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远胜郑和船队
朱厚熜父子四个出现在了王岳的面前。
“走吧，朕带着他们几个去看看热闹，就当游山玩水，领略异域风情了。”朱厚熜轻轻松松说道。
王岳脸色骤变，简直无言以对。
你丫的开什么玩笑？
堂堂皇帝能随便出海吗？而且就算皇帝跑了，也不能把几个皇子都带走啊！万一来一个大浪，你们几个都只能喂鲨鱼了。
再有，你们跟着凑热闹，会打乱我的布局你知道吗？
朱厚熜对王岳是心知肚明，他呵呵一笑，抓住王岳的胳膊，动容道：“这几个孩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朕没给他们封地，只是让他们去武学读书。可我左寻思，右寻思，都觉得亏待了孩子。咱们一起出去，顺便给他们找个封地，也算是你这个师父的一份心意了。”
朱厚熜说着，看了仨小子一眼，从朱载壡以下，齐刷刷施礼。
“拜谢太师！”
王岳还能说什么，总不至于跟几个小孩子翻脸吧！
等等！
“陛下，我这个太师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为了表彰你的功劳了。”朱厚熜笑呵呵道：“朕已经让司礼监拟旨，给你加太师兼少师，受封辅国公。”
顿了顿，朱厚熜又叹道：“其实我想着直接封王，可后来一想，你这次出海，势必要立下大功的，这个王爵朕给你留着。朕说到做到，可绝不食言！”
王岳不想说话了，谁稀罕你的封爵啊，我要出海，要想办法，当我的海外天子，你这个混蛋，非要搅合不说，还派了三个儿子，你很过分知道不？
等我到了海上，我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你扔海里算了，出了大明，可没人在乎你这个大明天子！
王岳疯狂吐槽? 却也阻挡不了什么。
出海这么大的事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在确定之后? 王岳递了辞呈上去。
天子高度赞扬了王岳的功劳，并且加了太师衔? 依旧是群臣之首。
紧接着是次辅严嵩被提拔为首辅，统御内阁? 成为了大明的首揆。只是面对着下面的阁员? 他只说了寥寥几句话。
“仆庸人之姿，侥幸而已。此后一切按照元辅旧制? 仆不敢自比曹参? 元辅却胜过萧何万倍……总之? 我们萧规曹随吧！”
从有首辅以来，严嵩的这番表态，都算得上是最谦卑的就职宣言了，不谦卑不行啊? 因为皇帝又降旨了，由太子监国? 总摄内外朝政。
这下子人们才知道，敢情天子也要出海啊！
这怎么行？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更何况远渡重洋，多危险的事情，不行? 绝对不行！
一时间，劝谏的奏折一本接着一本。
朱厚熜全都给压下了，并且在早朝上振振有词。
“诸位爱卿的心意朕都明白，可你们也不用大惊小怪。当初太宗皇帝频频出征大漠，都是以太子监国。朕这一次虽然走得有点远，但却不是直接用兵打仗，没有那么危险。”
“还有，依旧说海上风险太大的人，是根本不了解现在的情况，这可不行啊！”朱厚熜笑呵呵道：“朕已经问过了，以往返美洲的船队为例，事故率不足千分之一。要是经常出事，保险公司岂不是赔死了？”
“还有，这一次朕是带着船队出去，几百艘船只，好几万人，你们不会觉得，如今大明的造船技术，还不如太宗时候吧？”
朱厚熜说到这里，又笑了，“你们啊，应该换个角度想想，朕出去了，见过了外面的情况，没准还会对你们宽容许多呢！朕可听不少人都说，离开了大明，才知道大明有多好！”
朱厚熜笑呵呵道：“你们谁都不要劝了，朕也想图个吉利。若是有心，就好好辅佐太子，用心做事，不许懈怠。”
“对了，你们也辛苦了这么多年，朕向来刻薄，没给你们多少恩赏，这次就先发三个月俸禄，做为奖励……户部不许哭穷，要抓紧落实。”
朱厚熜本不想废话，可话匣子打开了就控制不住，一个接着一个，反复叮咛，对各部都提出了要求。
大殿中的臣子们同样心有戚戚。
说实话，朱厚熜的形象并不怎么好，执拗，强悍，精明，刻薄，对待官吏，从来都是严苛无比。
想要赏赐那是门也没有，做出了事情，那是一定要倒霉的，在这么多大明天子里，朱厚熜的危险程度，绝对能排进前两名。
而到了今天，听着皇帝近乎唠叨一般的叮咛，大家伙才惊觉，正是这个不那么友好的皇帝，打造了前所未有的盛世。
试问如今的大明，从国力，从疆土，从军事，从财政，从民生，甚至，连教育水平，都是碾压历代的。
如今的大明，倾注了太多人的心血，也包括他们自己，
想到这里，群臣跪倒，盛赞天子大德，有感情脆弱的，甚至哭了起来。
这一场早朝，一直到了下午才结束，期间朱厚熜还给群臣每人上了一碗燕窝。
“朕很小时候，就听说这燕窝乃是金丝燕的巢穴，是最上等的滋补珍品。尤其是血燕，更是非比寻常。必须要捣毁两次燕窝，逼着母燕用心血筑巢，才会呈现血红色，故此格外滋补。”
“可最近朕又听说，金丝燕在南洋不算稀有，相反，遍地都是，至于燕窝，也未必如何，反正当地人是不怎么吃的。”
朱厚熜端着小碗笑呵呵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回朕南下啊，也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了，内阁要安排好，朕会定期送回一些见闻，都给朕刊登在邸报上面。至于民间的报纸，也可以转载，但是告诉他们，要给朕稿费，一元都不能少。”
此刻的朱厚熜，怕是他这辈子最随和，最好说话的时候了。
一一交代之后，终于可以走了。
“其实陛下还是挺害怕，不然怎么会说那么多！”
朱厚熜给了王岳一个白眼，“你胆子变大了！”
“我一直胆子不小！”王岳笑呵呵道。
朱厚熜一侧嘴角收敛，心头冷笑，就让你得意吧！别以为朕会吃亏，要是连你都对付不了，朕这个皇帝不是白当了。
这俩人就跟多年的损友一样，从来在嘴上不吃亏。
他们乘坐着火车，一路南下，直奔扬州。
没错，就是乘坐火车，这一条贯穿南北的动脉已经通了。
仅仅是三天的功夫，他们就到达了扬州，风驰电掣，不过如此！
等到扬州之后，他们没有去应天，而是直奔苏州太仓的刘家港。之所以选择了这里，是因为当年郑和船队，就是从这里出发的。
当到达刘家港的时候，朱厚熜，还有三位皇子，以及其他所有随员，全都惊呆了。
密密麻麻的船只，遮蔽了江面，数之不尽的白帆，绵延到天际。
这是多少船只啊？简直数不过来。
而在众多船只中，一艘有着四层甲板的巨舰横在眼前，这艘大船就像是一座海上城市，巍峨如山。
在高大身躯之中，还有着多达一百门的火炮，完全就是个移动的炮台。
船舱里面，有着客厅、卧室、棋牌室、店铺、邮局、医疗室，甚至还有个浴室，奢华的不像是去冒险，根本就是一场旅行。
事实上王岳也是这么打算的，整个船队，拥有各型船只五百多艘，全员超过三万人，这还不算那些跟在船队后面的商船。
论起船队规模，是郑和舰队的两倍，尤其是在船舱里面，没有太多的丝绸茶叶，取而代之的都是武器。
我们不是来送礼交朋友的，而是告诉所有人，大明回来了！
王岳和朱厚熜，一起去了天妃宫，祭祀海神，然后一同登上大船，这一支足以灭国的力量，投入到了应该去的地方。
第574章 暴打皇帝
四层甲板的巨舰，光是长度就足有三十五丈，覆压海面之上，乘波而行，竟然没有太大的摇摆。
而在船舱下面，堆积了数之不尽的铠甲，兵器，充当压舱石的作用。船上的生活堪称安逸，海中的生物数量既多，脑子又差，或者干脆没有脑子，随便一网下去，就能捞到许多珍稀的食材。
龙虾不到三尺，根本不吃，螃蟹不够二斤，连看都不看，海鱼只吃一米以上的。咱成功人士的口号就是不要最好，只要最大，吃的就是个豪气。
没有几天的功夫，围绕着船队周围，就出现了一些硕大的身影，随着船只不断前行，宛如海面下的乌云，不时从海面下跃起，又重重砸在海面上，溅起一丈多的浪花。
多达几百头的鲸鱼追随着船队，每当饭点过后，船员向下抛残羹冷炙的时候，鲸鱼就会格外兴奋，它们并不介意皮骨和内脏，毕竟是免费的食物，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当然，也有些狡猾的鲸鱼，学着攻击渔网，当巨大的渔网团住了一群鱼之后，它们就会凑过来，寻找漏洞，或者干脆撕开一个窟窿，大快朵颐。
被鲸鱼蹂躏的下场就是不光捞不到海货，还会损失一张网。
但是船员们丝毫不生气，相反，他们太喜欢这些水下的大家伙了。两三丈长的鲸鱼，顶得上一条小船，它们在水下穿行，自然要躲过暗礁，绕开珊瑚。
所以只要追随着这些巨兽，就能找到相对安全的航线。
只花一点食物? 就雇佣了一大群护航兵力? 怎么看都划算。
除了这些家伙之外? 还有更硕大的鲸鱼，就像是传说中的鲲，硕大无朋，看似慢悠悠的，但却不比船队慢，甚至能游到前面。
虽然它们是温和的滤食须鲸，但也不能怠慢，不然一旦相撞，就算是四层巨舰? 也会受到损伤。
“那么大的一条鱼，肯定是从很小长起来的，需要的年头一定很长，一百年? 还是一千年？说不定这种大鱼有内丹！”
朱厚熜开动了脑筋? 奇思妙想往外涌，突然? 他对王岳道：“你想办法给我弄一条上来，我要寻找巨鲲的内丹！”
“内丹？”
“没错！”朱厚熜眯着眼睛，充满了期盼道：“我要是吃了内丹，说不定就能化身巨鲲，在海里游荡，还能飞上九天，就如同鲲鹏一般！”
王岳眨巴眨巴眼睛，“陛下真的想？”
“嗯！你快去安排，朕现在就要！”
王岳呲着牙，微微一笑，“陛下，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我把您扔到海里，然后让巨鲲吃了你，这样巨鲲就能带着你在四海遨游了，岂不是更好！”
“王富贵！”
朱厚熜眼睛冒火，气得蹿了起来。
“你，你这是弑君！”朱厚熜大声呵斥。
结果等待他的不是王岳的惶恐认错，而是一个硕大的拳头。
砰！
拳头结结实实，打在了朱厚熜的眼眶上，这位九五至尊立刻被打得退回椅子上，他都懵了，姓王的疯了？
他怎么敢打朕？
“欺天了！”
朱厚熜扯着嗓子大叫，结果喊来的是拳打脚踢。王岳半点没有客气，拳拳到肉，打得朱厚熜狼狈鬼叫。
小时候朱厚熜长得比王岳好高大一些，可是渐渐的王岳的个头超过了他，而且私下里王岳苦练功夫，身体素质大幅度提升。
他又不像朱厚熜，女人一大堆，虽说也人到中年，但是王岳的状态好得吓人。
暴打朱厚熜，就像是玩笑似的。
“早就想揍你了知道不？你丫的仗着自己是皇帝，总跟我耍手段，这些年你抢走了我多少产业？你当老子愿意装圣贤啊！我不想三妻四妾，我不想金银堆积如山？你丫的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人眼线？”
“东厂，锦衣卫，还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人，你以为我都不知道？”
王岳照着朱厚熜的脸蛋子，又是一下。
“我打算出海，建立自己的基业，你倒好，又把三个崽子塞过来，你丫的也太贪心了！”
“还有，你跑出来，你怎么不让太子殿下跟着？你打什么算盘，以为我不知道？你唆使那小子，趁虚而入，娶我的女儿。你想夺走我在大明的一切。”
“朱厚熜！你想把我当工具人，你丫的算错了算盘！”
王岳越说越气，拳头越来越急，把朱厚熜堵在了边上，连跑得机会都没有，这一顿毒打，简直把朱厚熜打蒙了，
咱不说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挨过打。光是王岳这一肚子怨气，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两个人几十年的君臣朋友，一直相处融洽，从来没有分歧，可谁能料想，王岳的肚子里居然有这么大的怨气，难道是朕错了？
朱厚熜怒火中烧，朕又什么错，朕是天子啊！
王岳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敢殴打君父，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朕就不是大明皇帝。
他突然猛地用头去撞王岳的胸前，王岳没提防，被他撞得连连后退，还把桌子给撞倒了，茶壶茶碗，掉了一地。
天子坐船，乱成了一锅粥，噼里啪啦，外面人谁能受得了啊！
赶快冲进去瞧瞧吧！
人刚跑进来，就听到两个声音一起怒喝。
“滚出去！”
太监侍卫连头都没敢抬，直接乖乖滚了，陛下和太师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反正跟他们没关系。
谁也不知道王岳和朱厚熜打了多久，反正一连好几天，皇帝都不出来了，王岳也只是偶尔下令，然后就返回船舱。
一直到了吕宋岛，船队靠岸，朱厚熜才从船舱里出来，这位眼圈还有着一层青色，挨得打可真是不轻。
但朱厚熜好像没事人似的，兴冲冲让人开路，去寻找金丝燕筑巢的地方。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处山洞，这倒不是运气好，而是这地方金丝燕太多了，很轻易就找到了一片燕子的巢穴。
朱厚熜兴奋了，“快，快取下来！”
侍卫闻风而动，一盏茶的功夫，就取下来十几个，送到了朱厚熜的面前。皇帝陛下兴冲冲接过来。
“这东西朕可知道，最上等的燕窝，在宫里要一两黄金一盏，如果烹饪好了，一小碗的成本就要几十两，皇后为了吃燕窝，还专门弄了个金碗呢！”
朱厚熜笑呵呵说着，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燕窝上，顿时就皱眉头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黑乎乎的，好多羽毛，还有不少鸟粪，怎么会这么恶心啊？
“皇爷，没关系的，只要把羽毛挑出去，再洗一洗，就干净了。”一个管御厨的老太监笑嘻嘻道。
朱厚熜白了他一眼，这是吃的东西，要不朕往你吃的米里撒泡尿，你也说用水洗干净就行了，这什么逻辑啊！
“去，给朕好好找，一定有真正的精品燕窝，对了，还有血燕，给朕找出来！”
下面人只能答应，接下来七天的时间里，这帮人就在不断翻山越岭，寻找燕窝。
最后还真别说，给朱厚熜找到了几盏血燕窝。
可拿在手里，朱厚熜更恶心了，这玩意是红的不错，可怎么一股铁锈味啊？
“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太监只好领着朱厚熜去查看山洞，足足半天时间，朱厚熜垂头丧气回来。
“王岳，我有点恶心。”朱厚熜气哼哼道：“我看到了血燕窝，那根本不是血，是从山石的裂缝，流下来的暗红色的水，跟什么血一点关系都没有，朕被愚弄了这么多年！”
王岳哼了一声，“这还算好的，要不要拿点鸟粪试试？”
“鸟粪？”
朱厚熜不解，不过本着试试就试试的原则，他们还真做了个实验。
上面放好燕窝，下面拿鸟粪点燃了，用烟熏，过了两个时辰，洁白的燕窝都变成了暗红色……在场所有人，尤其是那些偷吃过燕窝得太监，都跟着吐了。
朱厚熜切齿咬牙，该死，真是该死！
海外蛮夷就拿这么恶心的东西，来哄骗朕，当朕好欺负啊！凡是进贡过燕窝的藩国，一律追究罪责，严惩不贷！
发火之后，朱厚熜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他急忙拿来了笔墨纸砚。大家伙这才知道，皇帝躲在船舱里好几天，是为了给国内写第一篇文章，是介绍鲸鱼的。
至于第二篇，就是关于燕窝的，朱厚熜沉浸在码字的快乐中，不可自拔。
第575章 海上之盟
朱厚熜把写完的稿子，扔给了老三朱载垕，几个儿子里面，这小子还算心细，让他检查一下错字，顺便再瞧瞧，有没有晦涩难懂的地方。
这是朱厚熜从王岳身上学到的一个技巧。
很多人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华，写文章的时候，最喜欢卖弄，明明三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事情，非要从三皇五帝说到孔孟圣贤，觉得自己一肚子学问，实际半点用处没有。
正确的，通俗的，能广为流传，影响力巨大的书籍，才是好的出版物。
“裕王，你说父皇的这些见闻出版之后，能不能成为畅销书？”
“能啊，父皇无所不能！”小家伙发自肺腑夸奖。
朱厚熜笑得开心，该死的王岳，让你嘲笑朕，说朕除了当皇帝，别的屁也不会，而且当皇帝也是个三流皇帝，这回朕就让你瞧瞧，朕要写一本书，一本能秒杀你所有作品的书！
至少在卖书这块，朕先超过你。
朱厚熜握紧了拳头，结果不小心扯到了肋骨，脸立刻变色了。
“父皇，你没事吧？”朱载垕急忙跑过来，关切问道。
朱厚熜摆摆手，气咻咻道：“没事，等我抽空练武，下回打回来！”
敢情还是王岳打出来的伤。
朱载垕犹豫了半晌，好几次想问最后却还是摇头了，他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还是乖乖拿着稿子跑吧！
只不过他没问，却不代表朱厚熜不会说。
“你们都别乱猜，父皇跟太师就是，就是……”朱厚熜想了好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汇，“反正我们没有闹翻，也不可能闹翻? 太子娶了他女儿，我们都是儿女亲家了……裕王，你说老亲家会随便翻脸吗？”
裕王虽然小，却也知道不会? 可问题是你们身份特殊啊！
“父皇? 太师以下犯上……”
“别说了。”朱厚熜摆手，“你这四个字用的就不好。原本在大明? 朕也不好说什么? 可到了海外? 乘坐在大船之上，俯视巨鲲遨游，朕突然想通了? 哪有什么九五至尊，哪有什么天子皇帝，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
朱厚熜拉着朱载垕? 父子俩并肩坐着。
“王岳跟我说了很多压在心里的话，他说我奸诈、好色、贪财? 还说我扒了龙袍? 只怕连填饱肚子都困难。我就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我这些人处置了不少人? 可论起来? 我还不如那些人……”
朱厚熜滔滔不断，讲着王岳说过的话，一口气讲了一刻钟还多，都没重样！
朱载垕懵了，傻了，疯了！
太师也太敢说了吧？不但敢说，还敢动手，你能想象，王岳一边挥拳，一边痛骂朱厚熜的场景吗？
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啊！
父皇啊，你怎么不生气啊？
朱载垕傻傻看着老爹，朱厚熜轻轻一笑，摇头叹气道：“他说的都对，我干嘛生气？”
都对？
“父皇，你开创大明中兴盛世，功劳胜过太宗皇帝，太师，太师太过分了！”小家伙腮帮子气得鼓起来。
朱厚熜忍不住捏了捏，笑呵呵道：“傻孩子，父皇是运气好罢了。在大明，父皇赶上了变法的良机。在海外，父皇赶上了大航海。恰巧身边又有杨阁老，张阁老，阳明公，尤其是还有太师，父皇干得最多的事情，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假如没有父皇掺和，没准他们能干得更好！”
“到了今天，我突然想通了，有人说君主是天下大害，其实没有什么错。”
谁能料想到，朱厚熜竟然开始自我批评了，这顿痛打的效果也太好了吧！又或者说，他就欠揍啊！
朱载垕越想越觉得自己老爹有点可怕……朱厚熜见这小子眼珠乱转，气得举起巴掌，给了他一下子。
“父皇是告诉你，就算以后有了封地，可以为所欲为，脑筋也清醒点，别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行！最好身边有个时时能提醒你的诤友，要有一面镜子，要有自知之明！”
这就是父皇的教诲吗？
难道要想当个好的藩王，还要找个能揍自己的？这也太可怕了，朱载垕甩了甩头，他真有点怕了，要不干脆留在吕宋算了，他可不想跟着老爹继续走下去了。
奈何朱厚熜是不会答应的，他怎么能满足让自己的儿子统治吕宋这么点的地盘吗？他又更多大野心，而且这个打不能白挨啊！
所以船队在吕宋短暂停留，废除了燕窝进贡之后，继续南下，一路到了马六甲。
在这里能看到的东西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当年郑和留下的营地，挖掘的水井，立下的碑文，甚至还有许多老兵的后代，屈指算来，已经是一百年了，他们依旧保持着父辈的习惯，尽管他们之中，有些人的五官已经更偏向南洋人，身材也矮小很多，但只要一张嘴，立刻就亲切起来，再把族谱捧出来，简直就成了一家人。
朱厚熜兴致勃勃，在马六甲到处游览。
只是他到来不久，就有一支很庞大的船队，到达了马六甲。
有人出使大明，而且还不是一般人，是来自奥斯曼帝国的人，而且他还是苏莱曼的女婿，叫做吕斯泰姆。
王岳接见了他，吕斯泰姆是个很年轻的人，充满了精力，他带着一个上了年纪的随从，还有一名通译。
简单见礼之后，王岳就笑道：“贵国要去大明，必定有缘由吧？”
吕斯泰姆道：“尊贵的太师先生，其实在很多年前，我们就曾经派遣过使者，希望能和大明合作。只不过贵国并没有回应我们，这么说或许也不对，贵国窃取了我们的火铳工艺。”
王岳没有否认，只是淡淡一笑，“贵使是来要赔偿的吗？”
“不不不！”
吕斯泰姆急忙摆手，否认道：“我们无意冒犯大明，相反，我们希望能够和大明合作，真诚地合作，彼此成为最好的盟友。”
王岳淡淡一笑，“既然是结盟，总要有个对手吧？”
“有！”
吕斯泰姆沉吟片刻，似乎有些犹豫，并没有说下去。
“你担心我做不了主？”王岳主动说破。
吕斯泰姆沉吟道：“这的确是两国的大事，非常重要，我很希望面见大明的皇帝……”
“不用了！”这时候穿着布鞋，脚上还带着泥土的朱厚熜从外面走了进来。
“太师足以代表朕，还有，你刚刚说什么大明窃取你们的火器，我劝你最好想清楚点，别跟大明翻历史的账。不然朕就支持俺答汗，毕竟他可是蒙古正统，恢复黄金家族的统治，也是不错的！”
朱厚熜说话像是连珠炮，通译急忙告诉吕斯泰姆，这位驸马爷的脸色也变了，只是跟在他身后的老者巍然不动。
朱厚熜迈着大步，从吕斯泰姆身边擦肩而过，也看了眼老者，并没有说什么。
他走到王岳的旁边，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就坐了下来，很是随便。
“太师和朕是从小长大的玩伴，几十年君臣相得，胜过兄弟，你们对太师务必保持尊重，不然什么都不要谈了。”
吕斯泰姆一阵迟疑，只能讪讪道：“原来如此，请见谅。怎么又想到，在大明也是这样。我们的大帝也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的位置相当于贵国的宰相。”
“哦？真是巧合啊！朕准备造访贵国，说不定可以见见。”
吕斯泰姆满脸尴尬，“抱歉了，帕夏大人已经死了。”
“死了？是病死的？”
吕斯泰姆脸红了，“不，不是，他，他背叛了大帝……”
“哈哈哈！”朱厚熜突然朗声大笑，“朋友之间，贵在交心。身为皇帝，不能真的当孤家寡人，身边哪怕还有一个朋友也好。朕想来，你们得大帝一定十分孤单啊！这样很不好，甚至还会影响他的健康，影响贵国的国策。”
“朕听说过，贵国武德充沛，战无不胜，开疆拓土，所向披靡。但是朕以为，这位帕夏大人死了，贵国对外用兵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朱厚熜不住摇头，吕斯泰姆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身后的老者却笑道：“陛下真是睿智，敝国更想和贵国结盟了。”
朱厚熜瞧了眼王岳，结盟的事情，还是你说了算。
王岳依旧和煦笑道：“我们可以支持贵国，攻取维也纳，甚至是更多的疆土。贵国能给大明什么呢？”
第576章 大喜
“大明距离欧罗巴太过遥远，我不觉得你们可以派遣军队过去，即便能派兵，也不过几千人，几万人，可是奥斯曼有百万大军！根本不会在乎那点人马。”说话的是吕斯泰姆身旁的老者，身为随从，他的腰背却比吕斯泰姆还要笔直，声音也更洪亮。
“哈哈哈！”王岳笑了，“我可请教一件事吗？贵国有多少岁入？”
吕斯泰姆突然怒道：“莫非大明要窥视我国的实力？”
他气呼呼的，却没有料到，被那个老者拦住了。
“既然是想要结盟，当然要坦诚相对。奥斯曼一年可以拿到六百万达克特的收入。”
王岳颔首，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笑呵呵踱步。
“贵使说少了，贵国苏莱曼大帝还有许多私产，另外还有各个属国的进贡，全都加起来，贵国的岁入应在一千万达克特以内，至少也有八百万以上。”
老者面露惊讶，“太师大人如何能估算这么准确？”
王岳哑然，“这没有什么，我在大明执掌财税多年，还算有点心得。而且现在大明有很多外国学者，当然也包括阿拉伯学者。我想问问贵使，你们能猜到大明的岁入吗？”
老者沉吟片刻，无奈摇头，“大明富庶，应该在敝国之上。”
王岳呵呵一笑，“去年的时候，我们的岁入刚刚突破两亿银元，如果折成贵国的计算单位，大约是一亿九千万达克特！”
啊！
吕斯泰姆的脸都绿了，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不信，杀了他也不信！
大明虽然辽阔，但奥斯曼也不差。而且奥斯曼掌控商业要冲，每年光是过路费就是一大笔钱，这可是大明不具备的优势。
差了将近二十倍，说死他也不相信啊！
老者沉吟片刻，只是微微一笑，“贵国富庶果然是天下无双。只不过我奥斯曼武德充沛，也不是弱者！”
“不卑不亢，说得好！”王岳笑道：“我说这个岁入并没有炫耀的意思，我是想告诉贵使? 如果大明愿意? 我们可以切断东西方贸易！”
老者似乎没有听明白? 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切断？
王岳笑道：“贵国攻灭了东罗马，占据了地中海东岸，切断了东西方贸易通道，迫使欧罗巴人不得不开辟新航路。他们现在绕行非洲，就可以通过海路? 把东方的产品? 运回西方。他们还在美洲大肆抢掠金银? 用来武装他们的军队，建造海船。坦白讲，欧洲诸国的力量增长飞快? 尤其是武器装备，更是不可小觑。我想贵国放弃攻击欧洲，转而向东方波斯用兵，也是看到了这个趋势吧！”
王岳对整个大势? 了然于胸? 侃侃而谈。吕斯泰姆很想反驳? 那个老者却是目光深沉，微微点头。
“太师大人果然厉害，欧罗巴的确找到了办法，绕开了奥斯曼，可贵国又有什么办法，切断贸易呢？”
“哈哈哈哈！”王岳放声大笑，“贵使不会忘了吧？欧洲人要的货物可是来源大明！我们完全可以规定，不许他们来贸易。当然了，他们可以发展军力，组建船队，打得大明不得不敞开国门，将货物卖给他们。”
王岳一本正经说完，老者和吕斯泰姆都笑了。
这个玩笑有点大了，欧洲各国能靠着武力打开大明的国门吗？他们有那么大的实力吗？
或者说，欧洲人定个目标，他们发展军力的目的是防止大明切断大明和西方的贸易路线……
怎么样？
听着像不像一个笑话？
或许是吧！
不过西方人的确能干得出来，坚船利炮，打开国门，逼迫签订不平等条约，完全就是祖传的技能，根本不用惊讶。
面对这帮家伙，最好的办法就是增强国力，人家只会敬畏你的国力，而不会欣赏你的善良。恰恰相反，你越是善良，人家就越觉得你好欺负，甚至会相信，这是上帝给他们这些天选之人的肥肉，毕竟感恩节感谢的可是上帝啊！
知恩图报……不存在的，人家的文化基因就没有这个玩意。
……
“大明可以削减贸易，甚至切断贸易，可以专门跟奥斯曼进行贸易，然后继续让奥斯曼享有贸易上的优势。”
王岳笑道：“贵使说得对，大明的确不能派遣太多的人马，但是大明有本事降低欧洲几百万两的利润，然后将这笔利益转给贵国。我想哪怕只有两三成到手，贵国的力量都会极大增强吧！”
王岳的话说完，老者和吕斯泰姆的眼睛都直了，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没法不动心啊！
奥斯曼虽然是个庞大的帝国，但是这个帝国内部散装程度也非常高，或许仅仅比神罗强那么一点。
帝国边境有战争，内部有叛乱，管理成本极高，需要时刻保持一支强大的军队。
因此能拿出来，对外用兵的力量，并不是那么大。
这也是苏莱曼在攻击维也纳失败之后，就放弃的缘由。
说白了，任何帝国都有自己的极限。
可是奥斯曼不甘心啊，还想着饮马多瑙河呢！
不然怎么会跑到大明，寻求盟友。
偏偏王岳就给他们一个方案。
和大明合作，增强奥斯曼的力量，削弱西方，如此以来，攻占维也纳的成本或许会小很多吧！
……
正在他们思索之际，突然有人进来，将一封密信送到了朱厚熜手里，朱厚熜展开看了两眼，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他急忙控制住情绪，笑呵呵道：“聊了这么多，让使臣也去休息一下，关乎两个国家的事情，慢慢谈，不着急的。”
天子都发话了，王岳自然不会继续追着不放，谈判暂时停下来，奥斯曼的使者被带下去了，只剩下朱厚熜和王岳。
“那个老者雅望非常啊！”朱厚熜意味深长道。
王岳微微一笑，“他是个能做主的人，不过没有必要深究，奥斯曼对我们来说，是友非敌，就算他是苏莱曼，我也不会动手的。”
朱厚熜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惯会利用别人，这老头的身份，朕可以装糊涂。但是这事你总不能不管吧！”
朱厚熜将密信塞给了王岳，这回轮到王岳吃惊了！
好一个徐阶，好一个严世蕃啊！
直到这一刻，王岳才知道，原来法国已经闹起来了，而且还闹得很大。
自己落下的棋子，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作用，着实有点出乎预料。
在狂喜之后，王岳陷入了思忖，他们能坚持多久？会不会在自己高兴的时候，就已经被灭掉了？
毕竟欧洲和东方的传统太不一样了！
王岳看了一眼朱厚熜，朱厚熜心领神会，轻叹道：“起义造反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朕以为没有那么容易就失败。”朱厚熜瞧着王岳，沉声道：“你不是讲了吗？欧洲正处于新旧交替之间，包括米开朗琪罗等人，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咱们的方案送过去，应该有说服力的。”
王岳眉头皱了皱，忍不住道点头。
此刻的西方，还没有凌驾世界几百年，也还没有养成根深蒂固，牢不可破的优越感。加上宗教改革，正是最容易受到影响的时候……
而且若是法国点起一把火，那奥斯曼攻占维也纳的成功概率就会大大提高啊！
这步棋彻底活了！
只不过王岳将消息透露给奥斯曼的使者之后，吕斯泰姆脸黑了，他们之前可是和法王签订同盟得，难道要去支持那些杀了法王的乱贼吗！
那个老者却是老神在在，“如果能拿到维也纳，我不介意跟魔鬼合作！”
第577章 世界大战的开始
三个国家联合起来了，这是三个强大的国家，拥有着无与伦比的财富，勇敢无畏的士兵，坚定的决心，三个国家，必将用全部的力量，实现目标，无可阻挡，无可匹敌…… 显然，这么中二的表述，当然是奥斯曼的风格，据说他们的苏莱曼大帝还是个诗人，也许他们也流行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吧！ 朱厚熜写了一份长长的国书，盖上了玉玺，交给了吕斯泰姆，然后让王岳送他们离去。 到了码头，王岳给他们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其中最贵重的就要数燕窝了，一共装了十箱。这可是给大明皇帝的贡品，为了两国的友谊，送给了苏莱曼大帝，正好凸显两国的情谊。 “帕夏大人，请你务必好好周旋，只要两国能通力合作，就没有什么做不成的！”王岳说完就走了。 至于那个老者，则是目瞪口呆。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帕夏已经死了，就算怀疑，也应该是怀疑苏莱曼大帝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疏漏？ 老者根本想不通，他只觉得王岳这家伙深不可测，难道说他在奥斯曼帝国，也有众多的眼线，能够了解内情？ 可问题是他的身份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啊，怎么会这样？ 老帕夏凌乱了。 …… “王岳，你怎么猜出他不是苏莱曼的？”朱厚熜好奇问道。 王岳哈哈一笑，“陛下，是你告诉我的答案。” “我？告诉你什么？” “当然是陛下留太子监国了。” 朱厚熜不解……王岳笑着告诉朱厚熜，奥斯曼帝国并没有很完善的皇位继承制度，一度当老皇帝死后，皇子们就会争相进入京城，谁抢占了先机，谁就是君主。而一旦登基之后，就会果断杀死自己的兄弟们。 奥斯曼的这套规矩，除了避免了宗室膨胀之外，看不出任何好处。 每一次新旧交替，都是帝国最危险的时候，兄弟杀戮，君臣勾心斗角，争权夺利，能想到的手段，全都会使用出来。 “苏莱曼年纪也不小了，他不敢轻易离开奥斯曼，他也没有陛下的胆量和自信。而且跟大明结盟，也未必是那么顺利的事情。就只有让已经死掉的绝对心腹帕夏出面。” 朱厚熜眉头皱了皱，微微颔首，王岳的脑子就是够灵活，“照这么看，奥斯曼国内死掉的那个帕夏，应该就是替死鬼了。这么看苏莱曼还是有情有义的。” “毕竟是一代雄主吗！”王岳呵呵笑道：“只不过他还比不上陛下的心胸啊！” 朱厚熜给他个大大的白眼，这不是废话吗？ 要说起对待小伙伴，谁能比得上他啊，结果却是姓王的蹬鼻子上脸，真是可恶！朱厚熜简直想胖揍王岳一顿解气。 王岳也看出来了，连忙转移话题。 “陛下，根据咱们和奥斯曼签署的盟约，我们给奥斯曼提供三百万元贷款，支持他们对欧洲作战。而奥斯曼将埃及开放给我们，并且允许咱们修建一条运河，连同地中海和印度洋，并且给予咱们通商投资的便利，这个生意倒是不错，可落实起来，恐怕有困难。” 朱厚熜哼了一声，“这还用说，如果奥斯曼大获全胜，怎么可能把好处让给咱们？对咱们来说，又怎么会满足一条连图纸都没有的运河！” 君臣相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作为地地道道的俩狐狸，他们要的根本不是什么盟约，只要能按照他们的设想打起来，这就够了！ “咱们也该动身了，去见见俺答，想办法让他和波斯讲和。” …… 若干年后，当人们回望嘉靖二十年之后的世界格局，都忍不住惊叹，简直就像是有一股神秘力量，在推着大明，走向世界的巅峰。 到处都陷入了战争，唯有大明庇佑的儒家文化圈，安然无恙，不但如此，儒家文化圈还扩展到了南北美洲和大洋洲，文明的疆域暴涨一倍还多，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成就……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命吧！ 首先行动起来的是奥斯曼帝国。 他们早就垂涎欧洲的土地，视哈布斯堡家族为死敌。法国掀起的波澜，强烈冲击着哈布斯堡的统治秩序。 在描述大航海的时候，人们会说是西班牙和葡萄牙开启了大航海时代，这种说法当然没错，但是却忽略了一件事，彼时的西班牙王室，是哈布斯堡家族的一员。 这是个很奇葩的家族，他们起源于瑞士，最初只是个小贵族，后来得到了奥地利的封地，并且以此为基础，不断开枝散叶。 别人开疆拓土靠打仗，他们开疆拓土靠联姻。 结果就是几百年的时间下来，这个家族统治了奥地利周围的大片领土，还包括意大利，西班牙，以及尼德兰地区，如果再算上西班牙的海外属地，这个家族活脱就是个怪物。 他们像是八爪鱼一般，掌控了欧洲最多的土地的人丁，甚至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日不落帝国。 哈布斯堡家族拥有的地盘，正好从南，东，北，三个方向，堵死了法国扩张的道路。另外占有了君士坦丁堡的奥斯曼帝国，向欧洲发展，迎头撞上了盘踞在多瑙河的哈布斯堡家族。 也正是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天主教大孝子法国才不惜和奥斯曼结成渎圣同盟，共同对付哈布斯堡家族。 这就是在大明参与之前的情况。 如今有了大明卷入，这个同盟就变得可怕了一百倍！ 过去法国和奥斯曼的结盟，并没有协调，十分松散不说，彼此还有矛盾。 可现在有了大明的参与，首先协调了波斯的关系，替奥斯曼解除了东方的威胁，并且给奥斯曼提供了贷款和商业帮助。 就在大明的支持下，奥斯曼迅速集结了三十万人马，从君士坦丁堡出发，开进了匈牙利，前锋直指维也纳。 这还只是陆军，在海军方面，奥斯曼集结了五百艘战船，准备攻击撒丁岛。 别看西班牙已经开辟了新航路，拥有先进的航海技术，但是他们的海军，还真不如奥斯曼，最多也就是伯仲之间而已。 奥斯曼水陆并进，已经年过半百的苏莱曼大帝亲自统兵，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欧洲压来。 一夜之间，欧洲上空，被阴云笼罩，凄风苦雨，哈布斯堡帝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 “我们带着诚意而来，希望尊贵的执政官阁下，能够站在捍卫西方文明的立场上，暂停战争，只要我们取得合作，就能挫败最凶恶的敌人，把那些异教徒赶出欧洲去。” 面对维也纳的使者，霍金斯只是呵呵冷笑。 在过去的时间里，他已经按照徐阶的建议，组建起全新的官僚体系，他自认执政官，另外还选出了十五位执行官，协助他落实政令。至于徐阶和严世蕃，这是被聘为顾问。 从上到下，梳理了治下的疆土之后，霍金斯信心满满，过去的两年里，巴黎盆地获得了大丰收。 在得到土地之后，法国的农民爆发出极大地热情，他们玩命耕种，舍不得休息。不但填满了自家的粮仓，也填满了军中的仓库。 霍金斯已经详细计算过了，如果他愿意，随时可以动员出十万人马，并且连续作战半年以上！ 不得不说，大明的这一套，还真是管用。 霍金斯已经下令，仿效大明，成立巴黎学院和法兰西大学，引入儒学，并且作为主要课程。 徐阶受到特别邀请，担任山长，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培养符合大明期望的人才了。 “去告诉查理五世，法兰西不会容忍被撕裂。我会很快发兵，攻打南方依旧效忠国王的军队。我会扫荡法兰西的所有封建残余。我还会支持尼德兰脱离西班牙。我们法兰西不会和欧洲的封建神权妥协，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勇敢无畏的战士！胜利，或者死亡，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抓起一柄马刀，扔给了使者，冷笑道：“把这把刀带回去，如果我失败了，就用这把刀，割下我的头颅、如果我赢了，你就让查理自裁，我希望他能像一个伟大的君主那样死去！” 疯子！ 使者气得嘴唇青紫，这些法国人简直不可理喻。 “你们要背叛上帝吗？”使者愤怒质问。 “上帝？”霍金斯哈哈大笑，“不存在的，告诉你！法兰西议会已经通过了，我们拒绝任何宗教，干涉我们的决策。所以……你们等着战争吧！”
第578章 不要让战斗停下来
霍金斯发出了战争宣言，很快法国就进行了动员，并且在半个月之内，集结了五万士兵，还有三万五千头牲畜。 作为全军的主要打击力量，法军拥有一百五十门火炮，其中有一百二十门是从大明输入的，另外他的军中还有两万支火铳，来自大明。 毫无疑问，大明拥有的生产能力是碾压级别的，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法国的动员能力，有了长足的进步，甚至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提升。 打破了贵族封建之后，议会可以直接向民众下令，进行广泛的征发，相比起过去那种一层一层，由各级贵族主导的模式，进步太多了。 更为关键的是如此动员的士兵，可以进行充分的整编，没有任何的隔阂。不然像以往那样，集结的兵马还要各自听从领主贵族的命令，看起来是一个整体，实则各自为战。 封建制下的军队，和部落制的游牧骑兵有着很相似的地方。 可这一次法国的情况不同了，贵族阶级打破，让法国爆发出成倍的力量。别的不说，在霍金斯之下，十五个执行官之中，有一个人叫拉伯雷。 他的父亲是一名律师，他本人是个作家，精通各种文字，还学过医学，在法国，他有着很高的声誉。 但对不起，他不是贵族，也没有参与政务的权力。 可是在霍金斯执政之后，拉伯雷被引入了官僚体系，最初他负责巴黎的卫生运动。 清理垃圾，提供清洁饮水，倡导健康生活。 随后他又负责教育，当他的工作业绩得到认可之后，被提拔为执行官之一，而且还是权柄非常靠前的。 霍金斯将大明的城市管理经验介绍给他，并且要求他去落实，包括徐阶和严世蕃，也十分欣赏这个人，多次和他畅谈。 在担任执行官之后，拉伯雷胸前的十字架就被悄悄摘下去了。 我们不必奢望幻想中的天堂，我们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将我们的国家变成公平公正，完美无缺的天堂！ 拉伯雷在面对着巴黎的学者，发出了如是的话语。 几乎所有的学者都疯了，他们不相信，也不承认，这个曾经接受过全盘宗教学习的人，居然会背叛上帝，他一定是把灵魂卖给了魔鬼！ 许多人愤然离去。 不过拉伯雷并不在乎，他对剩下的人表示，新的教育体系将建立起来，他们已经编写好了语言和算学的课程，另外还有天文，航海，医学……尤其重要，还有一门外语，准确说是汉语，他还制定了考试标准。 在推行新的教育体系之前，他要对学者进行考核，只要通过考试，并且获得承认，就会被分到各个区，去担任督学，享受和县长同级的待遇。 表现好的人，可以提拔为市一级的督学，或者干脆是市长，甚至还有机会出任执行官。 这就是摒弃贵族之后的好处，所有的机会，向每一个人开放，只要有能力，就可以获得属于自己的地位。 “我要问你们每一个人，难道这不是天堂吗？” 拉伯雷发出灵魂的拷问。 还剩下的法国学者傻了，真的可以吗？他们就要成为官员了？ 不，还不行，还有一场考试在等着他们。 很快，这帮人就走进了考场，令他们吃惊的是，几天前拂袖而走的那些人，竟然也有不少出现在了考场…… 敢情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逃得过真香定律。 法国的改变，让他们比其他国家更有爆发力。 趁着旧贵族的军队还没有准备好，法军突入了勃艮第公国，在击溃不到八千名守军之后，立刻直接南下，攻击小城维希。 在这座小城里，驻扎着三万名旧贵族的兵马，这支军队的统帅正是波旁公爵。 围绕着维希，双方展开了惨烈的攻防战。 论起战术水平，霍金斯并没有多少优势，他从水浒和三国学来的半吊子计谋，也不太适合完全比拼实力的攻城战。 而且波旁公爵实力强大，手下的士兵也非常悍勇。 战斗一直持续了近一个月的时间，霍金斯一度有了放弃的念头。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消息，意大利和西班牙的人马都在迅速赶来，法国其余的旧贵族也在集结人马，前来援救波旁公爵。 甚至有人传说，准备让波旁公爵加冕法兰西国王，并且统帅所有人马，消灭乱贼。 “你要是退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严世蕃从巴黎赶来，只给了霍金斯这么一句话。 这货崛起太快，连续作战取胜，也没有打什么苦战，说到底，他还是不那么清醒。 根本没有退路。 而且兵力还占据优势，为什么退兵？ 打！ 转过天，所有的法军士兵换上了干净整洁的军服，握着擦拭如新的火铳，美美享受了一顿早餐，然后神色平静，甚至带着笑容，走向了战场。 炮声隆隆，这一次他们使用了从大明引入开花弹。 而且他们也没有把精力仅仅放在城墙上，大量的炮弹被投入城中，凌空爆炸的炮弹对于守城士兵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整个炮击持续了一个上午，还没等炮击停止，法军就顶着硝烟，冲了上去。 鲜红的军服，简直像是一片潮水，蜂拥而至，他们不断向城墙的残**射击，阻止城里的人马反击。 与此同时，多达几十个爆破队也上去了，他们利用火药包，塞入城墙裂缝，试图炸开城墙。 严世蕃亲自观战，他不得不承认，这帮法国人的确悍勇，或者说当为了自己而战的时候，任何人都能爆发出成倍的战斗力。 爆破手顶着城头的火枪弓箭，前赴后继扑上来，没有人犹豫迟疑，足足付出了十几条生命之后，才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还没等硝烟尘土散去，高呼着万岁的法国人就冲了进去。 城里的守军知道大势已去，却没有逃跑的打算，双方继续惨烈的巷战，直到三天以后，战斗才彻底结束。 此战一共消灭了两万多名守军，霍金斯也付出了一万五千人的代价。 尸体和鲜血，淹没了这座不大的小城。 霍金斯凝视着残破的城市，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一战不光让他领教了战斗的残酷，也让他第一次意识到，或许他有了掌控法国，乃至更大疆域的可能！ “战斗！不要让战斗停下来！” 霍金斯发疯了一样，率领一万人马，没有修整，直扑里昂。 而在里昂，等待他的不是残酷的战斗，而是遍地的鲜花，还有夹道欢迎的人群。 短暂的修整之后，霍金斯又在严世蕃的支持下，或许南下，攻击马赛。 快速进军，连战连捷，让法国人全都沉浸在了喜悦之中， 或许他们真的是不可战胜的，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失败了。 在马赛，他们遇到了西班牙的军队。 准确说是西班牙的海军，他们提前运送了一万人，加入到防守马赛的行列。 “打！必须打！” 严世蕃又一次充当起督战队的角色。 “为什么？不过是一个港口罢了，虽然很有用，但是我们没有强大的海军，至少没有一支强大的地中海舰队，我们不应该和西班牙人硬拼！” 严世蕃微微一笑，“霍金斯阁下，我赞同你的看法，不过我这里也有一个消息，奥斯曼的苏莱曼大帝愿意和法国结盟，共同对付哈布斯堡家族。他们已经派遣了五百艘战船……” 还没等严世蕃说完，霍金斯就跳起来了，还等什么，打！必须打！ 这一次法国学聪明了，他们没有直接攻击港口，而是先剪除港口和外界的连结通道，将驻军孤立起来。 失去了陆地连结之后，就只能依靠海上补给，而此刻奥斯曼的海军也频频出现。 西班牙人坚持了一个月，不得不选择退兵。 法军攻占马赛。 就在他们欢庆胜利的时候，一个更大的喜讯传了过来，足足二十艘大船，载着一批军火，送到了法国。 令人意外的是，这支船队的负责人居然是崔士林。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严世蕃惊得下巴快掉下来了！ 崔士林哼了一声，“怎么？我不来，难道还让师父他老人家来啊？” 严世蕃瞄了一眼崔士林的大肚子，还好意思说呢！瞧这几年，把你都肥成一头猪了。 崔士林无奈道：“男人啊，就挡不住中年发福，国内又没什么事干。我这次送来了五万支火铳，咱们不要让战斗停下来！”
第579章 锦衣卫在欧洲
崔士林有着两张面孔，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知道他的人，都会把他当成废物，饭桶，哪怕他干成了不少事情，大家也只觉得他是靠着师父庇护，没什么真本事的。 可是在那些不太了解崔士林的人，或者说有些距离的人眼里，崔士林勇于任事，胆大心狠，是个爷们，是个汉子，是大明勋贵少有的英才。不信你瞧瞧，元辅那么多学生，张阁老都只能排名第二，没点本事，能当大师兄吗！ 只不过在严世蕃看来，这位大师兄当然是没有那么厉害，但却也不是废物，多少年了，就算是一头猪，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也能当天蓬元帅了，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啊！ “大师兄，你对下一步的看法是什么？或者说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打算怎么办？”崔士林捏着肚子上的游泳圈，随口反问。 “自然是兵贵神速，拿下了马赛之后，我们可以直接攻击意大利，威胁教廷。也可以攻击莱茵河地区。又或者从尼德兰出兵，攻击萨克森，然后对付普鲁士。” 严世蕃给出了三条进军路线，都各有利弊。走南路攻击意大利，补给线很长，且没有稳固的后方，但是胜在出奇制胜。 从中路出击，越过莱茵河，这条道路中规中矩，但是容易陷入包围之中。 至于从尼德兰出兵，算是最稳妥的，可走这条路，会面临十分善战的普鲁士，且对哈布斯堡没有严重的威胁。 大体听完了严世蕃的话，崔士林翻了翻眼皮，“你怎么光想着打仗，就没有想过别的？” “别的？” 严世蕃怪叫道：“大师兄，我们不远万里，跑到欧洲，可就是为了建功立业啊，不打仗，不摧毁欧洲的原来秩序……咱们师父的谋划怎么会成功啊！” 后半句严世蕃是压低声音说的。 崔士林哼了一声，“唉，你们啊，就是太把师父当回事了，我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要让我出马了！” 崔士林一跃而起，用力勒紧裤腰带，把肥硕的肚子收回去不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英武不少，而后俯视着严世蕃。 “别瞪那么大眼珠子，师父也不是神仙。他要知道这边的战报，最快也要一年以上。就算加快了速度，也要大几个月。他如何能真正把握大局？说到底，还是看咱们临机应变，这是咱们的权限，你们怎么就不敢用呢！” 崔士林冷哼道：“你们就是太害怕师父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不怕，去把那个霍金斯请过来。要不我干脆去看他吧！” 崔士林还真是个行动派，他急匆匆来见霍金斯，见面之后，二话不说，递给他一坛子酒。 “尝尝吧！” 霍金斯刚想拒绝，可是却被酒香吸引住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急忙倒了一碗。他趴在酒碗上，撅着高高的屁股，努力嗅着，而后抓起酒碗，大口大口灌下去！ “极品啊！” 严世蕃也闻到了酒味，却不以为然，“有那么好吗？能比得上山西汾酒，还是绍兴女儿红？” “哈哈哈！”崔士林大笑，“不懂就别丢人，这种酒是用甘蔗汁酿出来的，是所有水手的最爱！” “水手？你是？” “当然了。”崔士林毫不客气道：“在大明朝，没有人比我更懂海洋了。” 他这话也不能算错，严世蕃闭嘴了。 霍金斯却是大为惊喜，忍不住跟崔士林勾肩搭背，两个臭味相投的人，很快就热络起来。 他们大口大口喝酒，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 “我跟你讲，别觉得那些旧贵族很容易对付，也别觉得移风易俗很轻松。我们大明做了这么多年，也还差得很远。我敢明白告诉你，你的军中还有不少贵族出身的军官，你的治下还有许多残余的封建势力。 “别看你现在连续获胜，不可一世，可若是失败了一次，你就会土崩瓦解。听我的劝，你现在应该整顿内政，暂时把法国的疆土捏在手里。没有稳固的大本营，根本别想对外用兵，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 “别觉得我是吓唬你，这是作为一个酒友，给你的良心建议，该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 崔士林滔滔不断，严世蕃都听傻了，你脑子有毛病吧？ 你不是说了，要战斗的吗？ 怎么变成整顿内政了？ 再说了，现在能停下来吗？ 严世蕃频频给崔士林眼色，结果他只是得到了他的一脚。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掺和！” 就这样不可一世的严世蕃，让崔士林给踢到了一边。 果不其然，男人之间谈事情的最好场所就是酒桌……这一顿酒喝完，崔士林成功取代了两位师弟，成为了霍金斯最倚重的顾问。 仿佛就在验证崔士林的话一般，突然执行官拉伯雷送来了消息，经过考核的第一批督学，派到下面之后，居然遭到了抵制。 许多底层农民根本对学习没有任何兴趣，即便需要学习，他们也只想学习圣经。 除了上帝，什么都不存在的！ “太荒唐了，我在大明的时候，发现很多人即便走几十里路也要上学，为什么在法国，却遭到了愚蠢的拒绝，这帮该死的笨蛋！” 霍金斯气呼呼咒骂，不光是他，从这份报告中，更能看到拉伯雷的失望。 明明他安排的很妥善了，可为什么就是不行？ 这还仅仅是教育上的事情，就在霍金斯驻军马赛的第二十天，他的后勤出现了问题。他派遣的官员征集不到足够的粮食。 许多百姓宁可将粮食卖给原本的贵族，也不愿意卖给官员。 到了这一步，就算霍金斯想继续打下去，也没有本钱了。 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巴黎。 …… “大师兄，派人下去征集粮食，是四师兄安排的，他还准备了一大笔钱，确保价格要高于市价。或者至少说，比那些旧贵族的价钱要高很多！” 严世蕃困惑地挠着头，“我实在是想不通，明明是更赚钱的事情，老百姓怎么就不答应？这帮法国人脑子都坏了吗？又或者说，他们天生下贱，就甘心情愿，被领主盘剥？” 崔士林斜了一眼严世蕃，嘴角上翘。 “师弟，想不通吧？我在去东南之前，也想不通。后来我跟着太子殿下去了东南，真正了解了那些大世家，我就什么都清楚了。” 崔士林骑在高头大马上面，笑呵呵道：“你觉得那些当官的，会真的以高价收购粮食吗？” 严世蕃一愣，脱口而出道：“贪赃枉法，中饱私囊？” “不止！” 崔士林轻笑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那些老百姓都被欺负习惯了，封建领主虽然坏，但也不至于把他们都弄死，毕竟这些奴仆还都是自己的羊羔，杀了他们，以后就没有羊毛了。” 严世蕃何等聪慧，立刻道：“但是那些官员不会，他们只要完成了征收任务，拍拍屁股就可以离开，根本不会管百姓的死活，他们会疯狂压榨的！” “聪明！” 崔士林笑呵呵道：“我们当然需要战斗一直打下去，但是前提是要有实力打下去。我这次已经见识了奥斯曼的人马，他们虽然很强大，但是劳师远征，却未必能赢！” 严世蕃不解，“大师兄，师父可是很看好奥斯曼的实力的。” 崔士林笑道：“奥斯曼的实力我也看好，但是实力跟胜利，还是两个东西。能真正覆灭欧洲旧秩序的，不是奥斯曼，而是法国！” 面对大师兄的暴论输出，严世蕃也不知道该怎么评断，反正谁让你是大师兄呢！就听你的呗！ 随着霍金斯返回巴黎，针对官僚体系还有地方封建势力的整顿开始了。 曾经被霍金斯焚毁的绞刑架再度树立起来。 地方的贪官污吏，杀掉！ 封建领主，杀掉！ 投机商人，杀掉！ 裹挟着凯旋之威的霍金斯，大肆铲除一切旧有的东西，越来越多的新官员被派到了地方，一整套效仿大明的监察体系也被建立起来。 其中有一批军中人员被挑选出来，他们得到了一套崭新的军装。 大红的衣服，绣着似乎和龙差不多的猛兽，法国人不知道，但是大明的人都懂，这是锦衣卫啊！ 放眼整个欧洲历史，这都是第一支专门的监察力量。 没有办法，过去他们连官僚体系都没有，更遑论监察力量了。调查，抓捕，审问，处刑……属于霍金斯的权威终于建立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刻，一个很糟糕的消息传来，奥斯曼舰队遭遇了西班牙舰队的伏击，损失超过了一百五十艘战船，地中海的航线断掉了……怪物哈布斯堡的反击到了！
第580章 我们就是蛮夷
随着船队进入印度洋之后，王岳总算对整个战局，才有了一丝丝的把握。他从来没有如此渴望先进的通讯手段。 不要说网络了，哪怕有个无线电也行，可以滴滴答答发个电报，让他能了解到前方的情况。 奈何注定是奢望，眼下的大明刚刚开始普及蒸汽机，内燃机的研究也刚刚起步，至少也要十年，二十年，才能看到成果。 如果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能看上电影，听上留声机，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其乐无穷的小霸王，那是想也不要想了。 王岳无奈甩了甩头，他的手里捏着一份曾铣的密报。 俺答已经停止了进军的脚步，并没有继续攻击波斯。 “虚晃一枪！” 王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货也是个外强中干的，他一心想做成吉思汗第二，可成吉思汗有吞并天下的胃口，永不满足的野心，可俺答不行，他没有那么大的野望。 一个天竺，就能把他撑死了。 攻击波斯，是为了清除胡马雍的势力，顺便消灭莫卧儿王朝的残余影响。当然了，他还打算从大明手里捞点军火支持。 目的达到了，自然也就老实了。 和波斯签了个合约之后，就老老实实，返回了天竺当他的刹帝利头子去了。 “这个俺答要是连点锐气都没了，就不值得扶持，什么时候废了他，换个更听话的！” 王岳淡淡说道，根本没有把俺答放在眼里。 他们的船队到达了一座岛屿，这座岛屿居然有两个国家，一个叫僧伽罗国，一个叫泰米尔国。 双方还征战不断，互相杀戮。 当然了，在大明的面前，他们的争斗，只能算是菜鸡互啄，而且还是刚出生的菜鸡，毫无威胁可言。不过在这座岛屿上，还有一支力量，就让人有些意外了。 他们是葡萄牙人，为首的一个人叫迪亚士，准确说是小迪亚士。 他的父亲曾经率领船队绕过非洲，到达了好望角。虽然没有真正找到印度，但是却带来了继续探索的希望。 随后达伽马率领船队，终于到达了传说中的印度。 而这一次，西班牙人终于找到了财富密码。 他们将东方的丝绸、茶叶、珠宝、香料弄到欧洲去，最初的一次贸易，利润能达到本金的六十倍！ 小小的葡萄牙，一下子发达起来，他们拼命扩充船队，不断派遣商船。这帮家伙天生就是海盗。 能抢就抢，不能抢，就进行贸易。 他们从非洲掠夺奴隶，从印度获取香料和宝石，甚至也向东，从大明手里获取宝贵的商品。 这些葡萄牙人几乎都是亡命徒，手段残忍，而且航海技术娴熟。 他们在印度洋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传统的波斯船队，印度船队，都遭到了严重的打击，在靠近非洲的海域，几乎销声匿迹。 唯独自从大明开始向西航行之后，出于对大明的忌惮，葡萄牙人并不敢直接对付大明。但是却也不妨碍他们暗中资助海盗，或者干脆化装成海盗，去攻击大明的船队。 直到最近，小迪亚士感觉到了惶恐不安。 一支庞大的舰队，向着斯里兰卡驶来，舰队的规模超出了想象。 别说他手下的船队，哪怕集结整个葡萄牙的船队，也不是这支舰队的对手。 他们要干什么？ 会抢走葡萄牙的生意吗？ 小迪亚士惴惴不安，终于，当明军赶来的时候，他主动带着珍宝，前来拜访。 “我是葡萄牙基督骑士团骑士，代表葡萄牙国王驻军此地。请以我个人的名义，向贵国致以最高的敬意！” 王岳根本没有看他，而是对一旁的人员道：“僧伽罗国王在哪里？上国天子来巡视，身为藩属君王，怎么敢不来拜见？” 王岳直接问罪，下面人急忙道：“太师，根据了解，僧伽罗国王已经被西夷给囚禁起来！” “大胆！” 王岳冷哼道：“冒犯大明属国，形同冒犯大明，该怎么办，不用我多说吧！” “明白！” 手下人急忙过来，要抓捕小迪亚士。 王岳迟疑片刻，又摆摆手。 “上国做事，要光明磊落，把事情告诉他，然后放他回去，是战是降，让他自己决定！” 就这样，小迪亚士返回来他们的巢穴。 赶快集结人马吧！ 小迪亚士经过一番清点，他们一共有各型船只一百多艘，听着不少，可其中一多半是往来印度之间的小船，大船根本没有多少。 这些船只，全部加起来，恐怕还没有王岳的那一艘座船大！ 再看看兵力，人马加上侨民，还不到一千！ 这差别也太悬殊了，根本没有办法打啊！ 要不，还是投降吧！ 面对战胜不了的强敌，投降不寒颤。 …… “拜见上国天子，大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怜的僧伽罗国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像个委屈的孩子。 自从西夷登陆之后，他们就没有好下场。 “几十年前，他们跟我们说，遇到了海难，祈求一块安身立命的地方，我们答应了。结果他们人员越来越多，房屋也越来越多，还修建了码头货栈。先是买卖交换，然后就抢掠杀戮。” “他们放火烧毁我们的农田，把我们驱赶到森林里。跑不掉的男人被杀掉，女人被抢走，就连孩童都不放过，割开喉咙，流干鲜血，他们是要灭种啊！” 僧伽罗国王不停地磕头，大声哀嚎控诉，王岳虽然对西夷的德行，有所了解，但是听到耳朵里，还是很不舒服。 至于朱厚熜则是怒火中烧！ “去，把那个西夷头领带来！” 不多时，小迪亚士来了。 朱厚熜怒视着他，双目如刀。 “你们和这片土地的百姓无冤无仇，抢占人家的土地，杀戮无辜老弱妇孺，你们就没有一点羞愧吗？” 小迪亚士战战兢兢，他的确害怕了，却没有什么愧疚。 “这是上帝赐予我们的土地，这里的财富物产，都是我们的。我们拥有着他们无法比拟的文明！” “文明？”朱厚熜气得笑了，“你们的文明，就是对别人不文明吗？” 哪知道这位居然点头了，“没错，我们开辟了新航路，发现了辽阔的土地，这都是上帝恩赐，代表我们是上帝的选民。这些没有开化的蛮夷并不相信上帝，也不会得到上帝的庇护。他们就和猴子没什么区别，尊贵的皇帝陛下，您会在意牛马牲畜吗？” 朱厚熜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天，才弄明白，敢情西夷说的文明开化不是一种修养境界，不是对自己的约束。而是特权，一种可以随意剥夺别人生命，视别人为草芥牛马的权力。 说得更明白点，除了他们，别人就不是人了！ “这么说，在你看来，朕这个大明皇帝，还有太师，也是蛮夷牲畜了？我们也该下地狱吧！” “啊！” 小迪亚士终于害怕了，他慌忙单膝跪倒。 “尊贵的皇帝陛下，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其实，其实……如果皇帝陛下愿意，可以接受洗礼，沐浴上帝的恩泽……” “不必！” 朱厚熜冷哼道：“朕见过一些西夷，他们之中不乏自我反省谴责的，朕以往还没想明白，现在朕懂了，你们这一套何其虚伪！本来作为文明人，朕不该杀俘虏，可你把朕当成蛮夷，那朕也只好不讲规矩了。” “来人，把他们交给岛上百姓处置！” “啊！” 小迪亚士吓得脸色都绿了，“饶命啊！饶命啊！我，我是葡萄牙国王派来的，这些土地是教皇许给葡萄牙的，你，你们会面临上帝惩罚的……” 朱厚熜根本懒得听，“赶快处置了。”
第581章 问罪
朱厚熜把小迪亚士这些人，交给了僧伽罗人处置，国王自然是感激涕零，不停磕头拜谢，而后亲自出去报仇了。 等只剩下君臣两个，朱厚熜怒火还没有消失，反而越想越气，忍不住把王岳拉过来。 “你给我说说，他们这帮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自诩文明，自诩开化，然后手段那么下作，他们还要不要脸啊？” 王岳无奈苦笑，“陛下，人家这是与生俱来的双标，他们自诩的文明开化，不是人品高贵，不是表率天下。反而是予取予求，为所欲为。你要是承认了他们先进文明，反而给了他们欺负你的借口。瞧瞧，你都承认自己是野蛮的，我们还不使劲欺负你！” “说到底啊，他们的文明开化，全都是欺人之谈，骨子里还是蛮夷！” “没错！”朱厚熜哼道：“你总结很对，这帮东西听不懂人语，只敬畏力量！” 王岳颔首，“没错，陛下，若是把他们打服了，蹂躏了，没准他们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上帝选民，一旦信念动摇了，没准就好办了。” 朱厚熜跟王岳相视一眼，同时吐出俩字：“下贱！” 时至今日，他们两个算是对西夷的看法高度统一了。 这些西夷里面，不全是坏蛋，像米开朗琪罗，像哥白尼，还有许许多多人，他们都算上是大明急需的人才，而且跟他们沟通也不困难，甚至可以说是相得益彰。 但是整个西方的上层，核心的圈子，宗教色彩最浓重的那一群，着实让人无语。毫无道理的双重标准，高高在上的嘴脸，简直让人作呕。 “原本朕只以为能在海外捞点好处，开疆拓土，提振国威也就够了。可哪里料到，西夷狼子野心，久后必为大患，这一次朕就算赔本也要摧毁他们！” 朱厚熜杀气腾腾，“对了，王岳，你说咱们以什么借口，讨伐他们为好？” 王岳迟疑了片刻，忍不住笑道：“陛下，你说西夷要是对咱们动兵，会考虑借口吗？” 朱厚熜眨巴了一下眼睛，无奈笑了。 是啊，东方总讲个师出有名，可就像西方人说的，要什么理由？文明人杀戮野蛮，还需要理由吗？ 你们天生就该死，占有着肥沃的土地，享受着安稳的生活，这就是犯罪啊！ “陛下，我倒是知道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作为理由。” “说！不是理由也是理由，别忘了，咱们也有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王岳道：“陛下，其实在最早的时候，西夷开辟航路，西班牙和葡萄牙就在教皇的主持之下，划出了一条线，这条线的西边，所有土地归属西班牙，东边呢，就归葡萄牙。这条线被称作教皇子午线。” 王岳随手拿了一个地球仪，展示给朱厚熜，也真是有这条线存在，所有在斯里兰卡岛遇到的是葡萄牙人。 朱厚熜凝视着地球仪，好半天才道：“按这个划法，是不是把咱们大明也划给了葡萄牙？” 王岳点头！ 啪！ 朱厚熜勃然大怒，“谁给他们的胆子，凭什么把大明的土地划给一个狗屁国家？瞒着大明，就把事情给做了，真是欺天了！他们就不怕得罪这些地方土地的主人？” 王岳道：“陛下，我听说他们有这么两个看法，第一呢，就是信奉上帝的国家，有权侵占不信奉上帝国家的土地。” 朱厚熜气得笑了，又一次坐实了西夷的双标，果然是文明人可以不文明啊！ “这第二条，就是教皇可以决断未被基督徒占领土地的归属权！” “放屁！” 朱厚熜气得爆粗口了，“敢图谋朕的土地，真是狗胆包天了！教皇决定归属，朕还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呢！” 到了这一步，根本不需要别的理由了，也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是实实在在，咎由自取。 “先别急着杀人，把那几个西夷带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把小迪亚士拖了进来。 这一回连朱厚熜都懵了，才出去多大的一会儿啊，居然没有人模样了。 这家伙的两个耳朵都被砍掉了，脖子也给割掉了。 脑袋上乱七八糟的卷发，先是被火烧，然后又被揪，血液，水泡，黑灰，鼻涕眼泪……全都搅在一起，一个脑袋，弄得给七彩卤蛋似的，那叫一个精彩。 “该！” 朱厚熜可不是心疼他，而是想要让他送个信。 “太师，你看该怎么问罪比较好？” 王岳笑道：“陛下，臣以为这事是有先例的。朝鲜当初侵占了咱们的辽东土地，咱可是给他算了一笔账的，如今也该到西夷了。” 一听这话，朱厚熜都差点喷了。 行，够狠！ 当初朝鲜才占了多少土地？ 结果就让王岳算出个几千万两的巨款，直接摧毁了朝鲜的经济。 西方这是直接划走了大明的土地，虽然对大明没什么影响，但这也是罪不容诛啊！ 王岳很快计算出了一个数额，赔偿金四亿五千万两黄金……虽然朱厚熜也不知道这个数字是怎么来的，但是有关系吗？ 反正也没指望他们真的能偿还。 不过既然是王岳出手，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大明的赔偿是这么多，可还有天竺啊，人家天竺是结结实实被占领了，还有僧伽罗国，还有安南、吕宋、爪哇，这些大明的属国。 另外还有波斯跟奥斯曼呢！ 王岳立刻派人，联络俺答和波斯，并且给苏莱曼送去公文。 经过了一番并不激烈的磋商，很快就拿出了一个最终的赔偿计划。 一共九亿两黄金，分九十九年偿还。 这些国家根本不在乎能得到多少，就像波斯，反正不要白不要，别说多少亿，多少千万，能给几十万两黄金，也很不错啊！这就属于重在参与，纯粹打酱油的。 可是奥斯曼就不一样了。 他们正在攻击维也纳，赔款的事情，正好能振奋军心士气，而且也能让这场大战变得名正言顺，是你们首先图谋东方，一切后果都是咎由自取。 大明金灿灿的问罪诏书再次点燃了欧洲的烈焰。 之前奥斯曼海军遭到了重创，弄得苏莱曼一度想要放弃战斗。 可这一回让他改变了主意，继续增兵，并且向自己的手下许诺，只要攻克维也纳，就能得到数之不尽的金山，可以永远享受蜂蜜和牛奶。 王岳和朱厚熜，总算及时影响了欧洲的局势。 只不过他们还是低估了欧洲的乱局……就在法国成功杀掉国王之后，德国的南部也受到了鼓舞，农民起义风起云涌。 说欧洲没发生过农民起义，那是很不严谨的，仅仅以德国南部为例，1502年在施派尔爆发农民起义，1513年在布赖施高爆发农民起义，1514年在符腾堡爆发农民起义，1517年在黑森林爆发农民起义，此后1524年，1525年，也都爆发了大规模农民起义，参与的人数从几千到一万多不等。 如此高密度地爆发起义，足以说明，民不聊生，已经到了不改变不行的地步。 但是上述所有起义，又都失败了。 而且无一例外，影响力都没有超出本地，还是火苗的状态，就被扼杀了。 通过这一连串的起义，也看得出来，针对欧洲的诊断是恰当的。 许多起义农民都被残酷镇压，也没有人敢揭竿而起。 可是霍金斯的成功，再度鼓舞了神罗的农民。 起义是有机会的，关键是要有勇气，要突破限制，打到外线，要获得更多人支持，尤其是法国！ 崔士林笑容可掬，自从来欧洲之后，他的肚子就越来越小，不知道丢在哪里的肌肉也回来了。 “东楼师弟，现在才是进军的绝好时机！可以出兵了！”
第582章 德国的起义领袖
王岳和朱厚熜继续向西航行，一直到达了索马里。 在来到之前，朱厚熜对海外蛮夷之地并没有多少期望，唯一让他有点盼望的，或许就是那些奇异的动物了。 可是当朱厚熜到来之后，彻底惊呆了，这里不但有整齐的港口，还有同样整齐的土地……田连阡陌，鸡犬相闻。 远处的土地以粮食为主，邻近的土地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全都长势喜人。 村镇，房舍，集市……和大明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要说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面的人有点奇怪，不过就算长得奇怪，但是基本上都能说流利的汉语，一下子就变得亲切起来。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 朱厚熜忍不住询问王岳。 “他们都是郑和船队的人员的后代……”王岳还真没骗人，郑和舰队多达几万人出海，难免有人受伤生病，没法追随船队返回。而且为了下一次航海，也需要海外据点，因此在索马里这个地方，还真就留下了不少人（不是胡编乱造啊，就算是几百年后，这群人依旧存在的）。 由于船队普遍以男人为主，留下的人为了繁衍生息，就只能娶当地女子，因此出现了不少混血儿。 但是这群人却是高傲的，他们教授汉文，读四书五经，学诗词歌赋，着汉服，行汉礼，他们坚信有一天，大明会回来的！ “唉！” 朱厚熜忍不住长叹连声，“三杨误国，三杨误国啊！” 七下西洋，可不光是船队来回啊！ 沿途有码头、货仓、有补给基地，一连串就像珍珠链似的，最远已经达到了非洲。这是多大的功夫，又是多大的一笔资产！ 咱不奢望几百年后，这条航路依旧是咱们的，沿途的土地都能自古以来……但是，这条航路维持着，等到西方大航海发生之后，东方世界也不至于毫不知情。如果能掌握世界变化，跟上世界脚步，或许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当然了，这也只是一厢情愿，大明的士人精英未必不知道海外的情况，那么多西夷传教士，不断涌入大明，带来的新鲜玩意可是不少，只是很难叫醒一群装睡的人罢了。 朱厚熜大为感叹，“真是苦了他们啊！居然等了这么多年，大明有负他们啊！” “传朕旨意，每人赏赐丝绸两匹，朕还要请客，凡是五十岁以上的，都要请来，朕跟他们痛饮。” 王岳当然不会反对，事实证明，朱厚熜这货笼络人心的手段，那是真的厉害。 一顿酒喝下来，所有人都感激涕零，他还让大家伙带着他去参拜当年船队成员的坟茔。 没有办法，下西洋已经停了一百年，第一代的老兵都作古了，甚至第二代都已经没了，只剩下一些第三代。他们的样貌已经和大明子民有些不一样了。 但是却不妨碍他们，祭祀自己的祖先。 当朱厚熜把酒水洒在坟前的时候，顿时哭声一片。 多年的坚持，总算值得了。 死去的祖辈，可以安心了！陛下来看你们了！ 这块不太繁华的土地，随着四百多艘大明舰船的到来，陷入了欢腾。 朱厚熜在前面大肆笼络人心，祭祀先祖。王岳的工作就具体很多，他安排人员，扩建码头，修建城镇。 还安排人员，去寻找煤铁矿藏，为了下一步的开发做准备。 按照王岳的规划，他是打算以索马里这块作为基地，经略整个非洲。 而且王岳也在为下一步布局。 别看眼下跟奥斯曼是盟友，当哈布斯堡家族倒台之后，王岳必定要攻取埃及，至少把非洲这一片吞下来。 要知道当年老爹派船队过来之后，就在邸报宣传了，说是拓土五千里，咱老王家的人不能说了不算吧！ “太师，不管什么计划都好，小老儿只有一个建议。” 说话的人已经有七十五岁了，他是当地最老的一个，也是学问最好的。 “咱不能断了汉家传承，当初三宝太监带来的书籍有一百多本，这么多年传承下来，只剩下三十多本。能认全书上的字，并且讲明白的，已经不足十人了。若是再不派人过来，这些书籍就没人能教了。” “断了和朝廷的联系，我们这些人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都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太师，兵马武器固然重要，可汉家教化却是一切根本，万万不能忘了啊！有一天，我真怕这些海外遗民，变成和蛮夷一般的野人啊！” 老人说着，伏地痛哭，悲戚哀怨。 王岳连忙伸手拉起来，“老先生放心，其实我想过这事情了，我会从大明那边，派过来一批教员，我还会在这里开设专门的学堂。还有一件事，我会设立专门的女学！” “女学？” 老头傻傻看着王岳，“太师，女子无才便是德，怎么能办女学啊？” “哈哈哈！” 王岳朗声大笑，“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海外遗民，能看懂汉家书籍的越来越少？教化起来，越来越难？说到底啊，这男人读书识字，要在外面做事，要养家活口，要挣钱生存。他学会了知识，往往就是自己的。可女人不一样，女人在家里相夫教子，女人识字，那就是一家子识字啊！只有让所有的孩子都读书识字，才能教化大兴，才能有真正的源头活水。” 王岳继续道：“我已经盘算好了，并且给奥斯曼送去了一封信，别的没有，他们的奴隶还是不少的。我用物资跟他们交换。然后咱们就选址建学堂，等教师派过来，咱们就立刻让孩子上学！” …… 整个三宝村，男女老少，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人。可是为了给他们建造学堂，王岳拿出了十万银元。 除了小学中学之外，王岳还计划筹建一个西山书院分院，并且还有一个武学，一个海事学堂。 这个规模显然不只是服务海外遗民，也包括整个非洲，甚至是地中海。 “陛下，你赐个名字吧，我有预感，这座学堂会成为海外最好的学堂，会名扬世界，哪怕几百年以后，人们也会仰望的，甚至会争相以考进学堂为荣！” 王岳指着一片乱石荒草，大言不惭道。 朱厚熜翻了翻眼皮，“你这又是拿朕的招牌当虎皮！你居心不良！” 王岳怪叫道：“陛下，难道你不信这学堂会出名？” “我当然信了！”朱厚熜不客气道：“只要舍得投资，这三洲汇聚的地方，还能弄不出点名堂？只不过啊，朕不想被利用了，这次该轮到你了！” 朱厚熜突然转身对小太监道：“快，给朕拿纸笔来！” 片刻之后，朱厚熜挥毫泼墨，当即写下了四个字。 “富贵大学！” 王岳看完，气得鼻子都歪了。 “陛下，你过分了！” 朱厚熜又笑道：“什么过分？是你想得简单了，你看看朕做一番解释就懂了。” 说完，他还真的在下面写了一行小字：教化之兴，在乎富国贵民，国富而强，民贵而尊，天下大治矣！ “小富贵，你看朕的阐发怎么样？” 王岳无奈道：“陛下就不怕有人只在乎小民尊严，不关心国家富强吗？” 朱厚熜愕然，还有这么矫情的人？ 他甩了甩头，“朕只关心正常人，有病的该去吃药，别满世界丢人现眼。” 到了这一步，王岳也没招了，一座富贵大学，就这样在海滨诞生了，多达三千名奴隶被投入到了兴建学堂的工程中。 这些奴隶乱七八糟的，什么肤色都有，奥斯曼多年征战，疯狂扩张，还真不是吹的。而就在这群奴隶中，竟然有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头，别看他年纪大了点，但干活很卖力气，而且每次经过朱厚熜的御笔，都会停留一会儿。 那一个个方块字仿佛有着魔力似的，让他着迷。 足足过了半个月，他才从监工的口里，知道了上面文字的确切含义。 “富国贵民，富国贵民……” 他喃喃念叨着，突然眼中泪水模糊，竟然跪在了地上，大力磕头，然后才站起来。 “果然是上国气象，不愧是治理最完美的国度！”他一转身，看到了自己跟着自己的奴隶，冲着他们招手，把大家叫在了以前。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们的失败是因为我们奢望建立一个没有教廷，没有贵族，却拥有上帝的国度！我错了，我错得太离谱了，我忽略了，不管是教廷，还是领主，他们都是上帝的附庸，是上帝给了他们欺压我们的权力！” “我们真正应该做的是摧毁一切，建立一个像大明一样的文明国家，以明为师，富国贵民。人民，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583章 陛下教你造反
发出如是感慨的老者就盖叶尔，在成为奴隶之前，他是个牧师，还有一重身份，他曾经是农民起义的领袖之一，失败之后，化妆逃跑，结果被俘虏。 只不过俘虏他的人没有弄清楚他的身份，就把他当成了普通人充作奴隶，再后来奥斯曼入侵，他和许多人被征调前线，然后又被奥斯曼俘虏，继续充当奴仆。 算起来，已经差不多快二十年了。 “我，我很想拜见你们的大人物，我不奢望得到赦免，我可以为了这座了不起的学堂，流干血汗，我心甘情愿，没有任何抱怨，我只想了解，了解大明是怎么治理的，了解我们为什么会失败！” 盖叶尔每天收工，都回去监工那里跪拜，有时会挨骂，有时会挨打，有时也会被无视……可他风雨无阻，一直坚持了半个月。 “去吧，天子和太师想见见你！” 盖叶尔先是一愣，随后激动浑身发抖，忍不住手舞足蹈。果然大明的官员皇帝平易近人，只要跪这么点时间，就能见到，真是太幸运了！ 只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让他有点不情愿，居然是沐浴，洗澡也就罢了，水里还倒了不少花瓣，又加了半瓶子香水。 最后把一个半大老头洗白白擦香香，带到了朱厚熜和王岳的面前。 “坐吧！” 王岳指了指座位，弄得盖叶尔有点迷糊……对面可是大明皇帝啊，据说比教皇还要尊贵，难道不需要跪在地上，亲吻靴子吗？ 怎么可以坐下？ 这也太反常了吧？ “大明的礼节你也不懂，让你跪着说，我们看着你也累，坐下吧。这又不是奉天殿，过去私访的时候，也是随便聊的。” 经过了解释，盖叶尔终于颤颤哆嗦，坐了下来。 很有意思，下面人还给了他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我们接触过一些西方的学者、商人，当然也包括海盗。但是对于西方的起义领袖，我们却是没有什么印象，我想了解一下，你为什么会走上起义的道路，还有你们在起义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问题，畅所欲言，随便谈谈！” 王岳笑容可掬，在听到通译翻译之后，盖叶尔很惊讶，他想请教，可对方却是向他请教，这就是东方人的谦虚吗？ 盖叶尔顿了顿，向王岳和朱厚熜讲述起他们起义的经过……一切的开始还是从宗教改革，马丁路德向教廷发起了挑战，生活悲惨的农民很快出现了起义的苗头。 盖叶尔是个萨克森的本土牧师，他立刻投身起义，并且成为了当地农民的领袖，可很快他就遇到了麻烦。 起义不是随随便便的，而是要有目标对象。 “马丁路德希望我们只反对教廷，不要反对地方贵族。他跟我们吵架，争执，还辱骂我们，说我们是一群莽夫。” 王岳笑道：“那你怎么看马丁路德呢？” “他才是个懦夫！”盖叶尔毫不客气道：“他把自己变成了贵族的马前卒，急先锋。他反对我们针对贵族领主，是想利用我们，去赶走教廷的力量，然后把土地财产，送给那些贵族老爷……马丁才是可耻的骗子！” 王岳看了眼朱厚熜，两个人瞬间心领神会，针对欧洲的问题，他们讨论不少了，可事实却远比他们想的还要复杂。 就拿最简单的起义目标来说，在大明，只要举起义旗，稍微有点志向的，那都是要推翻狗皇帝，自己坐龙椅。哪怕是个猴儿，都知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道理。 可是到了西方事情就麻烦了，是反对贵族领主，还是反对教廷，从一开始，就是矛盾的。 “我们很多人都拒绝了马丁路德的建议，我们不光要反对教廷，还要反对贵族。我们带领着农民，驱逐教廷，攻克城堡，我们勇敢地战斗，在田野山间冲锋，追着贵族的人马跑，狠狠揍他们的屁股！” 尽管过去了二十年，可提起来，盖叶尔还是兴奋不已，那是他人生当中，最痛快的日子……黑林，巴登、弗兰肯、符腾堡、图林根、萨克森、阿尔萨斯和奥地利，全都出现了农民起义。 最巅峰的时候，差不多有三分之二的德国农民投身其中，如火如荼，教廷的势力被扫荡，各地的贵族也受到了强烈冲击，可很快，他们的起义就遇到了麻烦。 “按照你的说法，有这么多农民加入其中，应该具备了推翻一切旧势力的基础，只要通力合作，力气用在一起，就不愁不成功。” 盖叶尔哭了，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啊！ 事实上各地的农民根本没有团结起来过。 他们基本上都在各地的领地之内，长久的分封，让底层百姓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结果就是偌大的起义军，受地域限制，被分割成万人左右的队伍。 力量分散也就罢了，各地农民起义还出现了指挥不灵的问题。 “我们让各地农民和骑士推选领袖，然后由推选出来的人员，一起商议行动计划……结果就是，一事无成。” 盖叶尔不自觉低下了头，其实这些年他无时不刻，不在反思，尤其是到了奥斯曼之后，他也通过观察，进行了反思。 农民起义军力量分散，各自为战。所有的士兵，包括领袖们在内，都只想自己的家乡，没有联合作战，也没有主动出击，只是被动防御。 结果就是所有的贵族，他们集结优势兵力，分化瓦解起义军。 他们会向一些领袖许诺诱人的条件，暂时安抚住他们。 然后集中兵力，打击那些坚决主战的力量。 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城市沦陷，一支接着一支的起义军失败，前后近三年的时间，声势浩大的起义彻底失败了。 有多达十万起义农民失去了生命，另外还有几倍的农民和俘虏被当做奴隶贩卖各处。 农民起义的最终结果，教廷的势力被大大削弱，地方贵族获得了更大的权力，至于发起起义的农民。 损失惨重不说，身上的负担一点都没有减轻！ 王岳轻叹口气，这场农民起义，完美诠释了欧洲为什么没有改朝换代了。 农民起义纲领不清，目的不明确，组织混乱，缺少配合……面对敌人的分化瓦解，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这要是能成功才怪呢！ 王岳正想说什么，朱厚熜一摆手，把他推到了一边去。 “让朕跟他聊聊。” 朱厚熜沉声道：”你们一开始还是对的，教廷和贵族，从根本上讲，都是一丘之貉。教廷霸占土地，领主不见得就不要土地。教廷收什一税，贵族就不要吗？你们把他们当做敌人，这是很好的。” “可接下来呢？你们提出了什么口号？” “我们主张在上帝之下，建立平等的社会。”盖叶尔老老实实道。 朱厚熜摇头，“这就不好了，你们不愿意抛弃上帝，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应该有更明确的纲领，比如说均田免赋啊，比如耕者有其田啊！你们既然是依靠农民起义，就要回应农民最主要的土地要求啊！” 朱厚熜侃侃而谈，盖叶尔瞪大眼睛，耐心听着，王岳在一片看着……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诡异的画面了。 一个堂堂皇帝，居然去教一个起义军首领，如何造反！ 朱厚熜丝毫没有觉得诧异，反而越来越有兴致。 “除了根本的问题之外，你们的战术也不对。在起义初期，你们是弱小的，这时候苦守一地，就只会面临围剿。你们必须行动起来，扬长避短，去攻击贵族军队的薄弱处。” “你们要明白一件事，起义军是为了争取土地，而发动起义，你们的动员成本非常低。相反，贵族的军队必须要有充足的粮饷武器。” “只要不断打击他们，破坏后方，让他们得不到足够的补给，就可以扭转局势。你们的战术必须灵活……你们还要清楚，那些贵族都是阴谋诡计的高手，绝对不能相信他们的鬼话……起义不是请客吃饭，是生死之争，只有彻底消灭一方，才能结束！不要奢望敌人的仁慈，不要心存侥幸。” 盖叶尔听得目瞪口呆，继而老泪横流，他们要是早知道这些，怎么会输得那么惨啊！ 只不过一切都晚了，他也老了…… “这样吧，朕愿意帮助你们，你还有信心，战斗下去吗？”朱厚熜笑眯眯问道。
第584章 犯大明者，死！
盖叶尔变得很兴奋，已经老迈的身躯迸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他通过和朱厚熜的交谈，突然发现，二十年前，他们的起义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实在是太业余了。 按照他们的做法，失败了才是情理之中，要是能胜利，那才不正常。 而且身为一个起义领袖，盖叶尔发现，西方比起大明，是全方位落后。这种落后最最主要，就集中在民间，底层！ 大明有着很不错的识字率，而且还有丰富的书籍可以参考……所以大明的百姓独立，自强，聪慧，有尊严，是完美的人……在太平时代，他们会通过考试，成为官员。而在纷乱的时候，又会毅然拿起武器，反抗君主，重新改朝换代。 他们意志坚定，手段灵活，主张鲜明，百折不挠，心怀天下……所以他们一次次成功，一次次改写历史。 这一点和西方完全不一样，当罗马帝国崩溃之后，西方连基本的统一都做不到，真是悲哀啊！ 教廷和领主们的桎梏，已经将所有人变成介于牲畜和人中间的物种……唯有驱逐蒙昧，重塑人格，才有希望让西方走出黑暗。 得到了皇帝召见的盖叶尔当然不用劳动了，可是他更加繁忙，他在房间里，苦苦思索了三天，等他走出来之后，人们惊讶地发现，这位早年的牧师彻底改变了。 他把不多的头发梳起来，挽成了一个冬枣大小的疙瘩儿。然后又修剪了浓密的络腮胡子，只是留着下巴的部分。 他还换上了一身东方的短打，随后他带着剃下的胡须，换下的旧衣服，还有他珍藏在身上的十字架，到了一处空地，一把火，全都烧了。 盖叶尔的目光，死死盯着十字架，不光是他，还有同时期的许许多多的神父，他们都希望推翻教廷，让信徒直接和上帝沟通，以此摆脱宗教的束缚。 可是到了现在，他终于想通了，不推翻上帝，又何来真正的解脱！他们过去都是在自欺欺人！ 伴随着十字架的焚毁，盖叶尔彻底醒悟了。 他认识到，自己有两件事情要做。 第一，就是进行写作，写出一部能让所有农民看懂的著作，告诉大家，为什么要起义，同时也告诉大家，起义的目的是什么，也包括起义当中的手段，包括社会改革，军事方略……均田免赋，耕者有其田，建立非宗教干预的中立的政府！ 在盖叶尔的UU小说，新的政府是一切美好德行的集合，按照选贤举能的原则，依照社会广泛认同的法则，客观理性治理国家，并且带给国家最包括的公正和秩序！ 除了写作之外，盖叶尔还要积极筹建一支军队。 他可以从奴隶当中，挑选一部分人，也可以招募一些土人……然后由大明提供武器和训练。 “练兵的关键不是把人变成残暴的野兽，嗜血杀戮的军队是最没有战斗力的。我们练兵的目的，是要让士兵明白，为什么战斗。” “他们多数人出身穷苦，如果只是换一个国王，换一群贵族，他们为什么要拼命？所以起义的目的就是要废除贵族，消灭奴隶，要给予他们土地，要轻徭薄赋，让他们能够过上温饱的生活。” “战争的胜利和神明的保佑没有关系，也不依靠贵族将领的英明睿智。而是靠着每一个士兵，他们奋勇作战，不惧牺牲。靠着所有人的智慧，靠着强大的纪律。只要做到这些，我相信胜利就不会远。” “而且一支能够爱惜百姓的军队，必然会得到百姓的支持……将根基扎在百分之九十五的人群中，就必然所向无敌！” 盖叶尔拿着纸笔，不断记录着王岳的话，眼神之中，尽是异乎寻常的光彩，从他的神色之中，就能让人想到一句话，朝闻道夕可死！ 像米开朗琪罗，他也意识到西方的问题，但是作为一个出色的艺术家，他完全可以在大明过得更好，所以他努力变成一个大明人。 至于霍金斯，到目前为止，他的表现还不错，但也仅仅是中规中矩，如果没有徐阶和严世蕃的协助，他很容易就堕落成新的贵族。 唯独盖叶尔，曾经的起义经历，二十年的奴隶生涯，让他破而后立，几乎大彻大悟。 不管是朱厚熜的讲述，还是王岳的教诲，他都铭刻肺腑，而且迫切希望按照这些知识，去改变自己的国家。 德国是个不缺思想家的地方，盖叶尔一手持笔，一手握着枪，尽管扛不住岁月的侵蚀，但他身体里迸发出来的斗志，让王岳都惊叹不已。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可我要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我一定要带领着士兵，打回家乡，推翻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 盖叶尔仿佛不知疲惫的机器，白天参与士兵的训练，晚上就伏案写作，甚至经常连轴转。 弄得王岳都担心他会过劳死。 说实话自从了解西方的宗教越多，王岳和朱厚熜都越是担心……这帮家伙骨子里就蔑视异教徒，根本不把西方以外的人当成人。 他们越是先进，就越是压榨你，而且还干得心安理得，天经地义……如果实在是过意不去，就弄个感恩节，当然了，他们感恩的还是上帝。 而且向上帝献祭之后，身上的罪孽就没了，他们更加变本加厉，压榨欺凌。 这种东方无法理解的文明素质，决定了一旦他们得势，后果会不堪设想。 必须解决这个最大的隐患。 王岳和朱厚熜，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跨洋过海，离家几万里，可不是为了一点疆土哈钱财利益那么简单，有更重要的使命在他们肩上。 因此他们不遗余力，扶持盖叶尔，并且很快让盖叶尔的兵力突破三千。 这些士兵经过整训之后，普遍装备精良，士气旺盛。 盖叶尔更是兴奋不已，他曾经拥有过上万人，只是这三千人的战斗力，要远胜那一万人数倍。 “尽管还没有准备充分，可是我已经迫不及待，我们需要战斗！” 盖叶尔一次又一次跑来请战，过去王岳都是拒绝的，可这一次他没有。 “你知道阿比西尼亚吗？” 盖叶尔立刻点头，“这是个很古老的国家，他们信奉上帝，是西方的一支。只是后来奥斯曼崛起之后，侵占了地中海南岸的土地，阿比西尼亚变成了一块飞地。” 王岳颔首，“那阿比西尼亚和西方世界关系如何？” “很好！”盖叶尔道：“当初教皇分割世界之后，非洲属于葡萄牙的势力范围，葡萄牙和阿比西尼亚关系非常密切。在前几年，奥斯曼试图攻占东非，葡萄牙就派遣了一支火枪队，来帮助阿比西尼亚。” 王岳呵呵一笑，“没错，就是这一支火枪队，就是这个阿比西尼亚……我派遣使者过去，希望和他们通商交好，结果他们扣下了大明的使者，还抢走了礼物。并且警告我，大明不过是小国而已，立刻退出非洲，不要和他们为敌，否则他们就要派出三千人马，彻底覆灭大明！” 说这话的时候。王岳已经不是生气了，他只觉得好笑。 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夜郎自大吗？ 当然了，这也跟他在斯里兰卡处置了葡萄牙的殖民军队有关系，看起来这个仇已经结了，不打也不行了。 “请太师大人将这场战斗交给我们吧！” 盖叶尔兴奋地搓着手，“他们打算用三千人马灭亡大明，我们的三千士兵就可以击败他们，消灭这个葡萄牙人的走狗。摧毁教廷和王权的战斗，从这一刻打响！”
第585章 太子大婚
阿比西尼亚雄踞东非高原，是一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国家，放眼整个非洲，都是稀有动物。除了那个好战的奥斯曼土耳其之外，并没有任何国家能威胁到他们的安全。 至于大明，根本不存在的。 “把大明的使者带来。” 很快，几个手下拖着一个遍体鳞伤的明人过来。 这个明人身上血肉模糊，皮肉开裂，尽是伤口。尤其吓人的是在一些伤口处，竟然有白色的蛆虫，不停爬着，让人毛骨悚然。 “你只要投降我，做我的奴隶，你会得到救治，并且会享受美女和美食。” 阿比西尼亚皇帝试图劝说这位大明使者。 “做梦吧！我为大明上国之臣，岂可向蛮夷称臣？冒犯大明，死有余辜！我等着你们给我陪葬！” 从翻译那里弄清楚了使者的意思，阿比西尼亚的皇帝怒了，不识好歹，你该死了！ 他举起弯刀，想要亲手斩杀，可冲到了使者的面前，又收起了刀。 “交给伽马，让他处理这个人！”阿比西尼亚皇帝露出残忍的笑容。 这个伽马正是从葡萄牙来的火枪队的头领。 明军在斯里兰卡处死葡萄牙人的事情已经传了过来。 他们不会追究事情的原因，反正是该死的异教徒冒犯了他们，唯有用更残酷一万倍的处罚，杀死对方！ 明使被他们绑在十字架上，然后每人割一块肉下来……足足一天的时间，明使身上的肉已经光了，只剩下一双猩红的眼睛，还在怒视着这些蛮夷。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哼一声。 敢杀一个明人，就要有千百人偿命，爷爷在地狱等着你们！ 阿比西尼亚皇帝和伽马，率领着五千四百人，浩浩荡荡，杀入了索马里。 五千阿比西尼亚的军队，四百火枪手，他们信心满满，这是一支可以在非洲横行的力量，明军算什么，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全都消灭！ 这帮人唱着歌，喜笑颜开，根本没有觉得这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战争，仿佛在他们的眼里，这就是赶集购物一般。 他们没在乎，可是对面的人马，却格外用心。 盖叶尔不断派出人员，侦查对手的情况，然后在必经之路，提前构筑阵地，给火炮垒好炮台，然后布置战阵，反复交代，每一个士兵都不许离开位置，要么战死，要么胜利！ 为了防止溃败，他甚至成立了督战队。 就在他们紧张准备的时候，战斗不期而遇。 当阿比西尼亚军队听说前面有人拦阻，他们兴奋地怪叫着，直接冲了上去。 “这不是军队，这是兽群！” 好歹有些常识的伽马愤怒吼道，可阿比西尼亚皇帝丝毫不以为意，甚至十分骄傲。 “瞧啊，我的勇士们！他们是无可战胜的猛兽，只要一个冲锋，敌人就会溃败，胜利属于我们！” 伽马频频翻白眼，战斗不是这么打的。 但是做为一个和印度人打过几次交道的骑士，伽马并不像大多数西方人那样崇拜东方，或许东方的确有精美的货物，有富庶的土地，但他们最缺少的就是勇气，只要冲上去，就能获胜，很容易的，一点不困难！ 至于教会阿比西尼亚人打仗，对不起，没有那个义务。 别以为皈依上帝，就和我们一样高贵了。 纵然你们皈依上帝，上帝也不会把你们这些腌臜的猴子当做上帝的选民的。 这是一支貌合神离的军队，就在这时候，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炮声。 这声音格外惊人，胜过雷霆。 阿比西尼亚的皇帝脸色骤变，伽马也是一愣，他们没有火炮啊！ 就在他们迟疑的时候，一枚一枚的开花弹在密集的冲锋队伍中炸开……这些士兵完全傻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躲避，只能傻乎乎挨炸。 硝烟之后，遍地尸骸，残破的肢体，腥臭的血液，浓重的硝烟。 这些士兵都懵了，他们根本没有料到，战争竟然会如此残酷……他们在短暂发愣之后，掉头就跑，速度比冲锋还要快许多。 盖叶尔同样懵了，这是他们整训之后，第一次正式战斗。 他已经预想了很多种情况，但就是从来没有想过，敌人竟然会崩溃的这么轻松。 仅仅是二十门火炮啊，连火枪都没有用。 你们跑这么快，让我们怎么追啊！ “冲啊！” 在这些人跑出去几十步之后，盖叶尔才下令追击。 士兵们握着火枪，嗷嗷叫着冲上去，经过严格训练之后，他们的动作飞快，而且十分有章法。 哪里人多，就像哪里开枪，然后就大喊让他们投降。 然后活着的敌人就会老老实实跪下。 到了最后，只要他们追上，就会下跪。 甚至看到了他们出现，就望风投降。 只不过胜利来得容易，也让人生气。 这帮家伙投降太快了，居然挡住了追击的道路。明明可以抓得更多，精力都浪费在处理俘虏上了。 “你们都跪在一边，不要挡路，老老实实，等着我们回来处理！” 还真别说，这些阿比西尼亚的军队还真听话，果然就把兵器一扔，双手抱着头，蹲在了路边。 一动不动，战战兢兢。 要说这一堆人马里面，最有战斗力的就是伽马的四百火枪手，他也一度试图抵抗，挽救失败的命运。 奈何阿比西尼亚人跑得太快了，将他们的队伍冲得稀巴烂，还没等组织起来，就被人兜着屁股杀来了。 密集的枪声，成片人倒下去。 四百葡萄牙火枪队，死伤过半，剩下的全都成了俘虏。 …… 战斗结束了，盖叶尔都清点不过来，到底抓了多少俘虏，他只知道抓了一亩地的军官将领，还有十亩地的士兵！ 他一直在学习怎么练兵，却唯独没有学过，要怎么处理俘虏。 为了防止这些人逃跑，他下令，让所有俘虏建造一个营地，然后把他们自己关进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帮人还真把营地修的像模像样。 “战斗出乎预料的顺利，我们打赢了！”盖叶尔兴冲冲道：“太师大人教导的办法真的管用。我现在信心十足，我们打回欧洲，一定能够赢得胜利！” 王岳含笑，“很好，你们继续增强实力，机会已经不远了。”王岳顿了顿，又道：“你发现大明的使者没有？” 盖叶尔迟疑片刻，忙道：“好像是听说，被，被杀了！死得很惨。” 瞬间，王岳的脸黑了，他没有废话，只是淡淡道：“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明明语气平淡，可盖叶尔却感觉到了无穷无尽的压力，他用力点头，“我明白了。”这家伙转身出去，所有葡萄牙的俘虏，一个没剩，全都推到了海边，并且用渔网裹住他们。 杀一个大明使者，就要一百倍偿命。 剐了一天，就要剐你们三天！ 锋利的刀子割下一片片的肉，直接扔到了海里。肉片和血腥，吸引了许许多多的海鱼，加入到了这场盛宴。 海岸上人在凄惨嚎叫，海洋里，食肉的鱼类兴奋地上下翻腾，空中还有捕食鱼类的海鸟嘎嘎叫着。 整个场景，胜过地狱，让人毛骨悚然。 “敢杀大明使者，剐了他们还算便宜，朕还要跟葡萄牙的国王，还有那个神罗皇帝算总账哩！”朱厚熜杀气腾腾说着，不过转眼他又笑了，“那个王岳啊，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王岳感觉到了朱厚熜的笑容不善。 “什么好消息？” “自然是太子和你的长女已经大婚哩！” 瞬间，王岳的拳头握紧，眉头立起！ 朱厚熜下意识往后靠，“你可不能再以下犯上了！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没准都怀上了！”
第586章 偷袭老臣
朱载基在送走了老爹和师父之后，就开始了监国生涯。 按理说虽然有老爹的全权授权，但他到底是个新人，还要熟悉一段时间，而且大明眼下蒸蒸日上，只要按部就班，萧规曹随，就差不了多少，完全没有必要折腾。 而且人们也坚信这个敦厚老实的储君，会和他爹完全不一样。 二十年严政一扫而光，春风化雨沐浴新恩。 几乎所有的报纸上，都有类似文章。 说治国之道，一张一弛。陛下铁腕治国二十年，大明朝国富民强，军力壮盛，远迈汉唐。正应该于民休息，无为而治，宽仁治国。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现在到了以收拾人心的时候了。 面对这一大堆的报纸，朱载基揉了揉太阳穴，脑仁有点疼。 “黄大伴，你说他们是什么意思？” 黄锦眨巴了一下眼珠子，无奈道：“殿下，奴婢肚子里的墨水，哪能猜透其中的玄机啊！奴婢就会伺候人的，要不是奴婢前些时候病了，奴婢早就跟着皇爷出海了。要不殿下给奴婢个恩典算了，奴婢现在就带着织造局的船队去海外，追皇爷去？” 朱载基白了黄锦一眼，很不高兴。 “我说黄大伴，你都这个身份了，还不敢说实话，你太让我失望了！” 黄锦不怕反喜，连忙道：“殿下，奴婢就是这么个人，要不殿下恩典奴婢一次如何？” 朱载基认真看了看黄锦的大胖脸，哼了一声，突然笑了，“黄大伴，恩典我是一定要给的，不过你要先帮我办件事情。” 朱载基顿了顿，“我的大婚就由你来操办了，不管是宫里，还是王家，你都熟悉，让你来办，不会出错的。而且这些年你也为了这事出了不少力气。这么说吧，只要你办成了，我就答应你的要求，回头我在海上给你安排个岛屿封地……”朱载基探头压低声音道：“你出海了，也就能躲过我师父的追杀了，岂不美哉？” 黄锦认真瞧着朱载基的面庞，他长了一双大眼睛，和朱厚熜的丹凤眼不同，唇线也稍微收敛，和朱厚熜也不一样了。 但是仔细看，朱载基的鼻子、眼角，跟他爹还是一模一样的。 黄锦忍不住仰天长叹，外面的人真是想瞎了心，朱厚熜的儿子，又跟着王岳学了那么多年，集合两大坏蛋的本事于一身，怎么会是个仁君啊？ 对了，还有，朱载基小时候多皮啊，他可是敢放狗咬王岳的。 黄锦突然想替那些人默哀了，你们这是出了龙潭，又入虎穴。 不过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差别。 黄锦一心求去，那是因为他清楚，在大明朝，就没有两朝太监。 王岳出海，朱厚熜也出去了，他这个内廷第一人也到了该退位让贤的时候，别管多人畜无害，也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至于新君想选谁当心腹，那是他的事情，反正不是自己就对了。 大婚换岛主，黄锦默默盘算了一下，只怕自己会成为有史以来，最潇洒的一位大太监了！ 这个主意好！ 黄锦总算心满意足，笑得眼睛都没了。 “黄大伴，你去王家一趟，把我师弟叫来，好歹他是王家长男，有些事情要跟他交代一下。” 黄锦也没多想，就去叫王清了。 不多时，王清就来了。 朱载基屏退左右，拉着他到了里面，两个人单独聊了一会儿，等王清告辞，东宫立刻传出旨意，经过司礼监掌印黄锦推荐，加王清太子宾客衔，可以随时出入东宫，参赞机务！ 这道旨意直接送到了内阁，严嵩都傻了。 合适吗？ 不合适！ 王清没有任何官身的，因为恩荫官的那一套早被王岳革除了，王清什么官身都没有，直接出任三品高官，怎么能行？ 但话又说回来，太子宾客，是东宫属官，王清又是王岳的儿子，现在又是储君的大舅子，加上黄锦推荐。 三大巨头都同意，他怎么敢拦着。 “内阁同意了，往下发吧！” 严嵩把旨意传下去，王清的官身就算到手了。 可还没过半个时辰，就见黄锦气喘吁吁，胖脸都是汗，冲到了内阁值房。 “严阁老！旨意呢？哪去了？” 严嵩无奈，“黄公公，你是说推荐王清的旨意？” “当然了！” 黄锦跳着脚问道：“没发吧？还没发吧？” 严嵩咧嘴苦笑，“黄公公，这种旨意，我敢扣着吗？你觉得我有几个脑袋！” 扑通！ 黄锦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都快下来了。 完了，完了！ 出大事了！ 要了老命了！ 他伺候了朱厚熜二十多年，虽然表面上憨憨厚厚，可人不傻啊！ 相反，黄锦算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可谁能料到，他竟然被朱载基坑了。 你个小崽子，你不讲武德啊，你怎么能干偷袭的事情。 黄锦脑筋转动，他太清楚这里面的事情了。 王岳别着太子和闺女的婚事，不是别的，而是王岳不愿意跟皇家绑得太紧。他这辈就算了，孩子要有选择的权力，干什么都好，只要他们喜欢就行。 结果王岳怎么拦着，也没有拦住女儿和朱载基的婚事。 不过两情相悦，他当爹的也不好拦着，总不能当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吧！ 可王清不同啊，这小子不光是王岳的长子，早年还跟谁杨一清读书。杨一清虽然死得无声无息，但是这位纵横天下一甲子的老狐狸可不简单。 杨一清背后就牵着杨博，杨博一手牵着晋商，一手捏着北境的生意，甚至在东南还有很强大的力量。 这些人可未必愿意王清成为皇家的小跟班儿啊！ 就连王岳都未必答应。 结果让朱载基打着自己的旗号，把事情给办成了，就算跑到天涯海角，王岳都能把他揪出来，不是脑袋开花，就是屁股开花！ 殿下啊，我没对不起你啊，你怎么能这么害我？ 黄锦悲愤欲绝，严嵩稍微思忖，也立刻清楚了其中的干系。 坏了！ 一个大婚，加上一个太子宾客，看似和朝堂人事没什么关系的两件事，却彻底影响了朝堂的走势。 在王岳任首辅以来，内阁的权威是不断上升的，甚至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 大家伙期盼有个仁君，未尝不想把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甚至有人把王清看成了下一代文官领袖。 谁能料到，这么重要的一个明日之星，居然轻易落到了太子手里。 严嵩突然后脊背发凉，他真的有点怕了。 或许朱载基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又或者是王岳和朱厚熜在背后授意？天子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严嵩一直以为论起心术，他斗不过那俩也就算了，可除了他们之外，放眼朝堂，根本没有敌手。 现在他突然意识到，或许连小崽子也斗不过啊！ 就这样，整个朝堂在平静中，度过了半个月。 朱载基突然让王清过来传话，把严嵩、吴鹏、张经、欧阳必进、唐龙、王廷等人，悉数请到了东宫。 朱载基对这些人十分礼貌，热情招呼，让大家伙都坐下。 而后他笑呵呵道：“严阁老，人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可我要说，你这个阁老可是要忙得太多了。整个江山社稷，都在你的肩头。” “孤想了很久，要给你加中极殿大学士，领礼部尚书。”朱载基说完，又把头扭向其余尚书重臣。 “以往内阁只有太师和严阁老有大学士衔，你们都是以尚书身份，参与国政。这一次孤打算给六部九卿，统统加大学士衔。并且改内阁为政事堂，总领朝政。” 朱载基丝毫不理会吃惊的目光，笑呵呵道：“孤知道，有人会担忧违背祖训，父皇都没有设立宰相，孤怎么敢胡来！可是想来想去，咱们大明的疆土比起太祖时候，大了不止一倍，官制改革呼声也早就有了，现在动手，正是时机！” “诸位大人，你们谁支持，谁反对？”
第587章 朱载基的野心
朱载基发出了灵魂的拷问，在场众人都把目光落在了严嵩身上，身为首辅，职责所在。重新复相，革新官制，这么大的事情，你这个百官之首，就无话可说吗？ 严嵩咧嘴，无言以对。 官僚体系这个东西吧，不是死的，一旦编制妥当，运行起来，就会像个有机体一样，遵循着生老病死的一贯规律。 比如官僚体系不断增加自己的福利，不断把程序变得复杂，让外人看不明白其中的门道，还有不断扩充规模，抗拒变革……这也不难理解，就像普通人一样，改变生活习惯，不喝肥宅快乐水，不吃油腻，每天运动减肥，拒绝赛博朋克，估计你也会受不了的。 更何况朱载基大刀阔斧，彻底改变内阁，改变六部，改变整个权力运行模型，这要是能忍，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严阁老，你要硬起来啊！ 严嵩算是体会到了众望所归的感觉，他没有半点享受，只有浓浓的无奈。他现在的身份可不是正儿八经的百官领袖，毕竟还有个王太师呢！ 而且朝中大臣，有几个愿意跟着他一起拼命的？这帮东西最多在后面摇旗呐喊，等自己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他们只会弹冠相庆，丝毫不会心疼。 更何况就算所有大臣都支持他，又能怎么样，才二十年的光景，当初他还冲在扳倒杨廷和的第一线呢！那一次实力差距有多大？最后又是谁赢了？ 你们忘了，我严嵩可没有忘！ 再有，我为什么要跟太子作对啊？ 没有道理的！ 这些年来，当初的帝党，杨一清，张璁、桂萼、夏言、方献夫……这些人都哪去了？就连王岳都请辞出海，凭什么俺老严一直屹立不倒啊？ 是咱有本事吗？ 恰恰相反，俺严嵩最没有主意了，俺柔媚，俺会逢迎……太子要改革，俺鼎力支持，你们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反正俺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严嵩非但不反对，还带头叩谢大恩！ 预想中最难的一步，居然这样波澜不惊渡过了，甚至连朱载基都没有想到，是不是有点顺利的过分了？ “师弟，不会是你暗中帮忙了吧？” 王清眨巴了一下眼睛，憨憨笑道：“殿下，我这么年轻，又没有啥本事，哪能帮得上殿下啊？一定是殿下英明神武，出手不凡，这才能慑服朝堂，水到渠成啊！” 朱载基半点不信，他用鼻子哼了一声。自己这个师弟别的不知道如何，但是却把师父装傻充愣的那一套学得一模一样。 朱载基沉吟良久，突然起身，拉过来一把椅子，让王清坐下。 “师弟，咱们聊聊怎么样？” 王清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师弟，你知道师父推崇哪一位帝王吗？” 王清道：“自然是太祖皇帝了。” 朱载基呵呵道：“太祖固然神武睿智，爱民如子。可是在最近这些年里，师父的书籍著作越来越多。师父对始皇帝的推崇，已经到了溢于言表的地步。”朱载基感叹道：“我也是和朱道子他们聊过之后，我才知道，其实西方也统一过，也曾经有过庞大的帝国。这个帝国最初只是一个小小的城邦。” 王清道：“是罗马帝国呗！” “嗯！罗马不断向外征伐，每攻占一地，就会要求当地贵族效忠罗马，授予他们公民地位，要求他们为帝国提供粮草士兵，协助作战。就这样，罗马越来越大，囊括了整个地中海沿岸。” 王清感叹道：“的确有过人之处，只可惜罗马灭亡之后，西方四分五裂，就再也没有统一过。” 朱载基点头，“没错，师弟你想过没有，假如当初秦始皇一统天下，依旧分封六国贵族，让他们治理封地，只要效忠大秦就好，那样的话，中原大地又会走向什么样的道路？” 王清沉默了，别看他看着憨，其实王清比朱载基还要会读书，甚至在很多方面，要比他爹还强。小时候的王清不但跟着杨一清学，还有个外公孙交呢！而且孙交为了修书，在身边聚集了一大堆鸿儒学者。 王清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塞了一大堆的东西在脑袋里。 的确，始皇帝之于中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横扫**，一统华夏，何其雄哉！ 可这事到底牛在哪里呢？ 在秦国之前，还有夏商周三代，这三代无一例外，都选择了分封制。而在秦朝之后，项羽也是分封了一大堆六国贵族，没想到却被刘邦干掉了。 而刘邦虽然没有大举分封藩王，但也开了倒车，更是分封了不少宗室诸王，直接酿成了后来的大乱。 在秦始皇之前，通行分封，秦始皇之后，也有人试图恢复分封……可秦始皇从一开始，就坚定推行郡县制。 更让人惊叹的是，哪怕过了两千多年，郡县制的框架依旧没有改变。 而且历代皇帝，也都遵循了皇帝和官员治理天下的模式，而非皇帝和贵族治理天下……放眼寰宇，始皇帝最牛的就是制度的创建，就是管理模式，治理天下的革新。 三公九卿，文官制，郡县制，这些东西，都堪称超级革新，悉数在始皇帝手上实现，遗泽数千年。 秦朝的直道荒废了，秦朝的长城垮塌了，可秦制却流传下来，并且生机勃勃，依旧领先绝大多数的国家，试问，还有更牛的吗？ 朱载基兴冲冲道：“师弟，其实师父早就看到了，咱们又一次走到了关键的节点上，咱们现在做出的决定和安排，绝对会影响后世千百年。我们不能很庸俗地把精力放在发财，放在掌控各种产业上面。咱们应该为了接下来的后辈子孙规划未来。”朱载基动容地拉着王清的手，感慨道：“这么大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能跟我一起做事的，只有你了，师弟，你可要帮师兄啊！” …… 多年后，王清回忆起来，还是不免感叹，老朱家人，是真能忽悠，他要是再年长一点，再多想一些，或许他就会选择不一样的道路……只是这一切都注定是设想，因为他确实被朱载基说服了，他也想干点大事情。 所以，这两个年轻人联合起来了，一如当初王岳和朱厚熜的联盟。 其实相比起当初的父辈，他们俩的条件好多了。 只不过要干这么大的事情，那可不是随便说说。 朱载基给诸位大臣加了大学士衔之后，随后王清以东宫太子宾客的身份，广招天下人才，组成太子的幕僚团。 上位者身边有几个心腹谋士，也是平常。 可这一次却不一样，王清这小子首先给钱德洪和王畿写信，在阳明公和王艮先后去世之后，这两位已经是当世心学领军人物。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当初跟随孙交，在承德编书。 这套书曾经被定名为《嘉靖大典》，意在对标《永乐大帝》，后来随着内容越来越丰富，干脆就被称作《百科全书》，既然是百科全书，参与编写的人员可是太多了。 这些修书学者构成了一支强悍的力量，不管是朝野，都影响力巨大。 换成朝中任何一位大臣，都没法把他们聚集齐了。 可偏偏王清就有这个本事，他不但是王岳的儿子，还是孙交的外孙，又是杨一清的关门弟子，不管心学门下，还是残存的理学儒者，都愿意给这位少年一个面子。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王清还请来了一群人，杨博，仇鸾，郭勋，伯图，徐延德……这几位共同的特点都是出身显赫，同时手上的产业众多，影响力惊人。 最绝的是，在这群人里面，竟然还有原来的蒙古大汗卜赤，简直是一网打尽！ “三师兄，你干嘛不让嫂子出面啊！我都给她准备好了聘书哩！” 杨博白了王清一眼，“你小子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能来都是因为师父不在，我怕传出风声，说我欺负师弟！” 王清连忙赔笑，“三师兄，我当然知道你疼我，你是怕别人欺负我，对吧？” 杨博更是生气，还用手狠戳王清的额头。 “你是真傻了！把妹妹嫁给太子不说，连自己都搭进去了！”杨博气呼呼道：“你说咱们这么庞大的势力，干嘛给他们老朱家摇旗呐喊啊！” 王清憨憨一笑，也不解释，其实杨博说这话也不是真的怂恿王清跟朱载基对着干，他既然能来响应，就已经表明了杨博的态度。 随后以赵贞吉，陈以勤，甚至是米开朗琪罗和哥白尼为首的西山书院学者也来了。 最后一拨人，就是各个行省，颇有名望的人士，包括朝鲜，西域，安南，吕宋，全都派来了代表。 就这样，在王清的带领之下，超过五百名在各个领域，各个地区，名望颇高的人员齐集京城。 到了这一步，谁都明白过来，绝不是给朱载基找几个幕僚那么简单。这里面的人员，甚至可以再组成一套人马，直接取代六部九卿了。 严嵩很想继续装孙子，问题是他装不下去了。 “殿下，老臣无才无德，只求殿下准许老臣致仕回乡，请殿下恩准！”严嵩哭拜地上，等候命运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