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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妻,你马甲掉了全文阅读

作者:糖诺     傻妻,你马甲掉了txt下载     傻妻,你马甲掉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紫衣侯之令

    周太守坐在轿子中,似乎没打算停轿,只掀开轿帘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大声呵斥道:“都还等什么,给本官立即行刑!!”

    “是,大人。”

    官兵仰头看了看天色,拿着绳子就要去套谢佳人的四肢。

    就在这时,远处官道冲过来一匹快马,那快马闪电般奔来,在离人群只有丈远的距离时,马背上的人大呵一声“驾”,那马直接高高跃起,跳过人群头顶跃进了刑场中央。

    被马越过头顶的人回过神来,大惊得连连后退了几步,齐齐抬头望去,只见那骑马之人竟是姑娘。

    谢伊人……

    被压跪在一旁的谢佳人看着那马背上的姑娘,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不知是太激动还是其它,眼里竟渐渐浮起了一层薄雾。

    她来了,竟是她来了。

    唇瓣微都,那声“三姐姐”哽咽得哑在了喉间。

    谢铁垂眸淡漠的扫了她一眼,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微微仰了下巴,冷冷出声道:“周太守好大的官威,可惜今日这人,你动不得。”

    周太守也被这突然闯进刑场的女子吓了一跳,见她语气如此轻慢的跟自己说话,脸色不大好的从轿子里走了下了,大声质问道:“你是何人,竟胆敢私闯刑场,来人啊!给我拿下!!”

    “我乃北境少将卫辞之妻,我看何人敢动我?”

    正要冲上去的官兵一听,提着刀顿停在了原地,不敢轻举妄动的看向周太守。

    周太守老脸微沉,心想她便是昨日下面的人来禀的那位少夫人了。想着她不过一个小小少将之妻,不免没放在眼里,高声呵斥道:“大胆,就算你是北境少将之妻,私闯刑场也应重罚,来人啊,给我拿下。”

    一个小小的北境少将夫人,天高皇帝远的,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噢,是嘛!”谢铁冷笑,从袖见拿出一块玉令:“竟然北境的少将夫人太守大人都敢动,那不知紫衣侯谢铁之令,太守大人敢不敢动?”

    紫衣侯之令?

    周太守微震,心底赫然吃了一惊,揉了揉眼睛细看去,竟发现她持着的玉令真的是大启侯爵令。而且这块令为当年的太子,如今的陛下亲手雕刻的,就那玉的材质,那是仿都仿不来的东西。

    “你、你倒底是何人,怎会有此令?”谢家…谢?对了,同为谢姓,保不齐那紫衣侯谢铁真与这郸州谢家有几分渊源。

    想到那紫衣侯山匪出身,传闻又凶残护短得很,是也周太守没再敢像方才那般轻举妄动了:“紫衣侯之令老夫自然不敢动,但你是何人,怎会有这令?”

    谢铁冷笑道:“谢氏女谢家三娘,也是大人您要五马分尸的这人的亲姐姐。”

    “谢家三娘,你不是傻子吗?”周太守脱口而出,仰头见她面色冷了下来,急忙道:“就算你持有紫衣侯令,今日也救不了谢四娘,她谋杀亲夫,罪证确凿,按照我大启律令就该处以极刑,今日就算紫衣侯亲临她也非死不可。”

    看来这老糊涂虫没觉得她是紫衣侯了。

    “好个证据确凿,据我所知,你儿子是被人捂死在自个儿房中的,若真是谢佳人所为,她杀了人还会待在府中等着你来抓?莫不是…”

    谢铁话锋微顿,语厉道:“大人想包庇真凶?”

    大启就是犯再大的罪,也得三申五堂会审,她怎么觉得这周太守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杀谢佳人呢?不像是在给儿子报仇,倒更像是在急于掩藏些什么。

    “胡说!!”

    周太守面色突变,眼色有些慌乱的闪了闪,怒道:“死的是本官的亲儿子,本官怎么可能包庇真凶,你再敢胡言乱语,你就算持有紫衣侯亲令,本官也定治你个扰乱刑场的大罪。”

    “我今日敢来扰这刑场,还真就不怕大人治罪,只不过想治我的罪,就看大人敢不敢了。”

    闻言,周太守沉着老脸倒有几分忌惮起来,不过不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阴狞,大呵道:“来人,此人扰乱刑场,给本官将她拿下,紫衣侯那处,容后本官自会去请罪。”

    “尔等敢尔!!”

    “拿下。”周太守不甘示弱的大喝。

    谢铁脸色一冷,还真没想到这老东西真敢对她下手。

    看来她猜测得不错,这老东西就是想让谢四娘顶罪,从而包庇杀周朝勃的正真凶手。只是她想不通,什么人能让他连亲儿子的仇都不报,就这么急于草草定案?

    就在官兵手握长矛欲靠近之时,远处的官道上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

    一阵尘烟过后,六骑人马停在了人群身后,马背上的钟涛等人见有人欲对他们少夫人出手,立马翻身下马闯了进去,将小呆背上的谢铁安全的护在了中央。

    看着双方人马僵持的相对,谢佳人突然开口道:“谢伊人,你走吧!我不稀罕你救。”

    谢佳人虽惊讶谢三娘如今的身份,但想到如今朝廷局势风云暗涌,北境镇北王等才逃过一劫,她不想因为自己,再连累别人了。

    她这样的人,不值得!

    谢铁看都不看她一眼,翻身下马,瞥了眼旁边不敢妄动的官兵,把玩着手中马鞭,冷笑道:“大人既然说紫衣侯亲临都救不了她,那不妨本侯就试试,救得,还是救不得。”

    周太守没仔细听她的自称,只觉这女子仗着紫衣侯那山匪出身的匪头太过嚣张,竟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正要怒声让人动手人,猛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一脸惊愕的望向她:“你、你刚才说你是何人?”

    “大胆,紫衣侯亲临,岂是你一个小小太守能随意放肆的!!”钟涛大声呵斥道,因是武将,吼起人来中气十足的,震得耳根发麻。

    以前跟着卫少将的时候,中规中矩的,他还是第一次狐假虎威,特别是对这等子自恃清高的文官,太他娘上头了。

    “紫、紫衣侯?”周太守大惊,随即强装镇定道:“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是紫衣侯?”

第一百三十七章:你胆敢胡说

    他不信,一个傻了那么久的傻子,怎么会突然成了声名显赫的紫衣侯?!

    钟涛不知自家少夫人傻过,也自然不知道这周太守怎么想的,当即好笑道:“你这是瞎吗,我们少夫人紫衣侯玉令都拿在手里了,还需要什么证据?再者,天下何人胆敢冒充紫衣侯?”

    这倒也是,若说这天下除了皇帝没人敢冒充以外,剩下的就是紫衣侯了。两者区别在于,头一个是没人胆敢冒充,后一个没人有胆冒充。紫衣侯这人吧!只要你敢冒充她,她就敢弄死你。

    紫衣侯睚眦必报的性子,至今都还在邺州盛传!

    所以周太守心底有些慌了,话语都有些磕巴道:“就、就就算她是真的紫衣侯,但谢佳人谋害亲夫是事实,就是陛下来了她也得杀人偿命!”

    惊讶过后,谢佳人听到周太守还死咬着自己,也知谢伊人身份不同以往,自己连累不了她了,当即泪声泣下大喊道:“我没有,民妇是被冤枉的,求紫衣侯明察!!”

    周太守脸色突变,指着谢佳人便要大骂:“毒妇,你还敢……”

    “让她说!”

    谢铁高呵一声,堵住了周太守的话,转身走向谢佳人,冷扫了眼她旁边的官兵,亲自将她拉了起来,语气不冷不热道:“将此件事详细说来,本侯倒要看看,周太守这么着急杀你,到底有何隐情!”

    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温度,如儿时一般,驱散了谢佳人心底的恐惧。想到自己被如此冤枉,她含泪直指周太守,痛声道:“他急于杀我,不过是想包庇周兰那蛇蝎心肠的小贱人。”

    “毒妇,你胆敢胡说!”周太守也急了。

    “是否胡说全凭紫衣侯定夺,你如此着急做什么?莫不是心虚了?”

    “你、你……”周太守被她话噎了噎,狠瞪着她道:“毒妇,你休得混淆黑白,不然……”他刚想拿谢家威胁他,猛地想起着紫衣侯可不就是谢家的人吗?当即急忙闭了嘴,好半响没敢吭声。

    “不然别怪你对谢家不客气是吗?他们舍弃了我,你当我还会在乎吗?”谢家面露鄙夷,豪无惧意的直视着他。

    “求紫衣侯明察,周太守既冤枉民妇谋杀亲夫,那民妇也要告他,公报私仇,包庇杀人凶手周兰儿!”

    “毒妇,你还敢胡言,侯爷明鉴,莫要听她信口雌黄。”

    谢铁却是听得有些糊涂,问:“周兰是何人?”

    提到那小贱人,谢佳人恨不得剥其骨食其肉,咬牙切齿道:“周兰乃周朝勃妾室之女,十天前,府中来客,我将我儿放给奶娘后前去待客,怎知只因奶娘一时疏忽,让那小贱人靠近了我的柯儿,最后她竟心肠歹毒的掐死了她的亲弟弟。”

    谢铁微微一惊,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她也是为人母的,丧子之痛的苦,让她不免有些同情起谢佳人来。

    哪知谢佳人刚说完,周太守便大怒的走了过来,恶狠狠的指着她骂道:“好你个毒妇,竟颠倒是非起来,兰儿才多大啊你便如此败坏她的名声。你儿子明明是死于痢疾,城中郎中为证,你岂敢在侯爷面前胡言乱语。”

    “我儿子是死于痢疾还是被人掐死,你当我瞎了眼看不出来吗?”谢佳人也冲着她大吼了起来。

    “毒妇,你休得放肆!!”

    “我放肆又如何,你死了儿子便要拿我抵罪,那我的儿子呢,他难道就不是你的亲孙子吗?那小贱人杀了你的儿子孙子,你竟还要包庇她,这是何道理?”

    “你你你、你发誓,你胡言乱语,来人,给我砍了她,砍了她!!”

    在场官兵拿着刀左右为难的没敢动。

    他们倒是想听命行事,可别看紫衣侯带来的人少,但人家是从战场上真刀真枪过来的,真要动手,他们这些酒囊饭袋还真不够给人家揍人头的。

    钟涛看着对骂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小声问道:“少夫人,接下来怎么办?”

    “你去给我办件事,要快。”谢铁小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转身对着周太守道:“都给本候住嘴,此事看来并不简单,那都带回城中衙门,关乎人命大案,本候亲自来审。”

    “不可啊侯爷,此案已定,已无需重审了。”

    “本侯说了,重审!”谢铁冷眼递去,周太守吓得后背一阵寒颤,脸一阵白一阵黑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紫衣侯这煞星,若是惹得她一个不快,估计一刀把他脑袋削了都有可能,倒是怕是皇上都不会拿她怎么样。

    周太守憋着一口老血,狠狠地瞪着谢佳人,心底赶紧开始想对策。

    ……

    此刻,郸州谢家。

    谢家老太爷一脸阴沉的坐在主位上,现当家人谢亭舟脸色也不大好的坐在下首,旁边坐着神情淡淡的谢夫人,身后还站着几个貌美妾身,及谢亭舟的私生儿子谢武昀。

    谢老爷子看着谢亭舟,越看越糟心,大骂道:“你看看你都教养了些什么好女儿,一个比一个丢人现眼,我谢家声誉都被败得一干二净了。”

    谢家还有声誉可言?

    一脸淡漠的谢夫人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

    “爹,咱们真的不管四娘了?”谢亭舟平日花天酒地他在行,这一遇到事就手足无措,就连现在关乎自家闺女性命的大事,他都优柔寡断的不敢去救。

    “管什么管,不是已经让人去给她收尸了吗,做出这般丢人的事,我的老脸都被她丢光了。”谢老爷子怒吼了过去。

    谢家女儿中,谢佳人是老爷子最用心培养的一个,哪知道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最后连点水花的没捞回来,这怎能不让他生气?没气出口老血就不错了。

    谢亭舟被吼得一愣一愣的,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没敢再吭声。

    一旁的谢武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午时三刻早已过去,谢佳人该已经被五马分成几块了吧!

    想想都觉得大快人心啊!

    谢武昀回到谢家最厌恶的,可是这个顶着嫡女名头处处压他一头的庶女姐姐了,她为了护住谢武平那小子在府中的地位,三番两次跟他作对,他早就想对她动手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第一百三十八章:谢佳人被救

    上次她选秀女,就是他悄悄举报她谎报年纪落选的,本以为能治她个欺君之罪,没想到竟让她躲过了一劫,还嫁去了太守府。

    他怎么能甘心放过她?好在太守府有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

    就在谢武昀幸灾乐祸时,早间派出去给谢佳人收尸的窦伯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咋咋呼呼的大喊道:“老太爷,不好了老太爷,紫衣侯回来了!!!”

    “啪”老太爷一巴掌拍在桌上,呵斥道:“紫衣侯来了就来了,与我们何干?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不是让你去给谢佳人收尸了吗,她尸体呢?”

    窦伯急忙跪下,回道:“老太爷,四小姐没死,紫衣侯回来了,她在刑场把四小姐保下来了。”

    什么,谢佳人被人救了?

    闻言,谢武昀嘴角方才还幸灾乐祸的弧度僵硬在了脸上。

    “你说什么?”谢老爷子也惊诧道:“你说紫衣侯保下了她,紫衣侯为何要保下她?”那紫衣侯不是个女侯爷吗?无缘无故的怎么来保谢佳人。

    若那紫衣侯是男的还好说,毕竟谢佳人可是双绝才女,可偏偏这紫衣侯是个女的,非亲非故的怎么会去救她?

    别是对他们谢家有什么可图啊!

    方才在刑场,窦伯也震惊了许久,这才跑回来报信。现听老太爷问,赶紧道:“回老太爷,那紫衣侯不是别人,正是从咱们府里出去的三小姐啊!”

    “什么!!!”

    窦伯话音落下,众人都惊诧不已。

    他们府里出去的三姑娘可就只有一个,还是个傻子!怎么可能救人?

    一直没出声的谢夫人更是惊得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问:“你确定没有看错?她…她好了吗?”

    窦伯连忙道:“夫人,老奴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三姑娘没错,三姑娘非但没有痴傻之态了,还手持着玉令告诉太守大人,她就是紫衣侯,同时还是北境少将卫辞的夫人。”

    卫辞,那不是齐州卫家那病入膏肓的短命儿子的名字吗?

    自当年谢三娘嫁去齐州后,谢家便当如泼出去的水一般,对她再不闻不问。当年他们只听说那卫家小儿是去了战场,想着也不过名虾兵蟹将,没成想人家竟成了北境少将,而他们家的傻子闺女,竟摇身一变还成了紫衣侯。

    震惊,太震惊了。

    “父亲,三娘会不会是回来报仇的?”周亭舟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听到女儿升官发财了,这他娘的是一个当亲爹最先该考虑的吗?

    谢老太爷阴沉着老脸递了他一眼,要不是手里的茶盏太烫,他非砸他个满堂红不可!想他一世英名,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不顶用的废材儿子来?但凡他还能生出个幺儿来,就不用看着屁事不顶用的大儿子谢亭舟糟心了。

    不过谢亭舟考虑到的也不无道理。

    当年谢铁被她祖母推下马车挡山匪,后痴傻回到谢家后又被那样对待,如今清醒了,身份又不同以往了,保不住以她那性子不定就是来找谢家麻烦的。

    紫衣侯啊!那可是皇上都想立为皇后的人,若是她记仇,那谢家怕是连长安主家都保不住他们了。

    谢老太爷起身,冷扫了没用的儿子一眼,转头对着私生孙谢武昀道:“走,昀儿跟我一同去见见这紫衣侯。”

    他就不信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她谢铁还敢不认自己这个祖父?

    别说,人家还真敢!

    谢武昀听到点名让自己同去,心底微诧,想推辞但又怕被老太爷发现端倪,只能脸色不好的应声道:“是,祖父。”

    谢老太爷的本意,是想着整个谢家,就谢武昀没得罪过傻时的谢三娘,但他不知道的是,谢武昀背地里因傻子三娘是谢武平的亲姐姐,可没少欺负过她。

    郸州衙门,公堂上。

    周太守看着坐了自己位置的谢铁,面上赔笑,心底却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这个臭女人,好好的待家里相夫教子不好,还偏偏跑出来压他一头,真是恨得牙痒啊!

    谢铁撑着下巴,低睨着跪在下首的谢佳人,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淡然的开口道:“将与此案有关人员全部压上来。”

    一旁衙门师爷看了看他们的太守大人,赶紧提着小笔杆头回道:“回侯爷,此案就谢佳人一人主谋者,已全部压上来呀!”

    抢龙压不过地头蛇,紫衣侯又如何,在郸州的地界上,还真不信这谢铁敢硬来。

    谢铁怎看不出他们在想什么,冷瞥了那师爷一眼,冷声道:“牵扯此案最关键的周兰儿何在?”

    “这这…侯爷,本官敢保证,此案与兰儿无关,她还那么小,不能到这种地方来。”周太守没想到紫衣侯复审竟真要把孙女也叫来,关心则乱,当即对策没想出来,人就有些慌了。

    谢铁懒得跟他废话,拿起樘木狠狠一拍,大喝一声:“来人,去太守府将周兰儿以及周府昨夜当值奴仆全部带过来,如遇有反抗者,以畏罪潜逃同罪,就地正法。”

    周太守听得大惊,急忙吩咐跟来的奴仆赶紧回周府。

    那奴仆本想悄悄的离开衙门,怎知刚到门口,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就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当即就吓尿了。

    谢家老太爷等人来时,正好与被抓来的周府众人在衙门口遇到,谢武昀看着被带进去的周兰儿,不知为何,心底有股不好的预感冒出。

    周兰儿及周府奴仆被带进来时,她看到坐了她祖父位置的人时,微微一愣,像是怕别人发现她眼底的精光一般,急忙佯装害怕的低下了头。

    “你就是周兰儿?”谢铁看着她问。

    周兰儿没有回答,依旧低着头,一副很害怕的模样。

    谢铁虽有母爱,但还不至于到泛滥的地方,这小姑娘刚刚眼底的精光,她坐在高处可是捕捉得一清二楚的,此刻见她装成这副不谙世事的模样,不由嗤笑了声,问道:“本侯问你,你弟弟周柯可是被你捂死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死得惨不惨

    周太守一听她这么直白白的问,立马坐不住了:“侯爷,兰儿还小,您不能……”

    “闭嘴!!”

    谢铁一个冷眼扫过去,大有你再敢废话一个字,信不信弄死你之意。周太守七上八下的,涨着老脸没敢再吭声。

    “周兰儿,本候再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掐死你弟弟周柯?”

    毕竟年纪小,周兰儿没注意她重新换了一种问法,微微抬头,睁着含泪的眸子直摇头,委屈道:“兰儿没有捂死弟弟,兰儿很喜欢弟弟,兰儿没有。”

    听到这样的回答,又见小姑娘可怜巴巴的,被拦在门口观望的百姓们,都觉得这紫衣侯不免太过分了。然而周太守却在听到这样的回答后,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椅子上。

    完了,全完了。

    紫衣侯可没问人是被捂死的,可她却不打自招了。

    早已忍了许久的谢佳人听到这回答,怒吼着骂道:“好你个小贱人,你总算承认是你捂死了柯儿。”若非不能在公堂上给谢铁添乱,谢佳人怕是都要扑上去撕了她了。

    周兰儿却是没听懂,一味的狡辩道:“母亲,兰儿真的没有,你不要冤枉兰儿。”说着,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谢佳人却是厌恶的怒吼:“不要叫我母亲,我恶心!!”

    “不要啊!母亲,兰儿知道母亲一直不喜兰儿,但母亲也不能因此冤枉兰儿啊!”

    看着她小小年纪就如此伪善的脸,谢佳人又恨又怒,简直恨不得掐死她。

    就在谢佳人快忍不住心中恨意,扑过去撕掉她伪装的面皮时,“啪”的一声樘木击桌,公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肃静!!”

    谢铁看了谢佳人一眼,眉头微蹙,当年那不甘平凡,哪怕是天上明月都敢与其一比争辉的谢四娘,何时变成了如今这个连个女童都算计不过的深宅妇人了?!

    那朵盛开在高墙角的荆棘花,终究还是掩盖了自己浑身的尖刺,甘愿认命了吗?

    谢铁不知道该为她感到可怜,还是可悲!

    目光落在周兰儿身上,谢铁冷声问:“周兰儿,本候再问你,你既杀了你异母弟弟周柯了,为何还要杀你父亲周朝勃?”

    众人越听越糊涂了,这周兰儿都还没有承认杀她弟弟呢,怎么一转眼就跳到她成了杀自己父亲的凶手了?莫不是这紫衣侯是这谢佳人的亲姐姐,是想徇私舞弊吧!

    周兰儿也不笨,也很快意识到了方才自己说错了话,急忙看着周太守哭诉道:“祖父,兰儿没有杀弟弟,祖父救兰儿啊!兰儿害怕!!”

    “啪”又一声惊樘响起。

    只这一回的樘木声比上一次的更加响彻,惊得周兰儿一个哆嗦,脸色倏然煞白了起来。

    也在这时,周涛带着两个老者提着一个蓝布盖着的拦着走了进来,禀告道:“侯爷,人和东西都带来了。”

    谢铁扫了一眼,微微颔首。

    而周太守在看到那两名老者时,脸色也煞白了起来。

    失策啊!没来得及灭了这两个老东西的口。

    看着脸色都不大好的祖孙二人,谢铁嘴角冷笑,问:“周兰儿,你是老实招来,还是等着他们一一道来?”

    “我、我……我没有……”周兰儿依旧咬死不承认,那副委屈的模样,看在旁人眼中,深觉这紫衣侯不是个人,竟如此欺负一个孩子。

    见她还不招,谢铁大声道:“周涛,既然她口口声声说姐弟情深,那就让她再看看自己深爱的弟弟,看看被她捂死得惨不惨。”

    周兰儿本以为他们只是想吓唬自己,没想到递到她面前的,竟真的是一具已经腐烂的孩子尸体。那包裹着孩子的布一掀开,一股子恶臭便扑鼻而来,瞬间席卷了整个公堂。

    众人被这阵恶臭恶心得捂住了鼻子,那些没来得及捂着鼻子的,深吸了口恶臭后,险先吐了出来。

    周兰儿脸色也越发惨白了起来,她看着那被自己亲手捂死的小尸体,毕竟年纪还小,又做了恶事,恐惧之下,挥着手害怕得大声尖叫了起来:“啊啊啊啊!!拿走,把他拿走!!!”

    谢铁闻到周围的恶臭,皱着眉头大声呵问:“周兰儿,他不是你弟弟吗,你怕什么?你不过是捂死了他,他可见着你了?”

    她一说,周兰儿睁开对着篮子里小尸体上的眼珠子,当即吓得再次大声尖叫起来,瞅着好不可怜。

    虽以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小女孩有些残忍,不过要是对付一个小小年纪便蛇蝎心肠的小女孩就另当别论了。

    谢铁从来都是个护短的人,不管她跟谢佳人恩怨如何,旁人也休想越过她去欺负她。

    所以对于周兰儿,于公于私,她都心软不起来。

    而周太守见自家孙女被吓得脸色惨白,当即愤然起身,怒吼道:“谢铁,你莫要欺人太甚!!如此恐吓一个孩子,你良心何安?”

    哪知他才吼完,就见周兰儿被发疯了一般,猛地一把抢过那婴儿的尸体,狠狠的砸到地上,抬脚就要去踩。旁边的谢佳人看到,急忙扑了过来,护住了那婴儿尸体,自己的后背被狠狠的踩了一脚。

    钟涛惊了一瞬息,很快反应过来,刀鞘打在周兰儿膝盖上,将她反手扣在了地上。

    周兰儿被制住了,还满脸恶毒的大喊:“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众人都大吃了一惊。

    谢铁负手从公堂首位走下,厉声问:“周兰儿,周柯一个不足周岁的婴儿,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他下此毒手杀他?”

    “因为我恨他,我恨他们所有人。”好似诉苦一般,周兰儿大哭了起来,怨恨的看向谢佳人:“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要不是因为你,我娘亲也不会死,要不是因为你的死儿子,所有人才都不对我好了,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

    如同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一般,却听得众人毛骨悚然。

第一百四十章:受何人利用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周太守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周太守面色一白,再次瘫软到了椅子上。

    他能说什么?说自己教子无方,还是说答应娶了你谢家扫把星过门,最后整得自家家破人亡、鸡犬不宁?

    谢铁冷哼一声,看着周兰儿,正言厉色道:“说,你既杀了周柯,为何还要杀你父亲,就算你再恨你继母谢佳人,那为何要越过她反而去杀了自己的父亲?”

    “我、我……”

    周兰儿疯过之后,见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自己,瞬间害怕了起来,颤着小身子害怕的哭着。

    突然,面如死灰的周太守挥了挥手,无力道:“别逼她了,我来告诉你们吧!”

    什么,太守大人竟也是知晓自家孙女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的人?

    众人又是大惊,原来徇私枉法的不是人家紫衣侯,还真是太守大人。就连周兰儿也惊得忘记了哭泣,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那祖父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干了什么……

    周太守爱怜的看着周兰儿,愧疚道:“当初要不是我同意朝勃贬妻为妾娶了谢家女,兰儿也不会犯下这样的大错,是我的错啊!”

    “这么说,周太守是要替周兰儿承认,周朝勃与其子周柯皆是被她所杀了?”

    “不,不是这样的。”周太守突然跪了下去:“侯爷,柯儿的死可以追究于兰儿罪责,可谋杀亲父的罪名万是不能让她承担的。这一切,都是有人利用兰儿的年幼无知,她只是被人蒙骗了才做出的傻事!”

    “那她是受何人蒙骗,竟做下如此天理难容之事?”只因被人蒙骗就做出这等残害亲爹的行为,就算是被人利用,可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太守被问周兰儿是被人何人利用时,竟也说不出来了。

    早在他知道周兰儿犯下如此大罪时,他便猜测到是有人利用她了。可事已至此,周朝勃一死,周家就剩下她这么一点血脉了,所以他来不及去追查那利用她的人,便急急忙着找人给她背锅。

    而白日里砍伤了周朝勃的谢佳人就是最好的背锅对象,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了个紫衣侯。

    紫衣侯便罢了,偏偏这紫衣侯还出自谢家,更是她谢佳人的亲姐姐。

    此时此刻,他想的是既然保不住孙女了,不如就借这紫衣侯的手,将那背后阴他周家的杂碎揪出来。再想想自己虽一把年纪了,但那方面也还精神抖擞的,此事过后多纳几房美妾,日夜耕耘,不定还能生出个儿子来。

    这样一想,周太守心里便敞亮了许多,看周兰儿的目光也没剩多少慈爱了。

    谢铁没想到这一环扣一环的,还是个环环相扣的预谋案,当即脸色微沉,看着周兰儿冷声道:“周兰儿,你若此刻说出那指使你之人是何人,本候定会对你从轻处罚!”

    周太守也急忙质问道:“兰儿,快说啊!那哄骗你害死你爹爹的到底是谁?”

    “他、他……”周兰儿此刻像一只受惊的狼崽子一般,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们,若非知道她连自己亲爹都敢下手,怕是别人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我不知道,他只说他叫木琅。”周兰儿安静的跪在地上,此刻也有些后悔了。

    她不该听信那人的话,用爹爹的命让谢佳人给自己娘亲赔命。现在好了,爹爹的命赔进去了,她也被人抓来了。越想越害怕,周兰儿此刻害怕得眼泪直掉。

    “木琅…木琅是谁?”周太守怒火冲天的大声质问,他倒要看看这木琅是何人?弄得他周家家破人亡,名誉扫地!!

    然而众人面面相觑,还真没人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人群中,谢武昀在听到周兰儿说出木琅的名字时,眼底闪过一抹阴狞,小心的往谢老太爷的身后退了一步。哪知他没注意到后面的人,一脚踩在了一个老大娘脚上,疼得那老大娘“哎呦”的大叫了一声。

    公堂上的人听到,目光都微微扫了一眼过去,一直掉眼泪的周兰儿鬼使神差的也跟着回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得了了,正好看到了人群中的谢武昀,像是很依赖他一般,立即哭着大喊:“木琅,我害怕,快来救我!”

    这声木琅一出,所有人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谢武昀。

    而一旁一直摆着死婴的谢佳人突然猛地想起了什么,双眼猩红的看向了谢武昀,满眼怨毒的咬牙切齿道:“谢武昀,原来是你!!”

    见所以人都看向了自己,谢武昀心底有些慌乱,但还是强装镇定的站在谢老太爷的身后,狡辩道:“木琅,什么木琅?我可是谢家二公子,根本不认识什么木琅。”

    该死,他当初怎么就觉得周兰儿那小贱人可爱,鬼使神差的告诉了她自己以前的名字了?

    好在回谢家之前的名字,应该没人知道了。

    然而,应该没有人知道就是还有人知道,不巧,木琅这个名字,谢铁恰巧知道。

    她还没去谢家找这狗东西算当年欺负她的债,这狗东西倒直接作死的送她跟前来了。

    哼,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一块收拾了。

    “谢家二公子?呵!”谢铁冷笑一声,也看到了谢老太爷投来的目光,嘲讽道:“郸州谢家的公子,何时什么阿猫阿狗没名没分的玩意儿也算了?看来长安主家是该重新派个人下来主事了。”

    谢铁说完,脸色大变的何止谢老爷子一人!

    郸州谢家是长安主家的老宅,每代都会重新从主家,选位主家公子过来袭承郸州主家之位的,而自谢老太爷过来了后,因是长安老太爷的庶弟,便一直对他照佛有加,是也他之后的家主之位谢亭舟才能继续继承。

    此刻听到谢铁要让长安谢家换人来,当即脸色不好了起来。

    谢老太爷脸色会不会谢铁管不着,她只冷冷的盯着谢武昀道:“若本候没记错,你生母的烟花名是叫木紫嫣吧,你幼时随母姓,单名一个琅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罪犯已伏诛

    周太守一听,怒得直颤大喊:“来人,给本官拿下他,本官要亲自斩了他!!”

    谢武昀闻言,脸色彻底大变,知自己怕是难逃一劫了,眼角扫了周围,见跑不掉了,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刃,一把抓着谢老太爷,匕首死死的抵在了他脖子上。

    “谁都不许过来,不然我杀了他!”说着手中的匕首微微用劲,刀锋上已见了鲜红。

    “昀儿你疯了,你在干什么?”谢老太爷也惊愕住了,他万没想到,自己疼爱的孙儿会将刀架到他的脖子上。

    “干什么你不都亲身体验着了吗?”他脸色狠辣,警惕周围的官兵。

    “谢武昀,你觉得我会在乎这老东西的死活?”

    “你、你你……”谢老爷子没想到谢武昀会这么对自己,更没想法谢铁真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顿时怒目圆睁的瞪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铁却是讽刺的看着他,嘴角冷笑道:“什么阿猫阿狗你都领回来当孙儿,若本侯没记错,谢武昀,你当年放狗欲咬死我时,可是亲口说过的,你娘连你亲爹都不知道是谁,也只有谢家这群蠢货当了真,对吗?”

    事到如今,谢武昀倒是不否认了,极其不屑道:“是又如何,怪只怪你们谢家坏事做绝,才会男丁单薄,老子是野种又如何,你们谢家不也稀罕了那么多年吗?”

    说着,谢武昀满眼是嘲的低在谢老爷子耳边道:“不过虽说我不是谢亭舟的儿子,但没准是你的也不一样,毕竟你们父子当年可都是我娘恩客不是吗。”

    这话让围观众人大吃了一惊。

    这谢老太爷几十年来,可都是满口仁义道德的人,没想到竟也会做出那般有辱斯文的事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闭嘴!!”

    接到周围异样的目光,谢老爷子老脸涨得通红,怒得刚想动,谢武昀手中的刀又深了些许。

    “闭嘴?你个老不死的当年敢做,今日还怕我说吗?你接我回谢府,不也是因为怕我也是你的种吗?父子俩几乎同日共享一个女人,你是不是……呃……”谢武昀话还没说完,闷哼了一声,胸口处已经**了一把短刃。

    而握着短刃的,竟是谢老爷子!!

    “你……”好狠!

    谢武昀双目圆睁,口中也不断有鲜血涌出,他往后踉跄了一步,人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被挟持的谢老爷子还能出手,等回过神来时,谢武昀已经双目圆睁,死不瞑目了。

    “养了这么多年说下手就下手,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够狠也够毒。

    谢铁嗤笑,转身拿起樘木,重重击落:“竟罪犯已伏诛,本侯宣判,谢佳人无罪释放。至于这周兰儿,小小年纪便如此歹毒,但念及年纪尚小,活罪可免死罪难逃,烙下奴印,发配阴山垦荒!”

    郸州城外百里处有座阴山,住在里面的都是些烙了罪奴印记的罪妇。而进了阴山的人,除非赶上天下大赦,否则一辈子都别想出阴山半步,如今晋帝才登基几年,离换新皇估计都得好几十年。

    这也算变相的永远禁锢了。

    虽说阴山是被禁锢一辈子,但多少保住一条命了,周太守正想腆着老脸开口时,谢铁却面色冷漠的大声呵斥道:“周太守以公济私,险先草菅人命,此事本侯会上奏皇上,择摘你太守一职。”

    周太守一听,直接双脚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此事告一段落后,谢佳人从周家拿回了自己的嫁妆,但并没有返回谢家,而是在城外买了一个庄子,自立门户,以寡妇自居。

    而谢家得知谢铁身份后,接二来拜访,但皆被拒在门外。最后谢亭舟与其夫人一道来时,谢铁见了谢夫人。

    母女二人当年一别,已快三载。

    对于谢铁,谢夫人一直是愧疚的,如今见她过得这么好,心底也是高兴的。明明有许许多多的话想同她说,但真的见着了,却一句话也开不了口。

    谢铁面色平淡,提着瓷壶给她沏了一盏茶,语气淡漠说道:“我见你,并非是因为什么母女之情,那东西应该从十几年前就没有了,不过我还是想亲自问你一件事。”

    谢夫人捧着她递过来的茶,看着茶水层上倒映出的影子,嘴角有些苦笑:“你是想问当年为什么你祖母推你下马车,我却无动于衷对吗?”

    “是!”

    这个结,在她心底结了十几年了,她想知道。

    每每忆起女儿被推下马车时绝望的神情,谢夫人心里又何尝好受?她看着她,内心挣扎了片刻,才缓缓道出了一个被隐藏了许多年的秘密。

    那是她本想捂着带进棺材里的秘密,可如今,她却不想了。做错了事,原来真的有报应的,该还了。

    “你还记不记得,谢家未被发配前夕,你生辰那日?”

    “记得,那日你说给我买了一个百铃球,让我自己去库房取,我在那里遇到了祖母和照顾花草的老奴,他们见了我,面色不大好,还问我听到什么了没有。”

    “对,就是那日,那日我其实比你更早到了库房,也听到了你祖母最害怕被人发现的秘密。可我不小心惊动了他们,而你正好在那时候出现。”

    女儿被害至此,其实一直都是她害的:“你被推下马车,是因为你祖母以为你听到了她与那老奴的丑事,怕你日后懂事了泄露出去,而我无动于衷,是因为……你祖母知道了我并非是谢亭舟明媒正娶的妻子温氏。”

    “什么?你不是谢亭舟的妻子?”那你是谁,谢铁淡漠的脸色露出惊诧。

    谢亭舟虽美妾无数,却只娶过一妻!

    “是,我不是你父亲的明媒正娶的妻子。”

    死死隐瞒的秘密一旦自破了个缺口,那就没有再能堵住的余地了。

    “母亲给你讲个故事吧!”谢夫人温柔的望着她,柔声道:“几十年前,温家主母难产生下一对双生女,可因妹妹后出生几刻钟,温家主便觉得她是克死她娘的克星,便将她丢给了下人扶养,对外宣称只得了一女。十六年后,被下人养大的妹妹在外认识了谢家公子,两人一见倾心,互许了终生。”

第一百四十二章:终究负了她

    一见谢郎终生错,她也因此错了一生。

    谢夫人语气平淡着继续道:“不久后,谢家到温家提亲,妹妹满心欢喜等来的,却是他高头大马,八抬大轿,娶了被当做温家唯一的大小姐长大的姐姐。而姐姐嫁去后,谢亭舟却没有认出她不是自己一见倾心的姑娘。”

    说到此,谢夫人眼中带泪,面上却带着讽笑。

    她嫁给了年少时喜欢的公子,但公子终究辜负她了。

    “三年后,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出世那日,妹妹买通产婆让姐姐难产而死,再偷天换日顶替了她的身份,甚至心狠手辣的扫清了所有知情人。可笑的是,她顶了别人的身份,而那个说过会爱她一生一世的男人,竟依旧没能认出她们来。”

    若说谢铁方才只是惊诧,那这会的震惊连面上的淡漠都掩盖不了了。

    她猜测过许许多多的原因,却没想到,造就自己一声孤苦的原因,仅仅只是隐藏在谢家宅邸中的肮脏。

    可笑吗?是讽刺吧!

    “所以……我和长姐她们并非一母同胞是吗?”

    “是!”

    ‘是’多轻巧的一个字,谢铁强忍下心底那些在啃噬自己的酸楚,仰头直视着远际的昼白:“后来谢亭舟是怎么发现的?”

    当年的谢家公子,为求娶温家姑娘,一生放荡爱自由的他,不惜答应谢老爷子接受家主之位。

    一个人,娶到了自己那么的喜欢的姑娘,怎么可能说纳妾便纳妾?

    除非,他知道了什么,但又舍不得放不下,便只能充耳不闻的,将自己活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浑浑噩噩的不愿去拆穿。

    谢亭舟是知道的吧!

    难怪,她幼时,谢铁看着她的目光总带着复杂,从不似谢佳人那般带着一眼见底的慈爱。

    谢夫人没想到她会突然问道谢亭舟身上,微冷了一瞬,才道:“你出生后的第三天,谢宅后院枯井里被人发现了一具枯骨,他只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可笑吧!他认不出自己许下终生的人,却凭一具白骨认出了那是与他拜过天地的人。”

    有些感情一旦变质,哪怕还深爱,也再也回不去了。

    那年,谢亭舟发现了妻子的秘密后,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只默默的藏在了心里。可那么沉重的东西,积压得年月久了,好端端的一个人也会崩溃,崩溃后的谢亭舟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缺口,他将曾经那为心悦之人,求娶温家姑娘的谢家公子永远封存,渐渐不动声色的成了一个众所周知的废物。

    他爱那昔年一眼倾心的姑娘,却也愧疚那与他三拜九叩的结发新娘。这一生,他们终究无法两全了。

    “三娘,别恨他们,若要恨,便恨娘一个人吧!”纵然到了最后,谢夫人还是不愿看到女儿带着怨恨继续生活。

    那种苦,她尝了一辈子,已经够了。

    “恨你?”谢铁面露苦涩:“我有什么资格去恨你。”她起身,脚步微跄:“你用顶替的人生将我带到了这世间,没有你,我哪能看这世间繁华与疮痍,哪能遇见那些待我好的人?所以这天下啊,谁都有资格恨你,唯有我不能。”

    这天下谁都有资格恨她,包括所有人都以为是她亲生的谢武平,唯独自己没有。可笑,前一刻自己还嗤笑谢武昀的真实身份,到头来自己也不过如此!

    “三娘……”

    “母亲知道吗?我这些年的恨,此刻俨然就像一个笑话。”

    转身,泪落,人走远。

    ……

    谢夫人出来时,谢亭舟已经焦急的在门口等了许久,见她一出来,便急忙凑上去问:“怎么样,三娘有没有说要回谢家?你老盯着我看什么,说啊!她到底回不回啊!”

    谢夫人静静地望着这个自己爱了一辈子的人,当年那喜白衣,言行举止都那般温文儒雅的公子,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就如同她犯下的错,他无法原谅,却又无法憎恨。

    “谢亭舟,我们和离吧!”

    “你、你开什么玩笑,都老夫老妻的了,还什么和离不和离的。”

    “你知道的,同你,我从不开玩笑。”

    谢亭舟微震,眼底闪过慌乱,还未开口,便听谢夫人自嘲道:“不对,装得太久我都忘了,我不是谢夫人啊!哪需要什么和离啊!”说完,两行清泪落下,苦涩着转身。

    然而她转身瞬间,谢亭舟心底微紧的急忙抓住她的手腕,闷闷的说两个字:“别走!”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今日一旦放手,她便真的永远都不会回来了的感觉。

    听着他的话,谢夫人的泪涌得更凶了。

    这一刻的温柔,为何来得那样迟?

    她轻笑着温柔的扳开他紧握的手指,一字一句道:“谢亭舟,你只觉得我心狠手辣,对谁都能下死手,可你……何曾为我想过一想?你因我愧疚于她,可我这一生何尝不是为了你,愧疚了我唯一的女儿一生?你说谢武平是我亲生的,我便当真了,可如今我才发现,你的孩子中,我只欠那个自己亲生的。”

    不光她欠,他们所有人都欠,可她女儿啊!谁都不要了。

    “谢亭舟,我累了!”

    看着手指被她一根根扳开,谢亭舟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在细细啃咬,疼不死,却止不住的疼,他想说“别走”,却只看到她决绝的转身离开。

    他从未没有恨过或怨过她,他只恨自己错认了别人,自发现真相那日起,他便知道,他们之间,哪怕用谎言堆砌,也再也回不去了。

    这一生,真的再无欢喜可言了。

    翌日,郸州谢家主母被人发现自缢于房中,留下的遗言只一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谁也没看懂其中之意,谢亭舟看到后却红了眼眶,抱着她的尸骨崩溃大哭得像个孩子。有人说,那是谢夫人自己自己的心寒到了极致,才只留下那样一句遗言。

    而谢武平也在得到消息时,日夜兼程的从长安赶了回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那后会有期

    谢铁在得到消息时,已经在赶往北境的路上,而那追赶而来给她报丧的,是穿着一身孝衣的谢佳人。她说出谢夫人死讯时,谢铁面上并没有多少悲伤,只愣了片刻,平静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自由了。”

    许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谢佳人微怔:“可你是她的亲生女儿,你不回去送她一程吗?”

    “不回了,再也不回了。谢佳人,回去在她灵前替我多磕三个头,今生我们母女缘尽,若有来世……我还做她女儿。”为一个情字,谢夫人舍弃了所有,她之于谢伊人或许不是一个好娘亲,可她于谢亭舟的其它孩子,却是一个好母亲。

    以前她或许会很会远,可如今她同样身为人母,她知道没有娘亲是不爱自己孩子的。可比之所爱之人,孩子或许真的只是一个见证,就像云舒儿,她可以用命护她,可给她的爱只能在卫辞之下。

    是的,她先爱了卫辞,才衍生出爱他们的孩子的能力。

    见谢铁欲打马要走,谢佳人连忙道:“三年前,你嫁去卫家是为了你好。”

    谢铁抬起了马鞭又轻轻落下,不解的望向她。卫家的确对她很好,比之至亲无数倍的好,可谢佳人的话是却另有其意吧!

    “你想说什么?”

    谢佳人看着她,苦涩道:“当年的确是我心比天高不愿下嫁商贾卫家,但也没真到要死要活的地方,而真正让你顶替代嫁的,是你娘,武平也只是受我们的利用罢了。”

    她虽也有那么片刻眼红她如今的身份地位,但她也清楚的明白,谢铁所经历过的,自己不一定有那份坚韧挺过来。代价太大,她要不起,也不敢去肖想,不过死生徘徊了一场后,她也看开了。

    原来,一路跌跌撞撞走来,还是平平淡淡最好。

    她依旧不认命,但她信了命中自有安排。

    谢佳人说完,本以为她会好奇的问点什么,却只见谢铁只是皱眉望着自己,并没有开口询问的样子,谢佳人只好无奈的笑了笑,道:“你娘说,卫家是积善之家,比之你留在谢家被人随意安排,他们才是真正会善待的人。”

    “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谢铁的声音很轻,就像幼时谢夫人在她耳边轻轻的吟唱。

    她早就知道了,若非有意为之,当年她就不会千叮咛万嘱咐藏好那些身契,就不会在她上花轿时,双眼通红,却也只笑着道了一句:“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她自由了,而如此,她也已自由了吧!

    当年,谢铁虽傻,但容貌在郸州依旧没几人能比,加之又不是天生痴傻,是也也曾有那么几个歪瓜裂枣上门求娶过,只都被谢夫人打发了罢了。可就在卫家上门那会,谢夫人偶然听到谢老太爷与人商议,欲将女儿送给邻县某个官员为继室,她才设计了那出代嫁之事。

    说起来,她也是在赌,赌那卫家是积善得余庆的人家。

    好在卫家名副其实,是积善之家,她的女儿,终于有人能光明正大的替她照顾她了。那日母女再见,谢夫人其实是很欣慰的,所以她走得没有一点遗憾。

    若真要有一点遗憾,那便是到死她还是无法放开对谢亭舟的神情。

    “谢佳人,今日一别,不知何年再相见,若郸州还有人欺你,就去长安谢氏主家。我谢铁的妹妹,除了我无人可欺。”

    谢佳人眸中带着感激,哽咽着笑道:“别那么小瞧我,我可是从小处处都要胜你一头的谢佳人,哪有那么弱?谢伊人,咱们后会有期!”

    下次再见,三姐姐,我们就放下过往,全了这一生的姐妹情深吧!

    谢铁看了远处的钟涛等人,嘴角勾起,对着微微点头,才大呵一声:“后会有期,驾!”

    扬起的马鞭落下,马蹄掀起一阵尘烟。

    郸州,不见!!

    谢铁才走不久,另一条官道上又掀起了一阵尘烟,几骑穿着黑甲的男人在郸州门口停了下来,见到刚走回城门口的谢佳人,声音冰冷地问:“请问姑娘,郸州谢家怎么走?”

    声音很冷,虽是在问话,却好似隔着很远的距离。谢佳人微微一愣,仰头望去,正好对上一双毫无波澜的墨眸。

    那双眼,深邃得还似能将人吸入其中一般。

    见那姑娘盯着自己在发呆,步清风眉头一皱,又问了一遍道:“请问姑娘,郸州谢家怎么走?”

    听到问的是谢家,谢佳人猛地回过神来,面带窘色,但眸底闪过警惕,看了眼他们的行装,皱眉问:“你们找谢家何事?”

    “大胆,我们将军问你话……”

    “闭嘴!”步清风冷声打断部下的话,看着还穿着孝服的谢佳人,体谅人家姑娘家中有丧者,语气柔和了一丝,依旧冷声道:“昔年故人归来,特来寻见。”

    故人归来?近期谢家归来的人,可就只有那一个了。

    不知为何,谢佳人直觉他们就是冲着谢铁来的,但又感觉不到他们的敌意,怕是谢铁故友,便小心试探道:“你……可是来寻紫衣侯的?”

    步清风一听,喜连三问道:“你认得她?她在哪儿?快带我去见她。”

    看来的确是来找谢伊人的,瞧他们来时并非一条官道,想来一南一北,是错过了。

    谢佳人看了那男子一眼,叹道:“你们来迟了,她已经走了!”

    “走了?”神色激动的步清风一听,眸底喜意敛去,面上闪过一丝失望,喃喃道了一句:“走了,本将又来迟了一步。”

    他又来迟了。

    部下听了,小声询问道:“将军,那我们还要入城吗?”

    “不了,人都走了,还去做什么,回南境!”说完,调转马头,对着谢佳人拱手道:“多谢姑娘告知,在下告辞!”

    “诶,你等等。”见他欲打马离开,谢佳人第一次抛开所以矜持,厚颜问了一句:“我叫谢佳人,你叫什么?”

    “大胆,我们将军叫什么岂是……”

第一百四十四章:换我来抱你

    “步清风!”

    那部下见这女子这般厚颜,正想呵斥两句,怎知他们将军听到这姑娘姓谢后,又打断了他的话,瞥了那姑娘一眼,声音听不出息怒的丢下自己的名字后,才直接打马离开。

    将军这台拆得有些稳啊!几名部下互视了一眼,见将军已经走远,急忙打马跟上。

    看着几人的远去的背影,谢佳人嘴角勾了勾,启唇无声了念了一遍:“步清风!”

    佳人如玉,步步清风。

    谢伊人,托你的福,我好似遇见那能照亮自己的光了。

    不久后,以寡自居的谢家四姑娘重梳婵鬓,美扫柳眉,重新以待嫁姑娘的身份回到了谢家,并一改往昔隐忍,开酒楼,建诗社,亲行商行,在郸州打出商贾巾帼的名头。后来每每有人提到她,皆会由衷的叹一句:双绝才女名不虚传。

    然,令人不解的是,她时常以各种各样的名义给南境军中捐献淄重。直到许多年后,她已是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时,从南境来了一队铁骑大马,领头的是中年汉子,那汉子带着十里红妆,将她风光的迎出了郸州。

    也是那日,众人才得知,迎娶这位双绝才女的人,竟是南境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步清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话说回来,谢铁赶回北境时,北境已与羌、金二国正式开战。敌军八十万大军来势汹汹,她到时,到处都是战后硝烟,两军皆死伤不计。

    而当初被安排到安全地处的妇人们,也都相互将孩子托付给了值得信任的人后,扒拉下战死将士们的战服,义不容辞的跟着提刀上了战场。

    谢铁过来时,翠妞娘正带着一帮娘子军守在内侧,见到是她,惊喜得跑了过来:“三娘,还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呢!”

    “是啊!我差点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小宝娘带着胆子好似大了许多的谢嫣然走了过来。

    翠妞娘他们还不知道谢铁身份,上次一别后,如今也已经快半年了。

    “两位嫂子,你们这是?”谢铁看着她们身上的着装,又看了看不远处扛着长缨的妇人们,个个都灰头土脸的,身上也有干枯的血迹,顿时眉头有些紧,心底也有股不祥的预感。

    听她问道,几人面上笑意也敛了下来,小宝娘沉声道:“昨日黎明破晓时敌军来袭,我军准备不足,导致损失惨重,而卫少将他……”

    卫辞,卫辞他怎么了?

    谢铁心底一紧,不待她说完,丢下几人便跑了离开。

    看着跑离开的三娘,小宝娘几人沉默了会儿,心照不宣的继续训练。她们来了战场,便也早就做好了死伤的准备。

    她们没那么大义,但为生养自己的这片土地,为了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亲人们,她们无怨无悔!

    不远处的小帐里,军医刚给卫辞换了药,正要叮嘱两句时,帐帘猛地被人掀开。回头望去,卫少夫人不知何时回来的,已经直挺挺的站在了门口。许是跑得太急,气息都有些不稳。

    “你回来了。”卫辞看到她,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笑。

    军医见状,提着药匣子自觉的走了出去。

    谢铁死死的盯着他的笑,眼睛红红的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见她眼底闪泪,卫辞笑容渐消,正想下床去到她身边时,她已经先他一步奔了过来,颤着手指着他空荡荡的袖子:“手呢?”

    他倚在床头,她一眼便能瞧见那只还掺着血迹,空荡荡的袖口。

    卫辞看着她,她一脸怒意的抓着那空袖子,喉头哽着怒问他:“我问你手臂呢,你的手臂呢?”

    “断了。”他轻声答她,语气像是在说别人一般轻描淡写。

    他最害怕的,便是看到她难过的模样,他舍不得。

    “断了……怎么会断了呢,疼不疼?”谢铁揪着他空荡荡的袖子,声音哽咽,鼻翼酸的不禁泪下,嘴里一直问:“疼不疼啊!”

    他浅笑着,抬起还完好的右手,将她轻轻地揽在怀里,他想给她拭泪,却只能无能为力的低头吻掉她滑落在脸庞的泪水:“别哭,一只手罢了,我还活着。”

    他一说完,谢铁脸上的泪水流得更快了,如剪不断的雨帘一般,她抓着她哭吼:“什么叫一只手罢了,你……”她想大骂他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却终究骂不出口,心疼的问她:“疼不疼?”

    “不疼。”他安慰她道。

    不疼,怎会不疼?

    “娘子,以后,为夫只能一只手抱你了。”他尽量神情轻松,只脸色依旧那么苍白。

    谢铁将脸死死的埋在他的怀里,眼泪流落不止着,好半响才哽着声调说:“不怕,以后换我来抱紧你。”说着,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却终究没忍住,哭出了声音。

    昨日那一战,卫辞镇守的西南方向遭到猛攻,为守住阵地,他带领庚子军死战至李白玉的援军到达,但在围攻时被人从后偷袭,虽侧身躲过了,但还是被砍了一只手臂。

    好在,他没有食言,他还活着!

    此刻,大启与金的交界处。

    “大王子,敌军已经开始升起炊烟了。”夜幕降临,大启军营的半空升起了一股浓烟,按着时常,应是大启的晚膳时辰了。

    完颜亮半眯了眯眼,抬手道:“传令下去,全军直击西南方向,今夜必须给本王在大启攻出一个突破口。”

    “是!”

    看着大启的方向,完颜亮面色复杂的不知在想什么,半响,才势在必得挥起马鞭,重重得打马转头。

    大启,他势在必得!!

    ……

    北境军营,主帐。

    “报!!!!”

    正与众将讨论战况的镇北王抬头望去,高声问:“何事,说!”

    “禀告王爷,敌军再次大举进攻西南地带,已快逼近。”来报士兵道。

    闻言,镇北王面色微寒,看着北境作战图眉头紧皱。李白玉黎大壮几齐步上前一步,齐声道:“末将等请战!”

    镇北王还未出声,一旁的老将连忙道:“两位少将不可,你们如今镇守的西北两个地段也是万不可调动之地,若都去了西南地带,保不齐余下羌军就等在此地。”

第一百四十五章:除非忍不住

    “那大白玉留下,我去西南地带指挥应敌。”黎大壮道。

    他话音刚落,另一名老将再次出声拦道:“黎少将不可……”

    “这样不可那样不可,难不成要等着敌军直攻到我军主营吗?”黎大壮怒吼出声:“行军打战虽要谋略,但也不能只一味前怕狼后怕虎,如今完颜亮正率领金国全力直攻西南地带,阿辞刚断了一只胳膊,难不成还等着他去西南地带与敌军开战?义父,孩儿请战!”

    众老将考虑的何尝不是镇北王考虑的?不过也正如黎大壮说的,昨日卫辞身受重伤,还断了只手臂,如今怕是出不了战了,去了也是送死。

    如今的北境将领,死伤过半,余下的只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若黎大壮去了西南对敌,若余下羌军突袭,也同样不堪设想。

    “父亲,让大壮去吧!若羌军突袭他所镇守之地,孩儿离得近,定不会让敌军一兵一骑越过我大启边境半步!”李白玉慎重道。

    “义父,敌军正在逼近,不能再犹豫了。”

    就算敌军是声东击西,那头也必须有人指挥作战。

    镇北王看着跪在地上请战的两人,正欲做决定下令时,又一士兵跑了进来,不待人询问,急忙禀报道:“禀王爷,卫少夫人带领一队人马去了西南地带。”

    “什么!!!”

    众人大惊,但很快又想起来卫辞媳妇的真实身份。

    镇北王面色也缓和了些许,激动道:“本王糊涂了,倒是忘了紫衣侯回来了。她带兵打战之能,远胜于你们啊!”

    宝刀藏锈,今日是该程亮夜空了。

    一夜大战,在今年第一场冬雪稀稀疏疏落下时得以停息,大启士兵以少敌多,虽伤亡惨重,但也未让敌军一兵一卒踏入大启疆土半步。

    不远处,完颜亮看着大启驻地上,那站在高高石垒上看不清模样的银甲将领,脸色气得铁青。

    他本想趁着北境西南地带被连攻了一夜,用羌国余下兵力让大启军有所忌惮,定不敢轻易遣兵再来支援,达到声东击西转移他们视线的目的,哪成想大启此处原先的将领身受重伤之后,竟换了个更强劲的过来。

    都说阵前换将乃兵家大忌,不想这突然冒出来竟更胜一筹,可恶!

    一夜下来,他排的所有破军兵阵皆被她轻易化解,明明不足他们三分之一的兵力,却硬是能将他们抵挡住。而他们,连大启的半寸土地都没能攻下。

    石垒上,谢铁同样看到了远处的完颜亮,想到卫辞缺了一条手臂的胳膊,顿时眼底浮现出了仇恨,吩咐一旁的士兵道:“拿弓箭来。”

    士兵听到,很快取来一把长弓与一筒箭矢。

    谢铁拿起弓箭,瞄准了远处骑在马背上的完颜亮,狠狠的射出,箭矢飞出去的瞬间,她手中的弓箭被受力断成了两半。

    远处,完颜亮见那人向自己放箭,因离得太远,他本是不屑的,怎知那箭的射程竟超出了寻常,对着他迎面就射来。完颜亮惊了一惊,连忙提刀挡掉,哪知他挡掉的那支箭羽背后竟还紧跟着两支,他就是反应得再快,最后那支箭矢也硬生生的射穿了他提刀的手腕。

    剧痛袭来,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底也震惊了片刻。

    惊鸿箭,竟是百年前失传已久的惊鸿箭……

    早就听闻惊鸿箭看似只有一支,实则是三箭齐发,他曾拜访名师学了三年,却仍旧只学到了点皮毛而不得不放弃,本以为早已经失传,没想到今日竟亲眼看到了。

    完颜亮此刻既惊又喜,但更多的是棋逢对手的雀跃。

    而一直在他身后观战的张敬崖看到那石垒上的身影时,顿时大惊失色,惊恐道:“她,她竟没死?她来了,南境的谢铁来了。”

    他话刚出口,远远的又飞来一支利箭,吓得他急忙去挡下前两支,完颜亮也丢刀给他挡了最后一支,怎知这一回竟出人意料的是四箭齐发,待张敬崖和完颜亮反应过来时,利箭已经直直的穿过张敬崖的脖子,带血的直插到他身后的尘沙里。

    四箭,竟是四箭!

    一个人,得多高的造诣,才能离那么远的距离将惊鸿箭四箭齐发?这人,太可怕了。

    完颜亮面上那棋逢对手的雀跃顷刻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沉重。

    大启名将完颜亮没记住多少,但南境第一女将谢铁之名却是早有耳闻的。不是说她死了吗?怎么会在此地,看着张敬崖那老匹夫的尸体,完颜亮面色很是难看。

    黎明破晓之际,完颜亮见依旧攻不下,只得咬牙退兵。

    “累不累?”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铁惊喜转身,卫辞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后。

    “你怎么来了?”见他空荡荡的衣袖上染到新鲜血迹,她脸色的喜色顿时突变,急忙小心的去查看:“你不好好在军营里养伤跑来干什么,现在好了,这边没带军医过来,伤口都裂开了。”

    听着她心疼的话音,卫辞轻笑道:“没事,我带了伤药来。”

    “受了这般重的伤一点伤药怎么能止得住,你、你混蛋!”谢铁心疼得不行,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就伤药能治好的:“你总是这样不爱惜自己,卫辞,你若有什么,我怎么办?”谢铁从来不是个爱掉眼泪的人,除非忍不住了。

    “对不起,我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卫辞抬手给她拭泪,眼底尽是心疼:“别哭,你现在可是女将军,不能在动不动就掉眼泪了。”

    谢铁也知此刻不是他们夫妻述衷肠的时刻,指着远处没被带走的张敬崖的尸体道:“我方才将张敬崖那老混蛋射杀了,可惜让完颜亮躲过了。”

    “他将是我大启第一个千古罪人。”

    卫辞面无表情的望了一眼,轻叹了声。

    张敬崖也曾是大启一员大将,没想到最后竟因自己的一己之私,将整个大启陷入危局,一代罪人,倒是死有余辜,只怜那些被他所累及的无辜之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大结局上篇

    两人说话间,远处跑来一名小将,老远便禀道:“卫少将不好了,东南阵方失守,黎少将下落不明,王爷命您和紫衣侯退回主营镇守。”

    “什么!!”

    夫妻俩都惊了一惊,卫辞忙问:“金军主力全在此地,羌国那等余兵怎会攻得进壮哥的镇守地?”

    按道理,黎大壮镇守的东南方是背风口,又有石垒排下弓箭手,羌军战力不如他们应是最占优势之地,怎会被最先攻入?

    然而此刻不是他们猜想的时刻,夫妻俩心照不宣,下令将此地主力全部撤回主营。

    金军驻扎在两境边上的军营中。

    完颜亮眯眼看着地图,眉头深皱,就在这时,小兵来禀道:“大王子,羌军已经成功攻破了大启第一道口子,羌国现领军大将请求我军全力支援,一举攻入大启北境主帐,拿下大启守门口北境。”

    拿下大启北境?不过只破了道口子,这羌国就不免自大了些。

    “传令下去,整军待发,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轻举妄动。”不知为何,完颜亮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就像儿时母亲逼他杀死那些女人一样,让他毛骨悚然。

    “可是大王子,羌军那边……”

    完颜亮冷眼扫去,呵斥道:“照本王说的去做。”

    “是!”

    士兵急忙点头走了出去,心底暗道:看来大王子这是要阵前反水啊!

    ……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大启晋帝六年,冬末。

    羌国举全国之力围攻大启北境,镇北王义子黎大壮于战场上失踪,生死不明,而义子上官透、卫辞先后战死,其妻紫衣侯谢铁悲恸欲绝,带领北境余下十万大军拼死反击,直至杀至羌皇城,亲手杀尽羌国皇室众人。

    至此,羌国灭!

    此一战,天下为之震动,紫衣侯之名更为天下皆知。而金国与朗月惧于其强悍,特送珠宝美人及皇室公主前往大启长安,愿求和。

    至此,天下以大启为首,形成三国鼎立之势。

    长安,龙吟殿中。

    见小太监进来,刘梵再顾不得帝王之威,先常青一步抓住那小太监问:“怎么样,紫衣侯可找到了?”

    小太监被帝王抓着,吓得浑身发抖,小声回道:“禀、禀陛下,北境传来的消息,说是紫衣侯的……尸体找到了,正…正在运往长安。”

    好似轰隆一声,五雷巨响。

    刘梵浑身一震,踉跄着退了一步,险先跌倒,常青见了急忙去扶住他,却被他用力甩开,怒声道:“尸体?朕问的是紫衣侯,谁问你尸体了。”

    “陛、陛下息怒……”小太监跪趴在地上,浑身都在打颤。

    “滚,都给我滚!!”

    常青候在一旁,正想劝两句,可皇帝陛下这会子什么也不想听,只觉得什么东西在啃噬心脏一般疼,疼得他一脚踢在常青身上,怒吼:“你也给朕滚,滚出去。”

    “人死不能复生,奴才求陛下保重龙体啊!”常青冒死跪了下去,就在帝王又要一脚踹过来时,龙吟殿的大门被人猛地一脚踢开,张实秋浑身发寒的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便对着帝王一阵乱揍。

    常青见状,吓得尖着嗓子大喊:“快来人啊,护……”驾字还未出口,便被张实秋随手抓到丢来的砚台砸晕在地。

    “张实秋,你找死!”刘梵被打得有些招架不住,躲闪着怒视着他。

    张实秋又是一拳揍了过去,冷声道:“张实秋早就死了,刘梵,你明知道我心之所向,无非一个谢铁,知她还活着,我定依旧会竭尽所能护她周全。有缘也好,无缘也罢,我只要她好好的活着,活在这世间某个我知道的地方,可你为什么要逼死她?为什么!!!”

    他逼死了她…

    “我没有,我没有!!”听着他的怒吼质问,刘梵面色一阵苍白,同样怒吼着。

    他没有逼死她,他没有,他阿姐……怎么会死!

    “你有,若非你命人到北境从中作梗,那卫辞骁勇善战,就算有伤在身,又怎会轻易得被人万箭穿心于石垒下的地步?你明知……明知她的夫君于她,比她自己的命都重要,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啊!他只是不想她属于任何人,她以为她还是从前那个强悍到无坚不摧的谢铁,他没想过她会给那卫辞殉情的,如果他知道……

    刘梵这辈子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从来没有过后悔的事,唯独这一件,让他后悔了。

    他找了她那么久,可最后,她最终还是死在了他布下的局中。

    “都说帝王无情,刘梵,她给你保下了这江山,从今以后,你就好好做你的孤家寡人吧!”

    张实秋离开后,刘梵蜷缩在家里,死死得捂着脑袋。那一日,一代帝王,后世史书中的千古一帝,在那日哽咽如孩啼。

    他的阿姐,再也回不来了。

    张实秋离开皇宫后,抬头看了看各家屋檐上落满想皑皑白雪,嘴角微扬。臭丫头,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要好好的,你活着,便是我的安好。

    南境军营里,步清风也同样收到一封没有落款的书信,而送信之人,是那日郸州城下的姑娘。

    今日天寒,姑娘穿着绣着点点红梅的白色大氅,

    笑而不语的站在他面前,美得像误入凡尘的仙子。步清风心下莫名跳动了一下,浅笑着领她入了营。

    他记得她的名字,她说她,她叫谢佳人。

    佳人如玉,步步清风。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怕是世间最值得期盼的了东西吧!因为哪怕没在对的年岁遇见,哪怕蹉跎了些许年华,只要那人还在,再远再迟,都有相知相守的一日。

    大启晋帝七年,初春。

    天下大定,晋帝缅怀战死众将,特追封他们官爵,其中镇北王战死义子上官透、卫辞二人被追封为正一品护国将军,而卫辞的夫人紫衣侯谢铁,晋帝追封为佑安公主,并不顾祖训将她族谱从谢氏门书中列入皇族宗庙,同受皇族历代子孙香火。

第一百四十七章:大结局(完)

    天下人皆知,紫衣侯曾是皇上义姐,皇上此番行为重情重义,倒是博得了一片美名。

    ……

    大启某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里新搬来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姓卫,虽住在村子里,但人家好似很是财大气粗,一道来的还有几个唤他们夫人公子的老仆。

    而那卫家老夫人膝下有两子,长子已娶妻,更添有一粉嫩可爱的小孙女,近日见那小妇人腹部又渐渐隆起,想来用不了多久家中又能添新丁。

    而次子还在镇中书院上学,听闻功课极好,深受恩师们重视,可惜小小年纪便淡薄名利,一直不愿参加科考,余生所愿,唯有行万里路。

    终于,在卫家小姑娘四岁生辰后,他这个当小叔叔的便赠了一屋子书籍给她后,背着行囊远行去了。

    一间只有桃树的小屋前,一名穿着寻常罗裙木簪的妇人半蹲在门口,看着正蹒跚学步的小儿子,笑眯了眼。

    突然,背后有人轻唤了一声:“三娘。”

    妇人与蹒跚学步的小娃儿一同回头,只见一身青衫长袍的卫家大郎提着两只野兔回来了。顿时妇人和小娃儿都高兴的向他走去,小娃儿伸手要爹爹抱抱,而卫家大郎眼角都没瞅他一眼,直接抱起了自家媳妇,笑问:“娘和张婶今日又做什么好吃的?”

    三娘任他单手抱着,环着他的脖子笑道:“张婶做了清蒸鲈鱼,小鸡炖蘑菇,啊对了,还有你最爱吃的麻辣肚丝。”

    “娘今日没做菜?”卫大郎奇怪的问道。

    “做了呀,不过娘差点又把厨房点燃了,还好最后给你下成功了了碗面条。”说完,三娘捂嘴笑了起来。

    跑过来揪着爹爹衣角的小娃儿见娘亲在笑,也跟着咧小嘴留着哈喇子笑了起来。

    一家三口进了小院,卫夫人见了,将那晚黑乎乎的面条端了出来,笑呵呵的道:“阿辞,这是娘刚学会的,你尝尝,要味道还行我下回好煮给云舒儿姐弟吃。”

    “……”

    卫大郎,也就是皇帝追封的护国大将军之一的卫辞,以及同样天下皆知情深义重为夫君殉情紫衣侯谢铁,现在的谢三娘,看着夫君眼底的无奈,眼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卫辞这一刻是真想弟弟卫束了,他要在家,这试吃的小白鼠也不用他来做了。

    突然之间,他严重怀疑卫束去远行就是不想再吃娘做的东西了。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全是借口吧?!

    是的,当年刘梵派去的人被李白玉察觉后,他们便不动声色的将计就计,至于那被万箭穿心的人,不过是个一名早就战死了的将士罢了,至于谢铁被运去长安的尸体,也是一具易容了的女尸。

    她敢堵,张实秋替她进了那一趟宫,那么刘梵肯定不会去亲自查看她的尸体。好在他们赌赢了,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而刘梵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也成了位深得百姓赞颂的好皇帝。

    而谢铁,如今又回归了谢三娘的生活,这世间也再没有了什么紫衣侯,有的只有清平村中卫家大郎君的娘子。

    “爹爹,娘亲!”门口,小小女童背着个绣花的小布包,一蹦一跳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卫管家的三个小孙子。

    卫辞见到女儿,立马丢掉刚抱到手里的儿子,单手将女儿抱了起来。

    被丢在地上的小娃儿一脸懵的看了看自家爹和自家娘,略显老成叹了口气,还是旁边卫管家十二三岁大的大孙子看不下去,洗好手后牵着他去了饭桌。

    三娘浅笑看着,笑道:“既然都回来了,那就开饭吧!”

    小院外,路过的村民闻到里面飘出来的饭菜香,和阖家欢乐的欢声笑语,总会羡慕的往里瞅一眼。

    ……

    几十年后,刘梵病怏怏的躺在龙榻上,弥留之际,他找来张实秋,颤巍巍的将一个箱子在他面前打开,里面装的,是一件保存得宛如新衣的红色大氅,和那块再也不再需要的黑铁令。

    “这是她唯一给我的东西了,记得让人放在我的龙棺里,小心点,别弄坏了。这辈子,她只把朕当做弟弟,那朕便先走一步,来世再不做她弟弟了。”

    同样老得一脸褶子的张实秋微愣,神色闪了闪,迟疑了片刻,看着他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刘梵轻笑了下,咳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自己说的,一生所求不过一个她,若她真死了,你就是背上弑君骂名,你也会宰了朕的。”

    闻言,张实秋也笑了

    他早该想到了,这小子聪明着呢!他还以为自己瞒了他几十年而沾沾自喜呢,没想到这臭小子一直都知道的。

    “这帝王路挺苦的,这些年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你先慢慢走着,我们也快了。”

    “那……朕就先去给你们几个老家伙探探路了。”

    说着,帝王嘴角带着一丝浅笑,缓缓合上了眸子,在龙榻上永远沉眠了过去。

    旁边的太监见状,纷纷都跪了下去,扯着尖锐嗓子哭喊:“陛下驾崩了。”

    属于帝王专属的丧钟敲响的那一瞬间,张实秋干涩的眼睛酸酸的,两行浊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高处不胜寒,下一世,别扛那么多责任了。

    与此同时,远在皇城千里之外的小山村里,已经成了白头老太太的谢三娘看着坐在床边的丈夫,小声喃喃道:“来世,可得早些来我家下聘。”

    卫辞紧握着她的手,面上没有悲伤,温柔浅笑着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她听了,这才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卫辞见她闭上了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他低头温柔的温在她的额见,将她往里轻轻挪了挪,怕吵醒她一般,轻轻躺在了她身旁,单手拥着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答应陪着你先走,可我怕你走得太快追不上,得陪着你我才放心。

    下一世,你只要做一个随心所欲的姑娘就好,让我保护你就好!

    翌日,卫家人发现他们时,两位老人已经驾鹤西去,只留下一遗言,嘱咐儿孙将他们同棺同墓,将他们运回齐州,葬于老家桃花镇。

    落叶归根,他们该回家了。

    正文完。

番外之云裳透

    “听闻谢家大姑娘芨笄在即,郸州城的红娘都快将他们家门槛都踏破了。”

    “可不是嘛,我也听说了。谁让人家谢大姑娘貌美倾城,又才华横溢,更是乐善好施有一颗菩萨心肠,哪个大家不争先为家中公子去说亲。”

    “唉!可惜我家中没个小子,不然也能去争上一争了。”

    “嘁,美得你,人家大姑娘金枝玉叶的大家闺秀能看得上你家…”

    茶肆里的人三三两两一桌,都小声的议论着谢家大姑娘的芨笄礼。

    茶肆二楼窗边,几个年轻公子凑作一桌,其中有个年纪较小的听了旁桌人的话,不由得不屑道:“这郸州果真是个小地方,什么女子都敢冠以倾城二字,怕是这些愚民没见个真正倾城的娇女吧!”

    话音落下,对面木屏后有人丢了个小盏杯出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说话的公子脑门上,疼得他‘哎呦’一声,捂着脑门怒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砸本公子。”

    “呸,大丈夫不言妇人之道,你却背后嚼人闺阁女子是非,真是不知羞。”

    稚嫩的声音响起,木屏后突然跳出了个扎着双髻的小女童。

    “臭丫头,你说谁不知羞呢!本公子光明正大的说话,嚼谁是非了?”

    自古读书人便厌恶作妇人比较,那是在侮辱他们的品德。少年公子气得不行,然而眼前只是个小姑娘,只能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忍着。

    “你方才可说谢家大姑娘不配冠以倾城二字了?”

    “这、这也算嚼人是非?我……”

    少年公子还想跟这小鬼争辩两句,刚开口,便被旁边的公子拉了一下。

    那拉住少年的玉面公子起身,轻笑道:“是我们不是,我代友人给小妹妹道歉。”

    小伊人瞧着眼前这个好看的哥哥,开始只觉得眼熟,近了顿时想起,惊喜道:“你是上次帮姐姐找回钱袋的大哥哥。”

    玉面公子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笑道:“鬼机灵,真怕你记不得我了。”

    小姑娘正想说记得,小二突然噔噔噔的跑了过来,喊道:“三姑娘,大姑娘来接你了,你赶紧的,晚了小心又被挨训。”

    小姑娘听了,急忙在身上的小布兜里摸了摸,摸出一串吃剩下两颗的糖葫芦来,不好意的嘿嘿笑了下,道::“今日逃学……不对,今日下学得匆忙,兜里什也没有了,下次遇到大哥哥,伊人一定会提前准备好谢礼的。”

    说完噔噔噔的跑下了楼。

    茶肆门口,一辆马车停在那儿,小姑娘跑到时,车帘被人从里轻轻掀开一角,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容落入旁人眼底。

    虽只惊鸿一瞥,但足矣惊艳众人。

    “好美女子,不知是何家姑娘。”少年看着那姑娘竟看痴了去,想到是那小姑娘的姐姐,连忙转身问旁边的友人:“上官兄认识那小姑娘,不知可识得她家姐,可否能引见相识一番?”

    温言,上官透眸色微冷了起来,冷笑道:“我心之所系之人,怕是不能给周兄引见了。”

    说完,起身离去,徒留几个友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半年前,上官透不远千里到郸州的石庙为母还愿,庙中焚香七日,每日都能听到清心琴音,后问其方丈,道是位姑娘。他怕惊扰了佳人便不敢冒然打扰,只每日琴音起时以箫声合鸣。

    不想他与她相得益彰,七日后,他要离开时想见那姑娘一面,便冒昧前去叩门,不想姑娘知他会来,早备下茶水一杯,二人得以浅聊了许久。

    本以为未互道姓名,姑娘离去后会再难相见。不想冥冥之中老天爷厚待了他,半月前她携幼妹外出,被人当街夺走了钱囊,他本不过路见不平帮失主夺回了东西,不想幕遮取下竟是她。猝不及防的重逢,两人皆愣了许久。

    不想今日,更是再见了一回。

    想到此,离开茶肆时,公子嘴角上扬,平日淡漠的眸底都带了三分笑意。

    翌日。

    谢家贴出告示,要为家中最为年幼的两位小姐各聘位礼教先生。其实说是各聘一位,但众人皆知,主要还是为那位皮猴一样的嫡三姑娘请,至于四姑娘,虽顶着嫡出的名,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个妾生女,只能算是沾光。

    谢云裳再次见到那位心心念念的公子时,是在妹妹的礼教课习上。

    他正拿着戒尺神色认真的教妹妹长安闺秀们的礼习,她正端着妹妹最喜欢糕点进来,四目相识那一瞬,她耳根微红,低着头与他行了礼。

    “长姐来得正好,夫子说,三娘若学得好了便每日给我带糖葫芦来,长姐快看三娘学得好是不好!”

    看着鬼精灵妹妹,谢云裳珉唇浅笑道:“小妹顽劣,得劳夫子费心了。”

    “没有,小丫头这是真性情,很难得。”那时的上官透,十七八岁的年纪,面若冠玉,目如朗星,举手投足皆是翩翩公子。

    那日之后,她时常过来,渐渐相熟后,也时常如在庙中一般,她在阁楼上抚琴,他在院中吹箫,像是心有灵犀般的默契,那是她从未有过的心动。

    众人眼中,他们保持着距离,然后月老那根看不见的红线,却让他们的心与那琴箫的乐声,渐渐靠近。

    谢云裳芨笄那日,谢府为她操办得极为热闹,母亲也拿来许多公子的画像,问她心悦哪个,好为她择订。那一刻,她的目光缓缓望向了远处的他。

    可上官透好似在想什么想得出神,沉着脸,垂眸立在远处。

    芨笄之后,谢云裳将亲事一拖再拖,直到第二年初秋,家人怕她拖成老闺女,便做主要为她寻一门亲事,这可吓坏了她。

    琴弦自古有相思和爱慕之意,那日,谢云裳让妹妹将他叫来,再不顾女儿家的矜持,拿着她最爱的琴弦,递到他面前,直言问他:“云裳心悦先生,不知先生可有恋慕之人,若是有,云裳至此心死,往后再不叨扰先生。”

    姑娘水眸含泪,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上官透一阵心疼。

    他怔愣看着她片刻,见她眸底开始暗淡,正要收回手时,他急忙回道:“小生今日才知,心悦的姑娘,也心悦着小生。一直惶惶不敢言出,不过是怕唐突了姑娘,好在我心之所系,亦心系我之。”

    好在,他喜欢的姑娘,也心悦他。

    他接过她赠来的琴弦,如世间珠宝,小心入怀。

    他说:“我心我愿,唯云裳一人。此生之妻,也定是云裳一人。”

    那日后,上官透到谢家长辈跟前坦白了身份,并写信回长安征求了父母同意。他们在众人的见证下,交换了对方的名帖,订下了亲事,只待他回长安准备妥当,再凤冠霞帔、八抬大轿来迎娶她。

    然而天不逐人愿,他还来不及迎娶心爱的姑娘,便违背了娶她的诺言。

    再多的不得已,也无法掩盖,是他负了她。

    那年,继后干政,上官全族蒙冤,谢老爷子第一时间得到长安主家转来的消息,怕因他连累谢家,便私下找他要了一封绝笔信。当时年少,他只想她周全,便颤抖着指尖写下与她的绝笔信,想从此死生不复相见!

    她知道后,拿着绝笔信追到城门口,哽咽着问他为什么?

    他没敢回头,当着她的面折断了那根时常与她合奏的箫后,留给了她一抹决然的背影。

    箫断,便当情也断了吧!

    那日,谢家大姑娘站在城门口,哭红了眼眶。回去后,将那把时常与他琴箫合奏的古筝一把火烧了,年幼的谢伊人看了,懵懂的问:“长姐,为什么要把琴烧了?”

    谢云裳看着那吞噬琴身的火焰,喃喃道:“琴箫合鸣,奏的不过一场两情相悦,如今箫断了,这琴留着也没用了。”

    那时,年幼的谢伊人还听不懂长姐话中之意,她只知道,是上官夫子让长姐伤心了。

    他们解除婚事不久后,趁人之危的周家便上门提亲,谢家便迫不及待的另攀高枝,将谢云裳许给了新上任的太守之子周朝勃,也是当初被小伊人砸了脑袋的人。

    自古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沉默着应了。

    她大婚那日,他藏在人群中,看着她一袭大红嫁入被人扶着上了花轿,那一刻,他的心脏如刀割着,疼得麻木。他想,如此也好,他不带她走,她就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如此便好!

    策马离开郸州那刻,他没敢再回头看一眼。

    只是上官透不知道,他站在人群中时,那花轿中的新娘透过红纱早已望到。泪水洗掉了她面上的妆,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扯下一身大红嫁衣,笑着划开了手腕,殷红的鲜血滴在她早已穿在里面的白衣上,如一朵朵盛开的曼莎珠华。

    那日,谢家大姑娘自尽于花轿中,震惊了整个郸州……

    时光灼灼,岁月如梭。

    多年后,已是北境少将的上官透遇到当年那小姑娘时,才知道自己当年的转身,竟是他与谢云裳的死别。

    他心悦的姑娘,早已死在了当年。

    后来北境大战,上官透带兵死守边疆。战死前那刻,他从怀中拿出她赠他的琴弦,紧紧握在掌心中,不知是不是鲜血朦胧了双眼,抬头间,他仿佛看到她远远向自己走来。

    她向他伸手,他笑着再次握紧了她。

    云裳,若有来世,纵然是万丈深渊,我也再不放开你的手了。

    (完)

番外之华浓满风

    舜帝十年,郸州谢族遭长安主家累及,男丁被下狱,女眷皆被发配蛮荒。

    因着某些隐情,女眷们到蛮荒后过得并未太艰苦,只蛮荒穷山恶水出刁民,貌美些的女眷们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谢华浓遇到她夫君楼满风那日,正被几个地痞堵在街角,路过的行人见了,都不敢相帮,一个个低着头加快了步伐,就害怕晚一步会惹祸上身。

    就在谢华浓紧握着手中的发簪,想一死保清白时,他出现了。

    他穿着件洗得乏白的旧长衫,手里还提着个破了口子的布袋子,明明是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模样,却毫不畏惧的看着那几个地痞,大声斥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几个想干嘛?”

    几个地痞看到他时,脸色都难看起来。

    谢华浓以为他们想动手打他时,那几个地痞竟灰溜溜的跑了。那时她不知道那几个地痞为什么突然跑了,直到她嫁给他后,才知道在整个蛮荒,最大的地痞就她的夫君。

    他虽一副弱书生的模样,打起架来却如不要命的匪徒,整个蛮荒的地痞没有不怕他的,就连驻扎在此地官府,也都靠他压制着那些被发配过来的恶徒。

    然而此刻,他一脸温柔的问她:“姑娘,你没事吧?”

    谢华浓摇了摇头,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东西,连句谢谢也没说,便慌忙的回了家。

    那日,楼满风站在原地,淡淡的看着姑娘跑远的背阴,嘴角露出一抹与他浑身书生气极为不符的痞笑。

    心里想着,这蛮荒城终于来了个好看的姑娘了,他得保护好才成。

    而谢华浓一路跑到家门前,然还不等推门进去,便听到祖母说:“那荆城主有意娉娶咱们家二娘为平妻,虽是平妻,但咱们谢家如今都这般了,也不算辱了她。她嫁过去也还能时常接济着咱们些,也免了你们大晚上的还浪费灯油的做绣活。”

    “可是母亲,那城主都快五十了,华浓她才……”

    谢夫人话还没完,老太太一巴掌拍打在桌上,怒吼道:“五十怎么了?只要其它方面还行,二娘嫁过去,肚子争气些早点生个小子出来,日后母凭子贵,还愁她没好日子过吗?”

    谢华浓站在门口听得浑身颤抖,正想推门进去反对时,里面的母亲正好发现了她,连忙起身假意去拿扫帚,背过身来却是让她快走。

    谢华浓也心祖母的狠毒,本想离开蛮荒城,可她此刻还是戴罪之身,根本就出不了城。

    家不能回,城出不去,城中三教九流之辈又多,眼看夜色来临,就在她不知该怎么办时,楼满风又出现了。

    这回他没提他的破口袋,只咬着个包子走到她面前问她:“三鲜的,要来一个不?”

    谢华浓呆呆看着他递过来的包子,肚子也不是时候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她脸色微红,咬牙接过包子,狼吞虎咽下肚子。

    就在楼满风又递过来一个时,她抬眸认真的望着他,半响坚定道:“公子于我有搭救之恩,恩情无以为报,我愿以身相许。”

    她想过了,那个家她不能回,城也出不去,与其被祖母丧尽天良的送城主府换好处,不如嫁给眼前这个青年。午时他对他也算是有救命之恩,此刻又有赠食之恩,以身相许她不亏。

    楼满风被她的话惊在了原地,直到手上的包子掉地上了才反应过来,呵呵笑道:“姑娘,姑娘真幽默。”

    她道:“我没有说笑话,公子可是已娶妻了?”

    “这个倒没有。”这城里的女人都不太好看,在她之前他一直没看得上的。

    她又问:“那公子可是已定亲了?”

    “也没有。”

    “那便好。”谢华浓一把拽着他跪了下去,神色认真的起誓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谢浓华与这位公子叩首三拜,结为夫妻。此生贫贱富贵,绝不相离!”

    “姑娘……”楼满风想说这样不好吧,太简陋了,可姑娘不听他废话,拉着他就往地上磕,贼麻利的拜了三拜。

    拜完之后,谢华浓起身,低眉顺眼的对着他福了一礼:“夫君有礼,愿余生请多指教!”

    楼满风怔怔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脚边的包子,这……确定不是在做梦?他早间才倾心的姑娘,这才过几个时辰就成自家娘子了?

    纵然再难以置信,楼满风还是美滋滋的回了一句:“余生也请姑娘多指教了。”

    ……

    翌日一早,楼满风娶了个媳妇的事传遍了大街小巷。而谢华浓也一副已婚妇人打扮的模样,将他带来了谢家小院,不过是站在门口的。

    对于谢华浓闷不吭声的找了个夫婿的事,谢家老夫人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看着昨天城主府拿来的聘礼,怎么也不愿承认楼满风这个孙女婿,还想让人把谢浓华关起来,好直接送去城主府。

    还是谢华浓她娘先她一步,以母亲的身份,让谢华浓直接跟谢家断绝了关系,并把她的身帖给了她,以防谢老夫人再干缺德事。

    “这是娘早就绣好的福袋,本想着你们四姐妹一人一个的,现在云裳和伊人已经用不着了,给佳人留一个,其它的你都拿走吧!里面那层娘以前是用金线缝的,别人不知道,以后有难处了,娘也帮不了你,就靠你自己了。”

    谢华浓看着母亲满手的老茧,很是心疼,但她也知道母亲的处境,含泪接下:“您保重!”

    她想换一声‘娘’的,可有些秘密太沉重,她已经叫不出口了。

    楼满风是孤儿,家也只是个简陋的茅草屋,好在他爱干净,里里外外都收拾得极好。

    而自她跟他回了家后,他想着成家立业,自己也算成了家了,便琢磨着该好好用用功,立个业了。

    然而立业需要筹集资金,以前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给人写点书信画点山鸟图也能糊口。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有媳妇要养了,没准以后还有娃娃要养呢!

    于是楼满风瞎琢磨了下,买了口大锅到街上支了个面摊。

    起初谢华浓也会去帮帮忙,可楼满风是个疼媳妇的,舍不得她劳累,便让她在家包混沌,包好了给他拿过来下锅就成。

    时日久了,谢浓华对他也生了情意,小日子也过得更美满了。

    一年后,他们的儿子出世,也是在这年,谢家冤案被平反,谢老爷子派人前来接谢家女眷们,但因着她当年反抗了谢老夫人的安排,谢老夫人便以她已经自离了谢家为由,将她留在了蛮荒城。

    谢华浓也不在意,反正她已经有夫有子,幸福着呢!谢家二姑娘的身份她早就不稀罕了。

    然而楼满风却是舍不得媳妇受委屈的,他也知道他们一家三口终究不能一辈子呆在蛮荒城。于是在儿子三岁时,攒够了银子带着妻儿离开蛮荒城。

    离开那日,一家三口站在城门口,谢华浓问他:“这里有你从小长大的家,会不会舍不得?”

    他抱着儿子牵着她,目光温柔的望着她道:“娘子说错了,你和儿子才是我的家。”

    也是在那一刻,谢华浓想起了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离开蛮荒后,因她想去郸州看看,他便带着他们母子一路游山玩水的去了郸州。到达郸州时,谢华浓听说自己那被狠心祖母推下马车的妹妹还活着,她很高兴,却不想又听说妹妹因变得痴傻了,被谢家打发去了城外庄子上。

    谢华浓找到那庄子去探望妹妹谢伊人时,看到的是那些下人在打骂她,她知谢家不会善待妹妹,便找来弟弟帮忙想带谢伊人离开,却不想弟弟为了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将谢伊人送去做了替嫁新娘,嫁的还是个将死之人。

    若说谢华浓对谢家还有一丝留念的,便是小弟谢武平了,却不想他还是让她失望了。

    姐弟之情破裂后,谢华浓彻底再不提自己是谢家女了。

    也是在那一刻,楼满风看着妻子无能为力的模样时,对功名不怎么在意的他,醒悟了。

    他们如今已经不在蛮荒城了,不在那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了,而想要在这些地方保护好妻儿,他就必须考得功名,抓住权利。

    此后,楼满风发奋图强,一路过关斩将,高中探花。然而因长得俊又有才华,被位贵女相中想招为乘龙快婿,却在被楼满风拒绝后,使下三滥手段,企图拿他妻儿威胁他休妻另取。

    妻儿是楼满风的底线,然而还不等他动手,那贵女一家便因此事被抄家下狱,楼满风只能痛打落水狗,送那贵女上了西天。

    后来,朝挺发生了场大动荡,文武百官被大换血后,楼满风也因能力不错官至大理寺少卿一职,从此他们一家三口定居长安。

    而楼大人宠妻之名亦被世人津津乐道。

    十几年后,他们的儿子同样以探花的身份入仕,等帮助儿子熟悉了朝廷局势后,楼满风便辞官带着谢华浓回了蛮荒城。然而在这里,他们遇到当年曾经名震天下的紫衣侯一家。

    姐妹相见,自是有聊不完的话。

    索性楼满风便在他们家隔壁买了一个小院,与谢华浓一同住了下来,姐妹当起了邻居。

    两年后,他们的儿子传来要成亲的消息,楼满风才又带妻子赶回了长安。然而在看到儿子与儿媳的大红喜服时,楼满风才猛然想起。

    当年他们成亲场景,太简陋了。

    于是他悄悄请人定做了一套喜服,在她生辰那日,重新为她办了一场婚礼。

    那晚,谢华浓问他:“当年我说以身相许时,你为何愣住了?”

    楼满风嘿嘿一笑,都一把年纪了还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最后在她耳边低语道:“因为前一刻还在想你,后一刻就美梦成真了,怕是幻觉。”

    闻言,谢华浓珉唇浅笑了起来。

    这个男人啊,宠了自己大半辈子了,原来是一直在患得患失啊!算了,那余生的小半辈子,换自己来宠他好了。

    喜欢,不需要轰轰烈烈,能相濡以沫,白头到老,便好。

    完。

番外之俏苏白玉

    齐州境外,山林中一处陡坡处,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少年蹲在一颗老槐树下,左右确认后,指着树后堆满石头的陡坡道:“爹,我娘亲就在里面。”

    少年说完,哽咽着大喊了一声:“娘亲,轩轩带爹爹来接您回家了。”

    少年身旁的素衣男子听着儿子的喊声,看着心爱之人的埋骨之地,瞬间红了眼眶。僵在原地许久后,才挥手命属下将那些石头搬开。

    山石被搬开,里面露出一个浅洞,李白玉一眼便看到洞中巨石上尸骨。明明早就知道的事,当亲眼见到时,心脏的位置依旧像是被谁狠狠掐住,疼得窒息。

    看着那堆尸骨,他眼前仿佛还是那温柔至极的姑娘。

    他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双眼通红得几欲滴血。他轻轻将那些尸骨殓入带来的红漆棺木中,宛如世间珍宝般小心翼翼,哽咽着喃喃道:“苏儿,真是对不住,我来迟了,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躺了这么久。不过别怕,以后都不会了。”

    殓完尸骨,李白玉静静地坐在棺木旁,忆起往昔,终是再也忍不住,抱着那已经朽坏破旧的衣裳痛哭出声。

    “为什么,不跟我走……”

    ――

    舜帝十七年,李白玉受父帅之命前往南境领回余下北军,刚入南境境内,被张敬崖让人有意为难,恰逢那日大雨倾盆,对山路不熟的他夜间策马,不慎坠入峡谷中。

    再醒来,是在一辆华丽的马车里。

    “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都怕你活不成了。”

    李白玉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轻纱覆面的姑娘,姑娘温温柔柔的,就连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暖人心扉的柔意。他傻呆呆的盯着她望了半响,才猛地想起自己好似连人带马跌入了个深谷中,急忙问:“这是哪儿?”

    见他挣扎着要起身,姑娘急忙按住他道:“你伤还没好,别乱动,这里是朗月境内。”

    “什么,朗月?”李白玉有些惊,自己这一觉醒来,怎么跑朗月来了?

    姑娘解释道:“那日我与仆人去深谷中采药,见到你身受重伤又昏迷不醒,便将你背了出来。我知你是大启人,本想将你留在大启的,可大启与朗月交战多年,结怨太深,那些村民们见我是朗月人,便不愿留你,没办法,我只能带着你跟我一道走了。”

    了解了经过,李白玉不由感激道:“姑娘救命之恩,李某没齿难忘。”

    姑娘轻纱下的唇角浅浅一笑,道:“公子严重了,小女名唤沈俏苏。”

    李白玉微怔,再次谢过。

    ……

    两月后,李白玉在沈俏苏的悉心照料下,身体痊愈。本是要立即回大启的,哪知在离开前夕,一个与沈俏苏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姑娘,带着一群家丁闯进了沈俏苏安置他养伤的别院。

    也是这日,李白玉才知道,沈俏苏不但是朗月已逝长公主独女,还是朗月的左相嫡女,更是朗月太后亲封的安阳郡主。

    而此刻,那姑娘一进来,便指着前来送他的沈俏苏大骂道:“好个浪荡贱人,野男人都敢明目张胆的养在别院中了,今日被我人赃并获,看你还有何狡辩说词?我已经让人去请父亲和七皇子了,你就等着家法伺候吧!”

    沈俏苏不如那姑娘善言辞,脸色苍白的站在原地。听到她说要去请七皇子和父亲时,想到李白玉是大启人的身份,心底暗道不好,急忙转身对着他小声道:“我知公子武艺高强,此事与你无关,还请公子快快先离去。”

    李白玉眉头一皱,却没有动作,依旧笔直的站着。

    眼前这些家丁自不是他的对手,可若自己走了,她怕是真的有嘴也说不清了。

    见他还不走,沈俏苏更急了,转身推了他一把,却不想踩到长裙歪倒了下去。眼看要着地之时,被李白玉一把捞进了怀里。

    “孽女,你在做什么?”

    一声怒吼传来,二人抬头望着,沈俏苏的父亲与她的未婚夫婿七皇子不知何时已到了门口。见着眼前这幕,面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来人,将这个企图勾引郡主的野男人给老夫乱棍打死。”

    一听这话,沈俏苏面色更苍白了,见家丁要上前,急忙护在他面前解释道:“不是这样的,父亲,这不关他的事,求父亲放他走,容女儿过后为父亲解释。”

    一旁的姑娘一听这话,立马添油加醋道:“沈俏苏,你要不要脸了,事到如今还想维护你的姘头,你是想将咱们苏家的脸都丢尽吗?”

    那时的李白玉年轻气盛,听不得这样羞辱恩人姑娘的话,当即就想挥拳,却被沈俏苏死死拉住。

    而朗月左相见他还想动手,面色更难看了,瞅了眼旁边同样面色不好的七皇子,大怒道:“还等什么,拉开郡主,给老夫乱棍打死他!”

    “父亲……”

    “左相,既然苏儿表妹无意于我,便成全她吧!此事本皇子会去请示父皇,不若就由本皇子亲自来为他们主婚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七……”沈俏苏试图解释些什么,七皇子却没给她机会,冷漠的甩袖离去。

    转身的瞬间,面色寒得能冻死人。

    沈俏苏与七皇子的婚事还未公开,知情者不多,所以在七皇子将此事告诉了朗月皇上后,皇上大怒,婚事直接被否决。左相为不被猜忌,隔日草草的在府中给他们办了场婚礼,甚至连李白玉名姓甚名谁都没问,就将沈俏苏从沈府嫁了出去。

    一出沈府,沈俏苏便将早就准备好的马匹和银钱递给他,柔声道:“请公子尽快离开朗月。”

    “那你呢?”

    “我是朗月郡主。”她面色微冷,看着一身大红喜服的他,眸中微动,转身冷漠道:“此事是我累及了公子,明日我会告诉所有人,你已暴毙,这场婚礼,公子不必当真。”

    李白玉本也没当真的,拿着她赠的东西,道了句‘姑娘恩情,永世不忘’后,便策马离去。

    然而一路上,忆起这些日子以来,姑娘对自己的悉心照顾,以及心底不知何时浮起的情愫,终是割舍不了,掉转马头狂奔赶了回去。

    回到那座充当他们喜房的别院时,看到的却是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将沈俏苏围在中央,而她衣衫凌乱,颤抖的举着手中匕首,惊恐的看着那些向她渐渐靠近的人。

    这一幕,深深的刺激到了李白玉。

    他满腔怒火的拔出匕首,一刀一个的将匕首捅进那几个男人的心脏。而沈俏苏见他回来了,再也忍不住,扔掉匕首扑进他怀里害怕得大哭了起来。

    “别怕,我带你走。”

    他刚说完,沈俏苏的意识已经朦胧了起来。李白玉发现不对劲时,她已经在乱扯自己的衣裳,吓得他抱起她就想去找大夫。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她含泪的一句“公子别去”打断了理智,转身进了房中。

    那晚,屋檐上的满月都娇羞得藏进了云层中。

    一夜天明,翌日一早,七皇子带人前来看戏时,看到的却是人家新婚小两口浓情蜜意的在用早膳。

    当即脸色一黑,再次甩袖离去。

    他了解沈俏苏的性子,他也查到了那男人根本不是朗月人。他料想他们成完婚后,沈俏苏当夜就会将人送走,所以才找人去侮辱她。

    他得不到的女人,就一定要毁掉。

    然而,没想到的却是眼前这一幕。

    七皇子没想到,他报复性的无意之举,竟再次成全了人家。自拜堂又入了洞房后,李白玉总算明白,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已经不知不觉的爱上了这个温柔善良的姑娘。

    他本想带沈俏苏一起回大启的,却不想沈俏苏母亲生前的暗卫,在得知她有危险后找了过来,并将调查到的李白玉真正身份告诉了她。

    与此同时,七皇子也得知了李白玉的身份。

    沈俏苏知道他带着自己肯定离不开朗月,自己只会拖累他。她不想自己成为别人要挟他的把柄,便以死相逼让他离开,并骗他自己心悦的一直是七皇子,责怪他的出现扰乱了自己的人生。

    李白玉听后,才猛然想起她从未说过对自己动情的话。他以为的两情相悦,竟成了自己的自作多情。

    当年毕竟年少,在感情里受挫后,李白玉信了她所言,最后在她冷漠绝情的目光中,失落的回了大启北境。

    从此以后,整日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吊儿郎当的,每每瞧见别人成亲,总会想起那穿着喜服和自己拜堂的姑娘。而大启的万千女子,竟再也没有一个能入他心和眼的。

    只是他不知,在他走后不久,沈俏苏发现自己有孕,恰逢大启与朗月再次开战。她害怕七皇子会伤害自己的孩子,便偷偷离开朗月皇城,躲在一个小山村里生下了孩子。

    取名沈慕白,小名轩轩,意为沈俏苏恋慕李白玉之意。

    母子二人本想在小村庄平静的生活,却不想七皇子还是不肯放过他们,在找到她的下落后,亲自带人来抓,还好他们提前得了消息,让七皇子扑了个空。

    至此,沈俏苏带着儿子一路逃亡去了大启,却不想七皇子的爪牙也跟了去。然,沈俏苏最后还是死在了她心心念念的大启境内,到死都没能再见李白玉一面。

    所幸,她死前将儿子托付给了去北境寻夫三娘。

    ――

    时隔多年,沈俏苏的尸骨被运回长安后,李白玉不顾族人反对,捧着她的牌位重办了一场婚礼,让她堂堂正正冠以他的姓氏葬入李家祖坟。

    父子俩骑马回北境的途中,下了场大雨,轩轩看到他小心的将娘亲牌位护在怀里,紧紧的拉着披风为自己挡雨时,鼻子一酸,终于像个孩子该有的样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说:“爹爹,娘亲给轩轩起的名字,叫沈慕白。”

    沈俏苏恋慕李白玉。

    李白玉抓着缰绳的手紧了许久,雨水打在他脸上,他仰头想将眼中的热泪逼退回去,看着雨幕前方,眼中的泪终是掺和着雨水无声落下。

    恨当年年少自负,没能看出姑娘眸底的情意,终是负了她!

    ……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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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妻,你马甲掉了介绍:
【这是一个女山贼的故事】谢铁是个山贼。一个女山贼,更是一个女山贼头头。本来山高皇帝远的占据着一方当着土霸王,直到有一天,老皇帝突然微服出巡。瞅着他们这帮乌合之众战斗力不错,大手一挥,下旨招安了。于是,谢铁摇身一变成了个紫衣侯。老皇帝:朕封的紫衣侯何在?谢铁:皇上,下官在这儿呢!瞧着眼前这个看着憨态可掬的小女子,老皇帝不淡定了。怎么没人告诉朕谢铁是个女的?――郸城平乐镇谢家近日出了两件大事。这第一件,谢家当年被山贼劫走的三姑娘回来了。可人却是个傻的了。这第二件,谢家那才貌出众的四姑娘被人下聘了。『男主文案小剧情』卫辞昏迷不醒时,他娘给他娶了个小媳妇回来。某天睁眼醒来,小媳妇笑靥如花的亲了他一口。卫辞耳根子红了。嘿嘿(o﹃o?)心也动了。后来,卫辞给自家小媳妇挣了个诰命夫人回来。黑心娘家不淡定了。哪知小傻子又摇身一变,竟成了紫衣侯…媳妇地位比自己高怎么办?卫辞:不怕,求媳妇包养。(?˙︶˙?)傻妻,你马甲掉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傻妻,你马甲掉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傻妻,你马甲掉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