷酸老儒士,在那一刻气象陡然大到没边。
他一步出山? 一步踩踏在黄炎八部的八部祖山之巅,他手中拿着一本蒙学稚童都会朗诵的《劝学》? 翻到一页向善篇,开始轻轻念诵圣贤教诲。
他话音刚起,黄炎八部的战场上,无数人心中仿佛端坐着一个圣贤小人,正在用最简单的话语,说着世人都懂的浅显道理。
向善不为恶,天地至理。
明花庄里,一位修剪花草的老农……
秦恒始终都没有打断少年的讲述,他讲着讲着,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一盏茶功夫。
秦恒抬头扫了一眼庙中几处战场,再回头之时,发现身边的瞎眼老道,也正支棱着两只耳朵,仔细聆听。
他的两个徒儿,也有样学样。但是两个小家伙的听,似乎就像是在听故事,从两人的神情来看,听的是似懂非懂,或许只是觉得这些故事新奇好玩。
等他再要去听那些内幕之时,却是发现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转头望去,又见吕雪剑正以之前一模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秦恒是真有些不胜其烦,说道:“滚蛋。”
吕雪剑显然修养极好,面对秦恒毫不客气的言语,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容愈发灿烂,他瞥了一眼秦恒腰间的酒葫芦,说道:“秦兄不厚道,听了我这么多下酒的故事,也不说给我这个为了讲故事,弄得口干舌燥的说书人一杯酒润润嗓子。”
秦恒的“出招”,就仿佛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无处发力,伸手又不能去打笑脸人。
秦恒想了又想,拽下腰间系着的酒葫芦,丢给对方,语气生硬道:“你到底有没有事?再兜兜转转,你就喝完这口酒,回去给你的师侄护道去,没看到他们落在下风了吗,阵脚都要乱了,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输。不光是输,甚至可能一个不小心丢掉性命。”
吕雪剑仰头喝了一口酒,随后不紧不慢地扫了傅英宗几人那边一眼。
傅英宗去参战那对中年“夫妇”与赞木的对战还好,表面来看,至少是势均力敌的形势。
而另一边,苏凝、方九香,加上后来加入其中的顾行与叶致,四人面对两个施展蚀血功后,实力倍增,修为皆攀升至二品脱胎境,各种术法运用的驾轻就熟的乌铁和应刚。四人对战两人,在最开始的爆发中还能与两人打得旗鼓相当,后来就一直处在下风。
乌铁二人的合击战术,他们应付起来,显然十分勉强,一度被人家逼到死角,若不是占了个人数优势,加上剑修的杀力,他们这会儿,估计早已败下阵来,非死即伤。
反观身边之人带的两个人,一个用刀的高大青年,对战赞木一行的主事之人易浑。
此人的二品境战力才是真的高,比他都要高,这一点,吕雪剑不得不承认,双方一交手,他就已经知道,对方的二品境巅峰,比他还要略高一筹。
然而即便是这等战力,还是不及那个高大青年,一直被青年逼的只有招架之力,从头至尾,都是处在下风。而且看上去,那青年似乎还留有战力未动,这就有些吓人了。
另一边那个身材魁梧壮硕的少年,与展觉厮杀,光是以肉身就碾压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尔后施展蚀血功,也只是勉强与少年过招。
两相比较,吕雪剑心中不禁暗暗摇头,差距怎会这般巨大,难不成身边这位年轻公子,及他所带的两人,来自江湖中超一流的宗门势力?也是出山历练?
可是又看着不像,身边这位,顶多就是四品境,且已经二十余岁,这样的天赋,只能说是平庸,何以有两个这等强悍的高手作为扈从?
还是说,他是北域一等一的世家豪阀子弟,孤身闯荡江湖,才有这么两位高手护卫。
吕雪剑不知不觉想到了许多。
秦恒自然不知道少年的心思,他只是发现自己在说出那番话之后,吕雪剑看了一眼他那些师侄之后,就开始愣神,一言不发。
秦恒以手肘撞了下对方胳膊,说道:“其实你找到我,想做什么,我大致也能猜到,只是我想你想要的合作,应该不仅仅是留这些人活口,从他们口中问出一些隐秘那么简单。假如是如此的话,我想你我双方就没有合作的必要。”
吕雪剑回神之后,听到秦恒这话,呆愣了一瞬,随后笑道:“秦兄真是天下一等一得聪明人。”
紧接着,他又道:“秦兄也别忙着拒绝,你我的合作,在下不会让秦兄白出力。”
秦恒凝视着少年那张稍显稚嫩的脸好半晌,随手双手再度拢袖,靠在墙壁上,笑容古怪,“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前世是那几位大能中的哪一个?道门道侣之一,还是那位花农,又或者是佛门圣僧?”
吕雪剑闻言,神色一滞,旋即满脸无奈道:“怎么猜出来的?为何独独不是那位剑道大能?”
第四百九十一章 于细微处听惊雷
吕雪剑此刻说是无奈,但更多其实是震惊,他来来回回内观了无数次他在山神庙的种种表现,以及到这位年轻公子身边后,两人言语的前前后后。他自问,并未流露丝毫蛛丝马迹。
可是,眼前之人,如何能够在两人言语的短短时间内,断定自己乃是一位伴生前世部分记忆的大能,且笃定他不是那位剑道大能转世,将之排除在外。
这就不单单是聪明二字能够解释的了。
秦恒拢袖更紧,缓缓道:“这不难猜,吕兄,不对,应该称呼一声前辈才是。”
吕雪剑摇摇头,稚嫩的语气,说出了一番饱含深意的话,“前世今生,本就说不清道不明,我还是我,我又不是我,我现在只是吕雪剑,兄台尽管随意称呼。”
“那我还是称呼你吕兄。”秦恒说道。
吕雪剑微微点头,侧头看了一眼另一边的瞎眼老道。
两人谈话到后来,吕雪剑施展了一种防止外人探听的秘法禁制,遮蔽了二人的谈话内容。
所以,此刻老道眼中所见,就只是二人嘴在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好一会儿,听不到两人言语内容的瞎眼老道,情绪慢慢变得焦躁起来,他用力扒拉着耳朵,极度怀疑自己是否突然耳聋。
可是,山神庙中的打斗声,及两个徒儿你一言我一语小声争论着什么的声音,他都听的一清二楚,这就说明,自己并没有耳聋。
如此说来,只能是这两人施展了某种规避探听的禁制,故意不让自己听到谈话内容。
想明白这一点,老道的心中不禁有些郁闷,郁闷的同时,也有些不安。
自己师徒三人的实力,是山神庙中几方人里,毫无争议的垫底,自己一个三品境,两个都还没正式拜师修行的几岁孩子。
假如说,这位秦小友而今要与那位云剑宗少年密谋什么? 比如说逃出去? 又或者是投石问路? 那么撇下他师徒三人这个累赘? 亦或者是让他师徒三人在头前探路? 就会成为顺理成章的事。
无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江湖里?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往往比真小人、恶人还多。
瞎眼老道走过茫茫远的江湖路,见过道貌岸然?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嘴上喊着江湖侠义儿女,义字为先?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却是背后下黑手,捅刀子,比之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毫不逊色? 甚至犹有过之的豪侠俊彦太多太多。
虽然在他眼中,那位秦小友不像是这样的人? 但是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知道那张好看皮囊之后,不是一颗黑心。
他自认为自己看人很准,可是万一这位秦小友是一位隐藏极深的“高人”呢?
有一句被许多江湖人认可的歪理怎么说的,江湖中所谓的道义,友情等等,只因为打动人心的东西不够,若是代价足够,那么这些听上去很美好的东西,就全都是狗屁,利益面前,杀人,往往是一瞬间就决定的事情,即便那个人是自己许多年的好友。
古怀荫不赞同这个歪理,但是在这个又讲道理,又不讲道理的江湖里,这则歪理,有太多人奉行。
就算说是,秦小友不是这样的人,可那位云剑宗少年许之以利,让他干点什么,那么难保秦小友就不会变成这样的人。
古怀荫是越想越烦忧,越想眉头越紧皱,不停探出脖子,想要靠两人近一些,看看能否听到两人谈话内容。
当他又一次探出脑袋,眼睛瞥向两人,却是刚好与吕雪剑看过来的目光相撞,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容略带讨好地轻轻点头,接着慌忙缩回脖子,不再去探听两人谈话的内容。
吕雪剑收回目光之后,看向秦恒,轻轻一笑,调侃说道:“这位道长,似乎对你我都不太放心啊。”
秦恒说道:“可以理解。”
吕雪剑轻轻点头,“不说他了,言归正传,兄台还是说说,如何看出我的伴生人身份,以及不是那位剑道大能的转世身?难道兄台没有看出我的剑道造诣极为不俗吗?”
秦恒靠墙蹲下,说道:“其实很简单,看似无迹可寻的一件事,拆分之后也有他的大致脉络。
吕兄十几岁的年纪,拥有如此高的剑术造诣,本身就太不寻常,这是其一。
其二,你故意点出从前辈的只言片语,以及野史笔札中了解了一些黄炎八部覆灭的内幕。
说起来好像都很合理,但是后面你又说到那场大战,活下来的人太少,宗门十不存一。
而据我所知,云剑宗当年应该并不在参战之列,应该没有什么笔札记录,别家宗门,就算有,应该也不会借于吕兄翻阅。
前辈之说,更是无从谈起,吕兄不会告诉我,你因为想了解这一段不为人所知的大乱史实,四处寻访当年幸存下来的前辈们,去了解当年的那些内幕吧?
还有那大战是三十年前,你才多少岁?那些前辈,即便是幸存者,三十年后,又有多少人还活着?老的老,死的死。吕兄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是几岁便已对此事好奇,于是便四处寻访当年经历此事的那些人。
如此再回过头去看,所谓从前辈的只言片语,以及野史笔札中了解的内幕,就显得漏洞百出,站不住脚。
其三,也是我判定吕兄乃是一位伴生大能的主要依据,其实说是依据,倒不如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也许吕兄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谈及那几位当年黄炎八部战场上的几位大能之时,气息稍稍变得有些紊乱,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于细微处听惊雷,寻常也就变得不同寻常。”
吕雪剑听完秦恒的解释,仔细咀嚼了一番后,说道:“除了第二点听上去有些牵强外,其他两点倒也能说的通。”
秦恒笑了笑,并未言语。
吕雪剑继续说道:“伴生人的身份就算被你半瞧半感觉出来了,可是我前世的跟脚,你是如何排除那位剑道大能的?”
第四百九十二章 非要知道答案不可?
庙外山雨哗啦,雷声滚滚。庙内处处杀机,一处安宁。
这座破败的山神庙,空间本就不大,几方交手之后,就愈加显得狭窄。
对于两个二品境顶尖高手来说,这样狭窄的空间,本身也是一种局限,完全施展不开手脚。
所以,赫连海与易浑打着打着,不约而同出了山神庙,直接在庙门外的空旷地界交上手。
无疑,二人的身手,真就是二品脱胎境中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于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竟然对各自的出手,毫无阻滞。
大雨滂沱中,视线清晰,泥泞土地上,如履平地。
两人高高跃起,手中刀不约而同斩出,一击碰撞,发出一声刺耳的咔嚓声,随后拉出一连串慑人心魄的火花。
一击之后,两人于高空中拉开两丈距离,各自依仗炼就的独到遁罡术法悬停空中。
雨水已将二人淋了个通透,衣衫紧紧贴在了身上,长发垂肩,雨水顺着脸颊、耳鬓,如哗哗流水般滑落。
可即使是这般,也未对二人的刀法造成任何影响。
二人拉开两丈距离后,只是对视了一眼,接着便再次大步飞跃向前,各自执刀,气势逼人。
这次,两人都不再选择刀罡与刀意的较量,直接以最简单的方式,决出刀法高低。
纯粹以蛮力辅助刀法,既要分出一个高下,也要分出生死。
所以,两人此刻的比拼较量,完全就是二人所能发挥的力量与刀法的极致。
若有人此时站在庙外,就能看到,两个二品境高手在七八丈高空的交手,刀法简直快到不可思议? 两人的移动速度? 只能见到残影。
二人的交手速度越来越快? 刀气纵横间? 隐隐有切开雨幕之象? 伴随着天幕雷霆,闪电划过夜空? 就像两个雨夜无常正在殊死搏杀,不见其踪? 只见其影。
两人这一次交手,大约持续了一刻钟? 待到两人再次停手,一人落在了山神庙的屋顶上? 一人落在了庙门左侧的一棵围台松柏的分杈树干上。
赫连海单手提刀,稳稳站在松柏的分杈树干上? 他的左胸口位置在刚才与易浑的交手中,被对方斩了一刀,此刻血水正不住往外涌? 印的他上半身血红一片,宛如一个血人? 看上去有些凄惨。
然,这也不过是表象,落在山神庙屋顶,换左手持刀的易浑,情况要比他差太多,不仅身中两刀,且还实实在在受了赫连海一记重拳。
他的右边肩膀上的刀口,此刻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白骨裸露,小腿的踝关节位置,也被横切了一刀,血水直冒。
因为踝关节位置的受伤,所以落在山神庙屋顶上的易浑,站在那里一直用的都是巧劲,一旦脚下或者重心稍稍发力,就会有深入骨髓的疼痛感直插心尖。
而这两个部位的伤势,还不是最重的,最重的是他腹部刚才实实在在挨了对方发挥到极致的一拳,直到此刻,他的体内都还好似翻江倒海一般,痛苦难当。
“你们到底是何人?你的炼体功法,刀法是跟何人习得?北域何时出了我不知道的隐世高门。”易浑从怀里掏出一陇状似药草的干枯之物,双手一揉搓,拍在两个伤口位置,随后又掏出一粒丹丸,丢入口中。
赫连海提刀在手,随意一翻转,将刀插在脚下树干上,眼神玩味儿地看着易浑,皮笑肉不笑道:“阁下尽管换气便是,我可以等你。”
被赫连海点破心思,易浑干脆也不再遮掩,大咧咧问道:“道友的气息十分绵长,是专门修行过此类呼吸术法?”
易浑看似大咧咧,也听到了赫连海让他尽管换气的宽心言语,但是越是如此,他越不敢在此时换息,再次去凝炼一口纯粹真气。
要知道,江湖武夫的搏杀,尤其是实力、境界相差不太大的两人,出奇制胜的可能性往往不太大,真正可以致对方于死地的时机,当属一些不显眼的地方,就比如说“换气”,换取拔高凝炼在身的这口纯粹真气,使之战力始终保持在巅峰的状态。
杀机只在一瞬,易浑不敢赌,目前来看,他的实力,便比对方要略逊一筹,虽然他有压箱底的手段未出,但难保对方一样有杀手锏还未暴露。
一旦他在此时换气,让对方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时机,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项上人头不保。
赫连海没有理会易浑的问话,只是随意说道:“不换的话,那就继续,之前我已经向公子保证,一定取你项上人头。可现在,我家公子的意思变了,要留你活口。不得不说,阁下有些好运。”
说着,他一把拔出插在树干上的那把长刀,刀尖直指易浑,“其实,我是真愿意让你换气再行打过,可惜你这个人,太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么便是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说到这里,赫连海突然自顾自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跟在公子的身边久了,不知不觉我都成了读书人了,出口也能成章。”
话音刚落,他身形骤然一跃,瞬息间持刀站在了易浑对面,然后二话不说,便朝着易浑的换刀左手斩去。
易浑本就在时时警惕防备,所以在对方身形将动之际,他就已经做好了接招的准备,此刻赫连海一刀劈斩而来,他连忙举刀格挡,一击挡住之后,身形刹那向后飞退。
庙外激战正酣,庙内几方打斗,亦是不容小觑,各执兵刃的修士,拼杀的都已见血。
庙中唯一一处安宁地的秦恒几人所在,他们就仿佛是局外人一般。
秦恒与吕雪剑两人开启禁制,聊着一些旧事,其中牵扯之广,若是将这些内幕消息丢入江湖中,估计能引起一场不小的江湖震荡。
瞎眼老道三师徒,老道思虑甚多,尤其担心自己师徒三人,会被人给“卖了”。
池嘉青与袁红倩两个小家伙,正在打赌庙中的争斗,谁赢谁输。
池嘉青显得很兴奋,这样得江湖才好玩吗。
秦恒这时看着一脸求知表情的吕雪剑,问道:“非要知道答案不可?”
第四百九十三章 天地修真我
吕雪剑眨了下眼睛,作天真模样,道:“我只是比较好奇,怎么看我的剑术造诣都颇为不俗,为何前世不会是龙象阁那位剑道老祖,而是南陀寺圣僧,太玄观道门道侣,九莲池老儒士,明花庄老农,这五人之一,独独把那位剑道老祖排除在外。”
秦恒侧头说道:“好奇?”
吕雪剑用力点头。
“可我不想说。”秦恒向后仰了仰脖子,嘴角轻轻上扬。
吕雪剑微微一笑,笑容中有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沧桑之感,他看向身边年轻人的眼神,忽而像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看待一个出息后生,满是欣慰,口中蹦出两个字,“调皮”。
随后又道:“还真记仇。”
秦恒听到这话,顿时满脸腻歪神色,说道:“你别拿那样的眼神看我,这会让我忍不住想让阿海出手教你做人。”
身边吕雪剑,仿佛在这一刻,不再是刚刚的少年,没了那份少年心性,说话的语气虽然依旧稚嫩,但是却夹杂了无尽的岁月之感,口吻也变了:“小子,这可是对前辈大不敬。”
“你还来劲了是吧?”秦恒语气不善道:“前世今生这一说法,真假先不去说,就算是真,你也不是那个你,再在我面前摆前辈高人的架子,不说谈合作,一会儿教你那些师侄真正体会什么叫作江湖凶险,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这里,他伸手到吕雪剑面前,道:“拿来。”
吕雪剑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随后反应过来,这人是在问自己要那葫芦酒酿。
他嘿嘿一笑,瞬间恢复原来本性,接着仰头喝了口酒,打着哈哈道:“和兄台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别生气,别生气。”
至于那葫芦酒酿,在自己没喝完里面的酒水之前,兄台就别指望要回去啦。
秦恒并非真是想要回那葫芦酒水? 只是少年越是扮此象? 他越深想? 就会忍不住想到一些内心最深处的伤心事? 阴斛山城隍庙中得到的那本《通幽术》,欲练之,想见往世今生,想见谁? 想见的是那个据说常年一袭青衣的女子? 他那不曾在脑海中留下任何记忆的娘亲? 只是想见见而已。
秦恒取出一只酒葫芦? 猛然灌了一大口酒? 眼中的复杂之意顿时消散一空。
他望向少年? 说道:“真想知道?”
吕雪剑不耐烦道:“兄台怎么跟个女人似的,这么不爽利。”
秦恒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首先,话还是要说明白? 以你所讲,这几位前辈? 都是值得我秦丘敬重钦佩的大德高人? 秦某对这些前辈绝无半点不敬之意。之前我也愿意在知道你的前世身份后,给予一份敬意。只是后来? 我又觉得,你不再是前世那个你? 再强行说是那位前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好,好,知道你什么意思了,说的这么绕,不就是想告诉我,我不再是那个我了吗,我知道了。”吕雪剑直接开口打断道:“不纠结这个了,你还是告诉我,你是如何判定出我不是那位剑道老祖的转世吧?”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这纯属好奇。”
秦恒手腕翻转,晃了晃手中酒水,说道:“猜的。”
“猜的?糊弄鬼呢!最相似的一重身份,最可能是的前世身,让你给摒弃掉,你告诉我是猜的,你觉得我会信吗?”吕雪剑一脸不信神色,说道。
秦恒转而说道:“曾经有一位前辈告诉我,凡是牵扯到伴生人的问题,都有一个共通点。”
“什么共通点?”吕雪剑问道。
“前世身,必为修为通天彻底之辈。”秦恒说道。
吕雪剑认真斟酌了片刻,说道:“好像确实都是一些大能之人携带部分记忆转世,通称为‘伴生人’,可是这与你知道我的前世身份,不是那位剑道老祖有何关系?”
秦恒慢悠悠喝了口酒,“那位前辈对伴生人的身份,有两个大胆猜测,他以为,所谓伴生人伴生的记忆,也许只是他们某种难以割舍的执念,执念不退,伴随转世。”
吕雪剑鄙夷道:“这算什么大胆猜测,前人早有这样的说法,被大多数伴生人认同。”
秦恒笑了笑,“你先别急,那位前辈的大胆猜测,我只说了一个,另一个我还没说。”
吕雪小声嘀咕道:“跟你说话真费劲。”
秦恒继续道:“那位前辈觉得也许世间并不存在什么伴生人,所谓的伴生人,不过是那些大能在身死道消之际,意志留存下来,自主飘荡世间,不愿就此离世,他们想找到依附体共存,有些依附了天资聪颖的婴儿,有些依附了天才俊彦。
这也刚好能够解释,为何有些伴生人出生便携带前世记忆,有些是到了某个年纪,才逐渐记起前世的种种。”
吕雪剑听完这番话后,脸色变得微白。
秦恒口中那位前辈对伴生人的另一种猜测,颠覆了他对自己的种种认定,他此刻甚至怀疑,他自己还是不是自己?
依照这位前辈所言,那么他也可能是某位大能在世上时,将一丝意念寄放的载体,身外身、身在化身,又或者是分身?
此刻,吕雪剑的心境之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缝,剑心都出现了不稳迹象。
如果自己真是那些大能的意念、意志载体,那么自己所见所思所想,是不是根本就是那些大能想要让他见到的。
他觉得自己是黄炎八部战场上那几位大能其中之一的转世身,那部分与身俱来的记忆,其实不过是那些大能的意念让自己见到的景象。
自己修行之所以能够一路顺遂,也是因为有大能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么,前生种种不存在,我又是不是我,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自己努力得来的,还是那些大能施舍的?
秦恒在见那少年在听完自己的话后,不仅浑身气机变得紊乱异常,就连道心都有了崩溃迹象,转瞬间他就明白了问题症结所在。
他连忙说道:“天地修真我,不过是一种猜测而已,你就要被此坏了道心,这么些年的练剑,你吕雪剑练到狗身上了吗?”
霎时间,如“当头棒喝”,点醒了钻入牛角尖的少年。
第四百九十四章 绝处
稳下心境的吕雪剑,心有余悸道:“多谢兄台,如果不是兄台当头棒喝,我今夜可能就要剑心崩碎,此生将止步于二品境。”
秦恒看了一眼傅英宗几人那边,面露讥诮道:“还真是一脉相传,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亏得还是剑修,纸糊的道心啊。是不是转世身,真有那么重要吗?你不还是那个你。
担心自己是那些绝世大能用来观道,补全自身大道的棋子,你以为你是谁,那样的机缘,是个有点天赋的人便能拥有的吗?
大能观道,填补自身大道残缺不假,而作为意念分身的那位,一样大受裨益。他们是何等人物,有几个这等存在分出意念后,还去算计意念依附的蝼蚁?
是大能转世也好,是大能观想大道的棋子也罢,我知我是我便好。”
吕雪剑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没有半点之前出剑之时的锋芒毕露,也看不出半点可能前世曾为神窍大能的端倪。
待秦恒语顿之时,吕雪剑讪讪笑道:“一时钻了牛角尖,陷入某个怪圈出不来,等真正走出之后,再回头去看,那个自己,其实有些可笑,因为一句话弄得道心不稳,真如兄台所说,练剑练到了狗身上。”
秦恒仰头喝了口酒,说道:“行了,言归正传吧,先前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笃定你不是那位剑道老祖吗,现在……”
“兄台别急,我还有一问,希望兄台能够告知。”吕雪剑打断道。
秦恒看了一眼少年满脸认真的神色,想了想,点头道:“你问。”
吕雪剑环顾四周一眼,紧接着又在他施展的那道秘法禁制上加了一层剑阵术法,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秦恒? 问道:“兄台所说的那位前辈? 应该是一位神窍存在吧?能不能告知在下那位存在的名讳?”
秦恒直截了当道:“不是,就算是,也不能告知。我不管这里面有无暗藏算计? 但是你这一上来要名讳的说辞? 已然犯了江湖大忌。这些,就不用我再教了吧。”
“别生气? 别生气。我就是想着知道了那位前辈的名讳之后,将来有朝一日,若是遇见那位前辈,可以向他仔细讨教一番伴生人的诸多隐秘。”吕雪剑一脸真诚道。
紧接着? 他又道:“既然兄台认为这是犯了忌讳? 那我不再问便是,兄台还是继续与我说说吾之前世大能身份的判定一事。”
秦恒深深看了一眼这个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的少年剑修,心中无端冒出一个念头,“在与之打交道的过程中,应该小心再小心”。
秦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无端冒出这样的一个念头? 按理来说,此人就算真是大能转世,可是以他目前的修为,绝不可能对之造成伤害才是。
那么就是,此人是一位城府极深之人,话语中处处藏着算计,要算计之事,是他眼下没有想到的。
秦恒觉得,不无这种可能。
假如他真是一位前世站在人世绝巅的神窍大能,那么心智、算计等等这些对于他来说,无非就是大道之外的小术,无须修行,便能无师自通,想要行至顶尖,无非是花点时间多琢磨琢磨的小事。
一位神窍大能,如何能够在万万人大道争先中,独占鳌头。光凭修行,怎么可能?哪一位不是杀出一条尸山血海之路,万人争渡。算计来算计去的争夺资源,这才走出一条登顶之道。
这之中的人心算计,处处杀机,何曾小过。一着不慎,将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想也能想到,万劫不复。
可是,他们既然能够安然无恙的登顶,那就说明那些针对他们的算计、谋划等等,没有成为绊脚石。
林林种种,只说明一点,世间屈指可数的神窍存在,绝对都是集心智与算计的大成者。
因而,如果吕雪剑的前世身是南陀寺圣僧,太玄观道门道侣,九莲池老儒士,明花庄老农,这五人其中之一的话,尤其是后两者,那秦恒就要真的小心再小心了。
读书人的心思最多,花农最不容易让人起防范之心,但其实这二者才最危险,一个吃人不吐骨头,一个脸上这一刻笑嘻嘻,但其实已经在想着如何送你归西的“老好人”。
佛门圣僧要讲“普渡众生,慈悲为怀”,道门道侣,修道要讲个“无为”,如果是这三人的转世身的话,那情况就要好太多。
秦恒越想越觉得少年找到自己的目的,没有自己之前所想的那么简单,也许他已经推算出自己的跟脚,此刻在这里与自己弯弯绕绕的聊来聊去,连师门弟子也放着不顾,其实是想从他口中知道什么,又或者是想得到什么。
这般所想,秦恒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若是如此的话,那就意味着刚才少年与自己的所有对话表现,以及后来在从自己口中听到对伴生人的猜测想法之时,表现出来的真之又真的剑心崩溃迹象,全都是演出来的。
那么这一切,全都要推倒重来。
黄炎八部这些追杀“叛逆”的族人,恰逢这座山神庙追到目标,看似巧合,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巧合。
之后两方动手,打着打着便靠近了云剑宗弟子这一波人身边,与之生出摩擦,随后动手。
一行杀力巨大的剑修,偏偏不敌这些邪魔外道。唯一可敌之人,是这位云剑宗小师叔。
而这位小师叔在出了一剑救下傅英宗与叶致之后,放任他们去与赞木一行拼命,自己则悠哉悠哉的找到自己,要谈合作。
再之后,赞木一行真正的主事之人易浑冒头,与赫连海交上了手。
这一切,看似都是顺理成章之事,可是一旦推倒重来,就不是巧合二字可以解释的了。
会不会是一个局?专门针对他的局?
秦恒越想越觉得不对,好像漏了点什么。
突然,某个一瞬间,他抓住了那个关键点。
秦恒的瞳孔猛然一缩,满脸惊骇之色地看向那个少年,他的手中蓦然多出一柄漆黑如墨的长剑,二话不说向着周身那座剑阵斩去,与此同时,他厉声喝道:“杜阴山,你当真要为了一个霞光曹氏的那点微末香火情,不惜代价性命杀我?今日我若死,你绝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少年依旧是那副面容,但是在这一刻,眼神却变得空洞,他哈哈大笑,却是那种不带任何情绪波动地笑,声音仿佛从幽潭中传出一般,道:“还真是聪明啊,秦恒,这么快就猜出来了?我还想多听听你的道理和对伴生人的另一种猜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