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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京克苏鲁全文阅读

作者:一键三连     我在东京克苏鲁txt下载     我在东京克苏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我在东京克苏鲁全文阅读

第1章 父母双亡的我回家见到了母亲

    一辆停着的车里。

    一对男女正在热情拥吻。

    男人的索求似乎更贪婪些,却被女人直接推开。

    “你不是说好了给我买前几天看的那个包,怎么说话不算数。”

    女人一脸的牢骚。

    “这不是忘了吗,下次,下次一定。”

    苏启随口搪塞着。

    “每次都下次,就是舍不得钱,我看你根本不爱我。”

    女人翻着白眼。

    “谁说的,我对你的爱掏心掏肺好吗,明天,明天我就把银行卡交你。”

    “呵,这话你都不知道跟多少小姑娘说过了吧。”

    “怎么可能,我这么专一,这话当然只跟你说过了。”

    苏启说着又抱上去,又被女人推开。

    “车外面有人。”

    “管她呢,怕什么。”

    苏启不在乎的道,他现在性趣高涨。

    “不是,你等等,她好像在往这边看,感觉好恶心。”

    女人有些嫌弃的说着。

    “看什么看……”

    苏启一脸不耐烦的摇下车窗,看清了车窗外挺着大肚子怀孕的女人。

    “老……老婆……”

    ……

    “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站在怀孕的林薇面前,一直不停的鞠躬道歉。

    “他从没跟我说他有老婆,还怀着孕,我不想当小三,对不起!对不起!”

    林薇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没有闹,没有责怪,没有发火,没有说话,眼神中只有黯然的死寂,就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

    女人歉也道了,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被恶心了。

    本以为遇到个真命天子,对她百依百顺,谁想到嘴脸败露,居然是个婚外出轨的渣男!

    苏启还走过来阴阳怪气一句。

    “老婆,真不能怪我,是她勾引我……”

    “我呸!你个死渣男!败类!”

    女人被气炸了,这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说话能不能有点素质啊你。”

    苏启甩锅的样子,想让人抽他巴掌。

    “渣男!你不得好死!早晚下地狱!”

    女人再不想看见苏启恶心的嘴脸,体谅到孕妇可怜,她才没动手扇苏启巴掌。

    甩下句恶毒的咒骂,气的转身离开。

    ……

    “老婆,上车……”

    苏启眼看着赶走了女人,赶紧转头跟老婆献殷勤。

    在外偷情被老婆抓包,虽然是第三次了,但他现在仍然心虚的很。

    前两次林薇都哭的厉害,这次不哭不闹,反倒整的他有点害怕。

    车子启动,缓缓行驶在路上。

    林薇头轻轻靠在车窗上,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老婆,我前两天看到了你喜欢的那个口红,我明天给你买回来。”

    “老婆,过几天是不是你生日了,咱们出去吃饭。”

    “老婆,你看……”

    苏启一直在絮絮叨叨的没话找话,不然车内压抑的气氛会让他受不了。

    也可能是因为做了亏心事的人,脸皮再厚,也会紧张。

    然而,林薇自始至终沉默。

    直到车子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林薇突然毫无征兆的开口说道:

    “苏启,我累了。”

    “累了?没事,我们就到家了,我……”

    “我们离婚吧。”

    苏启身体一颤,没及时踩住刹车,闯过了红灯……

    “呲啦——嘭!——”

    侧面开出的大货车,直接撞翻了车。

    两具尸体,三条人命。

    ……

    尘埃之人。

    愚昧,贪婪,背叛,盲目。

    信使为你带话,无名之雾祝福你。

    回归阿撒托斯之怀抱,永堕旧日之牢笼,在恐惧中沉沦。

    ……

    “抱歉,我没有和任何人交往的打算,启君,你是个好人。”

    开局好人卡。

    苏启晃了晃有些发懵的脑袋。

    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大货车撞上来的那一刻。

    下一秒。

    一段全新的记忆,灌进了他的脑海。

    他叫苏启,16岁。

    一名普通日本高中生。

    中日混血,父亲在东京留学时认识了母亲,在东京定居,生下了他。

    优点有两个,都来自父母。

    一是双语水平优秀,多亏语言环境。

    二是颜值高,多亏基因好。

    ……

    然而,不幸来的很突然。

    3年前,父母车祸去世。

    巨大的噩耗,险些压垮苏启。

    重新振作后,他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靠打工赚钱和政府救济金,支撑经济来源。

    那个时候鼓励他走出困境的,就是他的青梅竹马,铃木沙耶。

    同时也是自己刚刚告白,然后发好人卡的这位。

    居然穿越了……

    而且一穿越就是这种年度惨案现场。

    看了看周围,还有不少同学围观。

    嚯,莽夫啊。

    大庭广众告白被拒。

    这对于之前那个纯情小男生来说,应该属于仅次于“自我愉悦”时被父母撞见,这种社会性死亡事件。

    不过,对于苏启这种婚内出轨被老婆抓包,都面不改色信口开河的渣男本渣来说,这点小场面完全不痛不痒。

    他甚至还敢现在原地劈个大叉,给同学们秀一秀。

    不知道该说是穿越者的从容,还是这个渣男的脸皮已经厚的没有底线了。

    ……

    现在是放学时间。

    苏启压根没管周围同学的指指点点,背着单肩书包,转身离开,出了学校。

    他甚至都没来仔细看,他告白的那个铃木沙耶同学的脸。

    因为他现在心思压根不在这。

    苏启还在想自己穿越的事,在想那场车祸,在想林薇和孩子有没有事。

    可笑之极,一个无耻的渣男在死了穿越后,反倒想起自己的妻儿来了。

    然而,他想也没什么用。

    他压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穿到个东京高中生身上,反正原来的自己,多半是已经死了。

    苏启在公园找了个长椅坐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年代日期,和自己车祸是同一天。

    他又拨通了所有还记得的电话号码,接听过后,全是不是认识的人。

    不是同一个世界?

    苏启满心疑惑。

    但是他现在人在东京,钱包干瘪,一时也不可能回国确认。

    再想想办法吧,看看能不能攒个机票钱,回国看一下,不然心里总是有这事。

    当然,现在还是得先以这个东京高中生的身份生活下去。

    苏启坐在长椅上脑子里想事入神,眼前就没聚焦,有些发愣,模糊中感觉眼前好像站了两个人。

    “他看的见,他看的见。”

    “他看不见。”

    “可惜,他看的见我就可以吃他了。”

    奇怪的对话。

    苏启注意力被对话吸引,眼神微微聚焦,看清了面前站的两个“人”

    一个眼珠子和舌头从五官里夺眶而出耷拉在外面。

    一个整个头都掉下来了在身上挂着。

    两“人”恐怖异常,浑身都是血,看起来形态有些虚影……

    撞鬼了!

    苏启身体一阵过电的感觉,神经瞬间崩紧,喉咙中好像卡住了什么东西,前所未有过的莫大惊悚与恐惧笼罩了他。

    怎么回事???

    他的内心害怕的疯狂咆哮。

    血腥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眼前惊悚的场景,反复冲刷他的心理防线。

    苏启几次抑制住了喊出来的冲动,因为他听到了它们的对话。

    ‘他看的见我就可以吃他了。’

    自己是不是不该看到它们?!

    自己是不是该装作看不到它们?!

    苏启不明白这句话是不是如他所想的那个意思,但是他这一刻没得选择。

    两个“人”血腥密布的脸已经凑了过来,就在距离苏启的脸3厘米不到的面前,那耷拉在外的眼珠子,几乎甩到他的脸上。

    苏启的面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作,他的眼神空荡无神,扮作和刚才发呆的神情一模一样。

    如同压根没看到两“人”一样。

    他怕自己脸上哪怕出现一点微弱的颤抖,都会暴露自己能看到它们。

    5秒过去了……

    两张脸还在。

    10秒过去了……

    还在。

    20秒过去了……

    “他看不见。”

    “他看不见。”

    “可惜他看不见。”

    “好可惜,不能吃他了。”

    两个“人”一边重复着,一边离开。

    ……

    “呼……呼……呼……”

    劫后余生苏启大口喘着粗气,他的腿正在止不住的打颤,强烈的尿意上涌。

    荒唐!太荒唐了!

    这个世界怎么回事?!

    回家!不行!我得回家!

    恐惧激发了苏启作为人类,害怕时寻找自己巢穴最本能的行为。

    苏启疯了一般的跑回家。

    拿钥匙开门,进了门,回到自己的“巢穴”,心底的恐惧才稍微平复下来。

    然而……

    “小启,欢迎回家。”

    屋子里响起了母亲的亲切问候。

    苏启再次汗毛直立,如坠冰窖。

    我……我不是个孤儿吗?

    ……

    新人新书。

    ps:这是一个渣男接受伟大旧日支配者的“祝福”,被投入不可名状之恐怖地狱,受苦受难,好好改造,重新做人的故事。

第2章 你不可视我所视之恐惧

    东京,玉京寺外。

    “须臾闻之,即得究竟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

    带发修行的十六岁小僧侣一休,降魔杵落下,口中颂念经文,超度饿鬼。

    住持老僧站在后面看着点头。

    “住持,寺外恶鬼已除。”

    “一休,你做的不错。”

    住持老僧走上前来手中木鱼轻敲。

    一休隐约感觉,自己身前本该空无一物之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升华消失了。

    “住持,一休修行还不到家,仍然看不见住持所能见的恶鬼。”

    “看不见是好事。”

    住持老僧笑着着说道。

    “你不知它存在,它便伤不了你,你若有一日能看见了,他便也能伤你了。”

    “住持,驱灵除晦,御宅平安,普渡众生是我寺职责,一休心不存惧意,请住持教一休如何才能看见它们。”

    “人间炼狱如深渊之海,越深潜,便可见越多,亦越危险。”

    住持收起手中木鱼。

    “你每深潜一米,便是走近地狱一步。”

    “一休想看看住持眼里的世界。”

    “你不可视我所视之恐惧。”

    住持笑着摇了摇头。

    “一休,这人世间没有那么多鬼。”

    ……

    这世界怎么处处都是鬼!

    苏启,一个“两世为人”的大男人,现在正靠在自家门上,被吓的快哭出来了。

    公园撞鬼死里逃生,回了家里,父母双亡的他竟然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像那女人诅咒的一样,自己下地狱了?

    “他看得见。”

    “他看不见。”

    “他看得见。”

    “他看不见。”

    苏启仿佛又听到了诡异的呢喃。

    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他开始催眠自己。

    “小启,怎么不进屋?”

    “母亲”发出疑惑的声音,从厨房走出来,五官黑洞洞的空无一物,还在淌血,明显不是活人。

    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苏启蹲下把鞋换了,无视“母亲”在那里自说自话的絮叨,“镇定”的走过玄关,走过“母亲”面前,回了自己房间。

    他尽全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和平时表现的一样,不想被鬼看出什么端倪。

    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

    苏启瘫倒在床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的腿现在还在发抖。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那些口中说着吃人的鬼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自己能看到,这一点都不科学。

    他家里居然也有鬼,还是他已逝的父母,这简直离谱。

    ……

    苏启来到窗户边向外看去。

    先前他回来时以为是傍晚天色昏暗。

    然而现在仔细看才发现。

    灰蒙蒙不可名状之雾,如同无处不在的孤魂野鬼,覆盖了整个东京。

    他甚至隐约看到,有比摩天大楼还高的巨大朦胧身影,隐藏于雾中行走。

    自己到底穿越到了怎样一个世界……

    这里不是东京。

    至少不是原来地球上那个东京。

    苏启欲哭无泪,他后悔了。

    他无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出去偷情,不然也不会遭遇车祸,也不会穿越到这鬼地方来。

    这世间最无用的二字就是后悔。

    苏启拿出手机登上互联网开始搜索,但没有一丁点相关信息。

    世界风平浪静,唯他风雨飘摇。

    而且,他在视频网站上看那些综艺节目,录像,vlog,也能看到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鬼影出没。

    苏启绝望的倒在床上。

    他仿佛被孤立了。

    这世界如同一个阴阳怪气的婊子,在所有人面前戴上清纯友善的面具,唯独向他露出了恐怖与疯狂的真面目。

    自杀的选项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苏启首先把其排除。

    渣男往往都挺惜命。

    他似乎也没太多选择,不能去死,那只能好好的活下去。

    无视自己看到的这些东西,假装看不见它们,苟活下去。

    ……

    “母亲”催吃饭的声音不断从屋外传来。

    苏启缩在屋里本想无视之,静一静,但门外的催促声却越来越急促。

    “他能不能看见?”

    “他是不是看见了?”

    “他果然是看见了吧?”

    诡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启浑身一个激灵,察觉到不对劲!

    他突然意识到是自己表现的反常了。

    苏启平日的生活勉强算得上规律,回家就算自己一个人,该吃饭吃饭,该打扫房间打扫房间。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鬼就已经生活在苏启身边,但肯定是今天他的反常表现引起了怀疑。

    不行!得出去!

    得装作和平日里一样!

    苏启大腿战战兢兢抖得厉害,却还是咬牙打开了门,走出去。

    “小启,快来吃饭。”

    “母亲”莱莱子在门外呼唤。

    苏启极力克制着自己随时可能崩溃的面部表情,无视“母亲”自己走到餐厅。

    餐桌上摆了一桌子的“菜”,旁边还坐了另一个鬼,正看着报纸,是“父亲”。

    两只鬼……

    我还是一个“父母双全”的孤儿。

    苏启的牙齿都在抖。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吃饭,而是先“若无其事”的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

    然后才看看时间想起要吃饭一样,“不动声色”的走到冰箱前,取出昨天的剩饭,拿到微波炉里加热。

    再去给父母的照片灵位上香拜拜,完成每天的例行日常,最后坐下来吃饭。

    不管内心如何战栗,他都不能在脸上表现出一丝一毫。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父母”在餐桌上交谈甚欢,还时不时的主动和苏启说话。

    苏启一概不理,闷头吃完饭。

    不说对话,他都怕自己但凡敢和哪一位的眼神对上,被识破自己能看到它们,自己的小命可能就没了。

    ……

    沉默中吃完晚饭,苏启回了房间。

    甚至都没敢去洗澡。

    明早之前,他都不想再出这间屋子。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

    全力与这一屋子的鬼逢场作戏。

    短短几个小时,他身心俱疲。

    一想到这样恐怖惊悚的日子,甚至可能伴随他整个后半生的每一天……

    苏启就感觉自己处在失控的边缘。

    “老婆……我想回家……”

    苏启躺在床上困意朦胧的呢喃。

    在这个最痛苦,最害怕的时候,他才开始回想起过往的种种,回想起那个对他一再宽容的人。

    苏启睡眼朦胧时。

    一只血手,正从他的床底伸出来。

    ……

第3章 我的青梅竹马吓的头都掉了

    苏启睡着了。

    在梦中,他梦见自己沉入了深海。

    越沉越深。

    头顶海面上的光照,越加暗淡。

    照光,弱光,深海……

    身侧有一杆标尺。

    水深1200米……

    巨大的水压袭来,苏启醒了。

    ……

    外面的天色亮了。

    一夜过后,昨日地狱仿佛一个梦。

    晨起有涨感,苏启去了卫生间。

    镜子里陌生的高中生脸,提醒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苏启。

    镜子中照出的,站在他身后的鬼,更是在嘲讽他,仍然身处人间地狱。

    长舌,长发拖地,发量惊人,浑身湿漉漉的,如同从水里捞出的濡鬼。

    苏启“淡定”的洗脸,刷牙,心想……

    为什么卫生间里还有个鬼?!

    我又没弟弟妹妹,你是不小心淹死在浴缸里的鬼吗???

    苏启战战兢兢的加快洗漱速度,背后已经潮湿一片。

    不知是因为紧张出汗,还是因为有这么一个浑身是水的濡鬼站在自己身后,湿气太重……

    早餐时间。

    “父母”还在。

    苏启自然又是一番“逢场作戏”。

    天天与鬼起舞,他脆弱的神经和小心脏忍受着这种折磨,不知要折寿多少年。

    ……

    快速的解决早餐,出门去学校。

    苏启一刻也不想在这家里多待。

    再和这些鬼在一起他怕自己会疯掉,他得到人多的地方去。

    学校,人多的地方他能感觉到安心。

    一路上。

    苏启时不时就能看到缠绕在电线杆上惨叫的鬼,从街边超市探出头来的鬼,横躺在地上嚎叫的鬼……

    有些人型,有些非人型,有些人不人且非人不非人型。

    反正形象都极度恐怖恶心。

    按说苏启受了那么多惊吓,应该多少习惯了些这些异物的样子。

    不应该还每次都害怕至极。

    但事实并非如此。

    外形只能算是一个视觉冲击的因素。

    苏启深知那恐惧的情绪源自内心。

    就好像一把刀即将切断手指,人本能的会在那个瞬间恐惧一般。

    这些鬼给予他的感觉,就像随时会把他咬碎吃掉一样。

    一种杀生予夺。

    来自食物链压制的恐惧。

    人,同类。

    只有同类群聚,才能稍微驱散一些苏启内心的恐惧。

    前面,已经快要到学校了。

    一只手,伸向他的背后。

    ……

    “早,苏启。”

    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吓得神经紧绷的苏启一个哆嗦。

    回头一看,是池元友树。

    他的同班同学。

    “怎么看你那么紧张?”

    友树见苏启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疑惑道,他当然不知道苏启现在的处境。

    “看你脸色也不太好……哦,因为昨天那事,自尊心受挫,没睡好吧?”

    昨天的事……苏启才反应过来,友树说的应该是昨天他告白被拒的事。

    放学时间在学校门口当众告白被拒。

    现在社交网络这么发达,一晚上的时间传遍全校绰绰有余。

    “你也是,哪有这样做事的,女生都很顾面子的,你这样很丢人,拒绝你完全理所应当。”

    友树跟苏启勾肩搭背的说着。

    “你说你这情商,怎么就和你的颜值不成正比?你不知道隔壁班都有好几个女生都对你有兴趣吗,这要把你的脸换给我,我早就统统拿下了。”

    苏启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完全是个低情商的直男癌晚期,对于女生的心思不敏感到麻木。

    这颜值给他浪费了。

    苏启穿越而来,接收记忆后,同样也有这样的感触。

    友树见苏启还没什么精神,哪里知道他是见鬼逢魔在担惊受怕,误以为他还在为铃木沙耶消沉,劝道:

    “我觉得沙耶酱对你绝对还是有感情的,平日里表现都看的出来,那明显是喜欢的,可能是你太突兀了……”

    “启君。”

    友树安慰的话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铃木沙耶脸上带着有些扭捏的害羞,不好意思的走了过来。

    “你们聊,我先走……”

    友树一脸“我懂得”的表情,正要离开,却被苏启一把死死抓住。

    铃木沙耶,五官属于十分可爱的那种类型,头上戴着一个兔子发夹,在男生眼里属于“小白兔”那种可爱类女生。

    害羞扭捏的表情,更是让人觉得人畜无害,惹人心软。

    当然,这种类型放在女生眼里,也能以一个字高度概括:婊。

    “启君,昨天抱歉,当时人太多了,你突然告白,我被吓懵了,我下意识……回家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我,我……”

    铃木沙耶欲言又止,复杂的眼神表现出了最好懂的想法,就差没把话说出口。

    “我觉得他可以。”

    池元友树废了半天劲才挣脱苏启的钳制,顺便推了他一把,“助攻”把他推向铃木沙耶。

    “呀……”

    两人撞在一起,沙耶的兔子发夹,掉在了苏启手里。

    “抱……抱歉。”

    铃木沙耶脸色通红,从苏启手里抢过发夹,拿在手里,跑开了。

    “青春啊,真是好懂……噫!你这是什么表情!”

    友树吹着口哨,说着风凉话,看着沙耶进了学校,转头看向苏启,吓了一跳。

    苏启眼睛里在涌眼泪,浑身都在抖。

    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

    ……

    时间倒退几秒前。

    苏启的视角。

    “呀……”

    两人撞在一起,沙耶可爱的头,从脖子上掉了下来,掉在了苏启手里。

    “抱……抱歉。”

    铃木沙耶无头的脖颈上满是血,从苏启手里抢过自己的头,抱在怀里跑开了。

    ……

    “他看没看见?”

    “他没看见吧。”

    “他应该没看见,不然只能吃掉他了。”

    苏启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喃喃低语。

    我的青梅竹马,刚刚不小心把头掉在了我的手里……

    我说的不是表情包。

    我想说的是,这世界疯了,全疯了。

    这世界中有常人看不见的鬼神也就罢了,居然连活人中都藏着鬼!

    还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头都掉下来了,却只有自己能看见,在友树眼里,完全没什么不对劲。

    ……

    “你又怎么了。”

    池元友树看着更抑郁消沉的苏启,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用管我,最近气运身体健康都不好,感觉可能被脏东西缠上了。”

    苏启心好累。

    “你认识什么寺庙吗?我想驱驱邪。”

    “驱邪?咱们班那个神河真由美,不是巫女么。”

    “巫女?哪种巫女?市子?”

    市子,就是民间神婆,通灵,算命,街头搞些门门道道赚钱的神棍,痴迷塔罗占卜“自学成才”的女高中生……

    “当然不是,是神社的本职御神子,算半个家族产业,据说她父亲是神社司官。”

    “神社巫女……能有用吗?”

    苏启也了解一些日本习俗。

    他个人主观以为,论起驱鬼辟邪,神社是不如寺庙僧侣的。

    传统风俗习惯里。

    神社多是祈福拜神的地方。

    谁家有个孩子降生,为孩子祈福,会到神社里来。

    虽然也有驱邪,洗垢,涤心的说法。

    但如果像是谁家真有人去世,要办丧葬法事。

    那没有找神社一说,都是寺庙来做。

    找神社除鬼,不知道业务对不对口。

    毕竟他这不是随便来个神棍做法就能解决的,他这是有真鬼。

    “你去问问就知道了。”

    ……

第4章 这个巫女不太灵

    艺学京大附属高校。

    国语综合课老师,在讲台上讲课。

    苏启在底下认真的记着笔记。

    他上辈子不是个爱学习的人。

    但现在……

    ‘认真学习就没空理会那些鬼了。’

    苏启如此自我安慰着。

    他得找点事做分散自己的精力,不然他真怕自己紧绷的神经受不了。

    比起面对那些恐怖吓人的鬼,沉迷学习简直不要太快乐。

    ……

    这个苏启原本的学习成绩很好。

    从高一开始,没经济能力参加补习班,偏差值也能稳定维持在70左右。

    即使在成绩普遍较好的公立高中,也属于学力水平很高的学生。

    成绩榜前五的常客。

    简单的说,学霸。

    丰厚的知识储备记忆,老师说什么他都懂,让苏启体验了一把学霸的爽快。

    当然,记忆长久不巩固是会消退的,苏启重生而来,会坚持这个学习惯性。

    ……

    颜值高,成绩好。

    苏启的先天条件简直优秀。

    相比之下,情商低叫事吗?

    按照苏启的渣男理论。

    只要长得够帅,女生里也有舔狗。

    苏启觉得这要是穿越个正常世界,他就是神仙开局,人生赢家模板。

    考学,毕业,跟几个女高中生,女大学生,玩玩暧昧,耍耍盆友。

    等玩累了,就去骗个没见过世面的富萝莉结婚,人生一帆风顺。

    但是。

    这世界不正常。

    非常不正常。

    苏启坐在座位上,记笔记的手在抖。

    因为他的课桌桌斗里,正有一团黏糊糊的黑色不明物爬出来。

    浑身长满了眼睛,两只小手好像扒在他的身上一样,黏了上来。

    ……

    它爬上来了!

    苏启如坐针毡,怕的腿都在发抖,表面却还要保持“淡定”。

    惶恐中,好不容易熬到下课。

    苏启赶紧起身,找到班上前排座位,一个长发扎起来的清秀女生。

    “神河同学,能不能跟我来一下,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神河真由美。

    友树跟苏启提起的那个巫女。

    苏启抱着但凡有点机会,也要试一试的心态,找上了她。

    苏启作为班里的高颜值帅哥,自然受到女生们的暗中关注。

    尤其是突然找到某个女生,说要出去单独说话,更引人注意了。

    两人才出教室。

    下课正扎堆凑在一起闲聊的女生小团体们,一下子就有了话题,窃窃私语。

    “咦,苏启怎么找上神河了?”

    “这展开什么情况?我的青春结束了?”

    “他们俩很熟吗,我印象里都没怎么见他们说过话。”

    “没听说昨天苏启被沙耶甩了吗。”

    “这么快就换目标了吗,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差劲。”

    “就是,好差劲,为什么不选我呢。”

    “……”

    长得帅,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

    教室外。

    “朋友跟我说你是神社巫女,神社有没有驱邪的业务,我最近总走霉运,身体状况也不好,有人说这是沾了脏东西,让我找人帮忙做法驱邪。”

    苏启尽量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说道。

    “驱邪……”

    神河真由美看了看苏启。

    今天神色萎靡,精神状态不佳。

    确实和前几天不太一样。

    而且,最重要的是。

    在他的胸前正缠着一个脏鬼。

    “你气色确实不好,有鬼神缠身,中午午休你来找我,我帮你作法驱邪。”

    苏启听得精神一震,这巫女能看出来自己‘有鬼神缠身’。

    这鬼正是刚才从书桌里爬出来,赖在他身上的。

    神河真由美和自己一样能看到鬼!

    有救了!

    苏启穿越而来,终日担惊受怕,惴惴不安到现在,始终被恐惧笼罩。

    他还以为只有自己能看见那些恐怖异物,孤独的活在恐惧中。

    原来,还有人也能看见!

    自己不是孤独的,自己有同类。

    苏启心情无比激动,但仍然克制。

    “巫女驱邪是正规业务,要收钱的,你有没有钱啊。”

    “钱不是问题,午休见。”

    比起鬼神来,苏启还在意钱么。

    ……

    午休时间。

    神河真由美带着苏启,两人鬼鬼祟祟的溜到没人的体育仓库……

    “说真的,有必要非偷偷跑到这里来么,这是在别人面前不能做的事?”

    “当然有必要,再被教导主任抓到我该领处分了,他不止一次警告过我,说我这属于‘不正当营业行为’。”

    神河真由美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体育仓库的大门,里面黑漆漆的。

    “你先把钱交了,看在同学的份上,收你500円好了。”

    “我还以为巫女都是全身心奉献给神明,不在乎钱财外物。”

    “巫女也要生活的,神明大人又不会给零花钱,给钱的是衣食父母大人啊。”

    苏启嘴角抽了抽。

    这个巫女真是……槽糕透了。

    神河真由美收下苏启给的钱,摆了摆手拜拜,说道:

    “谢谢惠顾。”

    苏启上下看了看她。

    “不用巫女装扮上吗。”

    “你又没交那份钱,御币就够了。”

    神河真由美从带来的包里翻找,拿出一根白色御币来。

    御币,是神道教的礼仪纸具,祈祷和清洁之意。

    “进来吧。”

    神河真由美进到体育仓库里,招呼苏启进来。

    苏启无语,跟着进了体育仓库,然而才踏进一步,他整个人就僵住了。

    他声音中压抑着颤抖,说道:

    “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

    “你别废话了,快进来!”

    神河真由美硬把苏启扯了进去。

    ……

    漆黑的体育仓库里。

    神河真由美手中的御币,泛着人眼不可视的神性白光,从苏启身上扫过。

    那纠缠在他身上的脏鬼,如同冰雪遇阳般逐渐消融,挣扎着化作黑烟,被神性驱邪祛除了。

    “好了,驱邪结束!”

    神河真由美拍了拍手掌。

    “这就……结束了……”

    “当然结束了,你别以为看着简单就是我在糊弄你啊,我和那些故弄玄虚的神婆可不一样,我这是真的驱鬼。”

    神河真由美还以为苏启不信,以为她在糊弄人。

    “神河家的神社,世世代代驱邪祈福,我可是同龄人里天赋最好的,百鬼退治……

    算了,跟你解释你也不懂,你们这些普通人看不见的,反正我没骗你,鬼神都给你除了。”

    “都……都除了,我……我还会不会被鬼缠上……”

    苏启说话有些战战兢兢。

    “你要是能有那运气总遇见鬼,干嘛不去买彩票,别瞎想了……”

    神河真由美翻了翻白眼。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鬼。”

    苏启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这世界明明到处都是鬼。

    ……

    苏启的视野。

    黑漆漆的体育仓库里。

    挤满了十几只人脸异身,血腥扭曲,惊悚异常的巨大鬼神,正把他们两人团团围在中间。

    猩红的舌头,巨大的尖牙,黑洞洞的眼眶,在苏启身侧徘徊,挤在他的面前。

    “他看的见。”

    “他看不见。”

    “他看的见。”

    “他看不见。”

    鬼神,在喃喃低语。

    ……

    这个巫女不行,完全不行!

    苏启发现了:

    ‘不是能看见鬼,就能看见所有鬼。’

    神河真由美这个巫女,确实有通灵见鬼的能力。

    但是,她似乎只能看到一部分。

    自己所看到的更多恐怖之物,她压根就看不见!

    并不存在什么同类。

    这鬼神遍布的恐怖人间炼狱,仍然只有自己一个人类,在孤零零的游荡。

    ……

第5章 歌留多的读牌鬼

    苏启找巫女驱了个邪。

    脸色反而更差了。

    从觉得好像看到希望,再到希望破灭,没有比这更打击人的了。

    再一想到,晚上还要回家。

    家里那些鬼……

    苏启都感觉头痛。

    想搬家,但没钱。

    住网咖,也不是长久的办法,他一个学生,没钱天天去住。

    终归是要回家的。

    ……

    上完最后一节国语课,放学。

    教室外。

    隔壁班的今村正在门口等苏启。

    “你怎么都跑班门口堵我来了。”

    “听说你昨天被甩了,怕你打击太大,今天翘掉歌牌部的活动。”

    两人同在一个社团。

    竞技歌牌部。

    “我有那么脆弱吗?”

    “你没点自觉吗?”

    “……”

    苏启无语。

    “今天歌牌部有什么重要的事?”

    “一个去年考上庆应的学长,原来歌牌部的,回来看望教练。”

    “和我们有关系吗?”

    “教练特别叮嘱让我把你带过去。”

    ……

    歌牌部的活动室。

    在教学楼后面的一座独立茶室。

    仿古样式,开敝布局,出檐深远,地板上铺着榻榻米,茶室外一览无遗的深庭景致。

    这间茶室是歌牌部专用。

    永世名人绵谷先生捐赠建立。

    绵谷先生早年也是从艺学京大附属高校毕业的,在歌牌竞技成为名人,后又成为永世名人。

    歌留多界相当有名的标杆人物。

    然而,正当所有人以为,绵古先生会继续连霸时,却突然传出了他引退的消息。

    再之后,就是捐建这间歌牌室,在这里任教,教学生歌牌。

    绵谷先生一生热爱歌牌,连去世的时候,都是在这间歌牌室里安详离世。

    ……

    苏启进了歌牌室。

    社团活动还没开始。

    几个部员坐在一起闲聊着,手里拿着一张张扑克大小的歌牌。

    “苏启,听说你昨天被甩了?”

    大森是个说话口无遮拦,有点粗神经的人,上来就是一记补刀。

    他的女友看不下去的拍了他一下。

    “大森,别这样说,沙耶酱虽然拒绝了,但说了启君是好人……”

    苏启翻了翻白眼,两记补刀,心说你俩差不到哪里去。

    “教练呢。”

    “在内室和学长说话。”

    “庆应的学长,高材生呢……”

    苏启拿出盒子里的一张张歌牌,摊开在榻榻米上,歌牌上是《百人一首》的和歌。

    歌牌。

    亦称:歌留多。

    这是日本的一种传统牌类游戏。

    最早起源于宫廷游戏,后来在明治时期被统一规则,成为一种竞技项目。

    歌牌按照《百人一首》中的一百首和歌设计成一整套牌。

    100张印有和歌全文读札,100张印有半首和歌的取札。

    玩法简单。

    类似于国内的诗词接龙。

    读牌人读和歌上半首。

    2名竞技选手根据其上半首,抢夺下半首的牌。

    ……

    几个部员说着话,内室的门开了。

    教练和学长走出来。

    年级的老部员是认识学长的。

    教练主要给几个新部员介绍:

    “这是神田学长,上一届的毕业生,现在是a级选手,正在备战参加明年1月的名人战。”

    神田笑着跟后辈们打了招呼。

    教练看到了苏启在,跟神田说道:

    “这就是我先前跟你说的,歌牌部今年加入的很厉害的新人,苏启。”

    “我只是开始玩的比较早。”

    苏启被教练叫过去打招呼。

    “他初中的时候开始玩歌牌,别看只是b级,水平可不一定比你差。”

    教练笑着说道。

    “怎么样,都是三年经验者,要不要指点一下后辈。”

    “教练您是想看我被后辈指点吧?”

    神田戳穿了教练的意图。

    “都一样,都一样。”

    教练哈哈一笑,揽过旁边的苏启,小声嘀咕。

    “你给我赢他,这臭小子毕业那时候临走跟我玩歌牌,把我血虐一通,一点都不留情分。”

    您还挺记仇……

    苏启无语,您自己跟他比啊。

    不过教练确实年纪大了,虽然懂技巧,有经验,但是反应速度终归跟不上年轻人。

    ……

    “学长,请。”

    苏启倒是无所谓,社团活动嘛,跟谁玩都一样。

    他现在提到回家都头痛。

    在社团和人在一起,玩玩歌牌消磨时间,分散精力。

    挺好,比回家对着那些鬼好。

    ……

    苏启和神田学长面对而坐,50张歌牌在面摆成自阵和敌阵铺开。

    双方开始记忆牌阵配置。

    15分钟后。

    没用录音机和磁带,教练很有兴致的亲自上阵,给他们读牌。

    “花开难波津,寒冬闭羞颜,今兮春满地,花开香芬芳。”

    热身序歌,连读两遍。

    苏启和神田学长的手放在了榻榻米上,神经和身体反应随时绷劲。

    “世人实堪怜……”

    苏启和神田几乎同时动了。

    【世人实堪怜,世人亦可恨。

    人间多悲苦,我心满忧愤。】

    两人同为水平相当高的竞技歌牌选手,棋逢对手,反应不相上下。

    不过,终归还是苏启快了一些。

    “啪!”

    榻榻米发出清脆的响声。

    先一步拍飞了“人间多悲苦,我心满忧愤”的歌牌。

    拿下一分。

    好厉害……

    不少观战的部员忍不住心中惊叹。

    ……

    歌牌从玩法上来说,入门不难。

    但精通者和初学者又是两种水平。

    拼的不只是记忆力,还有听力,反应速度,体力,手速,排阵布局,各种临场技巧等等。

    熟练背下100首和歌,这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想要进阶精通。

    记阵技巧,一字决到六字决的反应,猜牌决断,布阵偏向进攻或防守,抢牌策略,揣测对手的擅长牌……

    还有反应速度,手速,抗干扰能力,抢牌……

    这里面有太多的门道了。

    一个精通的歌牌大佬,是完全可以把初学者吊起来打的。

    ……

    苏启虽然是b级,但那只是因为他没时间去参加选拔赛升级。

    其实他水平远不止,毕竟他玩歌牌的年头,不比神田学长少。

    两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

    苏启18-23神田。

    这个比分是自家牌阵剩余的牌数。

    最开始是25-25,共50张。

    先归零的一方获胜。

    双方比分差的不大,但也是能看出的有差距。

    神田看得出,自己这个小学弟是真的厉害,难怪教练一直跟他炫耀。

    “自赴……”

    【自赴佳期后,相思更转愁。

    曾言怀念苦,始信无来由。】

    苏启出手了,神田还没有动作,看起来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

    然而……

    “可记湿双袖……”

    响起了第二个读牌的声音……

    苏启心中巨震!

    听在耳中的和歌词句,如同恐怖的刮骨刀,反复切割着他紧绷的神经,令人浑身恐惧战栗。

    他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鬼神的呢喃。

    “他听得见?”

    “他听不见。”

    “他听得见?”

    “他听不见。”

    苏启生生止住了自己拍牌的动作。

    【可记湿双袖,同心发誓言。

    滔滔滚海浪,哪得过松山。】

    “啪!”

    神田拍飞了牌,拿下一分。

    但他却是疑惑的看向苏启。

    对方似乎失误了?

    刚才还没读牌,苏启却动起来了。

    苏启的额头微微冒汗。

    这屋里有个鬼。

    有个鬼在读牌!

第6章 鬼神成佛,百人一首

    “春尽夏已到……”

    “我到田子浦……”

    “啪!”

    游戏还在继续。

    神田学长连续得分,但他却疑惑的看向苏启。

    这小学弟怎么回事?

    同水平的选手比赛,他很容易能看出,苏启的表现突然变得不对劲。

    就好像,不敢取牌一样……

    ……

    苏启如坐针毡,背上冷汗直流。

    没错,他根本不敢取牌。

    耳边两个读牌声交杂在一起,音色唱腔一模一样,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样。

    他本根听不出,

    哪个是教练,哪个是鬼。

    ……

    他怕自己万一取错了牌,会被这读牌鬼识破,身处险境。

    输了吧,输了吧……

    苏启不想玩个牌再把命搭上。

    他开始不去碰牌。

    然而……

    “他为什么不取牌?”

    “他是不是听得见?”

    “他是不是听得见?!”

    读牌鬼的声音逐渐暴躁。

    苏启心底一凉。

    这鬼有毒吧!

    我拿不拿牌你都管?

    苏启趁着神田学长取拍飞的牌时,眼睛偷偷瞥向念牌的教练。

    在教练的身后,站着一个鬼。

    鬼从鼻子向上的头部全部缺失,露出新鲜的脑横切面。

    半个脑袋上五官仅存的一张嘴巴,正没头脑的本能低语着。

    “他听得见?他听得见?……”

    是了,就是这个鬼。

    苏启恐惧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

    不行,不能再混下去了!

    还有30张牌。

    那鬼不知为什么如此暴躁,对于歌牌这么敏感。

    但苏启觉得若继续“假装”失误,估计不等结束,那鬼就会过来吃自己。

    可,想赢,又该怎么办。

    如果能看着读牌人就好了。

    从嘴动能分辨出来,读和歌的是人,还是鬼。

    可问题是,玩歌牌时,眼睛都是盯着榻榻米上的歌牌。

    他需要一个抬头的理由。

    ……

    “抱歉,神田学长,能不能先暂停一会。”

    苏启话才一出口。

    那鬼似乎更躁动了,甚至往他这边挪了一步,吓得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休息一会,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神田学长停了下来。

    教练也过来关心了两句。

    “没,只是昨晚没睡好,我喝口水缓一下,我们马上继续。”

    苏启借口身体不适,拿水来喝,休息一会,平复心情。

    “他听得见?他听得见?……”

    鬼神的呢喃更急促了。

    苏启心中害怕到极点,表面上却还要若无其事,跟神田学长聊起平日里训练的一些事。

    “我当年可是初学者,背和歌被教练罚抄写好多遍。”

    “教练也让学长你们练过盲取吧?”

    “是,我们那年就已经在用这种训练方法了,训练背牌记忆力,我那时最多能盲取10张的牌阵。”

    “学长,我对盲取很自信,有没有兴趣比一下?”

    “你想怎么比?”

    “正好剩下的这些牌,我们盲取。”

    神田学长听了,还以为苏启是在开玩笑的。

    “这可还有30张呢,不可能记……”

    “这才算挑战不是,试试看?”

    苏启可是好不容易把话题扯上来。

    盲取。

    把牌型和摆放位置记下,在游戏开始之后,就不允许在看歌牌了。

    全凭在脑中记忆构筑下的歌牌位置和内容,进行取牌。

    这是他们平时练记牌阵的时候,一种训练方法,比起正式的比赛规则要难得多,非常考验脑力。

    “行……行吧,先要10分钟记牌。”

    神田学长虽然觉得这难度颇高,但回来一趟歌牌社玩嘛,就玩的有趣。

    同意了苏启的意见。

    教练帮两人计时,两人开始记牌。

    10分钟的记忆时间过去。

    两人抬起了头,直到分出胜负前,都不能再看牌阵。

    苏启终于有理由,直视读牌人。

    ……

    “原上采春芽……”

    “我下因幡道……”

    “啪!”

    苏启的动作没有一丝的停滞,思考的过程没有一丁点拖泥带水。

    一点都不像看不见牌,在盲取。

    一支支和歌,一次次出手。

    苏启的盲取精准无误!

    惊呆了包括神田在内的所有人。

    ……

    三十张之数的复杂牌阵,能够记下几张,甚至十张的位置来盲取得分,就已经非常难得。

    但苏启的表现明显不是记下几张。

    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三十张之数的复杂牌阵,在他的大脑里复刻,每一张都清清楚楚!

    ……

    你永远不知道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人能爆发出怎样的潜力。

    只要能看到读牌人的嘴,他就不会被鬼误导,不会被鬼发现。

    这场歌牌游戏,他的对手从来不是对面的这位神田学长。

    而是,鬼神。

    ……

    神田到后面基本就没出手了。

    他有大概着重记下10张左右的牌。

    但是比起苏启这神之记忆一般的脑力来,实在不是同一级别。

    他和教练,和作为观众的部员们一样,都在看着苏启的个人表演。

    苏启自己的牌阵取完仍没有结束,而是把30张歌牌全部取空,精准无误,没有一个差错。

    苏启把这30张歌牌的位置,全都记在脑子里,并根据读牌,快速取到牌。

    歌牌室里鸦雀无声。

    名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

    30张牌取完。

    游戏结束。

    苏启长长的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紧张的汗水。

    “大森,有巧克力吗……”

    高度集中精力记忆,他感觉自己大脑中的糖分,都要被掏空了。

    不过,好像半天没再听到那读牌鬼的声音了。

    苏启转头,看到了神异的一幕。

    那读牌鬼竟然全身沐浴在白光中,一点点消融,如同完成心愿执念,升天成佛了一般。

    鬼消失的地方,留下了,

    一本散发着白光的《百人一首》。

    ……

    “你可要快点升级,我很期待你能出现在名人战。”

    神田学长在离开前,给苏启留下了这样的话。

    苏启的歌牌水准,着实触动到他。

    社团活动结束。

    部员们都散了离校回家,今天歌牌部活动,苏启盲取战被拍成小视频,传到了网上,也掀起了一点热度。

    苏启留到最后一个离开活动室。

    所有人都离开了,除了他。

    他走到鬼神成佛的地方,捡起了那本泛着白光的《百人一首》。

    ……

    ps:本书里的“成佛”是日式解释,意为“死者鬼魂完成心愿消失”。

第7章 所过之处,尽为神国

    玉京寺里。

    带发修行的小僧侣一休,又有不懂的地方,向老住持请教。

    “住持,书里面说,鬼神成佛,会留下‘执念遗物’,一休为何从未见过。”

    “那要有能渡鬼神成佛的有缘人,方才能见得执念遗物。”

    “住持可曾见过?”

    “早些年见过有人渡成鬼神,有幸见过执念遗物。”

    “有何神异?”

    “执念于人,专注于事,可搬尽山,可枯尽海,心之所向,力之所往。”

    “住持,一休可否渡鬼神?”

    “一休,莫要动这念头。”

    住持笑着摇了摇头。

    “渡成则佛,渡不成便是魔,渡鬼神失败者,必死无生。”

    ……

    苏启这是第一次看到鬼神成佛。

    中午那个脏鬼不算,那是被巫女作法祛除了。

    鬼神消失后,似乎还留下了东西。

    一本《百人一首》。

    苏启本想捡起,触碰的瞬间,《百人一首》却化作白光钻入了他的身体。

    执念与回忆纷至沓来。

    这是亡者的执念,往生的夙愿。

    苏启恍惚间,回溯了不知多少年。

    永世名人绵谷先生的一生,在他的脑海里快速闪回。

    “绵谷先生,您真的决定好要引退吗,这未免太可惜了。”

    绵谷先生面对这个问题只是摇了摇头,面前榻榻米上的歌牌,在他的眼中已经模糊到看不清楚。

    从小热爱歌牌,到一步步成为永世名人,再到视觉衰退,不得不引退。

    绵谷先生的歌牌生涯如同烟花,

    短暂的精彩,精彩的短暂。

    “原来绵谷先生当初引退,是因为视觉衰退的病症……”

    苏启看了看旁边展示柜里,留下了这位永世名人太多的大赛奖杯,奖状,纪念留影,不免唏嘘。

    不过,绵谷先生从未离开过自己热爱的领域,他在这里开始执教,开始教学生们歌牌。

    晚年的绵谷先生,几乎完全失去了以目视物的能力。

    但他定制了一副盲文歌牌。

    他凭借盲文记忆牌阵,即使不去看牌,也能进行盲取,就像苏启今天做的那样。

    百首无错!

    这大概就是热爱的极致吧。

    ……

    回忆匆匆过,执念心中留。

    苏启惊异的察觉,自己大脑中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

    闭上双眼。

    一条条线条在脑海中虚构。

    歌牌室里的梁柱墙,桌椅柜,花瓶里的插花,展柜里的照片……

    苏启的脑海中,线条清晰的勾勒出了这间歌牌室的虚构模型。

    脑海中有这虚构线条模型,即使闭上眼睛,盲目而行,也能行动如常。

    这……

    推门走出去,脑海中的虚构,成了一片迷雾,混乱无章的线头。

    苏启睁开眼睛,看向歌牌室外。

    再重新闭上眼睛。

    混乱重化秩序,线条虚构成玄关走廊,玻璃窗,挂画像……

    苏启绕着歌牌室和教学楼转了一圈,脑海中清晰的线条越来越多。

    自己所走过,所见过之处。

    都能够添加进脑海中,搭建成一个“虚构”的线条世界。

    苏启绕着学校建筑外大多数地方走了一遍,教学楼里面没去。

    整个学校,在他的脑海里成型。

    所见之物,皆在我心。

    所过之处,尽为神国。

    ……

    苏启在教学楼后绿化带旁。

    树荫下,缓缓生成一个,

    白光构成的小神龛。

    神龛上书一首和歌。

    这是一个信标,一个界碑。

    地图上的一枚图钉,一个标记。

    代表象征着这片区域,纳入了他的“虚构世界”。

    苏启看着这从那鬼神成佛,而来的“虚构”能力,心中惊讶异常。

    他还不明白,为什么鬼神成佛后留下的东西,能让自己获得奇异的能力。

    不过。

    “我要是把整个东京,在我的虚构世界中搭建出来,以后就算闭着眼,盲目而行,也能哪里都去得了……”

    自己骗自己,目盲而不知。

    闭上眼睛,就可以不用看见那些恐怖的鬼神了。

    ……

    苏启一边研究着,一边回了家。

    一路上。

    把上下学的通勤路线,巷道,街区,路口,电车站……

    全都在“虚构”中搭建起来。

    通勤路上的死物布局刻印在脑海。

    运动的人,车,物是一团团灰雾。

    鬼,是黑雾。

    苏启熟悉了这些,闭上眼睛也能如常行走。

    这下好了。

    如果往后生活,实在太过恐惧。

    大不了隔绝声音,闭上眼睛度日,不去看那些恐怖之物。

    当然,前提是,

    他得先走遍这个鬼神横行的东京,把整个东京在脑海里“虚构”出来。

    ……

    人间炼狱求生。

    渣男苏启,也只能想到以这种态度去应对了,不然还能怎样。

    那是吃人的鬼。

    回家的路上,就在刚刚。

    苏启真正见识到了所谓的“吃”。

    一个鬼正在吃另一个鬼。

    真就是抓起来直接往嘴里噎,撑得整个鬼扭曲变形,吃了下去。

    这一幕直接让他坚信。

    那些鬼不是在说笑,一旦自己暴露了,鬼九成九会真的像这样吃了他。

    ……

    “你看得见……你看不见……”

    “他看得见……他看不见……”

    “我要吃他……我要吃你……”

    苏启两股战战,顶着极大的恐惧和心理压力,偷偷打量鬼神的生态。

    这些鬼的行为奇怪异常。

    没有智慧,逻辑模糊。

    平日里,有些完全是无意识的游荡,街上很多。

    有些像是个执行某种生活习惯,循规蹈矩的机器人,比如家里的“父母”。

    但,不管是哪种鬼。

    全都有一个共同点。

    只要察觉到“被看见”这一状况。

    便会如同陷入了魔障一般,发出惊悚恐怖的呢喃。

    口中不停的重复着吃,吃,吃。

    鬼神之间,也会互吃。

    ……

    这些鬼,普通人看不见。

    有些人能看见一部分,比如那个巫女神河真由美。

    至于苏启自己,他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看见这么多鬼。

    反正,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注意到其存在,是鬼的吃人机制。

    看不见鬼的普通人才是最安全的。

    ……

    不过,除此之外,有一种特殊。

    混在人类里的鬼。

    自己那个掉头的青梅竹马,沙耶。

    她分明应该是个鬼,却可以被人看见,有正常的人类行为和智商,还混在人类里正常生活。

    自己也是在偶然碰到她掉头的时候,才发现她是鬼的。

    这种鬼似乎也遵循吃人机制,但是感觉又有些微不同。

    苏启还搞不清楚。

    但是,别被发现自己知道她是鬼,总是没错的。

    ……

    苏启一边心里害怕。

    一边却为了在这鬼神横行的东京活的更久,不得不谨慎观察研究这些鬼的生态,遭受着精神折磨。

    这简直太受罪了。

    我真的好害怕啊……

    苏启郁郁的回家,然后还要打起精神跟“父母”逢场作戏,刻意忽略它们。

    这不是个简单的事。

    他的“母亲”总是时不时提出一些问话,和互动行为。

    苏启真怕自己哪天心不在焉,不小心答应了一句话,那就gg,完蛋了。

    ……

    晚饭过后。

    苏启去卫生间打探了一下,发现那只濡鬼不见了。

    门后没有,脸盆里没有,便器里没有,浴缸里没有,哪里都没有,不知道去哪了。

    苏启心说不管如何,机会合适,他要洗个澡,昨天就害怕的没洗。

    转身脱了衣服,拿上沐浴用具,

    再一拉开浴帘……

    刚才还没东西的浴缸里,居然坐着那只受潮的濡鬼。

    遮盖了整个头颅的浓密长发间隙,隐约露出空洞洞的眼眶,正无声的看着他。

    ……

第8章 我和鬼神泡过澡

    苏启光溜溜,赤条条,坦荡荡。

    面对着浴缸里的濡鬼,一点被惊吓到的停顿都没有,伸手过去放水。

    浴缸里的水放满,坐了进去。

    狭小的浴缸里,与鬼神对面而坐。

    脸上自始至终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苏启不怕吗?

    ……

    我怕死了!!!!!

    苏启此刻的心情像极某世界名画。

    他表面上虽然克制的很好。

    但在不那么容易表现出来的方面,比如血压,他的血压正在飞速飙升!

    问,和一只身强体壮,精通死亡翻滚的鳄鱼,待在同一个小浴缸里,是一种什么体验?

    苏启现在差不多就是这种心情。

    如此“亲近”的和一个鬼神共浴。

    他当然害怕!

    这根本不是长相或者习惯的问题,而是鬼神好像都天生自带恐惧光环。

    恐惧是所有生物与生俱来的弱点。

    根据达尔文进化论。

    铁憨憨基因,是不可能跨越十几亿年遗传到现在的。

    无所畏惧的铁头娃,早都被自然选择淘汰了。

    ……

    苏启不想和这濡鬼共浴,尤其那浓密毛发飘在水上,湿漉漉,黏糊糊。

    又惊悚,又恶心……

    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他那一副脱光光的样子,明显就是要来洗澡,看见有鬼在不洗了?

    怎么圆场?

    一句:抱歉打扰了?

    苏启还想至少活过今晚。

    ……

    苏启这个澡洗的担惊受怕。

    坐在小凳子上把水从头上浇下来,明明是热水,却感觉透心凉。

    那濡鬼的视线,总像是在盯着自己一样,搞得苏启根本不敢有什么反常的动作。

    直到洗完澡,离开浴室。

    回到房间,锁了门。

    苏启躺在床上,把一家的鬼都隔绝在门外,一直紧绷的心神才悄悄放松。

    我和鬼神泡过澡……

    太累了,太累了。

    苏启才到这个遍地鬼神的东京两天,就已经感觉到了世界的恶意。

    在这里生活下去,太难。

    但除了硬着头皮,别无他法。

    苏启烦恼的关灯睡下。

    夜色渐深。

    床底下,一只血手又悄然伸出来。

    摸索了一会,又缩了回去。

    ……

    睡梦中。

    苏启又梦见自己沉入了深海。

    越沉越深。

    身侧的标尺。

    水深200,500,800,1200……1300,1400米。

    昨天好像没这么深?

    一个巴掌大的白光小神龛。

    正在1400米深的海中飘浮。

    小神龛上书着一首熟悉的和歌。

    苏启在睡梦中,思维模糊。

    潜意识的托举着小神龛向上游。

    1400,800,500,200米……

    最终推近到了临近海面的位置。

    小神龛在海面上下几米浮沉……

    ……

    学校。

    巡逻的保安拿着手电筒。

    例行巡视校园。

    走到教学楼后的绿化带,手电筒如同往常般随意扫了扫。

    没有异……

    嗯?

    保安一愣。

    手电筒又重新照向树下。

    什么都没有。

    奇怪,眼花了?

    保安又仔细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一脸疑惑和费解,离开了。

    他刚才好像确实看到,树下有个白色的小神龛来着,怎么又没了。

    ……

    梦中的神龛,在海面上下沉浮。

    苏启醒了。

    昨晚的梦,今天记得很清晰。

    比前一晚要清晰。

    不过,连续两天梦到沉海有些奇怪,还新看到了个小神龛,和自己“虚构”能力的信标神龛一样。

    自己好像无意识中把它推上了海面……也不知是什么寓意。

    苏启对着卫生间镜子照了照。

    最近连续两天压力大,睡眠质量差,感觉黑眼圈都加重了。

    尤其刚才掀开马桶盖,看见涌出了海藻一样的浓密秀发之后。

    苏启战栗着呵呵。

    真好,秃子们一定很羡慕。

    ……

    出门,去学校。

    人多的地方能让苏启感觉更安心。

    从小学逃课到大学的苏启。

    第一次对学校感觉这么亲切。

    课上。

    苏启看着站在数学老师背后,嘴里不停重复着“听不懂,听不懂”的鬼神。

    一边战战兢兢,一边心说:

    学习使我快乐。

    ……

    课间。

    友树看着苏启的精神状态。

    “伙计你黑眼圈又重了,真没事?”

    “大概。”

    “你去找过神河了?”

    “找过了,供奉了3千円。”

    “不管用?”

    苏启嘴角扯了扯,还没说话,友树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谁说不管用了,我真有认真给他驱邪了好吧。”

    神河真由美加入话题。

    “真由美,都是同学你还收钱?”

    “我这是正常营业,你新年去祈福从来不给赛钱箱投钱吗?我这是替神明大人收钱。”

    “然后顺便替神明花钱?”

    神河真由美瞪了友树一眼。

    “啧,你怎么跟教导主任似的,总想砸我生意。”

    不知道巫女多穷吗。

    要给家里的神社做事,没法出去打工,赚不到零花钱,买不了喜欢的蛋糕,cd,小裙子……

    “不过,说真的,我已经给你驱过邪了,你还是精神萎靡。”

    “不是你的问题,我没睡好。”

    苏启郁闷的趴在桌上,如此说道。

    “嘿!你们在聊什么。”

    “可爱”的沙耶,从神河真由美后面抱住她,探出头来。

    “真由美酱~”

    啊,女人的危机感……

    池园友树嗅到了修罗场的味道。

    啊,鬼神大佬求放过……

    苏启心提到了嗓子眼。

    啊?我跟你很熟?

    神河真由美一脸懵逼。

    ……

    真由美有点别扭,她不习惯不熟的人过于“亲密”的触碰她的身体,挣脱开沙耶抱着的手。

    不小心碰掉了沙耶的发夹。

    “呀……”

    发夹从桌上滚落,在地上弹了几下,飞出去好远。

    沙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启君……能不能帮我捡起来。”

    ……

    旁边桌在聊天的女生看到了,忍不住互相嘀嘀咕咕道:

    “沙耶她不是才甩了苏启?”

    “这就当没事一样凑过去,用大家还做好朋友那种说辞?有点恶……”

    “哄男生还不简单,男生碰上那种又可爱又天真的类型,都没办法的。”

    “嘛嘛,我懂,那种故意装的笨拙一点,很讨男生喜欢的。”

    “喂,水谷,你们声音太大了,沙耶不是故意的。”

    友树插嘴说了一句。

    “要不我跟苏启说说你的事?”

    刚才还在说沙耶的水谷,一听友树的话,脸“腾”的就红了,看了苏启一眼,转头冲着友树:

    “略!哼……”

    转过了头。

    苏启压根没在意他们说什么,而是回头看向发夹。

    没错,沙耶绝对不是故意的。

    因为她的头正在地上滚啊!

    地上大好的一颗人头,正一脸不好意思的对苏启说着:

    “启君……能不能帮我捡起来。”

    ……

第9章 开局一张图,传说全靠编

    “好……好。”

    苏启明明心里害怕的要死,脸上却还要保持微笑。

    弯腰捡起沙耶的头,递给她。

    “沙耶经常掉发夹。”

    友树随口吐槽了一句。

    “我发质不好,夹不住,但喜欢戴,很可爱的!”

    神河真由美凑过来看了看。

    “你这发夹……”

    苏启精神一震,巫女看出来了?

    铃木沙耶头颅上的表情也变了。

    如同僵硬的死人脸,眼睛突然空洞无神,口中机械的呢喃低语:

    “她看得见?她看不见?……”

    “吃她,吃她,吃她……”

    苏启的视角里。

    神河真由美拿起沙耶的头,左看看右看看,说道:

    “好可爱!”

    “……”

    “哪里买的?”

    “她看不见……她看不见……”

    “涩谷的一家店,那个店卖的发夹都敲可爱的!周末我带你去买!”

    沙耶似乎恢复了正常,接过自己的头,拿在手里晃了晃。

    苏启脸上已经快要绷不住了。

    我求求你们不要再玩头了,快装上好不好。

    ……

    下午,放学后社团活动。

    写真部的部员们,正拿着相机在校园里取景拍摄。

    咔嚓,快门按下。

    景物便被定格在相框中,

    “部长,这张照片怎么样。”

    “一般。”

    “这张呢。”

    “这张不错……但是不是有点欠曝?”

    “感觉有点微妙,那些评委喜欢在这种地方较真。”

    “先作为备选。”

    “部长,今年也要拍很多准备吗。”

    “当然了,今年大赛一定要拿到金奖,不然明年写真部就要解散了。”

    “因为写真部实在没有部员了啊,就剩我,福田,部长,三个人了。”

    “坚持到明年,一定要在开学季抢到新人!福田人呢?”

    “教学楼后边,在那对着一棵树看好久了。”

    教学楼后,写真部部长找到了正蹲在那看树根的男部员。

    “福田,在看什么。”

    “哦,部长啊。”

    福田百目。

    一个不修边幅,没什么精气神,看起来很颓的男生。

    “看到个很微妙的取景。”

    百目拿起相机对着树根。

    按下快门。

    ……

    人眼所不能视之深。

    百目按下快门。

    浑身上下的皮肤,瞬间开裂!

    裂开的缝隙中。

    遍布全身的眼球在滚动。

    很快,又重归平静。

    相机的快门,就好像一个触发百目眨眼的按钮。

    树根下,立着一个白光小神龛。

    照片上,同样有神龛。

    ……

    这取景很特别吗?

    部长看了福田拍的照片,费解。

    这照片……不就是一个树根吗?

    要美感没美感,要构图没构图。

    不过福田总喜欢拍些怪怪的东西,她也见怪不怪了。

    时间不早,社团活动结束。

    部长从今天拍的照片挑了几张,参赛备选,剩下的全都传到了网上。

    她们的写真部有个web,虽然没什么浏览量,但也就当个云盘用了。

    巧合的是……

    在那仅有的几个浏览访客中。

    有一个人。

    看到了百目拍的那张照片。

    “咦,这照片取景不错,这个小神龛好精致,还会发光,是人工制作?还是后期修图?”

    他顺手保存下了图,与其他几张找到的不错的照片美图组在一起。

    上传到了推特上。

    转发,分享,图片保存……

    这张照片进入了社交网络的圈子,进入了互联网,开始传播。

    ……

    歌牌部的社团活动结束,苏启今天没有直接回家。

    他想要搭建“虚构”东京。

    那就需要先走遍东京。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见鬼的世界撑多久。

    说不准明天就受不了,直接自封双目,当起盲人,眼不见,心不抖呢?

    苏启觉得自己要在真的被这些鬼神折磨疯掉前,做好准备。

    尽可能把这东京,“虚构”在自己脑子里,好能方便以后,规划好养老。

    所以从今天开始,他决定每天都多少走一些地方,扩充自己的虚构东京。

    学校他已经“虚构”了一半。

    昨天把校园大概走过。

    今天一天,他把各个教室,教职员室,保健室,体育馆……但凡能去的地方都走遍了。

    整个学校,大半部分已经“虚构”进了他的大脑。

    剩下的,日后慢慢来。

    他是学生,在校时间多的是。

    ……

    至于现在,放学后。

    苏启打算在校外开拓一个新的区域,学校隔一条街的商业街区。

    这个商业街区面积不小,且复杂。

    苏启估计,用放学时间。

    至少要三四天。

    他才能全部走完。

    要知道,他这可不是逛街。

    而是需要直面街上随处可见的鬼神,所带来的恐惧和压力。

    苏启走上商业区的步行街。

    但才开始不到十分钟。

    他就已经觉得自己血压飙得厉害。

    鬼神们,头比身子大的,长肉不长皮的,十几米长脖子的,没头脑的,不高兴的……

    一个个游荡在街上,或大或小,身体异型的鬼神,总是把脸帖到他的脸旁反复打量,低语呢喃:

    “他看得见……他看不见……”

    “好想吃……好想吃……”

    苏启感觉自己就像走进狼窝的羊,哈喇子都快被滴一身了。

    能怎么办,硬着头皮干呗。

    ……

    社交网络。

    一张配上文字的照片图在传播,并引起不少网友讨论,莫名的开始小火。

    “我真的在照片上看到神龛了。”

    “你们说的神龛到底是什么啊,我明明只看到树根。”

    “我也只看到树根。”

    “你们真的假的?照片上那么清楚的个神龛,看不见吗?”

    “别扯了好不好,明明只有树根,哪来的神龛。”

    “唉?真的有人看不见神龛吗?”

    “我朋友也说是神龛,但我看到的明明是树根。”

    “你们说神龛是在骗人吧?”

    “树根才是骗人。”

    “有没有人告诉我正确答案?”

    “还有人记得前几年,裙子颜色的那张图吗。”

    “据说看到树根的人,晚上8点整看,就会变成神龛。”

    “据说喝过牛奶3分钟后看,就能看到树根了。”

    “我看到的是飞机。”

    “我看到树根下面埋了个骷髅头骨,有没有人看见?”

    “我看见了!有头骨!”

    “我看到树根了,没看到头骨啊。”

    “我看到神龛里面有只鲤鱼。”

    “我看到神龛里明明是个神体,上面还写着东京神。”

    “我也是,我也看到东京神了。”

    “东京神+1”

    “据说有人许愿求缘实现了。”

    “这是我在海边拍的照片,看到同样的神龛了。”

    “我怎么只看到海?”

    “不是海,我也看到的是神龛。”

    “……”

    ……

    社交网络。

    真实,谣言,玩笑。

    娱乐,噱头,热点。

    一个流言四起,众口铄金的地方。

    一个虚实难辨,缔造神灵的地方。

第10章 工业三天使

    教学楼后的绿化带。

    两只小松鼠。

    一只松鼠躺在一边,腿上有一个很深的伤口正不断往外流血,奄奄一息。

    另一只松鼠着急的上窜下跳,爪子里抱着松果臻仁,跑到树根下。

    匍匐着身子,小爪子把松果推到了白光神龛前面。

    那模样就好像在学人类拜神一样。

    ……

    文学赏析课。

    分享品评一些名家作品,这次课赏析的是芥川龙之介的《蜘蛛丝》。

    故事很简单。

    一个名为键陀多的无恶不作的盗贼,生前干尽了些丧尽天良的坏事,死后堕入了地狱,在中挣扎,受尽折磨。

    某日,佛世尊在极乐世界的莲池边散步时看到了他,想起他曾有救过一只蜘蛛的善举。

    于是,垂下一条细蜘蛛丝给他。

    键陀多发现了这根救命蛛丝后,欣喜若狂,急忙顺着往上爬。

    然而,到爬到一半却发现底下有大量的人也顺着蛛丝一同往上爬。

    键陀多又惊又怕,十分愤怒地冲着下面吼道:

    你们这帮罪人这根蛛丝是我的!谁让你们爬上来的!快滚下去!滚下去!

    话音刚落,蛛丝便断开了,键陀多又回到了他熟悉的地狱深渊。

    故事就是这样一个故事,给人留下不少解读的空间,多种解读的方式。

    十分适合做赏析的类型。

    老师在上面讲解。

    苏启在下面抄着板书。

    他身边站着一个脑壳开了大洞的鬼神,一直歪头看他的笔记。

    苏启心里发毛,克制着自己的手别抖,别字写歪了被看出来。

    直到下课,那鬼神才离开。

    苏启无奈的往桌上一趴,感觉最近看到的鬼越来越多。

    昨晚他又梦到了沉海。

    而且沉的更深了。

    已经有1700米的深度。

    连续三天做同一个梦。

    苏启再怎么也察觉到异常了。

    自己沉入海里的深度,似乎与见鬼能力有关。

    这两天沉的越来越深,能看到的鬼也开始多了起来。

    为什么啊……

    苏启欲哭无泪,他就不明白了。

    突然,一阵心神不宁。

    苏启脑海中的神龛信标闪烁起来。

    他隐约间好像听到有什么在呼唤自己,眼前开始闪现一些声音和画面。

    小松鼠……焦急的吱吱吱叫着……供奉的松果……

    这是什么?

    苏启疑惑。

    想了一会,起身出了教室,跑去教学楼后面的神龛信标。

    ……

    “吱吱吱……”

    神龛前的小松鼠,突然被一片阴影覆盖,一转头,是人类!

    苏启出现在给神龛供奉的小松鼠身后,看到了旁边还有只受伤的松鼠。

    小松鼠吓的炸了毛。

    惊吓着爬上了树,又犹豫的回头看向还在地上的同伴。

    刚才,这小松鼠……在求神?

    苏启一脸错愕。

    我什么场面没见过(x)

    这场面我真没见过(√)

    槽点太多,他不知道该从哪吐起。

    不过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

    苏启脱下衣服,裹着抱起了那受伤的小松鼠,往校外跑。

    然而,到了校门口,看到保安。

    苏启心说坏了,保安应该不会放他轻易离校出去的。

    不过正巧,一辆车这时正从他旁边开过,然后停了下来,车里的男人探头出来疑惑的说道:

    “苏启?你在这做什么?”

    “中村老师?”

    苏启一看,开车的是隔壁班的班主任,中村老师。

    “中村老师,能不能帮我。”

    苏启把抱着的受伤松鼠,举给中村老师看。

    “上车。”

    ……

    动物救治站。

    苏启提着笼子里的小松鼠。

    伤口已经缝好针,打了抗生素。

    兽医说是应该是爬栅栏的时候,失足被尖顶给刺伤了。

    “本堂老师那边我已经打过电话,帮你解释了。”

    中村老师指了指手机说道。

    “麻烦您了。”

    苏启道谢。

    “不麻烦,正好我也出来办事,而且这是教育者的职责。”

    中村老师笑着让苏启不用在意,开车送他回了学校。

    苏启心说这中村老师是个好人。

    回了学校。

    苏启带着小松鼠,回了偏僻的教学楼后,另一只小松鼠还在神龛前。

    它见到苏启,又是吓的跑上了树。

    苏启把笼子里的松鼠放了出来,放生回树下,小家伙现在腿还使不上力,只能一点点挪步。

    树上的松鼠见同伴活了,在树上犹豫半天,还是跑了下来。

    小心翼翼的接近苏启旁边,推过来一颗松果。

    苏启笑了笑,小动物还真有灵性。

    不过,他没想到这小松鼠,竟然也能看到神龛。

    他没有收小松鼠的松果,而是把松果捡起来,也放在了神龛前面。

    然后,回了教室。

    小松鼠看到苏启走远之后,才敢再次跑到神龛前,又是上供松果,又是拜神,像是在感谢救活它的小伙伴一样。

    ……

    夜晚,苏启入睡了。

    梦中,他再次在深海中下沉。

    自从到这个东京之后,苏启再没梦见过其他,每晚都浸泡在光照都不能抵达的深海中。

    不过今天倒是有些异常。

    苏启发现自己的头上。

    多了一根蜘蛛丝一样的白线。

    白线从他的头顶一直连接到,在海面上下沉浮的小神龛。

    苏启还在下沉着。

    最终停在了2000米。

    ……

    玉京寺。

    一休整理着藏经阁的众多典籍,找到了一本手书的孤本,记载了江户时代到明治时代之间,所发生的一些事。

    翻看后,很感兴趣。

    拿去跟住持询问。

    “住持,书上说那年世道大变,曾出过三个恐怖的鬼神,牺牲了很多人都没能铲除,我以前都没听说过。”

    住持翻看了一休拿来的书。

    “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这些鬼神跟随西方的船队来到这里。

    当时谁都没有发现,因为它们藏身的太好,它们潜藏在文明的推进中,我们越发展,它们越强大。”

    住持摇了摇头,把手中的典籍在蜡烛上点燃,烧了。

    “住持……”

    “不用过多提起,它们已经沉下去了,沉到人类无法到达的海底深渊。”

    住持把典籍烧成了灰。

    “感激,信仰,信任,羁绊……会成为一根纽带,一根钓线,一张网,牢牢栓住你,是不让你迷失在深海中的信标。

    而相反的,被忽视,被遗忘,在我们的意识中越淡,它们越会迷失在深海中,永远沉下去,再无法浮上来。”

    “沉下去……”

    一休疑惑的问道:

    “主持,我们除不掉鬼吗?”

    “我们现在能治愈癌症吗?”

    “不能。”

    “那以后能吗?”

    “这……一休不知道。”

    “鬼神就如同这世界的病症,有些我们治的了,有些我们治不了,未来能不能治愈,谁也不清楚。”

    一休仔细琢磨着住持的话,似懂非懂,然后他又问道:

    “住持,能不能告诉我,那三个鬼神叫什么?”

    “砼天使,烃天使,霾天使。”

    “它们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

    住持摇了摇头。

    “几代人的努力,消除了它们影响的痕迹,让它们被遗忘,让它们沉入了我们不可见的深渊。”

    ……

    梦中海深2000米。

    早晨。

    苏启起床,拉开窗帘。

    窗外,远处地标性建筑东京塔旁。

    他看到,一个身高超四百米,比东京塔还高的巨大混凝土人形。

    缓缓行走在,东京的高楼大厦间。

    头顶的混凝土天使环,正在不断的干裂,破碎,重塑。

    ……

第11章 班上的高岭之花是裂口女

    啊,出现了。

    超出人类理解范围的庞然大物。

    苏启看着窗外。

    头顶天使环耸立东京的巨大鬼神。

    他心中恐惧到无以复加,脸上只剩下惨兮兮的笑。

    这世界终归是疯了。

    ……

    通勤路上。

    苏启不论走到哪里。

    只要能看到天的地方。

    一抬头就能看到庞大的鬼神身影。

    混凝土质地的天使光环。

    不断的开裂,剥落。

    这个巨大的混凝土天使,走过哪里,就在哪里留下一地的水泥渣。

    ……

    午休时间。

    苏启和友树吃着便当。

    苏启撇了撇前桌问道:

    “神河那是在干什么?”

    前桌,神河真由美正摆了一桌子牌,周围围着几个女生。

    友树一边吃便当,一边看手机,回头看了一眼。

    “塔罗占卜。”

    “占卜?”

    “恋爱运,学业运。”

    “这和她专业对口吗?”

    “都是神棍,应该没区别吧……”

    友树被一手刀打在头上打断了话。

    “你懂个屁,我这叫拓展业务。”

    神河真由美收了摊,跟苏启说道:

    “8个算恋爱运,6个隐晦提及你,剩下2个是男的。”

    苏启乐了。

    “那我要是自己开个摊,是不是比你还赚。”

    “哦,那6个里也有1个男的。”

    ???

    苏启一脸“你把话说清楚”的表情看向神河真由美,然而神河头一扭,点到为止,不说了。

    “帮我也算算。”

    友树抬起头来说道。

    “50円,谢谢惠顾。”

    “还要钱?打扰了。”

    “那好,免费给你算。”

    “认真的?”

    “你算什么。”

    “算算我和西园寺的恋爱运。”

    “你还挺敢想。”

    “你这是对我有偏见。”

    “抽一张。”

    神河把一沓塔罗牌拿到友树面前。

    友树怀疑的翻出一张说道:

    “塔罗不是这么算的吧?”

    恋人。

    “哈哈,这牌的意思是不是我和西园寺有戏?”

    “不,意思是你们没戏别做梦了。”

    神河毫不留情的说道。

    苏启饶有兴趣。

    “给我也算算。”

    拿出一枚50円的硬币给她。

    “你也算西园寺?”

    “当然了。”

    苏启点点头。

    ……

    西园寺纱织。

    班上男生们的梦中情人。

    长相漂亮,气质好,学力强。

    知礼仪,待人亲切,为人低调。

    出身草月流的花道名门。

    日本花道协会的荣誉会员。

    才貌出众,书香门第,家世显赫。

    不说在这个班里,放到其他地方也无疑是女神级富婆。

    女生在她面前找不出嫉妒的理由,颜值,学力,家世,特长,性格,一个也比不过,碾压式的。

    学校里很多男生喜欢她。

    不过,真敢于去告白或追求的男生,几乎为零。

    相貌过于吃得开,性格又好相处,这种过于完美的人,如同高岭之花。

    可远观,不敢靠近。

    大多数人面对这种高岭之花都会自卑,保持在朋友以下的距离。

    这就像有人会追明星艺人,但不会有粉丝真以为自己会和艺人结婚吧?

    门当户对。

    现在社会的精神需求膨胀的多快。

    如果说还有人相信王子和灰姑娘,公主和农夫的故事,那么他一定缺少社会的毒打。

    尤其,富裕阶级和名门还不是一回事,富人不少见,名门是文化积淀。

    ……

    “抽一张。”

    居然又是恋人。

    “嘿嘿,苏启,和我一样,快停止你的想屁吃行为,你没机会的。”

    友树幸灾乐祸。

    神河却是说道:

    “你们最近可能会有邂逅,是不错的机会,恋爱运势很强。”

    友树一脸懵逼。

    “不是和我一样的牌么,怎么你说的不一样?”

    “你那是免费的所以那么算,人家这是收费的,收费的就这么算。”

    神河把牌收了回去。

    “我懂了,你这不是占卜,你这分明是给钱就捡好听的话说!”

    “一样的,你给赛钱箱里投钱,神明大人也是祝福你,你还听不见。

    你到我这,你想听什么祝福我给你说什么,收费还低,很合适,嗯。”

    企业级理解……

    苏启和友树都惊呆了。

    他们感觉自己能脑补出,神河这个财迷巫女,背着赛钱箱收钱的形象。

    ……

    神河懒得理他们两个那副表情,收好自己的小钱钱。

    顺便瞥了眼友树的手机屏幕问道:

    “你这是在看什么?”

    “这个啊,最近网上传得很火的都市传说……”

    三人正说着话。

    苏启突然一阵心神不宁。

    熟悉的感觉。

    脑海中的神龛信标闪烁起来。

    隐约间听到有什么在呼唤自己,眼前开始闪现一些声音和画面。

    一只猫……饿……

    苏启有过一次经验,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有小动物发现神龛,然后拜神表达诉求了。

    苏启十分无语,饿也要来求神?

    再说你也没上供啊。

    不过通过神龛,看到那猫饿得倒在原地喵喵叫,苏启想了想还是站起来。

    “我出去一趟。”

    “噢,好……”

    苏启出了教室。

    神河继续跟友树问道:

    “什么都市传说?”

    “东京神主。”

    “东京……神主?我家是神道教神社,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种神呢。”

    “都说了是都市传说,论坛上的网友们说的。”

    “继续说。”

    “论坛上流传,东京都内有一个发白光的神龛,会自己移动,随机出现在东京任何地方。”

    “移动的神龛?”

    友树给神河指着论坛界面说道:

    “你看这个,好多人在不同地方拍到过同样神龛的照片。”

    “这是p图的吧?”

    “不知道,不过最早有张照片很神奇,有人看是神龛,有人看是树根……喏,就这张,你看是什么?”

    “神龛。”

    “我看是树根……”

    “你说真的?”

    神河一脸怀疑。

    “我骗你干嘛……水谷,你看这个照片是什么。”

    “你是在问最近很火的东京神主那个照片吗?我看也是树根。”

    “怎么样。”

    池园友树摊了摊手。

    “据说,遇到东京神主神龛的人,向神龛上供许愿,如果东京神主满意贡品,就会帮人实现愿望。”

    神河看了看社交网络上,各种照片,猜测,热烈讨论的留言,嘀咕:

    “如果是我,肯定许愿要花不完的零花钱。”

    ……

    学院操场上。

    苏启坐在长凳旁,拿了根火腿肠,给饿极了的小黑猫喂着。

    这猫不怕人,做过绝育,看起来不是流浪猫,是家养的。

    难怪会饿倒,不会找食。

    估计是谁家的猫,跑丢了。

    苏启给小猫拍了个照片。

    发到网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主人。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苏启同学?”

    苏启闻声转头。

    “西园寺。”

    说话的人,正是刚才还和神河他们聊到的西园寺纱织。

    班上的高岭之花。

    咦?神河刚还说算出他们俩会邂逅,这就遇上了?

    这巫女当算命神婆这么灵?

    “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启问道。

    “偶然路过,看到你在喂猫……”

    西园寺抿了抿嘴唇说道。

    “你很喜欢猫吗。”

    “嗯,但是家里比较严,不让养。”

    苏启把小黑猫抱起来。

    “你来摸摸。”

    “可以吗?”

    “当然。”

    反正不是我的猫。

    “谢谢,好可爱啊。”

    西园寺摸着小猫,脸上露出笑容。

    嘴角向上,向后,向上,向后。

    嘴角越扯越开,越扯越大……

    最后,嘴巴竟然如同被撕扯开一般,直接裂开到耳后根。

    血痕密布,嘴巴爆裂。

    漂亮的容貌,被生生撕裂开一道惊悚的猩红裂口!

    静若处子,笑若鬼神。

第12章 法律事务所的兼职

    仅一夜之隔,我心竟判若两人。

    这话,是太宰治在《人间失格》里面说的。

    而苏启现在的心情则是:

    仅一笑之隔,我心竟判若两人!

    西园寺纱织,班上的高岭之花。

    竟然是鬼。

    漂亮,知性,在一笑之间尽数摧毁,血腥的裂口看的人心里发毛。

    “这是你的猫么?”

    “不是,流浪猫。”

    “流浪猫吗,这么小,挺可怜的。”

    西园寺撸着猫。

    “可惜我也不能养你,你得学着自己生存下去。”

    西园寺纱织按着小猫的肉垫爪。

    微笑……

    别!你别笑!

    你不笑你还是我女神!

    苏启欲哭无泪。

    多好的女生,可惜长了嘴。

    苏启两股战战,一方面是恐惧,一方面是被“女神卸妆”,打击得不轻。

    不过那小猫倒没事。

    它能看到苏启的神龛,却看不到西园寺的裂口女面貌。

    西园寺抱着小猫玩了一会。

    午休时间快结束了。

    便先告辞回教室。

    苏启坐在长凳上,抱着猫,后怕的一身冷汗。

    这些藏身于人群中的鬼,比平日里见鬼还可怕,来的太突然,没有反应时间。

    日常根本分辨不出来。

    它们显形就好像有个“触发开关”。

    沙耶是掉头,西园寺是微笑。

    ……

    “你要是没地方去,自己也不会找食,就留在这附近,我每天中午给你带点吃的。”

    苏启把小猫带回了教学楼后的绿化带,神龛所在的地方。

    小猫吃饱喝足,肚皮朝天,就这么打起了瞌睡。

    苏启心说这猫看起来傻乎乎的。

    比之前那对小松鼠,差远了。

    自己说话,不知它能不能听懂。

    ……

    回去的路上。

    苏启还在想。

    他还以为只有自己能看见神龛。

    没想到还会被一些小动物看见。

    这是小动物灵感稍强?

    但那小猫又看不出西园寺是鬼。

    ……

    下午放学。

    今天苏启不去歌牌部。

    除了临近大赛需要加训以外,他每周参加社团活动3天,剩下的天数则是要去打工。

    父母去世后。

    他的经济情况就不算宽裕。

    保险赔偿金他不打算碰,那是他留下的大学学费。

    剩下的有政府提供的补偿金,但并不多,交了学费之后,所剩无几。

    所以他要依靠打工来赚生活费。

    苏启之前是在一家咖啡厅打工。

    后来,父亲生前的朋友找到他。

    给他提供了一份更稳定的兼职。

    ……

    渡边法律事务所。

    渡边慎吾,一位律师,弁护士。

    苏启父亲的生前好友。

    父母出事去世时,这位律师在法务方面,无偿给当时年幼什么都不懂的苏启,提供了很多帮助。

    后来。

    得知苏启为了生活费在外打工时,表示能在律所给他提供一份兼职。

    于是,苏启成了渡边法律事务所的内务助理,兼职。

    私人事务所,规模不大。

    渡边老师,一个实习律师助理,还有苏启。

    一共三个人。

    实习助理是专业的法学生,法学院毕业,通过了司法考试,手里有律师执业资格。

    苏启只是个高中生……

    虽然很感谢渡边老师提供给他律所的这份工作,也有在经常抱着六法全书在啃,自学充电。

    但律师是个很专业的职业。

    目前全日本执业律师不足四万人,这还是在司法考试难度,大幅度降低的情况下。

    不说远的,就说前两年。

    这个人数还要砍掉一半。

    高门槛,造就了日本律师职业的高社会地位,高专业度。

    不是说苏启抱着六法全书啃半年,就能帮上忙的。

    律师函他都发不了。

    他在这里是内务助理。

    工作是,沏茶,做卫生,打印文件,接电话,接待客户,递送合同,法律文件……

    没错,文秘,打杂的。

    但是,高中生能允许兼职做这个,已经是渡边老师给他极大的关照了。

    其实,这些工作本都可以归到实习律师来做的。

    但渡边老师为了照顾他,特地摘出来内务的事,从而给他提供一份工作。

    苏启对于帮助自己的渡边老师,是又感谢,又尊重的。

    ……

    “苏启,这份合同复印三份。”

    上野直人,上野前辈。

    这是律所里的实习律师。

    除了苏启以外的另一个员工。

    “这是那个东纸株式会社侵权案的文件……昨天开庭了?结果怎样?”

    “十拿九稳的大胜利,再过几天判决书就该下来了。”

    “这算胜诉了吗。”

    “阶段性胜利,被告肯定不会满意这个一判结果,会上诉的。”

    上野前辈说着,手机震了下。

    “渡边老师找我,我先过去。”

    “一会合同印好了我放你桌上。”

    “好。”

    苏启用复印机把合同印好。

    克制着自己的表情,“无视”了复印机玻璃稿台上的那张鬼脸。

    复印好的文件,在上野前辈的桌上,码放整齐。

    ……

    苏启坐回接待处自己的工位,正对着律所的玻璃门外面。

    渡边法律事务所对面,是另一家法律事务所。

    二阶堂法律事务所。

    二阶堂雅人,一位业界相当有名的律师,所开设的律所。

    苏启跟上野前辈去过几次,一些沟通案情上的事。

    和他们这种私人律所不同。

    二阶堂法律事务虽然也是近两年新成立,但规模比他们大,骨干律师多。

    经验资深的律师合伙人加上执业律师助理,足有近20人,在东京算得上是一家中高端的新律所。

    主要是有二阶堂雅人。

    从未输过一场官司的不败律师。

    东京律师圈内的金字招牌。

    自家律所开在这种“金字招牌”对面,业务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

    ……

    苏启坐在接待台后值班。

    通过玻璃门,看到对面律所出来一个背包的中年男人,往他们律所走来。

    啊,来了,来业务了。

    “您好,渡边法律事务所,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我想找渡边慎吾律师咨询……”

    中年男人神色焦虑又迷茫。

    每一个到律所的人都是这样,因为会出现在这里的,都是遇到麻烦的人。

    “二阶堂老师推荐来的?”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苏启心里呵呵,他就知道。

    这不是第一次了。

    二阶堂律所不想接的案子,就会扔到这里来。

    苏启刚来的时候还不懂,后来有几次之后就知道了,他们故意送来的案子基本都是坑,要么风险大,要么委托人不好相处。

    尤其那位“乐善好施”的二阶堂大律师亲自推荐。

    “我要诉讼足立区3町目的长谷川美容诊所,他们害死了我妻子!我需要一个律师。”

    ……

第13章 地狱空荡荡

    渡边律所办公室。

    上野前辈拿着资料,给坐在一旁的渡边老师汇报道:

    “委托人自述叫冲村宪树,妻子冲村美智子,上周在长谷川美容诊所,死于医疗事故。”

    “医疗事故?审判所判过了?”

    “那位冲村先生自己坚持这样说。”

    “有没有法医鉴定。”

    “法医鉴定结果是普鲁卡因过敏引发的窒息,普鲁卡因一般存在于麻醉剂中,是一种比较罕见的过敏症状……”

    “整形手术打了麻醉针,导致受术者死亡。”

    “是的。”

    “美容诊所那边怎么说。”

    “坚持签了免责协议的观点,表示并不打算负责,这是协议复印件。

    我看了,条款确实严谨合法,想要索赔补偿的难度很大。”

    “美容诊所的背景查了吗。”

    “查了,长谷川美容诊所,主营美容整形,不是很正规的那种,背后应该有未知的资金流。”

    日本的美容诊所比正规的医疗机构管理要宽松很多,容易涉及一些项目,比如医疗器械,厚生省某些医疗政策款项应用,套现……

    这个领域比较“暧昧”,有些美容诊所并不真是为了营业,而是要通过采购医疗器材,运作公私款项……

    “有背景,且执业资格存在问题,是这个意思吧。”

    渡边律师翻看着资料问道。

    上野前辈点了点头。

    “他们夫妻感情如何?”

    “不差,每次提起,冲村先生都忍不住掉眼泪,他还给我看了照片,很多他妻子和他还有孩子的合照。”

    “帮助失去妻子的可怜丈夫控诉无良商家,一旦成功,放上社会新闻也是树立律政形象的好事。”

    渡边律师笑着把资料递回给助手。

    “名益双收的官司,你说二阶堂为什么把这样一个案子送给我。”

    “长谷川美容诊所背后的实际控股人,或许是厚生省的大人物,怕这件案子把人牵扯出来。”

    上野前辈猜测道。

    “他让您当出头鸟,去碰霉头。”

    “不好说啊……”

    “这个案子您接吗。”

    “按照律所制定的规章来,先签调查协议,查了没有问题就接。”

    ……

    “冲村先生,这是我们的调查协议,您签署这个之后,我们才能代理您的案件。”

    苏启把一份调查协议拿给冲村宪树。

    协议规定,签署方允许渡边律所,提前行使调查取证权利,了解案情。

    3天之内,在确定委托人没有对律师进行欺骗,掩盖事实后。

    方可签署正式的代理合同,提供法律服务。

    “调查协议……我怎么没听说过找律师,还需要这种协议。”

    “这是我们律所的渡边老师制定的规章,我们需要先调查确定您没有对我们有欺骗,掩盖事实等行为。”

    “我是受害者,我的妻子死了,我为什么要骗你们啊?!”

    “我们明白,只是这是我们的工作流程,而且提前调查取证工作,我们都是不收费的。

    免费给您提前提供服务,如果您后面签下代理合同,我们这些提前免费做的工作,相当于给您节约了一部分取证时间和成本。”

    苏启耐心的给冲村先生解释道。

    这个“调查协议”是渡边老师亲自定下的规矩。

    并不是很合情理。

    首先,容易招惹有些客户反感。

    你还不是我的律师,就要先调查我?

    其次,律师出售的是时间。

    没有日当,对方不用支付这期间的律师费,免费提供服务,花时间和金钱去取证调查,浪费人力。

    这是个对双方都不怎么样的协议,有种挑客户的意图。

    所以渡边律所业务一直不太好。

    但这就是渡边律所的规章。

    而原由……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

    渡边老师以前在东京排名前三的岸田律所任职。

    顺便一提,二阶堂也在同律所。

    渡边老师那时还蛮有名的,多难的官司到他手里,总能有办法打成。

    他有一段时间专攻刑事案件,在检察官中很出名。

    而噩梦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

    渡边老师接下了一个案件,给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嫌疑犯进行无罪辩护。

    最后,居然真的胜诉了。

    嫌疑犯无罪释放。

    当时,这个案件可谓轰动一时。

    谁都没想到这个案件居然能翻案。

    渡边老师能打下这种高难度案子,一时在律界名声大噪。

    然而,在外界可不同。

    公众骂他是给恶魔脱罪,咒他早晚会遭报应,一片唾骂。

    死者家属甚至激动的冲到律所来。

    然而,当时意气风发的渡边慎吾,可不在意这些,能力才是说话的资本,无能者才在网上发泄。

    然后,灾难就发生了。

    渡边老师那天如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却看到了妻子倒在血泊里,没有了气息和体温,死去多时……

    渡边老师当时几乎崩溃。

    报警警方调查后抓到的人,正是他之前为其辩护脱罪的那个连环杀人案件的嫌疑犯。

    真正压垮渡边的是。

    那个嫌疑犯在法庭上,众目睽睽之下,向渡边说了一句话。

    “律师,您会再次为我做无罪辩护的,对吧。”

    渡边慎吾崩溃了。

    作为对方的律师,他了解对方的一切信息,他知道,他当然一直都知道,对方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但他当初仍然做了无罪辩护。

    他没让这个恶魔进入监狱,不想现在却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这个案件,当时轰动一时。

    公众中虽然也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片叫好,大骂活该。

    虽然也有律界人士站出来发声,为当事人辩护是他们的职业道德和责任。

    但是人微言轻,职业责任如何和公众情绪相比。

    ……

    渡边老师在那之后,离开了律所。

    沉寂消失了三年。

    再出现的时候。

    开设了这家渡边法律事务所,并立下了“调查协议”的规章。

    通过提前调查,决定是否代理。

    渡边老师不接待“非正义”的客户。

    这不是律师思维,是法官思维,严格的来说,有悖人权。

    而且,这种抱着“正义斗士”心态的律师,既得罪人,又没钱赚。

    但这却是妻子去世对渡边老师的影响,让他反思了自己学法律的初衷。

    ……

    “调查协议,您要签吗。”

    “你们真能帮我吗。”

    丧妻的冲村先生,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好,人很迷茫。

    “我们一定会全力为您讨回公道,渡边老师是最好的律师。”

    苏启坚定的鼓励他。

    冲村先生握着笔,犹豫片刻,咬牙签了下来。

    ……

    “苏启,干活了,我们去取证。”

    上野前辈拿着车钥匙说道。

    “去哪。”

    “长谷川美容诊所。”

    “除了录音笔,摄像头这些,还要准备什么非常规手段吗?”

    “带个电击器防身。”

    “哈?这么危险?”

    “他们营业不太正规。”

    “黑社会营业的吗……”

    苏启知道在日本黑帮结社是合法的,可以正常进行商业行为。

    “放心,没事,只是以防万一。”

    上野前辈让苏启别在意。

    “他们但凡敢碰我们一下,老师能让他们赔到倾家荡产。”

    ……

第14章 画皮妻

    长谷川美容诊所。

    上野前辈和对方的律师针锋相对,没有一丁点的退让。

    “手术有风险,受术者自愿签署过免责声明书。”

    “免责声明不适用所有情况,手术过程中,不符合职业规范的不当操作,是不可以归为免责声明的”

    “我们没有任何违规操作。”

    “我们作为冲村先生的法务代理人,要求看手术录像。”

    “那我们没的谈了,法庭上见。”

    对方律师直接表示拒绝沟通。

    两个律师针锋相对。

    苏启在一旁心不在焉。

    或者说,他实在很难集中注意力在他们两个的话题上。

    因为这整形医院里,到处都是奇形怪状,行走的鬼神。

    臃肿出眼眶的巨大眼睛的鬼,隆起尖鼻梁的鬼,大胸脯,筷子腿,一个个器官异常,跟拼接的缝合怪一样。

    而且很吵闹,一个个嘶吼鬼叫。

    “医生,看看我的脸。”

    “医生,我的鼻子还能再高。”

    “医生,我眼睛还要再大一点。”

    “医生……医生……”

    这地方……好吵……

    苏启耳边不断响起鬼神的聒噪。

    鬼一个个缠在往来医生护士身旁,指着自己脸上畸形的五官诉求着。

    隔三差五还有鬼凑到苏远这来。

    “你看我漂不漂亮!”

    “看我的上下双眼皮!”

    “看我隆的xx……”

    苏启坐立不安,一个个丑到变形的鬼神,凑在他脸边问东问西。

    苏启只能一直挨着,直到上野前辈和对方律师聊完,离开。

    两人坐在车上。

    “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有点反胃,别在意。”

    “啊,我懂,他们律师那个口吻。”

    上野前辈发动了车子。

    “他们拒绝一切庭外交流和解的可能,打算完全依靠庭审,真是缺乏职业素养。”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说句实话,刚才那个律师说了什么,苏启都没怎么听。

    那个整形医院里的鬼太多了。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去拜访一下冲村家。”

    上野前辈发动了车子。

    “您觉得这个案子能打赢吗。”

    “如果情况属实的话,能。”

    “这么确定?”

    “因为我们占了理。”

    “什么意思?”

    “影响判决结果有很多方法,庭上比较专业的不说,我给你说说庭外可以做的事。”

    “我在社交网络上发布一篇文章,冲村和他的妻子恩爱,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本是幸福美满的家庭。

    但一次割双眼皮的小整形手术,却夺去了冲村夫人的生命,不正当的手术操作行为,毁掉了一整个家庭。

    不规范的美容整形机构,是否应当受到有效的医疗管制,下一个死在手术台上的会不会是我们,如此云云……”

    “这是要利用公众舆论?”

    “没错,现在社交网络的发达,能够带来的力量很大,大家都能有一个窗口去关心同情弱势群体。

    而在这种事上,受害者家庭永远是受同情的弱势群体,这在法官那里是加分项。”

    苏启心说做律师的还真是花样多。

    ……

    开车到了冲村先生家。

    一栋小公寓里的房子。

    普通的工薪阶层。

    不富裕,也不受穷,就是平日里见过最多的,稀松平常的家庭。

    然而现在,夫人已经不在了。

    一开门。

    憔悴的父亲,沉默的孩子

    看到形只影单的父子二人。

    不免让人心生酸楚。

    “辛苦你们跑一趟。”

    冲村先生给两人准备了些茶水。

    一个小男孩跟在他身后。

    这是他的儿子。

    “小宝,你先进屋去,爸爸要和人谈些事情。”

    孩子听话的乖乖进了卧室。

    在开门的时候。

    苏启心里咯噔一下。

    在他的视角。

    卧室里一个五官扭曲的鬼,正扒着门,一双眼睛从门缝里往外看。

    ……

    “我们这次来,是需要了解一下您的家庭状况,收入状况,还有您太太的健康状况……”

    “你说的太多我也不太懂,我能找到的只有这些材料,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再去找。”

    冲村先生拿出自己和夫人的护照,不动产证,结婚登记表,健康检查表等等相关的材料。

    “你们结婚多久了。”

    “6年了。”

    “您夫人的身体状况如何,可有什么慢性疾病。”

    “……”

    上野前辈和冲村开始问答调查。

    苏启在旁边坐着,左右心绪不宁。

    那卧室里有个鬼。

    那孩子现在正单独和鬼共处一室。

    虽然知道那孩子应该看不见。

    问题是……

    上野前辈来之前给他布置了任务!

    “你们聊,我……我进去陪陪孩子。”

    苏启笑的比哭的还难看的说道。

    没错,他俩刚才在车上商量的。

    上野前辈觉得要多方面了解,只是问冲村,还不够,不能保证他不说谎。

    冲村刚上小学的孩子。

    交给苏启去问。

    但是。

    苏启万万没想到。

    这家里,有个鬼啊!

    从刚才起,上野前辈就一直在暗示他赶紧去。

    苏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征得冲村先生的许可。

    苏启心怀忐忑的开门进了屋。

    孩子倒是很老实。

    坐在地上用蜡笔在纸上画画。

    那个鬼就……

    那个鬼也在画画?

    苏启心中害怕,却还要装作不经意的从旁边走过,斜眼看了看。

    那鬼正在用口红,眉笔,粉底,画着一张人脸。

    人脸画成,那鬼一撩头发,拿起画的脸贴到了自己脸上。

    鬼本无面,画皮成妆。

    这鬼爱好画皮……

    苏启咽了咽口水,绕过画皮鬼,走到冲村孩子旁边坐下来。

    “你叫小宝对吧,大哥哥能不能和你一起玩。”

    “不能。”

    小宝都不抬头看他。

    “……”

    苏启笑容一僵,现在小孩子都这么不友好吗。

    “小宝这是在画什么。”

    “大海。”

    “小宝喜欢大海么。”

    “不知道,我没去过。”

    “那为什么画大海呢。”

    “因为爸爸妈妈之前说要带小宝去旅行,去看大海,但后来爸爸说妈妈不会再回来了。”

    “小宝的妈妈……小宝的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

    “不,我妈妈死了,我知道。”

    “……”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

    苏启一脸尴尬,不知该怎么接。

    “大哥哥跟你一起画好不好?”

    “我画完了。”

    “……”

    苏启忽然觉得自己问不下去。

    向一个刚失去母亲的小男孩,去询问关于他母亲的事,刺激孩子的伤口。

    这种行为比旁边那个画皮鬼,还让他浑身难受。

    他站起来在屋里看了看,地上摆了不少孩子画的画,和喜欢的图册。

    苏启看到一张横滨的旅行宣传册。

    “这是小宝想去的大海吗?”

    小宝抬头看了一眼。

    “爸爸想去,妈妈不签字。”

    签字?

    “签字!签字!”

    突然的鬼叫,吓了苏启一跳。

    那画皮鬼不知为何,突然拿起口红在地上拼命的猛戳起来!

    “旅行……签字……”

    苏启克制着恐惧的心里,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旅游宣传册。

    “旅行……保险?”

    苏启一个激灵。

    他抬头看看孩子,神色有些复杂,揉了揉他的头。

    没管那突然发狂的画皮鬼。

    苏启开门回到客厅。

    打断上野前辈他们的谈话,问道:

    “冲村先生,您和您夫人在这段婚姻中……有没有对彼此感到过厌烦?”

    冲村先生的表情有些微微的变化,疑惑的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就随口一问。”

    苏启摇了摇头。

    “我们说正事,您能把给您夫人的全部保险给我们看看吗,全部。”

    ……

第15章 罗生门的证词

    二阶堂法律事务所。

    办公室里坐着一位西装领带,打着发蜡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律师。

    手腕上戴着一块银边手表,银边上凹刻着三个小字——罗生门。

    二介堂雅人。

    二阶堂律所的创立人,东京律师圈数一数二的金牌名律。

    手握法律的律师就是一把武器。

    优秀的律师,是其中最精良的。

    如果说渡边慎吾是一把介错刀,他有着近乎苛刻的正义原则,心怀坦荡的觉悟,才能够使用。

    那么二阶堂就是一把黑枪,他不管委托人的心是黑的白的,金钱就能扣动他的扳机。

    他爱钱?

    不,他从来不缺钱。

    胜利即正义。

    他只是喜欢兜售“正义”,喜欢看人们一个个排队拿钱来买“正义”而已。

    “咚咚。”

    “二阶堂老师,预约的客户到了。”

    “让他们进来。”

    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都是身穿廉价西装,领口袖口能看到露出部分纹身。

    这种扮相,符合一个群体。

    帮派份子。

    任何人都会有法律方面的需求,大到跨国集团的法律顾问,小到家庭两口子调解,黑帮也不例外。

    二阶堂选择客户的标准只有一个,能为他的法律问题,付得起钱的人。

    ……

    “二阶堂老师,好久不见,我们是为了长谷川美容院的事来的。”

    两个客户中年龄稍长的那个说道。

    “您知道的,我们这行业背后是厚生省,每年全国数十亿円的医疗扶持款项通过我们变现。”

    二阶堂背靠在老板椅上笑着说道:

    “我想你们已经准备好价格了。”

    “当然,我们愿意给您这个价格。”

    对方拿出了一份密函。

    二阶堂打开看了看,笑了。

    “为什么宁愿用十几倍的价格请我,也不选择庭外和解。”

    “他除了赔偿金还要我们公开道歉,他想把事情闹大,而我们不想。”

    “你们有想过,一个经济条件一般的普通工薪层,为什么宁愿放着高额的赔偿金不要,也要让你们公开声明道歉,把事情闹大吗。”

    “……”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二阶堂脸上永远挂着诡异的微笑。

    他摘下了手表,放在桌子上。

    机械表的指针滴答滴答,罗生门的凹字中,有血滴落。

    “有个人他需要很多的钱,所以他想了一个办法。

    他和一个女人相恋结婚,一起生活了6年,还有了孩子,在外人眼里,他们是极其恩爱的夫妻。

    直到有一天,妻子死了,因为去某个整形医院做双眼皮手术,因为手术操作流程的不规范。

    然后,丈夫起诉了,站在痛失爱妻的角度,痛诉整形医院,痛诉医疗制度,把事情摆在公众面前,人尽皆知,引起舆论同情……”

    “您在说我们的事?”

    两人中年轻的那个,忍不住疑惑的问出了声。

    “不,这只是一个故事。”

    二阶堂笑着看了他一眼,明明是微笑着,却让人觉得这一眼有些吓人。

    “再之后,等这件事平息过后,这位丈夫会拿着给妻子买的,受益人是自己的保险,找上保险公司去理赔。

    结婚多年,夫妻恩爱,两人连孩子都有了,保险每年都买,医疗事故死亡事件人尽皆知。

    保险理赔,顺理成章。

    这个人用6年的时间,获得了一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你们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骗保?这个人是在骗保?!”

    那个年轻人明显有些沉不住气,听了“故事”之后恍然大悟,站起来激动的说道。

    “稳重一点。”

    年长的人训斥了他一句。

    “二阶堂老师,他这种行为是违法的吧,我们能不能反诉。”

    二阶堂听了,笑着往座椅一靠。

    “这只是个故事,不一定是真相。

    事实上,他可能是和妻子生活久了感到厌烦,或是突然缺钱,突发其想,决定杀妻骗保。

    当然,也可能从头到尾都不存在什么骗保,这就是一场单纯的意外。”

    “二阶堂老师,法律不能界定这种犯罪吗?”

    “法律只能约束人的行为,不能管理人的思维。”

    二阶堂的手指敲着桌子。

    “他进行的是不是犯罪,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

    人这种东西,就像天生会忘掉对自己不利的真相,只把对自己有利的假话当真。——罗生门

    手表的指针嘀嗒作响。

    罗生门凹刻中的血越发浓郁。

    罗生门下讲述的故事。

    是真相,还是谎言?

    事实不代表真相,谎言有时也会变成真相,每个人会解读出不同的故事。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听故事的人,信与不信。

    二阶堂的故事如同拥有魔力一般。

    影响着面前的两个听者。

    他们的思维正在自己梳理着这个故事,按照他们的价值观,按照他们的人生经历,去选择相信哪一个真相。

    而同时。

    在二阶堂的视野中,一个个如有实质的血色文字,正从两人的头顶不断冒出,一行行排布在他的眼前。

    姓名,出生日,朋友,亲人,家庭情况,人生经历,最自豪的事,最遗憾的事,最羞耻的事……

    你们相信我所陈述的“真相”,我便能洞悉你们的人生。

    随着两人沉入“罗生门的证词”。

    二阶堂能够清楚的了解坐在面前的两人,所经历过的整个人生。

    ……

    上野前辈开着车。

    苏启坐在副驾驶想事情。

    他们刚刚从冲村先生家出来。

    刚刚看过了那几份巨额赔偿的保险单,情况已经汇报给渡边先生了。

    调查协议到此为止。

    渡边先生拒绝接受这次代理。

    “前辈,你说冲村先生到底是不是想骗保,他和他妻子的婚姻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可说不好,是不是骗保,真相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呢。

    温格朱莉的书里写过: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最幸福的婚姻,一生中也会有两百次离婚的念头和五十次掐死对方的想法……

    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我是没想到一个高中生会说出这种话,吓了我一跳,搞得跟你结过婚一样。”

    “当……当然不可能。”

    “苏启,你以后结婚了,应该会是个好丈夫。”

    “……”

    苏启沉默,默默摇头。

    不,我不是。

    当我想改正时,已经没机会了。

    “如果真是一场为了巨额保险,而从头到尾策划等待了6年的赠金剧本,你怎么看?”

    苏启想了想,说道:

    “挺让人害怕的。”

    “害怕?”

    “同床异梦,枕边人一直在谋图你性命,感觉人心比鬼神还要恐怖。”

    “哈哈,这话说的,好像你见过鬼神一样。”

    上野前辈笑着说道。

    苏启歪了歪头,不置可否。

    他摊开手掌。

    手里一支泛着白光的口红。

    画皮鬼留下的“执念”。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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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京克苏鲁介绍:
【人在东京,SAN值狂掉】苏启,一个渣男。车祸意外身亡后,重生日本东京成为一名高中生。却不想这个世界处处是鬼神。我好害怕啊……你不可视我所视之恐惧。我能看见,但是我不能让它们知道我能看见它们,因为它们知道我能看见就会吃了我,所以我即使看见了也要装作看不见,可这世界它们却无处不在,我好难啊……大概就是这么个故事。我在东京克苏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东京克苏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东京克苏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