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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妻,你马甲掉了全文阅读

作者:糖诺     傻妻,你马甲掉了txt下载     傻妻,你马甲掉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变态大王子

    不得不说,赵茵够狠,但也狠不过她谢铁命硬。

    是,她是郸州谢三娘,亦是邺州匪头谢铁,如今还在被天下人议论着的紫衣侯。

    谁人能想到,那被世人敬佩的女巾帼,桀骜不驯的飞云寨小寨主,竟有朝一日成了个傻子,还被人随意欺凌了三年,最后更是狼狈代嫁,窝囊得做了一回替嫁新娘。

    只不知日后那些瞧不上商贾之户的人,日后若知道了卫辞在北境的身份及地位,又悔不悔曾经的所作所为?!

    飞云寨小寨主从来都是个吃不得夸的主,如今被亲近之人阴了一把,更被至亲之人如此‘废物利用’的泼出去,这些闷亏,她谢三娘记下了。

    方才三娘站的地方太黑,完颜亮只见她个子娇小,倒没注意到她的大肚子。这会儿燃烧过来的房屋一照亮,看到她的肚子后,眼底露出了嗜血的光芒,对着旁边的手下道:“全都给本王一起上,给本王狠狠的打她的肚子,谁要把她肚子里的东西打出来,回去本王赏黄金一千两。”

    他说着这话时,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激动。

    很少人知道,完颜亮幼时,她母亲妖后为防止他除了自己以外,日后对任何女人产生情感,从而被中美人计,便命人抓来许多有孕的貌美妇人,温柔地亲自教他如何残忍又有趣的剥开她们的肚子,让他看那些美丽面容变成扭曲丑陋的模样,让他成人后不会再轻易被美色所迷。

    他也不负妖后所望,自此之后,极其厌恶貌美女子,转而生出了喜欢男子的癖好。而宫外府邸更是养了无数清秀男子,成了金国有史以来,唯一一个敢明目张胆搞断袖的王子。

    可能是幼时的记忆太过深刻,导致他如今每每见到有身孕的女人,他还是忍不住的兴奋,想看那腹中血肉模糊的东西被硬扯出来的模样,看那些妇人因痛苦而面容扭曲的样子。

    这么凶残变态的话一出,听得三娘心底一阵反感厌恶,眉头紧紧蹙起,神色严谨脸色不好起来。

    自古便是有富贵险中求的旧言,重赏之下的勇夫更是只会越来越多。有了黄金一千两的诱惑,围攻三娘的大汉越来越多,几乎一个个都不要命了一般,发狠的攻击过来。

    三娘双拳难敌四手,眼看着身上伤痕越来越多,这些人攻击她肚子也越来越猛。然而此刻的三娘,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惧怕,也发狠得红了眼,像一个专业杀手一般,一刀一个,刀刀致命。

    在她谢铁的面前,还容不得这些鼠辈嚣张。

    看着手下一个又一个倒下,完颜双眼一眯,拔出腰间青锋大刀,打算从那大肚婆背后偷袭。哪知他才刚加入战场,还来不及偷袭成功,远处就有一群妇人提刀拿棒大声呵斥着跑了过来,来了就是一堆乱打,那些棍棒打得又快又狠,毫无章法可言,竟打的大汉们有些开始抱头起来。

    “三娘,你怎么样?”

    翠妞娘跟两个妇人打到三娘身旁,见她浑身是血,都担心不已。

    三娘一脚踢飞一名大汉,肚子又传来一阵巨疼,后背顷刻间汗湿了一片,她强忍着对她们摇了摇头,额间的冷汗和着鲜血从轮廓边淌下。

    “大王子,这些女人不简单啊!”凶悍得不输战场士兵。

    那是,北境妇人本就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她们一直遵守着男人们卫国,她们守小家的原则。如今她们的小家被人欺上门来了,哪怕是豁出命去,她们也要将这些侵犯她们家的贼人打杀出去。

    “一群废物,拿起你们的刀,给本王杀了她们。”完颜亮气急,一刀过去,向他挥棍的妇人直接被砍下一只胳膊,她痛苦得大叫了一身,被旁边的另一个妇人急忙拉开。

    三娘知她们胡打还能应付这些大汉,但那自称‘本王’的人可不是善茬,解决了身旁的大汉后,提刀挡在了完颜亮面前:“你的对手,是我!”

    黑夜中,她一袭浅衣已被鲜血尽红,不惧的冷视着眼前的对手,瘦小的身子里好像包藏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气势一开,让人再不跟小觑分毫。

    “不自量力。”完颜亮虽心底震惊这女子身上突然间的煞气,面上却冷哼一声,豪不手软的向她挥刀过去。

    哼!他完颜亮怎能惧一名区区妇人。

    ……

    营地里,最先发现黄沙村异样的是霍小光,但他知道此番偷入北境的是他们金国的人,挣扎了片刻,还是选择了给他们做掩护,杀了跟他一起发现的两名士兵。

    然而没过多久,黄沙村火光冲天,巡逻的士兵们皆看到,急忙去禀告镇北王,霍小光知道瞒不住了,看到卫辞等人急忙上马往村子赶去,他也只能咬牙跟了过去。

    但愿,来的人只是烧房屋,并未做出让他后悔选择之事。

    黄沙村口,负责放哨的一名金军听到马蹄声,立刻拉开响环,往半空放了一个信号火。马背上的李白玉看到,找到那大汉藏身的地方,捞起挂在马背上的弓箭,瞄准一箭射了过去。

    那大汉闷哼一声,从藏身想沙丘山滚了下里,箭入眉心,没了气息。

    黄沙村里,完颜亮抬头望了一眼半空的亮光,眉头一皱,这大启军来得够快的。扫了眼对面硬撑的女人一眼,有些不甘,这女人应是撑不住了的,可惜肩上被她砍到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也提醒着他必须撤退。

    “女人,咱们来日方长。”他舔了口刀锋上血迹,嘴角邪魅一笑,大呵一声道:“撤!”

    村中妇人大多死得死、伤得伤,三娘更是浑身是血,面色惨白,小腹好似还有一股暖流在往下溢出,随着裤管侵染裙摆。

    此刻不过是强撑着在这伙贼人面前,不敢流露出丝毫柔弱罢了。

    看着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三娘后背一阵寒颤,这个人看她的目光,像极了当年的黑寡妇,也像极了那啃噬过她血肉的毒虫蛇蚁。

    想到过往重重,三娘握紧了手中的刀,指尖青筋乍现,高傲得冷色回视他,不惧道:“来日我定取尔项上首级,慰祭今日死于你们之手的无辜之人。”

    毒蛇又怎样?她谢铁再也不是当年那任由那毒妇做药人的小丫头了,何惧尔等贼军?!

    完颜亮听她还如此狂妄,眼睛微眯起,却只看了她一眼,迅速跟着手下们撤退。三娘见他们想把那被抓住的几个孩子带走,情急之下再顾不得腹疼,提刀拦了上去。完颜亮见她如此执着,不悦得眯了眯眼,示意几名手下拦住她,他则带着其他人撤退。

    三娘被几名大汉拖住,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孩子被带走,一时不备,更是被一名大汉从后踢了一脚,眼看腹部就跌倒在地,她惊恐得急忙保住肚子,却不想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三娘…”卫辞紧张的抱着她,见她浑身鲜血淋漓的,心底的恐惧比上回她被绑架时更甚,心疼就是有人那着锋利的刀子在凌迟他的心脏。

    三娘看到是他后,便知她们安全了,鼻翼一酸,紧紧地拉着他的手,急迫地说道:“快去拦住那些人,他们把孩子抓走了。”

    见她着急,卫辞赶紧道:“你别担心,玉哥和小光他们已经追过去了。”

    听了他的话,三娘心底才稍微放松了些,可腹部的疼,比身上的所有伤口都疼,疼得她突然害怕起来,抱着肚子委屈的哭了起来:“卫辞,我的肚子好疼,孩子……会不会有事啊!”

第六十二章:亲兄弟相杀

    见她痛苦得面色苍白,卫辞心底一窒,那根紧绷的弦再次绷紧,抬手摸到她裙摆出不断涌出的温热时,背脊僵了一僵,急忙抱起她便往营地跑。

    “卫辞,对不起…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三娘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瞬间抽空了一般,头埋在他的怀里,眼泪不疼的滴落。

    如果这孩子有什么事,她这一生都难安。

    “乖,不会有事的,我们的孩子没那么脆弱。你先别说话,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咱们回营地找军医。”她如今太过虚弱,卫辞没敢骑马,只抱着他飞快的跑。

    上官透和剩下的士兵解决了那几个大汉后,见卫辞抱着三娘回了营地,知她伤得不轻,也有些担心起来。但见一地的尸体和身受重伤的妇人们,只能压制住心底的担心,急忙吩咐士兵们将妇人们抬回军营救治,并派人去搜救藏起来的其他人。

    今日这笔血债,他日定叫那些人血债血偿。

    大启和金的交界之地。

    霍小光独自一人打马追上了完颜亮,而李白玉等人被他误导去了另一条道。

    看着对面马背上的拦路青年,完颜亮冷笑道:“这不是本王的好弟弟吗?几年不见,哥哥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弟弟二字,他好似故意一般,咬得极为重。

    “完颜亮,你别恶心我。”听到他叫自己弟弟,霍小光反感得觉得恶心,怒视着他。

    想到方才过来时到处的妇人尸体,到处烧杀狼藉,他便恨不想将他大卸八块,挫骨扬灰。可看到马背上那几个受到惊吓面色苍白的孩子,他只能放软语气,带着微微恳求道:“请你把他们放了。”

    “放了?”

    完颜亮扫了他一眼,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了起来:“我的好弟弟,这可是哥哥为咱们金国特备的筹码,虽微不足道,但哥哥最喜欢的就是看别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痛苦模样。你让我把他们放了,哈哈哈!你是在说笑话给哥哥听吗?”

    “你……”霍小光没想到多年不见,完颜亮如今比当年更卑鄙了:“两国交战是将士们的职责,于无辜稚儿何干?王兄做如此卑鄙行径,不觉辱没了自己的身份吗?”

    完颜亮最恨别人提他身份,特别是从他的‘好弟弟’嘴里听到,因为金国东、西两宫,西宫虽也名为正宫,却远远没有东宫来得尊贵、名正言顺,而他这个西宫之子在东宫之子的面前,会让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庶出,这也是他自小仇视东宫的地方。

    凭什么他的母亲被称妖后,东宫就能以贤德著之?凭什么他的母亲……不能是东宫那温柔到极致的美丽女子?每每想到此,完颜亮心底的不愤便会疯狂滋生,面对眼前的完颜光便仇恨增一分。

    “卑鄙?本王卑不卑鄙还容不得你在此指手画脚的,今日这些小东西本王带走定了。你若再敢多言,休怪本王不念手足之情。”

    皇室之间何来手足情?霍小光不由嗤笑了下,收起了恳求他的语气,冷冷道:“今日你们若想带他们走,就先从本将尸体上踏过去。”那些孩子,都是他亲眼看着一个个从牙牙学语的小肉虫,长成会跑会跳的小家伙的,他曾信誓旦旦的说会保护他们的,如今又怎能容忍他们被带去那残忍的地方。

    “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吗?”

    完颜亮剑锋直指他,眼底没有丝毫温度。

    “来啊!”霍小光也拔出腰间利刃,兄弟敌对,谁也不相让。

    “既然你这么想死,本王便成全你,也早些送你下去见你母亲。”说完,踩着马头飞跃而起,居高而下的挥杀过去。霍小光震惊地听到母亲早已被害死的消息,呆愣了一瞬间,见他利刃已挥下,急忙提剑挡去。

    刀剑相碰,在漆黑的黄沙夜里,发出了一连串的火花。

    黑夜中,俩人打得电光石火,火花不断得从刀剑碰撞中洒落,伴随着的还有刀剑刺入肌肤的撕裂声。然而霍小光毕竟常年与羌军交战,实力更强些,几十招下来,完颜亮略显下风。

    旁边观战的黑衣大汉们见大王子渐落下风,一时着急,又不敢冒然加入高手的决战中,眼看着大王子要落败,其中有个大汉一把抓起身前的孩子,狠狠丢挡在大王子身前。

    已下狠招的霍小光看见被突然丢过来的孩子,急忙收回剑锋,可他收回了对面的人却没有,在他收回剑锋将孩子稳稳接住的瞬间,完颜亮却刹不住手中的刀,惊诧之间,直接从他的胸口捅穿了过去。

    血肉撕裂声在寂静的黑夜下极为刺耳,完颜亮一愣,急忙将刀拔了出来。

    鲜血在黑夜中如泼墨洒落,看着霍小光直挺挺倒去,他满目阴鸷望向那丢孩子过来的大汉,语气冷得如冬日寒冰般问:“本王有开口让你们出手了吗?”

    那大汉吓得一个哆嗦,还来不及求饶,完颜亮反手就将他脑袋削了下来,阴狠道:“本王再如何厌恶他,他也是金国王子,我完颜皇族的较量,你们还没有资格插手。”

    完颜亮说完,神色复杂的看了地上霍小光一眼,最终冷漠的重新翻身上马,带着那群大气都不敢喘的手下,打马离去。

    就算口口声声恨不得亲生杀了他,可如今真这么干成功了,完颜亮却高兴不起来,反而心底滋生了一道说不清的悲意。

    从出生便注定是敌人的兄弟,他竟感到悲意,想想便觉得可笑至极吧!

    地上,霍小光紧紧地抱着唯一抢下的孩子,口中大口大口鲜血从口鼻中溢出,艰难的从怀里拿出一支雷火哨,放向了夜空。

    而那边,被误导去了另一头的李白玉等人早已发现了不对劲,已在往这边赶,快要到达交界处时,正好看到夜空中绽放的哨光,不由急忙打马过来。见霍小光满是鲜血的倒在血泊里,李白玉急忙下马,黎大壮气得大喝一声:“中队人马跟老子走,他娘的,敢在老子的地盘上这么嚣张,不宰了这群孙子老子就不信黎,给老子追!”

    吼完,打马追去。

    李白玉知他大事上绝对有分寸,便没再跟着去,从霍小光怀里将孩子抱给旁边的士兵后,不忍得看着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他,低声问:“傻小子,有什么想做的,告诉哥,哥帮你。”

    霍小光含着鲜血的嘴角露出了感激的笑意,眼中却被泪水打湿了。

    “玉哥…帮,帮我给……义父和诸位兄…兄长说声……”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大口鲜血溢出,霍小光咽着最后一口气,满是愧疚的说了最后三个字:“…对不起!”

    如果可以,来生,我只愿做大启的霍小光,做十二先锋的弟弟。

    泪水滑入发髻,那曾经爱笑爱闹的小少将,终究是带着他对着待他如至亲之人的愧疚,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夜空中,他好似看到他美丽的母后,温柔的向他伸出了手。

    他的娘亲来接他了,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小光,小光!”感受到他渐渐冰凉下去的身体,李白玉哽咽大喊他的名字,可他却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笑着回他一句:‘玉哥,你找我呀!’

    那笑容纯真的臭小子,再也回不来了。

    那边,黎大壮带着人一路追赶,完颜亮见情况不妙,让人将孩子全部丢下马了。

    其中有个大汉想对那些孩子下死手,却被他阻拦了。

    “几个小崽子罢了,祭旗血都不够,放了吧!”

第六十三章:她是他的命

    不知为何,看到手下要杀霍小光拼杀也要护着的孩子时,完颜亮竟皱着眉头阻止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要那么做。但话说出后,沈觉不是自己的风格,待他后悔让手下继续宰了那些小家伙时,大启已经有人追来了,他们只能先离开。

    ……

    北境驻军营地中。

    妇人们已经被紧急送回医治,而最严重的,是卫少将家的夫人,重伤不说还胎像不稳,怕是…反正此刻都还未脱离危险。军中好几个医术最好的军医也都在全力施救,两名受了轻伤的妇人也帮着忙出忙进的,血水也是一盆接着一盆端出,看得人触目惊心。

    营帐的木床上,三娘面无血色的躺在上面,此刻已陷入昏迷,额头的汗珠还不停得冒出,浑身被汗侵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卫辞半跪在床前,面色紧张,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每疼一分,他都觉得在心如刀绞。

    他口口声声说会保护好她,却总是在她历经险境才赶到,谁家夫君做得像她这般无用?他真是该死!

    旁边施针的军营每下一根针,都会与一起的其它大夫对视一眼,面色也都会难看一分。

    少夫人伤势太重了,又加上有孕在身,怕……

    终于,最后一根压制血崩的银针落下后,下针的军医脸色严肃的如实禀报道:“少将,少夫人伤势过重,光靠下针怕是不行,需得灌下剂重药才能暂保住性命,只少夫人腹中胎儿月份太小,加上又动了胎气,怕是几剂重药下去……”后面的话已经明了,军医也没直接说出来。

    三娘腹中的孩子才六个月大,就算勉强催生下来,怕是也活不成,可若她腹中孩子顽强抗过重药,说不定还能保得住。

    只三娘如今的身子太过虚弱,不知能不能撑得住。

    “这是唯一的办法吗?”

    这个孩子,不光是他的期待,更是三娘期待,若没了,若没了……他都不敢去想三娘受不受得住!

    “是!”几名军医轻点头,他们真的在尽力。

    卫辞面色强忍平静,心里却是在翻江倒海。他抬手轻轻的擦掉三娘额间的汗珠,僵硬着慢慢将手移到她隆起的腹部,里面的小东西好似知道他是爹爹一般,还很有劲的踢了踢肚皮。那平淡无奇的微微动静,却让铁血将军的卫辞顷刻间红了眼,吞声忍泪,好半响才沉沉地开口:“配药吧!孩子……就当是它与我和三娘无父母缘吧!我只要我夫人无事就好。”

    说出这话时,卫辞急忙缩回手掌,再不敢去触碰三娘的肚子,红着眼别开了头。

    他怕,怕小家伙再踢他一脚,他会更不舍,可人生难免有取舍,他已经做了决定,便不会后悔。

    这也是他第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说不心痛那不过是作为男人强忍罢了。比起三娘,他哪怕再不舍再心疼,也都不重要了。

    孩子日后还可以有,可他的娘子却只有一个,他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然而晕迷的三娘在听到他的话后,微微睁开了眼睛,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紧得不自觉的指尖陷入了他的肉中,

    话还未出声,泪先落下:“卫辞…不要,我舍不得…”她不敢喊疼,她怕自己喊疼了,她的孩子就会离开她。

    无论她是谁,记忆是回来,这个孩子都是她最珍贵的期待,若因自己没了,如挖她的心有何异?!

    “别哭,孩子咱们以后还会有的。”

    “可那不一样,不是它。”

    “三娘,听话,就当咱们跟它没缘分吧!你就当是我自私,没了孩子咱们以后还可以有很多,可我若没了你,与行尸走何各异?”三娘就是他的命,不,比他的命于他更重要。

    “我只要你无恙。”他低头,额头与她紧贴,铁骨铮铮的男儿也哽咽着泪涌而出。

    一路走来,他们夫妻看似平坦,实则不易,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血脉相连的骨血了,可老天却给他们摆下这样的残忍的选择,弃谁都将会是他们心底的一道疤。

    三娘任他抱着,再忍不住,哭出了声。

    帐外,女子低低的呜咽如孩提声传出,守在帐外的上官透等人面色顿时更阴沉起来,个个拳头紧握,恨不得将那些潜入境中的敌军食肉寝皮,更狠的是那将敌军放入的叛徒。

    正当镇北王彻查军中叛徒是何人时,李白玉和黎大壮带着那些孩子,和霍小光的尸体归来。

    见到义子尸体,镇北王悲痛难忍,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晃了几下:“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光儿他……光儿他怎么死了?”

    霍小光是他收的最小的义子,十三岁就跟在他身边,比之其余几人,他就像他亲生的小儿子一般,聪明懂事又孝顺,如今看着他的尸体,镇北王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多好的孩子啊!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他这个老家伙都还活得好好的,他怎么就比他,先走一步了呢。

    李白玉和黎大壮相视了一眼,都沉默着低下了头。

    上官透看了一眼,眼底有些悲伤,但并未表明出来,只俯首道:“义父,您别难过,当心身子,我送您先回营帐休息吧!”镇北王本不想去,但看到他眼中传递过来的信息时,最后深深看了义子尸体一眼,转身走在了前面。

    其余人心知他们的大哥这是有事要禀告,联想到镇北王最后看了霍小光一眼,怕是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夜色朦胧,不见星月。

    营地的篝火燃至天明,当第一缕阳光从山丘尽头升起时,帐中的军医们才满是疲惫的走了出来。

    一出来,性急的黎大壮便抓住其中一个问:“怎么样?我弟妹还好吧!”

    被抓住的军医挣扎了会儿,见挣脱不开黎大壮这蛮汉的爪子,忍住没敢发火道:“卫少夫人伤势已经控制住了,但胎像太弱,到生产之日都需得小心卧床养着,否则随时都有滑胎之兆。”

    军医说了一大堆,黎大壮愣是没听太明白,但有两个字他听懂了,顿时怒气冲冲的吼了起来:“什么滑胎,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我弟妹不过受的是外伤,怎么你们去治一治,倒把我大侄女都治没了?”

    潜意识的,黎大壮希望卫辞家儿女双全,认为儿子有轩轩了,第二个肯定就是闺女。他还想着以后小丫头片子长大了,教她骑马拉弓当个谢铁那样的巾帼女子呢!现在一听到‘滑胎’二字,他理解成字面意思了,大侄女说没就没了,怎么能叫他不恼怒?

    军中众人皆知黎少将脾气暴易怒,生起气来那铜铃大的牛眼一瞪,能吓死个人。

    “说,我好好的大侄女怎么就没了?”

    “你…你你你……”不可理喻。

    军医被他拽着,愣是没见过这么没文化的人,话都听不出好坏的。顿时是又怒又怕,气得话都说不出一句来。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快手,你想捏死他啊!”还是旁边的李白玉看不下去,走过来将那军医从他铁爪下解救了下来:“人家说的是卫家弟妹得需小心养着,何时说你大侄女没了?”

    黎大壮愣了愣,放开铁爪,傻傻地问:“我大侄女还在啊!”

    “……”李白玉直接懒得理他了。

    帐里,三娘呼吸轻浅的沉睡着,短短一夜,已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几遭,此刻哪怕睡着了每天都是紧紧蹙着的,看得让人心疼。

第六十四章:到底想怎样

    这一夜,没人知道卫辞是怎么熬过来的,看着妻儿忍受着极大痛苦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煎熬,比伤在他自己身上更让他痛苦万分。

    “三娘,我是不是很没用,每次都保护不了你。”他轻抚着她紧蹙的眉心,目光深沉,轻轻地将手重新放在她隆起的腹部,可这一次腹中的小东西却再没都一下,好似跟她的娘亲一眼,都疲惫得累及了。

    “小家伙,我是爹爹,你要乖,要好好的呆在娘亲的肚子里,爹爹等着和你见面呢!”

    这个孩子,跟它的娘亲一样坚强,坚强得让他更加心疼。那么烈性的药,它娘亲都差点没能撑过来,在这困难到几乎绝望的情况下,它陪着它的娘亲忍受着剧烈的疼痛,硬撑了下来,顽强的撑下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听到了他的声音,只见他覆盖着的地方竟微微触动了一下,很轻,轻得稍微不注意便可能感觉不到。

    可就那么轻轻的一下,卫辞已是激动不已,又心疼不已。比起昨夜那强劲的小脚丫,今日它虚弱得已经没剩多少力气了。

    上天垂怜,他的妻儿熬过了此劫。

    卫辞出来时,外面已天色大亮,兄弟们也都静候着他。见他出来,大家都相互点头,默契得一同向主帐走去。

    经昨夜变故,还有太多事等着他们了。

    而村中的其它妇人和被救回来的孩子,也都一早安排人送他们去了安全的城镇,只小宝娘和翠妞娘见三娘如今不能挪动,便带着孩子留下帮忙照顾。

    昨夜三娘走后,又闯进了名黑衣大汉,小宝娘险先成了刀下亡魂。危机时刻,幸而包子勇猛跃起扑倒了那大汉,撕咬中被砍断了半截尾巴,有了它拼死拖延那片刻时间,才让赶过来的翠妞娘与小宝娘合力将那大汉斩杀。

    这会儿,轩轩和小宝蹲着帐篷外的角落,陪着受伤趴在地上包子。

    “轩哥,包子的尾巴还能长出来吗?”小宝看着他娘给包子上了药包扎着尾巴,有些难过,包子很疼吧!

    “大白伯伯说不能了。”

    轩轩也很难过,伸手摸了摸包子的耳朵,安慰着包子道:“包子乖乖,以后轩轩长大了,换轩轩保护包子。”

    “小宝也会保护包子的。”小宝也跟着道,小模样认真得很。

    包子听懂了两个小家伙的话,委屈得‘嗷呜’了声,拿脑袋蹭了蹭轩轩的手,泪眼汪汪的,好似尾巴真的很疼。

    长安,皇城。

    前不久,陛下独宠蝶妃,宫中众嫔妃便开始人人自危起来。不为其它,只因这蝶妃粗鲁嚣张得很,整日在宫中舞刀弄剑不说,见谁不顺眼便是一鞭子甩过去,跋扈得很。起先,妃嫔们还会去陛下那儿告告状,可渐渐的她们发现,这蝶妃嚣张的资本就是陛下给的,就算告了状也没什用,转头被她知道了还会更嚣张的追到宫殿中来耀武扬威。

    本来还以为凤栖宫住着的‘那位’能出面压制一番,但奇怪的是,陛下依旧会去凤栖宫小息,但宫中依旧没人见过里头那位神秘万分的紫衣侯。

    像是里面压根就没人一般。

    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们的直觉真的很准,只是连她们自己都没发现而已。

    言归正传,一时间,妃嫔们怨声载道起来,在宫里的日子越过越提心吊胆的,便纷纷传家书回娘家,大臣自然见不得妖妃专宠,二话不说立马行动了起来。最后陛下迫于大臣们的联名上奏,更是迫于好些个一把年纪的老骨头长跪在宫门口,大有以死相逼劝君王的架势,这才下旨禁足了蝶妃三个月,后宫这才消停了些日子。

    也是蝶妃消停的这些日子,给其它宫妃腾出了陛下。这不,短短三个月,已有两宫的娘娘被查出有孕了。陛下本就子嗣单薄,一下子好几个嫔妃有孕,连百官大臣们跟着喜起来。

    毕竟天子有后,他们以后又可以站队了。

    而那些皇室宗亲们,一听娘娘们有孕,表面替陛下欢喜,背地里求菩萨拜佛的希望再生几个公主,要不就别生了。

    当然了,菩萨佛祖以慈悲为怀,自然不会搭理他们。但,有些人可就没有那么多的慈悲心。

    蝶影宫。

    自从得宠后,陛下特为蝶妃娘娘批改了寝宫名,为映衬陛下的宠爱,特意加了蝶妃封号的一个字,这可是宫里娘娘们的独一份宠,看得好些个人眼红得很。

    然而这份‘恩宠’,于旁人,哪怕是蝶妃自己,也觉得是陛下的龙心。可赵茵却是心知肚明的,蝶字后面加影,谁的影?终究不过是那人的影子罢了,也就只有余扇这个蠢货觉得当真,真觉得刘梵还有心。

    “不知赵妃姐姐今日前来,又打算做什么交易?”余扇如今明面上虽被禁足,但仗这陛下隔三差五的还是会来宠幸自己,便深觉自己得了陛下的心,姿态也越发高起来。

    上回赵茵助她重新夺回圣宠,她也依言帮她解决了些麻烦,但也心知此人不宜过于深交,不然自己最后定然也落不得好,便交易一了,再不跟她私下有来往了。

    赵茵垂眸扫了眼手中茶盏,慢慢轻磨,嘴角自始至终都带着抹浅笑,片刻才道:“如今妹妹身份水涨船高,见一面都这般难了,那若是没了这份帝宠,妹妹觉得自己能在这深宫嚣张到几时?。”

    若没了这份帝宠,以余扇得势以来的嚣张跋扈,怕是会被人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赵茵的话,让余扇脸色倾刻沉了下来,她终究还是学不来那些弯弯道道的话,盯着她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直说吧,你这次又想怎样?”

    “本宫不想怎样,只是想告诉妹妹,本宫能让你得帝宠,照样也能让别人能。”赵茵的语气轻慢,好似在与她话家常一般。

    “赵茵!”仗着帝宠,在宫中嚣张多时的余扇怎听得了别人威胁?偏偏这份威胁由不得她不受着,眼前这个女人的手段,她不得不信:“你我交易已结束,我也帮你把……把事情办妥了,你还要我怎样?”

    “都说了,本宫不想怎样。”赵茵轻笑起来,依旧那么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妹妹,在这深宫里,有些交易一旦达成了,就永远没有结束的可能,这是规则,不是得了帝宠就能不遵守的。若坏了规则,你的帝宠可就是别人的了。”

    余扇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到底想怎样?”

    “过几日妹妹的禁足令该撤了吧!正好御花园里的秋荷开得不错,妹妹不若约上其它宫的姐妹们,一起去赏赏。”赵茵见她渐渐露出疑惑,笑着加了句:“嫦美人与月贵人现如今身子金贵,妹妹可得小心‘伺候’着她们。”

    嫦美人和月贵人便是如今有孕的宫妃,赵茵这个当头说出这样的话,余扇立这场竟立马知道她想做什么了,惊讶出口:“你想让我帮你害皇嗣?”

    “妹妹慎言,本宫可什么也没说。”

    余扇也惊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脸色倏地煞白,急忙看了眼四周,见殿中宫婢们早以已被她遣退出去后,面色才转和了些,但看着赵茵的目光不由得警惕起来。

    她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恶毒,平日里残害别的宫妃便算,没想到连还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余扇自己有过孩子,她知道没了孩子时的痛苦,加之自小在军营长大,心肠还没歹毒到如此地步。

第六十五章:看着就心烦

    就算心思再坏,也只是单纯的想对付妨碍自己的人,但那些人中她从未想过去害个无辜稚儿。哪怕在北境时她恨不得将谢三娘生吞活剥了,但也从未想过要弄死她的孩子。

    那么丧尽天良的事,她做不出来。

    似是看出她那廉价的善心,赵茵嗤笑了下,道:“妹妹不必担心,你只需将人带过去,余下的自会有人来做,脏不了妹妹的手的。”

    “稚子何辜,就算脏不了我的手,我也不会那么做的。”

    “稚子何辜?呵呵!好一个稚子何辜。”赵茵眸色瞬间聚起阴狠,随即笑看着她,语气肯定道:“本宫相信,妹妹会做的。”说完别有深意地的望着她,半响,起身理了理繁重的宫装,浅笑着离开了蝶影宫。

    转身的一瞬间,那末浅笑随即消散个干净。

    到了她赵茵手里的蚂蚱,便休想再飞!

    她一出来,婉心赶紧将预备好的披风给她披上,并附耳低声禀告道:“娘娘,事情都办妥了。”

    “办妥就好。”赵茵还算满意的点头,抬头望了眼蝶影宫顶上的几个鎏金大字,眼底划过抹不屑,很快敛去面上多余的情绪,冷冷地笑了起来:“若当初本宫,如她一般天真一些……”呵呵,天真一些又如何,这条路她终究会选:“天凉了,回宫吧!”

    婉心没敢接话,在旁小心跟着。

    然而蝶影宫进出了什么人,不消片刻,便被人禀告进了帝王耳中。

    龙吟殿里。

    张实秋这几日小日子过得挺安逸、挺美的,每日小酒喝着,小菜品着,困了直接往身后软榻一躺,闲了还能招个把舞姬来舞上两曲,这日子过得,比刘梵这个当皇帝的都要舒服。

    刘梵一下朝回来,就看到他这懒骨头样,越看越嫌弃,越看越烦。自己应该砍了他的,留着搁他这比他这个皇帝还像个大爷,看着就糟心。

    “朕给你弄个新身份,你可以滚了。”

    新身份?

    张实秋愣了愣,放下翘得高高的二郎腿,嬉笑着道:“别啊陛下,这宫里挺好的,你就给我随便弄个大太监总管当当也行,实在不行让常青去别的地方,微臣……不对,罪臣以后就伺候陛下你了。”

    这话怎么听着如此古怪呢?

    一旁的常青斜看了那位爷一眼,又偷瞧了眼自家玉树临风的陛下眼,脑子里浮想翩翩,低头继续保持着沉默。

    刘梵今日心情不好,没功夫跟他讨价还价的,直接甩袖撵人道:“常青,找两个人抬着他丢出去,以后没朕旨意不许放他进来,朕看着他就心烦。”

    这话要对着别个说,常青或许就当真了,可对着眼前的张公子就真不用当真了。因为陛下每日都会说上两句,但最后没一次真丢的。当然,这次也不可能真抬了丢出去,常青甩了甩手中拂尘,笑看了张实秋一眼,摆出一个请的姿势,扯着嘴角道:“小爷,您请吧!”

    “得嘞,小爷也知道自己人嫌狗厌,就不碍陛下的眼了。唉对了,我的新身份是什么?我先熟悉熟悉。”

    张实秋知道,这小子给他换新身份,八成是又要指使他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刘梵撇了他眼没搭理,给了常青个眼色,旁边的常青收到陛下示意,低声道:“长安四大世族中堂令谢府庶三子,还望小爷牢记,您以后只能叫谢实秋。”

    “谢?”

    张实秋微微诧异,但很快却笑了起来。

    谢家庶三子十年前就身死痢疾,只因不过是个庶出,没什人关注,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倒是把这身份留下了。

    “谢实秋谢陛下宽宏,日后定会谨记自身,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宫中也住了好些天了,他也识趣很,笑着道了谢,规规矩矩地起身行了一礼,才跟在常青身后阔步离去。

    谢实秋…他不喜欢这个姓,却喜欢臭丫头的谢。

    如今算是殊途同归,他们勉强也算是进了一家门了。

    看着张实秋离开的背影,刘梵负手走到他刚才半躺的位置前,起先脸色阴沉,不知想了什么,慢慢浅笑了起来。

    ……

    翌日。

    蝶影宫的蝶妃解禁后,也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了自己在宫中得罪的人太多了,想缓解缓解。禁足令一开,她便让人去邀请其它宫妃,相约隔日一道御花园中赏秋荷。

    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呸,娘娘们当然不是鸡了。

    这不,有些地位没她高的娘娘接到邀请后,便开始惴惴不安起来,想找借口推辞不去吧又不敢。而有些妃位与她平等,娘家在朝中不容小觑的娘娘们却不惧她的,早早的便吩咐宫女们悄悄去探听,看看她又想作什么幺蛾子。

    第二日一早,

    余扇早早的便在御花园秋荷池旁的凉亭里等候着了。

    池中的秋荷有些已经落败,有些才露出尖尖角,也不知昨夜是不是降过细雨,池水混浊,上面还有层厚厚的水珠,不像晨露,倒像雨水落在上面久了凝聚成的。

    没过多久,有些妃位较低,母家现在朝中地位不高的都陆陆续续先到,纷纷给余扇行了礼后,便安静的坐在一旁。余扇因心里想着事,也只客面的跟她们打了个招呼便静静地看着秋荷。

    等这一回过去,她一定要想办法摆脱那个女人。

    “呦,蝶妃妹妹看来还真是爱极了这一池秋荷,几位妹妹早早来了都被晾在一旁。不过也是巧了,本宫今日也突然想赏秋荷了,还不知道这里先被妹妹承下做了东道主。本宫不请自来了,妹妹……可别不欢迎啊!”一道娇媚声传来,随即一身浅红宫装的华贵女子漫步而来。

    听着声音,旁边默不作声的宫妃们急忙齐声道:“见过恒妃姐姐。”

    恒妃抬了抬繁重宫袖,示意她们起身。

    看着来人,余扇眼底浮起难掩的厌恶,脸色也有些阴沉起来。

    若说这宫里谁敢明目张胆的跟她作对,便是眼前这位了。此人出自长安四大世族的吴家,其祖父曾为两代帝王太傅,其父更是刑部主司,余扇的父亲现在都还被关在里面,她虽得帝宠,但也不是吹吹耳旁风就能人陛下赦免她爹大罪的人,上回跪到小产也不过是免除了死罪而已。

    每每想到余夫人进宫哭诉,让她在这人面前伏低做小,她心底就不是滋味得很。

    “看妹妹的脸色,好像不太欢迎本宫啊?”

    来人浅笑着走到凉亭中,自顾寻了位置做好,倒是她欢不欢迎都得忍着了。

    而恒妃能在嚣张跋扈的蝶妃面前更嚣张,靠的可不是陛下的那点雨露均沾。她的身后,靠是不光是她的娘家,更有四大世族。

    长安四大世族都是千年传承,历经多朝都屹立不倒,是历朝君主仰仗的对象,也是忌惮的存在。而各族中的女子也都不比寻常,若是嫡出,其尊贵亦不亚于皇族公主们,大多也都会入宫当娘娘,甚至每家都出过皇后贵妃,其余普通妃嫔更是无数。

    最近便有当今陛下的生母,便是出自世族中的步家,算起来刘梵与清风还是表兄弟。只当年继后手段过于硬碴,四大世族都被端了,而在此过程中,世族中的女子更是逐渐凋零,到刘梵登基为止,除了那些年幼的,世族中也就吴家还剩个嫡女能进宫来了。

    是也,刘梵为表示会继续重视世族,这吴家女一入宫便直接封为了恒妃,寓意为世族再创长久之意。

第六十六章:代表四大族

    当然,刘梵心思阴沉,真正什么想法,大概也就他自己最清楚。

    而这会儿,见那蝶妃阴恻恻的看着自家娘娘,恒妃旁边的龚嬷嬷眉头一皱,板着脸厉声道:“蝶妃娘娘见到我家娘娘,为何还不起身行礼?如此没规矩,是否要奴婢禀明陛下,到礼法司给蝶妃娘娘再请几个宫规嬷嬷过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说我家娘娘。”蝶妃身旁的宫婢绿瓜见这老宫婢这般说自家娘娘,偷看了娘娘的脸色,才大胆得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

    哪知她话刚落下,龚嬷嬷二话不说两个大嘴巴子赏在了她脸上,厉声道:“下贱婢子如此不懂规矩,我家娘娘位居六妃之首,得陛下圣令,打理后宫,司皇后之权,也是尔等贱婢能在跟前放肆的?来人,拉下去掌嘴二十。”

    恒妃尊六妃之首位,有代管皇后凤令,若真比起来,余扇这点帝宠还真不怎么够看。

    绿瓜平日里仗着自家娘娘得宠,在其它宫奴才面前也是指气扬高的,这会儿被龚嬷嬷一顿厉骂,两个耳巴子抽过去,才猛然想起这宫中还有比她家娘娘妃位更高的,顿时吓得瑟瑟发抖起来,求救的看向自家娘娘。

    这绿瓜算是余扇的心腹,平日里也讨她欢心得很。不忍她被罚,只得憋屈着咬牙起身,不情不愿的对着恒妃曲膝行宫礼道:“姐姐能来自是欢迎,只这婢子也是护主心切,并非有意冒犯姐姐,还望姐姐宽宏大量,莫要与她一个奴才计较。”

    她话说完,绿瓜也配合着急忙跪下,求饶道:“娘娘恕罪,奴婢嘴贱无知,无心冒犯恒妃娘娘,求娘娘宽恕。”

    这主仆配合得还真是默契,若是别的娘娘,或许会碍于余扇如今的得宠和她本身的武力,说不定就真不计较了。但不巧得很,她们眼前的不是别人,是一人便能代表四大世族的恒妃,在她面前,还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落魄将门女嚣张。

    再者,若今日放过她们,岂不是要自灭威风,滋长这对主仆的气焰?

    只见恒妃冷笑着扫了他们一眼,弄玩着涂着嫣红的蔻指,语气轻柔的叫了一声:“龚嬷嬷,没听到蝶妃娘娘的话吗?”

    “是,奴婢听到了。”龚嬷嬷说完,挥手招来凉亭外的两名嬷嬷,那俩嬷嬷会意,面无表情的将蝶妃的宫婢压制住。

    “你…你们要干什么…娘娘…娘娘救奴婢。”绿瓜被这突然的压制吓到了,挣扎向自家主子求救。

    余扇想阻止,却被恒妃冷冷呵斥了声:“坐下。”给制止住了,只能愤怒得不敢妄动。

    将人压制住后,龚嬷嬷亲自撸起袖子,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一边打还一边道:“小小贱婢就敢在贵人们面前跋扈,是偷了熊心豹子胆吗?这等贱婢现在不好好**,怕是日后要给蝶妃娘娘您惹祸端。今日好在我家娘娘心善,替蝶妃娘娘**一番这贱婢,让她下次开口前,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明着是**,实际是杀鸡儆猴,指桑骂槐呢!

    “你们……”欺人太甚。

    余扇气极,这哪是**?这分明就是大庭广众之下狠狠的打她的脸啊!

    好个恒妃,好得很!

    见她面色铁青,恒妃心情大好,听着耳旁清脆的巴掌都觉得极其悦耳:“妹妹面色如此难看,可是不服本宫替妹妹教训这宫婢?”

    “臣妾不敢!”余扇牙都快咬碎了。

    “不敢就好,不然本宫连你的规矩也得好好教一教了,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大启宫规真是摆着玩呢!”恒妃抬眼斜了她一眼,冷笑了下。

    若是旁人,余扇的鞭子都抽她脸上了,何需如此隐忍?偏偏眼前这个贱人高她一头,身边的婆**女还都是些拳脚功夫比她高的,她不光动不得,还得敬着。

    耳旁的巴掌声在此刻寂静的凉亭里,显得更加清脆,每打一下,余扇都觉得是抽在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羞辱。

    龚嬷嬷铁掌似的二十嘴巴子打完,两名压住那绿瓜嬷嬷立即将人狠丢在地上,给恒妃行了礼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宫中嬷嬷惩罚犯错的人,方寸都把握得好得很。绿瓜虽半张脸都被打得青紫,鼻子以下肿得跟猪头一般,却一滴血都没打出来,倒是污不了娘娘们的眼。

    “绿蕉,把绿瓜扶下去。”余扇喊完,立马有个小宫婢跑过来,胆战心惊的将猪头脸绿瓜扶了下去。

    “今日恒妃姐姐这番教导,妹妹定当铭记于心,永不敢忘。”最后几个字,她咬得极重,似要把这四个嚼碎一般。

    “就怕妹妹记不住呢!”恒妃眼帘微掀,抬手让旁的宫婢扶着起身,笑道:“仔细瞧瞧,竟觉这秋荷也没什好看的,妹妹喜欢,就趁着花开未败时多欣赏些,免得以后花落泥潭,想看没得看的。龚嬷嬷,本宫乏了,会吧!”

    听到恒妃要离开,在旁瞧热闹的宫妃再次起身恭敬道:“恭送恒妃娘娘。”

    这次恒妃连袖摆都没挥一下,浅笑着,莲花细步离去。

    她走不久,荷池边上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不好了,月贵人落水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余扇心底微跳,带着其余人急忙走了过去,只见太监宫女们已有人跳了下去,而那混浊的池水中央月,还依稀能见月贵人的一片淡青色的衣角。

    “都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通知陛下。”

    “奴…奴才这就去。”一个小太监说完,急忙跑着去通知皇上。

    月贵人被打捞上来时,人已经没了气息,宫女太监们吓得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特别是跟随着月贵人的几个,明明艳阳都高起了,一个个却忍不住的浑身发抖。

    这月贵人怀着龙嗣却莫名落水,若陛下追究下来,他们这些伺候不当的第一个小命不保。

    余扇是从战场上回来的,自问自己见过的尸体数不胜数,尸横满地的场面她眼都不会眨一下,更别说害怕了,然而在看到月贵人时,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见着一尸两命的妇人尸体,还是对她有些心虚,总之在见到时,竟被她的尸体吓了一跳。

    已经没了呼吸的月贵人脸色惨白,双唇乌紫,眼窝深处还带着铁青,像是会猛地会睁眼一般,看着瘆人得很。

    余扇从不是胆小的人,稳住心神后,再次看过去,竟一眼便看出了月贵人并非是被淹死的。真正淹死的人,胸腔里应聚满了水,上岸后被宫婢挤压时,口中不可以一丝污水也不流出。只令她感到不解的是,依方才的喊叫,月贵人应是活着时掉进池里的,可为何却不像溺水而亡的人呢?!

    难道是有人在水下动了手脚?

    细思极恐,余扇越想,手心了冷汗越多,踩到宫裙往后蹒跚了两步。哪知一扭头,正好与不知何时站在她旁边的赵茵的视线对上,吓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亏得身后的绿蕉手疾扶住了。

    “你…是你……”

    对,是她,一定是她,今日这场赏花邀请,不就是她迫她相帮的一个毒局吗?!

    “妹妹,陛下就要来了,记得慎言,不然……下次一尸两命的人,或许就该换人了。”赵茵语气轻柔,声音很低,低得两步之遥的人都听不见:“别想着去告诉陛下,我敢让你知道,就不怕你告诉任何人。”

    眼前的人明明笑意温柔,吐出的话却句句带刀。这样的人,到底有多可怕啊!

第六十七章:牵扯到皇嗣

    余扇心底不安起来,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已经被这条毒蛇死死缠住了,只要她有任何不合她心意的动弹,这条毒蛇就会立即反咬她一口,毒死她。

    比之真刀真枪,这样的妇人心计真的太可怕了。

    突然间,余扇无比怀念起在北境的那些日子,那时的自己,策马奔腾,多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啊!可如今……却再也回不去。

    人性心底的邪恶都是可怕,当感觉到自己不如意时,不会去自我反省,反而会寻找一个怪罪的人。余扇便是如此,心理扭曲得将自己如今所有不快的遭遇,都怪罪到了那害她不得不离开北境的谢三娘身上。

    不得不说,千里之外的三娘又莫名其妙躺了回枪。

    刘梵来得很快,似乎是得了消息刚从朝上下来,龙服都还未褪下,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当看到月贵人的尸体时,脸色阴沉得可怕。

    “常青,去命刑部彻查,查出谋害皇嗣者,斩立决!”后宫女人无数,他可以不在意月贵人,但她腹中的孩子他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常青急忙道:“是,奴才立刻去。”说完,小跑着离去。

    刘梵冷冷地扫了周围一眼,目光扫到一脸淡然的赵茵身上时,眸底的阴郁越发深沉。

    赵茵无惧的迎上他的目光,嘴角的笑意越发扩大。以前听别人说佛家究竟因果,她原是不信,因为别人的因,她尝遍了所有的恶果,却没落得一个好结局。可这一刻她却是信了,因为,她也可以亲手把恶果捧到刘梵面前了。

    看到她脸上渐渐浮现的笑意,刘梵路过她时,阴狠地低声说了句:“别让朕查到是你做的。”说完甩袖大步离开。

    他早就想亲手了结这个女人了,可每每将要动手时,她都能不动声色的保住自己。就像上一回,张敬崖一落马,他便想直接给她赐毒酒,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恶毒的在两名年幼的公主身上下了边陲小国的巫蛊。

    虎毒不食子,刘梵如今就只有那两个小公主,再帝王无情也不可能为杀他赔上自己的小公主。所以,在没有找到解除‘生死蛊’的办法之前,他不但不敢动她,还得确保她作恶多端不被人弄死。

    他派去寻解蛊之法的人已经传回了消息,这一回,这蛊不但是她的保命符,他更要让它成为她的催命符。

    看着陛下大怒离去,赵茵旁边的余扇听了他的话,以为是对自己说的,顿时吓得面色苍白,只觉后背一阵冰凉。

    后宫出了这档子事,自然要代理后宫的恒妃出面了。只见她前脚刚回到自己的宫殿,后脚就有人来禀出了事,听到皇上都过去,又急匆匆的返了回来,正好跟满脸冰渣甩袖离去的陛下碰到。

    刘梵冷冰冰的吩咐她全权处理此事,便冷着脸去了御书房。

    晚间时,刑部官员顺着线索调查,最后调查到了另一位有孕的嫦美人身上,禀报到恒妃这儿。看着又是牵扯到了皇嗣,恒妃也不敢冒然动嫦美人,便叫人守着她的宫殿,又着人去通知陛下。

    哪知刘梵刚走到一半,又有个小太监跑来急禀,嫦美人见事情败露,上吊自缢了。

    一天之内失去两个孩子,刘梵再沉得住气也觉得糟心了。

    而事情起因,只因嫉妒二字。

    前不久,月贵人宫中有个据说‘看子’很准的老嬷嬷,说是看到月贵人不足四月便开始显怀,又喜食酸梅,便信誓旦旦的断定会生位皇子。而嫦美人的孩子月份比月贵人要早半月,却小腹平坦不见丝毫凸出,还无辣不欢,俗话说酸儿辣女,定是位公主。

    这话月贵人听了高兴,嫦美人却是暗恨记在了心里。后又因几个宫婢的挑唆,一时糊涂推了月贵人一把,导致月贵人一尸两命。更因害怕皇上降罪,写下认罪书后,便自尽了。

    来龙去脉似乎合情合理,嫦美人因嫉妒谋害了同样有孕的月贵人,因害怕陛下怪罪,以死谢罪,多合情合理啊!

    当然了,连余扇都能看出的异样,刘梵这个皇帝自然也没瞎。

    从古至今,这样的宫斗戏码倒是常见得很,最后嫦美人和月贵人因腹中有皇嗣,哪怕没生下来,但终究是皇家贵嗣,便得以葬在皇家西陵边上,而那嚼舌根的老嬷嬷被私下处死,家人也都因她获了罪。

    恒妃的永宁宫里。

    刘梵坐在首位,恒妃静坐在一旁陪着,殿中寂静无声。突然,门口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女童偷偷伸了个小脑袋进来,在看到不常见的父皇时,瞬间笑得眉眼弯弯的,可爱极了。

    “过来。”刘梵看到她,瞧着她明媚的笑容,敛起阴沉的眸色,眼底柔了柔,冲她招了招手。

    小女童见他对自己招手,欢快的跑了过去。快到他身前时,看到母妃递过来神色,立刻懂事的停了下来,规规矩矩的跪下行宫规:“子虞拜见父皇。”

    刘梵斜睇了恒妃一眼,亲自弯腰将女儿抱起,冷声道:“以后子虞见到朕,可免去跪拜礼,别拘着她,朕喜欢看她欢快的样子。”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大启的第一个公主。她出生时,朝堂还处于动荡,他只匆忙来看过她一眼,便一心扑在朝政之上,等他再想起她时,小姑娘都已经在蹒跚学步了。

    比之一出生他便亲自抱在怀里过的第二个公主,他其实对小子虞带着微微的愧疚的,那时的他,甚至对她的到来不曾带过一丝期待。直到一年多后,她再次见到她时,她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偷走到永宁宫门口,不哭不闹,鼓着小脸望着他,那谨慎和好奇的眸子里,倒映的全是他的身影。

    那样的神色,他曾经也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也不知是不是血浓于水的牵引,他将她抱了起来,此后开始学着放下九五至尊的身份,学着去当好她父亲的角色,这也是赵茵为何能威胁他不敢动她的原因。

    在这个孩子面前,他只想当好她的爹爹。

    听到陛下的话,恒妃微惊,这可是众嫔妃大臣都没有的厚待,赶紧替女儿谢恩道:“臣妾记下了,臣妾替公主谢过陛下。”

    刘梵睨了她一眼,眸色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小儿人问:“子虞想不想父皇?”

    “想,父皇许久未来瞧子虞了,子虞可想父皇了。”小公主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小嘴翘着,努力表现自己真的很想父皇。刘梵好笑得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捏了捏她小手,柔声道:“那以后子虞想父皇了,就让你母妃带你来找父皇,好不好?”

    “好。”小公主笑得更好快乐,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殿中,竟让这冰冷的宫殿中增添了抹温馨。

    恒妃在旁浅笑望着父女俩,面上不显,心下却感叹。这样的画面,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家,该是多温馨的一家三口啊!可惜他们生来便注定做不成普通人。

    长安虎门街,世族谢家。

    常言道:冤家路窄,这话一点也没错。

    谢家后院长廊里,谢家在郸州旁支的小少爷谢武平,此刻正躲在柱子后面,一脸倍受打击的望着前方那摇着折扇慢步走来的翩翩公子。

    见鬼了,上次他竟然带着人家的家丁去打人家的少爷,虽然最后被打的是自己。

    看着人越走越近,谢武平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垂着脑袋慢吞吞的从柱子后面移了出来,蚊子叫似的见礼:“武平见过三兄长。”

第六十八章:何止是认识

    谢家一直都比另外三大世家更注重族中子弟的前程,是也,谢武平虽只是郸州旁支,但因他考了个二甲第六名贡生的好成绩,让家主对他都格外重视起来,来到长安的吃穿用度都是照着府中公子们的来,平日里见府中年长的嫡公子们都以兄长尊称,现在见着打过自己的家伙,见他虽是庶出,但凭着是谢族主家庶出,出身都得甩他老远,再不情愿都得叫声哥。

    张实秋老早就认出这小子了,故意走过来,无非就是想看看他会怎样。

    看来,倒是个表面混账,实际沉得住起的主。

    张实秋本就没打算跟他废话,路过时拿眼瞅了他一眼,摇着扇子直接走过,步子都没顿一下,像是故意要从他跟前显摆过去的。

    谢武平本也不想跟他说话,一来的确不想,二来只要还是怂。正准备大步开溜时,跟他一起长大的书童小方头咋咋呼呼的跑了过来,嚷嚷着道:“少爷,不好了,那齐郡王家的县主看上咱们家二姑爷了,欲逼二姑爷休妻重娶呢!”

    “他敢!”谢武平敛去面上怂意,眼底骤然变冷,咬牙道:“二小姐和弘儿怎么样了?”

    “二小姐和弘儿小少爷还好,只那县主私下找了些地痞,时不时的过去吓他们,小的早晨去给弘儿小少爷偷偷送糕点时才知道的,昨日那些地痞又去吓二小姐他们了,弘儿小少爷还被吓梦魇了,小脸都瘦了一圈了,少爷,咱们帮帮二小姐吧!小的心疼弘儿小少爷。”

    “你以为就你心疼啊!”谢武平烦躁的横了他一眼,怒道:“敢欺负本少爷的姐姐,看本少不揍死他。走,喊上一队家丁,带我去看看。”

    主仆二人匆匆离开后,而不远处的红漆柱后张实秋才渡步走了出来。

    “逼人休妻重娶?呵,这齐郡王嚣张了些啊!”

    有意思,若他没记错,这小子的二姐夫还是今年的开春的探花郎吧!仪表堂堂探花郎,不招蜂引蝶才怪。只不过堂堂皇城天子脚下,齐郡王竟还敢目无王法,纵女欺**儿,欲夺人夫,这消息要奏一本到朝堂上,估计刘梵那小子该感谢他吧!

    毕竟这齐郡王当年可是跟着继后蹦哒得最欢实的一个了。

    这些年他小心谨慎没敢出丝毫差错,就怕被人逮住小尾巴,现在好了,皇帝还正愁找不到弄死他的借口呢!他闺女给送上门来了。

    实力坑爹,赞一个。

    说干就干,张实秋摇着折扇换了个方向,写奏折去。

    北境军营。

    三娘养了足足一月才勉强能下地走动,但也不敢站立太久,加只肚子越来越大了,每每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撑不住了。

    这会,小宝娘和翠妞娘带着两个丫头跟着将士们到河地帮忙洗衣物去了,只留下小宝和轩轩。三娘看着他们和包子玩了会儿,正准备回帐中继续躺着,转身正好看到黎大壮偷偷摸摸的跑了过来,像是在躲什么人。

    “壮哥。”三娘喊了一声。

    黎大壮做贼心虚似的吓了一跳,差点没大吼起来,抬头见是挺着个大肚子的卫家弟妹,赶紧把吼到喉咙管的骂声咽了回去,压低着声音道:“弟妹啊!一会儿阿辞过来,你就说没见过我啊!”

    说完,百米冲刺的跑了。

    他刚走没一会儿,卫辞还真往这边走了过来,见三娘傻站在那儿晒太阳,赶紧一把将她抱回了帐中,将她放躺好,才问:“三娘,你方才见到黎大壮跑过去没有?”

    “他让我告诉你没见过他。”想到方才黎大壮狼狈跑走的样,三娘不由失笑,问:“我瞧着他像是见鬼了,是军中有什么事了吗?”

    卫辞不答反问:“腿酸不酸?”

    三娘轻轻点了点头,动了动脚,笑道:“白日里还好,倒是夜间较为酸疼些。”

    以前别人说孕育子嗣不易,那时她还不明白如何个不易法,如今倒是深有体会了。臃肿了一圈不说,夜间小腿还抽疼得厉害,要不是夜里小宝娘睡前都会过来给她按一按,估计会更疼吧!

    “今晚让轩轩去透哥帐里睡,我来给你捏捏。”说完,已经开始将她的脚放到自己膝上,轻轻捏/揉起来,边捏边道:“今年的良家子到了,义父打算做主给黎大壮选一个,方才被他在听到了,义父怕他跑了,命我看着他些。”

    听到良家子,三娘眼底露出了好奇。这良家子是北境才有的待遇,南境地处条件不错,许多士兵在当地村落就能娶到娘子,唯有这荒凉北境,狼多肉少,所以才有的这一特殊优待。

    去年她来时,大半的良家子同丈夫圆房后,吃不了边境的苦,便央求着丈夫放他们回了家乡。北境将士都是铁骨柔情的汉子,自是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的,便也都送回去了,唯有少数自愿留着的,也在前不久相继都生了孩子。

    “那其它两位义兄呢?”

    三娘问。

    卫辞给她换了一只脚捏,道:“透哥的事,义父不好多说,毕竟他与长姐的深情早已经超过生死。至于玉哥,他心里也有位姑娘,只有缘无分,但他却甘愿痴守,义父也知那姑娘的,便也不想逼他。唯有壮哥扯出的借口太过不靠谱,义父也只能揪着他了。”

    “壮哥这么大年纪了,就没个心仪的姑娘?”不能吧!黎大壮与李白玉同年,都二十有九了吧!马上就三十而立了,不小了。

    “壮哥当年去过一回南境,倒是远远见过一个女子,便心仪不已,奈何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人家许是连他是谁都不知晓。”

    南境?黎大壮还去过南境?

    突然想起那年北兵南调,许就是那一回吧!不过南境女子不比北境的,一个个柔情似水的,应该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才对啊!

    现在听卫辞这么一说,三娘顿时好奇南境哪个女子入了黎大壮的眼,八卦的笑着问:“那壮哥心悦的是哪家女子,怎会有缘无分?”

    没准她或许还认识呢!

    哪知卫辞道:“军中女将本就极少,当时南境军中也就那紫衣侯谢铁了。”

    什么,紫衣侯谢铁?

    如果现在三娘嘴巴里有东西,肯定能喷他一脸。卫辞说得很是随意,三娘却听得大吃了一惊。

    “紫衣侯?夫君说的可是那女山贼出身的谢铁?确定没弄错?”三娘惊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黎大壮,她,夫君的义兄黎大壮喜欢的是曾经的她?那他为何见1到自己没认出来?这不免太扯了些吧!

    卫辞看似看出了她的异样,不解地问:“怎么了,三娘认识紫衣侯?”

    “没…没有,只是女山匪紫衣侯谢铁,以前在郸州时,虽傻,但也有耳闻过。”

    何止是认识啊!我的夫君啊!紫衣侯活端端的人都站在你面前啊!

    当然了,在没有准备好该怎么告诉卫辞自己就是谢铁的情况下,三娘还没有告诉他的打算。毕竟,现在的生活,是她曾经做梦都可望不可及的,她害怕告诉他后,这一切都会消失。

    拥有全部记忆的谢铁,再不可能只有谢三娘那样的小女儿家心思,她必须考虑的,远比这些多得多。

    见她发呆,卫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是不是困了?”

    “还不困。”三娘摇头道:“我只是在想,壮哥竟会喜欢紫衣侯那样的姑娘,平日里还真是没看出来。”

    若是搁当年,黎大壮这样的怕是都不够她揍的吧!

第六十九章:喜球落谁家

    想到黎大壮见过自己,却又没认出自己,如此矛盾,三娘不免疑惑地问:“夫君,壮哥见过紫衣侯吗?”

    卫辞还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也有些纳闷道:“应该算是见过吧,据他自己说的,就远远见过一袭肆意潇洒的红衣。”

    从此便记住了。

    一袭肆意潇洒的红衣?

    呵呵!那还真是……很单纯的见过呢!难怪她来了北境那么久,都没认得出她,估计是没见清过自己的脸吧!还好,亏得自己当年喜红衣,爱高发啊!

    三娘面色怪异的笑了下,话题一转,问道:“对了夫君,这些良家子是如何分配的?到时我能去看看吗?”每批良家子也才五十人,军中光棍大汉将领良多,不免好奇他们是怎样分到新娘的?总不能胡乱上去就牵一个吧!

    卫辞怎会看不出她的好奇,原本考虑到她如今的身子太柔,不想让她去嘈杂的地方,但现在她自己问出来了,卫辞知道她是想去,不忍拒绝地望着她,无奈道:“你要想看,晚些我来接你过去,你别自己走,夜里天黑,我不放心。”

    其实三娘现在住的红营离前营也才几口查的功夫。

    不过夫君的好意,三娘自然不会拒绝。

    “知道了,我等夫君来接。”她笑着,心底被暖意聚满。他手中力道不重,很适中,浮肿的双腿也没那么酸疼了。

    卫辞是守着她睡着了才离开的,到门口见轩轩和小宝在一旁的帐篷边上玩累了,一个挨着一个的靠在帐篷脚下都睡着了时,嘴角不由浮起笑意。一手一个的将他们抱到三娘旁边的帐中后,才继续去办自己的事。

    两个小家伙被抱进去了,依旧睡得香甜不已,梦中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玩的,小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只包子继续趴在外面的沙地上,懒洋洋的趴着晒太阳,时不时甩两下只剩半截的狗尾巴赶蚊子。

    可惜太短,够不着!

    ……

    卫辞来接三娘时,已快到戌时,前营已是篝火高燃,中央还临时搭建了个木台子,好像是良家子们都会盖着喜帕站到上面去。

    卫辞抱着三娘到时,良家子们已经集体换上了简装的红色喜服,头上盖着一块透明的红色薄纱,手里都捧着一个红绸扎成的喜球,喜球上好似还都写着各自的名字。规则与南方的抛绣球寻夫婿一般,良家子会把手中的喜球抛出,有资格参加的五十个儿郎们都会站在木台下,砸到谁就跟谁凑一对。

    而这样的抛绣球,讲究的就是所谓的缘分天注定。

    这种喜庆的场合,容易让人想到心仪的姑娘,未免触景生情,上官透和李白玉早早的就躲开了。倒是黎大壮被兄弟们五花大绑的丢在了儿郎们中间,想跑都跑不掉,气得牛眼瞪得要吃人一般。

    木台上,良家子们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都将寄托在下面的某个儿郎身上,再心不甘情不愿的,此刻都紧紧地将目光锁定他们,企图从他们中间找到符合自己如意郎君的,目光流转,手中的喜球也紧紧握着。

    突然,最边上的一个良家子看到木台下的一抹修长身影,待看清那身影的面容时,心底微动,不等人喊开始,她已经将手里的喜球直直的砸了过去,满心期待的想看那人接住她喜球的样子。

    可惜,她丢错了人。

    卫辞原是怕椅子太硬硌到三娘,便到镇北王身旁扯了个软垫过来,正要回三娘身边呢,突然感觉有什么砸了过来,本来他要用手接住的,幸好的看到是个喜球,想也不想的,飞身跃起,一脚就给踢了回去。

    看着被踢回到自己脚下的喜球,那本满心欢喜的良家子瞬间犹坠冰窖。

    坐着首位的镇北王看到,看着那姑娘眉头不悦的皱了皱,扭头给旁边充当司仪的士兵递了眼色,士兵会意,扯着嗓子高喊:“花开叶茂待岀嫁,情系喜球落谁家。自古良缘天注定,抛!”

    话音刚落,女子们双目一闭,咬牙抛出手中喜球,心里祈祷,愿喜球能明人心,替她们寻得良人。

    一个个喜球被抛出,接到喜球的儿郎都会欢喜的看一眼上面的名字,再走到木台边叫那名字一声,台上的姑娘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便会扯下红纱,抬帕捂脸,娇羞一笑,随即伸出手任对方牵着他下台。

    这边,卫辞脸色不太好的走了过来,将手中软垫给她垫好后,小心地站在她身后问:“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我不渴。”三娘笑着摇头,眼斜了那台上估计现在面色苍白的姑娘一眼,眸底带笑道:“看来夫君体质招桃花呢。”

    听到她打趣自己,卫辞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带起了抹笑意,抬手给她理了理耳后的青丝,低声道:“纵然桃花十里,只家中傻妻一朵,便足矣!”

    “夫君可是在说情话与我听?”她仰头望他,笑眼如星。

    “你若喜欢听,我以后就多说些。”卫辞低头与她相望,眼角扫过周围,见没人留意他们这一角,弯身在她眉间偷香一吻。

    若是以前的三娘,被他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撩拨,哪怕别人没看见,也会娇嗔的羞红脸。可现在的三娘非但没有丝毫娇羞,反而面色如常,大胆的在他双唇离开自己额间时,抬手抱住他的后脑勺,与他来了个深情拥吻。

    卫辞微冷,眼角见有人朝这边看来,急忙扯了盖着她披风的一角挡住了自己和她。

    好在那人也识趣,急忙装作没看到的转过了身去。

    夜色下,篝火将木台照得明火通亮。

    看着台上良家子一个个的被牵着,期间惹来不少起哄声,而台下被五花大绑的黎大壮挣脱了绑自己的绳子后,抱头鼠窜的躲喜球,正要跑出人群时,台上有个姑娘眼尖的看到了他,犹豫了片刻,才怯生生的将手里的喜球对着他丢去。他本是要躲开的,却不慎脚下踩到未解完的绳子,一个打滑,直接抱着那喜球摔到了地上。

    等回过神来,手里已经抱着个喜球。

    看着怀里的喜球,黎大壮感觉这他娘的就是个烫手山芋,正欲丢出去时,木台上那姑娘猛地自己从台上跳了下来,四脚扑地的摔了个狗啃泥,正当他觉得她会哭的时候,那姑娘磨磨蹭蹭的自己爬了起来,拍了拍膝盖,小脸通红的扯了扯衣摆,最后捂着小脸害羞的小跑到他跟前,张口就来了句:“夫君见笑了。”

    老子还真笑不出来。

    黎大壮惊悚得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奴…奴家顾幽然,夫君好。”

    好个屁!这软软诺诺的声音,听得黎大壮后背一阵鸡皮疙瘩,一把将喜球塞回她手里,粗声粗气凶巴巴的吼:“不许叫老子夫君,老子也不是你夫君,赶紧的,拿着这球再抛一次。”

    黎大壮话刚落,对面抱着喜球的姑娘立马委屈得红了眼眶,渐渐地眼中聚满了泪水,抬手望他时那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看得黎大壮顿时手忙脚乱不知怎么办起来。

    “你,你哭什么啊!老子也没打你,没骂你,你他娘的哭个什么玩意儿啊!再哭,再哭信不信老子真抽你啊。”

    他不说还好,他一开口,顾幽然觉得更委屈了,嘴巴一瘪,直接哭出了声来:“夫君凶人家……呜呜……”

    这下黎大壮更傻眼了,烦躁的挠着后脑勺,真想抽她了。

第七十章:剩下个姑娘

    “行了,给我闭嘴,不许哭。”哪知他越凶她,顾幽然哭得越厉害,最后竟像个孩子一样闭着眼睛干嚎起来:“夫…夫君凶人家,还…还不许人家哭……呜呜…”

    好委屈啊!

    看她哭得一抽一抽的,黎大壮都有些怕她哭得一口气没抽上来嗝屁了。

    不由得语气放低的轻吼:“闭嘴啊姑奶奶,你是要把所有人都引来这边是不是啊!”他就说吧,柔柔弱弱的女人就是烦,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哭得他心烦意乱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把她怎么了呢!越想越烦,偏偏他此刻越怕来什么,什么就越关注他。

    随着她抽抽啼啼的哭声,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奇怪的将目光投向他们这边。

    “老子真是怕了你了。”

    最后还是黎大壮怕惊动镇北王讨骂,直接一把将她提起丢到肩上,扛着就开溜。似乎忘了他原先开溜就是不想娶媳妇,现在他自己主动抱着个媳妇跑了,镇北王非但没想骂他,反而还满意的大笑了起来。

    以后有了媳妇,这臭小子大大咧咧的火爆脾气也该有所收敛了。

    而这边,喜球抛尽,最后几十对新人成双成对的站成几排,等着结束后向镇北王谢恩,然而众人等了一小会儿,突然发现了个小意外。

    在所有良家子都被选中的夫婿陆续牵走后,木台上竟还剩下个姑娘,而台下却一个人也没有了。

    以往都是狼多肉少,今日怎的肉还剩下了?

    “怎么回事?”镇北王看了眼那姑娘,是刚刚想把喜球丢给卫辞的那个,没人接她丢出的喜球,最后被落下的。

    “这……”

    充当司仪的士兵也不清楚,此次良家子一事是由李少将负责操办的,可他现在跑了。士兵想着,急忙翻看李少将留下的名单册子,待看到今年良家子的人数为五十一人时,急忙禀告镇北王道:“王爷,今年朝廷颁发下来的良家子人数一共有五十一人,可能是黎少将是临时带上去的,其它人并不知晓今年多了一个良家子,他们中的某个将领就自愿退出去了。”

    “还有不想娶媳妇的啊!”镇北王听了,纳闷的问道:“那退出去的是谁,这个良家子就让他领回去,好了,今日也算是军中大喜,都浅薄酒水一杯吧!”

    “谢王爷开恩。”

    众人谢恩,旁边手牵手的新人们也都齐齐跪到镇北王跟前,高兴着谢恩。

    而木台上那女子最后被谁领走了,三娘不知道,卫辞见她打了个小哈欠,怕她累着了,立马抱着他回了营帐。

    一夜无风,月明星繁,是个花好月圆之夜。

    ……

    第二日清晨。

    三娘醒来时,卫辞如以往一般已经将早膳拿到帐中,轻吹过凉着等她醒来。

    昨夜有他在,她只低声嘤咛一声,他便会

    立马爬起来给她揉脚,她倒是得了一夜好眠,只苦了他一宿都没怎么睡好。好在因现在三娘住在了军营中,加之她现在情况特殊不能舟车劳顿,是也镇北王特赦卫辞早间可以晚些去报道,倒是可以人小两口多呆一会儿。

    三娘醒来用过早膳没多久,轩轩便带着小宝跑了进来,打扮得跟个小士兵一样,见到卫辞便兴冲冲的拉着他衣角喊:“爹,你说今日带我去学骑马的。”说完,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看着两个小家伙都仰着小脑袋满目期待的望着他,卫辞对着三娘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转头又板起脸,严肃道:“你们先去练会儿字,一会儿我再回来接你们。”

    “好耶,可以学骑大马了。”两个小家伙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但仍记着大人们的叮嘱,不能吵到三娘,便高兴得捂着笑着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见小家伙们都出去了,卫辞看时辰也不早了,转身对三娘道:“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好,去吧!”

    三娘半躺在床边,看着他背影离开后,扶着肚子翻身下了床。

    若不是轩轩跑进来说马,她都快将踏雪也在北境的事忘了。

    出了营帐,三娘按着方向分析了营地中马厩的所在地,便扶着肚子尽量避开人走去。途中遇到几个认识她的士兵,都被她扯了个借口应付过去了。

    找到马场时,马驹都还没放出来,都还在马栏里吃马草。三娘找了会儿,才在最角落的单独马栏里看到踏雪,踏雪见到她一如既往的高兴,马蹄子在原地踢得哒哒作响,撒娇的把头从马栏里伸了出来。

    三娘笑着摸了摸它的头,想到它来北境时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不免有些鼻翼微酸:“小呆,我回来了。”

    小东西,主子不在这些年,还真是委屈你了,竟被人都丢北境来了。张实秋是不可能弃她的小呆不顾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张敬崖那老匹夫又玩阴招了。

    三娘现在还不知道张敬崖已经落马了。

    而马厩里的踏雪听到她叫自己小呆,好似知道主子认得自己了,顿时高兴得想飞,在马栏里跳来跳去的嘶吼着,吓得旁边的其它马驹大气都没敢喘一下。

    它们的头马好像疯了。

    众人只知紫衣侯的坐骑被先帝赐下踏雪金名,只有和谢铁交熟的人才知道,踏雪还有一个名字,叫小呆,那是谢铁捡它回来后给它取的,那也是它做熟悉的名字。

    马栏这边踏雪的动静太大,看守的马奴听到动静,正往这边跑来。三娘听见有人来了,抬手安抚好它后,双手抱着肚子赶紧离开。

    她刚离开不久,不知呆了多久的上官透竟从对面的马栏后走了出来。

    “小呆?”他望着拿鼻子冲自己喷热气的踏雪,眼中尽是疑惑。三娘为何会叫紫衣侯的踏雪叫小呆?那句‘我回来了’又是什么意思?

    联想到这匹马刚来那日,谁人都制服不了,只三娘摸了摸它便乖巧不已。

    按理说,这么烈性的马桀骜不驯得很,是不可能让陌生人触碰的才是,除非……三娘与那紫衣侯认识。若三娘与那紫衣侯是旧识,那她又是什么身份?

    谢铁,谢伊人,都是姓谢,她们之间会不会真有某些别人不知道的联系呢?!

    突然之间,上官透被心底的猜测震惊到了。

    这边,三娘从马厩回来时,

    正好碰到熬了鸡汤拿过来的翠妞娘。见她从外面回来,又开始念叨起来:“三娘你怎么又下地了,人家军医都说了,你这胎还不是很稳,你身上的伤又都还没好,劳累不得,颠簸不得的,你得好好在床上躺着,你这样到处瞎跑,颠簸到孩子怎么办?”

    三娘连忙道:“不会的,嫂子放心,孩子好着呢!”

    翠妞娘向来直言直语,里面就叨了回去:“好什么好,现在是还好,你要再不听军医的,还好的了吗?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不是。”

    “怎么了怎么了?”那边照顾几个小的吃东西的小宝娘在照内听到,赶紧跑了出来。

    “没事没事,我就是躺得有些腰酸,起来活动一下,没乱跑的,王嫂子她就是太紧张了,没事的。”三娘笑着解释。

    “腰酸?”小宝娘一听,赶紧走了过来,颇有经验的左右捏了下她隆起的腹部两旁,惊道:“这大人没长到二两肉,倒是都长到肚子里的孩子身上。”知三娘不懂这些,赶紧抬头和翠妞娘道:“他王嫂子,我寻思着少给三娘熬鸡汤吧,她身子弱,这孩子若养得过大了,怕到时不好生。”

第七十一章:自己的媳妇

    “怪不得我总觉得三娘这汤喝了跟没喝一样,哎呀!都怪我太粗心了,没注意到她这肚子胖了一圈,我还寻思着是月份大了呢。”翠妞娘担心了起来,早把三娘偷出去溜达的事忘了,两人一个一边的扶着她进了帐中,边走边讨论她接下来的伙食要怎么均衡。

    三娘任由她们研究,只要不再逮着她念叨就行。

    转眼间,大半个月又从指尖流逝。

    因黄沙村上次被大火烧毁,

    营地只好僻出一角,临时搭建些帐篷给军中那些小夫妻居住。本是要将他们送往后面的城池的,但考虑到那些将领们大都快三十好几了,都是随时沙场拼杀的,没个一儿半女的传承,便允许良家子们在营中逗留了半月。

    但这么多女子留在军中终究多有不便,总不能一直拘着她们在一角。想到此,镇北王与各位少将及将领们商议了下,决定还是尽快将她们送过去。

    反正半个月的虎狼之夜,能否传承到一儿半女的,也就看天意了。

    再者,若是还无的,来年黄沙村恢复太平后,还能接她们回来居住。

    三娘再次见到黎大壮时,他胳膊上还挂着一个羞羞答答的姑娘。姑娘见到她,腼腆的叫了声:“嫂子好。”哪知她一开口,黎大壮的大嗓门又吼了起来:“你耳朵不好使啊!老子管她叫弟妹,你是老子的媳妇,你叫她嫂子?你存心跟老子过不去是不是?”

    顾幽然被她吼得一愣一愣,委屈巴巴的瘪着嘴,那泪珠子吧嗒吧嗒的开始掉了起来。

    “又哭,老子都怀疑你他娘就是水捏的,动不动就掉水豆子,你烦不烦啊!”黎大壮最怕她哭了,嘴巴依旧吼着,手却胡乱的给她擦眼泪鼻涕。

    “壮哥,麻烦你练嗓门回去练,别吓到我家三娘。”

    “大壮伯伯,你的大嗓门吓到轩轩的妹妹,轩轩以后就不理你了。”

    身后,卫辞牵着轩轩走了过来,见到他旁边像只小兔子一样的顾幽然,倒是没叫嫂子,只礼貌性的点了下头,但还是教轩轩喊人:“轩轩,叫伯娘。”

    黎大壮见到父子二人过来,才想起卫辞媳妇还听着个大肚子,顿时也觉得自己嗓门大了,紧张的瞅了那大肚子一眼,暗道:可别吓到他大侄女啊!

    倒是轩轩,很礼貌的笑着对着新伯娘道:“伯娘好,我是轩轩,三娘和阿辞的儿子。”

    “臭小子,有你这么介绍自己的吗!”三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牵着他的卫辞但笑不语。

    顾幽然才年芳二八,年纪也不大,第一次当人家伯娘,心里还有点小激动。有些无措的在身上找了找,发现自己身无分文,连个配饰物件也没有,有些窘迫的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的躲到了黎大壮身后,那脸红红的俏模样,是新婚燕尔的小娘子没错了。

    黎大壮见她那软诺诺的模样,心底跟羽毛挠了下似的,怪怪的,竟他娘的觉得怪可爱的。

    本着自己媳妇不能丢人的想法,随手把腰间别着的玄铁匕首扯了下来,本来想丢给轩轩的,又怕他接不住砸到他,转而丢给了卫辞,道:“臭小子,这是你伯娘的给你的见面礼,好好收着了。”

    卫辞低头看了眼匕首,直接给了轩轩,并叮嘱道:“自己小心些收着,别伤着自己。”

    “知道了爹。”轩轩开心接过,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利器做礼物,顿时开心得不行,还没忘记给长辈道谢道:“谢谢大壮伯伯,谢谢漂亮伯娘。”说完想到三娘,赶紧仰头问:“娘,轩轩能留着吗?”

    “你爹都让你自己好好收着了,自然是能的。”三娘笑着道。

    人家一家三口温馨互动,而黎大壮身后的顾幽然却脸蛋红红的,不好意思的扯了扯他的衣摆,小声道:“谢谢夫君。”

    这个夫君虽然凶巴巴的,但她能感觉他对她好,就像……就像在家是,爹爹对她一样。虽然凶巴巴的,但都对她好。

    黎大壮要知道自己在媳妇心中,被跟父辈放在一起了,定会呕出口老血来。

    而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还算和颜悦色的“嗯!”一声,然后拿眼斜了她眼,嘴角不自觉的往上翘,转头见卫辞夫妇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时,掩饰得急忙轻咳了声,不自在道:“那个,弟妹啊!就…就她,刚来咱们北境人生地不熟的,整日跟着我一大老爷们也不像回事,让她跟着去后面城镇的也怪不放心,你看能不能放你这儿照应一二。”

    这是放心不下小娇妻啊!想不到铁骨铮铮的糙汉子黎少将也有为个小姑娘考虑的时候。

    三娘嘴角笑意渐浓,点头道:“义兄放心,小嫂子来这儿,我与其它两位嫂子会帮义兄照顾好的。”

    听着对面的姐姐说话,顾幽然偷偷把脑袋伸了出来,声音细细柔柔的说:“幽然不会给姐姐添麻烦的,幽然会干活的。”

    三娘一愣,竟觉得这怯生生的姑娘很像曾经的自己。只愣了瞬息,三娘看了眼又横眉竖眼望着顾幽然的黎大壮,笑道:“义兄为长,我夫君为幼,小嫂子还是跟着他们唤我一声三娘吧!”

    “噢!”顾幽然在自家夫君那牛眼大的目光压迫下,小声的改口喊:“三娘姐姐。”

    “……”

    呃!黎大壮脸更黑了。

    三娘和卫辞对视了眼,差点笑了出来。为免义兄尴尬,卫辞扶着三娘关系地道:“站了许久,也累了吧!我扶你进去休息。”

    “好!”三娘笑着,轻敲了下旁边玩匕首的轩轩,小家伙会意,赶紧跟在爹娘身后。

    看着人家一家三口过去了,黎大壮才把身后的丫头拉了出来,凶巴巴的小声道:“都说了叫三娘,你还叫什么姐姐?老子是兄长,你是嫂子,哪有嫂子叫弟妹姐姐的?尽给老子丢人。”

    虽然生活在北境一向不拘小节,

    但也不能这么长幼不分的不拘吧?!

    顾幽然觉得委屈,她以前在家见到比自己大的都叫姐姐嘛!别人也没说不可以啊!

    见她委屈得眼睛又跟那兔子一样,黎大壮怕她又哭,赶紧道:“行了行了,你想怎么叫老子随你了。”多大点儿事啊!大不了以后他管卫辞叫哥。真是的,女人就是麻烦,特别是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

    这世间,再刚硬的铁汉,若遇到能让自己心软的,那迟早都会为那人变成绕指柔。

    绕指柔离咱们的黎少将,看来是不远了。

    三娘和照顾她的小宝娘翠妞娘住的这一角,原是卫辞与上官透的营帐,自从她和两位嫂子过来后,他们便搬到了黎大他们那一角。而那些还没送走的良家子们,也都住在离这一角不远的西南处,那处便是以前捣腾出来暂放良家子的地方,离士兵们居住的西北隔得甚远。

    那日想丢喜球给卫辞的良家子名唤周霞,被带着给了名叫许匠心的百人将后,见许匠心长得又黑又壮又不符合她如意郎君的幻想时,便深觉委屈了自己,想闹但又不敢,只得去寻看别的良家子的夫君。

    见别的良家子的夫婿长得俊的,就心里发酸愤愤不平的诅咒一番,见长得还不如许匠心的,就幸灾乐祸得很。

    然而她在良家子中晃悠了半月,见一直没看到顾幽然时,本还觉得奇怪,突然在今早见到她被一个满脸胡渣,看着凶神恶煞的黑壮大汉提着路过时,别提有多高兴了。

第七十二章:好大的胆子

    在来北境的路上,她就一直嫉妒顾幽然长得好看,又娇娇柔柔的老被护送的人格外照顾,这会儿见她的夫婿是个又黑又壮看着还凶的的大汉,顿时就心里平衡了。不,这会儿她还觉得许匠心长得都比那胡渣大汉赏心悦目多了。至少这许匠心虽是个闷葫芦,但他不凶啊!

    不像那凶神恶煞的,没准过几日顾幽然受不了那汉子的搓磨,被弄死了就更称她的心了。

    然而她还没高兴多久,那大汉就与她想丢喜球的那位俊美郎君,有说有笑的走了过去,路过的士兵都还被打招呼唤两人一声‘少将’。少将啊!那可是大官啊!周霞心态瞬间就崩了,有种遭雷电劈中的感觉,整个人都呆愣愣地站在那儿。

    老天不公啊!她差点就能当少将夫人了。

    这话也就她敢痴心妄想幻想一下了,她与人家卫辞媳妇差的可不只一点啊,差的那叫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

    当然,对于有能力、有条件、自身还优越的人,心比天高人家那叫有上进心,因为人家有资本有手段。但对于没点资本,没点手段,看到个粗树干就想往上爬,不珍惜自己现在拥有的,总惦记别人手里的,还妄想着一步登天的,那就是个笑话了。

    这不,悄偷摸蹲守了两日,周霞终于蹲到顾幽然独自到黄沙草溪旁洗衣物的时刻了。

    确定了四周没人,她才敢跳了出来,一把抢过顾幽然的木盆丢在地上,满眼嫉妒,口气不善地质问:“听说你当了少将夫人,是不是真的?”

    “我、我不知道……”顾幽然被她突然蹦出来给吓到了,小脸白白的,红着眼想去捡起地上的衣物,却被她一把拉住,拉扯着生气的问:“你不知道?你自己的夫婿你会不知道?你蒙谁呢!”

    臭丫头,还想骗她,看她不好好教训教训她。

    顾幽然是真的不知道黎大壮在军中是个什么职位,她听人说话时时常走神,都迷糊的不怎么记事,所以她是真不知道,或许是听过但也没记在心里。这会儿被人这样扯着质问,怕极了,委屈的不知道怎么办。

    “我告诉,咱们一路来的北境,也算姐妹一场,你现在身份高贵了,就不能不管我。你现在就去,让你夫婿把我要到他房里去,我要当平妻,以后咱们就是一家的真姐妹了,我定然不会亏待你去。”哼,凭什么顾幽然能当少夫人,她就只能给个老男人当媳妇?她才不甘心呢!今日定要让她去让她夫婿把她要去,她也要当少夫人。

    等她进了少将的房里,把他伺候好了,日后荣归故里,看谁还可看低自己?!

    这得是多厚颜无耻的人才能说得出来的话啊!连顾幽然这么迷糊的一个人,都听得不高兴的皱起了眉头。

    那泥人还有三分脾性呢,更何况顾幽然只是个迷糊到让人以为她没脾气的人。涉及到自家凶巴巴夫君的事,小脸立刻怒了起来,一把将扯住自己的人推开,拔腿就跑。

    呃,顾幽然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跑就没错了。

    见她跑了,周霞更气了,拔腿就追。

    黄沙上唯一的一条青草溪边上,两个妙龄姑娘一个在前头跑,一个在后头追,不知情的还以为两人在嬉戏玩呢!

    “顾幽然,你给我站住!”

    “不站住,我要去找我夫君,告诉他你欺负我。”

    周霞听了她这话,更加恼怒了,大骂着吼去:“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好你个小贱蹄子,还想恶人先告状,你别以为你现在巴上个少将我就不敢动你。等我逮到你,你就死定了。”

    顾幽然一听她这话,吓得鞋子跑掉了都不敢回头看一眼,提着裙摆拼命的跑了。

    可自幼便被娇生惯养的她,哪里是在大户人家下房茁壮长大的周霞的对手?没多久就被追上了。周霞还怕她再跑了,直接将她扑倒在黄沙上死死压坐着,累得直喘气。

    “小贱人,我让你跑,我让你跑!”

    “呜呜……你放开我,疼,呜呜……”顾幽然被压在黄沙上,还被她摁住后脑勺将脸往沙子里压,疼得眼泪直留,使劲挣扎着。

    就在周霞真的对她起了杀心,想就这么按死她时,猛地被人从侧一脚踢了出去。

    “小嫂子,你怎样了?”突然出现的三娘挺着大肚子,有些费劲的弯腰去查看顾幽然,见她一便脸颊都被黄沙磨出丝丝血色,眸底一寒,冷冷地看了那被踢飞出去的女人一眼:“你好大的胆子,少将夫人也是你能欺辱的!”

    这女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连少将的女人也敢动,若非她今日又偷跑出来看踏雪,听到顾幽然的哭声,这女人是不是想将这小兔子弄死在这里?

    “三娘姐姐,呜呜……幽然怕。”顾幽然害怕极了,这会儿见到三娘,委屈的哭了出来。

    “别怕,有姐姐在呢!”

    “哪儿来的小贱人,也敢多管闲事。”被踢飞的周霞在地上滚了一圈,怒不可及的爬了起来,本还心惊的忌惮被人发现了,回头见是个娇小的孕妇时,眼底狠意乍现。

    三娘冷哼:“北境之地,还容不得你撒野。”

    感受到这孕妇人身上出来的迫人气势,周霞心底有些虚,以她在大户人家做工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女人怕是不简单。

    虽忌惮这女人,但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她不想放过顾幽然那小贱人,不然过两日她便会跟其他良家子一样被送走了,那就更没机会了。

    周霞想着,小心地看了下四下无人,干脆想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恶狠狠的对着三娘道:“这是我与她的恩怨,识相的赶快滚开,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听着周霞恶狠狠的话,顾幽然怕会连累到三娘,扯着她衣摆,忍着害怕道:“三娘姐姐,你快走吧!她很凶的,你还是别管我了。”

    三娘安慰的轻拍了下她的手,冷眼望向那女人:“我今日倒要看看,凭你,能对我怎么个不客气法!”

    周霞见没吓到她,自己倒被她的气势震得有些手脚发软,咽了咽了口水,竟从袖口里拿出了把锋利短刃。

    顾幽然被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三娘也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她不敢对我怎样,我拦着她,你跑回去找人来。”

    “不行的,我……”顾幽然红着眼不愿意自己离开,三娘一个冷眼过去,吓得她小心肝跳了跳,“噢!”了一声,闭上嘴巴提着裙摆就跑了。那跑得跟兔子一样快的麻溜背影,看得三娘都想笑出来了。

    果然是只胆小的小兔子。

    周霞见顾幽然跑了,心底一急,拔腿就想去追,三娘抬脚又一脚,这次力道比上一次重,她直接被踹飞了老远。

    支开那小兔子,不过是看她单纯了些,这么血腥场面还是不给她看到为好。

    “你、你是谁?”

    周霞似乎也明白她让顾幽然离开的意思了,四肢剧颤,脚下发寒,她竟对这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明明她就只是站在那儿,可却让她觉得恐怖、恐惧、可怕。

    三娘扶着肚子走近她,眸底寒意深重:“好好的人你不做,你干嘛非想着作死!”这个女人,那日企图将喜球丢给卫辞时,她已经饶她一回,偏偏她还不安于室,还总想惦记着别人的东西。

第七十三章:求王爷成全

    这会竟敢把手伸向黎大壮的女人身上了,简直是不知死活!

    “你、你别过来。”见她靠近,周霞心底恐惧,浑身不受控的打颤,眼神飘忽的想去捡脚边的匕首,垂下的眼底狠意再现。

    “怕什么,我现在可是不杀人的,你现在是北境将领的妻子,那自然要按照北境的规矩来。”北境女人若有不忠者,那可是要被丢去喂狼的。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今日那般欺负黎大壮家的小白兔,定然憋的不会是什么好水。

    三娘冷笑,正要转身,身后传来一声大喊:“三娘,小心!”

    听到卫辞的声音,三娘片刻迟疑也无,在对面利刃刺过来的瞬间急忙侧过脸,险险避开,并快速抬手扣住对方的手腕,夺过行刺而来的利刃,狠狠地将她丢了出去在地。然而用力过猛,腹部竟传来一阵抽疼。

    周霞被狠狠砸在地上,摔得惨叫起来,半天也没爬起来。

    卫辞心惊地跑了过来,提到嗓子眼的心还来不及落下,就看到三娘一脸痛苦的双手抱着腹部,额间冷汗直冒,唇上更是无一丝血色,裙摆间已是鲜红一片。“三娘……”卫辞吓得呼吸差点停滞,一刻钟也不敢耽搁,抱起她便向营中跑。

    还没到营帐便一路高喊:“军医,快,把所有军医都找来。”

    卫少将大吼的声音传来 ,听到的士兵片刻都不敢耽搁,飞奔着去找军医。

    ……

    主帐里,知道经过的镇北王震怒不已,虎目怒视着被士兵扣押上来的女人,万万没想到今年的良家子里竟混进这么个心术不正的东西。越想越气,最后还是没忍住,一茶盏砸在那女人头上。

    周霞被砸得痛呼了声,趴在地上求饶命。

    “来人,将这个女人重打五十军棍,丢出北境喂狼。”

    “不要啊!王爷,王爷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饶命啊!”周霞吓得急忙磕头求饶,连曾经在主家自称的‘奴婢’二字都叫了出来。

    而被人通知急急赶来的许匠心见状,眼底有些不忍,想着半月夫妻情,终究于心不忍的跪下求道:“求王爷开恩,饶她一回,周氏的五十军棍末将愿替她来受。”

    闻言,镇北王脸色铁青,怒问:“这等毒妇你还替她求情,你可知她做了什么?接二连三的谋害少将夫人,你让本王如何饶她?”

    “什…什么!”谋害少夫人……

    许匠心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旁边趴在地上的女人。他来得匆忙,还来不及知道她犯了什么大罪惹得镇北王亲自过问,这会儿得知了,心底除了震惊以外,更多的是五味杂陈。

    他知道她嫁给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嫌弃自己,只没想到她还不死心,她竟干出这种歹毒的事来。

    周霞此刻害怕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许匠心痛苦失望的摇头,可骨子作为她半月丈夫的责任没让他逃避自己的女人犯下的错,笔直的跪拜了下去,求道:“末将愿用所有功勋换她一命,求王爷成全。”许匠心活了三十五年,第一次碰了一个姑娘,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就凭这点,哪怕她犯了多大错,他也会拼尽全力保她一回,当是还了。

    “糊涂!本王能饶她,两位少将焉能?”

    镇北王悔啊!当初这女人妄想将喜球丢给义子时,自己就该明白是个心术不正的,偏偏还将这么个不安于室的给了许匠心这么个憨厚的,怪他啊!

    “末将不悔,求王爷成全。”

    “你…”见他为这么个不值得的女人执意如此,镇北王恼怒得不行,见他匐地不起,无奈道:“罢了,念你往日军功,本王现在可暂饶她一命。不过卫少夫人本就身体孱弱,如今更是被她害的……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她压下去,重打五十军棍,若少夫人母子均安,便饶她一命赶出北境,若少夫人母子有事,砍了!”

    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许匠心不在多言,叩拜道:“末将谢王爷成全。”

    听到自己还是免不了一顿打,周霞顿时面如死灰,见有人要来拖自己,不管不顾的抱住许匠心的大腿,哭诉道:“夫君,夫君你救救我,你刚才不是说会替我挨打的吗?夫君你救救我啊!五十大棍下来,我会没命的!”

    “你……”若方才许匠心只是对她失望,那这会已经心死了,但终究还是做不来无动于衷看着她挨打。他正想开口求镇北王让他替她受那五十军棍时,镇北王满眼厌恶的望着周霞道:“若想活命,就自己受着。”

    不立即要了她的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不管周霞再如何哀求,许匠心也只能狠心别过脸去。

    进来的士兵一左一右的架起她往外拖,周霞挣扎着,嘴里还不停的喊:“夫君,救我,救我啊!夫君……”

    人被拖走后,镇北王垂眼看了依旧笔直跪着许匠心一眼,有些不忍道:“你起来吧!此次是本王查看不周,差点让这等毒妇误了你终生,本王与你道个歉。”

    许匠心只觉愧对镇北王的栽培,这会儿听到王爷竟向自己道歉,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匍匐在地,激动道:“王爷切莫如此说,实在是折煞末将了,末将愧不敢当!”

    发配良家子在北境已延续十年之久,每年来的良家子性子也各位不一,但像如此心思歹毒的毒妇还是第一次发生,搁谁身上谁都不好受。

    “唉!”镇北王轻叹,不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主帐。

    ……

    而这边,三娘被送回来后,血水就一盆盆的端出来。卫辞被翠妞娘撵出来后,几次想进去都被赶来的上官透拦住。

    卫辞强忍着紧张和担心,在帐外来回渡步,一个来回过来,第无数次抓住上官透问:“为什么没有声音,里面为什么没有声音,妇人产子不应疼痛嘶吼吗?三娘为什么没有叫出来?不行,我得进去陪着她。”

    见他又想进去,上官透再次拉住了他:“你又不是产婆你进去做什么,添乱吗?你也别着急,军医和几位大嫂都在里面,她们比你有经验肯定没事的。”

    “是啊阿辞,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孩子虽是早产,但老人们都说了,只要不是头胎不会太危险的。弟妹不是生过轩轩嘛,别担心,没事的。”李白玉正好从主帐那边赶来。

    他不说还好,他说了之后,卫辞更加心急如焚,感觉四肢都冰凉僵硬起来。

    三娘是不是第一次生孩子,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最清楚不过。

    “不行,我要进去陪三娘,没我陪着她会害怕的。”卫辞恍惚不定的心神顿时也找到要进去的理由,非常幼稚的拍掉拦住他的手后,一溜烟的就钻了进去。

    等上官透从无语中回过神来时,哪还有他的影子。

    营帐里,几名军营隔着布帘坐诊,随时准备应付产妇的任何突发状况,而两位嫂子也随时查看着孩子动向。卫辞进来时,就看到小宝娘紧张的守在床边,低声道:“已经开到五指了,三娘你忍着,别乱用力气,先攒着。”

    三娘满头大汗咬牙忍着,突然听到翠妞娘喊:“卫少将你怎么又进来了,快出去快出去,女人生孩子的地方,男人怎么能进!”

    卫辞不说话,依旧纹丝不动的站着,双唇紧珉,本就小麦色的脸色,此刻竟比三娘的还白,满眸心疼的望着她。

第七十四章:七活八不活

    翠妞娘原本还想再赶,却被小宝娘拉了下衣袖阻止了。

    人家夫妻情深,卫少将都不嫌弃女子生产的污秽之地,哪儿轮得到她们来多言,随他去吧!

    三娘本疼得面容都有些扭曲了,却紧咬牙根没吭声,这会儿看到卫辞眼底的心疼和柔情,顿时忘记疼痛了一般,抬手想拉他。卫辞见她向自己伸手,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过来,蹲在她旁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疼就喊出来,别忍着。”他嗓音微哽,带着低低的回音。

    “也…也没有……多疼。”见他脸色比自己还难看,三娘正想开口安慰他两句,突然感觉肚子的小东西开始动了起来,将她剩余的话都疼了回去。而一直看着宫口的小宝娘也突然大喊:“三娘,快,慢慢用劲,快慢慢用劲,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深呼吸,深呼吸,慢慢使劲,看到孩子的头了。”

    随着腹中孩子的动静渐大,腹部一波又一波巨疼袭来,三娘疼得她死死抓住卫辞的手,听话的开始慢慢的使劲,每用一次劲,腹部的疼也越来越剧烈,疼得她眼泪直接从眼角落下。

    好疼,真的好疼,像是要被撕裂开了一般。方才还安慰他自己没多疼的,这会就疼的泪眼婆娑喊起来:“卫辞,我疼!”

    “对不起对不起!怪我让你疼了。”她一喊疼,卫辞觉得心口也跟着剧烈疼起来,慌乱无措的紧握着她的手,在看到她紧咬的下唇都溢出一丝血迹来时,脸色大惊,急忙将手掌伸手了过去:“乖,别咬自己,疼得厉害就咬我。”

    三娘这儿已经疼得理智渐失,也不管伸到自己嘴里的是什么,张口就咬了上去,直到感觉到口中微腥味时,才理智渐回了一点,但仍旧没有松口。

    她咬得有多用力,卫辞就千倍百倍的心疼。妇人产子本就是生死一大劫,他此刻手掌的疼,怕是都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三娘,使劲啊!”小宝娘两人满头大汗的喊。

    “孩子的头已经出来大半了,三娘,深吸一口气,使劲!”

    三娘听着,咬牙使出了最后力气,力气用尽时,她感觉肚子里的小东西随着她的使劲,已经从她腹中脱离了出来,顿时感觉浑身力气被抽空了一般,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连眼皮都没力气睁一下。

    孩子,她的孩子。

    三娘昏迷前,感觉有水滴落到了自己脸上,她想抬手擦掉,但又力气,最后渐渐陷入了一片黑暗。陷入黑暗那一刻,她猛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可她还是没能撑过那片黑暗的侵袭,彻底的晕睡了过去。

    小宝娘小心的抱着收拾干净的孩子走了过来,面色有些不好,道:“卫少将,是个女儿,可她……哭不出来。”

    孩子出生都要大哭几声,将嗓子里的羊水吐出来,可这孩子别说哭了,若非还有几缕或许,怕就像个死婴了。

    当然,这话没人敢说出来。

    老人常说,七活八不活,三娘的孩子正好入八月,又加上上次险先小产,大人孩子都极弱,只怕……活不成啊!

    “我来。”卫辞起身,小心接过小宝娘手里的孩子,待见到孩子青紫的小脸时,心瞬间疼得搅在了一起。

    女儿,他的女儿啊!才出世便在受这么大的罪,都怪自己。

    他怀里的孩子不同别的刚出生的孩子,不知是不是早产的缘故,小脸的肌肤除了皱巴巴的外,还呈现青色,像是中毒了一般,若非她小嘴微张着吐出微弱气息,怕是谁也不敢相信这小家伙还顽强的活着。

    卫辞心疼的低头轻轻在那青紫的小脸上亲了亲,纵然再舍不得,还是在小家伙小小的屁股上拍打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父女连心,方才小宝娘拍了好几下也没能哭出来的小家伙,竟在父亲的怀里“哇哇”地哭了出来。声音虽弱得与小猫一般大小,但令人欣慰的是她哭出来了。

    随着孩子那微弱的哭声,帐中众人才算松了口气。

    只要她有力气哭出来就好,哭出来了,以后好生细养着,也定能长大成人的。

    好事多磨,这个孩子还没出世便历经磨难,只盼日后能平平安安的,才不免她娘亲遭此大罪千辛万苦的将她带到人间。

    帐外,明月已渐入黑夜。

    ……

    三娘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她一睁眼,卫辞便第一时间发现,压制着紧张,轻声问:“醒了,饿不饿?”

    “你守了一夜吗?胡渣都出来了。”她望着他,抬手在下巴上轻抚了下,胡渣上的桩桩有些扎手,她笑了下,突然听到自己身边有个小东西在‘咿呀咿呀’的叫唤时,才想起自己生的小东西来,顿时满眼温柔地转头望去,看到了那在她肚子里呆了八个多月的小家伙。

    “她……”

    “我们的女儿。”

    卫辞温柔地望着母女二人,心里一阵阵暖意。

    “女儿呀!真好!”天如她愿,她就想要个女儿。

    三娘抬手在小家伙脸上轻抚着,嘴角笑意渐浓。可仔细看到女儿皱巴巴还带着些青紫色小脸时,顿时紧张地问:“为何她脸色有些青紫?可是冷着她了?”说着,急忙将被子再拉些过去,却扯动了伤口疼的眉头蹙了起来。

    见她本就虚弱的脸上因着急扯动伤口苍白起来,卫辞眸底微闪,急忙解释道:“你别乱动了,想做什么告诉就好。小家伙她不冷的,军医说这青紫是早产的缘故,养些日子自能消退下去了,别担心。”

    听了丈夫的话,三娘放心了些,但更自责起来:“都怪我,几次三番让她跟着我冒险。”

    “傻瓜,是我没保护好你们,要怪也只能怪我啊。”

    “夫君…”不知道是不是生个孩子就矫情了,三娘突然想撒个娇:“以后你一个人保护我跟女儿,会不会很累啊!”

    “不会。”他笑着,眸光望着她依旧满是柔色。

    “娘,还有轩轩,轩轩和爹一起保护娘和妹妹。”不知何时,轩轩已经悄悄的扒在门口,而小宝蹲在他脚边,两个小家伙脖子都伸得长长的想去看妹妹,但卫辞没开口让他们进来,小家伙们倒是老实的一步都没进来。

    卫辞早就知道他们在门口了,最初是怕他和小宝玩闹时吵到他娘和妹妹,这会儿母女二人都醒了,他也可以进来了,出声喊道:“想看妹妹就进来看。”

    门口两个小家伙一听能靠近看妹妹了,顿时眼底一亮,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

    这会儿襁褓里的小东西已经睁开眼睛了,也不知她瞧得清瞧不清人,‘咿呀咿呀’的挥着两只小手,倒是比刚出生一刻有力气了不少。

    小宝盯着妹妹看了会,见她小脸皱巴巴的,还带着皱褶子,像个小老头一样丑巴巴的,小脸上有些嫌弃地道:“婶婶,妹妹皱巴巴的,还有颜色,不好看…”他话还没说完,看妹妹看得眼冒金星喜欢得不得了的轩轩听了,立即不高兴得将他挤开,竟板起跟他爹卫辞一样的冷眼道:“不好看你别看,是我的妹妹又不是你的,让开。”

    这可真是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啊!

    小宝见轩轩生气了,哪还敢有丝毫嫌弃,急忙将还没说完的话补上道:“小宝没有不喜欢妹妹,小宝只是想说,妹妹丑就丑点吧!小宝嫌弃会儿就不嫌弃了,会跟轩哥一起好好保护妹妹的,小宝不骗人的。”

第七十五章:卫家小云舒

    见他小脸上满是认真,轩轩这才往旁边移了移,给他挪了个位出来。算是原谅他先前的嫌弃了,但还不忘冷哼着,高冷警告说:“下次再敢嫌弃我妹妹,我以后都不带你玩了。”

    “小宝不嫌弃妹妹丑了,小宝喜欢妹妹。”

    “你还说,我妹妹才不丑呢。就算丑,那也是丑得好看。”轩轩拿冷眼斜他。

    “小宝记住了,妹妹是丑得好看。”小宝似懂非懂的附和道,笑嘻嘻的再次靠近,这次小脸上再不敢丝毫露出嫌弃了。唉!压力好大啊!以后他不光要保护姐姐和翠妞姐姐、轩哥和包子,现在还得保护妹妹了。

    旁边轩轩似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了,斜了他一眼,又满心欢喜的看妹妹。看了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爹,我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正在给三娘喂汤水的卫辞动作一顿,猛然想起自己好像忘记给闺女取名字了。

    见三娘也望向了自己,卫辞急忙道:“娘不久前写信过来,说卫家到孙字小辈当冠以云字,那就叫……卫云舒吧!坐看云卷云舒,静听花开花落。”

    他希望他和三娘的女儿,日后不求锦衣华服,只求在漫漫的人生路上,不管遇到任何波折、坎坷和各种的困难境况,仍能保持一份平常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纠结在各种的凡尘俗物之中,不论怎样波涛汹涌,潮起潮落,都能够悠哉的看着云彩卷起又舒展,也能够静下心来听一听花开花落的声音。

    坐看云卷云舒,静听花开花落。多美的意境啊!可……

    “可是夫君,女儿是个小丫头啊!能以排名吗?”

    从古至今,无论上至皇族贵胄,下至寻常百姓,女儿自来都没有资格以家族字排名的,这一点,哪怕她曾经是谢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男尊女卑的地位,似乎在男人们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

    “自然是能的,娘说了,咱们卫家人丁单薄,不兴那些的。”卫辞说完又问她:“你要是不喜欢,容我再想想。”

    见他真打算重新取一个,三娘急忙拦道:“别那么麻烦了,这个名字我很喜欢。云舒,舒儿,多好听啊!”她笑着转头问瞧妹妹的两个小家伙:“轩轩、小宝,妹妹的名字叫云舒,好不好听呀!。”

    云舒,卫云舒,卫家的小云舒。

    “娘,妹妹的名字好听。”

    “好听,婶婶。”

    两个小家伙看着妹妹,你一句“云舒”,我一句“妹妹”的叫唤着,帐外巡逻过去的士兵听到里面孩童的欢声笑语时,眼带慕色,都不直觉的都嘴角微扬起来。

    营帐不远处,顾幽然孤零零一个蹲在干裂的枯木墙下,时不时抬头望向那欢声笑语的地方,犹豫了好半天,想进去,但不在她在想什么,又犹豫着没进去。

    她还在自责,因为自己,三娘姐姐和宝宝差点就危险了,虽是那周霞心思歹毒,但她还是没脸进去。

    黎大壮从她后面走来,见她蹲在地上不在在戳什么玩,嫌弃的从后面轻拍了她下,粗声粗气地问:“蹲这儿捡钱啊你,起来,跟我进去看看我大侄女去。”

    “好嘞夫君,咱们走。”一听要进去,顾幽然立马就得有人陪她一起进去了,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拉着他就走。

    “……”

    他怎么感觉这丫头就是在这儿等他呢?!

    时光荏苒,转眼大半月已过。

    自小云舒出生后,因着是在北境驻守主营出生的第一个孩子,受到的关注自然少不了。这不,军中上至镇北王,下至火头军老军头,隔三差五的便收集着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送过来。因着三娘还没出月子,小丫头身体又孱弱见不得风,除了黎大壮夫妻和上官透,连李白玉都没见过小丫头长什么模样。

    没办法,上官透算是姐夫和哥哥,到帐里看看妹妹外甥女是人之常情,至于黎大壮,人家是跟着媳妇一起进去的,人家有家室的人的,再者脸皮也厚,倒也没觉有什么了。

    至于其他人,比如像李白玉这样光棍大汉,真是想去看看大侄女都不方便外加没身份去,要避嫌。

    眼馋了半个月后,连小家伙影子都没看到,他目光落在了跑出跑进看妹妹的轩轩身上了。

    自妹妹出生后,轩轩又被他爹私下灌输了一通,深觉自己都六岁了,都会耍剑骑大马了,是大孩子了,要会学独立了。于是自己抱着自己的小包袱,投靠小宝去了。

    这会儿妹妹睡着了后,才小心翼翼的端着妹妹没喝完的羊乳走了出来,打算拿到旁边的小伙房给小宝娘做奶糕吃。

    他刚出来,正好碰到上官透,立即仰着小脸甜甜地喊了一声:“舅舅。”

    “嗯。”上官透应了一声,接过他装着羊乳快要撒一手的灰碗,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关心道:“走慢些,小心摔倒。”说完又道:“快午时了,饿不饿,你老军头爷爷给了蒸了肉丸子,一会儿记得过去吃。”

    听到有好吃的,轩轩第一个想到了娘和妹妹,高兴道:“那轩轩去拿来给娘和妹妹吃。”

    “不用,你娘现在不能乱吃东西,你妹妹连牙都没有呢怎么吃?”上官透好笑地望着他:“你娘和妹妹吃别的,轩轩自己去把丸子吃了。”

    可能是近些时日接连的出事,让大人们都有些忽视了这个小家伙了,如今仔细看着,小脸轮廓都没以前圆润了,怪让人心疼的。

    轩轩不知道他在心疼自己,依旧仰着小脸问:“舅舅是过来看妹妹的吗?可妹妹刚刚睡着了,娘也睡着了。”

    闻言,上官透看了眼帐帘,笑道:“那舅舅晚些再来看你娘和妹妹,现在陪你去伙食营吃肉丸好不好。”

    “好咦,舅舅最好了。”轩轩高兴得笑了出来,却懂事得怕吵醒里面的人,赶紧捂着小嘴乐。

    这‘舅慈甥孝’的画面,看得不远处的李白玉一愣一愣的,摇着随身不落的折扇大步走了过来,直接拦住了要往伙食营去的一大一小。

    “大白玉伯伯。”轩轩还是很喜欢这个大白玉伯伯的。

    李白玉冲他点了点头,扭头问上官透:“透哥,刚刚我是不是听错了,我怎么听到小家伙叫你舅舅了?”

    透哥啊!你忘记自己跟他爹是兄弟了?你分明就是跟我一样的伯伯啊,怎么能单独搞特殊当舅舅呢?当然了,后面的话他没敢问出来。

    “你没听错。”

    他当然知道自己没听错,可…可是,李白玉一副便秘样,看看大的,瞅瞅小的,硬是没憋出句话来。

    上官透见他那样,冷声问:“你有意见?”

    “没…没有。”哪敢啊!

    就算有,在老大你那冰渣子一样的目光下也没有了。李白玉收了折扇别在腰间,正想抱起轩轩举高高呢,上官透直接将手里的羊乳递到了他伸出来的手里,自己则弯腰将轩轩抱了起来。

    “舅舅,轩轩可以自己走的。”

    近一年来,除了卫辞,轩轩已经不怎么喜欢让人抱着走路了。

    “舅舅冷,抱着轩轩暖和些。”上官透刚说完,西边果真刮来阵西北秋风,还真有丝凉意袭来。

    已是金秋,天是该凉了。

    “那轩轩给舅舅暖呼呼。”轩轩会心疼人,两只小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把自己当成了可以取暖的大棉袄。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李白玉端着个碗站在风中凌乱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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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女山贼的故事】谢铁是个山贼。一个女山贼,更是一个女山贼头头。本来山高皇帝远的占据着一方当着土霸王,直到有一天,老皇帝突然微服出巡。瞅着他们这帮乌合之众战斗力不错,大手一挥,下旨招安了。于是,谢铁摇身一变成了个紫衣侯。老皇帝:朕封的紫衣侯何在?谢铁:皇上,下官在这儿呢!瞧着眼前这个看着憨态可掬的小女子,老皇帝不淡定了。怎么没人告诉朕谢铁是个女的?――郸城平乐镇谢家近日出了两件大事。这第一件,谢家当年被山贼劫走的三姑娘回来了。可人却是个傻的了。这第二件,谢家那才貌出众的四姑娘被人下聘了。『男主文案小剧情』卫辞昏迷不醒时,他娘给他娶了个小媳妇回来。某天睁眼醒来,小媳妇笑靥如花的亲了他一口。卫辞耳根子红了。嘿嘿(o﹃o?)心也动了。后来,卫辞给自家小媳妇挣了个诰命夫人回来。黑心娘家不淡定了。哪知小傻子又摇身一变,竟成了紫衣侯…媳妇地位比自己高怎么办?卫辞:不怕,求媳妇包养。(?˙︶˙?)傻妻,你马甲掉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傻妻,你马甲掉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傻妻,你马甲掉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