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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史尽成灰     我是王富贵txt下载     我是王富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 千万财富的来历

    朱厚熜当真是感慨万千,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过去大家伙都说孝宗是好皇帝,而朱厚照宠信宦官,肆意胡为,跟武夫搅在一起,放着皇帝不当,跑去当什么大将军,还亲自去九边荒唐到了极点。

    要学孝宗,废除正德弊政……这是从安陆到京师,一路上毛澄和梁储不停唠叨的事情。朱厚熜虽然觉得这俩人是另有所图,但是也没有想过,孝宗似乎不是那么完美,而正德也不是那么多错误……等真正坐在了龙椅上,朱厚熜发觉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儿,上次关于应州大捷的辩论,就是这样。

    现在又牵连到了开中法,貌似更加明显了!

    什么是好皇帝?

    还不是士林说了算!

    他们称赞,美化,把黑的也能说成白的,错的也能说成对的。

    废掉开中法,是明明白白向文官妥协,将原本由朝廷把持的食盐专卖,转给了士人商贾掌控。

    在朱元璋和朱棣两朝,每年除了上千万两的盐税之外,还能供养九边百万士兵。

    现在朝廷能得到的不过是一二百万两银子,连军费开支都不够……这哪是硕鼠啊,简直就是吞天巨兽,一口把大明都给吃了,连点骨头都不给朕留!

    所谓祖制,也不过是对他们有利就保留,不利就废掉,甚至篡改。让朕过继给孝宗,你们那么起劲儿,怎么不让人恢复开中法呢?

    那么利国利民的良法,为什么要废掉?

    朱厚熜愤怒到了爆炸,幸好,还有廷杖,这可是太祖留下来,收拾文官的法宝。要是都让他们给废掉了,朕就成了孤家寡人,可怜的摆设。

    事到如今,也别怪朕不客气!

    朱厚熜一声令下,陆炳率领着锦衣卫,立刻冲进奉天殿。

    虽然才几个月的功夫,陆炳这小子也脱变惊人,他的个头更高,身形也更魁梧,脸上的稚气都消失了不少,绷着脸,抿着嘴,十足的猛兽,虎视眈眈。

    只要天子一声令下,他就敢把这些朝臣打残,打死!

    刚刚还想对王岳和杨慎下手的乔宇,此刻却要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谁又能力挽狂澜,救他们一命呢?

    这帮朝臣都把目光落到了杨廷和身上。

    没错,还是要这位首辅大人站出来才行,别的人真的不够格!

    片刻的沉默,杨廷和断然迈步,站在中间,然后双膝跪倒,五体投地。

    “陛下,当年孝宗皇帝修改开中法,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不得已而为之。”杨廷和一开口,就把废掉开中法,说成了修改,悄然之间,改变了事情的性质,首辅的功力,展露无遗。

    “宪宗在位之时,多次在边疆用兵,军户苦不堪言,逃亡甚众,彼时开中法已经难以维系。九边将贪兵弱,明明没有那么多人,却谎报人数,大吃空饷,又虚开盐引,武将商贾勾结,大肆敛财,边防败坏,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修改开中法,向户部输送银两,朝廷至少能拿到一大笔钱,整顿军备,修建河工堤坝,改善民生……孝宗一朝,行仁政,存百姓,天下人尽皆知。至于先帝整军经武,多次巡边,也是靠着孝宗朝的积累。事有轻重缓急,理当随机应变,不可拘泥一端。太祖之法,固然高妙,可后世子孙,又岂能一丝一毫,都不修改?”

    杨廷和说到这里,抬起头,沉声道:“翰林杨慎曲解孝宗之意,胡言乱语,理当杖责八十,发配充军,永不叙用!”

    嚯!

    杨廷和下手够狠啊,这可是亲儿子,竟然要杖责,充军,你就不怕没有给你烧纸的人吗?

    有人迟疑错愕,但更多的人,已经跪在了杨廷和身后,他们把矛头都对准了杨慎。

    这些人众口一词,先是给孝宗辩护……这是无论如何也要做的,孝宗的名声若是坏了,一切的计划都泡汤了。

    而且事到如今,必须有个祭旗的,动王岳是不成了,但是杨慎这个叛徒必须死!

    “陛下,杨慎在朝多年,一直在翰林读书,根本不懂国政,这一次却站出来,信口雌黄,诋毁孝宗皇帝,败坏人心。可以说是丧心病狂,天怒人怨。老臣以为,应该严惩杨慎,昭示天下!”

    吏部尚书乔宇也趴在了地上。

    到了这一步,杨慎只剩下满心酸楚,说真话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还是很惨痛的这种。

    想到这里,他直接跪了下来,默然不语,等候发落。

    朱厚熜扫视大殿,还没跪下来的,只有王岳、王阳明、杨一清、袁宗皋等寥寥几人了。

    按理说,这是杨廷和集团的内讧,杨家父子相残,没什么好犹豫的,他们愿意闹,就让他们闹,自己看个笑话,

    可转念一想,毕竟涉及到孝宗的评价问题,跟他也关系颇深,朱厚熜沉吟良久,盯上了王岳。

    “王卿,现在群臣议论纷纷,可事情皆因你而起,你有什么好说的?”

    王岳眨了眨眼睛,“启奏陛下,臣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朱厚熜提高了音调,“你刚才还侃侃而谈,怎么转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王岳很委屈,“陛下,臣要谈的是乔家的发家史,可谁知道竟然变成了讨论开中法,甚至还要讨论孝宗的国策,臣年纪轻轻,哪敢胡言乱语啊!”

    王岳话,引来一片闷哼!

    兔崽子,你还敢装无辜?

    要不是你胡言乱语,哪会有这些事情,你小子简直该杀!没有廷杖当头,我们能撕碎了你!

    正在这时候,老东西杨一清突然开口了,他笑呵呵道:“不然,老臣以为王参议说的有道理。就不要剑拔弩张,弄得好像要杀人似的。大家伙专心听听,乔家是怎么发财的,这不好吗?”

    好!

    当然好了!

    朱厚熜道:“行了,就让王岳继续讲吧!”

    一场血溅奉天殿的风暴,提前结束了。杨廷和的地位摆在那里,毕竟是定策老臣,有拥立之功,朱厚熜也真的不能不顾忌三分。

    可就在群臣松了口气之后,王岳的故事,又引起了滚滚天雷,惊天炸响!

    “启奏陛下,乔家靠着纳银换取盐引之后,在短短数年,积累超过二百万家产。古人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乔家也不例外,他们起初以贩卖皮草药材的名义,进军扬州,随后断然出手,吞了三个小盐商,开始涉足两淮盐场。从此之后,他们既能产盐,又能卖盐,还能得到盐引,整个产业一条龙,他们都给包下来了,每年赚多少钱,根本没人清楚。”

    王岳顿了顿,笑道:“据我所知,光是去年,乔家就一口气给了灵隐寺五十万两香火钱!施舍庙宇,还出钱办学堂,每年上百万的支出。臣保守估算,乔家的财产,光是金银,就应在在一千万两以上,十足的巨贾豪商。臣以为,当世第一豪富,非乔家莫属啊!”

    王岳又看了看已经满头冷汗的乔宇,突然呲牙笑道:“乔天官,据我所知,你跟乔家虽然同族,但关系不大,来往也不密切。更何况有个富豪做远方亲戚,也没有什么不好,是吧?”

    这话谁信啊!

    乔宇此刻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只想知道,乔家的底细是谁泄露的?这些事情都掀出来,乔家要完!

第77章 罢官

    早朝在朱厚熜的笑声中结束了,原本酝酿着把王阳明推上去,把袁宗皋累死,顺便将王岳按住。

    预想有多美,输得就有多惨。

    可以说一败涂地,一溃千里,比吃了八斤巴豆还爽快呢!

    作为杨廷和一方的大将兼急先锋,乔宇踉踉跄跄,从金殿出来,脑袋一阵阵发昏,他向四周下意识瞥了眼,平日里像苍蝇似的百官,全都躲得远远的。

    一个个把脑袋埋进胸膛,疾步匆匆,连头都不敢抬,生怕跟乔宇对视,唯恐被当成一伙,那可就完蛋了。

    乔宇扫视着这些人,老脸狰狞,情不自禁咬紧了牙关!

    “这就是大明的士人!这就是无义的官吏!”他猛然回头,正好瞧见了同样意兴阑珊,心事重重的杨慎。

    前几天两个人还吵过,刚刚在奉天殿,他也要带头杀了杨慎,可现在两个人碰到一起,还用得着彼此视若寇仇吗?

    人世间的事情,还真是玄妙啊!

    “杨慎!”乔宇低声呼唤。

    杨慎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了脚步,深深吸口气定神,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问道:“天官,有何教诲?”

    “哈哈哈!”乔宇突然放肆大笑,眼泪都出来了,“还能跟老夫说话,就已经比那些人强多了。”乔宇大步走到他的前面,转身凝视着杨慎,感叹道:“你福气不小啊!”

    杨慎根本不知道乔宇什么意思,他是首辅之子,状元身份,就连妻子都是有名的才女,人长得也帅气……貌似福气真的不小,可问题是乔宇要说这些吗?

    “你比老夫有运气,王岳那小子很讲道义,他能帮你说话,替你遮挡刀剑,你……跟着他,比跟你爹有前途!以你的才华,该做些利国利民的事情,别学我们,我们这些人……全都废了。”

    杨慎目瞪口呆,这算什么啊?乔天官居然一清二楚?那他为什么明知故犯?简直不可思议。

    正在杨慎困惑的时候,有几个官员停下了脚步,离着老远,向这边张望,探头缩脑,慌里慌张。

    乔宇看在眼里,鄙夷之情,更盛之前。

    他鼓足丹田气,朗声道:“老夫是堂堂正人君子,不会牵连无辜。虽然天下有钱人不止乔家,但老夫宁死也不会胡言乱语,把你们牵连进去。你们大可以放心!”

    好些人的脸都绿了,谁让你说出来的?

    你怎么跟王岳学啊?真是有辱斯文。

    这帮人黑着脸,慌里慌张,狼狈离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乔宇突然发疯大笑,狠狠啐道:“瞧见没有,有这些墙头草,是必败无疑。你最好能得到新君赏识,没准到时候还能救你爹一命呢!哈哈哈!”

    乔宇的笑声,肆无忌惮。透露着一个四朝元老,纵横官场几十年的顶尖儿官僚的无奈和愤懑!

    很悲哀,也很凄凉。

    他的仕途,基本宣布结束了,乔家会是什么下场,还说不好,但绝对不会比乔宇好到哪里去!

    这边风雨凄凄,可皇宫里面,却是喜气洋洋,不出意外,朱厚熜又把王岳留下了。

    他盯着王岳的脸,越看越高兴,忍不住笑了,笑得太开心,朱厚熜竟然亲手给王岳拿了一杯水,还特意加了点百花蜜。

    “快来,润润喉咙。”

    王岳谢恩,朱厚熜见他喝完,才好奇道:“我说小富贵,你可真行!乔家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对了,杨廷和呢?他们家该有两千万两吧?”

    王岳苦笑,心说这家产还是按官位高低来吗?

    当官越大,钱就越多?

    这逻辑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陛下,臣不是说过,要编一个富豪榜吗?随后我就查阅锦衣卫的卷宗,发现了一些有关乔家的事情,初步知道他们是豪富之家。”

    “那接下来呢?是不是有人给你送了东西,不然你怎么能准确说出乔家的钱财家底儿?”朱厚熜有这么一问,是因为王岳的话击中要害,显然不是胡编乱造,而是有根据的,他十分好奇。

    面对提问,王岳面露为难之色。

    “陛下,臣的确有些消息来源,可臣不能告诉陛下。”

    朱厚熜的小脸顿时沉下来,不告诉我?岂有此理!

    “小富贵,你敢瞒着朕?你这是欺君!”

    王岳翻了翻眼皮,无奈道:“臣是为了给陛下办更多的事情,不得不保密。若是陛下觉得臣错了,大可以治罪!”

    治罪?

    朕舍得吗?

    连你都有罪了,谁还给朕办事啊!

    朱厚熜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指,狠狠戳王岳的脑门,教训道:“你小子可别仗着有功劳,就敢不把朕放在眼里!这一次你让乔宇难堪,朕很满意。可你敢瞒着朕,朕就不高兴了。你只能功过相抵,别指望朕赏赐你什么!”朱厚熜气鼓鼓说道,鼓起来的腮帮跟河豚似的,让人很想戳一戳。

    “臣没有什么意见,臣这里只有三十万两银票,请陛下笑纳!”

    说着,王岳将一张印刷精美的银票塞到了朱厚熜的手里,弄得这位小皇帝不知所措……银票,还是真的?

    三十万两,来得这么容易!

    朱厚熜想起之前王岳跟他说过的赚钱方式,忍不住诧异道:“你这不是把乔家给捅出来了?他们怎么会给你钱?你小子别是背信弃义吧?”

    王岳更加翻白眼了,“陛下,这商业模式需要创新的,臣回去之后,就想到了另一种方式。除了可以花钱避免上榜,其实也可以花钱把敌人送上榜的。”

    “敌人……你是说……有人要收拾乔宇?你小子只是顺水推舟,成全此事?”

    王岳点头,“可以这么说吧!”

    “我的天啊!”

    朱厚熜发自内心惊叹,原来这帮文官内斗这么厉害啊!看起来他们不但不是铁板一块,还彼此视若寇仇,恨不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真要是这样,小富贵可是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这个富豪榜,就是搅动文官们的关键。

    先是乔宇,下一个猎物会是谁,还真让人期待啊!只要办法管用,要不了多久,就能把该死的老臣,全都给踢开!

    很显然,朱厚熜把事情想简单了,其实这一次王岳并没有打算对乔宇下手,他是想找个猎物,这不,老杨一清上门,他敏锐发觉到,这是个好机会。

    他和乔宇充满了矛盾,他们身后各自有一大批晋商力量,杨一清的势力明显占优势,可乔宇身为天官,加上跟杨廷和结盟,大有后来居上的架势。

    杨一清自然让手下晋商,把乔家的底细透露给王岳,假手王岳,除掉乔宇。

    王岳也不是没有贡献,相反,他的贡献非常大,如果只是讲乔家有多少钱,根本没用!人家有钱是本事,你眼红也去挣啊!

    而且乔宇的确和明面上的乔家关系不深。

    但是,当王岳找出了盐法这个思路之后,一下子就把乔家装进去了,也给乔宇送了一支专业团队,可以吹吹打打,送老头子进永久的小盒了。

    靠着开中法的漏洞赚钱,这就是占大明的便宜,身为朝廷重臣的乔宇,想给自己开脱,也不可能了。

    至少不会有多少人信他,现在大家伙都巴巴盯着吏部天官的宝座,就看谁能取代乔宇了!

    “朕真想给你个大官做,当朕的左膀右臂,只是时机还不到。”朱厚熜沉吟道:“这样吧,你去兵部,接武选司,给朕好好干……”

    朱厚熜还要勉励几句,突然有个苍老的妇人声音。

    “陛下,王岳年少轻狂,离间君臣之情,应该立刻罢官,让他在家里好好思过!岂能再委以重任!”

    朱厚熜抬头看去,正是自己的祖母。

    老太太这是病了吗?

    怎么说胡话了?

第78章 我要化凡啦

    邵氏老太妃突然驾到,让王岳和朱厚熜都吃了一惊,朱厚熜伸手搀扶已经双目失明的老太太。

    邵氏却是面色深沉,不苟言笑

    等她坐下之后,直接道:“王岳,你小子在这吧?”

    王岳只能急忙躬身,“拜见老太妃。”

    “嗯!不用说话了。老身知道你伶牙俐齿,但是没有用。孝宗朝你们都没经历过,老太太一清二楚。孝宗宵衣旰食,体恤民生疾苦,就连我这个孤老婆子,他都尽心照顾,从来不肯怠慢。你小子乳臭未干,竟敢在奉天殿上,胡言乱语,简直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现在就滚回家去,给老身闭门反省,不许出来!”

    老太太说得明明白白,这回可不是犯糊涂了。

    朱厚熜急了,“祖母,孙儿还有事情要跟王岳商议,他又没说错……”

    嘭!

    老太太狠狠一顿拐杖,怒吼道:“陛下,你连老太太的话都不听了?”

    这下子可把朱厚熜难住了,按理说老太太是他的亲奶奶,自然不会害他,可王岳是他的左膀右臂,重要无比,让他怎么办?

    祖孙俩人陷入僵持,王岳却是不敢让天子纠结,赶忙躬身告退。

    王岳离开了乾清宫,朱厚熜沉着脸,一肚子怨气。

    这时候老太太突然笑了,“怎么,陛下心疼了?”

    朱厚熜绷着脸不说话,老太太伸手,“过来,坐到奶奶身边,让奶奶告诉你缘由……”邵氏没有丝毫怒色,而是笑呵呵道:“陛下,老太太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吗?孝宗深受文官庇护,投桃报李,理所当然。这事情让王岳点破,对陛下来说,是一个好事情。至少他们没法理直气壮,逼你给孝宗当儿子,我那可怜的孩儿,也就不用绝后了……”

    提到了兴王朱佑杬,老太太干枯的双眼中,涌出泪珠。

    朱厚熜也叹口气,“皇祖母,小富贵立了大功,您老怎么还要免了他的官职啊?”

    “你啊,还是年轻了。”

    老太太意味深长一笑,“陛下,你知道天子为什么要坐在中间吗?”

    朱厚熜摇头。

    老太太继续道:“天子坐在中间,就是取中庸之道,左边强了,就要压下去,右边弱了,就要提上来。总而言之,让两边平衡,天子就能稳坐中间,君临天下!”

    平衡之道,朱厚熜是明白的,可问题是他现在如何平衡啊?

    “皇祖母,杨廷和捏着内阁六部,朝臣唯命是从。孙儿手边能用的人,本来就不多,更应该重用小富贵才是!”

    “错!”

    老太太沉着脸道:“陛下,你要是这么想,老太太可就要好好说说了。你是外藩入继大统,朝局已经偏向一方,你想搬回来,就要用十倍百倍的力气。但若是一味偏袒自己人,让那边心中不满,甚至产生了厌恶之情,他们撕破脸皮,你该怎么办?”

    “这个……”朱厚熜沉吟起来,说实话,他的确为了这事操碎了心,提拔陆炳,重用黄锦,掌控兵部,拉拢张永,谷大用,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安全吗!

    老太太能猜到孙儿的心思,笑呵呵道:“傻孩子,你做的那些,还远远不够!你可别忘了,武宗皇帝是怎么死的!”

    “啊!”

    朱厚熜忍不住低呼出来,他吓得脊梁骨冒凉气,探身压低声音道:“祖母,有不少传言,都说先帝死的蹊跷,您老人家知道内情吗?”

    邵氏摇了摇头,“我要是什么都知道,就活不到今天了。陛下,你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要给那些人一点念想,比如你抬举心学,这就很好,你整军经武,也不算错。但若是直接痛骂孝宗皇帝,就得罪人太多了。到时候人家挖空心思,明枪暗箭,都往你身上招呼,奶奶害怕啊!”

    邵氏颤抖着苍老的手,揽着孙儿的脖子,老泪横流。

    “奶奶苦了一辈子,熬了一辈子。好容易这皇位落到了亲孙儿的头上,奶奶不想你再给弄丢了啊!”

    朱厚熜彻底醒悟过来,他终于明白了老太太的苦心。

    这时候打压王岳,就是在告诉群臣,他不会彻底否定孝宗,给这帮人留点念想。只要不逼得很紧,文官们通常不敢和皇帝翻脸,毕竟若是不断有天子蹊跷死去,谁知道会不会再来一次靖难之役。

    “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老可真是孙儿的宝贝!”朱厚熜笑嘻嘻道:“祖母,孙儿跟下面人说了,给您老准备了不少浙江的特产吃食,您老一准喜欢家乡味。”

    老太太含笑,“是啊,火腿、梅菜、黄酒、西湖的醋鱼……说着说着,就要流口水了。”邵氏又道:“陛下有心了,只是老太太牙都没了,还能吃什么?再说了你现在要笼络人心,切不可为了我浪费国帑民财,老太太会心里不安的!”

    朱厚熜笑着道:“祖母,没事的。孙儿让人碾碎了给您老吃,不就是尝个味道吗!至于花钱……刚刚小富贵就给了孙儿三十万两,咱自己的钱,花着天经地义,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老太太吃了一惊,“王岳给你钱?他的钱是怎么来的?不会是打着你的旗号,在外面乱来吧?”邵氏警惕道。

    朱厚熜朗声大笑,“祖母,小富贵干得这个生意啊,估计您老都没听说过,孙儿给您好好说说。”

    朱厚熜将王岳弄富豪榜,暗中收钱,还把乔家给掀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邵氏呆住了,真的呆住了。

    她都活了六七十年了,自问在宫里也见惯了风风雨雨,什么样的敛财手段,都了然于胸,一清二楚。

    老太太完全可以说一句,虽然眼睛瞎了,但是却没有人能瞒得过老太太的心眼!

    只是王岳的操作,着实超出了老太太的预计。

    这小子简直绝了!

    而且看样子,自己想吃点家乡的东西,还要靠着王岳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哎呦!老身什么都不知道,就瞎做主!这可怎么好啊?”邵氏着急了。

    朱厚熜却笑了,“祖母,没事的,小富贵很懂事的,不会记恨,回头孙儿跟他说清楚就是了。”

    “不!”邵氏摇头,“陛下,你坐上了龙椅,却也不能高高在上,觉得别人都会替你尽心竭力。像王岳这样能干又聪明的心腹,可不能伤了他的心。是老太太错了,怕他给你添麻烦,就想暂时晾着……这样吧,你回头告诉他,想要什么官职,只管开口。通政司参议太委屈了,给他个肥差!这事算是老太太补偿他的。”

    ……

    “状元公,我这里只有花茶。”王岳给杨慎倒了一杯茶。

    杨慎笑道:“君子之交,白水足矣!王大人能替我出头,没有看着杨某身败名裂,我感激不尽。又听说王大人还丢了官职,杨某更是无地自容。”

    王岳摆手,“错了,丢官是老皇历了。刚刚最新的消息,我可以随便选个官职。”

    “哦?当真?”杨慎惊讶道。

    “自然是真的……所以我给你选了兵部武选司郎中。”

    “等会儿!”

    杨慎拦住了王岳,“王大人,怎么是给我选啊?”

    “这不是咱们的约定吗?总算能落实了。”王岳笑着道:“好像明天才是半个月的期限,我说话算数!”

    杨慎哭笑不得,“王大人言而有信,杨某五体投地,只是王大人你把官职给我,你怎么办?”

    “我?这还不简单,我还不到十五岁,我该去读书了。”

    “读书?”

    “对啊,就是去国子监,混个出身,科举这条路我是走不通了,这辈子也当不了状元,只能弄个监生身份维持生活,这样子……国子监的人才好多,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里面的。”

第79章 找家长

    杨慎用怀疑的目光,盯着王岳,他觉得这小子不是喜欢国子监,而是喜欢折腾国子监的那帮人。让他过去了,那就是过江龙吃了夜里猛,身体好的小命不保,身体差的,直接请专业团队带走。

    不过这么一想,倒也是不错,毕竟国子监跟国初的时候,已经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让王岳去折腾一下,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也不会更坏了。

    “王大人,在下去了武选司,基本上就是身不由己,福祸难料。我就算穷尽一切,只怕也未必能应付得来。你是读书,还是当官,在下就管不了了。我只是还想请教王大人,有什么交代没有?”

    “没有!”

    王岳果断道:“状元公,以你的才情,足以看清楚眼下的情形,别人都有退路,唯独你没有!”

    杨慎很想吐血,他的退路,还不是王岳给断的。

    杨慎长出口气,一切凭着良心去做吧!

    自己也看了好多年,过去跟在父亲身边,虽然站得够高,但是一点具体事务没有操持过,到底有几斤几两,恐怕还真的要上称衡量。

    “告辞!”

    杨慎毅然离去,剩下王岳一个人,其实他在离开皇宫之后,就想清楚了,自己爬得太快,在新君身边的影响力太大。

    从锦衣卫那边传来的消息,有很多人已经在琢磨着怎么对付自己了,而且还设计出十八种秘法,势必要弄得王岳外焦里嫩,香酥可口。

    其实走到了这一步,就该清楚,不管王岳做什么,都会惹来非议,而且会有太多人扯后腿,逼着他出错。

    王岳可不觉得自己有金刚不坏的本事,所以先往后退一步,去国子监待段时间,顺便还能混个监生的功名出来。

    而且王岳也看出来了,不管是谁,都爱银子。朱厚熜想做事,离不开钱。王阳明要练兵,更离不开钱。

    小试牛刀,富豪榜就有这么大的威力,王岳想再弄出几个来钱的路子来。

    手里有了资源,积攒了人脉,还有了功名,等自己下次出山,绝对是一鸣惊人,一飞冲天。

    王岳越想越高兴,都忍不住哼唱起来,至于国子监,他根本没当回事,很厉害吗?也值得我费心思?还能比那帮老狐狸更难对付?

    笑话!

    ……

    国子监作为大明最高学府,占地广阔,气象森严,充分体现了国朝对教育的重视,别的不说,光是国子监前面那三棵大到遮天蔽日的大槐树,就让人瞠目结舌。

    据说这三棵树从宋代就有了,足足好几百年哩。

    为了照顾着三棵古树,每年都要安排人上去捉虫,丝毫不敢大意。

    面对着郁郁葱葱的古树,实在是让人心旷神怡。

    王岳坐在雅座,望着一道之隔的国子监,露出思索之色。

    在他的对面,坐着冯悍。

    自从一起上过战场,王岳私下里就叫冯叔,也不把冯悍当成奴仆看待。

    冯悍也有着武夫的豪气,平时不拘小节,到了关键时刻,绝对能给王岳卖命的。他一边嚼着蚕豆,一边好奇道:“少爷,你不是瞧不起国子监吗!用得着提前过来摸底儿?”

    王岳翻了翻眼皮,无奈道:“冯叔,我想了好久,这事还是不能马虎。别看我成了个寻常的监生,按理说是没什么办法对付我。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别出心裁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到了这时候,我不敢大意啊!”

    冯悍深以为然,“小心驶得万年船,少爷这么想就对了。”

    赞一个!

    王岳迟疑了片刻,道:“我说冯叔,这块是国子监生最喜欢的所在吗?离着国子监这么近,好吗?”

    冯悍哪知道啊!

    “我是不懂文人的喜好,少爷要是不放心,我下去叫几个姑娘上来,好好陪陪你,有美女就有文人啊!”

    “可别!”

    王岳吓得连连摆手,这个玩笑可不好玩。

    俺是个老实人,倒霉作者不会开车,更不会写女司机,所以别指望有什么出彩的感情戏。王岳已经彻底放弃了,什么时候想起来,给他安排个老婆,也就可以交差了。你都既富且贵了,还要那么多女人,让不让别人活了!

    王岳正在胡思乱想,隔壁终于有了动静,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听声音至少有五六个人,他们进入了雅座,立刻谈笑风生。

    酒楼的隔音显然不会有多好,都不用把耳朵贴上去,就能听到对方谈论。

    很不凑巧,对面一开口,就把他带出来了。

    王岳都感觉到吃惊,自己的运气这么好吗?

    出来到监生爱来的酒楼,不过是想了解一下他们的看法,也好有个准备。

    谁能料到,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么容易的情报,会不会有假啊?

    王岳胡思乱想,可对面的讨论,已经相当热烈了。

    “少侯爷!这可是您大显身手的好时机,千万不能错过了!”

    少侯爷?

    还是勋贵之后?

    王岳忍不住好奇起来,就听到一个年轻人不屑哼道:“什么机会?你想我跟乔家一样啊?”

    “我的少侯爷,你可想错了!”这家伙眉开眼笑,“王岳这次得罪的可不止一个乔家,凡是豪富之家,朝中官吏,谁不恨这小子入骨!陛下也不敢庇护王岳,虽然才免了他的官职,送来了国子监!”

    就听那位少侯爷嘟囔道:“陛下又没有要杀人,我能怎么办?”

    “哎呦!我的少侯爷啊,这事还能明说吗?王岳已经是千人厌、万人烦,陛下是不方便让他死,但是却未必不愿意让他死。像他这样,犯了众怒的,通常都是贬官外放,然后给瞧瞧弄死了。这次送来国子监,不正是落到了少侯爷的手里。”

    “是啊!令尊迎接新君有功。少侯爷又除掉了王岳,得到了百官青睐,到时候老驸马还要高升一步,获得新君的青睐啊!”

    几个小子,接二连三建议,就是怂恿他收拾王岳。

    “是这样吗?”那位少侯爷犹豫了,“我读书少你们可别骗我!”

    “怎么会!少侯爷,诛杀刘瑾的事情,你总知道吧?你觉得王岳比刘瑾如何?”

    少侯爷立刻道:“刘瑾可是立皇帝,王岳算什么东西,也能和刘瑾比!”

    “是啊!是啊!诛杀刘瑾都有功无过,更何况一个王岳了,少侯爷,您就等着名扬天下吧!”

    很显然,这位少侯爷已经飘了。

    除掉王岳,获得百官认可,迎接新君,老爹又拿到了拥立之功。

    怎么好事都落到了我们家?

    看起来我还真是个福星!

    “干了!”

    少侯爷狠狠一锤桌子,“咱们先好好吃一顿,你们给我想个主意,要怎么收拾王岳才解气!”

    这帮人轰然答应,他们谈笑风生,丝毫没有理会,隔壁就是他们想碾死的王岳!

    “少爷,要不要动手?”冯悍醋钵大的拳头已经举了起来。

    王岳撇了撇嘴,自己虽然成了监生,但是格调不能没了,跟孩子较劲,有什么意思!他轻笑道:“迎接陛下和我进京的驸马就一位,冯叔,你去替我送个信,让崔元过来,说我请他喝一杯。”

    冯悍一听,也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让崔元过来,瞧瞧他儿子的德行,还真是个好主意。

    “少爷,我这就去,这位少侯爷就等着打屁股吧!”冯悍一阵风,下了酒楼,风风火火直奔驸马府……

第80章 往死里打

    崔元娶了永康公主,这位公主是朱佑樘的妹妹,也就是朱厚照的姑姑。按理说,他靠着大舅子和侄子,应该横行无忌才对。

    只不过崔元和张鹤龄不一样,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老实守礼。在一大堆的勋贵外戚之中,就像是一朵洁白的……菊花。

    高雅淡然,老实的不像个显贵。

    别的不说,他跟永康公主,只有一个儿子,因为产子之后,身体欠佳,再也没有怀孕。崔元也就这么忍着,没有沾花惹草,连同房大丫鬟都没碰过。

    永康公主都看不下去,劝他纳妾,开枝散叶,给他们崔家延续香火。

    可这位就是不干,被逼急了就拿孝宗说事,人家当皇帝都能只有一个儿子,他又多什么?

    按理说,这么一位绝好的老实人,是不会有人拿他怎么样的!

    但是谁能料到,煞星临头。

    王岳的护卫跑到了驸马府,把崔元给叫走了。

    这下子崔府可闹腾起来,崔元走得急,连妻子都没有告诉,永康大长公主听说丈夫被叫走了,顿时哀叹悲戚,眼泪止不住流淌。

    王岳那小子是什么好人啊?

    张鹤龄被他抄家了,连根草都没剩下!

    虽说张鹤龄嚣张跋扈,脑子又不好使,被收拾也是活该,但这么凄惨,却是想不到。

    至于乔家,那就更不用说了。

    哪有当着大殿之上,把人家老底儿扒个精光的,王岳也太不地道了。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这么干,还想不想在京城混了?

    “咱们家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就只靠着俸禄和御赐的庄田过日子,没有碰过别的东西,那个王岳就算是丧心病狂,也不会拿咱们家怎么样吧?

    永康公主胆怯着念叨,身边的家人变颜变色,哀叹道:“殿下,人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姓王的小崽子着实太狠了。虽说咱们家没什么事情。可难保不会被他盯上。没准这小子就想要咱们家的田产呢!”

    “田产?这个很多吗?”永康公主是个不当家,不管事的,她哪里知道家里田产多少?

    管家委屈巴巴道:“咱们家的田产算起来,差不多有三万多亩,不过这都是宪宗和孝宗赏赐的,没什么事情啊!”

    他这么一说,可把永康公主吓坏了。

    “我听说老百姓有句话,叫,叫三,三十亩地……”

    “是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

    “对!就是这句话!”永康公主更加不安了,三万多亩,差不多是一千家自耕农的产业,全都在他们一家手里。

    虽说是皇家贵胄,可也不能这么过分啊!

    永康公主咬了咬牙,突然站起。

    “去,把田契清册给我找来,我要去面圣!”

    “啊!”管家都吓坏了,“殿下,这可是咱们自家的东西,您怎么能……”

    还没等说完,永康公主就翻脸了。

    “没长心的东西!驸马现在生死不知,我还在乎这点田产!就算没了田,靠着俸禄也饿不死!再退一万步,就算只有一粒米,也要煮粥全家人喝!去,快去啊!”

    管家不敢违抗,只能哆哆嗦嗦,找出了发黄的田契,永康公主看也没看,就奔着皇宫去了。

    走在路上,永康公主还在琢磨,她直接去见新君,八成不方便,万一闹翻了,岂不是给丈夫添乱。

    她想来想去,来了个主意,去拜见老太妃邵氏。

    永康公主还记得,小时候老太妃抱过自己,后来弘治朝的时候,皇兄两次赐田,她还拿着田地的收成,送给老太妃。

    只是正德朝之后,老太妃不见外客,她也不好往皇宫跑,就断了联系。

    一下子过去了十几年,黑云压城,灭顶之灾,惹了大篓子,才想起老太妃,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帮忙。

    唉!

    这都是不会做人闹的!

    永康公主不断自责,眼泪忍不住流淌下来,哭得那叫一个惨。

    她到了皇宫,把牌子递进去,出乎预料。邵氏很快见了她,不但老太太在,朱厚熜也在,祖孙两个正谈笑风生。

    “陛下啊,快看看,她啊,也是你姑姑,永康公主。当年你爹在京城的时候,时常跑到姐姐家,又是吃,又是拿,半点不客气。”

    朱厚熜慌忙站起身,“姑姑。”

    永康公主吓得拜倒地上,“拜见圣人!”

    朱厚熜哭笑不得,心说我有这么大的威风吗?好歹也是跟我爹一辈的人,这也太客气了。

    他连忙搀扶永康公主,还笑道:“姑姑快起来,过些日子,我娘也要进京了,到时候你多进宫,一起陪着皇祖母,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老太太哈哈大笑,“好,好啊!一把年纪了,就喜欢热闹,儿孙绕膝,安享天年。能过几天舒心日子,就算是闭眼,也心甘情愿了。”

    他们说得高兴,却没有注意到永康公主额头的冷汗。

    她本来就胆子小,一想到丈夫可能的遭遇,更是惶恐不安,哪里还愿意拉家常啊!

    突然,永康公主从袖子里取出田契,高高举起。

    “陛下,我们崔家现有田产三万余亩,皆是宪宗和孝宗皇帝所赐。现在愿意悉数交给陛下,另外还有若干浮财,也让家里人清点了,还请,还请陛下开恩!”

    等会儿!

    朱厚熜脑袋转不过来,什么意思?

    这是要抄家啊?

    谁敢抄公主府?

    朱厚熜眉头紧皱,老太太听着不对劲儿,咳嗽道:“永康,发生什么事了,你好好说!咱虽然不是亲母子,但是老身也会替你做主的。”

    永康公主憋不住了,泪水长流。

    “是这样的,不久之前,王,王大人派人把驸马请走了,我,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王大人?”朱厚熜不解道:“哪个王大人?”

    “就,就是王岳,王大人!”

    “是小富贵啊!”朱厚熜忍不住笑道:“他不是要去国子监读书吗?没事崔驸马干什么?”

    “国子监?”永康公主大惊失色,她可不是消息灵通的人,哪里知道王岳已经被免官,要去读书了。

    可既然去了国子监,那跟他们家有什么关系啊?

    永康公主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坏了!逆子啊,你想害死咱们家不成!”

    永康公主悲声哭泣,她跟崔元一切都好,唯独儿子,脑筋不好,又喜欢惹事,偏偏还是个独苗,两口子都舍不得管。

    这下子好,八成惹了王岳,这不是坑爹吗?

    永康公主呜呜咽咽,把猜测说了一遍,老太太先笑了,“你啊,真是胆子太小了,这样吧,陛下啊,你去派人把王岳和驸马都叫来,咱们给他们断断官司,都是自家人,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朱厚熜连忙答应,他把黄锦叫来,小胖子赶快传旨。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王岳和崔元一起赶来,在他们俩的身后,还有一个担架,上面抬着一条死狗似的家伙。

    后背,屁股,大腿,全都血肉模糊,一片凄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

    永康公主看清担架之人的面目后,眼前一黑,直接昏过去……这下子可好,宫里鸡飞狗跳,又是传太医,又是准备针灸。

    朱厚熜忍不住狠狠瞪了王岳,你小子就会给我找麻烦!王岳则是好不冤枉,真的,我啥都没干,只是请崔元过去,听听他儿子怎么说,然后就这样了,我是冤枉的!

第81章 天价学费

    经过了太医一番紧急抢救,永康公主总算是醒了过来。她还记得昏迷前猩红的一片,血肉模糊,惨到了不行。

    都是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四舍五入,也算把永康公主打得血肉模糊,心都碎了。

    “我的肉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儿子在哪?他是不是死了?让我跟他去吧!”

    永康公主在偏殿,正殿里面,也听得清清楚楚。

    王岳下意识挠挠头,怎么感觉自己成了反派啊!

    朱厚熜黑着脸盯着他,低声咆哮,“小富贵,你倒是干了什么?”

    王岳两手一摊,真是天大冤枉,“陛下,少侯爷跟几个好朋友商量着怎么炮制我。我就把驸马请过去了,结果驸马暴怒,动了家法,就把人打成这样了,我是真的很无辜啊!”

    朱厚熜白了他一眼,虽然那小子活该,但你王富贵要是那么老实,打死我也不信。

    “对了,他准备怎么收拾你?”

    “没什么,就是把我吊起来,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每天抽打三百鞭子,活活打死,然后扔到永定河喂王八……”

    朱厚熜眉头紧皱,当真是怒了。

    小富贵可是他的心腹,刚刚为他背了黑锅,官职混没了,不得不跑去国子监读书。小富贵都这么老实了,竟然还要坏他性命,手段又这么残忍,光是一顿毒打,貌似这货算是捡了便宜啊!

    怎么没打死他呢!

    朱厚熜仅剩的一点同情心,荡然无存。

    “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岳答应,他把经过跟朱厚熜说了起来……与此同时,那位少侯爷,趴在老娘的怀里嘤嘤嘤呢!

    “娘啊,孩儿冤枉!孩儿什么都没干,就让我爹把我吊在房梁,一顿痛打,他可没把我当亲儿子啊!娘,我是不是还有个爹啊!”

    “你别胡说!”

    永康公主是又羞又臊,这混小子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士林,你跟娘说,你跟那些人谈什么来的?是不是要干坏事?”

    “不是啊!是干好事。”

    “你还能干好事?”永康公主半点不信。

    少侯爷急了,“为国锄奸不是好事?”

    他说得理直气壮,“娘,朝中出了跟刘瑾一样的奸贼,人人都想杀了他,陛下也不愿意庇护了。儿子出手,替天行道,光宗耀祖,这不是好事吗?”

    永康公主越听越不对劲儿,自己这个混蛋儿子,还替天行道,铲奸除恶,这不是开玩笑吗?

    “你说的这个奸贼是,是谁?”

    “当然是王岳了!”

    完了!

    永康公主眼前一黑,这是自投罗网啊,难怪王岳要把丈夫叫去呢!

    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声音颤抖道:“你,你都说了什么?”

    “孩儿也没说什么,就是打算把王岳抓了,弄到西山,给他吊起来,往死里打,打到他血肉模糊,骨折筋断,打得他爹都不认识他,然后再把他扔到永定河……”

    “别说了!”

    永康公主举起巴掌,照着儿子的驴脸蛋子,左右开弓,足足打了八个嘴巴子,打得他嘴角冒血,人都傻了。

    老娘怎么不爱他了?

    貌似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挨这么重的打,先是他爹,现在又是他娘,怎么整个世界都抛弃他了?

    我好可怜啊!

    谁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少侯爷可怜兮兮,正殿之中,他爹崔元却是战战兢兢,痛哭流涕,在王岳说完之后,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

    “陛下,臣教子无方,逆子结交匪人,竟然要暗害王大人。这个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了,臣,臣干脆把他扔到永定河算了!”

    崔元气得老脸涨红,简直后悔生下这么个玩意。

    早知道还不如绝后呢!

    也省得他害死全家所有人!

    朱厚熜倒是不介意扔几个混球到护城河,可这节奏有点不对劲啊!不是应该驸马和公主拼命庇护,一哭二闹,拼命作死,然后装成被逼无奈,才断然出手,大义灭亲,废了这个败类……话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可崔元这个当爹的,是真的奇葩,竟然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这就不好办了,朕很为难的。

    “那个……崔卿,你去安陆迎接朕入京,也是有功劳的。令郎听人蛊惑,居然丧心病狂,的确该杀!”朱厚熜切齿咬牙,小富贵是什么人啊?敢动他,那不是找死吗!

    “不过,他毕竟只是说说,还没有真正动手,朕还是可以网开一面的!”

    真是难得,朱厚熜竟然宽宏起来,多难得的好事,姓崔的,赶快谢恩啊!

    可谁也不知道,崔元居然不知好歹,他断然摇头。

    “陛下,太祖当年有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过不罚的祖训。由此可见,凡事要看本心。逆子已经动了恶念,这断然不能容他,纵然陛下想饶他,臣和公主也不会放过他!”

    好家伙!

    这位简直有当包公的潜质,要大义灭亲啊!

    朱厚熜也为难了,到底该怎么办?

    小富贵,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回可轮到王岳无奈了,他能说什么?同意崔元的话,逼死混小子,那样是不是显得自己太霸道了?

    若是摆出一副大度的姿态,饶了这孙子,岂不是又太圣母了。

    到底该怎么办,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啊?

    王岳挖空心思,也找不出答案。

    此刻永康公主打也打够了,骂也骂累了。

    她仿佛被抽空了精气神,一步一步,艰难挨到了朱厚熜面前,双膝一软,直接跪下了。

    “陛下,逆子无知,请陛下严惩,”

    真不愧是两口子,态度都是一般不二。

    只是让人唏嘘,爹妈都挺明白事的,怎么就生出一个混小子呢?

    朱厚熜唏嘘,王岳沉默……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妃邵氏突然开口了。

    “唉,这事啊,说到底,都是那小子糊涂,也是缺少管教。虽然这一次可以赦免他,但是继续下去,还是会惹出更大的祸端,说到底,要给孩子找个合适的人管教他。”

    老太妃年高有德,一开口就让人叹服。

    随随便便放过肯定不行,直接杀了,那是不教而诛。

    所以说,找个合适的人,狠狠管教,这才是正办。

    朱厚熜欣然点头,“祖母高见,孙儿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该让谁担负教导之责呢?”

    邵氏哑然,“陛下,你怎么糊涂了,自然是让王岳负责最好了!”

    朱厚熜一听,顿时大喜过望。

    “对啊,就交给小富贵了!让他给你当学生,正好又是惩罚,又能赎罪,一举两得!就这么办了!”

    朱厚熜一锤定音,崔元和永康公主听到要把儿子交给王岳,简直喜出望外。

    崔大驸马激动地直搓手,不知道说什么好,永康公主更直接,干脆把带来的田契摸出来了,直接塞到了王岳的手里。

    “这就算是吾儿的束脩,王大人只管狠狠管教,不用客气!”

    崔元也跟着激动道:“没错,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就算把这小子宰了,那也是他自找的!总而言之,请王大人费心!”

    王岳没听崔元说什么,目光只是落在了那些田契上面,貌似不少啊!

第82章 榜一大少爷

    三万亩良田,离着京城还不算远,无论如何,都不是一笔小钱。

    崔元和永康公主诚意满满,看在这些田产上面,也要好好教导少侯爷啊!王岳拍了拍胸脯,朗声道:“既然为人师表,就一定会尽心竭力,请殿下和驸马放心,下官一定让小侯爷成才。”

    永康公主没口子感谢,而后又是拜谢老太妃,拜谢天子,等都拜过之后,转身就走,竟然连宝贝儿子一眼都没看。

    这两口子回到了家里,屏退了所有人,这才卸下了面具,收起了悲戚。永康公主忧心忡忡道:“老爷,咱们儿子到底能不能领会意图,给王岳攀上关系啊?”

    崔元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哩!只能赌一把了,谁让陛下是从安陆来的,跟咱们也没有多少情分,不这样,怎么能获得新君信任啊!倒是公主,你可真厉害,怎么会想到把田契给王岳啊?这可是飞来一招啊!”

    永康公主深深叹口气,红着脸道:“我哪想了那么多!还不是怕儿子挨饿吗!但愿王岳能看在这些田亩上面,对儿子好点,让他吃饱穿暖,我这个当娘的,也就算对得起他了。”

    夫妻俩提心吊胆,却也不敢过问,只能暗暗念佛祈祷,生怕儿子受到虐待。

    其实他们也是多虑了,王岳再怎么样,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人,更何况人家给了这么丰厚的学费呢!

    看在田地的面子上,也要好好照顾。

    这不,王岳请了两个太医,给臭小子看病。

    说起来他受的只是皮肉伤,崔元还能真往死里打?不过是看起来凄惨罢了。

    才两天的功夫,伤口就已经结痂,人也能下地走动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记名弟子了,以后要好好孝顺师父,听我的话,知道吗?”王岳笑呵呵道:“我还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崔士林。”小子嘟着嘴,气哼哼问道:“什么是记名弟子?”

    “就是只挂着名,没有正式承认。”

    “凭什么?”崔士林急了,“凭什么只是记名弟子,什么道理啊?凭什么不能当正式弟子?”

    他问得理直气壮,王岳抓着耳朵,困惑道:“那个……重点不是你愿不愿意给我当徒弟吗?”

    “这个……”崔士林涨得脸都通红,他哼道:“我都让你绕糊涂了,我才不要给你当学生,你当我的学生还差不多!”

    王岳呵呵一笑,“你让我给你当徒弟,你总要拿出点真本事吧?我从你身上学什么?犯傻吗?”

    崔士林脸更红了,蓬勃的血液简直要从毛孔中渗透出来。

    他鼓着腮帮道:“我会的东西多了,三教九流,吹拉弹唱,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凡是好玩的东西,我没有不知道的。架鹰、训狗、斗蛐蛐、养蝈蝈……我都是京城最厉害的。也就比先帝差着一点而已!”

    王岳哭笑不得,跟朱厚照较劲儿,这个徒弟也没多大的出息啊!

    “对了,这些都是你从小就学的,令尊没有管过?”

    “没有!我爹还给我找人哩!他们都可厉害了,全是进过豹房的。”

    “豹房?”

    “你不知道?”崔士林立刻道:“就是先帝驯养猛兽的地方,除了豹房之外,还有师房,虎房,都挺好玩的,只是先帝驾崩了,这些地方也都封了。”

    崔士林意兴阑珊,他还挺想念朱厚照的,他们能玩到一起去,朱厚照还说过,要等他年纪大点,能上战场杀敌,就跟着他一起巡边。只可惜还没成行,朱厚照就驾崩了,弄得崔士林一身本事,居然没了用武之地。

    这小子絮絮叨叨说着,王岳却眉头微皱,永康公主和崔元看起来是很明理的两个人,又为什么会纵容儿子呢?

    完全没有道理啊!

    莫非说……他们是按照正德的喜好,在培养儿子?

    貌似也只有这个能说得通了。

    既然如此,那这两口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把这小子塞给自己,是他们纯粹赔罪,还是另有所图?

    王岳意味深长看了眼崔士林,心说这傻小子,估计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个京城啊,活着太不容易,能混下来的,都有点看家本事啊!王岳思量片刻,对着崔士林道:“这么说,你除了会玩,就没有别的本事了?”

    崔士林不服气了,“能玩明白不是本事吗?你这个小地方来的土老帽,还什么都不懂呢!没在京城住三代,都不算老北京人!”

    这位下巴高扬,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咱是老北京,地地道道的京城人,你小子差得太远了!

    王岳呵呵两声,“崔士林,你不是会玩吗?那就让为师教教你,什么才是玩!你说这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是哪里?”

    崔士林大叫道:“这谁不知道啊?当然是山西人开的望海楼了!”

    提到这些事情,崔士林手舞足蹈,都忘了疼痛,他兴奋介绍,这个望海楼开在积水潭旁边,足有五层高。

    由于积水潭又被叫做后海,所以得名望海楼。

    永乐年间,安南等地进贡的大象,都要领到这里洗澡,引来无数人观看,后来渐渐热闹起来,直到成化年间,才有了今天的格局。

    算起来也有几十年了,从江南,尤其是扬州等地来的女子,不但貌美,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每次登台献艺,都会引来豪门公子,士林才子的追捧。一曲弹罢,几百两,上千两的打赏,也不是没有。

    崔士林说到了这里,还有些唏嘘。虽然他也会玩,但是家里着实不及那些人有钱,跟人家斗富,还是差得太远。

    王岳认真听着,突然微微一笑,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

    “我这里有五万两银子,给你个任务,你去望海楼,一个晚上,务必要全部花光,统统打赏了!”

    “什么?”

    崔士林大惊失色,“那个……你让我一晚上就花光五万两?你,你不心疼啊?”崔士林自觉也是吃过见过,但是却没有想过,还有人敢这么败家?你就不怕挨打吗?

    “好徒弟啊!这是师父给你的考验。你要挑那些真的有本事的,一定要出手阔绰,该打赏的时候,不能手软,要压过所有人!你只要表现好,师父把你提升为正式弟子!”

    崔士林气得翻白眼,正式的?呸!

    本少爷才不想给你当徒弟呢!

    我这是拿着你的钱,去败家!让你哭死!

    “那个……我想问问,是不是只有这五万两,以后就没了?”

    王岳呵呵道:“看情况吧,如果你做得好,后续还有。”

    崔士林一把夺过银票,乐颠颠跑了,去给王岳败家了……这一夜是崔士林过得最爽快的晚上,真正做到了大把大把花钱,而且还是花王岳的,让他哭去吧!

    人家扔碎银子,他扔元宝,扔金豆子,出手那叫一个豪气。

    还有几个不知死活的,想要跟他比,结果都让崔士林杀得大败!

    没有别的,小爷就是有钱!

    一个晚上,连眼睛都没眨,崔士林花光了五万两,他乐颠颠回来,想要看看王岳什么模样……等他进来书房,发现有个人正躬着身体,冲王岳呲牙赔笑。

    “大人真是高明,咱们昨天晚上的打赏收入翻了五倍还多!”

    崔士林认出来,说话的人是望海楼的老板,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第83章 皇家财产流失案

    “那个……我能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崔士林声音颤抖,口干舌燥,他觉得这个世界有些魔幻,他还是太年轻了。竟然想不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王岳笑眯眯地看着他,很欣然道:“没有问题,不过我想听你喊出正确的称呼。”

    正确的称呼?

    崔士林愣了好半天,这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含糊不清的字……四福。

    王岳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今天心情好,非暴打他一顿不可。

    “你想听简单的,还是复杂的?”

    “我想听完整的。”崔士林总算聪明了一回,这来龙去脉,要是弄不清楚,他非憋疯不可!

    为什么他跑去扔王岳的银子,反而是王岳赚钱,这也太奇怪了。

    “这还不简单,你去撒钱,自然跟其他客人产生竞争,这人只要较劲起来,就失去了理智。你扔一千两,他们扔两千两,气氛越来越热,打赏的钱就越来越多。怎么说呢,你就是那个带头喊冲锋的工具人,懂了吧?”

    “懂了!”崔士林咬着嘴唇,浑身颤抖,无奈承认道:“我就是负责起哄的!”

    “聪明!孺子可教也!”

    崔士林都哭了,我都被你耍得这么惨了,还聪明啊?

    不过再想一想,貌似自己比那些扔了钱,还茫然无知的笨蛋要好得多。这就是拜师的好处吗?

    崔士林用力甩头,想要把师父这两个字彻彻底底甩出去!

    “我还有个疑问。”

    “讲!师者,传到授业解惑,为师一定让你学得明明白白。”王岳大度道。

    “那个望海楼怎么到你手里的?”

    王岳呵呵一笑,“你这问话有两个错误,其一,我只有望海楼三成的股本,所以望海楼还不能完全算是我的产业。其二……”王岳突然义正词严,“你小子是不是又忘了称呼!我可是你的师父!”

    “师……师父!”崔士林脸色通红,有了第一次,这第二次也不算难了,他干脆吼道:“师父还没说,望海楼的股本是怎么到手的。我,我觉得师父不会老老实实花钱买。”

    王岳轻笑,“这小子总算没有傻透。

    “告诉你也无妨,我编写富豪榜,先拿乔家开刀,自然不是无的放矢,由于效果好的惊人,所以人家打算把望海楼都送给我。而我评估了一下价值,只要了三成干股。当然了,该怎么经营,他们还会尊重我的意见的。”

    王岳呵呵笑道:“让你去打赏,就是为师新的尝试,要让土豪人士动起来,他们热情劲儿上来,这营收不就上去了!所以啊,为师要教你的第一堂课,就是如何营销!简单说,就是卖个好价钱。”

    崔士林脸都黑了,他简直想啐王岳一口!

    你丫的做个人行不行?

    纵然是他这帮的贵公子,也是存在一个美丽幻想的。过去大明青楼多是犯官之女,她们不光长得好,才情高。而且一旦遇到了赦免,身份也上去了。妥妥的潜力股,中奖的概率不低。

    因此很多有钱人,都不惜重金,能结识风尘才女,成就一段佳话,会受到很多人羡慕的。有人甚至花大价钱,打造一座沉香床,只为博佳人一笑。

    奈何到了王岳这里,事情完全变味了。

    才子佳人的风流雅事,全都变成了铜臭烂事,还让我跟你学,学什么啊?学焚琴煮鹤吗?我虽然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1

    崔士林嘟囔着嘴道:“师父的主意都盖了帽了,往后还要教什么啊?”

    区区第一招,就把崔士林镇住了。

    王岳哈哈大笑,“这还不算什么,你要明白,打赏花钱,也有学问,什么时候花钱,花多少钱,在场的客人如何……这些你都要心里有数,这样呢,你喊好别人就不敢不敢不喊,你给钱,他们就要掏银子,这样一来,台上有个角儿,台下的角儿就是你了,懂吗?”

    “懂……可这么干有什么用啊?”

    “有大用啊!”王岳笑呵呵道:“你只要成了权威,就有了制定标准的权力。你没听说东南许多地方,都有花魁榜,一经评定,身价就十倍百倍增加。你想想,这个榜单的权力要是落在你的手里,你只要稍微动动手脚,那会怎么样?”

    “会,会以身相许吧!”崔士林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花海,无数牡丹芍药,朝着他扑了过来,顿时淹没在花海之中,润如的花瓣,浓香的花粉……想想就要醉了!

    “呸!”

    一口吐沫,啐醒了崔士林。

    “你丫的有点出息好不!你掌握了这些之后,完全可以举办选美大赛啊!品评十大才女,举办全国选秀,大明新歌女,嘉靖好声音啊!然后就是大把捞银子了。”

    崔士林完全懵了,努力消化了好久,他这才讪讪道:“师父满肚子都是赚钱的主意,你那么喜欢钱干什么?”

    王岳呵呵道:“是我爱财吗?是没钱什么都干不了!富国强兵要花钱,过好日子也要花钱,从一个国,到一个家,就没有不需要钱的地方!”

    崔士林挠了挠头,也不得不承认,王岳说得有点道理。

    “我要是有钱,就能把虎房买下来了,我们这些人就能凑在虎房玩了,只可惜我没钱,我爹和我娘还不让我管……”

    崔士林显得很落寞,忍不住低下了头。

    王岳眉头微皱,“我听过豹房,可没听过虎房,在哪啊?”

    “离着湖广会馆不远。”崔士林随口道:“那块原本是先帝设立的,豢养了不少猛兽,我们在里面还练习骑马射箭呢!后来先帝病重,就把虎房给封了,等先帝驾崩,还不到半个月,虎房就被卖了。”

    “卖了?”王岳去湖广会馆不止一次,那块地方的确是好位置啊!

    “卖了多少钱?谁接手了?”

    “我不知道谁接手,反正听说要好几万两呢!对了……我要是不打赏那五万两,拿去买下虎房该多好,就有个玩耍的所在。只可惜,现在早就落到别人的手里了。师父说得对,有钱真的很重要,我会跟着师父学赚钱的。”这小子已经开始习惯新的身份了,转变很快!

    “等会儿!”王岳拦住了崔士林。

    “虎房是先帝弄的,那就是宫里的地产,对吧?”

    “嗯!”崔士林点头。

    “既然是宫里的东西,怎么在先帝驾崩之后,就迅速卖给别人了?当时陛下还没有进京,到底是谁答应的?”

    王岳语气渐渐严厉,眉头上挑,崔士林下意识打了个冷颤,“这个我可不知道!”

    “你最好不知道,万一牵连进去,只怕会掉脑袋的!”王岳恶狠狠道。

    “有那么严重?”崔士林惊问。

    “哼!窃取皇家财产,巧取豪夺,占便宜占到了陛下的头上,这还是小事情吗?”王岳豁然站起,大步流星,“走,跟我去查访一番,回头向陛下上奏,算你一份功劳。”

第84章 把礼部尚书叫来

    别管崔士林怎么看自己,到了王岳手里,他就成了个跑腿的,尤其是了解虎房交易情况的事情,更是全权交给崔士林负责。

    倒霉徒弟刚刚挨了揍,后背还没有好,天气又热,浑身冒汗,偶尔渗入伤口,又是疼,又是痒。

    就仿佛有千百只蜈蚣,在身上不停爬来爬去,崔大少爷这辈子也没受过如此罪过,他恨王岳恨得牙根痒痒的。

    哪有这样不讲情面的师父,不过渐渐的,崔士林也被王岳的敏感吓到了。

    虎房的交易,里面有故事啊!

    众所周知,朱厚照建造过豹房,所谓豹房,在一些人的记载里,俨然是正德皇帝,搜罗天下美女,豢养野兽,储藏无数奇珍异宝的游乐场,欢乐窝。

    成为他不理朝政的又一佐证。

    不过真正的豹房却不这么简单,足足有二百多间房屋,还设有校场,寺庙,以及多如迷宫一般的砖墙。

    在豹房里,可以演练骑射,模拟攻城。另外还有各种作战地图,兵书图籍……完全是朱厚照的狼穴大本营!

    从崔士林的嘴里,王岳知道,豹房更偏向后者,这里不得不再感叹一句,照照背的黑锅真是太多了。

    虎房比豹房的地位差一些,房屋还不到五十间,不过正因为规模小,用起来也方便。朱厚照经常召集勋贵子弟,跑到虎房演武。

    “当年先帝占用虎房,先帝驾崩之后,原来的地主向朝廷讨要虎房土地,并且出资三万五千两,将这块地归还原主。”

    王岳呵呵一笑,“看样子,朝廷是答应了吧?”

    “嗯!不但答应了,还说虎房是弊政,是害民之举,为了纠正错误,朝廷只收了一万八千两,就把虎房那么大的一块地,转给了原主!”

    王岳又呵呵一笑,“都十几年了,哪来的本事,向朝廷讨要?八成是有人给了他们胆子,我说的没错吧?”

    崔士林点头,“对,都对,师父说的都对。眼下虎房土地落到了一个姓杨的人手里。”

    “姓杨?”王岳吃了一惊,这个姓氏在大明朝,实在是非比寻常。

    自从国初的三杨之后,杨家名臣辈出,比如现在的首辅杨廷和,老狐狸杨一清,还有日后的杨博,全都是顶尖儿人物,就连第一硬汉都叫杨继盛。

    “跟谁家有牵连?是杨阁老,还是杨部堂。”

    “都不是!是和会元杨维聪。”

    “杨维聪?我怎么听说过?”王岳真的没印象。

    崔士林哼道:“师父要是去国子监读两天书,自然就知道了。杨维聪的父亲杨和正是如今的国子监祭酒……也就是你的老师!”

    王岳有点哭笑不得了。

    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啊?

    他去国子监读书,是为了避风头,韬光隐晦。

    结果倒好,一天课没上,就跟校长闹翻了,这样的学生,放眼古今中外,只怕都不多吧!

    要不干脆高抬贵手,饶了校长一回?

    王岳几乎都想放弃了,旁边的崔士林闷声道:“师父,县官不如现管,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毕竟国子监祭酒可是小九卿之一,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这么一说,王岳脾气上来了。

    “不就是国子监祭酒吗?他比张鹤龄和乔宇,又能如何?犯到我的手里,他好不了!”

    王岳也不废吐沫了,他提着崔士林,直接进宫。

    到了午门,递了牌子,等王岳进宫之后,这才发现,原来在奉天殿外,已经准备桌案,明天就要进行殿试了。

    小胖子黄锦正在指挥,见王岳来了,就忍不住凑过来,一边陪着王岳往里走,一边抱怨。

    “富贵哥,我才弄清楚,都说是天子门生,可是这殿试并不黜落,只是重新排名次,所有的学子,最在意的是会试。他们管会试的主考官叫座师,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师徒。咱们皇爷都要靠边站。你说这叫什么事?”

    王岳轻笑,还能是什么事,毫无疑问,又是侵夺天子权柄。

    奈何,历代皇帝半点主意都没有。

    谁让他们不像朱元璋那么生猛!

    要知道老朱可是亲自出题,亲自阅卷,当了三十年皇帝,做了三十年的老黄牛,不但国事条分缕析,什么都明明白白,还生了好几十个儿子女儿,真正做到了两手抓,两手都硬!

    这份时间管理能力,只怕足以让任何大师都汗颜跪拜,乖乖认输了。

    只可惜朱元璋只有一个,后面的子孙就是一个不如一个。

    没精力阅卷,就把权力交给主考。

    没才华出题,也只有让文官拟定。

    最后天子只是象征性阅卷,点名次。

    大凡考中进士的学子根本不把天子当成恩师,他们的师父只是会试主考而已。偏偏官场又有规矩,讲究师徒如父子。

    徒弟不能反对师父,不然就是大逆不道。

    这样一来,会试主考就成了香饽饽,大凡能坐上主考位置的人,就是未来阁老的不二人选。

    “这一科的主考是毛澄毛部堂,看样子,明天过后,人家就是毛阁老了。”小胖子叹息道,他也是一路跟着进京的,对于毛澄,黄锦可没有半点好看法,只可惜,他人微言轻,半点用处都没有。

    “富贵哥,你这回来干什么啊?”

    王岳呵呵一笑,“不干什么,就是给毛部堂添堵来了。”

    “是吗?”

    黄锦大喜过望,“富贵哥,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我服了。”

    黄锦乐颠颠把王岳领到乾清宫,“皇爷,富贵哥送来好消息了。”

    朱厚熜抬起头,无可奈何苦笑,“都是糟心事,哪来的好消息!”他把礼部拟定的东西,狠狠摔在了桌案上。

    前些时候,朱厚熜给了礼部两个任务,礼部答应将朱棣的庙号改为成祖。

    只是第二项,给兴王妃上尊号,礼部动了手脚,改成了“本生皇太后”。

    “屁!什么本生!根本是骗人的!就,就跟同进士出身似的,那就是我娘,还用昭告天下,说什么本生皇太后,根本是拿朕当小孩子哄!”

    朱厚熜大肆抱怨了好一会儿,这才无奈道:“小富贵,你又发现了什么,赶快说吧!要是无关紧要,你就先给我想个办法,怎么让礼部把尊号改了!”

    王岳笑呵呵的,到了朱厚熜面前。

    “陛下,臣以为这尊号的事情,关乎甚大,臣现在只是一个监生,不方面多说!”

    “呸!”朱厚熜狠狠啐了王岳一口,“你丢官是祖母的意思,你要是觉得她老人家不公道,你去找她啊!”

    王岳吓得连忙摆手,别开玩笑了,他可没那个胆子。

    “谅你也不敢!别装蒜了,有什么牛黄狗宝,赶快掏出来吧!”

    王岳深吸口气,将他调查所得,递给了朱厚熜。

    才看了几页,朱厚熜眼睛就瞪圆了,迫不及待站了起来,狠狠一锤桌子!

    “去把毛澄给朕叫来!瞧瞧他点的好会元,大明的文曲星!竟然敢窃取皇家财产,等他入仕,还不把朕的奉天殿卖了!叫来,全都叫来!连那个国子监祭酒杨和也叫来,朕要问问他,是教子无方,还是他授意的!”

    朱厚熜扯着嗓子咆哮,距离殿试还有一个晚上,科举最大的变数,不期而至……

第85章 不要再黑朱厚照了

    朱厚熜很生气,他继承了皇位,自然也就代表着堂兄朱厚照的一切都是他的,竟然敢从他的手上抢财产,简直不要命了!

    “小富贵,你是怎么发现的?”

    王岳微微迟疑,伸手把崔士林拉了过来。

    “臣能发现虎房的事情,他立功不小。”

    朱厚熜狭长的眸子,扫过崔士林的脸,停顿了片刻,然后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崔士林有点不高兴了,人家都立了大功,你好歹夸奖勉励几句啊!真是的,怎么比正德差得那么多啊!

    崔士林一肚子怨气,可他哪里知道,朱厚熜除了寥寥几人之外,对谁都没多少信任。能瞧他一眼,就已经算是高看他了。而且很快就会有赏赐好处。朱厚熜可是十足的行动派,出手也算大方,不然他怎么能拉起一伙人,跟杨廷和对着干呢!

    傻乎乎的崔士林不知道,他即将富贵加身,只是单纯想看看热闹。

    天子发怒,礼部尚书毛澄又会怎么应付呢?

    半个时辰之后,毛澄和杨和赶到,行了面君之礼。

    朱厚熜不动声色,“毛卿,朕突然想起一件事,皇兄活着的时候,曾经大兴土木,建了不少诸如豹房,象园一类的建筑,用以豢养猛兽,如今这些所在,都怎么处置了?”

    朱厚熜仿佛拉家常一般,毛澄却不敢大意,他被这位小皇帝折磨的头发不光白了,也少了许多。

    在这么下去,他多半就要因公殉职,再也没机会享受天伦之乐,所以,毛澄格外认真。

    “启奏陛下,先帝豢养猛兽取乐,民怨沸腾,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因此顺应民意,已经先后关了不少。”

    朱厚熜微微看向王岳,君臣两个四目相对,果然,是被人处置了,那接下来就要看看其中有多少猫腻了。

    “毛卿,你们是怎么处置的?可有什么规程?”

    毛澄点头,“按照内阁各部拟定的方略,征用的土地,要还给原主,豢养的猛兽悉数放归山林,总而言之,要让百姓不生怨言……也算是替先帝减轻议论,是臣子应尽职责。”

    毛澄说得坦然,仿佛他们是为了朱厚照考虑一般。

    是啊,先帝名声都那么臭了,我们当然要想办法,替先帝赎罪,挽回名声,难道先帝名声好了,会让当今天子不高兴?

    这朱家兄弟怎么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啊?

    毛澄无语,简直想哭,他不擅长对付朱厚熜,还是应该让杨阁老过来才好。

    很可惜,朱厚熜不打算放过毛澄,他继续道:“毛部堂,看起来你是替先帝考虑,用心良苦。但是朕想问你,不管是豹房,还是象园,那些土地是谁的?”

    “这个……自然是……是……”毛澄突然发现这事情有点难回答。朱厚照建立的豹房,自然是皇家财产,可问题是那些土地也不是凭空来的,肯定有真正的主人。

    “陛下,老臣以为,为豢养猛兽,兴建园林,耗费无算,乃是先帝留下的大弊之一。陛下继位以来,万象更新,自然要清理前朝弊政,于民休息,体恤百姓。将强占的土地还给百姓,此乃德政,人人称颂的大好事。臣斗胆说一句,陛下应该多做一些,让百姓沐浴皇恩才是!”毛澄一口气说完。

    “呵呵!”

    真是好有道理,朱厚熜冷笑道:”毛卿,要是按照你这么说,朕是不是要把皇宫大内都给拆了,然后将土地交给原来的主人?对了,这块地原来的主人是鞑子,是不是要请鞑子进京啊?”

    “啊!”

    毛澄大惊失色,我没有这个意思啊!

    “陛下,皇宫怎么能和豹房相提并论?兴建皇宫大内,让天子安居,乃是万千臣民心中所想,而豹房却是先帝肆意胡来,大兴土木,浪费国帑民财,搅扰天下不安,实在是需要铲除的弊政……”毛澄还要说下去。

    “够了!”

    朱厚熜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冷笑着道:“毛澄!先帝提拔你当了礼部尚书,你现在口口声声,都说是先帝的错,你身为先帝重臣之一,你就没有半点愧疚吗?”

    毛澄被问得老脸通红,他只得双膝跪倒,磕头作响,道:“老臣不能致君尧舜,有负肩负之使命,万民之重托。老臣该死,请陛下严惩!”

    朱厚熜冷哼,“朕哪有本事惩罚你们?你们不把朕的家底儿偷光就不错了!”朱厚熜猛地侧脸,对着王岳道:“你跟毛部堂对质吧!”

    朱厚熜放出了王岳,他正好歇一会儿。

    王岳轻笑道:“毛部堂,这事情跟先帝弊政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想请教,豹房啊,虎房啊,象园啊,算什么?是不是皇家的园林财产?”

    “这个……自然是,只不过之前……”

    王岳打断他,“毛部堂,你能不能给我讲讲,既然是皇家的财产,怎么会稀里糊涂落到了别人的手里?这是窃取,还是豪夺?”

    “王大人,你这话未免不合适了吧!这些土地都有原主,是先帝强行征用的,来路不明啊!”毛澄还咬死了朱厚照,貌似只有他会继续背黑锅了。

    王岳不屑一笑,“来路如何我还不知道,但我想请教,真的是还给了原主吗?

    “这是自然!”毛澄反问道:“难不成还有人敢抢夺不成?”

    王岳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一直打酱油的杨和身上。

    相比起毛澄节节败退,杨和从一开始,就浑身战栗,毛骨悚然。当王岳问道,是给了原主吗?

    杨和双腿颤抖,几乎跪倒。

    “杨大人,我怎么听说,原本虎房的那块地,已经在令郎名下了?听说还要建什么会馆,我没说错吧?”

    杨和这回终于撑不住了,直接跪倒,仰望着朱厚熜,“陛下,确有此事,只不过那是土地的原主感念皇恩浩荡,在拿回土地之后,又捐了出来,想要为天下人做点事情。犬子恰巧是今科的会员,他只是牵头,邀请士子,砥砺学问,磨砺本事,也好为陛下尽忠,为大明效力!”

    杨和一番话,讲述了一个非常动听的故事。

    被侵占土地的百姓果断捐出家产,用来给学子们互相交流,提升本事。

    而身为会元的杨维聪,不辞劳苦,邀请同科士子,利用虎房的位置,苦心学习,报效朝廷。

    多顺理成章,顺天应人啊!

    王岳突然冷冷道:“杨大人,别是你们怂恿人索取土地,然后再把土地交给你们家吧!”

    “啊!”

    杨和脸色煞白,他惊恐万状,“王岳,你怎么敢污蔑本官清白?

    王岳呵呵一笑,“清白,那也要查过才知道!”

    杨和大怒,“王岳,你,你现在不过是一介监生,如何能在御前胡言乱语,你状告本官,可是要承担后果的,先打八十廷杖!”

    如此威胁,怎么可能吓得住王岳,正在此时,有人迈步走进来,头上顶着花名册!

    “奴婢张永,拜见皇爷!此乃正德二年,征用五十三家百姓房舍土地,建造虎房的清册!先帝已经让司礼监抚恤百姓,并无巧取豪夺,残害百姓之事!”

    张永突然转向毛澄,目光锐利如刀,直诛心头!

    “毛部堂,先帝驾崩,数月,你还忍心让他不得安宁吗?你也是先帝的臣子!”张永可不是空口说白话,他是带着证据来的,为了朱厚照,他拼了!

第86章 殿试药丸

    朱厚熜伸手接过了清册,展开仔细看去。

    这上面果然如张永所说,凡是被占用土地的家户,悉数得到了补偿。不光是银子,还有土地房舍,确保不会吃亏,甚至还有每一户的签字画押,有了这份东西在,所谓虎房征地,是强征百姓家产,残害百姓,自然不攻自破。

    朱厚熜合上清册,忍不住感叹,“此事办得很好,必定用了干吏啊!”

    张永咽了口吐沫,抬起头,又赶快低下,从他的嘴里吐出一个名字,“刘瑾!”

    虎房征地,竟然是刘瑾操办的!

    那个祸国殃民的权奸阉竖,他竟然会在乎老百姓的福祉,这不是扯淡吗?

    在几乎所有的影视作品里,提到的太监,能老实巴交,不去害人,已经是极品了,还会有干好事的太监吗?

    貌似还真有!

    而且刘瑾就是其中之一!

    这位在正德登基之后,执掌大权,他减轻百姓赋税,整顿盐法,增加赋税收入,他还建立对官员的考察制度,整顿九边军务,设置重臣统御全局,避免各自为战。

    更令人叫绝的是刘瑾还弄出了罚米例,针对失职官员,要求缴纳粮米,多者五百石,少者三百石……这些罚没的粮米又都送到了九边,充作军用。

    很显然,刘瑾之所以成了大奸大恶,是因为他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盐法、军务、吏治、田赋……全都是官绅集团的命根子,他不死谁死啊!

    如今再度翻阅刘瑾留下来的办事记录,朱厚熜受到的震撼可想而知。这个世界的魔幻,远远超出了人的想象。

    啪!

    他猛地一拍桌子,“毛澄!证据在此,你还敢说是先帝抢占百姓土地吗?”

    毛澄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只能跪伏地上,冷汗顺着脖子流下来,堂堂大宗伯,竟然成了落汤鸡。

    面对可怜兮兮的毛澄,朱厚熜没有半点怜悯。

    “既然先帝没有巧取豪夺,那么何来原主讨要土地?又何来将土地转赠,杨和,你的儿子又是怎么挑头结社,还不从实招来!”

    杨和已经瘫在了地上,这事情越闹越大,已经变成了一把大火,简直要把自己活活烧了。

    “陛下,臣,臣有罪,臣请陛下开天恩,饶过犬子,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朱厚熜半点不信,“知不知道还要查过!”

    他扭头给王岳一个眼色,“你去叫上陆炳,带着一队锦衣卫,给朕查抄清楚,看看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朕的!”

    王岳慌忙点头,他转身下去,一起走的还有崔士林。

    这小子屁颠屁颠,跟在王岳的后面。

    他今天算是开了眼,一个礼部尚书,正儿八经的储相,一个国子监祭酒,那可是他的校长啊!

    以往的时候,他爹碰到了人家,都要客客气气。

    怎么王岳随便出手,就把两个人弄得死去活来?

    瞧瞧他们的惨相,哭得鼻涕都流出拉了。

    原来师父这么厉害啊!

    难怪能搞垮张家,还把吏部天官的老底儿给掀了……想想自己,打算把王岳抓起来,神不知鬼不觉给弄死,真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啊!

    要是王岳对自己下手,家里能不能承受得住?

    崔士林突然觉得,貌似自家老子,真正救了自己一命,也救了家人的命啊!想到这里,崔士林不由自主加快脚步,跟在王岳身后,亦步亦趋,彻底老实了。

    而王岳离开之后,朱厚熜坐在龙椅上,气得呼呼喘息。

    随着龙椅渐渐坐稳,朱厚熜的心态也在发生变化,放任百官污蔑正德,不停往他身上泼脏水,其实最后损害的还是皇家威严,他的面子也不好看啊!

    朱厚熜按着太阳穴,思索之际。几位阁老重臣一起前来。

    他们不能不来。

    明天就是殿试了,什么事情还能大过抡才大典?

    因为正德驾崩的事情,殿试已经押后了好几个月,再不举行,人心就乱了。偏偏在这时候,礼部尚书被叫走了,大家伙能不担心吗?

    “陛下,老臣听闻在京士子,得知殿试消息,无不欢欣鼓舞,都准备拿出十年苦读的才学,一展身手,报效朝廷。为陛下尽忠,为大明效力。”杨廷和笑呵呵道:“如今殿试在即,贤才入瓮,天下士林归心,实在是陛下登基以来的一大喜事,老臣恭喜陛下。”

    首辅大人就是会说话,不但拍了朱厚熜的马屁,还顺便把事情点给了朱厚熜。你可悠着点,什么都不如殿试重要,影响了殿试,对你的声望不利。

    朱厚熜天资聪颖,又跟文臣交手许多次,早就有了准备。

    想靠着说好话,轻松过关,那是痴心妄想!

    “首辅,新科会元牵连了一个案子,一个很大很大的案子!朕总不能让一个窃贼硕鼠,混入朝堂。咱们先等等消息吧!”

    此话一出,其余的几位大学士,还有尚书大人们,都大惑不解,一个新科会元,能牵连到什么案子?

    难道他还会杀人放火不成?

    这不是扯淡吗?

    一准又是诬告,而且还跟那个王岳有关系,真是此子不死,百官不宁!

    他就是刘瑾转世,早晚要想办法,把这小子除掉,一样是千刀万剐,少一刀都不行!

    正在这些人发狠的时候,王岳赶了回来。

    “臣拜见陛下。”

    “不用行礼了。”朱厚熜不耐烦道:“说重点,你都查到了什么?”

    “启奏陛下,臣刚刚问过了,所谓虎房土地原主,要缴纳一万八千两银子,将土地赎回……这笔钱,并没有落入户部,或者顺天府……”王岳顿了顿,“也就是说,有人没花一文钱,就把属于皇家的一大片地,弄到了自己手里!”

    啪!

    朱厚熜猛地一拍桌子,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还有吗?你还查到了什么?”

    “有!臣封了虎房之后,从里面查出了一些文章……其中就包括今科会元杨维聪和其他士子,诗词唱和的大作!”

    王岳说着,拿出了一个木盒子,高高举过头顶,小黄锦立刻给朱厚熜送去。

    “根据这些文章诗词显示,今科士子当中,有数十人,结成一个名为崇圣诗社的小团伙。”

    朱厚熜眉头紧皱,“王岳,他们这是要结党营私吗?”

    “那他们还不敢,这些人只是主张,要尊崇圣道,中兴大明。”

    朱厚熜哼了一声,“这么说,他们还有点良心,知道报国忠君了?”

    王岳顿了顿,才道:“陛下,他们的第一项主张,是让陛下过继给孝宗,以弘治中兴为榜样,中兴大明!”

    啪!

    这次的声音,比刚刚还猛烈三分。

    朱厚熜在椅子上都坐不住了。

    “兔子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一文钱不花,巧取豪夺,抢了朕的地方,还私自结党营私,还要逼着朕认孝宗为父!他们怎么不商量着打进皇宫,把朕的龙椅抢走算了!”

    朱厚熜猛地扭头,看向杨廷和!

    “杨阁老,你看这些人还能参加殿试?还能替朕效力吗?”

    朱厚熜幽幽问道……

第87章 全数捉拿,一个不放过

    什么叫拔出萝卜带出泥,这次带出来的不是泥,而是银子,金子,白玉,钻石!

    一个虎房案,掀开了大明朝野运作的冰山一角。虽然只是一角,但已经足够触目惊心,其中透露出来的消息,更是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朱厚熜!

    难怪倒霉的朱厚照死得稀里糊涂,他真的不冤,对手着实太强悍了。

    让朱厚熜给孝宗当儿子的人,满朝皆是。

    原本靠着朝堂重臣,就能把朱厚熜压服,奈何小皇帝硬是顶住了,这就要来下一步了,利用新科进士,私自结社,影响年轻士人,形成所谓的士林清议,再以“民间”声音,逼迫朱厚熜低头。

    小皇帝毕竟只是一个人,即便有几个不错的伙伴,也力量有限,可人家已经形成了一浪接着一浪的团队。

    摆在台面上的重臣是前浪,等他们浪够了,就是下一批年轻人上来,这帮人不但会继续跟皇帝周旋,还能庇护“前浪”,如此一浪接着一浪,看你皇帝能抗住几波浪头!

    看出了文官的布局,王岳的心都凉了,实在是考验不小啊!

    不过他丝毫不担心朱厚熜,因为这位可是跟文官足足斗了五十年的斗帝强者,恐怖如斯……最后也只是折在了神剑海瑞的手里。

    此刻的大明还没有海瑞,而且朱厚熜也元气满满,没有那么多的破绽。

    一场斗破苍穹的大战,即将爆发!

    果不其然,就在王岳思索之间,朱厚熜断然道:“传朕的旨意,立刻派遣锦衣卫,将名单上的逆臣贼子悉数抓起来,一个不留!”

    朱厚熜的话一出口,几位重臣就炸锅了!

    不行!

    绝对不行!

    这些人都是新科贡士,明天就是殿试之期,现在抓人,殿试还怎么进行了?

    什么事情能比朝廷抡才大典重要?“

    首辅杨廷和不得不挺身而出。

    “启奏陛下,臣以为年轻人结社,砥砺文字,互相交流,也是情理之中。如果以此抓人,恐怕不妥!”

    “不妥?”朱厚熜呵呵冷笑,“杨阁老,朕这里有他们的诗词文章,你好好看看!他们居然主张让朕过继给孝宗,他们还是寻常的砥砺文字吗?这帮人还没正式当官,就管起君父来了!还敢议论国家大事,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是国子监祭酒,还是礼部尚书?又或者还有其他人?”

    被点名的杨和直接一口气穿不上来,昏死过去。

    在场的众人已经没谁在乎他的生死了,这位小九卿在此刻,也不过是一个小卒而已。朱厚熜点了他和毛澄,在这两位之上,那就是内阁诸公,就是杨廷和!

    天子亮剑了!

    就看文官怎么接招了,杨廷和虽然跪在地上,但脊背笔直,脑筋快速转动,他历经四朝,最难的也就是现在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给一个毛孩子!

    杨廷和正要开口,谁也没有料到,毛澄突然跪爬数步,朗声道:“启奏陛下,臣以为会元杨维聪等人主张陛下过继孝宗天子,乃是民心所向,不光他们,天下的读书人,还有许许多多的百姓,都是这个意思!此举算不上议论朝政,他们只是说出民间声音罢了!”

    啊!

    好一个毛澄!

    你可真是大胆,竟然直接正面对狙,你要跟皇帝拼命吗?

    就连王岳都被毛澄吓了一条,这老家伙疯了?

    稍微迟愣,王岳突然意识到,毛澄看似鲁莽,其实走了一步妙棋。

    这事情是从虎房开始,结果现在变成了要不要认孝宗这个爹!

    从力量对比来看,朝臣这边还占着优势,不顾一切逼皇帝摊牌,将胜负押在这一局,总比坐视新君积蓄力量,日削月割来得好!

    来吧!

    就让你嘉靖皇帝瞧瞧,什么是民心所向!

    果然,就在毛澄发难之后,左都御史金献民果断站出来声援。

    “启奏陛下,百姓感念孝宗恩德,以孝宗为中兴圣主。如果陛下过继孝宗,延续孝宗一脉。实在是至真至孝,大仁大义。必定让万民叹服,百姓归心。老臣以为,这正是最好的时机!”

    他站出来,工部尚书林俊立刻跟进,“臣附议!”

    随后,大学士蒋冕,大学士毛纪,悉数发言,最后就连梁储都不得不附议,他身体不算好,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波澜,早就失去了对仕途的兴趣,他只求能安然归乡就好。

    “启奏陛下,既然民心如此,陛下何不顺应民意,也免得在名分事情上耽误,影响了治国安邦的大事。”

    是朕影响了朝局?

    朕荒唐无知?

    朕年少任性?

    都是朕的错呗?

    “毛澄,你有儿子没有?”

    “有!”

    “你有父亲没有?”

    “有!”

    “那朕让你再找个爹,或者让你的儿子叫别人父亲,你愿意吗?”

    毛澄沉吟片刻,无奈摇头,可旋即又目光坚定,磕头作响。

    “启奏陛下,老臣不过是凡夫俗子,年迈之人,朝中可以没有毛澄,臣如何也影响不了大局,可陛下是天下万民的君父,臣子百姓,全都仰望天子,陛下需当为人所不能为!这才是陛下的担当啊!”

    “老臣恳请陛下,以苍生为念!以天下为念!”

    今天的毛澄,战斗力爆表,他跪在地上,磕头作响,不一会儿面前的金砖就一片血渍。

    他情绪激动,其他众臣也都滔滔不断,向朱厚熜铺天盖地而来!

    面对此情此景,王岳终于领教了文官的厉害,集体进攻,乱拳齐上,根本不给你辩论的机会,也毫无道理可讲。

    承受能力弱的,就只有乖乖投降认输。

    朱厚熜切齿咬牙,将心比心,多简单的道理,居然让毛澄用歪理给顶回来了!朕是皇帝,朕就连人都不能做了?

    他绝对不可能答应,只是这帮人都撂挑子,大明朝也就垮了。眼下部堂一级,站在朱厚熜这边的还不到一巴掌。

    真是让人为难啊!

    朕可真想不顾一切,让锦衣卫冲进来,一顿廷杖,把他们屁股打烂算了!只不过伴随着打烂的屁股,还有同样碎成一地的江山。

    到底要怎么办?

    朱厚熜下意识看向了王岳,急切的目光仿佛在说,“你再看热闹,朕就掐脖捏死你!”

    王岳似乎是如梦方醒,他突然道:“诸位大人,学生以为这事情有些偏离主题了,大义名分最不能马虎,必须要仔细商讨,不必急着拿出结论。现在只是要讨论一件不大的小事啊!就是虎房土地的问题,一个区区的财产纠纷罢了,诸位大人又何必如此失态?”

    王岳很困惑无辜,朝臣们也顿觉小题大做。

    看王岳的样子,多半是想把话拉回来,不愿意撕破脸皮。

    首辅杨廷和微微下垂左眼皮,看在眼里的众臣,立刻心领神会。

    果然,户部尚书杨潭立刻道:“王岳所言极是,虎房土地既然是宫里的,那就应该归还陛下,占用土地的人,应该重罚,让他们赔偿银钱也就是了。”

    王岳欣然抚掌,“杨部堂果然是明镜。按照大明律法,侵占皇家财产,应该属于十恶不赦之中的谋大逆,谋毁宗庙、山陵、宫殿……既然虎房属于先帝兴建的宫殿,就应该以谋大逆论处。杨维聪罪在不赦,其余参与结社之人,也是从犯,需要立刻捉拿,刻不容缓!”

第88章 八虎之威尚在

    王岳一番话出口,所有大臣都明白过来,他们被耍了,被一个比他们孙子还年轻的小崽子给耍了!

    议论是否过继孝宗,显然比占用虎房土地轻多了。

    朝臣也不打算彻底跟朱厚熜撕破脸皮。

    可问题是他们忘了,虎房是皇家用地,占用皇家土地,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没有半点客气可讲。

    相比之下,议论是否过继,倒不一定会死。

    王岳故意退后一步,却留下了一个万丈深渊给朝臣们跳!

    该死的小崽子!

    你的心都是黑的!

    尽管杨廷和已经很高看王岳,但王岳依旧总能让这位首辅大人出乎预料。就算这小子是天授,也必然有人在背后指点!

    不是王守仁,就是杨一清!

    这两个官场败类,当真不能容他们了……

    事到如今,杨廷和已经再也不想缓和,必须拼了,不然自己的一世英名,就彻底废了。

    想到这里,杨廷和急忙道:“陛下不可!殿试乃是朝廷大事,如果现在抓人,势必会坏了殿试。老臣斗胆建议,不妨让他们参加殿试,然后低低取了,让吏部暗中查访,若是没有问题,则授官外放,若是有问题,就暂时留京观政,或者干脆遣返回乡,永不叙用。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影响了殿试啊!这可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次殿试,士人之心不能寒啊!”

    杨廷和开口之后,其余大臣也都醒悟过来。

    首辅说得对,无论如何,不能今天拿人,否则科举的尊严何在?

    他们可都是从科举出来的,怎么可能干刨祖坟的事情!

    “陛下,事有轻重缓急,臣等都以为一切以殿试为重,以朝廷脸面为重!凡事都应该等到殿试之后,再进行处置!”

    “请陛下开恩!”

    “请陛下勿要伤了大明的斯文元气啊!”

    ……

    这帮老家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朱厚熜下意识吸了口气,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群臣逼宫,可每一次,都让朱厚熜头疼无比。

    这些朝臣可不简单是一个人……他们身后是无数士绅官僚,是整个大明最有权势的集团。这些年来,他们已经膨胀到了无以复加。

    从正德驾崩就可以看得出来,武夫掺和不上,太监被轻松碾压,什么勋贵,外戚,全都要靠边站。

    天子虽然金口玉言,但毕竟只是一个人,真是太孤单了……朱厚熜下意识看向王岳,小富贵能有什么高论呢?

    似乎是感觉到了朱厚熜的殷殷期盼,王岳果真迈了一步。

    “陛下,臣觉得,既然元辅还有诸位重臣都是这个意思,那不如就听从他们的建议,如期举办殿试算了!”

    “王岳!”

    朱厚熜怒了,你小子也叛变了不是?

    王岳委屈巴巴的,“陛下,随便占用点土地,也不算什么。在潜邸的时候,不就听说了,湖广一带投献成风。尤其是原来的大学士李东阳,他在长沙府,有十几万亩田产!当真是田连阡陌,即便如此,他还谥号文正呢!臣琢磨着,占了这么多田地,都是正人君子,那占几十亩田,又算什么!即便是皇家的田地,您也该忍着。毕竟相比起勒令陛下,改认孝宗为父,要小得多了,简直就是芝麻绿豆大的事情。”

    “臣相信,若是陛下让出皇宫大内,能换来父子团圆,陛下也是愿意的。就是不知道首辅大人肯不肯点头了!”

    轰!

    惊雷炸响,天塌地陷。

    紫金锤击,百官惶恐。

    王岳这话比刀子还锋利,比鹤顶红还歹毒。

    他把侵占土地跟投献联系在一起,又顺便揪出李东阳鞭尸。

    你们不是嫌事情小吗?

    殿试是大事,那土地兼并呢?

    哪个朝臣敢昧着良心说土地兼并无关紧要?谁敢?

    而且这不光是侵占土地,还是侵占皇家土地,你们已经屡次欺负陛下了,连亲爹都要拿走,拿点土地,又算什么?

    诛心!

    十足的杀人诛心。

    短短一番话,就把群臣的嘴都给堵住了。

    哪怕强如杨廷和,也是一时迟疑,不知道如何应付。

    金殿竟然陷入了诡异的安宁,还是这平静注定持续不了多久,打破沉默的人却有些出人意料。

    大太监张永突然跪倒地上,“启奏陛下,虎房土地原本归属御马监打理、奴婢无能,致使奸邪小人抢占了天家土地。奴婢先行请罪。奴婢愿意率领宫里的人,去把这些奸佞宵小都抓回来,给陛下出气!”

    朱厚熜本想让王岳或者陆炳去办,毕竟这俩人他最放心。可张永挺身而出,让朱厚熜颇为惊讶,在短暂迟疑之后,朱厚熜道:“张伴伴,你可要小心谨慎,万万不可放过一个人!”

    “请皇爷放心,奴婢晓得!”

    说完,张永站起身,直接退了下去!

    张永出手了!

    杨廷和愣是没法出言阻止,事实上,这位首辅大人已经目瞪口呆了。

    张永何许人啊?

    他可是正德朝八虎之一,仅次于刘瑾。而且多次领兵,战功卓著。算是杨廷和唯一忌惮的内廷大珰。

    本来杨廷和觉得一朝天子,一朝太监,这个道理朱厚熜懂,张永更懂……他多半就会选择自然淘汰,老老实实去应天守灵,还能安度晚年,绝不会跳出来多事。

    可谁也没有料到,他先是跟随王阳明出战蒙古,接着又因为虎房一案站出来,主动去捉拿士子。

    张永啊!你就不怕身败名裂,死无全尸吗?

    “锦儿……干爹没什么好怕的,从断了子孙根那天开始,咱们这号人就剩下一条,不能对不起良心。当初干爹弄死了刘瑾,那是他该死!干爹不后悔,可是没了刘瑾镇着,十年下来,朝堂上下,都是他们做主算!干爹对不起先帝信任,也对不起内廷的孩儿们!”

    张永抬起头,冲着黄锦灿然一笑,“锦儿,有些话你现在未必明白,但是干爹请你记住,进宫之前,咱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不然也不舍得割这一刀!进宫之后,咱们就是天子的奴婢,没有皇爷庇护,咱们就连人都不要做了!这就是良心!这就是心学的良知!干爹虽然是阉人,可心学容得下三教九流,不会瞧不见咱们,你以后要多读阳明公的书。”

    张永说完,翻身上马,直接带着御马监的兵马出动了。

    什么叫做专业!

    张永出手,效率绝对比王岳高多了。

    以会元杨维聪为首,一共三十七人,一个没跑掉,悉数被抓。

    不愧是八虎之一,就是厉害!

    最讽刺的是其中有一位,还是在温柔乡里揪出来的。

    自从过了会试,就已经进入了官场,毕竟殿试不会黜落,最差外放也是个县令,还会缺少女人吗?

    人家花魁娘子自然早早过来,跟着缠绵了好几个月。

    这位也跟着美人拍胸脯,准备考个状元出来,然后留在京里,还能过如胶似漆的好日子。

    “你们干什么?我是新科贡士,我要参加殿试,我是天子门生!”

    这位扯着嗓子大喊!

    敢抓我,你们不想活了!

    “你这个天子门生是假的,你是主考毛澄的门生。可我们这些天子亲军是真的!你犯事了!带走!”

    御马监的人半点不客气,把人拖走了,抓捕行动一直持续到三更天……按照规矩,四更天所有贡士就要前往午门等候,去奉天殿进行殿试。

    今年的殿试,注定要成为最不平凡的一次了……

第89章 国之大弊

    纵观整个大明朝,哪一科进士最多灾多难,这还不好说。但是正德十六年的这几百人,算是品尝到了酸甜苦辣,饱受风霜折磨。

    他们从去岁年底就有人进京,等着三月的春闱,好容易挨到了下场考试,一连九天,在贡院里和寒风搏斗,跟雨雪拼杀……受尽了凄苦折磨,总算如愿,通过了会试,挤入了官场,登上了仕途。

    即将开始拥着颜如玉,住在黄金屋的腐朽生活。

    可谁料得到,天子竟然驾崩,这下子殿试没法举行了。

    一拖延,就是好几个月啊!

    这可不是开玩笑啊,很多人带着盘缠有限,原本打算过了考中之后,就进入官场,不愁吃喝了。

    结果不上不下,把他们扔在了京里。

    在京城可不比别的地方,放个屁都要花钱,很多人花光了荷包里的银两,又没有俸禄可拿,只能跑去借钱度日。

    还没成为官员,先体会了一把借贷度日,求爷爷告奶奶的滋味。

    还真是体验生活啊!

    不过这帮人也不在乎,毕竟过了会试,就能通过殿试,差别也无非是排名而已。这些年科举越发重要,只要通过了三年一度的鬼门关,最差也是个县太爷。

    还会在乎几十两银子吗?

    直到昨天晚上,这帮人终于发觉了,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御马监、锦衣卫,悉数出动,一口气抓了好几十个人。

    有些家伙,白天还跟他们谈笑风生,晚上就稀里糊涂消失,完美诠释了伴君如伴虎。这帮人是喂老虎了?

    有人已经吓得两股战战,打算溜之大吉,这个倒霉官我不当了,行不?

    对不起,不行!

    礼部派员通知所有人,殿试依旧,谁也不准缺席。

    这帮人只能前来。

    可是在他们的眼里,金銮殿再也不是金碧辉煌,神圣无暇的圣地。反而是择人而噬的魔窟,能把他们都给生吞了。

    怀着悲壮的心情,贡士们步入午门,在小太监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奉天殿外。

    巨大的空地上,摆满了考试用的桌子,在桌面上,除了笔墨纸砚以外,居然还有一盘宫中的点心,一碗紫苏熟水。

    贡士们提心吊胆,好多人肚子都是空的,看到了宛如梅花一般的精巧点心,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在贡士的最后一位,有个年过不惑的家伙。

    他长得不算差,可一把胡子,在众多年轻人的堆里,显得格格不入。他呆呆盯着桌上的东西,眼圈突然红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他都觉得天恩浩荡,陛下还是疼惜他们这些人的!

    他经过了七次科举,全都落榜,如今已经是第八次,人家是朝堂的三朝元老,他是考场的三朝元老,从弘治考到了嘉靖。

    几乎考白了头发,考枯了心血。

    如今新君登基,他有机会站在这里,接受殿试。

    或许这就是天意,是我遇到了明君圣主!

    这货不停膨胀,而其他人却战战兢兢。

    就在这时候,朱厚熜缓缓出现,站在了贡士们的面前。

    “卿等皆是大明才俊,你们能站在这里,就表示你们才学过人,聪慧机敏,远超寻常同辈。朕刚刚登基,百废待兴,国政千头万绪,正要问策于人。”

    朱厚熜顿了顿,“今天,朕就借着殿试,看看你们的见解吧!”

    小皇帝没有浪费太多的吐沫,说完之后,就退回了大殿。紧跟着,有一些礼部的官吏,过来发放考卷。

    作为大明最高规格的考试,通常情况,当朝大学士,六部尚书,甚至勋贵重臣,都会过来充当考官。

    尤其是礼部尚书,更是不可或缺的人选。

    可今天的情况太诡异了,居然只有几个穿着蓝袍的官吏负责发卷。另外监考的人也变成了锦衣卫。

    在这一堆的锦衣卫当中,还有年纪很轻的,看样子都不会超过十五岁,他也能来监考?

    王岳也觉得别扭,他丢了官之后,就只能穿朱厚熜赐的飞鱼服,很不幸,跟锦衣卫的人撞衫了。

    不过让人当成锦衣卫,也不是坏事。

    他在人群当中晃悠,看看这些大明才俊,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王岳所过之处,已经有不少人迫不及待,开始奋笔疾书了。

    策论和八股文不一样,没有严格的字数限制,写得好,大可以汪洋恣肆,发挥心中所学,写的花团锦簇。

    许多人就是这么干的,王岳皱着眉头,一个个看下来,看到了三分之一,王岳就已经失望了。

    他干脆从后面开始,这一次王岳意识到了不一样。他发现眼前的家伙,死死盯着题目,痛苦地按着太阳穴,一个字都没有写。

    就这么傻傻坐着!

    今科殿试的题目非常简单,只有四个字:国之大弊!

    立国一百五十年的大明,有多少弊端,请贡士们畅所欲言。哪怕把矛头指向天子,说皇帝昏庸,也是可以的。

    言者无罪。

    当然了,等殿试之后,一定会有合适的罪名等着你。

    总体上,这是皇帝询问大家对国家看法的寻常问题,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很多人已经按捺不住,什么吏治昏暗,宗室繁衍,武备松弛,法纪无存……反正就像答文综大题一样,往上写就是了。

    原来古往今来,读书考试,都差不多啊!

    王岳心中感叹,可坐在最后位置的人,却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位久久不曾动笔,眼看着别人都写完一半了,他还是傻呵呵坐着。弄得王岳都想叫个太医,看看这位是不是病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着交卷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此人突然抓起桌上的点心,大口大口吞吃,噎得翻白眼,他又抓起碗,往肚子里灌水。

    王岳看得好笑。

    难不成做不出文章,害怕白来一趟,想混个饱儿?

    正在王岳思索之际,此人提起毛笔,在卷子上愤然写下两个大字——士人!

    国之大弊,在于士人!

    王岳悚然一惊,看向此人的目光不一样了……太多的读书人,能把弊端归结到武夫、外戚、宦官,甚至是皇帝,却很难正视自己的问题。规矩从来都是给别人定的,自己则是那个例外。

    哪怕提到了士人,也只是笼统说成吏治松弛,官吏贪婪懈怠,却很难更加深入,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

    朱厚熜也是突发奇想,要借着这一次殿试,看看大明读书人的成色。王岳在巡视期间,十分失望,千篇一律,老生常谈,了无新意。

    他都打算放弃了,这个年纪又大,长得又不好看的家伙,让王岳耳目一新。

    由于殿试不用糊名,所以王岳清楚看到了此人的名字……张璁!

    贡士张璁认为,国之大弊,在于士人本身。

    一张偌大的考卷,只有区区两个字,他的名次又会如何呢?

第90章 张生文章惊天下

    朱厚熜一夜未睡,今天又主持殿试,饶是年轻人,身体好,可也受不了,坐在那里打哈气。

    而这些殿试文章更是让他看得想要啐一口,这样的文章,拿去擦屁股,都嫌臭。

    全都是老生常谈的论调,从有狗那年就有了。

    还觉得见解高妙,简直是浪费笔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大明的读书人,就是这个程度吗?

    朱厚熜意兴阑珊,要不干脆扔给杨廷和算了,让他们处置好了。

    可若是这么干了,不等于将权柄给了他们吗?

    这帮人八成还盼着这一刻呢!

    不行,朕必须要自己坚持,谁也别想抢走朕的权柄。

    朱厚熜咬着牙,继续啃这些比老和臭豆腐还臭的文章,还没看三篇,朱厚熜又要吐了。而就在这时候,王岳捧着一篇文章,送到了朱厚熜的面前。

    在王岳身后,还跟着大学士毛纪。

    老头气喘吁吁,眼睛都红了。

    “陛下,有考生胡乱书写,藐视殿试,老臣恳请严惩不贷!”

    他这么喊,是想其他人拦下王岳,奈何这些老胳膊老腿,哪里堵得住王岳啊!

    “陛下请看!”

    朱厚熜举目看去,只有两个字,巨大而醒目!

    士人!

    稍微思索片刻,朱厚熜明白了这两个字的意思,忍不住眼睛冒光,疲惫一扫而光,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这是谁的?”

    “贡士张璁!”

    “请!快把他请进大殿!”

    王岳答应,朱厚熜却已经迫不及待,亲自走下丹墀,举目看去,只为了早一点领略这位与众不同之人的风采。

    等到朱厚熜看清了来人,顿时就失望了。

    张璁长得只能算是平平,而且年纪又大,满脸皱纹,跟青年才俊,完全不挨边。

    他是真有学问,还是故意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朱厚熜露出了思索之色。

    相比起皇帝的激动和迟疑,文官这边就只剩下愤怒了。

    严格意义上说,张璁写的两个字,并不能算是文章,也就是说他殿试根本没完成,即便按照不黜落的规矩,也只能排在最后,外放一个县令算了,此生的仕途也就结束了。

    可偏偏张璁遇到了朱厚熜,这就叫你是风儿我是沙,宿命的相遇,挡也挡不住……

    “朕以国之大弊为题,你回答士人,张璁,你是如何想的?”

    张璁直竖竖跪在地上,情况很明白,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会关系到他的命运前程。如果回答好了,一飞冲天,得到天子圣眷。

    如果答不好,他就会成为笑话,甚至成了所有官员士绅的眼中钉!

    坦白讲,如果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科举,张璁绝对不会这么干的。可现在不同,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他还有一肚子想法要实现,他必须赌!

    “启奏陛下,士人上佐天子,下安黎民。肩负社稷之重,万民仰望。可士人眼中只有自己,既无君父,也无百姓,贪名图利,全无半点报国之念,如此鼠辈,岂不是天下之大弊吗?”

    朱厚熜听到这番铿锵的言辞,简直热血沸腾,心有戚戚,感动要哭了,除了小富贵之外,终于又有人能站出来,痛骂朝野文人,简直比三伏天吃冰凉大西瓜还要爽快!

    “张璁,如你所说,岂不是士人一无是处了?你这么说,满朝重臣,可是要生气的。”朱厚熜笑呵呵逡巡全场。

    “诸位大人,张璁之言,如何?”

    这是要辩论啊!

    好几位大臣跃跃欲试,想要痛骂张璁,可首辅杨廷和却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动怒。

    “陛下,此人会试名次极低,可见学问不佳,人品偏激。方才之言,也证明老臣之言不虚。他写不出文章,就故意以耸人听闻之语,激怒朝臣,谋求名声。臣等皆是朝廷重臣,又岂能和狂生一般见识。”

    “陛下问臣等如何看,臣只能说,此人图有口舌之利,若是重用,必定为祸大明,实乃乱国之臣!”

    杨廷和的几句话,翻译过来也很简单,这么个货,我要是看他一眼就算输了,还跟他讲话,简直是我的耻辱!

    朱厚熜眉头深锁,他还真不清楚,这个张璁的水平如何,光是会骂人,那不就是弥衡吗?朕可不需要这样的人。

    迟疑之间,王岳笑了:“陛下,臣想问张璁一句,他说士人是国之大弊,那当下士人所为,最大的错误是什么?”

    朱厚熜以目视张璁,让他如实回答。

    “我以为当下士林最大的错误便是以一己之私,置百姓民生不顾,一心逼迫陛下,悖逆人伦,违背宗法。这也是我说士人贪名图利,不顾百姓朝廷的原因所在!”

    王岳笑道:“张璁,看你的意思,似乎对此事很有研究?你以两个字回答了国之大弊,朝臣不服。那你能不能再做一篇文章,来阐发继统继嗣之事呢!现在就做,当着天子和朝臣的面做,让大家伙看看你的本事!”

    朱厚熜一听,欣然大笑,“很好,就这么办了,只不过张璁,你可不许再写两个字了。”

    张璁急忙点头,小胖子黄锦送来了桌案笔墨,还给一碗蜂蜜水。

    “好好写啊!”

    小太监乐颠颠跑到了朱厚熜身旁,张璁深深吸了口气,众目睽睽之下,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高峰。

    前些时候,他还是屡次落榜的可怜虫,如今却能在天子目睹之下,在群臣的怒视之下,挥动大笔,写就文章。

    前半生的落寞一扫而光,后半生的风云由此激荡!

    落笔!

    张璁几乎没有思索,就在洁白的宣纸上,大做文章。

    王岳兴趣盎然,站在了张璁身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强烈,甚至忍不住微微点头。他的举动把朱厚熜着急坏了。

    别你一个人享受啊!让朕也康康!

    朱厚熜凑过来,当他看到张璁的文字,越看越是惊喜,甚至情不自禁念了出来,“夫兴献王往矣,称之以皇叔父,鬼神固不能无疑也。今圣母之迎也,称皇叔母,则当以君臣礼见,恐子无臣母之义,《礼》长子不得为人后,况兴献王惟生皇上一人,恐子无自绝父母之义……”

    朱厚熜读到了这里,感动地流下泪水,喃喃道:“张卿论出,吾父子获全矣!”

    此刻其他重臣也忍不住凑过来,瞪着老花眼,仔细观看,当他们看到张璁所写的时候,一个个面色骤变,甚至有人浑身颤抖,几乎摔倒!

    坏了!

    他们遇到强敌了!

    就连首辅杨廷和都大吃一惊,他只是把张璁当成了投机取巧的小人,却没有料到,他竟然有如此才华,老夫这是又多了一个劲敌……

    张璁之论,厉害在哪里呢?

    他不光讲了道理,更讲了人情,兴献王已经死了多年,突然改称皇叔父,这不是欺骗鬼神吗?

    老娘即将驾临京城,称皇叔母,就要让生母给儿子磕头,哪有娘给儿子当臣子的?

    执意过继给孝宗,就是儿子自绝父母,试问,谁家的礼法,有这个道理?

    张璁的质问,掷地有声,入情入理,这篇文章,注定了要震撼天下,扭转乾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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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王富贵。在大明朝,没有人比我的钱更多,没有人比我的官更大……不过要做这两点,首先就要帮朱厚熜坐上龙椅,要帮他保住自己的亲爹。守护最好的朱厚熜,坚决捍卫兴献王的亲爹身份不动摇……总结起来,就是两个中二少年的抗争之路,无论有多难,我都要这满朝大臣,烟消云散!…………读者群:284,427,642我是王富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王富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王富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