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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皇子无情妃全文阅读

作者:页瑟     多情皇子无情妃txt下载     多情皇子无情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阴霾沉沉似忧思(五)

    “除非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告诉你。”凤儿鼓着一张小嘴,与荀扬谈起了条件。

    荀扬被弄得有些无语,轻叹一声,说道:“有其父,必有其女。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谈条件,丝毫不让自己吃亏,还真是万简阁的做派。什么要求,说吧。”

    “我爹爹走了,好无聊哟,你陪我开心的玩三天如何?”凤儿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这明显是早就想好了的。

    荀扬点点头,眉眼一挑,语气带了些玩味:“现在可以说了?”

    凤儿狡黠一笑,眼睛眨了眨,在他耳边说道:“我发现你没有我爹爹好看。”

    此话一出,荀扬神色变了变,满头的黑线,感觉自己机关算尽,结果却跳入了一个小孩设的坑里。荀扬愣了一下,反倒笑了出来,声音清脆,那既是一种自嘲,也是一种欢畅。

    外面梅雨笼罩,马车内光线有些昏暗。凤儿依旧由荀扬搂着,两人随着马车的颠簸微微的摇摇晃晃。荀扬没有点凤儿的穴,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他是真的想与万一齐合作,所以必须保证凤儿毫发无损。他想着万一齐为的不过是金银珠宝,而他要的却是高高在上的无尚地位,两人合作,各取所需。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需思虑长远。

    只因马车内的环境太容易诱人犯困了,凤儿无奈的打了一哈欠,感觉眼睛还是有些迷离。“怎么?困了?困了就睡吧。”凤儿打哈欠的小模样落在了荀扬的眼里,淡淡一笑,语气温和的不像是平日的他。

    “我不想睡,没有梧桐枕,我会睡得不踏实。”凤儿在荀扬怀里蹭了蹭,挣扎着到了窗边。马车帘被她的小手给掀了起来,伴随着微凉的风,一束淡淡的白光照了进来,洒落一地。

    “一个枕头而已,我命人将它取来就是。”凤儿此刻正半跪在座椅上,侧对着荀扬,小脑袋对着车窗,荀扬的话直直传入她的耳朵里。

    凤儿未回头,炯炯有神的双眸只是望着飞速移动的雨景,稚嫩的声音轻轻的从她嘴里飘了出来:“你不怕遇见我爹爹?这都赶路一天的路了,你要派人再回去,还得花上一天,估计那个时候我爹爹回去了。”凤儿是半夜被这荀扬给掳走的,当时她还在睡梦中,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这个陌生男子的怀里,之后便是那她那玩味的打量。此时距她醒来又过了半日,已是未时。

    “不愧是万简阁的人。这些你竟都懂。”荀扬听了凤儿的话,不禁更加对万一齐这个阁主刮目相看,就这样一个孩童,竟会分析问题,并且在陌生的环境下临危不惧。

    凤儿扭头朝着荀扬翻了个白眼:“这么简单的问题,但凡长了脑袋的,都知道,好不好。”她说完再次望向了窗外,被凉风这样一吹,她的睡意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前格外清明,每一丝细雨都变得无比清晰。

    荀扬低垂着眼,嘴角依旧是一抹浅笑,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后问道:“对了,小姑娘,你叫什么?”

    “凤儿。”窗外飞移的景在凤儿眼前逐渐变慢,最终停了下来,奔腾不息的水声正不断传来。

    马车恢复了平稳,荀扬起身,将凤儿从座椅上抱了起来,说道:“原来你叫凤儿,好了,我们到了,下车吧。”

    穿过一段矮树丛遮蔽的石板小径,一座陡峭险峻、绿植茂密的高崖出现在凤儿眼前。仰头望去,崖身云雾缭绕,一条湍急的瀑布从崖顶倾泻而下,直直的坠入深潭,激起雪浪无限,最终由深潭流向了远方,在朦胧的雨幕中宛若一条长无边际的雪白纱幔挂在这雄伟的绿崖边,随风延绵,远处方是它的归路。

    荀扬一手抱着凤儿,一手撑着一把泼墨油纸伞,望着眼前这清亮透彻、无数雪白浪花点缀的潭水,有些微微的失神,耳边细雨淅淅沥沥的缓音早已被这如雷般的水击声所代替。

    “凤儿喜欢这个地方吗?”荀扬侧头,由于水声过大,他对凤儿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

    “嗯,你答应陪我玩儿的,可别食言。”凤儿点点小脑袋,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面对凤儿,荀扬总是显得无可奈何。不曾想,大半天过去了,没想到这小机灵鬼还记得这个骗来的条件。“不会忘,我们上崖吧,抱紧我。”荀扬话音刚落,身子一轻,向瀑布的半腰飞去,眨眼间就已稳稳的进入了瀑布后的洞穴。凤儿的衣衫未湿半分,厚重的水雾全挡在了油纸伞外。洞内机关重重,防守严密,石壁上的油灯昼夜不灭。

    “门主。”一个小喽啰接去了荀扬手里的伞,恭敬的行了一礼。

    荀扬微微颔首,抬了抬手,那个小喽啰立马会意,一声口哨从指间响过,镶嵌在石壁处的厚重石门从中间缝隙缓缓移开,一条石阶小道从石门慢慢向上延伸,直通崖顶。而这石门的开开合合则是由坚韧的铜索所链接,十几个壮汉掌控着轴轮才可控制。可谓是易守难攻,一般人根本休想上这飞彻崖。

    荀扬抱着凤儿进去后,石门立刻沙沙的移动起来,一声巨响,之后便彻底紧闭了。

    陆景行处理完陆府那一堆事,还没来的急喘口气,便马不停蹄的向远在长沙郡的易月宫赶去。而没过几天,江听雪在古珉罗的随行下终于回到了陆府。

    陆府正门口如今多了两队守卫,出入的陌生男女都需要经过严格检查。

    “罗公子,这便是我表哥家,请。”江听雪说完便与古珉罗在正门前下了马,她将马牢牢地拴在了栓马桩上,之后向内走去。可是令她未曾想到的却是,一只脚还未踏过门槛,就被两个守卫伸手给拦住了,其中一人语气有些不善地问道:“你们是何人?休得擅入,报上名来。”

    江听雪踏出去的脚缓缓的收了回来,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这两个一脸严肃的人,发自内心的轻叹了一声,小声的腹诽起陆景行来:“用的着这样草木皆兵吗?弄这样一堆闲人来,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在这嘀嘀咕咕什么呢?”那人又说道。

    江听雪彻底翻了个白眼,之后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是新来的吧,不认识我没关系。我是你们府主的表妹江听雪,你如果不信,可以将陆辞叫出来。”

    那人听江听雪这样说,态度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不敢大意,没有放他们进去,说道:“陆管事随府主去长沙郡的易月宫了,我看你还是过几天再来吧,找个客栈住下也行啊,也不急于一时。你看我们也是听命行事,你也不要为难我们了。”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有些为难。

    “去易月宫?为何?”江听雪灵动的双眼睁大了些,问道。

    那人见江听雪纠缠不休,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主子的事,我们做手下的可不好过问。快走吧!”

    古珉罗在江听雪身旁静静的站着,并不插手过问。江听雪转身对着古珉罗垂下了眼睑,摊了摊手:“对不住了,罗公子,非常时期,他们过于紧张。还请罗公子见谅,我们先找客栈住下吧。”虽有些气急,可是她又不好硬闯,毕竟她也是一个大家闺秀,从小就受着好的教养。她不想再与这些人纠缠了,她想着只有等到傍晚陆伯回府再说了。

    “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你这是又要去哪?”雀儿刚好从街上为愉娘买完东西回来,抬头就看见下台阶的江听雪,立刻兴奋的迎了上去。

    江听雪侧头斜睨了眼门口那肃穆俨然的七八个守卫,没好气的说道:“我这才刚到,喏,这些人就是不让进。”

    “这是府主的表妹,我家大小姐,你们怎么什么人都拦。”雀儿指着自己身旁的江听雪,对着门边那人说了一通。

    那些守卫这回算是信了,拱了拱手,赔罪道:“表小姐,得罪了,您里面请。”

    江听雪懒得搭理这几个脑子一根筋的人,对着古珉罗说了句请后,就三人前后进了府。

    街边那个荀扬派来监视古珉罗的眼线一直躲在货摊后,如今亲眼看着古珉罗进了陆府,心中正盘算着是回去复命,还是继续观察。想了会,估计是心中有了答案,嘴角浮起略带得意的笑,匆匆离开了。

    “可有小潺的消息,还有你可知表哥这次去易月宫所为何事?”回廊处凉风习习,吹得江听雪衣袂翩翩,她这么多日来,心中最担忧记挂的便是凌潺,此刻还未回屋,也不顾一旁的古珉罗,直接向雀儿问了起来。

    “回大小姐,前些日子易月宫来信说,他们救了二小姐,所以这些天二小姐一直在易月宫养伤。而这次表少爷去易月宫,就是去接二小姐的。”雀儿在回廊拐角处停了下来,她手里还拿着愉娘叫她买的丝线,这会儿回了江听雪的话,待会儿还得将东西给愉娘送去。

    江听雪脸上有了喜色,忍不住拍了一下手:“太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表哥走了几天了?”

    雀儿顿了顿,在心里想了想,说道:“两天了。大小姐,如果没有其他大事,那我先去给愉娘送东西去了,晚点我再来与你细说。”雀儿指了指手里的竹篮。

    “你先去吧,我去给罗公子安排住的地方。”江听雪对雀儿摆摆手,带着古珉罗朝着另一条的回廊尽头走去,而雀儿与他们背向而去。(未完待续)

水光滟滟影婆娑

    当陆景行与陆辞两人到达易月宫时,长沙郡这下了多日的雨也已停了一两日。浓郁的云雾早已消散了它阴沉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艳阳高照。一切变得清朗明净,仿佛呼吸到的每一丝空气都被净水洗过一般,清清凉凉的在鼻翼中四溢,飘氲于五脏六腑,令人心旷神怡,就连多日来的倦怠都已悄然溜走,剩下的只有舒适。

    一丝丝悠扬婉转又略带忧念的笛音缓缓从凌潺那跳跃的指尖飘出,最终随风而去,飞向不知名的远方。凌潺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这水光潋滟的湖面,她已在假山下坐了半日,这半日里也许只有忧郁的笛音才懂得她内心对陆景行的相思。她未曾想到对陆景行安危的担忧刚刚过去,转眼间迎来的又是对他的思念。

    “小潺,你看谁来了。”笛音中突然响起桃枝故作神秘的话语。

    笛声渐停,凌潺循声侧头望去,假山外的石板小径上正站着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那抹身影沐浴在艳阳下冲着她淡淡的笑。凌潺此刻激动的有些恍惚,来不及收起笛子,就已经向陆景行所在的方向而去。

    湖水在和风的抚弄中荡漾,波光粼粼,微风携着丝丝湖水那潮湿微凉的气息窜进凌潺的裙摆,裙角随着疾走的步子在微风鼓动下翩翩飘飞。“景行,你的伤怎么样了?”明明极短的一段假山小径,凌潺却仿佛走了好久好久,此刻看着眼前这朝思暮想的人,心中原本想诉尽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终究化作了最平常简单的问候。

    陆景行望着凌潺微湿的眼角,缓缓开口:“我的伤没事,倒是你,伤可好些了?”陆景行虽然知道凌潺在易月宫很安全,但终究难以放下心来,此刻牵肠挂肚之人近在咫尺,他心中总算有了一丝踏实,喜悦之情同凌潺一样溢于言表。

    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映入在场人的眼中,桃枝垂眸欣慰一笑,随即侧头向身侧俊雅的许其华眨了一下眼,许其华淡淡一笑,对桃枝有着刻意的疏离,这些年来,他一直压抑着对桃枝的感情,只因他心中害怕,害怕的不仅是担心他不能给桃枝带来幸福,而且更不愿拖累了桃枝,误了她的终身。

    “雪姐姐呢?她可好?”陆景行与凌潺又旁若无人般的互相倾诉了几句,凌潺问起了自己心中的另一牵挂之事。

    陆景行在信中未对凌潺说起的事,此刻也到了该说的时候。不过令他庆幸的是,在他们来长沙郡的途中就已收到了陆府传来的飞鸽书信,将江听雪回府的消息简略说明了一下。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那晚听雪也与我和陆辞失散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昨日我收到书信,说听雪被一名男子所救,如今已经安全回了陆府,你回去便可见到她了。”

    凌潺听到这样的答案,脸上瞬间溢出了一丝喜色:“雪姐姐没事便好。”

    凌潺飘逸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翩舞,多日不见,陆景行感觉凌潺消瘦了不少,脸上是掩不住的疲倦苍白。陆景行的动容此刻全写在了脸上,想再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初夏午间的阳光虽不毒辣,但却已有些烈。桃枝见两人都安静了下来,于是说道:“烈日炎炎的,别都站在这里了,进屋吧,陆府主请。”蜂蝶忙忙碌碌的在花丛间飞来飞去,树上是婉转清脆的鸟鸣。几人穿过这花丛小径,向正宫走去。

    感谢的话,在陆景行踏入这易月宫时就对桃枝说了好几遍。陆景行从不欠别人的恩,可唯独这一次,欠下了这易月宫这样大的一个恩情,对易月宫自是感激不尽,因此桃枝挽留他们在此留宿一晚,待明日天亮再出发回陆府,陆景行欣然接受了。

    一轮明月悄然升上了夜空,皎洁的月光恰似为湖边的两人换上了银衣。树影婆娑的夜总是有些寒意深浓,此时总算只剩下了陆景行他们两人,四周寂静的只有阵阵虫鸣。

    陆景行伴着凌潺欣赏着这湖中荡漾生姿的月影,一阵湖风卷着湖水的冰凉肆意拂过,陆景行侧过头, 眼里满是关切的柔波,问道:“小潺,冷吗?不然进屋吧。”从饭后两人来到这湖边,就一直未曾言语,有彼此在身边相伴,这便够了,这仿佛胜过所有的言语。

    月光下披了一身银华的陆景行更清冷了几分,俊逸中带着一分对凌潺特有的温润,凌潺望着陆景行的眼,竟有些呆愣痴迷,过了半晌,才缓缓摇了摇头:“你忘了?我不怕冷的。”

    陆景行有些惭愧,他竟一时将这事给忘了,不禁讪讪一笑:“我还真忘了,我的小潺如今不怕冷了。真得感谢这《寒魄心经》。”他竟突然有些后悔让凌潺学习这《寒魄心经》,这《寒魄心经》让他又少了一个关心凌潺的理由,搬起石头砸了他自己的脚。

    “怎么你这话酸溜溜的?”凌潺偏着脑袋,戏谑地盯着陆景行,嘴角是一抹玩味的笑意。她不曾想,这堂堂以大侠著称的陆景行竟与一本武功秘籍吃起醋来了,这醋吃得着实荒唐可笑又奇葩。

    陆景行掩嘴轻咳了两声,若无其事的反驳道:“哪有?”

    淡淡银光撒在凌潺脸上,她听了陆景行的话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随后嫣然一笑:“好,你没有,我的陆大侠。”

    月下如此动人心魄的一笑,陆景行看在眼里,却烙印在了心上。凌潺的笑,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它仿佛都只属于陆景行一人。陆景行伸出手来,捋了捋凌潺额前被夜风吹乱的碎发,柔声说道:“这些日子,让你担忧了,看,你都清瘦了不少。”

    凌潺握住了陆景行那只尚未收回并且带有丝丝热度的手,话音在月光中回荡飘摇:“还说我,你又何尝不是呢?满脸的倦色,又要处理府里的事,又要顾及我,自己身上还有伤,这些天你有多么劳累,我清楚。”

    陆景行将凌潺那冰凉如玉般的手握得更紧了几分,仿佛一松手,就会丢失珍宝一般。他将凌潺拉入了他那充满温暖与踏实的怀中,良久才开口:“我没事,江湖人,打打杀杀是常有的事,这些我还能应付。只是我却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好,着实惭愧。”

    凌潺感受着他一下一下的心跳,将埋在他怀里的头抬了起来,说道:“不要自责,因为这怎能怪你呢,人生处处皆是意外。只有历了劫难,方知平淡的幸福来之不易,不是吗?你就当如今我们所经历的这些是一次必须经历的劫,让我们懂得了珍惜彼此。”

    “好,一切都听你的。”陆景行对上了凌潺那双泛着点点月光的眼眸,不知不觉便俯下了头,薄唇压上了凌潺冰凉的唇齿。凌潺欣然接受,慢慢闭上了眼,环住了陆景行的颈脖。对待任何事都泰然自若的凌潺唯独在这件事上有了些紧张,紧张的嘴角都在微微颤抖。她现代的二十五年算是白活了,那时与男子最亲密的动作也只是商业上的稍稍握手。陆景行感受到了凌潺的窘迫,双手将凌潺搂得更紧了些,吻得小心翼翼,就

    如同对待一只怕弄碎了的瓷瓶一般。而凌潺同样也感受到了陆景行的紧张,因为这吻得毫无头绪,显然同她一样,以前从未经历过。这不禁使凌潺喜上眉梢,心中平衡了许多,想着原来紧张的不仅只有她,陆景行也同样如此。

    明月偏斜,湖水荡漾,月光不知何时竟碎了一湖,只余这泛着银光的残片慷慨的任意装饰点缀。这样的一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最终带着眷恋与痴迷,还是结束了。朦胧的月色遮盖住了凌潺脸颊上泛起的红晕,即使此刻凌潺抬头望着陆景行,陆景行也看不出她脸上的任何异样。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陆景行疑惑的问道,依然搂着她,未曾松开半分。

    “就是想看着你,我觉得我们的相遇就好像是命中注定,不然怎么会让我从大老远的世界与你相遇相知相守呢?”凌潺觉得缘分还真是奇妙,甚至可以将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两个人拉在一起。

    陆景行轻轻叹息道:“是呀,小潺与我的缘分是上天的恩赐。”

    “时间过得真快,转瞬间,我已离开侯府一年了,去年的今天,便是我被绑架的日子。”凌潺不禁感慨起着流年匆匆,心中暗暗叹息道这钟离湲明天之后便是十六岁了。有时凌潺也会想,如果不是她这个不速之客占用了钟离湲这具躯体,那么钟离湲也许会在这世上活得很好吧,也许对于那场赐婚,心里是充满愉悦的,那个逼真的梦境,凌潺至今历历在目,八岁的钟离湲,依偎着年少的延陵栈。可是即使是那样,钟离湲也难逃被绑架的命运,她没有凌潺那种处变不惊的能力,结局又是怎样的谁都不会知道。(未完待续)

浅笑淡淡生内乱

    “我如果没估测错,明日应该是小潺的十六岁生辰,只可惜这个生辰又要在路途中度过了,我连件礼物都未准备。”陆景行的语气中带着惋惜。

    凌潺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的生辰不是明日,具体哪一天,我也不清楚,但不是在四月末。待现在的事都解决了,查出幕后主谋,一切回归太平之时,我再将我身上的这些秘密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好。”凌潺说什么,陆景行便应什么。

    这样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夜终究还是过去了,随之而来的便是黎明。凌潺起的很早,陆景行来叫她时,一切她都已收拾妥当。马匹早已备好,桃枝将他们送到了宫门口,一番辞别之后,凌潺终于踏上了回徽州的路。

    徐徐微风中,一个娇俏淡雅的素衣女子正衣袂翩翩的踩着碎步行走在平整的岩石地面上,曼妙的身姿,清丽的容颜,端雅的举止,这一切都体现着她的纯白无瑕。她目光淡淡的将前方一扫而过,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了不远处正在陪凤儿玩耍的荀扬身上,嘴角随即勾起一抹不屑的浅笑来。她不知荀扬又在玩什么把戏,竟无端带回了一个孩子,令她着实感到稀奇。

    荀扬对凤儿的承诺算是做到了,从回到这飞彻崖,除了处理正事,其他的时候都伴着凤儿,有求必应。除去想利用凤儿这一层关系,她对于凤儿的机灵乖巧是真的喜欢。

    “荀大门主何时竟生出这么大个女儿来,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女子柔和平淡的声音在荀扬身后响起,轻柔的双眸略过蹲着身子的荀扬打量着凤儿。

    荀扬头也不回,微微眯了眯眼,语气满是慵懒与漫不经心:“顾门主何时竟对我这样感兴趣了,我可受之不起。”

    顾盼曼丝毫不在意荀扬对她的怠慢,平静的说道:“对荀门主‘感兴趣’?我哪敢。”

    荀扬嘲讽一笑:“是吗?天下还有你顾门主不敢做的事。”荀扬的这个笑,背着顾盼曼,而凤儿却看了个真切,不禁对荀扬吐了吐舌头,觉得两个人着实无聊。

    “为何这个表情,小机灵鬼。”荀扬被凤儿这吐舌头的小表情给逗笑了,伸手轻轻点了点凤儿的小鼻子。

    凤儿挑了挑小眉毛,说道:“我真替你们感到累。”荀扬这几天与凤儿相处下来明显感觉到了凤儿的不同寻常,他权当凤儿这是早慧。

    “是累。”荀扬对着凤儿柔声答了句,话锋转向了顾盼曼:“顾门主这从倭国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一路劳累,我也好派人去接你。”他还真不知顾盼曼是何时回来的,他的眼线一跟去倭国就被甩开了,根本查不出顾盼曼的一点行踪。

    “不劳荀门主的大驾,荀门主还是照顾好这个小姑娘吧,你看,如今也不太平了,万一有个闪失,你这个慈父可要心痛了。”顾盼曼说得轻描淡写,依旧一副清丽端雅姿态。

    荀扬知道顾盼曼心中定是又有了新的盘算,语气冷了几分:“我自然会照顾好的。你才回来,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们的少主这些日子可是与一名女子在一起呢,而且还是在陆府。自己的意中人心里有了别人,如果我是你,我首先要做的便是想想怎样才能得到对方的心。”

    荀扬虽戳到了顾盼曼的痛处,顾盼曼却依旧不嗔不怒:“真是有劳荀门主了。你继续做你的慈父吧,多享受享受这天伦之乐。我去见崖主了。”顾盼曼从荀扬身边走过,渐行渐远,只遗留下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在风中氤氲。

    荀扬对这个令人防不胜防的女子不屑一顾,但对于她的话却不敢掉以轻心,面色逐渐凝重了几分。

    顾盼曼向孔伯炤详细的汇报完这次执行的任务结果后就回到了自己门中,经过密探的汇报,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她已清楚,也知道了原来她见到的那个小姑娘竟是万简阁的少主,荀扬的用意她已猜到七八分。

    “这样愚蠢又下三滥的事也就你荀扬做的出来了,粗鄙老套的计谋。这次不用我出手,就等着看好戏。”顾盼曼一脸的轻视,嘴角勾出了一个自然的弧度,就如雪域高原之上那朵含苞欲放的雪莲花瞬间开放了它的芳华。她料定这次荀扬会栽一个大跟头,想着这万一齐绝非等闲之辈。

    “少主那边……”她的亲信将话说了一半,不敢再往下说。古珉罗自己都还不知道他是有多受重视,出去一趟,还要劳驾荀扬与顾盼曼的人“一路相护”。

    顾盼曼脸色稍稍一变:“这事切不可传入崖主耳朵里。设法先让他回来,至于那个女子,不过是珉罗一时兴起而已。既然是陆府的人,就多留她一段时间。”

    “此事怕是瞒不过崖主吧,少主与陆府的人来往,荀扬可是知道的。”她的亲信有些担忧。

    顾盼曼抬了抬手:“无碍,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背地里做种告密之事的,他是另有打算。你先出去吧。”

    整个殿里此刻只剩下了顾盼曼一人,她眼眸黯淡了下去,自语道:“珉罗,为何我对你的好,你却看不见?不管怎样,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荀扬去了一趟崖下,回来时就得知凤儿不见了,他已经够小心谨慎了,结果还是出了问题。负责照看凤儿的那个小丫头脸色惨白,正忐忑不安的跪在大殿中央冰凉的地板上,不发一语,目无焦点的望着前方荀扬的深衣下摆。

    “门主,我去查过了,今天出入石门的皆无一人可疑,说明那个小丫头并未出这飞彻崖,可是崖上都找遍了,并没有踪影。”一名手下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有意无意的观察着荀扬那铁青的脸色,说起话来变得有些胆怯并且小心翼翼,他也疑惑这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荀扬盯着地板上瘦弱的身影,眼中的寒意最终还是褪了色。他不是一个不讲道理而滥杀无辜之人,如果有人刻意为之,那么就算将此事全归罪于眼前这小丫头也无任何用处。“办事不利,连一个小孩都看管不了,自行去领鞭刑二十。”荀扬收回视线,冰冷的说。

    这话使地上渺小的人儿立即松了口气,僵硬的身子软了下来,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恩赦,感恩戴德的连连磕头:“谢门主。”

    “门主,那现在怎么办?”那手下瞅着丫鬟出去的单薄背影消失在宫门拐角,回过头来怯怯的问了句。

    “派人继续找,还有派人查看一下顾盼曼今日有无异常行为。”荀扬眼睛微眯,心中早已怀疑起顾盼曼了,苦于还未找到证据。手下人立马会意,拱手行完礼就匆匆而去。

    正在浅寐的顾盼曼气定神闲的支着如同凝了霜雪的皓腕撑在案几边缘,眼睑闲适安逸的轻合着。面前的一盏清茗尚未冷却,丝丝缕缕的白雾配上她今天这一身洁白如雪的真丝薄纱衣,是说不出的静谧淡雅、安逸美好。

    “荀门主,我家主人正在休息,你晚些再来吧。”殿门外,顾盼曼的侍女伸手挡住了荀扬的去路,清晰的婉拒声随着风儿传进顾盼曼的耳朵里,终究还是扰了她的清梦。对于荀扬的到来,她倒是未料到,她更不知这荀扬来找她所为何事。她未睁眼,任由侍女与这个不速之客周旋,自己只是静静的听着。她的沉静与凌潺相比,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有时甚至都令人恐惧。

    荀扬对这个侍女渐渐的失去了耐心,不想再在她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索性点了她的穴道,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顾门主还真是清闲得很,清茶雅梦,果真不似俗人。”荀扬端坐下来,不紧不慢的为自己盛了一盏茶,饶有兴味的盯着随手指而缓缓转动的盏壁,语气里充斥着若有似无的傲冷。他找了大半天的凤儿依然了无踪迹,不过却让他查到了一点,在他走后不久,凤儿曾独自跑去了顾盼曼的住处附近,如此顺手牵羊之事做起了不费吹飞之力,想必顾盼曼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顾盼曼这才慢慢抬起眼帘,眸子中带着微不可见的愠色,她最讨厌的便是有人在她浅寐时来打扰她。况且她这才回崖两天不到,她没去找这荀扬的麻烦,而荀扬却反过来不知发的哪门子的疯,竟跑来她宫里,还带着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这使她心中更加的窝火。

    顾盼曼轻轻的瞟了荀扬一眼,语气淡淡:“荀门主不好好做你的慈父,跑来我这里做什么?况且荀门主好歹也是堂堂君子,这样不经通报就随意闯入我宫里,怕是不好吧。传出去可是有损你的颜面呢。”

    荀扬听了这话,轻笑了两声,笑声里掩不住的是不善与轻视:“我的颜面不要紧,就是不知顾门主要不要这颜面。”(未完待续)

浅笑淡淡生内乱(二)

    顾盼曼不明白这句话是何意,只当荀扬今天是吃饱了撑的,诚心来找她的不痛快。想到这,顾盼曼更加恼怒,淡淡的语气变得如同用薄冰冷却过一般:“我不明白荀门主这话意在何处。如果荀门主没有别的事,还请离开,不送。”

    荀扬将那盏始终未饮的清茶放下,充满寒光的眼直指顾盼曼:“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我们就将话挑明了。将凤儿交出来,你堂堂一个门主,对一个小孩下手,实乃卑劣行径。”

    顾盼曼这才算听明白了,弄了半天,原来是因这事莫名其妙的来找她问罪来了。她掩嘴笑了几声,荀扬自己都能听出这笑声里的讽刺意味,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顾盼曼收住笑,闲适自若的轻抿了一口清茶,顿了顿后,一双纯净的眸子饶有兴味的盯着荀扬的眼睛,狡黠的说道:“荀门主怕是在说你自己吧。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就是已经对一个小孩下手了吗?如果崖主知道有人对他不忠,你猜那人会怎样?”

    “你休要含血喷人,将凤儿交出来。”荀扬彻底变了脸色,手上青筋正一根一根应运而生。

    顾盼曼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见荀扬恼羞成怒,浅笑得肆意妄为:“证据呢?无凭无据便将脏水向我身上泼,我只觉得恶心。别说我不是你,不屑于对一个小孩下手,就算我有心抓她,我也不会这样愚蠢,留下蛛丝马迹让你来兴师问罪。况且,如果我真藏了她,我会再交给你吗?”

    “你!”荀扬彻底被激怒,一掌“啪”地拍向案几,茶具瞬间随着内力的震动高高弹起,清茶就这样幻化为一张张大大小小的水幕倾泻而出。

    顾盼曼素手一勾,离地的身子向后一旋,两根玉指稳稳的接过了那盏自己饮过的杯盏,洁白的裙摆宛若刚刚展露芬芳的栀子花正迎风起舞。素手白衣皆未湿,盏中清茗丝毫未洒。案几已湿了大片,茶具七零八落的静躺案几地板。顾盼曼站在那若无其事的将杯盏靠在唇边浅浅一抿,淡雅玩味的笑意在那张倾城的脸上荡漾漫舞。

    “荀门主,好大的火气,小心伤身。我给你降降火。”顾盼曼话音刚落,手中的茶盏就已被内力推出,飞向两米外的荀扬。眼看就要将荀扬击中,他却一个弹指,杯子瞬间折出一个拐角,砸在了墙上那副湖光沙鸥字画上,晕开一片水渍,整幅画立马失了原有的光鲜,沦为了残品。

    厉色从顾盼曼眼中一闪而过,贝齿微咬,心中想着:好你个荀扬,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以为我好欺负。荀扬竟敢毁了她所珍爱的字画,她又怎会善罢甘休,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

    “门主,那个小丫头找到了。”两人正打得难分伯仲,端放的案牍竹简已凌乱不堪,地上更是一片狼藉。荀扬那刚刚进殿的亲信不敢上前,只得站在角落处用声音来拉回沉浸在打斗中的荀扬。荀扬猛击出一掌,将顾盼曼震得向后退去数米远,转头向他的亲信问道:“人呢?”

    “这个,这个,门主,先不要问这些了,你还是先去一趟崖主那吧。那丫头不知怎得,将崖主给惹怒了……”亲信脸色沉重,语气带着丝丝惊恐。

    荀扬一听,脸上顿时失了颜色,暗叹一声,这凤儿做什么不好,翩翩要去正殿在那个喜怒无常的太岁头上动土。顾盼曼听了这话,抿唇而笑,理智清晰的她不再多花力气揪着荀扬不放,待会自有他的好果子吃,不必再劳她动手,只等着看好戏即可。

    “这次是我错怪你了,但我没时间与你赔礼道歉。”荀扬已没有那份心情去看顾盼曼脸色洋溢出嘲讽又戏谑的笑容,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匆匆而去。

    顾盼曼漫不经心的拍了两下手,拿出丝帕拭去了挂在嘴角的一点血迹。白衣的袖口已被荀扬撕裂,她心中的怒火却已消失殆尽,只因看到了荀扬最窘迫忐忑的一面,还有接下来他要面临的后果。

    “到底怎么回事,凤儿怎么会出现在正殿?”荀扬脚步匆匆,额前被顾盼曼打散的那一缕发丝随意低垂,任由微风捉弄,他却丝毫顾不上,只是侧头向亲信问着事情的缘由。

    亲信疾步尾随荀扬的脚步,低头不敢去看一身狼狈的荀扬,语气急促地说道:“是属下办事不利,当得知消息时,崖主已经发怒了。”他可不敢告诉荀扬,这个消息还是孔伯炤殿内的侍从来告诉他的,切确的说,不是告诉,而是命令。

    “凤儿现在如何?”他很了解孔伯炤这个人,杀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轻松,况且凤儿还激怒了他,想来凤儿的性命堪忧。

    那人说气话来变得有些结巴:“这个,属下不知。”他可没有勇气亲自去孔伯炤那里查看一番,飞彻崖上也只有四个人在孔伯炤面前不用提着脑袋,而他显然不是这四人中的任何一个。

    “没用的东西!”荀扬罗袖一拂,脚步更快了几分,将自己那个办事不力的亲信甩在了身后。

    荀扬到正殿时,凤儿正被一个紧身黑衣男子护在身后,她看上去还一脸的有恃无恐,怡然自得的样子。再看看坐在主座青筋暴露的孔伯炤,一头披散的花发正与同样花白的长胡须相互编织交融,一串串编织精巧的小辫子整齐有序的挂在一张气得发黑的脸上,随着孔伯炤嘴角的颤动一摇一摇的,恰如正在向刚刚走来的荀扬俏皮的招手。看得荀扬目瞪口呆,竟有了抚额的冲动,他不用多想,这滑稽的杰作定是出自凤儿之手。只是他不明白的却是,像孔伯炤这样一个警醒的人,就算是睡着了,没人看守,估计凤儿也很难近孔伯炤的身。

    孔伯炤这下想吹胡子瞪眼,胡子都吹不起来了,只能干瞪眼。“荀扬,你来得正好,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带回来这样一个顽劣子。”孔伯炤手指颤抖的指向躲在紧身黑衣男子身后的凤儿,那一群小辫子招摇的更加肆无忌惮。

    “崖主,还请息怒,小孩子,顽劣是常有的,我想荀扬也是无心之失。”黑衣男子说得小心谨慎,捏着一把汗。他便是飞彻崖上三门之首的门主柯天序,他没有荀扬那样大的野心和卑劣的阴谋诡计,这崖上恐怕也只有他是真正效忠于孔伯炤的。当年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孔伯炤救了他,心存感激的他不管孔伯炤做任何事皆愿意肝脑涂地。今天如果不是因柯天序有事禀报,估计到现在都不会有人知道凤儿在这里。他进去时,凤儿手里的活计还未完,被他一声询问,便问醒了睡梦中的孔伯炤,结果凤儿就被孔伯炤一把扔了出去。柯天序反应的及时,凤儿落入了他的怀里。

    “这就是你的好计策,都这么几天了,崖底还一点消息都没有,看了那个阁主也不是很在意他这个女儿,既然这样,我今天便要杀了她,以解心头之恨。”孔伯炤怒目圆瞪,这些年来,还没有人敢对他这样不敬,本就脾气暴躁的一个人,被凤儿这样一戏弄,怒火比燃烧的火焰还烈。倘若不是柯天序的阻拦,再加上他还并未糊涂的理智,他定不会让凤儿活到现在。但为了他的春秋霸业,他只能强压着怒火,等着荀扬来看他的好戏。

    荀扬讪讪的还未开口,凤儿从柯天序身后走了出来,眼中丝毫没有惧色,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辩驳道:“谁说我爹爹不在意我!我爹爹可好了,你这邋遢的小儿,放眼望去,全东洲,除了乞丐,有谁像你一样懒得不束发,披头散发长胡须,看得就像一个鬼,人家有些乞丐还知道束发呢!我好心帮帮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这样说我爹爹,哼!”面对凤儿那一大推话,听得荀扬不忍直视孔伯炤,想要让凤儿别说了都做不到。

    柯天序与荀扬两人此刻已不敢反驳一个字,静静的立在两旁,凤儿直挺挺的站在殿中间,一脸高傲的小表情。柯天序瞥了一眼气得面部扭曲的孔伯炤,知道他与荀扬已谁也保不住这个孩子了。凤儿不说话还好,这一说,火上浇的不是油,而是**,她根本就不担心激怒孔伯炤的后果。

    “荀扬,你干得好事,你听听,这个小孽障都说了些什么!”孔伯炤气得连拍案几。

    荀扬背上直冒冷汗,面色有些苍白,但他是真的很喜欢凤儿,不想看着凤儿去死。他甚至觉得凤儿的这番话蛮有道理的,他也认为孔伯炤的确不修边幅。他定了定神,双膝跪在了光洁的墨绿大理石地板上,眼睛望着前方的一小块地面,地面反射出淡淡的光,照得他仿佛不能视物。他拱着手,谦卑的说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崖主责罚。凤儿毕竟还是个孩子,行事难免会有过失,况且她也是一番好意,所谓童言无忌,请崖主不要将她这番话放在心上。”(未完待续)

浅笑淡淡内乱生(三)

    “什么?好心?那么你也认为我邋遢?”孔伯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荀扬嘴里说出来的,一时又惊又气。

    荀扬连忙摇头,额前那一缕垂下的发丝飘荡得欢畅,而这发丝之事却已被他忽略,他故作镇定的说道:“不是的,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我只是希望崖主您大人有大量。”

    “你这糟小儿,我说你怎么了,我还要骂你呢!邋遢鬼,邋遢鬼!”荀扬这个情还未求完,凤儿站在那还在有恃无恐的撒**。听得荀扬眉头紧皱,隐在阔袖中的双手已紧握成拳,指节咔咔作响,泛着苍老的白,内心既有恐惧又有惋惜,这次他是真的救不了凤儿了。他深深地望了凤儿一眼,最终缓缓闭上了双眼,那一缕垂下的头发已难掩他额上暴露的一根根青筋。

    “去死吧,小孽障!”孔伯炤话音未落,身子已离开了主座,撑着七分力道的掌风直逼凤儿而去。隔着老远,荀扬与柯天序就已感到一股巨大的内力波在涌动,但是却无能为力。荀扬只能将眉头皱的更紧,眼帘锁的更严。

    凤儿偏着脑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朝她而来的掌心,她不但没有一点恐惧,脸上反而绽放出天真灿烂而玩味探究的笑来,那是对孔伯炤的不屑。掌风越来越近,内力波动带来的轻风缭乱了凤儿肩头的发丝,就如失去了重力般在空中乱舞。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抹身影一闪而来,将凤儿牢牢地抱在了怀中。两掌相击,“嘭”的一声,巨大的气流波向四周迅速击去。孔伯炤瞬觉体内气血翻滚,真气乱窜,手臂麻木,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染深了墨绿的地板,染红了万一齐衣袖的一角,更染艳了他自己的银辫子,就连身子都被弹得向主座的方向飞去,又是一声巨响,主座前的案几已被孔伯炤沉重的身子砸的四分五裂。两旁的荀扬与柯天序还未来的急反应就已被这两掌相击而孕育出的内力波抛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墙壁间,后又从墙上摔落在地,顿时口吐鲜血,已无力爬起。

    孔伯炤一手撑着地,一腿半跪着,眼中充满震惊地望着自己前方接他一掌而毫发无损的万一齐,说不出一句话来,他难以置信,这世上除了水南羌在拼死一搏的情况下略胜他一筹外,眼前这个小辈竟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将他伤成这样。

    万一齐脸上带着那抹邪魅的如同魔咒般的笑漫不经心的打量了孔伯炤片刻,之后转移了视线,对着凤儿柔柔的一笑,指着孔伯炤的小辫子问道:“这是我的凤儿编的?手艺不错。这几天玩的可开心,可有想我?”

    “这几天玩的很开心,不过如果有爹爹在,我会玩得更开心哟。”凤儿搂着万一齐的脖子,笑得仿若夏季傍晚里的云霞。

    受伤的三人愣愣的望着这殿中央亲密互动的父女俩,荀扬与柯天序皆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武功这样高强的人物实在是令人畏惧,荀扬现在才明白为何派去那么多杀手去刺杀他,却连他的身都近不了。但又有另一件事令荀扬产生了疑惑,那便是万一齐是如何上了这飞彻崖的。孔伯炤愤恨难消,准备起身偷袭将注意力放在凤儿身上的万一齐,结果一运功,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在心中恨恨的想着:也不知这人练的是什么功夫,今天一时不注意竟着了这黄毛小儿的道,他日他必奉还。

    “你们也不要用这样幽怨恐惧的眼神望着我,我如今已不杀生。我说过,我对你们那些无聊的争斗不感兴趣,你们就算斗得天翻地覆也与我无关,最好别再在我身上花心思。”万一齐说得轻描淡写,却句句令人生寒,好似有一种莫名的威压。

    “你?你便是万简阁阁主?”在场的三个人都未见过万一齐的真面目,如今看到真身,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荀扬撑着身子,有气无力的问道。

    万一齐没有否认,也未承认,目光轻轻瞟了荀扬一眼:“这几天你将我的凤儿照顾的不错,这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好自为之。”

    万一齐对着孔伯炤那张臭脸又是戏谑一笑,奚落道:“还别说,我的凤儿编的辫子就是好看,这些辫子倒是很适合你呢。”

    孔伯炤的精气神已缓和不少,慢慢的站了起来。这一次所受的内伤,没有十天半月,是难以痊愈的,令他庆幸的是这一掌他未用全力,如果用了全力,伤得会更重。此时他表情扭曲的古怪,他不知他这一天到底种了什么邪,竟被这对看似稚气未褪的父女捉弄成这般狼狈模样。万一齐捋了捋凤儿刚刚被掌风吹得凌乱的发丝,怀抱凤儿转身踏着地上的狼藉一片出了这座殿宇,留下的只是那六道目送他离去的灼灼视线。

    夜晚月光淡淡,伴随着殿内投射出的盏盏微弱灯光,荀扬一副微醉的模样,身子就如失去了骨头般慵懒随意的倚坐在自己的殿外石阶上,不停的向嘴里灌着辛辣的液体。一个个侍从都已被他撤退,周围寂静的只剩下风拂绿叶和三三两两的虫鸣声。凤儿就这样悄无声息得从殿旁的大树后面走了出来,“这个药给你,对你的内伤很有帮助的。”凤儿在荀扬面前站定,夜风轻扫着凤儿额前的碎发,痒嗖嗖的却使凤儿感到很舒服惬意,她将手中那只白玉瓶递给了荀扬。

    荀扬闻声,一丝惊喜讶然瞬间从他眼中闪过,他侧眸,迷离的视线落在了凤儿身上,双眼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你怎么没走?可有受伤?”荀扬有些微愣,迟迟没有去接凤儿手中的药瓶。

    凤儿俏皮一笑,将药瓶塞进了他手里,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说道:“我没事,他伤不了我的。反倒是我害你受了伤,这当然得弥补了。我走后,那个邋遢鬼可有为难你?”凤儿清楚,她惹怒了孔伯炤,即使万一齐不来,孔伯炤也奈何不了她,而无处撒气的孔伯炤定会迁怒于荀扬。

    “没事。”荀扬淡然无谓地摇了摇头,眼睛里是掩不住的茫然沉郁,他猛地又将一口酒灌入了肚中,他不会告诉凤儿当时孔伯炤看他的眼神是有多么凶狠可怕。凤儿被万一齐带走后,怒气冲天的孔伯炤如发了疯的野兽般冲至荀扬身前,死死地掐住了荀扬的脖子,后来经过柯天序的极力求情,才保住了荀扬这条命,但却要他将功补过,下次的任务将由他带领手下去完成。飞彻崖被凤儿这样一闹,三个有权威的人纷纷受伤,只剩顾盼曼一人难以处理过多事物,孔伯炤已命人给古珉罗飞鸽传书,要求他不管人在哪里,都得速速回崖。

    “你能告诉我,你今天是如何进入正殿的吗?我找了你好久,你上哪去了?”荀扬无力地抬头望了一眼挂在夜空中,乌云半掩的月,柔声问出了自己心中不解的疑惑。

    凤儿嘟了嘟嘴,小手撑着脑袋, 瞥了荀扬一眼,语气中竟带着一点埋怨:“你不陪我玩儿了,我一人觉得无聊。就趁别人不注意时,爬上一棵梧桐树上睡觉了。浓密的梧桐叶遮挡,你们找不到我的。后来睡醒了,又觉得无聊,就到处逛逛了,谁知就让我看见那个邋遢鬼躺在座位上睡大觉,后来的事你都知道的。”

    听完凤儿的话,荀扬才算明白凤儿为何会出现在顾盼曼的住处附近,只因飞彻崖上就那里有一棵梧桐树,那还是儿时他们四人共同种下去的。儿时的天真无邪、亲密无间早已不复存在,四人的关系在残酷无情的成长中不知不觉已变了质,再也回不去了。

    荀扬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这个凤儿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开口:“你为何这样喜欢梧桐?这倒是与你的名字很般配呢,凤栖梧桐。”壶中剩下的最后一点酒也被荀扬喝进了嘴里,他摇了两下空壶,确定一滴都不剩后,便随意一扔,“咕噜噜”滚出去好远。

    “你活得真痛苦。”凤儿见荀扬这副略微颓靡消沉的样子,蹙了蹙眉,轻叹了叹,又说道:“这药可是我特意向爹爹要来的,你快点吃了吧。”

    荀扬端详着手里的玉瓶,对着凤儿涩涩一笑:“你未离开,就是为了给我送药?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爹爹一直都对我说,做错了事就得尽力弥补。我害了你,这是我应做的。只是那个邋遢鬼脾气那样差,你为何不离开呢?忍受他这样的人,煎熬。”凤儿将最后两个字咬得稍重。

    荀扬怅然的抬头微眯了眯眼,好像想要更加清楚的看清天空那一轮遥不可及的月亮。他自顾自的叹息一声,自语般的说道:“你还小,这些身不由己,你是不会明白的。对了,你爹爹呢?他就这样放心将你留在这,不怕我杀了你吗?”(未完待续)

晚景潇潇巧抓贼

    “你如果想杀我,早就动手了。爹爹让我告诉你,他还是那句话,你们这些事,他没兴趣,就算整个东洲都覆灭了,都与他无关。万简阁只是做生意的,别再去找万简阁的麻烦,不然,他虽答应过我娘亲不杀人,但折磨人的方式却多得是。”凤儿将万一齐的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荀扬如今想来,他还是小看了万一齐这个实力深不见底之人,他想要与万一齐合作的心思最终还是落了空。一阵夜风袭来,竟使他感到一阵凉意,他侧头看着凤儿,语气是关切的:“冷吗?小心着了风寒,随我进去吧。”孔伯炤受的内伤不轻,已去闭关了,因此荀扬不担心凤儿还在飞彻崖的事会被孔伯炤知道。

    “不用了,爹爹还在远处等我呢。我要离开东洲了,谢谢你这几天陪我玩,我很开心。你多保重吧。”凤儿站了起来。

    “离开东洲?离开东洲之后还能去哪?”在他们的眼里,东洲便是整个世界,不像凌潺知道世界之大。离开了东洲,荀扬还真不知道还能去哪。

    凤儿嘴角一弯,故弄玄虚的说:“我自有我的去处。记住,如果受不了那个邋遢鬼了,就离开他。”

    “那你何时再回来?我送你们下崖吧。”荀扬摸了摸凤儿的头发,起了身。对于凤儿的离开,他竟有丝丝的不舍。

    凤儿摆了摆手:“不用你送,我爹爹的轻功很好的,不用走石门。听爹爹说,他要将我送去姨母那里,听说那里有很多我喜欢的东西,所以我可能几十年后才会再回到东洲。”

    荀扬有些怀疑凤儿说得那个时间,但没有再追问。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蓝田玉佩给了凤儿:“那好吧。天黑,小心些。相逢也是一种缘分,这玉佩你拿着吧。”荀扬知道凤儿什么都不缺,但依然将玉佩送给了她。

    “那我走了。”凤儿手持着玉佩向荀扬挥了挥手,转身向石径走去。

    荀扬嘴角含着笑,视线紧紧的落在夜色朦胧中凤儿小小的身影上,直到凤儿仿佛变为了虚影最后消失在草木身后。荀扬再一次坐在了原地,惆怅地抬头欣赏起今晚这若隐若现的星光和失了一层光泽的冰月。

    孔伯炤送出去的飞鸽,第二日傍晚便到了古珉罗手下的手里,手下人丝毫不敢含糊的去陆府交给了古珉罗。古珉罗看完书信,神情立马凝重了几分,当即就去找了江听雪。

    “江姑娘,我在贵府已打扰了两日,如今家里又出了点事,是时候该离开了。后会有期。”古珉罗拱手说道。

    江听雪没想到他会走的那样急,有些遗憾的说:“表哥后日便回来了,你却现在就要走。不过家事重要,我想以后你们有得是机会相识。罗公子保重。”

    古珉罗走了,陆景行他们还未回来,整个陆府如今虽多了几倍的人,但与她相熟的却寥寥无几,因此她这几日过得是相当无趣。

    陆景行他们三人风餐露宿的行了两日的路程,如今终于来到了一个小镇子。

    已到日暮时分,今晚又是宵禁之夜,镇子上的商铺已大门紧闭,人迹稀少,唯一留下的便是那么一丝丝眷念尘世的夕阳余晖,它无力的撒落街角,晕染出萧索的迷离美。三人在街头下了马,走在街上感觉分外冷清。陆辞看着眼前这样的情景,忍不住叹息的说道:“走了这么久了,连一家客栈都未看见,看来今晚又要露宿了。”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这样不是很好吗?”凌潺随意接了句。她手里牵着马走得闲适,她相信就算是宵禁,客栈还是有的,只是莫名的想打趣一下一路说个不停的陆辞。

    这句话让陆辞听得偏过头来,有些惊疑的说道:“咦?不对,我发现你变了。还是府主厉害。”

    “哪变了?还有这与景行有何关系?”凌潺一脸茫然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陆辞双手环胸,怀里夹着缰绳,马嘴与他身子挨得极近,仿佛只要他一侧头,就能与马来的亲密碰脸。“哪都变了,最重要的是变得有趣多了。这与府主的关系可大了。”陆辞斜看凌潺一眼,用眼神指了指凌潺身旁的陆景行。

    凌潺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没有再去接陆辞的话。陆景行及身边的人改变了她,这是事实,她不否认,但是从陆辞嘴里说出来就感觉变了味,画风都不对了。陆景行侧首望着眼帘微垂的凌潺笑了笑,没有言语。

    “帮我牵下马。”陆辞突然谨慎起来,小声对凌潺说了句后,顺势将缰绳递给了凌潺,一个示意的眼神直指前面刚刚从拐角出来的布衣男子。

    凌潺警觉起来,狐疑的随着陆辞的视线望过去,就见那名男子低头步履匆匆,背影遮挡下看不见容貌长相,但手里的武器却让凌潺一点也不陌生。不必多想,凌潺就已猜到这人与那晚刺杀他们的人应该是同一伙。凌潺与陆景行互看一眼,默不作声的轻轻点了点头,而陆辞已悄无声息的直奔那人而去。

    陆辞离男子越来越近,而那男子似乎是已察觉到身后有人,头也不抬的不禁加快了脚步。因撞了大树而大脑晕晕乎乎的兔子,这样顺手的便宜不捡白不捡,又怎会轻易让他逃了。陆辞一个筋斗翻身飞了过去,一把揪住了那男子颈后的衣领,男子面色慌张的在陆辞臂下一个弯腰旋转,衣领瞬间一紧,巧妙的从陆辞未留意的手中挣脱而出。男子得了自由,不敢有丝毫的停顿,拔腿就跑,结果还未跑几步,陆辞的身影已稳稳的落在了他身前。陆辞手握长剑,双臂环胸,一脸得意地瞅着男子,心中还不忘念叨着:“小厮,你跑呀,怎么不跑了,今天就让你尝尝小爷的厉害。”

    男子自知如今逃是无路可逃了,只能硬碰硬。他知道如果被陆辞抓住,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惜命是生物的本能,即使他是一个死士,同样也不例外,但凡有一丝活的生机,他便不会放弃。陆辞还未进行下一步动作,男子却身形一跃,一瞬间便落在了街旁的木制小摊身后。他惊慌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一个飞脚,那斑驳老旧的木摊直砸跃身欲来的陆辞而去。陆辞眼疾手快,身子一斜,双脚跳起猛地蹬去,“砰”的一声,木摊就这样被厚实的木门撞了个粉身碎骨,结束了它这风吹日晒雨淋的一生,留下的只是苍老的残碎斑骨。

    “我们要不要去帮帮陆辞?”天色已有些朦胧,两人的缠斗未结束。凌潺静静的立在陆景行身旁,视线聚焦在前方两抹半虚半实的掠影上,看着似乎落着下风的陆辞,凌潺不免有些担心这好不容易遇到的线索人物将这样逃。

    陆景行一脸淡定轻松,他这个看客铁定要当到底,任由陆辞活动筋骨。“不用,陆辞这是在陪他玩,待玩累了,方便找机会下手。”陆景行不紧不慢的向凌潺解释道。

    “下手?”凌潺不解,既然那人不是陆辞的对手,又为何要这样拖泥带水,直接捉了岂不干净利落。凌潺觉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着实无聊。

    陆景行对着凌潺抿嘴轻轻一笑,开口说道:“对,待会你就明白了。对付这种死士,只能这样做。”

    陆景行将话说得不明不白的,听得凌潺依旧一头雾水,她将一双满是疑惑的双眸直直的盯着陆景行,懒得去观战了。陆景行被她看得薄唇弯弯,摇头打趣道:“小潺就算再心悦于我,也不用这样痴迷的看着我吧。”

    “不与你说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凌潺被陆景行戏谑得脸颊微微发烫,朦胧之中倒是掩去了那一片红晕。她气鼓鼓的底下头去,半晌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年来,不仅她变了,陆景行同样也变了,变得对任何人都多了点温雅,不似以前的清冷。与凌潺的相处更是多了一分趣味在其中,只因为他想要凌潺活得轻松自在些。

    陆景行这次直接清朗的轻笑出声来,笑声荡漾在无人的街上,别具一格。凌潺抬头嗔了他一眼后再次别过头去,真的不再理他了。陆景行收住笑声,语气带着讨好:“我在这给小潺赔罪了,是我不好,还请小潺不要生气了。”

    “今夜宵禁,你这样笑,小心打扰了别人休息。”凌潺没好气的说道。她想,这要是在美国,他们三人搞出这样大的动静,早就被他人以扰民的罪名给起诉了。可是这却是在中国古代,寻常百姓听见这样的打斗声,估计早就躲起来了。

    陆景行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而这时陆辞已经将男子制伏,点了穴道。“府主,你们太不厚道了,我在那辛辛苦苦的擒贼,你们两人却在这闲适的说说笑笑。”陆辞一手紧捏男子那被迫张大的嘴,一手抓着男子手臂,就这样拖至了陆景行面前。(未完待续)

晚景潇潇巧抓贼(二)

    “你捉个人还真是有趣,为何捏着他那张嘴?”天色已黑透,今晚的月并不明亮,整条街都笼罩在昏暗寂静中,透过层层如纱幔围绕般的夜,这滑稽的一幕便落入了凌潺眼中,这使她觉得这个陆辞是越发有趣了。

    “这可是师父告诉我的,捉死士必先制伏他们的嘴。”陆辞说得信誓旦旦,有些小傲娇。

    凌潺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只听说过‘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可未听说过‘擒死士先擒嘴’的。”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句话还真顺口,我怎么以前没听说过,不会是你自己造的诗吧。”陆辞这挑刺挑得是一针见血,挑得凌潺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她都差点忘了,这句诗是出自杜甫的《前出塞》其六,这个世界也许根本没有杜甫这号诗人。凌潺抬手扶了扶额,心都虚了一半。她有些不忍直视自己所说的话,这一时兴起的,口就没了个遮拦,又说出了另一个世界的话来。

    凌潺支支吾吾的迟迟没有开口,陆景行见她窘迫,于是说道:“这肯定又是从你那些奇门杂里得来的。”

    “对。陆辞,我倒想见识一下他嘴里有何奥秘,你就别卖关子了。”陆景行帮凌潺解了围,她立马岔开了话题。

    “看着。我倒是觉得你那些奇门书挺不错的,哪天也借我一本来读读。”陆辞嘴上说着话,趁那死士不注意,抡起拳头就砸向了他的腮帮子,一口鲜血包裹着两颗牙齿吐在了地上。陆辞未松手,那人痛得面部在陆辞指尖扭曲。“火折子呢?拿出来照照。”

    凌潺今晚倒要看看这陆辞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于是照陆辞的吩咐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吹燃后照亮了那滩有些恶心的血迹。

    “没有,看来不在这边,那肯定在那边了。”陆辞换了一只手固定那人的嘴,又是一拳砸向了另一侧,看着暴力又血腥。随着又一口鲜血吐出,陆辞松了手,任由他倒在地**。

    “脏了小爷的手。”陆辞将两手沾染的血迹在那人身上擦了擦,还不忘一脸嫌弃的挖苦一番。

    凌潺手握火折子,用火焰扫了扫新吐出的血迹,竟有了发现,除了脱落的一颗牙齿,还有一颗绿豆大小的不明黑色物体静静的躺在血液当中。“这是什么?”凌潺指了指问道。

    “这是毒囊,找的就是它,没了它,这人死不了了。”陆辞放下了心,兴奋的用脚踢了踢地上无法动弹的人。

    凌潺算是明白了为何前几次抓到的人都会莫名的死亡,原来是因为这毒囊,凌潺觉得这真可堪称现代社会的定时**。

    “时候不早了,先去找客栈吧。这人明日带回府再审问。”陆景行站起身,牵过凌潺手里的马,看了看这天色,着实不早了。他担忧在这耗费了太多时间,今晚真的找不着客栈,又得让凌潺夜宿野外。

    陆辞点了那人昏睡穴,便将他驮上了马。三人在朦胧之中向街的拐角走去。

    天无绝人之路,他们最终还真的找到了一家客栈。客栈内冷冷清清的,只有几盏孤灯伴着柜台后那看书看得摇头晃脑的掌柜。“客官,里面请。”掌柜的看见有人进了屋,从书中回过神来,热情的招呼起来。

    “掌柜的,三间上好的客房,再备些饭菜。”陆景行将一锭银子交到掌柜的手里,吩咐道。

    掌柜的瞥了眼满口鲜血又鼻青脸肿的死士,皱了皱眉,好心的问道:“这位客官看样子伤得有些重啊,是否要请大夫?”这个掌柜完全是一副傻书生模样,要不是中原国没有科举制,凌潺一定会认为这掌柜是准备参加科举的。

    “不用了,舍弟嗜酒如命。这不,大晚上的,骑个马,他还要喝上几口,结果就从马上摔了下来。明日醒来就好了,你快去备饭菜吧,我们都饿了。”陆辞摆了摆手,说得一脸无奈又苦恼。

    “这就去,几位客官请稍等。”陆辞说什么,那掌柜还真信什么,匆匆向后厨而去。

    凌潺在一旁忍不住笑了笑,她见过撒谎的,却没见过陆辞这般脸不红心不跳的,撒个谎的同时还不忘认个亲。最重要的是那个书呆子掌柜竟对这破绽百出的话毫不怀疑,凌潺可没见过有哪个酒鬼从马上跌下来是这般模样的,衣衫多处皆是抓裂的痕迹,浑身没有半分酒气,就连身上的伤明显也不是摔伤。

    “笑什么?”陆辞面对凌潺这个迷之微笑,很是不解。

    凌潺的视线指了指半个身子搭在陆辞身上的“酒鬼”,说道:“喏,笑你半路认了个弟弟。也就这个心思单纯的掌柜好糊弄。”

    “就这?切。”陆辞不屑的晃了下脑袋,他还以为怎么了,原来竟是笑他这个。

    “做事不动脑子,将这人送去房里,站在这累着你是小,这般招摇过市,旁生枝节是大。”陆景行虽是在数落陆辞,但语气却很平和,听不出任何真正斥责之意。这死士如今这副模样,太过显眼,堂内虽只有他们几人,但小心为妙。

    陆辞苦着一张脸,假意抱怨道:“苦力活都让我做了,这可不公平。府主,这个月你可得给我加月银了。”后又嘻嘻一笑。

    “口渴了吧?”陆景行与凌潺两人已闲适的坐于桌前,陆景行为凌潺斟了一盏茶,自己也端起杯盏慢慢品了一口,似笑非笑的抛出一句话来:“那你得与陆伯说。”府里的这些事,陆景行向来不过问,他虽听出陆辞说得是一句玩笑话,但依然将陆伯给搬了出来,故意压一压陆辞。

    “我父亲这人太吝啬了,每个月给我的月银还没有打杂的人多。”陆辞翻了个白眼,扶着那人向楼上走去。陆伯现在在府中估计还不知道自己没良心的儿子正在抱怨他吝啬。

    凌潺望着木梯处的背影,提醒道:“别忘了给你这弟弟洗把脸,换身衣服。做戏也得做全套了。”府里人都说陆辞最怕的人是陆伯,可凌潺却看出来了,陆景行才是那个令陆辞又敬又怕的人,就如对待兄长一般。有时陆景行一个眼神就可让喋喋不休的陆辞闭嘴,但陆景行对陆辞更多的却是兄长般的宽容关照。

    有床可睡,的确比露宿荒郊野外要舒服许多。一夜在睡梦中便过去了,当东方天空露出鱼肚白时,凌潺他们已整装待发。陆辞倒是真的接受了凌潺的建议,不仅将死士那一脸的血迹给洗去了,而且还将自己的衣服给那人换上了。客栈已有不少人来往走动,陆辞扶着那个昏睡的人再没有任何异样,这避免了不少好奇的视线。

    如今是三匹马四个人,顺理成章变成了凌潺与陆景行共乘一骥。

    “你确定他不会从马上摔下去?”凌潺瞅着两腿跨过马身,身子脑袋如烂泥般瘫软在马背上的人,有些狐疑这样是否稳固。

    陆辞指了指马镫,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没事,有马镫固定着,只要这马不飞奔,他摔不了。”陆辞将那人安置妥当后,自己也上了马,捏着两根缰绳蹭了蹭马肚,马蹄声开始清脆的回荡在人流稀少的街上。

    “怎么了?”陆景行两臂绕过凌潺的身子挽着缰绳,似乎是感觉到了怀里的人儿那微微的不自在,于是在她耳边问道。

    丝丝微热的气息拂过凌潺耳际,痒嗖嗖的萦漾出凌潺脸颊一片薄薄的粉晕。凌潺表面故作镇定,心里却如住进了一只兔子,她故作镇定的说道:“没事,你好好骑马,这街上人来人往的,别伤到人。”马走得并不算快,一来这是在街上,担心马速过快冲撞了人。二来因为那个死士在后半夜醒来后又被陆辞灌了**散,一直昏睡在那,骑得过快会跌下来。随着他们离客栈越来越远,街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虽然凌潺与陆景行做过比这更亲密的动作,但那也是在人后。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景行搂着她,她难免会不适宜。

    陆景行见凌潺不自觉的微微颤了颤脑袋,嘴角噙的笑意更深了一分,戏谑道:“不曾想,小潺还有害羞的时候。”

    凌潺扭头瞪了陆景行一眼,心虚的反驳道:“哪有?我行得正,坐得直。”凌潺如今都开始思考以前那个成熟稳重、对事物淡漠且波澜不惊的凌潺哪去了,二十六岁的人了,竟变得与十多岁的少女一般娇羞起来。

    “对,小潺行得正……”陆景行的话还未说完,一个苍老的怨喊声却清晰的传入了两人的耳里,使得两人不约而同的侧目看了过去。

    “我的货摊,这是谁没心没肺的,与我这个老太婆过不去,造孽呀……”一个六十多岁的褐衣老妪,顶着一头银白发丝正瘫坐在一堆杂乱不堪的残木板之间,痛心疾首的念叨着自己的货摊。围观的人不少,有的心善的便出来宽慰劝解两句,而有的纯属看热闹,看完摇摇头便大摇大摆扬长而去。(未完待续)

晚景潇潇巧抓贼(三)

    凌潺想起了这个地方,这件“好事”可是她与陆景行两人亲眼瞧着陆辞干的。昨晚陆辞便是在这里畅快的活动了筋骨,玩儿了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结果弄得这里杂乱一片不说,还毁了这老妪赖以维持生计的货摊。

    陆辞听着老妪发自肺腑的痛惜声,抚了抚额,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他“驭”了一声使马停下来,将缰绳递给凌潺后跳下了马:“牵着马。”

    穿过几层人圈,陆辞在老妪面前蹲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来:“大娘,这些碎银你收着,请工匠再做一个也行。”陆辞心中怀着愧疚,但他却没脸告诉老妪这个货摊是他踢碎的,他只能尽量弥补这样的过失。

    “多谢这位大善人,老妇我真不知应当如何报答你的大德。”老妪接过钱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一双深陷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陆辞,不住的道谢。

    陆辞讪讪的从地上站起,伸出双手来:“大娘,这是应该的,来,我扶你起来。”围观的人这会儿热闹起来,窸窸窣窣的相互议论,陆辞却不管这些。

    “看来古往今来皆免不了俗,金银还真是好东西,有了她,再棘手的问题都可迎刃而解。”几个人已离开老妪好远,陆辞舒了口气,心中那份自责随着钱袋子一起给了出去。凌潺想着这种解决问题的方法与现代还真是如出一辙,侧头瞅了一眼此刻正气定神闲骑在马上优哉游哉的陆辞,竟生出了打趣他的心思。

    陆辞撇撇嘴,脑袋扬了扬:“我也是俗人,俗人做俗事很正常的。”

    凌潺知陆辞心地纯善,这一系列的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他能为老妪做的弥补之事也只有这些。“陆公子说得对。”凌潺浅浅一笑,说话的口气却依旧裹着一层打趣意味,这仿佛是她与陆辞两人之间久而久之所形成的固定对话模式。她转念想来陆辞说得何尝不是事实,世间又有几个人可以免俗呢?不过都是这俗世中的一粒砂石,每日做着乏味无趣的俗事。

    即将出这小镇,行人逐渐少了起来,晨阳的金辉斜洒一地,拉长了几人清晰的影。凌潺没了刚开始的忸怩不安,这会儿安静适意的依偎在陆景行的怀里,抬头遥望着已远离山顶的金阳,任由晨风扫过脸颊,留下清凉微痒。陆景行低眸看着怀里沐满阳光的身影,嘴角泛起柔柔的涟漪,转而却将话锋对向了陆辞:“我看你银两倒是不少。昨夜我还在考虑你提的要求,不过现在我看不用了。银子少了,省的你又带着听雪去青楼。”心情畅快的陆景行故意将上次他生辰那晚陆辞带着江听雪去青楼看选花魁的事搬了出来。

    陆辞一顿,心虚地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神色怪异,半晌才讪讪一笑,结结巴巴的开口:“那个,府主,你都知道了。”他以为那件事做的够隐秘了,不曾想还是没能逃过陆景行的法眼。

    “什么?你竟带着雪姐姐去青楼?”凌潺听了陆景行的话难掩讶然,她那被阳光照得视物时一片迷离模糊的双眸最终藏进了眼帘中。

    陆景行笑意淡淡:“你有什么事,我能不知道。”

    “那次我们也只是去凑了个热闹,什么都没干,之后还未完我们就离开了。还有,给那个大娘的银子不全是我的,喏,还有他的。”陆辞说着不忘用眼神指了指昏睡在马背上的人,他这次是将从那个死士身上洗劫一空的财物全给了那个老妪。

    对于陆辞这种拿着别人的钱财而好人自己做的行为,凌潺不得不对他佩服一番:“你倒是挺会做人的。”

    “反正他拿着银子也无用,我顺便为他积点德。况且,砸坏别人的东西也并非我一人所为,都怪他,要弥补老人家理应有他的一份。”陆辞说得头头是道,平日里就他稀奇古怪的理由多。

    原本三人策马赶路傍晚便可到家,如今却因多一人,提不上速度,硬生生将时间拖延至人定时分。

    人迹渐少的街道铺上了淡淡的月光,府门前五六个守卫在檐下荧荧纱灯的映照中孤清又寂静。这个时辰,府里除了两队夜巡之人,其他的皆已睡下。守卫们在见到陆景行他们的瞬间皆微微一愣,明显是不曾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辰到府。

    “恭迎府主。”发愣不过一瞬,待他们反应过来立刻齐刷刷的拱手单膝而跪。

    陆景行微微抬手,将手中的缰绳一并递给了离他最近的守卫,并且问道:“起来吧,府中可还好?”

    “启禀府主,府内一切安好。属下这就去通知陆伯他们。”另一个守卫转身而去。

    陆景行见那人说府中相安无事,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叫住了已进府门的那个守卫:“站住,如今时辰已晚,不必去打扰府中的人。”

    马背上的死士早已被陆辞当做人肉毽子一脚踢下了马,伴随着一声闷响,那人却并未醒来。“你过来,将这个死猪弄进去。”陆辞抬脚在那人身上漫不经心的踩了踩向守卫示意。

    凌潺听到死猪这个词,再看看地上那个暴力相加都未醒来的人,不禁一笑,实在有趣。做人做到这副田地,她都替那人感到窝囊。

    三人从中午折腾至此时,晚膳还未用过,今夜的晚膳只能陆景行亲自下厨,凌潺在一旁打下手,而对于做饭一窍不通的凌潺就只能烧烧火。

    软风徐徐的清晨,得知凌潺归来的江听雪未能掩住内心的激动与喜悦,丢下未做完的事就兴冲冲的去了凌潺的院子。由于昨晚凌潺睡下得太晚,江听雪赶去时,雀儿正在侍候凌潺梳洗。

    自带责任感的江听雪自那晚后,心中一直怀着自责,责怪于自己如上次在钱塘时那样没能将凌潺这个妹妹保护周全,如今见到凌潺,二话不说,先给了凌潺一个大大的拥抱。凌潺被这样一个突兀的怀抱暖得有些晕乎,待回过神时,层出不穷的嘘寒问暖直接向她涌了过来,一时竟使她哭笑不得,但心中更多的却是感动。

    待到两人将这些天各自的经历诉尽,时间却已悄悄流逝,竟已到用午膳的时辰。

    陆辞将一早晨的时间全花在了死士身上,可哪知那个死士竟是一个软硬不吃的硬骨头,任凭陆辞如何审问,他皆闭口不言。陆辞没办法,在这用膳的空档耷拉着一张脸向陆景行抱怨起来,而他抱怨的后果仅仅是遭到了江听雪的一阵戏谑和陆景行几句不痛不痒的宽慰,让他不要着急,慢慢审来便是。短时间内审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样的结果陆景行早已料到,死士岂是易开口的?

    凌潺嘴里浅含筷子,灵机一动,竟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嘴角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我突然想到一个令他开口的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陆辞眼睛一亮,布满阴霾的脸上如同得到了暖阳的抚摸,瞬间有了光彩。不只是陆辞,江听雪听了这话,也是一副既好奇又期待的望着凌潺。

    陆景行勾了勾唇,以温和润泽的目光饶有兴味地轻轻侧首看着凌潺,显然对她的办法也产生了一定的兴趣。而凌潺却又是一笑,卖起关子来:“吃完饭,你们亲自一见就知道了,不过可以先吩咐人准备需要用到的东西。”

    “准备东西?你该不会效仿朝廷审犯人那样吧?五花八门的刑具齐上。如果真是这样,我还需去城守那借刑具,这也太麻烦了。”陆辞眼中的希望溜走了一半,说完不忘翻了个白眼。

    “平日里数你最闲,去借一借又如何,权当是活动筋骨了。”江听雪嘴里细嚼菜肴的同时毫不客气地将陆辞的话怼了回去,而陆辞侧不示弱地侧头向着江听雪微微瞪去。一顿饭吃得好似硝烟纵横,陆景行与凌潺无意之间竟变作了观战者。

    凌潺再次开口:“当然不是借刑具。我只需要四件东西就可使他开口。”

    “不是刑具,而是四件东西?小潺的主意还真是令人期待。”江听雪搓搓手,等着看审死士的戏码。

    凌潺点点头:“对。只需要两只山羊、一根粗绳、一条长凳、一罐蜂蜜,这些应该不难寻来。”

    陆辞听得一愣一愣的,满头的雾水,不禁联想在了吃这件事上:“你是打算做烤全羊给他吃?只是就算他吃饱喝足了,也不会说的。”不只是陆辞这样想,江听雪同样以为如此。也只有陆景行知道凌潺这是另有妙处,只是不知这妙在何处而已。

    凌潺一时语噎,她不得不佩服陆辞这独特的想象力,不过她也知道这不能怪陆辞,这种脑洞无限的方法乃是十七世纪欧洲贵族发明的,如若不是凌潺生在现代,这种折磨人灵魂的方法她也不可能想得到。“当然不是,我要的是活泼健壮山羊,待会你们就准备看好戏吧。”

    “那我现在就命人去准备。”凌潺说得陆辞心痒痒,恨不得马上就能揭晓答案,心中一兴奋,做起事来变得万分积极,丢下手里未吃完的半碗白米饭,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未完待续)

笑声连连解谜团

    那个闭口不言的死士从带回府就被陆辞关进了府中那间早已废弃得杂乱不堪的柴房,此刻刚过正午不久,外面阳光肆撒,而柴房内却是昏暗得几乎令每一个踏进脚步的人昏昏欲睡,柴木干燥陈旧的气息掠夺了每一个暗沉的角落,地上细碎的木块枯枝七零八落的随意铺陈。

    “陆府竟还有这样的地方。”下人推开柴门的瞬间,凌潺目光随着屋外明亮的光辉将屋内淡淡一扫而过,陈腐呛鼻的粉尘味扑面而来,她不禁心生讶然,但依旧抬脚迈了进去。

    陆辞紧跟凌潺身后,对凌潺的惊讶满不在乎:“这很正常,谁的府邸还能没个柴房?”

    凌潺的视线慢慢恢复清晰,没了刚进来时的眩黑不适,她用手拂去斜挡身前那黏满尘埃的蜘蛛丝,每一步都走的特别当心,以免被地上的障碍物绊倒。

    看似突兀的三两点孤独光斑却巧妙的装点了破窗下平矮的草垛,草垛旁被绳子束缚了手脚的人正是令陆辞苦恼的死士,他虽未动弹,神志却是异常清醒。对于身前出现的几个人,他是看都懒得看一眼,全当是空气。陆辞半蹲下身子,抓起他那已破难不堪又布满血迹的衣襟,抬头仰视着端站在侧的凌潺,眼神明显是在询问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陆辞,这就是你在审犯人?你这完全是在虐待他呢。”江听雪指了指从头狼狈至脚的人,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皮肉苦而已,不碍事,就当给他舒筋活骨了。”陆辞说着便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那人的脸,清脆又富有节奏的巴掌声在昏暗中回荡,那人在陆辞手里活生生的犹如变作了一个没有**意识的玩物。可那人却不知道,待会当他落在凌潺手里,那便要接受精神意识的洗礼,来一次快活似疯子,而不是神仙。

    凌潺瞅着这个倒霉鬼脸部又多了几块淤青,左眼甚至变得与熊猫相差无几,想到定是这陆辞在早上审问时又以拳头伺候了一番。“将他带去外面,也该见见太阳了。”凌潺说完后随江听雪向外走去。

    凌潺需要的四件东西已被陆辞吩咐下人准备妥当,那两只挂有白胡须的山羊正被一棵小青松束缚着自由,在酥软的日光下摆动着它们那略显苍老的脑袋,断断续续地“咩咩”叫着,羊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踏绿苔。

    刺目的光辉直直射进久未见到光明的眼中,迫使那死士急速的闭了眼。凌潺吩咐下人将死士脚掌朝外的绑在斑驳的长凳上,置在空旷处。陆辞看得是糊里糊涂,不知道凌潺究竟想玩个什么花样,不过他有预感,认为这应该很有趣。有趣的事,他是不会错过的,并且还想亲力亲为一番,正因如此,他很快付出了行动。那几个下人倒是一时落得了清闲,怀着好奇的心态期待着这一场审问大戏。

    凌潺见人已绑好,于是开始了下一步:“将他的鞋袜通通脱去,小腿固定牢了。”

    “脚真臭。”陆辞两指夹着从那人脚上刚脱下的袜子,故意做了一个略带夸张的嫌弃表情,逗得几个闲散下人纷纷掩嘴偷笑。

    江听雪瞥一眼陆辞,秀眉一挑:“自己揽下的事,怪谁。”

    “小潺这是要做什么?”处理完事物的陆景行走出回廊就见陆辞手里正拿着只袜子,心中了然这是凌潺的主意,一时兴味盎然。

    陆景行那自带磁性的声音传入那几个闲适的下人耳里,他们立马收住了笑容,恭敬起来:“府主。”

    “待会你们就知道了。”凌潺的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那抹笑虽狡黠,但在初夏的灿阳中却是夺目万分。

    金黄如玉桂般的粘稠蜂蜜最终涂满了那人的两只脚掌,两只悠闲了大半个时辰的山羊最终上了场,变作了这场戏的主角之一。

    “小潺,这个办法你是如何想到的,你看他的表情,真有趣。”两只山羊正专注于舔食那人脚上的蜂蜜,而那人却是在极力憋着那张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腮部,控制着自己不发出任何一点笑声来。江听雪看在眼里,都替他感到憋得难受。然而山羊的舌头本就生有肉刺,再加上以蜂蜜为诱饵的同时又做了润滑剂,舌头划过脚掌,这样的奇痒无比,并非憋一憋就可过去。这才刚开始,仅仅是面部表情怪异扭曲,待过会儿,才可看见成效。

    凌潺站在檐下,对那人是怎样的表情没多大兴趣,因为这皆在她的预料之中。她侧头对江听雪答道:“这并非我能想到的,这是一道刑罚,名叫‘笑刑’,我也很佩服发明这道刑罚的人。”凌潺可是知道当时的欧洲贵族丧生在这道刑罚上的人可谓是数不胜数,它不会伤害接受刑罚之人的一肤一肌,却可以使人笑得窒息而死,因此才命名为“笑刑”,真真正正的一道死刑。如今这道死刑只是被凌潺活用了而已,在短时间内还不至于要人命,但足够让这个死士开口说话。

    长凳上的人还未笑,牵羊绳的陆辞却先朗声舒畅的笑了起来,就如同这受刑之人并非死士,而是他陆辞。那几个好热闹的下人同样是满脸的笑意憋都憋不住,但碍于陆景行这个府主在这,他们不敢造次。

    陆景行温和地盯着凌潺淡淡一笑:“小潺这办法确实不错,对付这样的人倒是很适合,不过切不可用于他人,有损人的尊严。”

    “这种损招,用它也是情非得已。”凌潺有些无奈,如果不是追寻主谋在即,她是万万不会将这种刑罚拿来用的,不仅是在侮辱受刑者的人格,同样也是折磨人的精力,这刑罚有损人性。

    死士此刻是真的已经进入了一种飘飘欲仙、黯然**之境,灿阳晕眼,羊舌痒脚,就算是一个魁梧奇伟的大汉,怕是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最终,紧绷了半盏茶的神经就如断弦一般松懈下来,笑声好似决堤的黄河水,朝四周势不可挡地淹没而来,一浪涌过一浪,一浪盖过一浪,不绝传响的回荡于这空地周围,越飘越远。

    闻笑而前来围观的下人越来越多,这样稀奇的热闹最受人的关注,他们又怎么会去错过,没过多久,这里便被围做了一个圈。站在凌潺身旁的陆景行任由他们来看这场滑稽大戏,陆景行一向都对府里下人宽厚。这里也就他与凌潺可以淡定的就如平日一般,而江听雪早已将身子挤进人圈之中。此刻陆辞已经乐得一脚不停的跺地,握山羊绳的手完全失去了力气,同死士那样只觉肚子抽疼。

    “陆辞!成何体统!”陆伯黑着一张脸瞪向笑得快岔气的陆辞。他刚回府就察觉到了后院的骚动,走近细听,竟有两种笑声传来,其中一种貌似还异常熟悉,如今走来拨开人群一瞧,果真是他自己的儿子在胡闹,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一边笑嘻嘻一边议论纷纷的人群在听见陆伯这一声斥责后紧闭了各自的嘴。陆辞闻声一个激灵,猛一收笑,一时不防,结果一口气没能导出,硬生生将自己给噎住了,憋得好半天才缓过神。回过神的陆辞不满的抗议道:“我的爹,我在办正事,你不要总是这样吓我好吗?”

    “你这是胡闹!竟弄两只羊来陪你瞎折腾。你们还不散去,闲得没事做?”陆伯的声音混杂在死士的笑声中,显得有些怪异。陆辞的行为已经使陆伯有些怀疑人生,怀疑怎么就生出了一个这样的儿子,自己胡闹就算了,结果还带着府里一众下人,坏了该遵守的规矩,乱了该铭记的礼法。

    众人被陆伯一番斥责,跑得比什么都快,一溜烟的功夫紧密的人圈已消失不见。陆伯侧头,这才看见,柴门前竟站着陆景行与凌潺,并且他被陆辞气得就连混在人群中的江听雪都未瞧见,这就等于他将江听雪一并给斥责了。“表小姐,对不住了,还请见谅。”陆伯窘迫不已,最终在对江听雪赔完礼后才去了陆景行面前:“府主,这是?”

    “查幕后凶手,你错怪了陆辞。”陆景行负手而立,解释道。

    陆伯眼神中带着丝狐疑,他还第一次见这样查凶手的,他倒是多了几分好奇这荒谬的办法是谁想出来的。“府主,如果没事,我先走了。”陆伯深深望了眼长凳上笑得痛苦不堪的人,又转移视线瞪了眼牵羊的陆辞,最终离开了。

    “陆辞,可以了。”凌潺见那人笑也笑够了,再笑下去,万一窒息,那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那两只山羊似乎还没有满足自己的食欲,噙着两道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被下人牵去了树下。而那止住了笑声的死士此刻正全身瘫软的卧在长凳上,早已提不起一点力气。

    陆辞一副闲情逸致的样子,端着那罐金黄剔透的蜂蜜在死士眼前慢慢搅动晃悠,嘴角弯得狡黠又得意:“现在可以告诉小爷,是谁派你来的了吧?”(未完待续)

笑声连连解谜团(二)

    然而等待陆辞的却是从死士鼻孔中发出的粗重喘息声,就如同久渴之人遇见了清凉似夏夜微风的泉水一般,他抽疼的肺部此刻正贪婪的掠夺着每一丝新鲜的空气,仿佛吸入他鼻中的每一丝气体带着无尽的甘甜,缓解着他精神的疼痛。

    “如今也享受够了,是时候开口了。”陆辞嘴角噙满诡异的笑意,嘚瑟地绕着那人悠闲的转了两圈,待他平静后,再次开口。

    这次陆辞得到的答案虽不是喘息声,但却是一言不发的沉默,沉默得令人烦躁。他还是不甘心就这样开口,或许这就是人的一种共性,不到黄河心不死,总觉得会突生奇迹。在用刑的中途他是有过将事情全盘托出的打算,但笑声堵住了他的嘴,使他无法表达出自己妥协求饶的意思。然而如今刑罚已过,好了伤疤的他瞬间忘了刚刚生不如死的折磨,又怎么会再生出刚刚想要招供的想法。

    他的这种侥幸心理对凌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这样的人凌潺以前见得多了。刚刚之所以问都未问一句就直接让陆辞给他用了刑,只是想叫他先尝尝这别开生面的苦头,心中埋下潜意识的恐惧,方便第二次逼供。“陆辞,打他无用,再次用刑。”轻蔑的浅笑从凌潺嘴角一滑而过,使人无法察觉那抹笑真实地存在过。第一次用刑是为了给那死士埋下真实恐惧的种子,而第二次则只是恐吓,催促种子的生根发芽。凌潺料定,无需第二次用刑,只是说说,他便会乖乖的张开他那张硬嘴。

    果不其然,白胡子山羊还未牵来,仅仅是一声“咩”叫随气流传入他的耳中就使他不自觉的全身猛地一颤,心中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那种生不如不生,而死又死不去的折磨使他实在是不想再体会一次。难以撬开的嘴最终还是自己主动张开了:“我说,我说。”他此刻身体已接近虚脱,一两日未进食水,被陆辞打还是小事,关键是被这样一折腾,说话都变得异常吃力。

    陆辞眼睛一亮,兴奋的将手中的蜂蜜罐随意抛了出去,倘若不是下人手脚灵活,免不了这个无辜的蜂蜜罐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快说。”陆辞扔掉蜜罐的手扑过去抓住了那人的前襟,一脸的嘚瑟。

    “是孔伯炤派我们来的。”死士咬了咬被陆辞打得不甚完整的牙,虽有所犹豫,但依然有气无力的将孔伯炤的大名说出了口。

    陆景行原本淡然的脸色在听到孔伯炤三个字后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不只是他,在场的人除了凌潺,其他的皆已变了脸色。十多年前的那场恶战与江湖动荡,陆景行他们虽未亲身经历,但并不可否认它的真实存在。孔伯炤的野心便是江湖的浩劫,当年威名赫赫的大门派因他所灭的不在少数,致使江湖武林元气大伤。如若不是后来水南羌率领江湖各个势力群起对抗,恐怕江湖早已落入孔伯炤一人之手。自那一战之后,有的大门派走向没落,而一些小门派却乘机崛起,也正因如此,江湖格局经过十多年的变迁才变成了凌潺初来江湖所看到的那种。如今水南羌已死,而孔伯炤再次重现江湖,能与孔伯炤这种武功高深莫测之人单打略胜一筹的人,别说是陆景行想不出来,恐怕其他大门派同样想不出这样一个人出来。眼看江湖将再次面临一场浩劫,再淡定的人怕是都坐不住了,十多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寻常人练就一身的武艺,而孔伯炤这些年间武功又精进了多少,没人知道。

    “孔伯炤?”凌潺不禁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她觉得好像在哪听过,一时却想不起来。只因她忘了自己当初还与江听雪谈起过孔伯炤,她初次听到孔伯炤这个名字还是当初在钱塘时,那日与江听雪一同在酒楼听书时所闻,只是从说书的口中得知了发生在他与水南羌之间的一些震惊江湖之事,而这些与水南羌有关的事,凌潺当时听时起兴,但听完之后就没多太在意,久而久之便忘了。在凌潺这里,水南羌的英雄事迹与他恩将仇报、背信弃义的卑劣行径比起了,根本不值一提,这样见利忘义之人不值得凌潺去敬重,况且他还是造成钟离湲母族被灭的间接原因,凌潺站在钟离湲的角度来想,就更是嗤之以鼻,他的自尽完全属于咎由自取,种什么样的因,结什么样的果。此刻凌潺见陆辞他们脸上皆挂上了惊异的表情,逐步意识到了孔伯炤这个人在江湖中绝非泛泛之辈。

    陆景行脸色逐步恢复了平静,对凌潺解答道:“此人便是十多年前掀起江湖腥风血雨之人,未曾想到,在江湖消失十几年之久,几乎让人以为已死的一个人会重现江湖。这次势必不容小觑。”陆景行此刻是满满的担忧,然而他不知道的却是,那个令他们色变的人竟被万一齐轻轻松松的一掌打成重伤,如今正在闭关疗伤,积蓄了十多年的功力一掌之间退回了十年前。这纯属孔伯炤的大意,未领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其中的真理。

    “那这么说,我们遇袭,定是孔伯炤所为。”江听雪很容易便将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陆景行颔首:“不只是我们,还有这一年多江湖中陆陆续续被灭的门派。看来他是想先从小门派下手,待到大门派孤立无援之时,再一举进行收服。”以如今的形势来看,孔伯炤的动向一点也不难猜出,而且是对于陆景行这样精明的人来说。

    “那接下来我们一个怎么做?”凌潺知道如今的局势不容乐观,然而江湖非商界,凌潺深陷其中,唯剩迷茫。

    “先发制人。”陆景行抬头遥望了一眼微斜的艳阳,天空蔚蓝,衬得这初夏的日头更加的刺眼,他低头眯了眯眼,最终给出了凌潺这个答案。他知道为今之计,只有主动,也许才有胜算的可能。

    陆辞并没有松开抓住死士衣襟的手,再次问道:“说,孔伯炤如今身在何处?”

    死士的双眼被阳光刺得难以睁开,加上又在这狂笑暴晒了这样久,原本就因缺水而变得苍白结痂的嘴唇,如今已皴裂,咽喉只觉火烧过一般的疼。他慢慢张了张开裂的嘴,从喉里艰难地发出无力的沙哑声:“崖主一直身在桂林郡飞彻崖巅。”陆辞终于松开了他的前襟,任由他瘫软在长凳上,欣赏不远处偶尔传去的羊叫声。

    “桂林郡?那我们遇袭说到底还是自己送上门的?”江听雪想到这,竟莫名的笑了出来,到头来,这竟成了他们四人咎由自取,没事往人家狼窝里撞。

    江听雪笑过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顿了顿自语道:“我记得说书的可不是这样讲的,他的老巢不是应该在蜀地吗?”

    “这还不简单,十多年前,他被各大门派联合打得大败而归,为了躲避追杀,连自己的老巢一并舍弃了呗。”陆辞斜睨江听雪一眼,挑挑眉说道。

    “陆辞,派人给其他门派送信,此事不可再拖了。”陆景行知道越早使其他门派知道越稳妥,一是可以提前加强防御,二来可以共同商量应对措施,未雨绸缪。如今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共同的劲敌,即使各派之间有些小恩小怨,也是时候该放一放,能够在江湖中立足的人都不傻,这种关乎生死存亡的道理都懂。

    陆辞指了指已昏死过去的死士,问道:“府主,那他怎么办?”难得陆辞还惦记着这位没有了任何价值的仁兄,身负要事还有心思亲自过问这人的死活。

    陆景行淡淡瞟了陆辞一眼,他都不知这陆辞一天究竟在想些什么,交给下人就了事了,非得过问于他。“小潺,我们走。”陆景行拉着凌潺的手从陆辞身边踱步而过,进了回廊才淡淡的飘出一句话:“人随你。耽误了送信,后果自负。”

    “该怎么办好呢?”陆辞用手杵着下巴,寻思着有什么好玩儿的法子来对付这人。

    “这还不简单,将他的伤治好,给你当奴隶也行,没事还可以来一场今天这样的笑声表演,你又不亏。”江听雪并没有随凌潺他们一起离开,从树上折了根嫩绿的树枝,正蹲在小松树下逗山羊。话虽说得漫不经心,可是山羊却被她逗得脑袋一摆一摆的,气急了便发出“咩咩”的叫声来抗议。

    陆辞依然是一副冥思的神情,对江听雪的话摇了摇头:“这个主意不好,这样每日还得浪费我三碗饭,太浪费粮食了,不发算。有了,我是要治好他的伤,之后让他去做乞丐呀,这小子挺适合做乞丐的。”陆辞瞬间眼睛一亮,这样的办法估计也只有他这种异于常人的思维才想得到,真的是没谁了。就连逗羊逗得正兴起的江听雪都转过头来对他嗤之以鼻,不禁嘲弄的来了句:“陆二公子还真是脑袋被羊踩了,小女子佩服。”

    “切,来,你们两个将他小心抬进去,待小爷办完正事,就大发慈悲给他治伤。”难得这次陆辞没有将江听雪的话给顶回去,只是傲娇的扬了扬眉。不过像他这样心宽之人还真是绝无仅有,孔伯炤这三个字对他来说也就刚听到时震惊了片刻,此时又变得一脸的散漫潇洒,就连这种治伤的小事都要亲力亲为一番。(未完待续)

不舍依依道离别

    江听雪逗羊逗得可谓是热情高涨,却冷不丁有人在背后恭敬的禀报道:“表小姐,你的信,府主让属下给你送来。”

    “你先走吧。”江听雪丢下树枝,起身轻拍了两下玉手,柔和的视线不紧不慢地扫过下人递来的信封处署名,显然这信是江秦写给她的。

    她原本愉悦的心情却随着信中内容的揭晓而渐渐失落与担忧,读完的书信被她随意捏在素指之间,转身裹挟一缕清风寻凌潺而去。

    “喂,别走这么急呀,等等我!”陆辞只是进了一趟柴房,出来时就见行色匆匆的江听雪已经衣袂翩翩的进了回廊,瞅着她那一脸失落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陆辞回想一下刚刚还心情舒畅的江听雪,只不过瞬间不见的功夫,就变了脸色,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真的惹毛了这个轻易不生气的大小姐,于是赶紧追了上去。

    “怎么?生气了?我也没有说什么吧?”陆辞直接从艳阳斜铺的栏杆外轻健一跃,如飞燕般的身子稳稳的挡在了江听雪面前,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问出的话是一半茫然一半心虚。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有时故意恶作剧般的捉弄于她,她都不见得会生气,顶多就是追着他胡打一通就过去了,可现在却是叫她都不理睬。不免紧张起来,他陆辞是喜欢与人斗嘴玩笑,但绝对不会真正去欺负比自己弱势的一方。

    江听雪绕过他,脚步不停地直奔回廊拐角,淡淡的丢给陆辞一句话:“与你没关系,我现在要去找小潺,别跟着我了。”

    “那是为什么?”陆辞依旧不依不饶,挡在江听雪面前随着她的脚步倒退而行。

    江听雪对着啰啰唆唆的陆辞蹙了蹙碎发轻扫的秀眉,语气中透着丝丝不耐烦:“是我父亲来信。你烦不烦啊?表哥给你吩咐的事,难道你忘了,误了大事,小心你的皮。”她真觉得这陆辞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太烦人了。

    刚刚还神色紧张的陆辞听了江听雪这话,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暗叹不是他惹得江听雪心情不佳就好了。他对着江听雪嬉皮笑脸起来:“放心吧,误不了大事,这事不急。”对于为其他门派送信这件事,陆辞还真不急,就算是火烧眉毛,他也不见得有多紧张,悠散惯了。况且这个真相如果不是有凌潺的主意,恐怕到现在他们依然无法从死士口中得知,想到这一点,陆辞更加有恃无恐。关键是有些事急也没用,陆景行之所以将这传递消息的事放心地交给陆辞,也是因为他了解陆辞在大事上懂得分寸且还算稳重,不会误了大事。

    “要走路,好好走,不要挡在我前面。”江听雪目睹着在自己面前倒退而行的人,越看越别扭,忍不住嫌弃的剜他一眼。

    “你生气,与我无关真是万事大吉,我先走了。”陆辞这没心没肺的话未落,人已转身先行江听雪而去。被落在后面的江听雪从鼻孔中轻哼出一声,狠狠地斜睨了一眼已转过拐角飞奔的身影,心中很是鄙夷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家伙。见她心情不好也不知道安慰一下,还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估计是个人都不会高兴的。

    闲散东洲各处的陆府门人众多,自从几人遇袭,该回府的早已回府,只等待陆景行安排调遣如何御敌。由于陆景行需要重新安排府里的防卫布局,而凌潺不想参与这些,在陆景行去大厅时,她则自己回了庭院。

    午后阳光娇酥,梨树下一片浓荫,青叶遮掩的枝上早已结了翠绿的果,风起时,簌簌作响。在心中默默腹诽陆辞的江听雪寻来时,凌潺正闲适地坐在秋千上捧书细读,头顶着枝繁叶茂,只觉惬意万分。这样的舒适心情,凌潺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虽然江湖即将再起波涛,可只要陆景行在她身边,那么再大的问题在她面前都已变得不那么重要。

    “大小姐。”专心刺绣的雀儿坐在屋檐下的圆凳上,抬头间见江听雪进了院子,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行礼。她自从跟了凌潺,需要她做的事比以前少了太多,上次看完凌潺为陆景行做香囊,竟对女红起了些许的兴趣,这些日子闲来无事,就真的缠着愉娘学了起来。

    “雪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凌潺侧首向院们口望去,见江听雪愁眉不展的,起身关切的问道。

    “被陆辞气得。”这是一句江听雪未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的话,听得凌潺一愣,不禁轻“啊”了一声,真不知这陆辞又做了何等十恶不赦的大事,竟惹得她的雪姐姐一个人生闷气。

    江听雪摆摆手,表示刚刚说得只是玩笑话。“父亲来信了,端午将至,催我们回去。”她将书信递给了凌潺。江秦在信中的意思是让江听雪带凌潺一起回去,毕竟如今凌潺也算是他的女儿,既然是女儿,那么就应该与江听雪等同视之,当做亲生女儿用心对待。过端午是小事,关键是他们遇袭的事江秦早已经知晓,将两个武功不怎么高的女儿独自放在中原国,虽说有陆景行在,但江秦依旧不怎么放心,江湖刀剑无眼。但回了江府就不同,江府只是单纯的经商望族,自有南涴国朝廷的庇护,江湖人不敢乱来。

    江听雪看完信之所以会失落担忧,除了对不能再游历体验江湖生活的惋惜与不甘外,还因为她知道如今这种情况,凌潺是不会离开陆景行随她回江府的,那么她一个人回去实在是没意思,府中能陪她说话的人寥寥无几,孤独又寂寞。况且她也不忍心将凌潺丢下,自己回去避难,但又父命难为。

    凌潺看完信,心底的那潭被陆景行他们救活的明澈之水再次泛起涟漪点点。如果说在云候府中时,钟离翊关心她,那是因为她是钟离湲。而如今,她是真正的凌潺,在一个毫无亲人的世界中,竟还有一个义父将她同亲生女儿一般记在心上,并且是不参夹任何的利益杂质,这不是钟离翊他们一干人可比的,对于从小没有父爱的凌潺来说,这封信无疑是愈加焐热了她的心。

    折叠上的信被凌潺低眉装进了信封,她已明了江听雪为何看完信后心情会如此低落,于是抬眸对江听雪说道:“雪姐姐,义父也是思女心切,再说如今江湖也不太平,你是应该早日回去,待天下太平了,我们再一起去游山玩水,这不是很好吗?至于我,注定要辜负义父的一片心意,还请雪姐姐替我向义父道个歉。你是知道的,这个时候,我不想离开景行。”

    江听雪半耷着眼帘,重重的叹息一声:“哎!我就料定你不会与我一同回去,只是我怎么放心将你留在这,自己走了呢?我这个姐姐做的也太失败了,说好的要照顾保护你的,每次遇到危险时自己却先跑了。”

    “雪姐姐不要这样说,你已经做了一个姐姐该做的。有景行在,我不会有事的,而且我的武功马上就可冲破第四层,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你只管安心回去,带上雀儿一起。”两人一直站在梨荫下,凌潺伸出冰凉的素手拉起江听雪那双温暖之手交叠而握,这也许是她人生第一次主动去牵起别人的手,说着发自肺腑的话。

    一旁的雀儿听见凌潺要将她送回江府,立马急了:“二小姐,我是做错了什么吗?你为何要赶我走?”

    “当然不是,只是让你先随雪姐姐回去,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可以再回来的,我并非要赶你走。”凌潺知道雀儿丝毫不会武功,留在这,倘若孔伯炤真要偷袭陆府,那么雀儿也许会命丧于此,雀儿在她身边这么久,早已有了深深的情分。这种情分与在现代时那种上下级关系是不同的,在现代,她高高在上,然而公司的人却没有一个是真心相待的,他们为的都是自己的薪水与前途。而雀儿虽是她的丫鬟,但心中装的只有她一人。凌潺深知对于雀儿来说,如今她便是雀儿的天。忠心与真诚永远只给自己认定的主子,这就是所谓的封建社会,一些奴仆的奴性早已在心中根种,他们永远不会有“人人平等”这样的意识与想法存在,因为那是他们不敢去想的事,就如同古代女子永远无法去同三妻四妾这种制度抗衡,即使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再娶别的女人。古代人比现代人多了一丝单纯,而这单纯却是建立在压制下的。

    “既然二小姐不走,那我也不会走的。”雀儿很满足这种不用随意被倒卖的生活,是凌潺的出现才使她如今活得像个人,只凭这一点恩情,她就已经决定今生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她都跟定凌潺了。

    江听雪知道再怎么劝凌潺与她走,都没用,又见雀儿一副铁了心的模样,于是说道:“你就让雀儿留下来吧,也好照顾你的起居,我也相信表哥的能力,他不会让整个陆府陷入危难之中的。”

    凌潺侧头看了一眼溢出泪水的雀儿,最终点了点头,同意她留下,这使雀儿喜出望外。

    江听雪才想到,看完信就来了凌潺这,估计陆景行还不知道江秦信上的内容,她要回去,不告诉陆景行是不可能的,于是待到陆景行处理完手头之事,江听雪去告知了他这件事。(未完待续)

弦月悠悠渺云烟

    残月慢徊,繁星做衬。衣角翩飞的凌潺手中握着当初钟离沐送她的匕手镯,静坐在银光淡淡的屋顶上仰头遥望一星河的浩瀚璀璨,月末忽闪繁散的星光无疑已艳压盈亏未满的月。她一想到那些对自己赋予真心之人却已远离自己身边,满心的惆怅油然而生。钟离沐如此,江听雪也是如此,就在今日晨阳初升时,与她依依惜别的江听雪带着眷恋不舍从陆府驭车而去,去往那个烟柳画桥的繁华故里,风帘翠幕的乏味府邸。以前的凌潺也许根本就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变得有血有肉重感情。

    院子里默默注视了凌潺良久的俊逸身影悄然跃上屋顶,无声的在她身边坐下,陪她一起仰望这幽深空旷的绚烂夜空。凌潺悠悠侧首,只是静静的望着陆景行的清俊侧颜和肩上飘逸的发,并未言语,只因她不忍打破有他在身边的这种惬意的宁和寂静。

    被夜风扑面的陆景行似乎是感受到了凌潺发出的两道柔柔目光,于是嘴角温润一勾,收回了还在探索某颗星子的视线,转头对着凌潺展露出一个柔入心底的笑来:“这样璀璨的夜空,小潺竟忍心独自一人欣赏。”

    凌潺撇撇嘴,陆景行这话的意思她算是听出来了,不免说道:“你不自己来了吗?”

    “对,不请自来。”陆景行低头轻嗯道。

    凌潺浅笑道:“你能陪我看星星,我自是欣喜,但我也不能耽误了你的正事不是?”

    此刻的陆景行显得比白日里轻松,温和的望着凌潺模糊的身影,说道:“该安排的都已安排妥当,如今只等各门派的反应,之后再商议下一步。”

    “江湖如果没有那么多纷争,那该多好。”凌潺的目光彳亍在院边阴影里那一簇簇未绽馥郁的栀子之间,脑海中闪过它们洁白无瑕的身影,看它们寂静又无声地安守一隅,无欲无求,一时心有所感。人与其他生物比终究是不同的,自然界虽赋予了人更高的智慧,但同时也带给了他们更大的**,而纷争的始作俑者始终是绚丽多姿的无穷**。

    陆景行怅然道:“没有纷争的江湖,不算江湖。我与小潺的心境是一样的,不喜这些所谓的争斗。可有些事身不由己,陆府在江湖林立百年,我想要身退,已没有可能。”陆景行从小便出生于江湖,长在江湖,从十多岁起肩上就担负起了整个陆府,他虽厌倦这些,却又不能违背自己父亲临终前要求他保全陆府的嘱托。一百多年前的陆府也只是以乐器为主的单纯经商世家,只因江湖动荡,文弱商人在外奔波,死于非命者屡见不鲜,陆府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就命府中之人开始习武,却不曾想,渐渐的竟卷入江湖,以至于不到五十年,就已跃升为武林大派,门人众多,林立直至今日。只是自从陆景行的曾祖父开始,陆家人丁逐渐稀薄,因此陆景行才不得不继任这个府主之位。但是自从陆景行成为府主之后,就已不再收弟子门人,他不求将陆府再次发扬光大,只求不违背了对自己父亲的承诺。

    凌潺对陆景行的话感同身受,叹息道:“我理解你,曾几何时,我也是如此,身处在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位置上,围绕在无形的纷争中,除了筹谋算计,所剩无几。人世间,之所以会有那么多没意义的纷争,皆因人们邪恶的贪念而起。商人为财而起纷争,江湖人为名亦是如此,庙堂中人则是为权,就连普通百姓,为了生活也难免发生纷争冲突,这些终究不过一个‘欲’字而已,只是明争好过暗斗。”

    “小潺可有怪我,无辜将你又卷入江湖这趟浑水中来?”陆景行以为凌潺说的是她在朝廷时的身不由己,想到凌潺刚摆脱暗斗,又因他深陷明争,不禁感到愧疚自责。

    凌潺信手摩挲着握在手中的镯子,伴着星光微微摇头:“也许本该如此,你已经替我挡下了太多,如若不然,我哪有安稳的日子可过。”凌潺觉得她在刚离开侯府时,还是将生活想得太简单、太天真了,在这个世界上不会一点武功,并非有几个小钱,开个小店就可独自安稳的过一生。在经过几次绑架与贩卖之后,凌潺就已理解为何当初她劝妙莺与她一起离开醉影楼时,妙莺会不愿。只因世道决定了一切,而凌潺当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自以为是的她以为自己足够应付一切,结果却是屡次碰壁,到头来还是得依傍于陆景行,这也是她后来每日勤奋习武的原因。

    “害怕吗?”陆景行这句话问得认真,他表面上虽镇定自若,对孔伯炤的事表现的毫无波澜,但心中还是隐隐的担忧,害怕自己护不了凌潺以及陆府上下的周全。十多年前的事摆在江湖史中的,他虽未亲自目睹,但那一场浩劫给陆府也带来了不小的创伤。

    凌潺清楚陆景行问得是何事,陆景行问得认真,她答得同样也认真:“有你在,不怕。”

    “小潺是想家了?一年了,你如果想回去,待事情解决了,我送你回去可好?”陆景行坐下时就已见凌潺手中握着这把镯子式的匕首,凌潺给他讲过这东西的来历,这很容易使他想到凌潺这是思家心切。他甚至觉得自己太过自私,毕竟凌潺还是一个刚满十六的少女,一般这样的女孩本应是待字闺中或刚成亲生子,享受着父母、丈夫的怜惜疼爱,而凌潺却被他强行留在了身边。凌潺虽未表露内心想法,但他却意识到了自己的错,以为是自己强行留下的凌潺,并非凌潺所愿。

    凌潺指了指脚下:“这就是我的家,你赶我走了,我还能去哪?难不成要我去做乞丐,这不会是陆辞的主意吧?”

    陆景行被凌潺这话逗得勾唇一笑,顿了顿说道:“陆辞可不敢。你如果想念你的家人,我陪你回君都看看也是可以的。”

    “我在云候府住的时间还没有在义父家住的时间长,何谈想家。我对三哥的情感与对雪姐姐的情感是一样的,如今雪姐姐走了,心中有所感慨,便想到了三哥。在侯府的那段时间,平日里虽然三哥很忙,但只要他一得空,首先想到的便是我,时常陪我读书写字。那时的我性子孤冷,不爱与人说话,他就变着法的逗我开心,带我出门解闷,久而久之,他便成了我在侯府中最亲近的人。”凌潺注视着手里朦胧的镯子,回想起那一幕幕,眼中竟带着丝丝温暖的曙光。她虽然知道钟离沐对她好,是因为钟离湲的原因,但依旧不忘。

    “那你父母呢?”陆景行觉得凌潺应该也会想念她的父母或是那位皇帝,毕竟那位皇帝对她的宠爱天下人有目共睹。

    凌潺看了一眼天空,似乎是想了想,说道:“对母亲,我是想念的,但她却不在这个世上。而父亲嘛,他只是我脑袋里一个陌生的词。我从小在下人的看护下长大,一年也难见母亲几次。而对于侯府中的那位母亲,她总让我觉得好似刻意在奉承于我,不似真感情。”其实凌潺对何氏是不理解的,钟离湲明明是她的亲生女儿,但每次接触,都使凌潺觉得何氏有些过度关心,过度小心翼翼,生怕做出什么令她不满意之事来,好似一种主宾关系,而非母女。

    望着凌潺的陆景行不禁心有所触,伸手缓缓将凌潺揽入了被夜风吹得不算温暖的怀中,安慰的话语在凌潺头顶响起:“陆府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小潺的家人,以后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天下人只知钟离湲是钟离翊之女,却不知生母是谁,对于钟离翊有几个姬妾,更没人知晓。此时陆景行只以为云候夫人不是凌潺的生母,而她的生母已死。

    相拥望月的两人沉默半晌,陆景行最终打破了夜空下的寂静,也许是为了给凌潺找找平衡,或是自己的有感而发,对凌潺说起了自己经历:“我母亲去世时,我未到八岁。父亲生前酷爱研习医道药石,武艺却不算超群,而母亲则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那一年冬天,他带着母亲进山找寻草药,大雪连下数日,恰逢又遇山匪横行。山中积雪,那群山匪将父亲与母亲围困在一所破旧不堪的小木屋,断粮好几日的两人早已体力不支,父亲带着母亲想要冲出围困那是根本做不到的,而母亲更不想眼睁睁的见父亲陪她一起在那等死,于是背着父亲吃下了一棵未经过处理的生附子。后来父亲从山匪的围困中逃了出去,母亲却死在了那所门屋中。”

    “那后来呢?”凌潺觉得事情应该还未完,她清楚附子便是乌头,是良药,也是剧毒。她想来陆景行母亲定是很爱他父亲的,不然谁愿意做出这种是来。

    这是今年更新的最后一章了,剩下的要三个月以后了,狠辣的钟离湲,复仇路还未开始,这个文不会太监。钟离湲从淡漠狠绝到温情流露,再到狠辣,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写的也漫长,大纲虽完成,但笔力还不够,因此决定先放一放,先写一本字数少的。(未完待续)

弦月悠悠渺云烟(二)

    陆景行显得异常平静,继续说:“当父亲带着门人再次赶去那所木屋试图带回母亲的遗体时,母亲已被饿狼咬得尸骨无存,只剩下地上染满血迹的破烂衣物。父亲为给母亲报仇雪恨,用几个月的时间找到了那伙山匪的营寨,一夜之间,尽屠整个营寨,一时血流成河,遍野横尸。治病救人的父亲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亲手屠杀那么多性命,加上对母亲的愧疚与思念,回来后便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由开始的消沉到最后的失心疯,足足被他自己折磨了四个春秋,直到生命的尽头才清醒过来,那时的我十二岁,却不得不担任起这陆府府主之责。”

    凌潺听完,沉默得如同自己已是哑巴,她能做的只是用双臂将陆景行环得更紧了些,只因她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他,也许只有将他环得更紧些才能使他明白她的心。她似乎明白了很多,为何他的笛声中总带着哀戚,为何他要那么勤学武艺,为何以前的他总是一副清冷的样子,又为何他缄默寡言……这一系列的问题最终竟都来源于此。凌潺将自己与陆景行相比,顿时觉得自己不知幸运了多少,心中对过去的事突然有一种释怀。

    陆景行用他那温暖的手摸了摸凌潺的脑袋,那是另一种安慰。他略显沙哑的声音再次传进凌潺耳中:“小潺不必替我感到伤心难过,这些都已过去。”

    凌潺依然不语,只是静静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听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地富有节奏,看漫天的繁星一闪一闪地带着招摇。

    如今危急四伏,形势已是迫在眉睫。凌潺将《寒魄心经》练得如火如荼,已到冲破第四层的边缘。

    黄昏再次来临,昏暗的房间还未点灯,凌潺盘腿坐于席上运功打坐,只觉一股股强烈的寒冷真气充斥着身体各条经脉,胀痛难耐。额上细细密密的汗丝点点汇聚成珠,须臾间已裹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冰,宛如晶莹剔透的粒粒珍珠,一颗颗悄然滑落,自衣衫间弹滚而下,触地成水,碎为无形。

    身上薄冰凝结,自衣裙一路蔓延而下,覆盖了凌潺周身的地板。“嘭!”凌潺一掌击出,远处的案几顷刻间四分五裂,巨大的内力波动横扫过去,无一物幸免于难,皆震飞散落在地,染上了寒冰,整个屋子充斥着一股寒气。而她却感觉好像卸去了一身枷锁,比打坐前更加轻松了。(未完待续)

暗影沉沉梨枝断

    陆景行显得异常平静,继续说:“当父亲带着门人再次赶去那所木屋试图带回母亲的遗体时,母亲已被饿狼咬得尸骨无存,只剩下地上染满血迹的破烂衣物。父亲为给母亲报仇雪恨,用几个月的时间找到了那伙山匪的营寨,一夜之间,尽屠整个营寨,一时血流成河,遍野横尸。治病救人的父亲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亲手屠杀那么多性命,加上对母亲的愧疚与思念,回来后便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由开始的消沉到最后的失心疯,足足被他自己折磨了四个春秋,直到生命的尽头才清醒过来,那时的我十二岁,却不得不担任起这陆府府主之责。”

    凌潺听完,沉默得如同自己已是哑巴,她能做的只是用双臂将陆景行环得更紧了些,只因她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他,也许只有将他环得更紧些才能使他明白她的心。她似乎明白了很多,为何他的笛声中总带着哀戚,为何他要那么勤学武艺,为何以前的他总是一副清冷的样子,又为何他缄默寡言……这一系列的问题最终竟都来源于此。凌潺将自己与陆景行相比,顿时觉得自己不知幸运了多少,心中对过去的事突然有一种释怀。

    陆景行用他那温暖的手摸了摸凌潺的脑袋,那是另一种安慰。他略显沙哑的声音再次传进凌潺耳中:“小潺不必替我感到伤心难过,这些都已过去。”

    凌潺依然不语,只是静静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听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地富有节奏,看漫天的繁星一闪一闪地带着招摇。

    如今危急四伏,形势已是迫在眉睫。凌潺将《寒魄心经》练得如火如荼,已到冲破第四层的边缘。

    黄昏再次来临,昏暗的房间还未点灯,凌潺盘腿坐于席上运功打坐,只觉一股股强烈的寒冷真气充斥着身体各条经脉,胀痛难耐。额上细细密密的汗丝点点汇聚成珠,须臾间已裹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冰,宛如晶莹剔透的粒粒珍珠,一颗颗悄然滑落,自衣衫间弹滚而下,触地成水,碎为无形。

    身上薄冰凝结,自衣裙一路蔓延而下,覆盖了凌潺周身的地板。

    “嘭!”凌潺一掌击出,远处的案几顷刻间四分五裂,巨大的内力波动横扫过去,无一物幸免于难,皆震飞散落在地,染上了寒冰,整个屋子充斥着一股寒气。而她却感觉好像卸去了一身枷锁,比打坐前更加轻松了。

    屋内的动静惊动了刚刚踏进院子的陆景行,他心头一紧,匆匆破门而入,面色紧张的看着昏暗中那个略显模糊的身影,语气急促道:“小潺,发生了何事?”

    “景行,不用紧张,我没事。”凌潺起身朝门口走去,“景行,太好了,我已冲破寒魄心经第四层。”

    陆景行那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转而又是一喜,执起了凌潺的那双柔荑:“如此甚好。”

    凌潺手上寒气未退,不过须臾之间,一层薄薄的寒冰已蔓延至陆景行腕上,借着暗淡的天光印入凌潺的眼中,将她吓得不轻,连忙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景行,你的手,都怨我,一时太过激动,竟忘了手上寒气过重。不曾想,这功法竟这样厉害。”

    “无碍,过会儿就会没事的。再说,是我主动拉起了你的手,怎能怨你。”陆景行温润地笑笑,运功将手上薄冰驱散,随后掏出帕子为凌潺擦去额上那冰冷的汗珠。

    凌潺感到额头舒适不少,扭头将屋子扫了半圈,微微蹙眉道:“糟糕,这屋子被我弄得一团糟了。”

    “待会派人过来收拾一番就好,我们先出去吧。”陆景行这次直接揽过了凌潺的腰肢,两人出屋,步入梨树下。

    暮色朦胧,幽蓝的天空中四散着几朵暗云,几颗星辰在漫不经心的闪烁。凌潺在秋千上落座,陆景行很自然地站在了她身后,为她荡起秋千。

    一道道弧线在空中划出,阵阵轻风与凌潺擦身而过,拂起她衣袂飘舞,同时也卷走了身上练功时残留的汗水,令她感到清爽,身心舒适放松。

    凌潺扭头看陆景行,那张俊脸正掩在一支满是绿叶的梨枝后,唯有那道弯弯的唇角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地印入了她的眼中。隔着风声,她提高了音量:“景行,陪我一起荡秋千。”

    “好。”清润的话音刚落,一袭模糊的身影已从凌潺身旁轻轻一闪,稳稳地落在了凌潺的身侧,待凌潺垂眸看时,腰上已多了只温暖的手。

    凌潺一手握着秋千绳,将身子靠在了陆景行怀里,仰头看他:“如今《寒魄心经》我已练至第四层,想到即将要面临的大敌,我心中倒是安稳了不少。景行,我知道你会保护我,但我却不愿成为你的累赘。”性子独立了二十多年的她,即使是在心爱之人面前,同样也不愿有依赖的想法。

    “我知你性子要强。所以,这也是你这几日苦练的缘由?不要太过担忧,如今的困境会过去的。”陆景行那搂着凌潺腰肢的手紧了几分,垂眸对上她那双眼,眸光柔和。

    凌潺微微点头:“算是吧。其实就算没有眼前的这场危急,我也想早点将功法练成。在你身边,我心里很踏实,但是我怕不会武功的我会成为你的羁绊。”

    “我知道。”陆景行声音清浅,凌潺的所思所想,他很清楚。

    秋千在两人身下起起伏伏,一缕缕微风打在凌潺脸上,回忆也在不禁意间从脑中涌现而出,时间一晃,已是一年多前的事了,也不知她三哥如今过得好不好。陆景行见她失神,于是附在她耳旁轻声问道:“怎么了?”

    凌潺摇摇头,对陆景行浅浅一笑:“没事,只是此景让我不经意间想到了三哥,想到了第一次荡秋千。那日他办完公务风尘仆仆归来,首先便去看我,还送了我这匕首,陪我荡秋千。”这些虽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凌潺却在钟离沐那里体会到了以前不曾有过的亲情,令她心头温软。

    “看来我是错过了太多,你第一次荡秋千竟不是与我。”陆景行无奈叹息一声,话里故意泛酸。

    凌潺知他这是故意装出来的,但还是忍不住娇俏的问了句:“怎么?陆大侠又吃醋了?”

    “不吃醋都难,近日来,你总是提他,看来在小潺心中,他定是比我重要的。”陆景行好歹也是一个大丈夫,又怎么会去吃钟离沐的醋,只不过是想打趣凌潺而已。

    凌潺仰头看着他那张掩在暮色中的朦胧面庞,不满道:“陆大侠真小气,算起来,他还是你我的半个媒人呢。如果那日他不带我出府,我又怎会去徵宫斋呢?”

    “这倒是真。”陆景行微微挑眉,昏暗中对上了凌潺那双清眸,四目交融。

    无月的清夜,迷离撩人。秋千渐停,两人的鼻息和着晚风离彼此越来越近,最终,陆景行在凌潺唇上落下了自己轻柔的吻。

    凌潺那握着秋千绳的手渐渐变得无力,慢慢滑落下来,转而双手环住了陆景行的腰,任由他在她唇上索取。

    唇齿厮磨中,两人耳边传来咔擦一声,还未及反应,便已重重的跌坐在地,紧接着一簇庞然大物从头顶砸了下来。陆景行反应及时,将凌潺护在了怀里,那一大簇绿叶密集繁盛的梨枝连带着青梨一同盖在了他背上。

    巨大的动静令院外那群刚巡逻至此的守卫一惊,刹那间破门而入,为首的正是陆辞,他哗的一声抽出手中的剑,嘴里大喊了一声:“发生了何事?!”

    “无事。小潺,怎样,可有伤到哪?”陆景行拨开枝叶,扶着凌潺站了起来,因一时情急,竟忘了呵斥那一众守卫退出去。以他的武功,刚刚明明可以避开那枝干的,奈何两人吻得太投入,错过了最佳时机。

    凌潺紧握着陆景行的手臂,摇头道:“我没事,倒是你,枝干都砸你身上了。”

    “这些还伤不了我。”

    夜色黑沉,又未点灯,守卫们听这两道熟悉的声音竟是从树下发出,皆是一愣。陆辞讪讪的收了剑,脸上却是不明所以的茫然,迈开步子走近几步,拿出火折子向树下一照,荧荧光晕中看到的便是陆景行那渗着血迹的唇角。再往下一瞧,滚落的青梨以及纵横交错的残乱枝叶铺了一地,那个他亲手做的秋千正掩在其中若隐若现。

    守卫们看到这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皆心照不宣。唯有陆辞没个眼力劲儿,哪壶不开提哪壶:“府主,你这嘴……还有,侠女这是天生神力吧。”说着还故意在地上扫了一圈,生怕凌潺看不见地上那一片狼藉。

    凌潺闻言抬眸,隐隐见陆景行的唇角血迹附着,顿时一囧。加上一旁陆辞的调侃,她情不自禁便低下头去,脸颊微微发烫,一片红晕幸亏挡在了黑夜的幕布里。

    陆景行正了正脸色,朝那一群守卫挥袖道:“这没你们的事,退下吧。”

    这一章更完,下一章估摸着又要几个月后了。感觉我的小说是写给我自己看的(苦笑),但我自己都看不下去,文笔太差了。

故地凄凄险象生

    守卫们得令后陆陆续续出门而去,凌潺听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已消失在院外,心下一松。然而抬头的瞬间却刚好将那一如豆焰火映入了眼中,持火折子的自然是陆辞,他正透过微弱的光芒,一脸趣味地打量着凌潺。

    “你还不走?”凌潺故作镇定,斜斜地一挑秀眉,不善的语气有些发虚,随后夺过了他手里的火折子,快速吹灭。须臾间,连微光也没了,她的窘态彻底掩在了一阵墨色的夜风中。

    陆辞对这逐客令毫不在意,双手惬意地环住了胸,偏头看着身前模糊的虚影,说道:“府主命令他们出去,又没命令我,我干嘛要出去?”脚下的残枝因他那抖动的腿而沙沙作响,一声声富满了节奏,好似在笑话凌潺此刻的羞怯。

    凌潺因尴尬而乱了思维,竟对陆辞的话无力反驳,顿时语噎。

    环境虽暗,但陆景行完全能想象出凌潺脸上那又急又气的古怪表情,再加上刚刚她那心虚的动作,迫使他在不经意间勾起了那带着一抹戏谑的唇角,血滴滑入口中,带着丝丝幸福的腥甜,然话头却是对着陆辞:“就知道你会如此说,既然如此,刚好有个差事交给你做。”

    “差事?是什么?”陆辞将脑袋稍稍向前一伸,很好奇。

    陆景行嘴上的笑容并未退去,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模糊的地面,一本正经地吩咐起差事来:“立刻将这里收拾收拾,顺便将小潺的屋子也一并整理了,不许找人帮忙,什么时候做完了,什么时候去休息。”

    这些差事本来是要安排其他人做的,谁叫此时陆景行心情好呢,这心情一好,陆辞自然而然地反倒成了受害者,这也怨陆辞他好凑热闹,要知道有时凑热闹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这?好办。那我先去帮女侠整理屋子了。”陆辞轻轻一拍大腿,一脸轻松地拿过凌潺手中的火折子,踏着轻快的步子朝檐下走去,并未急着吹燃火折子。

    三人倒也并不在意这是凌潺的香闺,看着即将进屋的虚幻身影,凌潺唇齿间溜过了一丝夹着幸灾乐祸的笑意,仿佛身心都舒畅了不少,感叹道:“待会就轻松不起来了。”

    陆辞进门便是一阵寒意向他扑面袭去,不由得一个哆嗦,发出一声惊叫:“哎呀,怎么这样冷。”

    凌潺击出的那一掌,威力稍大,虽已是初夏,然屋子里的寒气却久久未散。而陆辞又是冒冒失失的就进去了,这寒气不欺负他才怪。

    “啊!”陆辞再一次吃了一记闷亏,刚走了两步,便踩上了一块碎瓷片,脚向前一滑,伴随着瓷片划破衣料的脆响,他摔了个仰面朝天,袖子裂开一条长长的口,索性没有伤到皮肉。

    “陆辞不会有事吧?”两人已走出树下,听见屋内闹出的动静,凌潺不免有些担心。

    陆景行气定神闲,说道:“无碍。为这受伤,一身武艺岂不白炼了。让这小子活动活动筋骨也好,省得整日没事做闲得慌。”陆辞是心宽,即将大敌当前,也只有他跟没事人似的。

    漆黑的房间在两人眼前一点点亮起,随即从里面传出了陆辞那一声惊讶的叹息:“屋子里是遭贼了?!”

    果不其然,就如凌潺说的那般,陆辞在看清满屋的狼藉后,在也轻松不起来,很快便耷拉着眼睑出现在了陆景行面前,贼兮兮一笑:“府主,给你商量个事呗……”

    “这事无需商量,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己亲口应下的。”陆景行用淡淡的语气便打断了陆辞接下来的话,转而拉过凌潺的手,“走吧,今晚就暂住听雪的房间吧。”

    “我怎么觉得这风都变萧瑟了,哎。”一阵莫名的风向陆辞吹来,望着消失在院门拐角的两人,他心中是直叫苦。

    路旁纱灯盏盏,两人沉默地走过了一段距离,凌潺心中却一直有些纠结,几番挣扎,最终还是扭头看向了身旁之人:“那个,嘴上的伤,对不起。”

    话音落下,面颊上悄然又晕染出了两抹发烫的霞色,连忙又急促地垂下了偷偷,视线紧紧地停驻在自己不断向前的脚尖上,她都不知以前那个淡定的凌潺去哪了。

    “小潺这是在提醒我什么吗?”陆景行温润地一展笑颜,望向凌潺那半张落有荧荧光芒的侧脸,明明知道凌潺这是诚心道歉,可他就是想要打趣凌潺一下。

    果然,凌潺听懂了陆景行话里的意思,抬头狠狠地瞪了陆景行一眼,两腮涨鼓鼓的,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你这人……油嘴滑舌!”说完便挣开了陆景行的手,加快了前行的步子,而陆景行只好在后面追赶好几步。

    拜凌潺那一掌所赐,陆辞当真是有得忙了,待收拾完整个屋子加上那一地残枝,已是后半夜。而这时,幽暗的天空中飘起了细雨,这雨一落,便是两天,不知不觉迎来了端午。

    这是凌潺在这个世界度过的第一个端午,她立于檐下,望着流经瓦当而跌落的那一道道水帘有些失神。回想一下,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在独自一人逃难。也是在那不久之后,让她遇到了那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一回首,时间似乎过得有些令人措手不及。

    中原国的端午一如重阳那般,城中必定要举行大型的祭祀活动。虽说如今江湖动荡不安,搞得人心惶惶,又下着雨,但依旧挡不住人们去观看祭祀大典的心。

    用过早膳后,雀儿便随陆辞还有紫笛一同出去了,随着拥堵的人群向祭台方向而去。

    紫笛最终要到的是医馆,只不过是中途需经过祭台而已。而陆辞与雀儿则是完全来凑热闹的,这样的事又怎能少的了他陆辞呢。只不过如今府中的人多了,他不用像上次那样缠着凌潺陪他出去了。凌潺是知道雀儿那小孩子心性的,便让她跟着陆辞一起去了,即使遇到危险,也有陆辞在。

    陆景行来寻凌潺时,已快到午时三刻,祭祀大典也即将开始,地点依旧在上次陆景行带凌潺去过的那里,便是在那天,凌潺险些与延陵栈撞上,现在想想还觉得后怕。

    百姓们都跑去看祭祀大典了,街上显得冷冷清清,凌潺随陆景行穿梭在三三两两的行人当中,放眼一片朦胧雨幕。看此时他们走的这条街好像并非去祭台的方向,凌潺一时好奇,随口一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随处走走,难得街上的人都去看祭祀了,如此清净。”自从上次陆景行带凌潺去看过重阳祭祀大典后,他便知道凌潺对这些盛典的态度其实同他是一样的——并不感兴趣。如此惬意的雨天,不出来走走着实是可惜。

    两人一路走过,竟不知不觉到了“奇茗楼”门前。陆景行望着紧闭的朱门停步不前,才短短几个月,因无人打理,那黑底牌匾上已是蛛网纵横。石阶上那厚厚的尘埃在雨水的冲刷下形成了一道道褐迹斑斑,难掩冷清萧索。

    触景难免生情,凌潺知陆景行这是想起了自己那个昔日旧友。陆景行朋友虽多,但真正交好的却也只是少数,他珍惜宁言这个知交好友,奈何天意弄人,一起切都发生地太过突然,连道别的机会都未留给他。

    雨珠噼里啪啦拍打着伞面,看着油纸伞下那张默默出神的面容,凌潺想开口安慰两句,可一时竟无言可说,沉默良久,最终伸出柔荑紧紧握住了陆景行那只无力低垂的手。

    手心的冰凉将陆景行的神思拉回了现实,他侧头冲凌潺微微勾了下唇,略带忧愁的视线再次落在了牌匾之上,自顾自阐述道:“我与宁言结识于西域,如今五年都已过去了。那时他刚出师门,在一家客栈因茶相交,后来我们便结伴而行。回家不到一年,他因看不惯他父亲的作风而与家人反目,独自开了这间茶楼。他曾告诉我,他这一生唯有两个心愿。”

    见陆景行说至一半竟不再言语,反倒勾起了凌潺的好奇心:“两个?”

    “对。”陆景行颔首,“一是将自己一身的茶艺本领流传于世。其实除了茶艺,他最擅长的是轻功,江湖中很少有人能够与他否极。”

    凌潺凝视着“奇茗楼”三字,问道:“那另一个呢?”对于茶艺,凌潺倒是觉得延陵楚仿佛更胜一筹,只是延陵楚长久归隐山间,无人知晓而已。延陵楚的茶更是多了一份旷达在其中,这便是修道之人的不同。

    “另一个便是帮他师妹报杀父之仇,可谁曾料到……”陆景行面色平静,后面的话却无法再往下说。

    凌潺将眼里的柔波落在了陆景行脸上:“封白悦。造化弄人罢了。说到底,我们都只不过是被命运玩弄的木偶而已。景行,人死不可复生,也许对宁言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我们也应看开些才对。”

    “小潺说得对。”夹杂在雨声中的话音刚落,陆景行却突然警觉起来,眸子向四周横扫而过,松开凌潺的手**住了腰间的陆离剑,“小心,杀气俞重。”

    凌潺闻言不敢掉以轻心,微微点头向陆景行示意自己已知晓,手缓缓向剑柄探去。不过须臾,一片急促轻快的脚步声混合于雨声中在瓦片间响起,二十几个被雨淋透的蒙面黑衣人从两侧房顶鱼贯而落,激起水花无数,瞬间将两人团团围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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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皇子无情妃介绍:
原来她只是回到了她的前世,忘却了她与他的过往,爱上了一个无缘相守的人。 也许这一世她从未相信过他,而他却始终在执着地追寻她儿时那早已不复存在的影子。 直到最后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她只是他的执念,而非爱。多情皇子无情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多情皇子无情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多情皇子无情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