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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那斯骨骼精奇     烟雨浩歌txt下载     烟雨浩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一章 要债

    钟灵毓秀的霖窑州,紧挨乌布十三族地界,坐落在完颜城以北,是北域天下一座中等州城,占地方圆两千八百余里,此州乃是北域有数几座与贫瘠二字不沾边的富饶州城。

    “人杰地灵”四字,是外界对霖窑州的评价。

    与乌布相比,霖窑州的风景就要用秀丽一词来形容。

    乌布之美,美在它的单一,青葱翠绿、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晨起朝阳,暮浴晚霞,策马扬鞭。

    霖窑州之美,美在它的多元化,山清水秀,风光旖旎,草原、高山、流水、木林,繁华的城池,乡野山村间的五谷……

    此时,从苍澜草原扬鞭策马而出,即将要进入一座名叫西圆城的繁华府城的六人六马,正在西圆城外一处路边面档吃面,普普通通的阳春面。

    六人皆是一身北域的胡锦衫锦靴打扮,围着一张桌子而坐,桌子中间已经放着十几个空碗。

    桌前六人,除一个满脸长髯的中年汉子,吃面是细嚼慢咽外,其余五人,一个缺门牙、面黄肌瘦,头发梳的光溜,却依然掩盖他那股子猥琐气质的中年男人,两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两个少年,吃起面来皆是埋头狼吞虎咽。

    一身朴素锦胡衫,让秦恒穿出来依然是一派风流倜傥、英俊不凡的模样,惹的经过此处,出城或者入城,年龄在十四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女人,频频侧目,胆子大些的,更是媚眼抛个不停。

    三碗面下肚,环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虬髯客身上,秦恒半开玩笑的调侃道:“黎叔,莫非真有道家经书上所说的辟谷境界。”

    黎春城放下筷子,不苟言笑的看着少爷,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觉得好笑,他解释道:“没有,至少黎叔活这几十年,从没有听说过有人可以不进食,就能活着,就算是神窍境界也不行。”

    秦恒指了指虬髯客面前第一碗面才吃下去一半的碗,“那黎叔你这是?”

    黎春城说道:“不过,境界越高之人,能靠真力运转循环周身,减缓饥饿程度,这倒是真。”

    “那也就是说,修为境界越高的高手,越能扛饿?”秦恒这般问道。

    “可以这样理解。”黎春城点头道。

    “老唐,那你作为曾经的化境高手,如此能吃,太不合理,你还是给我吧。”

    对面而坐,只有十五六岁,皮肤黝黑,长相普通,眼睛特别明亮的少年,正是秦恒与赫连勃做买卖换来的两百荒奴的其中一位,当日秦恒去大牛村见这群人,初入村子,在村口枯井旁遇到的三人之一,名字叫赵丹罕。

    赵丹罕身边,便是那个光看样子,就能让人联系到“猥琐”二字的缺门牙中年男人,名字叫唐瓮。

    秦恒再度去大牛村挑选与他同行荒奴聚集地的人选之时,真没有瞧出唐瓮的半点异样,只觉得此人若是与羊皮袄老头认识,一定会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风格都是猥琐。

    还是虬髯客与他说了此人的非比寻常,一个从化境修为掉入二品脱胎境的存在,这引起了秦恒极大的兴趣,即便无论他如何旁敲侧击,对方都不愿吐露为何掉境的原因,秦恒一样对这样一个男人背后的故事产生了浓浓的兴趣,因此将之带在了身边。

    此时这二人,赵丹罕听到秦公子与那位他从身心都感到惧怕的虬髯客的对话,便说出那番毫不客气的话,并伸手去夺唐瓮还在狼吞虎咽的阳春面。

    唐瓮一副好脾气,一只手牢牢牢牢自己的碗,另一只手还在往碗里扒个不停,他嘴里塞的满满的,含含糊糊道:“书篓子,君子不夺人所好。”

    赵丹罕嗤笑道:“驴唇不对马嘴。”

    少年手上力道不减,似乎真要“虎”口夺食。

    与身材高大的赫连海同凳而坐的那个身材同样高大,皮肤暗黄,脸颊凹陷,颧骨微微凹陷,约莫十八之龄的少年,鄙夷地看了二人一眼,继续埋头吃面。

    这少年也是当日秦恒在大牛村村口枯井旁遇到的三人之一,名叫高晖。

    赫连海与高晖同凳而坐,两个身材同样高大魁梧的人坐在一起,显得那张长凳有些短小,二人坐在上面,就稍稍让人觉得有些滑稽。

    但这二人很懂规矩,无论是公子单坐的那张长凳,还是虬髯客独坐的凳子,他二人都没有因为对方相邀而换座,甚至最初两人死活不愿逾越礼数,与公子同桌吃面。

    这让秦恒大为惊异,他可是知道当日自己去往大牛村,这个叫高晖的少年,是力主杀自己,逃离赫连氏族地界的青壮派个首。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心性果决狠辣之人,居然对规矩二字看的如此重。

    反观当日同样在枯井旁的另一少年赵丹罕,枯井旁三人中,唯一对自己表现出善意的荒奴,随同他离开大牛村后,完全忘了规矩为何物,说话随意,用膳随意,睡觉随意……总之,一切都很随意。

    其他人打打闹闹都行,赫连海却是一看公子身边的虬髯客,就是打心底发怵,所以这一路行来,都表现的十分拘谨。

    这时,赫连海鼓起勇气问道:“公子,您要去荒奴聚集地的北漠城,从霖窑州经过可是绕了远路,不知道公子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吗?”

    一路上,他们就只知道公子要去北漠城,其他事一概不知,然后就见公子带着他们与既定路线越偏越远,最后就来到了霖窑州的西圆城。

    赫连海问出这话,悄悄瞥了一眼虬髯客,见其视线在面档捞面的师傅身上,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自己问话,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闻言,皆跟着停止动作,支棱着耳朵去听。

    秦恒转头望向西圆城内,看上去云雾缭绕的一座大山,缓缓笑道:“要债。”

    脸上在笑,眼中杀意森森。

    赫连海、高晖与赵丹罕听到这个说辞,皆是一愣,心想这已经在北域腹地的西圆城,还有人欠公子的钱,那这躲债也躲的太远了。

    唯独面在口中还提溜着的唐瓮,闻言眼睛突的一亮,猛的一下将面吸溜入腹,抬头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猥琐笑道:“公子需不需要帮忙?”

    秦恒笑着点头道:“需要。”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入西圆城

    唐瓮打的什么主意,秦恒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一路上,这模样猥琐的中年男人,暴露了一点本性,贪财好色。

    贪财到什么程度?去喝杯茶要顺人家一个杯子,要不是秦恒一次大怒之后,这货收敛了一些,估摸这会儿,秦恒几人所骑的马匹身上就要多出零零碎碎的不少家当。

    唐瓮一听需要,立马来了精神,拍了下赵丹罕的肩膀,示意与自己换个位置。

    赵丹罕点头却身子不动,唐瓮知道书篓子的性格,自己一站起身,手脚麻利的跨过长凳,绕至赵丹罕左手边,赵丹罕屁股一挪一挪,最终来到老唐的位置,然后很嫌弃的样子将二人的碗互换。

    唐瓮一屁股坐下,笑逐颜开地看着年轻公子,小眼睛一眨一眨,嘴上说道:“公子,需要老唐出手的话,是不是应该给点酬劳什么的?”

    唐瓮一开口,秦恒都能闻到他口中散发出来的臭气,熏人无比,但秦恒依然是一副笑容灿烂的模样,“应该,应该有酬劳。”

    唐瓮一听,激动的搓手,两眼都在放光。

    秦恒面容一变,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接着道:“我的好兄弟被西圆城内一个本地二流帮派所杀,宗主其人化境修为,被乌布十三族萨主金绣所斩。而今,我秦恒前来要债,血洗岩山派,你唐瓮想要好处,可以,杀一位二品高手,万两白银,全都找岩山派要。”

    秦恒话落,这一桌的气氛冷的冻人。

    所有脸上带着笑意的人,皆是面色一变。

    唐瓮一听,笑容僵在脸上,旋即他哭丧着脸,埋冤道:“早知道先问问公子是什么样的买卖,再问公子需不需要老唐,这家伙倒好,说不定连小命都要搭在里面。”

    刚收敛笑容,又听到老唐如此不拘言行举止的自怨自艾,赵丹罕顿时一脸幸灾乐祸。

    赫连海与近日刚刚相熟的高晖,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充满疑惑。能成为公子这般人杰的兄弟,那身份可想一般,怎么会被一个北域境内一个二流宗门所杀,难不成公子的那位兄弟身边没有如虬髯客这样的高手护卫不成,不应该啊,公子说的模棱两可,让人猜的费解。

    秦恒不理会这几人的心思各异,率先站起身,道:“走吧,去找债主。”

    虬髯客直接起身,跟在年轻人身边,向马匹拴处走去。

    剩余四人面面相觑,一个个起身,也赶紧追了上去。

    赫连海最后一个离开,留下付面钱。

    城里城外都显得车水马龙的西圆城,到处都是一片喧嚣声。

    秦恒几人骑马入城,被城门守卫每人多收取了二两银子,十数名城门守卫乐的合不拢嘴,逮着这一看就是外地的肥羊们,一开宰,就是十二两银子的额外收入,不用上缴府库的银子,今晚凌烟阁的一顿花酒钱这不就有了。

    赫连海给银子时,唐瓮跟在身边,眼神似要生吞活剥了那十几名城门守卫一般。

    入了城,几人骑马走的是偏道,主道禁止马匹行走。

    虽然这条街市是偏道,但依然是人声鼎沸,各类铺子酒楼,一应俱全,就连道路两边的杂七杂八摊子,也是从街头排到结尾,街道上人流虽说不拥挤,可骑马而行一样有些不敢放开手脚。

    这样的繁华城池,让秦恒想到了庆州境内的襄离城,亦是繁华如斯,灯火映夜照通明。

    虬髯客与少爷骑马走在前,唐瓮、赫连海四人骑马走在后。

    虬髯客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了一眼少爷的脸色,感同身受,知道少爷想家,想大庆啦,他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少爷,而今黎叔北行之路,撇除南阙境内的数千里之地,已经走过万里之遥,这其中奇闻逸事可有不少,不知道少爷想不想听一听。”

    秦恒转头看着马背上的虬髯客,手上拽着的马缰绳又拉紧了几分,他释然笑道:“黎叔,你这话题转移也太生硬啦,真要讲给我听,这一路上可是有大把的时间,哪用得着到这会儿。”

    黎春城神情略显尴尬,自己在人情世故上的那点微末道行,与少爷这样的人精相比,实在相差太远。

    秦恒转而说道:“黎叔,要让你讲奇闻逸事,那肯定是难为你,不如黎叔和我讲一讲这万里之途都经过了哪些地方。”

    黎春城尽管知道这番话是少爷为了化解自己的尴尬而讲,但他依然说道:“黎叔此次北行,途经典鲂郡、桃溪郡、寒渡三大郡,又经鬼赤山,到黄葫六滩黄沙城,最终到达乌布十三族冼苏镇找到少爷。”

    秦恒抬头看着前方,缓缓道:“现在黎叔又陪着我继续北行,就像我的那次南行,秦恒谢谢有你们。”

    年轻人淡淡的话语,落在这个铮铮铁骨的黎叔心里。

    黎春城目光柔和,看着年轻人骑马缓缓前行的背影,心中道:“该我谢谢少爷的一声‘黎叔’。”

    此后,年轻人与虬髯客同行,提到了那个叫武叩灵的孩子,秦恒只说了八个字,“其人可悯,心思驳杂。”

    虬髯客转瞬琢磨过味儿来。

    身后四人,高晖扭头看着一旁与自己并排骑马而行的赫连海,压低声音说道:“阿海,你这主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有的时候我觉得他说话口气嫩大嘞。”

    赫连海怒怼道:“公子是我主子,就不是你高晖的主子啦?”

    高晖嘀咕道:“我可没承认。”

    这时,又一人一马蹿上前,贼头贼脑的伸着脖子,对高晖说道:“大晖啊,这话你要敢在秦公子面前说,我老唐下次去澡堂子抹澡,铁定带你一起去,你是不知道,那里面的小娘子们,十分热情……”

    高晖两眼冒光,一脸跃跃欲试。

    赫连海打击道:“就算公子不与你计较,公子身边的那位大人,一个指头就能把你高晖碾死。”

    高晖闻言,顿时耷拉起脑袋,他知道赫连海说的是事实,从老唐从不敢顶撞那位虬髯客,就能看出来。

    赵丹罕骑马跟在几人身后,老神在在,“补刀”道:“高晖,在我看来,公子和那位大人同样可怕,你可不要老虎身上拔毛啊。”

    下面的话,少年没说,一个可怕在聪明,一个可怕在实力。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朵朵白云遮碧天

    西圆城,岩山。

    曾经盛极一时,距离一流宗门,不过半步之遥的岩山派,因宗主火麟上人丰昊峰,受好友相邀为武林除害,遂带领门下二品境长老与客卿前往苍澜草原,诛杀一名武林魔头,誓死力战,但终不敌,宗主陨落,耗尽最后气力保全门下长老与客卿,得以保存门内中坚力量,使之安全返回岩山。

    从此,岩山派盛极而衰,一度没落,不得不封山闭关。

    江湖上,至此也流传开了火麟上人丰昊峰慷慨就义的故事,引以为佳话。

    近日,岩山派突然大开山门,广邀北域天下武林同道前来观礼,岩山派新任宗主就任敬香仪式。

    为此,岩山派特意将山门石匾上的岩山派三个大字,重新粉刷镂刻,看上去愈发气派不凡。

    引得今日前来观礼的各门各派武林人士,在山门山驻足观看,纷纷发出赞叹声。

    这让今日负责守山门的小厮,都觉得与有荣焉,比起平日那般懒散模样,昂首挺胸了几分。

    岩山派山门前,人头攒动,门前一个偌大广场,都显得十分拥挤,打眼一看,不下数百人,门前的临山道上,依然有络绎不绝的江湖中人,正在往山门前赶,看上去好不热闹。

    “岩山派可是霖窑州数一数二的大宗门,撇开那座据说是从东方佛国迁徙而来的神秘佛寺寒音寺不说,剩余诸多势力,无任何一家可说稳压岩山派一头。

    由此可见,岩山派的势力有多庞大,甚至我听说,蛮令府的大人在岩山派面前都不敢造次,表现的都是一副卑躬屈膝矮人一头的态度。

    现在岩山派内出了一位天才弟子,破境速度骇人听闻,短短大半年时间,便从二品巅峰境界,一跃成为了化境存在,岩山派也由封山闭关的状态,变成了大开山门,广邀江湖豪杰前来观礼的盛况。

    岩山派就是有岩山派的气魄,不管是大门大派,还是小门小户,只要报上宗门名字、名号,带上贺礼,登门贺喜,一概不拒之门外,盛情相邀上山观礼,喝杯酒水。兄台,我若是能成为岩山派的弟子,这辈子真是值了。”

    六张记录礼单的四脚桌,分列山门两侧,一字排开,岩山派派出六名姿容清秀貌美的女弟子,负责献礼事宜的记录。

    六张礼桌前,皆是大排长龙。

    正说话的是从左至右第六排尾末的倒数第二人,是个瘦骨嶙峋的年轻人,尖耳猴腮,个子矮小,与人第一次见面,总能让人联想到宵小之辈,没办法,任浚湟长得实在太抽象了。

    任浚湟正唾沫横飞的对象,是站在他背后那个身穿红边黑底锦胡衫,中间绣着一只做工粗糙鸾凤争鸣图案的年轻人。

    年轻人长得那叫一个清秀俊郎,一双深邃明亮的桃花眸子,好看却无任何媚态,长发飘飘,气态不俗,让人一望,就再难忘却。

    年轻人的长相与北域男儿的长相实在是天差地别,这无疑让他站在江湖武人扎堆的山门处,显得有些另类。

    俊郎年轻人却浑然不在意,神态自若,从始至终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又或者那些个门派女弟子半点不遮掩的示爱目光,置若罔闻。

    此刻,这一排站在队伍最末尾的俊郎年轻人,正是秦恒。

    任浚湟身前两人,是与之同门的师兄师姐,再之前便是虬髯客黎春城,虬髯客之前是赫连海唐瓮四人。

    岩山山脚下,秦恒一行遇到想要趁岩山派新任宗主就任大典的机会,来到岩山撞大运的任浚湟师兄妹三人,任浚湟与秦恒“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其后一行九人便结伴登山门。

    任浚湟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认为与你混熟了,就开始将肚子里能拿得出来的东西全部往外倒,这一路从山脚到山门,不过数十丈路程,秦恒就已经从任浚湟口中了解到岩山派的武功根脚,西圆城附近有哪些势力,岩山派上一人宗门麒麟上人丰昊峰那则“慷慨就义”的故事,以及今日岩山派就任宗主之位那名天才弟子的身份,名字,成名绝技,等等。

    任浚湟在自我洋洋得意,说出这番话的同时,眼中毫不掩饰望向队伍前记录礼单的美貌女子的仰慕之意。

    与身后年轻人之所以讲那么多,实在是他太想找到优越感,任浚湟所在的门派,是一家不入流的小帮派,帮主是一名堪堪有三品淬骨境实力的小高手,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作威作福,但一见到临近一门有三品巅峰境界高手坐镇的小帮派,便立刻表现的点头哈腰,跟孙子一样。

    任浚湟也是跟着帮主装孙子装孙子装的多了,实在是太想出人头地,不用看人脸色行事。而今,有在一个土老帽面前表现的机会,他都不愿放过。

    这个土老帽,指的正是任浚湟身后的秦恒,在任浚湟见到这个相貌长得不错的年轻人的第一眼起,从他问东问西,对于宗门之事支支吾吾的表现来看,任浚湟认定这家伙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所在帮派甚至不如他所在帮派势力强大,因而难以启齿的土老帽。

    秦恒先是恭维了一句,“以任兄资质,进入岩山派绝不成问题。”

    见到任浚湟脸上愈发洋洋得意的笑容,秦恒表现的愈加谦卑,又道:“任兄所说的寒音寺,是否就是霖窑州境内唯一一座一流势力的佛寺,霖窑州地界,江湖门派中当之无愧的执牛耳者?”

    任浚湟点头道:“没错,不过那是佛寺,愿意出家当和尚的门徒太少,而且那寒音寺神神秘秘,很少有听说过他们收佛家子弟,我对他们了解的不多。”

    秦恒继续问道:“任兄说岩山派那位天才饶晋,即将即位岩山派宗主之位,他如今多大年龄?”

    任浚湟“嘘”了一声,示意秦恒小声点,然后他将声音压的很低,说道:“只有三十六岁,厉害不厉害。”

    秦恒跟着任浚湟讲道:“厉害。”

    任浚湟前面,他那个叫马莲儿的小世界,回头俏脸嗔怒,“浚湟,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当心有人心怀否侧,图谋不轨。”

    说着,马莲儿大眼睛狠狠剜了那容貌英俊的年轻人一眼。

    年轻人仰头看天,视若无睹。

    天上,朵朵白云遮碧天。

第一百八十四章 灭燕派门人

    轮到秦恒一行报出宗门名字,献上礼物。模样猥琐的唐瓮是站在第一的位置,而今他所展现的实力是四品巅峰境界,那名负责记录献礼事宜的美貌女子,只是抬头淡淡瞥了一眼这个长相就让人感到厌恶的中年人,就将对方的实力记录在案。

    女子低头小声且阴狠地说道:“在用那种眼神看我,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喂狗。”

    唐瓮闻言,一脸惊惧之色,只是两只眼睛仍然在女子坐姿挺直的身上游移。

    女子见这人露出害怕神色,顿时又摆出三分高傲,与此同时,她声音骤然变大,而且十分悦耳地说道:“请前辈报出名号,宗门名字,所携礼物,晚辈好记录在案。”

    周围,那些见识过六名女弟子礼数周全,滴水不漏表现的各门各派江湖人士,都不吝赞美之言。

    唐瓮两眼四下乱瞄,一脸警惕之色,鬼鬼祟祟的往怀里掏去。

    女子看到猥琐中年男人的警惕模样,先是一愣,心想莫非自己看走眼啦,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大人物,所送贺礼非比寻常,才是这般表现。

    她们作为记录贺礼礼单的女弟子,在此次贺礼记录的过程中,也是有着奖罚制度的,但凡有收取到藏器等阶的器物,奖励十分丰厚,有提升修为的丹药,以及门内长老收为记名弟子的机会,相反若是运气不佳,藏器之流,一个未在其负责的礼单上见到,会有相应惩罚。

    女子想及此,便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莫非这才坐下多久,就要收到藏器等阶的礼物,那可是她梦寐以求的奖励。

    只是,当中年人掏出礼物,讲出门派、名号、礼物,以及恭贺词的时候,女子肺都要气炸啦。

    只听唐瓮声音很大的喊道:“灭燕派内门长老唐瓮,携门下弟子五人,奉上碎银二两,以表对岩山派又出一位化境存在的敬意,恭祝岩山派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唐瓮豪气干云地将二两银子拍在女子面前的丝云布铺盖的桌面上,恭贺意思十足,双手抱拳,一本正经。

    唐瓮的声音很大,周围人听到,皆是哄堂大笑,就连距离女子最近的两名女弟子,也是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

    女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真想抽出腰间佩剑刺死面前这个让自己丢了如此大脸的猥琐男人,什么狗屁灭燕派,什么狗屁内门长老,一个小小四品境,也敢称长老,要不是人多,老娘直接挖出你这狗屁长老的心肝脾肺,看你还如何恶心人。也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想到岩山派混口吃食的不入流货色。

    女子心中大骂不止,脸上神色却逐渐缓和,岩山派有言在先,江湖朋友无论有无奉上贺礼,皆可来岩山派宗主就任大典的喜宴上讨杯水酒喝。

    虽然这样貌猥琐的中年男人,有对岩山派不敬之嫌,但人家也是在奉送贺礼,她又无确凿证据指出对方的不敬之处,或许人家宗门穷,奉送二两银子就的确是这灭燕派最大的敬意,她不能因为心中喜好,而辱没了岩山派的上好名声,这个罪名,她一个小小弟子担待不起。

    因而,她不得不礼貌说道:“请详述灭燕派三字是哪三个字,唐长老门下弟子五人是哪五人,还请一一报出名号,并指出,小女子好记录在案。”

    唐瓮给女子一一指出灭燕派六人后,女子一边记一边喊,最后一句“灭燕派贺银二两”,还故意加重语气,引得周围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这是要让这狗屁的灭燕派丢尽脸面。

    门前登记做完,就有一个小厮领着灭燕派六人入山门登山,去往岩山派宗主就任仪式大典。

    秦恒自然而然跟着唐瓮长老大摇大摆登山。

    任浚湟从头至尾将这一出灭燕派的丢人行径看的一清二楚,背后年轻人在被点名之后,脸上表情古井无波的登山,他师兄妹三人登记后也随一名小厮登山,任浚湟在后面望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鄙夷道:“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呸,老子这一路唇舌,只当喂狗了。”

    任浚湟的小师姐听到师弟的嘀咕,怒道:“浚湟,你这因人而异的破毛病赶紧改了,不然迟早害死你。”

    任浚湟打着哈哈,转身跑到相对二人,性子比较稳重的大师兄面前献殷勤。

    刚才给灭燕派登记的那名女弟子,在见到那六人登山时,是不住回头看去,她的目光在那个相貌长得十分英俊的年轻人身上,刚才匆匆一瞥,心中就升起了万千涟漪,她甚至在心中想着如何能在宗主就任大典之后把对方收为禁脔,只是她转念一想,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若是她师傅见到此人,哪还有她的份。

    想到师傅,她已经开始为那年轻人默哀。

    小厮领着秦恒六人到达岩山顶,便很快离开了。

    宫阙殿宇,环林高墙,烟雾缭绕,仿似人间仙境,美轮美奂。

    六人到时,这里已经来了不少江湖人士,三五成群,一小撮一小撮聚在一起寒暄客套,有的互相恭维,有的见面讥讽,有的恶语相向,有的老友重逢,有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林林种种,总之很热闹。

    也有不少人已经找了张桌子坐下,秦恒几人随意找了张桌子就坐。

    落座后,高晖首先开口,他鄙夷道:“还以为就是我们这种乡下村落在举办红白事的时候,才会大摆这样的宴席,没想到一个堂堂二流宗门,也是如此。”

    秦恒视线从远处那座广岩阁的二楼收回,淡淡道:“那你说二流宗门逢盛事之时,该如何招待亲朋好友与这群江湖人士?是提升规格撤下这样的酒宴,还是应该摆谱做出高高在上的样子?”

    高晖张嘴想要反驳,却又觉得无法反驳,他说的对。

    唐瓮却在这时笑嘻嘻说道:“公子,这又冒出来一个化境高手,要不然就由老唐来对付这个刚升境的化境,银子方面,你就再给老唐加点。”

    秦恒莞尔道:“没问题,一万两,同样找岩山派要。”

    唐瓮苦着脸道:“公子,能不能厚道。”

    一旁的赵丹罕,一脸同情的看着老唐,“老唐啊,这回可真是老虎身上拔毛,找死啊。”

    秦恒在笑,都在笑。

第一百八十五章 橄榄枝

    岩山顶,广岩阁二楼一间布置典雅的房间。

    席地而坐,相貌堂堂、气宇不凡的中年男子,正是今日即将就任岩山派宗主之位的饶晋。

    不过三十六岁,便能跻身天下顶尖高手之列的饶晋,当得天才二字。

    作为上任宗主丰昊峰的入室弟子之一,关于师傅陨落的内幕他是知之甚清。觊觎南阙游历北域的一名二品巅峰境界青年手中的极品藏器古剑,领着门下长老客卿在人迹罕至的苍澜草原群起而攻之,杀了人,又被人所杀。

    霖窑州流传的岩山派上任宗主丰昊峰受好友相邀,为斩魔头慷慨就义的故事,简直是狗屁。

    饶晋很清楚师傅的为人,曾经与之一同游历北域江湖,师傅所做出的那些事,随便搬出一件,尽是些为一物一秘籍灭人满门的勾当。

    当初听到丰昊峰陨落是为慷慨就义的故事,饶晋是捧腹大笑,没有为师傅身死而感到伤心,更没有觉得失去一个靠山而无助。

    相反,他是由衷发笑。其一是笑能编出如此故事的长老,实在是个写江湖游记的人才,其二是笑丰昊峰死了,那么他便是铁定的下任宗主,再不用整日与那老家伙勾心斗角。

    另外,在他藏宝贝的别院里,那些“收罗”来的秘籍武器,不全都是自己的了。那个一心防着徒弟的丰昊峰,怎么会晓得,自己早就看穿他藏匿这些东西的所在。

    有着过人天赋,及师傅对化境破境的领悟,果然如饶晋所料,短短数月时间,自己就一举越过化境门槛,跻身顶尖高手之列。

    虽然饶晋心中明白,自己这个化境,不过是“纸糊”的,强行破境,根基不稳,术法欠缺,真力稀薄。但他却认为,这些东西都是可以通过时日来弥补,不然怎么那些在江湖成名的化境存在,个个都是半百高龄的老家伙,比起他们,饶晋觉得自己有天然的优势。

    当然,饶晋的这种想法,若是被那些江湖前人知道,定然会笑这后辈两个字,“无知”。化境修为的强大实力,若是光靠岁月积淀,就能厚积薄发,那怎么会有后来者居上的说法,那些惊采绝艳的天才晚辈,何来动不动斩某个江湖名宿名动江湖。

    饶晋心中憧憬许多,在一跃成就化境后,他便想着将在师傅手中只能维持在二流势力等级的岩山派,拔高一级,入一流势力行列,自己则成为受后人所敬仰的岩山派中兴之主。还想着如何俘获临近霖窑州的那位传奇又神秘的萨主的芳心,使之心甘情愿为自己赴汤蹈火,这样自己想要称霸一方,自立为王的目的就能轻松实现。

    “宗主,此次就任大典,蛮令府、寒音寺,以及中正宫都有派人前来,现如今被老妇安排在一楼会客厅等候。”

    房间门口站着两人,一头发花白,驼背弯腰的黑衣老妪,一唇红齿白的清秀少年。

    说话之人正是黑衣老妪,瘦成皮包骨的老妪,眼窝凹陷,拄着一根拐杖,说话语气怪里怪气,给人感觉阴森森的,有些瘆人。

    唇红齿白的清秀少年,左手捻动一串念珠,眉眼带笑,看上去十分和善。少年听着转动念珠,笑意温和道:“宗主,这三家同时抛来橄榄枝,也真会挑时候,宗主不妨考虑一下。”

    饶晋缓缓转头,看向唇红齿白的少年,笑道:“以祁长老之见,我应该如何选择哪一家?”

    清秀少年乃是岩山派内门长老祁涛林,二品脱胎境实力。祁涛林因少时吃下一株不知名花种,身体便一直维持现状,不再成长,至今为止已经有三十余年,也就是说,祁涛林的真实年龄,已经是一个快活了一甲子的老人。

    祁涛林将念珠戴在手腕上,然后道:“宗主既然问我,那我便为宗主分析一下此三家,只为能给宗主做一参考,宗主只管一听,至于是何决策,还要宗主来拿主意。”

    饶晋轻轻点头,随后站起身,坐在堂前的一张雕工精湛的荷花椅上。

    祁涛林说道:“蛮令府乃是大蛮王朝的直设分府,分管统辖州、郡、县府各等阶地方的诸项事宜,而西圆城的蛮令府,不过是小小的县府,权利有限,抛来的橄榄枝太小,于我岩山派来讲,盘子太小,价值也就小。”

    顿了一下,又道:“寒音寺,霖窑州地界当之无愧的执牛耳者,神秘、势大,但他们终归是和尚,论功法,论修炼,与我岩山派是大相径庭,他们讲的是什么,是教化,是修行,于我岩山派而言,各项类比,意义不大。”

    饶晋把玩着一个杯盏,对清秀少年的话不置可否。

    祁涛林刚要继续,这时身边传来将来“咳咳”的声音,黑衣老妪在一旁轻咳了两声,然后用那苍老难听的嗓音说道:“祁师兄所言,赵慧不敢苟同,照师兄所说,蛮令府也好,寒音寺也罢,都被师兄分析的对我岩山派一文不值,那难不成还要选择与我岩山派同为二流宗门,且还弱上一筹的中正宫?”

    “此言差矣,赵慧师妹,请勿将你与中正宫韩正清的个人恩怨,拿到此上面来说,这会误导宗主的决策。”祁涛林依然笑容满面道。

    老妪手中拐杖在地上轻磕了两下,阴阳怪气道:“谁不知道祁师兄与韩正清那贱货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说着,老妪的浑浊目光在清秀少年的身上审视了一遍,笑容古怪道:“就是不知道师兄这等少年风采,能否满足韩正清那贱货。”

    话中意,极尽讽刺,尽揭其短。

    少年斜瞄了一眼荷花椅上的饶晋,见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祁涛林转而是脸上笑意仍在,只是已无和善意味在里面,“赵师妹,中正宫虽说同样是二流宗门,但正如你所言,它比起我岩山派的势力还弱上一筹,那他们此次前来,定然是想着与我又出一位化境宗主的岩山派联盟,既是如此,想来定然带着十足的诚意前来。相反,我们再去看看蛮令府和寒音寺,一个背靠大蛮王朝,一个神秘强大的一流势力,这样的势力,联盟也好,依附也罢,可控性太缺失,也就是,他们若起了其他念头,我岩山派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老妪反驳道:“蛮令府是……”

    饶晋站起身,看着从要分析三家,给自己作为参考决策的二人,再到各自暴露心有所属的势力,他笑容平静道:“二位长老,无需再争,我们不妨去见一见这三家来人,直接挑明谁予利多,且只成联盟关系,我岩山派就选谁,不就妥了。”

    祁涛林二人闻言称是,接着便是怒目相向。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何曾因我秦恒一言

    任浚湟、马莲儿师兄妹三人登临山顶之后,也来到了宗主就任典礼的宴席场地。

    马浚湟一眼就看到了刚才与之同行,却在山门前做尽丢人行径的灭燕派六人。

    本来打算也往这边空余桌子很多的西边场地落座的心思,瞬间打消了。

    他与一旁已经一屁股坐下的师姐马莲儿说道:“师姐,我们去那边就坐,这边视线不太好,看不到饶晋宗主的绝世风采。”

    说着,他伸手指向东南方向的一张桌子,“那里有座位,视线又很好,师姐,我们去那里。”

    马莲儿转头看了一眼师弟所指的空桌,颇不情愿地说道:“我觉得这边就很好,浚湟师弟,我们还是不要这么多事,那边至今都还空着,说不定就是给某个大人物留的位置,我们还是不要去惹是生非,免得招惹了什么我们惹不起的人物。出行前,师傅有过交代,出门在外,切记不可莽撞行事,不然随时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任浚湟有些不耐烦师姐的唠叨,虽然师姐的容貌不错,而且他也有那方面的心思,但是师姐出门在外处处谨小慎微,处处唠叨的行径,实在让他厌恶。因此,两相比较,他反而将对师姐的喜欢抛诸脑后了。

    尖耳猴腮的任浚湟不愿再与马莲儿多说,而是转身看着师兄,笑容恭敬道:“陈师兄觉得呢?我们可否去那边就坐,那边的视野可要比这边强太多,还能认识不少背景不俗的江湖朋友。”

    陈少庭明显有些意动,只是想到刚才马莲儿的话,又赶紧压下心头冲动的心思。陈少庭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人云亦云,但他却很惜命,做事往往先往安全上面考虑。这时,不管马莲儿说的对错真假,他都会往坏的方面,对自己有利的方面去想,觉得有危险,他就不会去做。

    陈少庭摇头道:“任师弟,师兄也觉得坐在这里挺好,那边虽说有诸多江湖朋友,但我们却不甚了解,还是不招惹为妙。”

    任浚湟嘴上称是,心中却是大为鄙夷,连骂“窝囊废”。

    任浚湟不情不愿的落座,视线微偏,往灭燕派六人那边一瞟,就见那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正在挥手和自己打招呼,他假装未见,低头小声骂道:“傻子,土老帽。”

    马莲儿刚好听到师弟的谩骂,以为他在骂大师兄,便要呵责两句,不可对大师兄无礼,要知尊卑长幼,然而,当她一转头,也看到了那边正在挥手的年轻人。

    这才明白,师弟谩骂的对象,不是大师兄,而是那个叫作秦恒的年轻人,并想到之前师弟要换位置的原因。

    马莲儿对那容貌十分英俊的年轻人并无多大感觉,从认识到现在,她都觉得对方除了相貌外,就是个浑身上下一无是处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所以先前在山门前,师弟在那秦恒面前卖弄知道的“内幕”多,她才会出声告诫师弟不可多言,同时也是在警告年轻人少说两句。更到后来,年轻人一行于登记礼物时,丢了一大通人,师弟在背后鄙视谩骂,她也只是不咸不淡的责备两句,就不再深究。

    马莲儿冲那年轻人微微点头,连点笑容也没有。

    在马莲儿心目中,仰慕的对象是那些在北域江湖上有着赫赫威名的年轻俊彦,尤其是北域年轻武人里面,排入武榜前二十人之列,有刀剑双绝之称的陈玄青,据说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师姐,理那家伙做甚,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之前给他讲解那么多,我现在想起,都羞臊的慌,耻与之曾经为伍。”任浚湟看到马莲儿望向年轻人的笑脸,不悦道。

    秦恒这边。

    赫连海将那边三师兄妹的嘴脸看的清清楚楚,他不解问道:“如此势力小人,公子何必搭理他们。”

    秦恒摇头道:“势力小人,谈不上,于我们来说,他们不过是江湖上摸爬滚打求境界提升,求机缘的过路人。”

    赫连海尴尬挠了挠头,听的似懂非懂。

    秦恒一笑置之。

    老唐嘿嘿一笑,娴熟地提起桌上茶壶,给公子杯中添了杯茶水,恭维道:“公子大善,若是这三师兄妹而后知道他们错过的最大机缘,莫过于公子的赏识,到时,定然会追悔不已。”

    秦恒喝了口茶,缓缓道:“老唐,你这马屁拍错地方了。”

    赵丹罕在一旁幸灾乐祸道:“老唐,马屁拍在马腿上了吧,让你总在我面前吹嘘走过多少江湖路,见过多少人,还说摆平公子,讨到赏钱是轻而易举的事,这不,刚出马,就碰钉子,我看你还是低调做人为妙,别静想好事,公子又不是傻子。”

    老唐一脸铁青,按着赵丹罕的脑袋就往胳肢窝下夹,另一只手去捂少年的嘴,并对公子连忙解释道:“公子千万别听这小子的胡言乱语,我老唐怎么可能去说那种话,更不可能将主意打在公子的身上,就算给我老唐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

    赵丹罕双手抓着老唐的胳膊,嘴被捂着,于是“呜呜”个不停,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公子,眼神的意思仿佛在说,这家伙嘴里没一句实话。

    老唐转移话题道:“公子还多想想,此行如何要这笔债,才是对公子已故兄弟的最大慰藉。”

    秦恒无视二人的逾矩,声音冰冷道:“早就想好了,只等如何要。”

    高晖于一旁小声问道:“公子,只凭我们几人,会不会要债不成?”

    秦恒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地说道:“没来北域之前,知道曹顶的事,我便在心中想着这笔血债如何去报,意欲一举冲破化境关隘,入化境,便斩尽所有胆敢对我兄弟出手之人。当时我问一位前辈,若是登顶化境十魁之首,可否斩尽天下任一化境,受到前辈的一番嘲笑。而今回头想想,天下之大,何曾因我秦恒一言,十魁之首,就可斩尽天下任一化境,简直可笑。”

    高晖不知公子为何会说这些,这与他所问完全不沾边。

    在场之人,唯有虬髯客与老唐听懂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有人登山

    岩山主峰顶,陆陆续续到场祝贺宗主就任典礼的江湖人士,已不下千人,岩山派门下精英弟子,出动百人,维持本来是演武场,此刻用于招待客人的酒宴场地。

    饶晋携门下长老客卿十一人,寒音寺两位高僧,蛮令府县府大人即一扈从,与中正宫三人,最后亮相广岩阁前。

    场面宏大,并有两家霖窑州声名赫赫的江湖大势力莅临岩山派祝贺,岩山派门人从上到下,皆是觉得倍有面子,讲排面,讲地位,均有了。

    因而,在与其他江湖门派中人,亦或是独行客打交道时,岩山派的精英弟子,不免有些趾高气昂。但那些被如此对待的客人,反倒不生气,见到如此欣欣向荣,一流大势力都有给几分薄面的岩山派,表现出来的是极尽巴结之意。

    从饶晋出现,有人认出开始,一传十,十传百,眼下的岩山主峰顶,已经无人不知晓这位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中年人,便是岩山派那位,不过才三十六岁,就已跻身天下高手的天才弟子饶晋,今日就任宗主大典的主角。

    饶晋气宇轩昂,青衫仗剑,一派高深气度,俨有宗主风范。面对巴结、讨好、恭维、谄媚,纷纷出声祝贺的江湖中人,表现的面面俱到,如春风化雨,气度不凡。

    人声鼎沸的场面,在岩山派负责对外事宜的外门知令长老,将二品脱胎境实力展现至极致,聚真力成音线的特殊术法喊出一句话后,场面哄闹喧嚣,戛然而止。

    那长老喊道:“还请诸位莅临岩山观看我宗新人宗主就任大典的武林同道,稍事安静。在此之前,我宗决议,邀请到场的年轻晚辈,与我宗门下那些不成器的弟子进行武技术法修为比试。今日是岩山派的大日子,饶宗主愿与诸江湖同道共贺今朝。在宗主的授意下,我宗将会拿出三件藏器作为赢者前三甲的彩头,凡是年龄不超过四十之龄者,皆可参加此次比试。”

    这名外门知令长老的口才可谓相当了得,三两句话,便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并将场中气氛带向又一高-潮。

    场中那些年轻晚辈,一听到比试的彩头是“藏器”,一个个眼冒精光,跃跃欲试。

    秦恒这一桌,赫连海、高晖,以及赵丹罕,都并未露出任何异样,但眼中那跃跃欲试的眼神,均都十分强烈。

    秦恒全都看在眼中,他笑着对赫连海三人说道:“若是为了那三件藏器,你三人就不必上去了,若是为了检验此前那半月余打磨筋骨、功法修炼的成果,那你三人就不妨上去一试。”

    三人面露兴奋之色,意图在明显不过。

    秦恒看向赵丹罕说道:“你呢,我给你个建议,还是不要上去自讨苦吃。你与赫连海和高晖不同,他二人有修炼的底子在,在修行一事上,都有不错的天赋。而你,在修行一事上,天赋平平,唯独在棋艺方面,天赋卓绝。”

    他见少年一脸垂头丧气,顿了一下,又道:“当然,你要是愿意走武道,我也不拦你。还是我此前与你说过的话,武道也好,琴棋书画四道也罢,天赋只在其次,成就高低,往往在于自身,坚持二字最难。你若一心走武道,大可上去一试。”

    少年本来垂头丧气的表情,在听到公子这番话后,忽然转变,他看着对面的公子,眉开眼笑道:“赵丹罕还怕公子强逼着我走武道一途,如此正好,我本就志不在此,公子送我的那本《宫弈吞甲》,才是赵丹罕所需要的,我只需要将其中任意一局的神仙手理解透彻,压的那些所谓的大国手抬不起头,想必是轻而易举。”

    说着,他伸手拍了拍另一张凳子上的高晖肩膀,“最好能赢下一柄藏器,让我瞻仰瞻仰藏器的威力,还从未见过藏器是个什么模样。”

    高晖肩膀一晃,晃开了少年的手,不屑说道:“待公子血洗了这岩山派,你想瞻仰藏器之位,还不让你瞻仰个够。”

    周围声音嘈杂,无人听到这一句桌几人对话的言语,不然一定会把这几人当作傻子。

    老唐财迷的心思又犯了,在一旁贱兮兮说道:“公子,要不然我上去比试。”

    秦恒道:“你这长相上去,人家会认为你已经超过半百之龄了。”

    赫连海几人哈哈大笑。

    唐瓮一副委屈模样,“我上去就说长得着急了点。”

    秦恒懒得搭理这家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半点都没错。

    这时,闷头喝茶的虬髯客,忽然看向秦恒,说道:“少爷,有人登山,来者不善。”

    ————

    岩山半山腰的山道上,有一老一少,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人登山。

    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最起码有两百斤,身高八尺,顶着一个蘑菇头的胖妞,在山道上,行走速度不显半点缓慢的登山。

    胖妞的手上,左手一个桂花糕,右手一个核桃酥,不停外嘴里塞,那脸颊被塞的鼓鼓囊囊,好似蛤蟆鼓气般。

    胖妞身侧,一个只有其半人高的小老头,背后背着一把快与之等人高的长剑,剑尖离地不过半寸,也在登山。小老头如此装束,让人看上去有些别扭,但老头却似乎半点不觉别扭,两手捧着一个大盘子,上面放着各色糕点,一脸讨好神色。

    小老头故作高人范,昂首挺胸的登山,手上捧着一盘子糕点,看上去尤为滑稽。

    便是这样一个组合,此前一剑斩杀岩山派山门前十二人,六男六女。

    胖妞吃了个半饱,已经将老头手上的糕点吃光了,她拍了拍手,与一旁的小老头说道:“老头,你总在我面前吹嘘你剑术很高,要帮我报全家被杀大仇,可别今天折在了岩山派。那样你不是徒弟没收着,还平白把自己给搭进去啦。”

    胖妞说着,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

    小老头一脸不屑道:“白花啊,要不是丰昊峰那老儿死的早,我不愿自降身份,去欺负那些晚辈,为江湖中人所诟病,你师傅我早就一剑挑翻了岩山派,你全家大仇早就得报,哪轮得着今天。”

    小老头叹息道:“唉,为了等岩山派出一化境强者,丁牟等的骨质疏松症都犯了,终于可以出手啦。”

    胖妞气呼呼反驳道:“不是白花,是白花花,也不是徒弟,是半个徒弟。”

第一百八十八章 剑挑岩山

    来此道贺的江湖中人,大多都是长辈带着门中后辈,来岩山派见见世面的小门小派,三、四流势力的帮派居多。

    而今听说岩山派如此豪气的拿出三件藏器,作为年轻后辈切磋比试前三甲的彩头,皆是心中大动。

    无论是作为后辈心中的喜形于色,还是于自身、宗门,若能在岩山派的武艺比试中拔得头筹,夺得一柄藏器,那么对于他这个长辈来说,在门中地位的提升,或者是徒弟得到了藏器,作为师傅,可以为其“暂且”保管,怎么看怎么都是大好事。

    要知道,一柄普通藏器,落在三流宗门手中,都可成为镇宗之宝,供奉于宗门祖师堂,让门下低头每日磕头点香祭拜,可想而知,藏器对于这些小势力的诱惑有多大。

    因此这会儿,许多长辈,或者是师傅,已经在一旁怂恿弟子或徒弟参加比试,那些晚辈们,也是个个磨拳擦掌,等待一搏。

    赫连海与高晖也在此列。

    岩山派有安排人来统计参加此次比试的人数,最终统计的人数结果,足足有六百余人。

    任浚湟、马莲儿、陈少庭师兄妹三人中,也有两人参加比试。

    半个时辰前,这师兄妹三人所坐的那张桌子,被一行三流宗门势力的弟子强行霸占,并不说许多辱骂三人的言语。而这三师兄妹的其中两人,是一边给别人陪不是,一边给别人点头哈腰的让座,要多卑微有多卑微,要多丢脸有多丢脸,临近桌子的那些各派江湖人士,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和嘲笑。

    师兄妹三人灰头土脸的往西边的空桌撤去,远离这个让他三人丢尽脸面的地方。

    刚巧,三人坐在了临近灭燕派六人的一张桌子,任浚湟转而将之前所受的窝囊气,全都怪在邻桌的年轻人身上。若不是他,自己岂会选择那张桌子就坐,若不是他,那边视野更好的一张桌子,就是自己师兄妹三人的啦,若不是他,自己又岂能受这份窝囊气,别那些人如此侮辱,这全都要怪这个叫秦恒的土老帽。

    于是,任浚湟在落座之后,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讽刺旧相识秦恒两句,而那年轻人却好似没有半点脾气,闷声不说话,这让这个心思狭隘,除了一张嘴,没有其他能耐的小门小派小人物,更加得寸进尺,态度嚣张,由说,变成了指手划脚。

    同行五人,也无一人帮腔,这让任浚湟更加认定自己所猜想的,燕山派不过是个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不入流势力。

    陈少庭的行事作风是先顾好自己的安全,然后是见高就拜,见低就踩,虽然见师弟如此作为,实在是有些过分,但此前所受的窝囊气,能在这几个家伙身上找回来,他也乐见其成,连阻止都不去阻止,只是装作自顾饮茶。

    马莲儿在最初呵斥几句师弟无果之后,便也顺其自然,受了这么一大通气,她才懒得去管别人心里好受不好受。

    秦恒自然是懒得与这样的小人物计较,不然他哪里计较的过来。

    虬髯客完全无视这样的人,以他的江湖阅历,如此心思为人的可笑之徒,他黎春城见过的太多,在死亡边缘行走,犹不自知。

    老唐、赫连海、赵丹罕,高晖四人,是公子不发话,就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画蛇添足,公子不喜的。

    赫连海、高晖与邻桌师兄妹三人中的任浚湟与陈少庭,都相继离座,前去后辈比试的规划场地中。

    六百人比试,若是车轮战分出胜负,还不知道要比到什么时候去。

    因而岩山派很快给出一个方案,演武场东边,那片没有放置桌椅客宴的场地,直接将六百人一同放入那块区域,六百分轮次对打,一决三百人,二决一百五十人,三决七十五人……以此类推,最终留下十二人大对决,决出前三甲,得藏器。

    赫连海四人相继离开之后,马莲儿却突然走到秦恒身侧,双手抱拳,拱手致歉道:“秦公子,我师弟就是这么一个口无遮拦的人,还望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师弟一般计较。”

    秦恒只是笑道:“马姑娘的眼力见涨,实在是贵门之幸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秦恒取下一只空杯,倒满一杯茶,转身端给马莲儿。

    马莲儿听到年轻人这番话,瞳孔骤然一缩,果然自己之前没有看错,那个虬髯大汉身后交叉背着的两件长条包裹里面,左边那个露出的一角中的利刃,不是凡品,而这年轻人话里有话的言语,恰恰证实了自己的所见与猜想。

    马莲儿急忙摆手摇头道:“莲儿不敢劳公子亲自倒茶。”

    秦恒扭身而坐,笑盈盈瞅着这个眼力见在三人中最好的姑娘,手中杯子举至半空,既不收回,也不喝下。

    马莲儿心中惶恐,越想越觉得眼前这一伙六人,透着一股子古怪,那猥琐中年人,其貌不扬的虬髯大汉,年纪轻轻的少年,俊郎的年轻人,此前种种表现,不在乎世俗人的目光,对师弟极尽讽刺的言语,表现的蛮不在乎,江湖人注重一个脸面,被人当面“打”了脸,不是那种境界相差悬殊,根本就生不出反抗之力的双方,就算拼却一死,也要维护自己的脸面。可他倒好,不仅不为此出手,甚至连言语反讽都没有,越想越觉得渗的慌,似乎这年轻人根本就是懒得计较。

    想及此,马莲儿慌忙又拱手作揖,对这一桌仅剩的四人,恭敬说道:“还望诸位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晚辈师兄弟计较,冒犯前辈的地方,马莲儿在这里陪不是。”

    说着,马莲儿就要去给四人斟茶。

    秦恒拦下马莲儿,道:“不必了,做人审时度势也好,阳奉阴违也罢,都不要表现的太浅显。”

    马莲儿脸色数变,不知如何作答。

    虬髯客于一旁说道:“来了。”

    东边场地,年轻一辈的比试已经开始,场内打得热火朝天。

    这时,岩山峰顶,一声犹如惊雷的苍老声音响起,震慑主峰。

    “丁牟携徒弟前来给饶大宗主送礼。”

    人未至声先到。

    所有人的动作戛然而止。

    众人皆转头往山口望去,只见一个个子低矮的小老头,拉着一个身形庞大的胖妞,身如幻影,刹那出现在山顶,二人身形不停,撞的离近客桌酒宴的江湖中人,人仰马翻。

    小老头一跃踩在一张桌子上,叉腰而立,指着广岩阁前脸色阴沉的饶晋,大笑道:“丁牟要剑挑岩山。”

第一百八十九章 赔不是

    这一对来者不善的师徒,使得岩山主峰饶晋就任宗主一位的大典仪式正在进行的流程中断。场中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各门各派与江湖独行客的门下后辈弟子,已经开打的比试也霎时中止。

    岩山主峰,千余人的声音中断,让宫阙殿宇、环林高墙,犹如人间仙境的岩山派圣地,瞬间变得寂静无声,转瞬功夫,有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絮絮叨叨的声音传来,再之后,就变得人声鼎沸。

    江湖寻仇、武林同道挑战,问剑、问拳、比刀,这在江湖上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但这些再常见不过的事,大都只限于二品脱胎境以下的武人,才会如此表现,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一旦到了化境层次,仇杀也好,武林同道挑战也罢,断不会因一时喜怒,而贸然欺上同为化境宗师级别高手的宗派领地中去,因为这其中,涉及的不仅有身为宗师的脸面,更有一派大宗的宗门底蕴。

    化境存在不好杀,这个道理天下皆知。除非是境界相差极大,亦或者武学修为、真力气劲相差悬殊的同境高手,自恃武力强横,方可无视一派之底蕴。

    当然这则说法也不是绝对,只是江湖盛传,备受大家认可的常理规则。在那些天赋绝顶,武艺绝伦的超凡之辈眼中,规矩、道理,常理、规则,潜移默化的一些东西,不过是用来打破,成为自己武道一途的垫脚石,又或者扬名立万的显摆而已。

    这对师徒贸然闯山门,打上岩山派,口气甚大的要剑挑岩山,于道贺的江湖人眼中,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两位化境大对决。他们不愁这个对决打不打得起来,因为这样赤-裸-裸地扇了一派之主一记耳光,这个架,铁定能打起来。

    怀着看热闹心思的人也好,又或者想要两人打起来,自己好从中领悟武学之道,利己破境的人也罢,这会儿的心情都变得无比亢奋。

    难得一见的化境宗师出手,于江湖晚辈们来说,这可是在出了岩山派之后,能与江湖朋友们吹嘘的最佳本钱。

    一来就撞的人桌齐翻的矮个小老头,站在居中一张桌子上,四根手指捏着两撇山羊胡,剑指饶晋,眼神挑衅。

    被撞翻飞起,跌落在地的那些人,在落地之后发出一声声哀嚎痛苦的叫声,但尽管平白受此无妄之灾,这些人也只敢大叫哀嚎,不敢出声怒骂。

    那老头身上所散发的强大气势,压的离的近的一些人,身子都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自己修为与对方明显是云泥之别,若是因为受这点皮肉之苦,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因此丧命,那不是太冤。

    这二十余桌,差不多两百人的各门各派中人,各自捂着疼痛的部位,哀嚎着,向两边后退。

    中间空出一条宽十丈左右,从主峰通天柱,一直延伸到广岩阁前,长两百余丈的空地。

    一条条残桌断椅,踩在桌子上,与自己不过数十丈之距的矮小老头,站起老头身后不远的高大胖妞,落在饶晋眼中,是那么的刺眼。

    饶晋脸上笑容瞬间从和善变得阴沉,望着口出狂言的小老头,他缓步走下台阶,一步步往师徒二人走去,边走边道:“阁下是何人?为何乱我岩山派盛事,俗话道,打人不打脸,阁下这么做,是不是也欺人太甚啦。”

    那不足五尺的小老头,一手执剑,一手很随意地掏着耳朵,转而对嘴一吹,嘿嘿笑道:“饶大宗主是不是有耳疾啊?老子刚才已经说啦,丁牟,丁牟,饶大宗主要是有耳疾,还是趁早去看看,年纪轻轻,就落一残疾,修为再高,也是白搭。”

    丁牟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摇头道:“呃,不对,饶大宗主看不看都一样,反正都快成死人一个,看与不看无异。”

    老头根本就不给饶晋说话的机会,嘴里吧嗒吧嗒又道:“还有啊,老子是来为徒儿寻仇,找你岩山派晦气,不选你饶大宗主就任大典的日子,选什么时候合适,等你岩山派这么久,才出一个化境,老子早就等的不耐烦啦,我这徒儿一不高兴,万一不认我这个师傅,你说老子咋办?”

    饶晋从这叫丁牟的小老头说出的一堆话里,大致听明白了这师徒二人来岩山派挑衅的原因。

    饶晋抓住了其中要点,丁牟为给徒弟寻仇而来,他脑中一动,撇下蓄势作搏杀状的小老头,看向那个胖的跟个肉球的胖妞,俊郎不凡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老少通杀的笑容,“这位姑娘,不知岩山派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姑娘,是不是有哪个小辈冒犯了姑娘,若是这样,饶晋在这里代门下弟子给姑娘赔个不是,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门中小辈的冒失,饶晋事后肯定会重重责罚他们。”

    一派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彬彬有礼的态度,强大的修为,如此表现,已经让场中不少女修士,心花怒放,暗送秋波。好一个中年美男子,气度不凡的一派宗主。

    在饶晋想来,这女胖子能有这么一位实力强横的师傅做后台,就算是他那位师傅丰昊峰在世时,也断不会去招惹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为宝物,为秘籍,都不会。

    那么,也就只有一种可能,门下弟子不小心得罪了这老头的徒弟,最大的可能就是因为女胖子的“奇葩”容貌,门下弟子出言讽刺辱骂,女胖子心生怨念,请来了背后的师傅。

    若只是这么点小事,那么自己表现的如此低声下气的道歉,化干戈为玉帛,还不是水到渠成。

    然而,他想错了。

    白花花扭动肥胖的身子,来到饶晋身前,隐隐比对方高出大半个脑袋的她,眯眼而笑。

    此时,若是了解白花花其人的人在场,一定会遍体生寒,因为胖妞是个不爱笑的姑娘,一旦笑的眯起眼睛,就是姑娘怒至顶点,杀心将起的时候。

    白花花一字一顿道:“饶宗主,你师傅杀我全家,就一句冒犯,赔不是,就能了了,要不然,我让那老头杀了你全家,然后我给你赔不是,如何?”

    小老头紧随其后,在另一边讥讽道:“饶大宗主光凭臆测,便认定门人犯事,就算你猜的对,可也不问是何人,怎么重重惩罚其人?饶大宗主果然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处事公正啊!”

第一百九十章 魔头的兄弟

    饶晋一听,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义正言辞道:“这位姑娘,话可不能乱说,先师为人如何,今日来到岩山派的武林同道,人尽皆知,先师可为江湖大义,助好友,诛魔头,舍自身,护同门而身死,又岂会无缘无故杀你全家,除非姑娘家人是那十恶不赦之徒,不然先师绝不会如此作为。”

    不少江湖人士听到饶晋的言语,纷纷出声应和,虽惧于那小老头的强大,不敢大声说话,却也在小声“助拳”。

    女胖子全家被师傅所杀的那套说辞,饶晋其实知道肯定是真,以那老家伙的为人,杀人夺宝,为了不留后患,真真能干的出来杀人全家的勾当,甚至连他这个入室弟子徒弟也如此做过,而且不下数次。

    只是如今因那老家伙一死,所编撰慷慨就义的故事,为岩山派在江湖上赢来了莫大的口碑,有许多天资不凡的后起之秀,因岩山派享誉在外的这份口碑,而慕名前来拜入山门。

    光凭这一点,他饶晋就要去维护老家伙的假道义,因为他可是立志要成为岩山派中兴之主的大宗主,后辈实力的强大,是决定岩山派日后崛起的主要因素,不容有失。

    白花花从身上又摸出一块核桃酥,塞进嘴里,然后才道:“饶宗主似乎真的很没记性,三年前,饶宗主还不是宗主,跟着师傅游历黄龙三镇,一日,入夜,你师徒打着借宿的幌子,进入了龙前镇的白门世家,当夜,你师徒二人,为夺重宝,将白门世家,三百余口屠杀殆尽。”

    胖妞又拿出两块糕点塞入嘴里,这次不是咀嚼,而是一口吞下,她眯眼不再笑,声音森寒,道:“你饶晋敢说,你师徒二人不是早就觊觎我白家重宝,那一夜不是为了杀人夺宝。”

    饶晋脸色不变,大笑道:“荒唐,满口胡言,之前说先师杀你全家,而今又把我也囊括在内,简直无中生有,我饶晋从未去过什么龙前镇,何来杀人夺宝之事,你师徒二人先是以莫须有之事,侮辱先师生名,后又给饶某强加罪名,也太不将岩山派放在眼里,若今日之事,你师徒二人不给我岩山派一个交代,休想下山。”

    丁牟啧啧道:“饶大宗主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功力,连老子都要自叹不如啊,任你如何言之凿凿,没有真凭实据,我就咬死也不承认,真好,真好,有一个慷慨就义的师傅,就有一个为宗门清誉赴死的徒弟,真的是很好。”

    “是望尘莫及。”白花花纠正道。

    丁牟一蹦跳下桌子,走至徒弟身旁,讨好道:“没错徒弟,是望尘莫及,这货也太恬不知耻啦。”

    “阿弥陀佛”

    三人争论,这时一声大念佛号想起在几人耳畔。

    “丁施主,今日乃是岩山派宗主就任大典的盛会,你师徒二人空口白牙的上门挑衅,却又不妥之处,不如给老衲一个面子,暂且退去,至少也要待过了今日再说,两位以为如何。”

    之前与饶晋同站在广岩阁前,长得一副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此刻与一位白衫持剑的老妇人,也来到三人身前。

    出声的正是那位老和尚,寒音寺大德高僧广慧。

    饶晋看到老和尚与老妇人,脸上傻事浮现出一抹笑意,先单手合十喊了声“广慧大师”,又与那老妇点头致意。

    二人皆点头回应。

    广慧和尚话落,丁牟便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望着那老和尚,耻笑道:“大和尚,何时寒音寺的高僧佛陀,需要去仰人鼻息啦?”

    “莫不是寒音寺的那些老和尚们,修行金刚怒目,反而修成了菩萨低眉啦?”

    丁牟说着说着,忽然拽着徒弟胳膊,捧腹大笑起来。

    广慧缓缓道:“还请丁施主慎言,诸般言论,贫僧都可不与施主计较,可万望莫要对佛门圣地不敬,此乃对佛祖不尊,是会受天谴的。”

    丁牟直接无视老和尚,看着徒弟闷闷不乐看着饶晋的样子,拍了拍胖妞腰间的肥肉,说道:“白花,师傅讲的笑话不好笑吗?”

    白花花低头看着小老头,鼓着腮帮子说道:“我叫白花花,一点也不好笑。”

    然后,一手按在丁牟的头顶上,缓缓道:“小老头,要是一打三行不行,要是不行,我们就下山。”

    丁牟仰头看着徒弟肥大的左手,宠溺地笑着,自信道:“行,怎么会不行。”

    饶晋将二人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他道:“你师徒二人今日此举,也不怕江湖武林同道耻笑,无端生非,硬要搅乱我岩山派宗主就任大典,可恶至极也。”

    饶晋的话,硬要将自己摆在一个道德的至高点,来维护自己维护已故老家伙维护岩山派的声誉,即使出手,也要出手有名,不为人所诟病。

    广慧老和尚跟着也道:“施主若无理由,硬要搅乱饶宗主的就任大典,那广慧只好请二人下山啦,以免伤了和气。”

    中正宫赵慧,也就是那个持剑老妇人,扭头看向那小老头,淡淡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霖窑州境内与附近各大宗门,并没有阁下这么一号人物。”

    丁牟头也没回的说道:“放心,老子孤家寡人一个,不用担心三对一,被我师门或者背后势力报复,尽管出手,死在这里,只怪老子学艺不精。”

    白花花陡然收回手,上前一步,指着东边刚才年轻后辈比试的场地,说道:“饶宗主要证据,我就给你,那边你岩山派摆在高台的中间那柄藏器古刀,名为‘放怒’,乃我白家镇族之宝。”

    胖妞此话一处,周围看热闹的江湖帮众,霎时炸开了锅,姑娘言之凿凿的模样,选此时机上门寻仇的所作所为,已经让这些人信了七八分。

    “荒谬,此乃我岩山派所有藏器,何时成了你白家宝物,简直荒谬至极。”饶晋辩解道。

    “白花啊,讲什么理,理在你我师徒的心中,何用和这些腌臢货讲,打过便是。”

    小老头一把将徒弟拽向身后,自己拖刀而行,化境中期修为覆盖主峰巅。

    饶晋三人分三个方位而站,气势瞬间也攀至顶点。

    “啪啪啪”

    一个年轻人一边鼓掌,一边拨开众人,也站在腾出的空地之中,悠悠道:“好一个慷慨就义的故事,好一个故事中的魔头。”

    他环顾场中几人,又道:“在下先自报名号,我乃故事中魔头的兄弟,今日来给岩山派宗主祝贺,祝贺词是要债。”

    年轻人身后,缓缓走出一名虬髯大汉,只见那大汉一跺脚,整座岩山蓦然而震。

    众人大骇,只觉山体塌陷,天翻地动。

第一百九十一章 声声幽幽,撞进岩山

    这坐在客席间不显山不露水的灭燕派六人,突然冒出一个年轻人与一个虬髯大汉也走到了乱局中央。

    乍然出现的二人中,那名虬髯大汉只是一跺脚,便使得岩山下陷数寸,这一幕加之亲身体会,在场江湖门派众人,无不大骇剧震,这是又有大能到场了。

    且看来意,同样不善。

    见此惊变的江湖人士,有人庆幸,有人惊惧,有人窃喜,有人幸灾乐祸。

    这些人中,庆幸的那群人,庆幸的是,之前在山门前见到这岩山派六人做尽丢人行径的过程后,并未落井下石与言语讽刺,没有得罪这时再看,来头甚大的六人。

    窃喜之人,窃喜的是,又有化境存在找岩山派的晦气,他们可在这之中一睹化境高手功法术法的对决,或许会从中领悟到破境的契机也说不定。

    幸灾乐祸的那部分人,是见不得别人的好,脸上兴高采烈的来为岩山派又出一化境宗主而恭贺,其实心里早就诅咒对方早死早超生,巴不得对方别这两方找岩山派晦气的仇人,打得岩山派就此没落,要是能灭了岩山派就更好。

    我不好,哪见得别人好,宗门欣欣向荣,势力越做越大,心中千百个不愿意。

    惊惧的那部分人中,要属一行三师兄妹最怕。

    马莲儿失魂落魄跌坐在椅子上,年轻后辈比试中断的陈少庭、任浚湟师兄弟,恰时折返,本要一睹化境风采的两人,看热闹却看到自己瞧不起的年轻人,一晃成了来岩山派寻仇的大人物。

    刚才一幕,将他二人吓得目瞪口呆,好久都未回神,回神之后又是后怕不已。

    尖儿猴腮的任浚湟,站在桌子旁,两腿都在打哆嗦,他看着怔怔失神的马莲儿,嘴唇颤抖,声音都带着哭腔地说道:“师姐,我闯大祸了。”

    三师兄妹不过是来自临县一末流门派的弟子,门中修为最高的掌门也只不过是三品淬骨境修为,得罪一位敢与岩山派这样的庞然大物叫板的存在,他不用想也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对方要捏死自己与宗门,不费吹灰之力。

    马莲儿木讷摇头,脸色有些发白,“秦公子让我给你带句话,要你走在江湖,要学会拿正眼看人。”

    任浚湟腿肚子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陈少庭这时插言道:“浚湟还是得跟那位大人赔罪,求得原谅。”

    任浚湟深以为然。

    马莲儿闻言,霎时抬头瞪着二人,怒道:“什么时候?现在吗?陈师兄,你不是很会审时度势吗?任师弟,你不是很会挖苦人吗?何必要服软,我们一个小小的末流门派,目中无人,多好。”

    陈少庭师兄弟二人心中明白,为何向来温和待人的马莲儿,会如此雷霆大怒,皆不敢反驳。

    空出的场地中,突如其来又掺合两人进来搅局,矮个小老头与饶晋、广慧和尚,中正宫老妇人三人,本来剑拔弩张的局面,稍滞。

    丁牟听到那年轻人所言,回味其中意思,也是寻仇,这般一想,那他就与自己师徒二人一样,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也就意味着自己一边,多了一份战力,他本就对以一敌三无多大信心,而今多了一个帮手,他自然乐意。

    只是当他回头,见那年轻人除了比自己长得高点、丑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真力波动,完全没有修为在身嘛。

    这小老头就不乐意了,他愤愤道:“小辈,你就光凭一张嘴来报仇啊。是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虬髯客出现,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笑容灿烂道:“原来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

    话与年轻人说,实则对虬髯客而言。

    年轻人在前,虬髯客在后,缓缓走至几人对峙处。

    身份高低一目了然。

    饶晋三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诧,能有化境扈从跟随的存在,地位可见一般,这就是寻常一品宗门的少宗主也无这份待遇。

    秦恒自然看到几人的神色变化,只是他视而不见,望向那小老头,平静道:“前辈似乎力有不怠啊。”

    丁牟拖剑退后两步,与年轻人齐平,笑嘻嘻道:“这不还有你嘛。”

    秦恒笑也未笑,转而盯着饶晋,缓缓道:“饶宗主,在下已经说过祝词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广岩阁前,岩山派的长老及客卿均来到饶晋身后,那名唇红齿白的少年祁涛林与丑陋老妪赵慧也在此列。

    二人眼神都先在身边不远的那个老妇人身上扫过,这才正视眼前挑衅岩山派的几人。当老妪的目光落在年轻人身上,眼睛陡然一亮,好俊俏的小哥,收为自己的禁脔正合适。

    老妪赵慧想入非非的同时,饶晋目光冷峻的在那个虬髯客和小老头身上扫货,他缓缓开口道:“两位,我岩山派确实没有得罪像两位这般实力强大的高手,两位莫不是故意来我派寻衅滋事,扰我就任大典。”

    “两位施主,既然并非我霖窑州中人,那么还请不要故意为难岩山派,还是哪里来回哪里去,免得伤了和气。”老和尚广慧适时打圆场道,笑容和善,高僧姿态十足。

    秦恒无视老和尚的偏袒行为,看着一旁大概只及自己腰身高的小老头,讥笑道:“前辈说的真对,这饶宗主的耳朵确实有疾,在下已经自报家门啦,说那么大声,他都听不见。”

    丁牟附和道:“一点没错。”

    “狗屁不通,什么魔头的兄弟,谁知道你这黄口小儿在胡言乱语什么。”饶晋身后,一岩山派长老大怒道。

    黎春城直接就要出手击杀那长老,这名长老也看到虬髯客古井无波的眼神,悚然心惊。

    “黎叔,不急,人在江湖行,道理应该讲的。”秦恒出声制止了黎叔即将暴起杀人的冲动。

    虬髯客依言行事,未再出手。

    秦恒接着道:“在下先还原一下岩山派流传而出,前任宗主于苍澜草原助好友诛杀魔头,慷慨就义故事的原版。”

    “黄口小儿……”

    又有岩山派小辈在观看者中出声呵斥,然而,他刚喊出四个字,就被一个猥琐中年人,从后当场击杀,随之,那缺牙的中年人,拨开人群,来到了年轻人身后静站,咧嘴直乐。

    “欺人太甚,胆敢杀我岩山派弟子,岩山派众弟子听令,诛杀此獠。”赵慧一脸怒容,越俎代庖的发号施令。

    周围岩山派精英弟子百余人,及从各峰赶至的门人,从四面八方围上主峰。

    饶晋大喝一声,“退下”。

    秦恒不为所动,声音不大,却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岩山派前任宗主丰昊峰,觊觎我兄弟手中藏器古剑,率领门下诸多客卿长老,劫杀我兄弟于苍澜草原。我兄弟二品巅峰修为,本是用剑高手,因曾为护我断去一臂,实力大不如前,被岩山派一众围杀,终不敌身死。化境宗主丰昊峰之死,哪是死在他人之手,乃死在乌布十三族萨主手中。”

    秦恒环视周围各帮各派中人,声音冷冽道:“这般下作无耻之途,便是你们口中慷慨就义的丰昊峰大宗主。”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荒谬至极。”

    饶晋面容狰狞,剑匣剑瞬间出鞘,握在其手,剑气萦绕,锁定那个面目可憎的年轻人。

    秦恒置若罔闻,转头瞬间,目光犹如从九幽寒潭而出,冰冷至极点,扫向前方一二十人,“今日,秦恒血洗岩山派,以祭我兄弟,挡我者,死!”

    声声幽幽,撞进岩山。

第一百九十二章 黄雀在后

    秦恒话落,身后虬髯客与老唐身如离弦之箭,瞬间弹射而出。

    身背交叉长条包裹的虬髯客,一身灰布麻衣,剑都未出,只以双拳递出,便瞬间击杀岩山派两名冲上前的客卿供奉,皆是二品境修为。

    饶晋所针对,是那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

    黎春城击杀两名客卿供奉后,与之对上的是那个使出佛门佛陀金身的慈眉善目老和尚。

    广慧又长呼一声佛号,如沐金光中的他,劝诫道:“施主一身煞气缠绕,将来业报会遭至不详,如今回头尚可挽救,还望施主莫再造杀孽。”

    黎春城面无表情道:“聒噪。”

    随后,一拳击在佛门金刚罩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罩体轻颤,里面的老和尚却纹丝未动,一派高僧风范。

    没有如预料那般应声碎裂,虬髯客称赞道:“有点火候,佛陀金身被你修炼到如此高层次,大师在东方佛国应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才是。”

    老和尚宝相庄严,轻轻吐出几个字,“虚名罢了,不足挂齿。”

    眼见虬髯客与广慧老和尚刹那交上手,双方剩余人,也瞬间出手。

    唐瓮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十几位客卿与长老,与公子擦肩而过之时,笑逐颜开道:“公子,这一个脑袋可就是千两金啊,公子不会是忽悠老唐卖力气吧?”

    秦恒回以两个字,“不会。”

    老唐大喝一声“好嘞”,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再无半点猥琐气,脚下狂奔速度越来越快,刹那就与岩山派那名少年长老祁涛林交上手,嘴上还叫嚣着让那丑婆娘一起上。

    他口中的丑婆娘,正是老妪赵慧。

    赵慧最听不得别人言她丑,所有敢当面或背后说其丑的人,赵慧都会用最歹毒的方式,将之折磨死。

    因而这模样长得猥琐的中年人,胆敢冒之忌讳,说她丑,赵慧心中发狠,一定要切下对方的脑袋当尿壶,才能解气。

    唐瓮以一敌二,还在不断叫嚣着要对方剩余的二品高手加入战团,战力不可谓不强大。

    矮个小老头丁牟,啧啧道:“小辈,老子以一敌二勉强能应付,再多可就不行了,这里还有那么多二品境高手,那边可还有虎视眈眈,说不定就是想渔翁得利的宵小,老子可护不住你,你要是没其他后手,那项上人头可就随时可能是别人的啦。”

    秦恒一边向后退去,一边说道:“前辈还是先顾好自己再说,别一不小心死在了这里,还有,别将主意打在我的头上,你那好徒儿,还是由你自己护着为好。”

    被看出意图的丁牟,老脸一红,干咳两声,然后身形一动,只余声音传入所有人耳朵,“白花,为师今日就让你见见,师傅吹嘘的剑术高,并非自吹自擂。”

    然后,就见小老头与飞剑齐飞,不知是人执剑,还是剑带人,就那么眨眼功夫,与饶晋、中正宫那名老妇人韩正清,激战在了一起。

    场中,剑气纵横,拳术无敌,各类眼花缭乱的术法交战,全都战至了一起,场面是既混乱又宏大,破坏力可想而知,周围围观的武林人士,皆纷纷后撤,以免殃及自身。

    饶晋欲先取那年轻人的性命,却反倒被这个剑术真的奇高的矮个小老头,以一人之力,挡下他两名化境的强袭。

    饶晋手中剑艰难与丁牟相拼,若不是有韩正清,分散小老头的攻击力度,他根本就没有与之一拼之力。

    趁间隙,饶晋回身看向那十数名似想要合力围杀那名二品巅峰、战力不俗的猥琐中年人的客卿与长老,他怒喝道:“去几人,杀了那厮,胆敢污蔑岩山派清誉,不杀之,何以正我派威名。”

    几名长老领命,抽身而出,目光一转,手中武器皆对准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

    其实,这几人挺开心的,不用与那样的强者拼死拼活,只要杀了这年轻人就行,何乐而不为。

    虬髯客看上去与广慧老和尚激战正酣。

    丁牟以一打二,真的无暇分身。

    唐瓮被如此多二品境围杀,分身乏术。

    而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面对如此多二品高手杀向自己,面容平静,不为所动。

    这一幕落在周围围观者的眼中,看上去那年轻人已经吓傻了,只有死路一条。

    白花花被小老头一记后拉,甩出老远,此刻她扭动肥胖的身子,要去往那个“仗义”而出的年轻人身边,与之一同对敌。

    丁牟见此,慌忙大喊道:“白花啊,你可千万别去送死,你要死了,师傅可咋活啊。”

    眼泪婆娑,声泪俱下。

    白花花不愿意道:“老头,说了多少遍,是白花花,不是白花,另外我这四品锻心境的实力,对付这些杂鱼还不是搓搓有余。”

    周围不少人已经在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默哀,四品境对几大二品境,真真找死,拦都拦不住。

    四名岩山派长老,转瞬便齐至年轻人周围,将那年轻人与那身宽体胖的姑娘围在了中间。

    白花花到了近前,挡在秦恒身前,她从怀里摸出一块桂花糕,回头笑的有些傻,递给秦恒,并说道:“你吃吧。”

    一直关注此处的丁牟,心中仿若有一万匹野马奔腾而过,他仰天无语,委屈巴巴道:“白花,你师傅我求了你多少次,你都不舍得将桂花糕给我一块,你这见色忘师,没良心啊。”

    白花花充耳不闻,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也不回收。

    秦恒无奈接过,报以微笑。

    秦恒与白花花,岩山派四名长老,双方一句话未说,直接就动手。

    年轻人身后方向,看上去已过半百之龄的黑衣干瘦老者,二话不说,抽刀就向前方年轻人的脑袋照顾过去。

    身法敏捷,刀法迅猛。

    “这一刀落实,年轻人必死无疑。”黑衣老者如此想道,心中更是暗暗窃喜,在新任宗主前,杀了这年轻人,不仅立了大功,更表明了自己在岩山派的立场,那么如此,今后,也就做实了自己在岩山派所代表什么,代表自己是宗主派系中人,杀人,一举多得,他窦温能不先下手为强。

    只是,还不得他笑容浮现在脸上,脑袋就已经凌空而飞,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死的,那年轻人并非高手故扮,是真无修为在身啊。

    窦温的突然被杀,让那三名信心满满杀人的三位长老,心中一惊,神色一肃。

    他们只见,那年轻人左右,蓦然站着两个人。

    一人手持斧,一人手拿刀。

    二人声音平和,但十分恭敬道:“关洪、鲁进,拜见少主。”

    两名身经百战的沙场武夫,一样的二品境高手。

    关洪,大庆军骑卒先锋甲子营骠长。

    鲁进,大庆军骑卒先锋丙子营骠长。

    战场可杀敌,幕后可杀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 趁火打劫

    大庆军治军严苛,能成为一营中骠长之人,绝大多数都是武能上马,文能定军心的文武将才,隐至暗处又是能充当谍子使用的幕后推手。

    关洪、鲁进二人又是骠长行伍里,精英中的精英,这才一出手就斩杀了欲立头功的窦温。

    身经百战,战场厮杀浴血的武夫,与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江湖人,一个碰撞,便见生死。

    关洪请命出手,要以一博三,大咧咧的语气说道:“少主,俺老关打头阵,让蔫了吧唧的鲁进殿后。”

    秦恒笑着点头。

    完全不像沙场武夫,更像书香世家的世家子弟、书卷气十足的鲁进,对少主投来的询问眼神,点头表示同意,关洪的莽撞脾气,他早就习以为常,二人虽不是一个营帐,却是同一帅帐旗下可换死的兄弟,合作多次,有一定的默契。

    关洪要出手对付三名二品高手,那也就意味着,保护少主的重任交在了他肩上,责任一样重大。

    两位骠长相互之间有不需言明的默契,身处其中的年轻人有对将士绝对的信任,而且,他对两人的做法,心中明了,只是甘之若饴领受好意罢啦。

    这才是对他们信任,最大的回报。

    关洪出手,招式大开大合,一柄砍斧,在其手中挥洒自如,看上去与三名同境高手交手,处在势均力敌的状态。

    但其实,关洪很了解自己的状态,他的处境并不如外界所见的那般潇洒,一交上手,他就试出了对方深浅,同两人对打,还有的打,但同时对付三人,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应付。

    因此,关洪一上来,就摆出了搏命的架势。

    秦恒咬了一口白花花刚才送给自己的桂花糕,然后对鲁进说道:“鲁骠长,若是关骠长不敌,你就去搭把手,我有自保之力。”

    鲁进看了一眼说话显得很随意的年轻人,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虬髯客与广慧老和尚的对决,是四处战场中,最快要决出胜负的两人,两人一上来,一个试探过后,都用上自己压箱底的手段。

    剑气功法施展不开,二人直接掠至千丈高空大战。

    虬髯客手执古剑“断坤”,周身剑气纵横,斩切的整片天空气机鼓荡,他身在其中,如剑仙临世,风姿无双。

    老和尚广慧,十指捻动佛珠,口中法诀越念越快,笼罩在其身的金光大盛,佛陀金身被之施展到极致,宝相庄严之象,真如佛陀降世,要洗涤世间人的邪念。

    二人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术法争斗,只是以各自最强手,以最快的时间决出高下。

    虬髯客手中剑,剑剑落在老和尚的金刚罩上,发出阵阵“铛铛”巨响,剑气劈斩佛陀金身,金身岿然不动,广慧老和尚光以拳出,逼退虬髯客。

    两者看上去谁也奈何不了谁,但若是细观之下,就会发现,佛陀金身使出的金刚罩,被每一剑而出的少许剑气侵入,已然斩在那佛门品稚极高的法袍袈裟上,这件法袍袈裟已经承受不住越侵入越多的残余剑气,寸寸崩裂。

    很快,胜负就见分晓。

    矮个小老头丁牟与饶晋和那老妇人交手,看上去打得难舍难分,双方是真的处在势均力敌的状态,谁都无法占据上风。

    秦恒观至此处,扭头看向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白花花,问道:“白姑娘,你师傅师出何门?能以如此境界,与同境强者对决如此久而不落下风,实为罕见啊。”

    白花花闻言乐开了花,本来就不显山露水的眼睛,在这一笑之后,直接看不到了,只觉脸上是一坨肉,外加一个塌陷的鼻子,及两个招风耳,乍一看有些瘆人,可看久了,反而觉得有几分可爱。

    她自己摸出一块核桃酥吃了起来,嘴里含含糊糊说道:“我不知道哎,不过这小老头总说自己剑术极高,来自什么剑冢,谁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整日带着我瞎逛荡,没点正事。”

    秦恒心中思量,什么剑冢,大庆王府曾经的秘档池内未有记载,外界也未听过这么个地方,果然天下之大,并非皆在人所掌握中。

    他细看了那小老头的剑术,属实不凡,剑气为凝,跨入实质,已经登堂入室,这说明那小老头出身的剑冢,绝对是一个剑道底蕴深厚的地方。

    秦恒接过胖妞的前话,肯定道:“前辈的剑术的确不凡。”

    白花花自顾自吃.asxs.心,不再搭理年轻人。

    秦恒一笑置之,转头看向唐瓮那处战场,从一品化境跌境落入二品巅峰的老唐,战力非同小可,一人战六人,浑身猥琐气消弭,除了喜欢开口问候岩山派的那些客卿长老们的爹娘外,再就是会对一旁观战的妙龄女子口花花,除此之外,就真的是一派二品境界我无敌的强者风范啦。

    老唐如此强横,能以一战六,秦恒一点也不意外,怎么说也是曾经踏入过一品境的绝顶高手,眼界和手段肯定都是有的。

    秦恒视线再挪,最后落在广岩阁前,距离主台最靠前的一张桌子,那里有一个只顾低头喝茶的老妇人,西圆城内与自己有一面之缘,还与他说了几句没头没脑的话。

    那低头喝茶的老妇人,似有感应,缓缓抬头,看向那站在乱局正中的年轻人,同时和蔼一笑。

    秦恒目光微缩,既无回应,也无表情显露。

    在他眼中,这本就很奇怪,不仅是因为想起了之前老妇人与自己说的那番话,更主要是今天这样的场合,她坐的居然是主位,而且主峰之上激战正酣,老妇人却意态闲适地喝茶,丝毫不为所动。

    秦恒喊道:“鲁骠长,你看那老妇人,浑身上下可有真力波动?”

    鲁进循着少主目光看去,凝视半晌,斩钉截铁道:“没有。”

    正当二人说话之际,只听“嘭”的一声,如闷雷乍响,响彻在主峰之上。

    众人只见,那寒音寺的广慧老和尚被虬髯客打得从千丈高空砸落地面,战场空地中间,霎时出现一个数丈方圆的深坑。

    老和尚身形出现在人眼前时,模样十分狼狈,身上有丝丝血迹,法袍袈裟破破烂烂。

    反观落地执剑的虬髯客,除了衣服上有几个破洞掌印外,看上去毫发未损。

    秦恒望着前方男人的背影,轻声喊道:“黎叔。”

    黎春城头也没回道:“无碍。”

    除了一只缩在袖中,被打断的左手外,确实无碍。

    秦恒心知,并非黎叔说的那么简单。

    广慧老和尚双手合十,又呼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然后对饶晋说道:“饶施主,老衲并非这位施主的对手……”

    不等老和尚把话说完,正在出剑的饶晋,直接道:“大师,寒音寺的条件,我饶晋答应了,还望广慧大师助我岩山派度过难关。”

    广慧老和尚眉头不易察觉的轻轻舒展,并又呼一声:“阿弥陀佛。”

    趁火打劫。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请君入瓮

    “未开化的北蛮子,光知道打打杀杀。”

    这就是南阙百姓口中的北域天下。

    其实,这句评价有失偏颇,北域好战不假,信奉拳头大的真理也是真,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更怀着一颗对强者的敬畏之心。而打打杀杀,是因为北域土地贫瘠,赖以生存、用于种植作物的土地太少,去打、去抢,也是为了求活。

    南阙天下,武人动拳头,文人讲道理,文武兼修的江湖人,打不赢讲道理。仕子一张嘴,抨击天下人。

    广慧老和尚从饶晋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再度出手之时,已不是佛门重防御的佛陀金身,而是强势出手的金刚怒目,三头六臂、佛陀怒目之相,一身化境修为,让之施展到极致。

    二者再度交手,这一次,就不是一个打一个硬抗了,绝顶高手功法、真力,妙至毫巅的应用,剑术、拳法等,两方展现的淋漓尽致,剑气与金身的碰撞,从近战到掠至高空,打得让人眼花缭乱,只觉一团金光包裹中,两人的交手快到了极致,肉眼看到的,根本就跟不上其速度,一个眨眼,两方就过手了上百招。

    但有一定功力修为的江湖武人能看的出来,这两位绝顶高手再度对战,险象环生,杀手锏迭出,假若一方不小心失手,那很可能就让对方抓住机会痛击,致其受伤落败。

    当然,不会死,到这二人的境界层次,想杀死对方哪那么容易。

    另三处战场的战况也是愈演愈烈。

    广岩阁前。

    那名始终不见任何动作,只是眯眼看戏,一身儒雅打扮,脸颊清瘦,鹰钩鼻,长髯两寸的中年人,与一旁面相粗犷,马夫装扮,腰间挎着一把斩马刀的扈从言道:“裘二,你有那个二品境能打吗?”

    裘二眉头微皱,认真想了想,答道:“伯仲之间。”

    读书人模样的中年人点头,不再说话。

    裘二问道:“大人,我们真不去帮手?这岩山派已然处在下风。”

    名叫张春仲的读书人,乃是西圆城蛮令府的县府大人,他转头笑道:“帮什么帮,没那个必要,饶晋根本就没与蛮令府合作的意思,他的意图不过是寒音寺与中正宫,两者间虚与委蛇,利益最大化罢了。”

    末了,他的视线在场中激战的饶晋那相貌堂堂的脸上扫了一眼,补充道:“江湖武夫始终是江湖武夫。”

    眼中,轻视意味十足。

    裘二眼中不悦之色一闪而过,倒没说什么。

    张春仲的视线又落在那个长得十分俊郎的年轻人身上,半晌之后,他收回视线,问道:“裘二,听说大蛮王设立国子监,想要收拢北域天下读书人为己用,你说以本大人的才学,能否在国子监担任司业一职。”

    虬髯说道:“大人才高八斗,定能胜任。”

    张春仲佯装不悦,责怪道:“又是才高八斗,裘二,你对读书人的夸赞,永远都是这一句才高八斗,次次如此,本大人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然后,他又苦口婆心道:“这便是不读书,肚子里没东西的可悲,拍马屁都没别人拍的清新脱俗。裘二,你可要多读书啊。”

    裘二静默不言。

    赫连海、高晖与赵丹罕挤在围观者的人群里,静观场中局势的发展。

    赵丹罕用胳膊轻轻扛了一下一旁的高晖,小声说道:“公子这般强势出手,也太对己不利,看似掌控全局,实则有许多不确定因素。”

    高晖扭头看着少年,忿忿不平道:“赵丹罕,难道来寻仇还要躲躲藏藏,背后偷偷摸摸,那是小人行径。”

    “倒也是,公子人雄之姿,断不会行那偷袭行径。”赵丹罕点头,认可道。

    高晖嗤之以鼻,也不知是嗤之以鼻赵丹罕其人,还是他口中的人雄之姿的公子。

    赵丹罕又道:“哎,那你说现在场中的局势对公子有利吗?我看公子一副掌控全局的模样,应该很快会大杀四方吧?”

    高晖摇头道:“我不过是个刚入三品境的小人物,哪看得出这些绝顶高手的比拼,谁高谁高,境界太低,眼力不够。”

    赵丹罕深以为然道:“那倒也是。”

    高晖真想踹这家伙两脚,会不会做人。

    一旁的赫连海忽然插口道:“我倒对公子行事有信心,只是对我三人的处境有些担心,若是岩山派的这些弟子反应过来,转而对付我们三人,那你们两个说,我们能否逃过一劫?”

    三人脑袋立时又低了几分,忧心忡忡。

    场中战局进入了白热化,虬髯客施展禁法,强行提升战力,手中断坤剑承载不了其真力负荷,颤鸣不止,空中交战,从主峰打到了侧峰,打得老和尚节节败退。

    秦恒望着天上战场,平静的面容之下,有一抹担忧之色。

    老唐发狠,已杀两名岩山派客卿供奉。

    关洪以一敌三,即使搏命,仍力有不怠,鲁进加入战团,形势立刻一边倒,两人,一人持斧,一人持刀,配合的天衣无缝,片刻功夫就杀一人,瞬间占据上风。

    最让秦恒意外的是,那矮个小老头以一战二,两方胶着状态下,居然使出一诡异剑招,重伤中正宫老妇人韩正清,使之失去战力,只剩饶晋一人,他这个强行破境、根基不稳、术法欠缺、真力稀薄的所谓化境高手,面对这个久经江湖磨砺厮杀,出身剑冢的小老头,自不是对手,很快就要落败。

    广慧老和尚再次被打落主峰顶时,全身满布伤痕,血迹斑斑,看上去煞是骇人。

    虬髯客落在年轻人身前之时,顺手杀了一名和关洪二人争斗的岩山派长老。

    当其站定,所有人都看到在那虬髯大汉胸口位置,一个触目惊心的拳印曝露在外,他的胸口麻衣不见,胸骨被重拳打的凹陷进去,光看那变形的胸骨,就知道有多痛。但那虬髯站在那里,依然身姿挺拔,如巍峨高山。

    黎春城杀一人,最后一人眨眼又被关洪二人所杀。

    老妇人韩正清无力再战,饶晋眼看自己就要不敌被杀,他再不顾忌身份,慌忙后退,与此同时,惊慌大叫道:“前辈救命啊。”

    “咚咚咚……”

    饶晋话落,众人只觉岩山被一物敲击,山体震颤,“咚咚”之巨响,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人心之上,每个人都觉得心中惊悸,轻颤的让人发慌,声响之巨大,比之之前一脚跺下,直接让岩山下陷数寸的场面还要震撼。

    在广岩阁近前的那张桌子上喝茶的年老妇人,拄着拐杖站起,一步三颤的前行,她边往饶晋呼救的方向走,边看着那个在城中有一面之缘的年轻人,和蔼说道:“这个废物,你这小家伙杀了也就杀了,但岩山派不能灭,还望小友给我老人家一个面子。”

    秦恒也在往前走,他笑着回应道:“老人家请君入瓮,秦恒若不来,岂不辜负老人家一番美意。”

    “美意”二字,秦恒咬的极重。

    看上去行将就木的老妇人,闻言大笑,她这一笑,引得剧烈咳嗽,浑浊的眼神,仿佛看到一个使自己老怀安慰的后生,声音慈祥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老人家请君入瓮,君知还来,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哪有不值

    “西圆城内,老人家一番话的弦外之音原来在这里。”秦恒说道。

    两人迎面而行,一老一少,步履不快不慢,如两个初次见面,却一见如故的生人。

    老妇人拐杖先行,脚步后挪,笑道:“老身茧月,无姓,与岩山派开派祖师有那么一点微末的香火情,还望小友给我这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老人家几分薄面。”

    秦恒笑而不语。

    众人大骇,岩山派开派已有百余年,这老妇人居然说与岩山派开派祖师有香火情,那这老妇得多大岁数,再想一下其刚才散发出来的骇人气势,心下不觉有些惊悚。

    老妇人问道:“不行?”

    秦恒摇头,淡然道:“茧前辈为了一点微末香火情,便要护下岩山派,而我秦恒兄弟惨死,就要给你老人家几分薄面,哪有这样的道理。”

    顿了一下,又道:“秦恒不答应。”

    老妇人一脸惋惜之色,“真是可惜,太不值。”

    年轻人只是前行,没再言语。

    值与不值,在我秦恒心中。

    “没得谈?”老妇人不死心道。

    秦恒说道:“不谈。”

    是不谈,而非谈否?

    被老妇无形罡气挡下小老头致命一击,因此而活命的饶晋,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老妇那句“这个废物,杀了也就杀了”的诛心言语,闻之,吓了个半死。

    这时,听到老妇人与那年轻人没有谈拢,他反而心下大喜,躲过一劫。他绝对相信,那位前辈说得出做得到,真会杀自己,保全岩山派。

    两人相距已经只有数十步距离,老妇人忽然止步,说道:“我若是还没老眼昏花到看不清人的地步,小友应该并非北域中人,是出自南阙还是西地?”

    秦恒也停步,虬髯客紧跟其后,双双静立。

    秦恒揶揄道:“怎么,莫不是前辈对自己眼下修为不自信,在唤本体亲至,好诛杀我一行?”

    老妇脸上笑容蓦然收敛,眼中厉芒闪烁,看着年轻人,道:“你如何发现的?何时发现的?”

    秦恒不屑道:“就许前辈在西圆城内,对秦某说些诛心言语,就不许晚辈发现前辈的欲盖弥彰,这又是何道理。”

    秦恒目光在那胆战心惊的饶晋身上一扫,又道:“茧前辈要救岩山派是假,觊觎我身上东西才是真吧?”

    “好一个精明透顶的小家伙。”老妇人赞叹道。

    接着,又说道:“都打成了如此局面,小友还如此有恃无恐,是还有底牌未出。还是要让你身边的半步神窍扈从与我拼命?老身虽不是本体亲至,可还不是一个没有跨过那道槛的化境所能应付的,若真要是他与老身拼命,那你这名能轻松入北域曾经化境八人之列的忠实扈从,恐怕就要身死道消了。一入神窍非凡人,可不是说说而已。”

    虬髯客跃跃欲试。

    秦恒平静看着老妇人,默不作声。

    “小辈,修行可不易啊。”老妇人转头望向虬髯客,“好心”道。

    虬髯客手中一把断坤,剑气游荡,气机凝转,锁定老妇,他前行之际,衣衫炸裂,虬劲如蛟,携万钧之势,风随而动,面对老妇,说道:“这座江湖,总有人倚老卖老,行那蝇营狗苟之事,少爷,你那句话怎么说的?”

    秦恒道:“那些老狗,就应该一棒子打死,一了百了。”

    “没错。”虬髯客开怀大笑道。

    老妇人拐杖轻敲地面,瞬间击散虬髯客压来的“势”,犹如老树皮般褶皱的脸上,皮笑肉不笑道:“神窍不容辱,家里长辈没有告诉你们吗?即使我老人家没那个薄面让小家伙你收手,老身作为前辈也不能对晚辈出手,可你们辱神窍存在,便是老身为人大度,也不得不出手教训你们一番,要你们知道,什么叫人在江湖,慎言慎行。”

    秦恒蓦然大笑,讥讽道:“打便是打,总要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江湖若都是前辈这样的腌臢货色,那这座江湖真叫人可悲。你茧月要为与岩山派开派祖师的香火情,护下岩山派,能不能站住脚?”

    年轻人眼神冰冷地看着老妇人,一字一句道:“我秦恒为兄弟曹顶报仇,今日必灭岩山派。”

    说罢,秦恒的周身立时环绕着一股无形的气,随着气机游荡,他脸色涨红,眼中金赤两色交替旋转,身上青筋暴起。衣衫猎猎,长发飘飘的年轻人,仰天长啸:“曹顶,且看兄弟我,一剑斩开九重天。”

    蓄势待发的虬髯客见此,大叫道:“少爷,不要。”

    可惜为时晚矣,年轻人胸腹间无形剑气鼓荡,越凝越多,声势浩大,最后“嘭”的一声炸裂,一道血箭溅射而出,射向天际。

    随后,人们就见到,空中一柄暗红飞剑盘旋在年轻人头顶,最后落入年轻人手中。

    爷爷在世时蕴养在神窍之中多年的道兵“咫尺”,秦恒强行破开自身封闭窍穴,引飞剑而出。

    年轻人双目赤红,盯着老妇人,“今日,就算你茧月本体亲至,又能奈我何?”

    秦恒拿剑的手,被这柄稳入天下神兵前三之列的咫尺剑所凝聚而出的咄咄剑气所伤,血肉模糊。

    老妇人面色惊变,目光阴厉的看着年轻人,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秦恒不言,举剑过顶,天地霎时风云而动,岩山周边数千里之遥,百兽俯首,大地震颤,万里之外,某一雄城中的某处秘地,无双大势被其牵引,压向虽不是神窍境存在本体,但亦足可斩杀寻常化境巅峰的老妇人。

    老妇人连一句狠话都没有撂下,转身就逃,却为时晚矣,剑光虚影斩在已遁出数十里之外的老妇身上,这具神窍存在分身,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便直接被层层剑气绞杀殆尽,化为血雾。

    强行驾驭“咫尺”,递出一剑斩杀茧月的年轻人,陡然掠至万丈高空,第二剑,一剑天来,直接将岩山从正中斩成两半,声势骇人至极。

    做完这一切,返身而回的年轻人,落在主峰顶之时,连站都站不稳,他拄剑撑地,身体摇晃,如风中柳絮,嘴里大口吐血,攥剑两手只剩森森白骨,他回头望着苍澜草原方向,煞白如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但更多的是无尽落寞,年轻人喃喃道:“为兄弟,哪有不值?”

    像是告慰曹顶在天之灵,又仿佛在回答老妇人之前的问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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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南阙江湖,化境十魁剑为首,一入神窍非凡人。有人凝十年刀意,抒胸臆,想见的江湖多点有意思的人和事。有昆仑十八奴,世间传闻可搬山,魁三无视阎罗殿。有个身形佝偻的传奇老人,最疼爱自己的外孙。有伴生人,出生即带前世记忆。有少女年仅十七岁,一统乌布十三族,一身修为吓死人,背剑名无敌。有个万人敌,并非万人敌。有蛟龙出没,九蛟互吞终化龙。有个身世显赫,叫作秦恒的年轻人,走出大庆,走在江湖,叩关白罱……————然,一日乾坤尽覆,打得支离破碎。后,大庆覆灭,八王并起,天下乱。赤域雄狮趁隙压境北疆,神秘西地蠢蠢欲动,东方佛国传扬佛法,名为教化万民。那个出身大庆的年轻人,除了一袭白衣外,唯有一颗要坐天下的心。PS:本书架空加玄幻,天下争霸。烟雨浩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烟雨浩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烟雨浩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