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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皇子无情妃全文阅读

作者:页瑟     多情皇子无情妃txt下载     多情皇子无情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纷争将起前夕静(二)

    “一个月前的事了。当日奉崖主之命去刺杀陆府之主,结果仅凭他们两人竟灭了白暮山庄一众杀手。当时我便注意到了此女,事后便命人去查了查她的底细。结果得知她正是中原国朝廷密密寻找了一年之久的人,云候的嫡女,及笄当日遭人设计,不明不白沦落江湖。

    只是当日离得太远,隔着朦胧雨幕,倒是未能看清她面容。”说到最后,柯天序嘴角不禁溢出了一丝感慨的浅笑,既有些好奇,又有些惋惜。

    柯天序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连那女子的容貌性情都不知,竟想将人家据为已有。不过能够让陆景行与延陵栈如此在意的女子,他想来这女子的性情样貌应该不会差。同样是与延陵栈抢女人,他当然不能白白便宜了陆景行。

    顾盼曼目视着远方的青山游云,笑得很是玩味:“你这报复有风险,小心弄回来一个粗鲁蛮横的丑女,那柯门主下半生的日子可就有意思了。有谁不知,云候势力滔天,那六皇子娶她之心,恐怕是不言而喻了吧。不过这样一来,虽然将你自己搭进去了,而你倒是可以使延陵栈失去一棵大树。划算。”

    古珉罗眉宇间凝结了一层淡淡的忧虑,垂头轻轻一叹,心中一番犹豫,还是不得不再次开了口:“柯兄还是三思而行为好,此事关乎甚大。就算延陵栈不是真的在意,那云候怕是也不会放过你,如若为飞彻崖招来不必要的祸患,义父那里也不好交代。”

    “无妨。到时木已成舟,他云候还能怎样做,还不是得乖乖妥协。这个钟离湲,我要定了,今日便亲手拿下她。”柯天序从容淡定,对于古珉罗所言毫不在意。

    各大门派此刻还在分头搜寻线索,在附近的山林坡地上穿梭,甚至是不放过一草一木。然而柯天序他们将事情做得太过干净,依据陆辞当日得到的线索,在这附近便断了,如今这么多人分头行动,却依旧没有一点进展。他们也曾向当地村民询问过,然而那些人却是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对于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他们也不好动用武力来逼问。

    烈日高照,陆景行手握陆离剑,站在一棵树下,望着那些三三两两在山地上悠闲耕作的农人,面带狐疑之色陷入了沉默。凌潺从蜿蜒的小道上走来,寻着他的目光望去,开口道:“你也对这些原住山民产生了怀疑?”

    “嗯,看来小潺也发现了。这些人是太过可疑了,他们在劳作不假,可是却不像一个长期耕作的农人,你看他们的动作,并不娴熟。还有那握锄头的方式,如此最费力。如若是正常农人,断不会如此的。我在想,我们是被原先已掌握的线索所误导了,查找的方向似乎是错的,不应该放在死物上,关键线索还在这些人身上才对。”陆景行话语平和,微眯了双眼,视线始终不离那些农人手里的动作。

    凌潺听陆景行这样说,也将视线凝视在了一个手握锄头的农人身上,却未看出个所以然来。她茫然地粗了蹙眉,轻声叹道:“陆大侠还做过农活不成?我倒是并未看出他们锄地的动作有何异常,只不过他们每个人握锄头的方式不同罢了,这也许与习惯有关呢。不过,你观察得真仔细。”

    对于凌潺这个从未做过农活的人来说,要让她从这方面发现异常,还真是有些难度。当然,不只是凌潺,对于其他门派的人来说,同样如此,对于农事是一窍不通,因此又怎会去注意这些。

    两人浸沐在浓荫下,衣衫迎风轻扬,陆景行摇摇头,轻语道:“农活倒不曾做过,只不过儿时同父亲学过种植药材,这些最基本的技巧都是父亲告诉我的,这些年来,倒也未忘。那小潺又是如何发现这些人可疑的?”

    “看来这一次我们所思考问题的角度是不同的。我是说,这山村内虽有男有女,但是这么久了,我们却没见到一个老者或是孩童,这是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事。”凌潺脸上布满了狐疑。将陆景行的说话综合在一起,她细细一想,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觉得这些人有问题。或许救出陆伯他们的关键所在便是这些人,这些人也许正是看管陆伯他们的人。当然,陆景行也想到了这些。

    然而,两人很快意识到一件严重而又可怕的事,心头一跳,互看一眼,陆景行先开了口:“此地的庄稼葱郁,绝非这些人劳作的结果。看来此处的原住山民多半已身遭不测,被这些贼子取而代之了。”

    “这些人好狠,为了对付我们,甚至连普通人都不肯放过。我们还是来晚了。不仅来晚了,更是觉醒得太迟,飞彻崖的人多半已收到这些人传递出去的消息,会对我们有所行动,救人之事看来是不能再耽误了。”凌潺望向那些耕作的农人,眸光一冷,脸上却难掩焦急。

    陆景行那握剑的手紧了几分,压抑着心中的愤恨,面容冷静:“嗯,但也不能操之过急,以免打草惊蛇。先与众人商议一番,这些人多半是死士,对付他们需秘密行动,相信很快便可盘查出结果来。”

    “谁?!”鬼祟的脚步声在两人身后渐行渐近,凌潺一声冷呵,警觉地回过身看去,身着一袭破烂衣衫的老头正向她与陆景行走了来,幽黄的面容上挂着讪讪的笑。

    凌潺心中一松,嘴角溢出一抹讥诮,闲适地说道:“你速度还挺快,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这来。活了一大把年纪,看来还是放不下生死呢!怎么样?我那一掌滋味如何?”

    陆景行几乎与凌潺一同转过了身,待看清那人面容时,瞬间阴沉了一张脸,语气不冷不热:“怎么?这般鬼鬼祟祟,又想作何算计?”

    “我想陆府主是误会了,老朽哪敢与你们过不去啊。凌姑娘,如今我人已来了,不如先将老朽的兵器还于我如何?你看,这形势不容乐观,要对付贼人,不能没有兵器呀。”黄芋老人不自在的搓搓手,笑得很是尴尬,一步一步向两人走去,心中直打鼓。他如今算是怕了,凌潺的那一掌可是折磨了他两日,此刻是生怕激怒了她。他知道现在是不可能得到蛊毒的解药,只能先试着拿回兵器。

    凌潺冷冷瞟了黄芋老人一眼,没好气地将眸光指向了不远处那盘曲于树下的黑灵莽,平淡的说道:“在它的肚子里,自己去取吧。”

    “啊?凌姑娘,你这不是为难老朽吗?这黑灵莽谁敢轻易招惹,这畜生怎么什么都敢吞啊。”黄芋老人扭头望去,黑灵莽迎着他的视线张开了大嘴,令他当即脸色难看起来,有那么一刹那心在滴血。不过他灵光一闪,随即反应了过来,“不对,那可是玄铁,叶片上还被我淬了巨毒,这畜生吃下去死路一条。”

    “你的兵器被陆辞拿去开道了,晚些时候自会给你。我们停留在这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了。既然你来了,那就别闲着,去山下吧,挨家挨户登门拜访,正是你大显身手的好机会。”凌潺转过身,望向山下,淡淡的话语说得闲适随意,却透着认真。

    黄芋老人无需多问,当凌潺话音落下,他便已知她的意图。是想来个出其不意,先放倒那些敌人,削弱对方的一小部分战力,顺便查找线索,也许那些被抓的人就困在那些房子之中。不过他很快又面露难色:“可是老朽的行头都在陆公子那,这该如何是好?”

    陆景行与凌潺并肩而站,一袭墨发半披散在肩头,轻轻飘动。他简单回了句:“我相信此事难不倒你。”

    如今小命都被拿捏在了别人手里,黄芋老人可不敢再与这两人多做周旋。为了保命,按吩咐照做才是正确的选择。他顶着烈日,一声不肯地下山去了。那日陆辞虽然在他身上搜出了很多毒物,然而也并非是全部。常年在江湖混的人,哪能不留一手,只是藏得深而已。

    “府主,暗艳阁抓到一个可疑人,请您过去。”陆景行的手下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站定,拱了拱握剑的手。

    陆景行神色微微一凝,与凌潺对看一眼,对身后人吩咐道:“带路。”

    那手下恭敬的走在前面带路,凌潺随陆景行一同前去。而树下的黑灵莽见自己的主人走了,不用呼唤,自己便从后面跟了去。

    三人穿过了一段百来米的稀疏树林,又走了一段下坡羊肠小道,俯视下去,远远的便看见了一块大石下聚集了一群人,将一个短衣男子围在了中间,男子身旁还放着一个独轮木车。看来其他门派的人已赶到,他们加快了下山坡的脚步。

    见陆景行三人走来,外圈看热闹的手下人自觉让出了一条道,目视着他们进去。

前夕静静风波至(三)

    那短衣男子被两人押在地上,陆景行与凌潺一眼便注意到了木车上的几个大木桶,有手下随即为他们打开了桶盖,一股饭菜味扑鼻而来,里面是一些沾底的残汤剩菜。

    陆景行瞳孔微微收缩,转而看向地上的人,未言语,但事情大致已了然。其实看到短衣男子身旁的这些东西,在场的人都已心知肚明,何须他开口询问。

    这人显然是专负责送饭的,而一次又送那么多的饭菜,显然不是为一人所送,而是一群人。如此一来,所有的线索与真相都已摆在了眼前。

    陆景行后退了两步,侧身向南启炔问道:“南阁主,不知在何处擒获的此人?”

    “山下那通向村口的道上。可惜他已去而复返,荒野小道又是四通八达,因此未能直接找出关押众人的地点。要想让此人如实开口,怕是还需费一番口舌。”南启炔有些遗憾,还是发现迟了。如若能早些发现此人,然后一路尾随,那么也许就可以顺利找到被抓来的众人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使陆景行了解到了一点重要的线索,关押那些人的地点不在村中,而是在野外。这样一来,便否定了凌潺与陆景行最开始的猜想。不过那些农人依旧嫌疑重大,不得不谨慎。

    况且还有一种可能,既然这些人不是用来看押俘虏的,那便是专门在此地守株待兔,要对付他们这一众人的。也幸亏他们有一定的先见之明,已先让黄芋老人先出手,暗中解决掉一些,如此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那短衣男子被押在地上起初很是平静,然而似乎是经不住数道目光的凝视,整个身子开始颤抖起来,低垂的目光游离不定,哆哆嗦嗦地求饶道:“各位豪杰饶过小的吧,我就是一个送饭的,其他一概不知。”

    众人颇有些意外,原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够让这人开口,哪知这还没问呢,他却先害怕了,不禁使众人面面相觑,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飞彻崖的人。

    “要想活命也可以,老实交代,你将饭菜都送去哪了?受何人指使?”郑绝飞直接拔出了手里的利剑,利刃一挥,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六月的烈日异常毒辣,烘烤得每个人都没了耐性,不想在此处与这人多耗下去。

    那人额上汗流不止,感受到脖子上的尖锐物,颤抖得更厉害了,断断续续地说道:“天,天坑。有人在下面接应。小的并不认识他们,只不过是拿银子办事而已。各位大侠,其他的事,小的,小的是真的不知道。饶了我吧。”

    “天坑?”众人略感讶然,一时神情各不相同,有的人对这个答案持怀疑态度,但更多的还是神情凝重。

    他们怎么也不会将关押俘虏的地点与对面那口天坑联系在一起。那个地方深不见底,常年被各种葱郁植被所笼罩,下面终日不见阳光,云雾缭绕下神秘莫测,当中还不知藏有多少毒虫蛇兽呢。可谓是危险重重,无人敢踏足半步。

    他们对那短衣男子的话是半信半疑,一时竟陷入了纠结之中。如若是真的,那此次想要救出那些被抓的人,恐怕绝非易事,想要顺利下去都难,而下去之后还要面临环境所带来的危险。不得不说,孔伯炤这次为了对付他们这些门派,自身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毕竟想要将人顺利送下去,还要保证是活口,可不容易办到。

    可如果是假,那么便是要引诱他们这些门派前去,然后一网打尽。

    不过,这无论是真是假,毫无疑问,他似乎都是一个陷阱,等着他们自愿往里面跳,否则也不会留下这么多的活口,每日还为这些俘虏送去饭菜。

    然而,如今明知这是一个陷阱,他们却不得不往里跳,只因他们来这的目的便是救人。

    当然,还有一种好的可能便是,孔伯炤留着活口是想当各大门派齐临飞彻崖时,以便威胁他们各大门派,迫使各大门派臣服于他。而如今飞彻崖的人还并不知道他们找到了救人的线索,他们可以先下手为强,那么孔伯炤的计划便可落空。

    “不管此人说得是真是假,是圈套还是别的,我都想去闯闯,我一定要救出父亲。”陆辞拨开人群走到了陆景行身旁,语气同目光一般坚定。他满脸的倦容,握剑的手在炽白的阳光下泛青。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那天坑下关押的可是他们的亲人,就算那里是龙潭虎穴,但凡还有一点人性的人都不会放弃任何救这些的机会。

    众人一番商议,最终做出了决定,集结了所有不久前所分散出去的人马,沿着难行的坡地浩浩荡荡向天坑的方向而去。一路上,他们留了一个心眼,为了防止短衣男子所言非实,他们特意留意了地面上所留下的痕迹。那人送饭菜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木车有一定的重量,况且此地潮湿,路面上一定会留下车辙痕迹。

    结果,依照那男子所指的路,越走,他们的神情越凝重,潮湿的道上一条条反复叠加的车辙清析可见,直达天坑的边缘。站在坑口俯视下去,磅礴无比,入眼一片浓绿。

    一个临时搭建的简易木架被固定在了两块岩石之间,木架的转轴上悬着一根粗绳,直坠入底部,每日的饭菜以及水便是从此处送下去的。

    为了谨慎起见,他们并没有急着想办法下去。凌潺唤来了黑灵蟒,对它交代了几句,它完全能够听懂凌潺所表达的意思,沿着长满绿植的岩壁偷偷潜入了下去。一群人顶着烈日,如今便静等结果。

    高耸的山巅云雾缭绕,柯天序他们三人此刻正闲适地坐于大殿内,三层台阶上的主坐空无一人。而荀扬由于上次引狼入室,差点坏了孔伯炤的计划,从而犯下了难以饶恕的错误,如今便被孔伯炤派去看守俘虏,带着一众手下已经在暗无天日的天坑底部一连待了多日。对于顾盼曼来说,荀扬这纯属是活该,这些日子以来,可没少嘲讽荀扬。

    一名手持弯刀的小喽啰行色匆匆地进了大殿,单膝跪于大殿中央,拱手道:“启禀少主,两位门主,据探子来报,他们已经上钩,皆到达了天坑附近,只是还不曾下去。似乎是先放下去了一条巨蟒。”

    “很好,看来我们是时候该行动了,只等崖主出关。”顾盼曼轻轻颔首,嘴角浮起一丝满意的笑,神情闲淡。

    古珉罗眸中闪过狐疑的亮色,问道:“巨蟒?他们当中还有人会御兽不成?”

    那跪地之人也是一脸的茫然,摇头表示不知。

    柯天序毫不在意,挥退那人,闲适地说道:“如今人手已布置妥当,一条巨蟒而已,不足为惧。”

    “哈哈!又是一个十年过去了,我孔伯炤称霸江湖的心愿终是要实现了!”人未到,豪放不羁的笑声却先传便了大殿的各个角落。

    三人闻声赶紧从案牍后起身,在看时,主坐上已多了一个白发披散的男子,雪白的胡须遮掩了小半张脸。三人连忙躬身行礼道:“恭迎崖主顺利出关,大事可成!”

    万一齐当日的那一掌对孔伯炤的冲击甚大,功力不仅退回了十年前,同时导致他一夜之间白了满头发。如今伤势虽已痊愈,然而功力却再也回不来了,这使他怅恨,却还奈何不了万一齐。放眼整个江湖,能使他忌惮的人,他想怕也只有万一齐了。

    “呵呵,听闻他们这些鼠辈都已到了,那我们就去会会吧。”身后衣摆拖曳在地,孔伯炤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手中是两颗珠子发出的摩擦声。他嘴上挂着笑,眼中却是透着狠戾的光,与三人擦身而过,“传令下去,对于那些无足轻重的人该杀的杀,大人物嘛,都给我抓活的。我要让他们都成为我的傀儡,臣服于我。待对付完这帮鼠辈,接下来便是那万简阁。我要让这些鼠辈去对付他万简阁,使那个混账阁主在江湖无立足之地!”

    笑声消匿,大殿再次归于平静。柯天序他们三人沉默不语,见孔伯炤已走出去一段距离,方才跟了过去。

    陆景行他们一行人耐着炎热的天气静静的等了好一会儿,最终有了动静,黑灵莽从蕨类丛生的坑口露出了那个黑亮的大脑袋来,嘴上鲜血淋漓,紧接着渐渐露出了整个身子。它从人群中穿梭而过,径直来到了凌潺身边,呼出的气息血腥味浓重。

    虽然凌潺已将黑灵莽收服,然而众人看到满嘴沾满鲜血的它,还是忍不住背脊发寒。

    凌潺微微眯起眸子,迎着一束穿过树冠的日光看它,轻声问道:“下面有人看守,你被他们发现了?”

    见黑灵莽点头,凌潺接着问:“看这样子,你已将人解决?或是说,只除去了部分?”

    黑灵莽大嘴开合间,既未摇头,也不曾点头,不停吐着红信。

    众人也都了然,这里便是关押他们家眷亲人的地方,不会有错。然而下面也许防守严密,并且黑灵莽与这些人发生了冲突。不过倒不至于打草惊蛇,毕竟在这样本就多虫蛇的地方出现一条巨蟒,不足为奇。

虚与委蛇待反戈

    大家正要商议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就见黄芋老人带着一脸满意的表情已上了山,聚集在一起的门人生怕沾染上这老头身上的毒粉,很自觉的为他让出一条道。而他则是径直去了凌潺所在的那棵树下,说道:“凌姑娘,你交代的事,老朽已办妥了,只是并未发现你们要找的人。”

    “好。陆辞,将兵器还给他吧。”凌潺扭头看了眼立在烈日下的那抹落寞的身影,话语平淡。

    陆辞双脚隐没在了杂草之间,站在离坑口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始终俯视着植被茂密的坑底,有些失神。凌潺的话音落下很久,他才有了些许的反应,伸出拇指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手下:“东西都在他那,自己去拿吧。”

    黄芋老人背脊有些佝偻,黄皮肤的脸上挂满了汗迹。柳旪洛冷眼看着他行走的背影,轻哼一声,如若不是留着他还有用,柳旪洛怕是早就动手了。

    经过黄芋老人这一短暂的小插曲后,众人开始商议起正事来。在这的人多少都会一些轻功,要顺利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还需面对很多其他的问题。

    此地太过险峻,底部亦是看守严密,还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在等着他们呢。但如若他们都下去了,万一飞彻崖的人在坑口以巨石滚木对他们进行围剿,那他们将都会成为瓮中那任人捕捉的鳖,最终葬身于此处。为了防止这样不幸的事发生,他们决定只下去一半的人马,剩下的人在坑口防守。只是如今何人下去,何人又留下,成为了众人商量的重点。

    “我易月宫众弟子在轻功方面占有一定的优势,深入坑底相对便要容易许多。”桃枝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液,首先站出来提出了自己将主动带领着一众弟子下去。不单单从轻功这一方面考虑,就算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她也必须要亲自深入其中,只有亲手将心爱之人救出来,她才能放心。

    见有人表态了,白郁霆暗地里递给了白郁霜一个眼色。白郁霜立马会意,两人相视颔首,一同站了出去,冲着孟兮萝身旁的郑绝飞拱了拱手,白郁霆态度温和的说道:“郑宫主,你我两家早先虽发生了一些冲突,各自心中也还积着些许怨恨。不过如今局势危急,我们都当以大局为重,不如现将恩怨放一放,应首当其冲共克当前的难关才是。”

    郑绝飞脸上闪过讶然的神色,颇为意外,不曾想对方竟在这个时候愿意与他冰释前嫌,主动示好。要知道,他们绝尘宫的人可是杀了对方的叔父,这样的恩怨可不算小。他思虑片刻,觉得白郁霆的话也有理,也许对方真是被眼前局势所迫,要以大局为重,反倒是他多心了。于是问道:“那白副庄主的意思是?”

    “既然桃宫主都已决定下去,那我们作为男子,自然也要具备那份担当。如今救人要紧,不如我们两家同易月宫一起深入坑底,其他人在此防守。为了防范孔伯炤来袭,此地需要武艺高强之人来镇守,而我们当中这样的人屈指可数。”白郁霆说到这,望了眼南启炔。

    这其中的意思,大家再明白不过了。下面虽然也有南启炔的家眷,但为了以防万一,南启炔不能带着手下而去,毕竟他的实力非凡,江湖上少有对手。

    郑绝飞窥一眼身旁的淡漠女子,面色有些纠结,不过很快便点头应道:“既然白副庄主如此大义,愿放下过去的种种,那我自是没有异议。”

    郑绝飞本是要与千旻山庄的共进退的,至于是不是要亲自下去救自己的家人,那还要看千旻山庄的决定。而现在,被白郁霆这样一说,众人都看着呢,他是不想下去都不行了。

    毕竟郑绝飞的妻女还在里面受苦,如若他拒绝了白郁霆的建议,那在场的人该如何看他。他并非不在乎他的妻女,只是想着既然有一半的人会下去,那么不管下去的人是谁,也一定能够尽力救出所有人来。

    “不知孟庄主有何打算?是否也要同去?”郑绝飞扭头看向孟兮萝,笑得温和而又谦逊。

    孟兮萝冷冷瞥一眼郑绝飞,浑身透着一种傲慢气息,掩在面纱下的嘴角浅浅一勾,不咸不淡地说道:“有那么多人下去了,我千旻山庄就不下去了。”

    “庄主,我担忧淇儿的安危,不如我随他们一同下去。”孟兮萝的小师姑脸上布着一层淡淡的忧虑,眉头微蹙。她口中的淇儿便是孟兮萝的妹妹,不过孟兮萝并没有她那么担心。

    孟兮萝无多大反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应道:“师姑要下去,那便随大家一起吧,不过需注意安全。”

    孟兮萝将亲情看得很淡,想当初为了从她父亲手里得到这个庄主之位,她可是亲手设计陷害了她的兄长,致使她兄长被赶出了千旻山庄,漂泊江湖近十年的时间。其实也并非她生来如此,而是一些令她难以释怀的事情逐渐改变了她。

    经过这番商议后,最终的结果除了这三个门派都要下去外,陆辞也带着陆府的部分人马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为了能够顺利救出陆伯,凌潺将黑灵蟒也派了下去,并且让远曲道长也去协助陆辞。

    玉柳山庄的人本也是要去的,然而却被拦下了,只因玉柳山庄如今的战力实在不高,下面又充满了未知,当中一些人不想柳旪洛下去白白丢了性命。至于其他人,都留在了崖边,以便应对突发状况。

    百丈深渊,一群人依靠轻功,借助着那根传送饭菜的绳子或是攀附在壁上的古藤陆陆续续而下,最终都顺利降落在了地面上。

    地面上枯叶堆积,蕨类丛生,踩上去嚓嚓作响。脚下蛇虫横行,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瘆人的“嘶嘶”轻音。一棵棵古木高大而葱茏,藤蔓蜿蜒盘扎,傍树而生,四周环境阴暗潮湿,不可见天日。

    他们小心翼翼前行,白暮山庄的人尾随绝尘宫身后而行,逐渐围抄着分散开来。众人并未走多远,透过纵横交错的枝叶缝隙,前方竟是一片被人为清理出的空地,一个简易的牢房便以一处岩壁为墙而建,此刻只有三四人在进行看守。在牢房旁边竟还有一个人工开凿的山洞,可以看见洞壁有火光在闪耀。

    众人环视四周,却并未发现敌人的一点踪迹,异常寂静。他们首先将目标锁定在了那处山洞,陆辞带人正准备杀去之时,耳边却响起了一阵齐刷刷的拔剑声。前面的人纷纷快速转身望去,皆露出了一脸的错愕神情。白暮山庄的人已然将郑绝飞他们团团围了起来,手中那一把把利剑泛着寒光,神情冰冷。

    郑绝飞还来不及反应,白郁霆却是将手向前一招,所有人瞬间向郑绝飞他们冲去,杀了一个出其不意,令绝尘宫的人不得不被动防御,进行奋力反击。

    这场意外来得措手不及,谁也没有想到在这关键时刻白暮山庄会反戈相向,竟对付起自己的盟友来。

    其他人皆是色变,陆辞愤恨不已,直接闯进了双方的混乱场面之中,替郑绝飞挡下了一剑,厉声质问道:“白郁霆,你这是做什么?!”

    “此乃我们与绝尘宫的恩怨,与你们其他门派无关,赶紧去救人!”白郁霆语气急促,说话间已经斩杀掉了三个绝尘宫的手下,之后绕过陆辞再次杀向郑绝飞。

    陆辞手握剑柄,身在两方人马打斗之中,眉头紧蹙,脸上掩不住的是痛恨。但最终,他选择了退出,如今情况紧急,双方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势必会惊动看守的大队人马,他已管不了这么多,还是先救出他父亲以及被抓的众人要紧。

    其他人的心情与陆辞是相同的,对于白暮山庄的做法是痛心疾首,然而现在却没有功夫去制止,此番下来,救人才是他们的目的,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桃枝向绿植丛生的战场看了一眼,地上不断有人倒下,鲜血飞洒,染红了一片片绿叶,如花绽放。她对着还在奋力厮杀的双方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随后带领着宫人与陆辞他们一同向牢房冲去。

    然而就在即将接近牢房之时,头顶四周的树冠一阵巨颤,几十个手持奇异武器的人顷刻间落在了陆辞他们眼前,将他们团团围困了起来。而山洞内,身着一袭藤黄深衣的荀扬踏着闲适的步子走了出来,嘴角噙着阴冷得意的笑。

    荀扬只是轻轻给出了个眼神,那些人立刻会意,向陆辞他们杀了去。而此刻陆辞他们早已做足了准备,并不像刚刚绝尘宫那般被动,一个个皆在奋力拼杀。一片区域两个战场,四方人马很快便厮杀到了一种白热化,地上横尸无数,葱郁的枝叶古藤也不知被斩落了多少,惊得栖息在林间的鸟儿此处飞窜,哀鸣声不断。

虚与委蛇待反戈(二)

    伴随着接二连三发出的惨叫声,黑灵蟒所过之处,留下的只是被它撕碎的残躯,裹着鲜血随意横陈。它实在是太过凶残,一个甩尾,便可连击倒数人,血盆大口一张,瞬间又是一人惨烈而亡,不过终究寡不敌众,它的身体也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敌方前仆后继,根本不畏生死,一片嘈杂声在林中回荡,局势越发紧张。陆辞将手里的剑狠狠一会,刹那间崭掉了两个向他左右夹击的小喽啰,随后快速抬腿向前踢出了一脚。身前那个向他袭来的人感觉腰上一痛,身子却已经横飞了出去,瞬间压倒了前方冲杀而来的数人,前方出现一个豁口。

    陆辞顺势将身子凌空一跃,眨眼间从那个豁口冲了出去,提着鲜血淋漓的利剑直接向站在洞口闲适观战的荀扬杀了过去。

    荀扬见势,阔袖从容一挥,三枚银针“唰”的一声飞了出去,朝着陆辞胸**去。

    眼看银针将至,陆辞一个闪身横移数步,银针顷刻间深深地嵌入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干内,不见了踪迹。

    两人不过数步的距离,陆辞穿过身前层层阻碍,再次提步奔向前方。荀扬面色凛然,银针又一次从他手中飞出,而陆辞却不再闪躲,利剑在身前划出了一片血红的弧影,“当!”三声脆响齐出,银针被剑身猛地反弹了出去,不远处的三人应声而倒,一番挣扎,肤色发黑而死。

    见前方的人已渐渐逼近,荀扬面容微寒,“哗!”利刃在眼前缓缓出鞘,一道冷光印在他眼里一闪而过,他将剑鞘往身后轻轻一丢,斜提着寒剑疾步迎了过去。

    “当!”两人手臂被震得一麻,两剑在空中相碰,火星四射,一声清脆的颤音久久不散,击出的剑气凌厉无比,将两人头顶的树枝斩下了一大丛,直直地从两人眼前跌落在地。

    陆辞一改平日里那副自由散漫的模样,神情无比的严肃,与荀扬对上一招后,没有丝毫的懈怠,匆匆一个转身,将利剑斜挥而去,再次攻向荀扬的要害。

    两人不过是初次争锋,然而却是毫无保留,都是全力以赴,战得激烈。但他们的战力不相上下,这样下去只会拖延时间,对救人起不到一点作用。身在混乱中的桃枝秀眉深深一蹙,从面前杀出一条道来,快速赶了过去,与陆辞联起手来,以便速战速决,尽快除掉荀扬这个头目。

    很快,远曲道长也横空而来,灰色的身影在树丛中一闪,横在了三人之间,拂尘一扫,替桃枝与陆辞挡下了荀扬攻来的一招,扭头郑重而急切地对两人说道:“此人交给贫道,事不宜迟,两位先去救人要紧。”

    事态紧急,容不得他们多想。两人快速点了下头,拂剑转身向牢门的方向杀了过去,成排的杀手在两人飞速向前的身影中倒在了草丛中,空气中血撒如雾。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荀扬所派出的杀手到最后可谓是所剩无几,但易月宫的人也同样伤亡不小。而另一边,绝尘宫与白暮山庄依旧战得火热,地上死伤无数,活着的人早已杀红了眼,双方谁也没有讨到好,落得了一个两败俱伤。

    “白郁霆!你这卑鄙小人,枉我还将你的鬼话当了真!”郑绝飞脸上鲜血斑斑,发丝凌乱,双眼充斥着血丝,对着白郁霆发起了狂,心中怒火滔天。

    白郁霆兄妹两从容应对,两人对付郑绝飞一人,可谓是毫不费力,已经在郑绝飞身上击伤了好几处。白郁霆又是一剑自郑绝飞腰间划过,嘴角浮起一丝畅快的冷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哼!我没有你卑鄙!今日你们绝尘宫的人一个也别想逃,给我叔父陪葬吧。”

    郑绝飞浑身是血,衣衫破败,看着即将击中腰间的剑锋,他快速将腰身向右一倾,与此同时踢脚向前击去,剑尖从白郁霆脖颈擦过,斩下了他的一缕黑发,落于滴着血液的一片草叶上。

    天空湛蓝旷远,白云悠悠,烈日下守在坑口的众人大汗淋漓,他们此时还并不知道底下的大战已经拉开了序幕。天坑太深,里面的动静传不上去,他们心中却是惴惴不安,一个个皆紧绷着脑中那根警惕的弦,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终是出现了异常,一股杀气悄然而来,在空气中弥散。众人心头一凛,草木茂密的山坡上瞬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皆身着奇异服饰,手持武器各异。不用多想也知,这定是提前就已埋伏在了厚实浓密的枝丛中,却一直在按兵不动,到了此刻才齐刷刷而出,露出上半段身子。

    坑口的众人仰头而望,不过转瞬之间,四道残影从远方掠来,稳稳地落在了几块岩石上,气势逼人。为首的满头白发披散,身形高大,衣袍拖曳在地,虽透着一种慵懒散漫,却是气魄非凡。他身后不远处站着分散的两男一女,那女子落入众人眼中,娇俏出尘,而男子亦是英俊潇洒。

    “哈哈,尔等鼠辈,识相的便乖乖过来受降,本座可饶他不死!”孔伯炤欢畅的笑声异常嘹亮,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里。与此同时,他闲适地将手臂对着虚空挥过,阔袖迎风而展,那是一副似在俯瞰万物的姿态,诠释着他对敌手的不屑与轻视。

    面对孔伯炤这副傲娇之态,众人心头怒火中烧,话不多说,一片喊杀声直冲苍穹,无数身影向山坡上冲去,混战就此展开,一发不可收拾。

    陆景行与南启炔互看一眼,轻轻颔首,随后一齐向孔伯炤飞去,与孔伯炤展开了大战。

    与一众人厮杀在一起的凌潺见状想要去援助陆景行他们,却被横空而来的柯天序拦住了去路。他一扬手,围攻凌潺的人瞬间向后退去,转向了别的目标。

    柯天序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他是要亲自抓住凌潺,这也是他早先所说过的话。而陆景行此时对付孔伯炤已是分身乏术,根本就没有时间注意凌潺这里的状况。

    柯天序手握一柄尚未出鞘的长剑负在身后,淡然的目光停留在凌潺身上,就如在看自己的猎物一般将凌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终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来。

    这样轻佻的举动,令凌潺心中甚是窝火,面色一冷,直接扬起利剑刺了过去。

    她将《寒绝剑》剑法发挥到了极致,然而柯天序却是始终剑不出鞘,只艰难地防守躲闪,却不主动攻击。当然,他防守得虽然相当吃力,但是心头的征服欲也随之在加强。

    柯天序也未曾想到,这个所谓的公主,不过才学了一年的武艺而已,却达到了这样的境界,丝毫不比那些习了十年剑术的人差,甚至令他有些难以招架。不过他也并未出全力,如今只是想陪这个有趣的公主玩玩,待她玩累了,他再出手,争取一招便拿下,如此省事,也不至于伤了她。

    被似火骄阳所烘烤的大地上,喊杀声混合着各种兵器碰撞声震天,场面混乱。负手立于岩石上的古珉罗波澜不惊,对这种流血的场面早已麻木。随后他竟身子一跃,飞向了孔伯炤那里,替孔伯炤挡下了南启炔的攻击,四人的战斗逐渐拉开了距离,变作了一对一而战。

    不过数招,陆景行与孔伯炤两人所交手的战地就已由岩石一路向上坡上方移动,最后竟没入了林中,彻底脱离其他人的战斗范围。

    混乱之中,孟兮萝雪白的衣裙上染上了他人的血迹,她骑着花豹,穿过重重刀剑的攻伐,气势汹汹地向顾盼曼冲去了。一身浅绿衣裙的顾盼曼落入她的眸光中,令她觉得甚是刺眼,心中不畅,因此她首当其冲想要对付的人便是顾盼曼。

    然而,顾盼曼可没有像孟兮萝那样的心思。只是见敌人来,她也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带着内力凌空一脚便踢在了花豹的头上,令花豹一个趔趄,咆哮一声,险些将背上的人甩出去。

    孟兮萝气急,眼里闪过两道凌厉的寒光,从花豹背上一跃而起,与顾盼曼开始了正面交锋。

    烈日高悬,地面上的热浪一阵阵涌动,激烈交战的众人汗流不止,偌大的战场在不由自主地慢慢移动,最后蔓延到了山坡下的平地上。

    在这场战争中,怕是也只有黄芋老人最为轻松。当日那些被陆辞搜刮走的物品,如今已悉数被他讨了回去。面对前仆后继向他围攻而来的敌人,他毫不吝啬地挥撒着那些毒粉,几个旋身而已,身边便倒下了一片,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稍远一些的敌手闻之色变,快速转移了目标,都怯于招惹这个样貌怪异的克星。

    清闲下来的黄芋老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笑得异常狡黠,还不忘挖苦了那些小喽啰一番。随后,他环视了一眼四周,向离他最近的两抹交手的身影奔去了,途中无人敢拦。

    “南阁主,这人用不着你亲自动手,交给老朽吧。你歇着。”黄芋老人挡在了古珉罗与南启炔之间,直接抡起芋头茎叶向古珉罗招呼上了。他看着如此激烈的场面,心中激起了一层战意,手痒。然而那些小喽啰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甚至还躲着他。

    南启炔点头:“也好,如今先对付孔伯炤要紧,此人交由你正合适。”他转身而去,快速退出了与古珉罗的打斗之中,纵身而起,向山坡上飞去。

虚与委蛇待反戈(三)

    不远处,柳旪洛被五六人围攻在了中间,满身的血痕,衣衫已被刀剑砍破多处,他将剑身奋力横在了头顶,抵挡着三柄弯刀。南启炔见状立刻改变了方向,在流星锤从另一个方向砸向柳旪洛的躯体上之时,南启炔及时为柳旪洛挡下了这一击,一脚将那人踢得横飞了出去,接着又是一掌,在内力的冲击下,柳旪洛身前的人悉数被震飞了出去,一个个在地上挣扎着口吐鲜血而死。

    南启炔快速伸手将半跪在地的柳旪洛给扶了起来:“柳庄主,伤势如何?”

    艰难站起身的柳旪洛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摆手道:“无碍,多谢南阁主出手相助。”他向南启炔露出来一脸的感激之情,拱手施了一个礼。

    “举手之劳而已,既然柳庄主无碍,那我便离去了。柳庄主自己多加小心。”南启炔又出手一连解决掉了四个扑来的敌手,随后臂膀一展,再次飞往原本要去的方向。

    南启炔替柳旪洛挡下那一攻击,不过是出于道义罢了,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下,他不可能做到袖手旁观。

    陆景行只身对付孔伯炤已不见了踪影,凌潺焦虑不安。她很想立刻就去援助,然而身前之人到现在都还不曾动真格,明显是故意想拖住她,这令她很是烦躁不快。

    凌潺的体力有些不支,而且又为陆景行的安危分了心,与柯天序交手到此刻,她的剑式已开始凌乱,渐渐落了下风,最终被柯天序一剑柄敲在了手腕间。她手腕处一阵吃痛,还来不及反应,对方又是一招击在了她的剑身上,夕降剑瞬间自她手中震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平缓的抛物弧,落在了远处。

    “姑娘,与人交手时,分心可不是好事。”柯天序那光洁白皙的额上满是汗迹,笑得意味深浓,语气中含着满满的戏谑。他自然是看出了对方是因为乱了心神,他才会如此顺利的一招夺下她的兵器。

    面对这样的意外,凌潺表现得沉着冷静,神情淡漠自若,将这个戏谑她的男子冷冷暼了一眼。此人太过难缠,需速战速决。她在心中思忖了一瞬,隔空便是一掌向身前人击了出去。

    如今都到了生死攸关之际,凌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因而不再将自己的实力藏着掖着。况且,她的《寒魄心经》迟早也是会暴露出来的,那就现在好了。

    当然,此刻凌潺使出冰魄掌,并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只因所有人都已是自顾不暇。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才会不加遮掩的在这个男子面前使出来。

    内力凝结着浓烈的寒气卷向前方,与空气中的热浪相撞,瞬间化作了一股白雾般的劲风涌向了对面之人。

    柯天序那有恃无恐的神情一变,迅速一个旋身斜移了出去。然而,那一掌威力甚大,他虽然躲过了要害一击,但是却未避过余波的侵袭。

    一股带着凌潺气息的寒气向柯天序迎面扑来,他全身一凉,墨发迎风而扬,烈日所带来的燥热瞬间消失了大半,竟令他感到一阵舒适清爽。加之一股浅淡的馨香悄然漫入他的鼻中,一丝莫名的悸动瞬间从他心中油然而生,甚感愉悦。再扭头垂目看去,自己的一条手臂连着肩膀已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冰,不过除了冰凉之外,倒并无杀伤力。

    空气中的寒气久久未散,柯天序看着臂膀上那在烈日下快速消融的冰层,眸光一凝,心中颇为震惊。他不知这是什么武功心法,威力竟如此之大。如若不是他躲避及时,此刻怕已着了这个小女子的道了,也怪他疏忽大意,小瞧了她。

    柯天序稍稍抬起臂膀,以手背拭了拭额头上那在转瞬之间变冷的汗迹,随后嘴角扬起一个戏谑的笑来,开口道:“姑娘是在为在下消暑吗?有劳姑娘费心了,我在此谢过。不过比起这些,我倒是更喜欢刚刚飘来的那缕淡雅馨香呢。”

    凌潺目光冰冷,一脸的淡漠,掩在面巾下的嘴角轻轻一挑,对这个轻佻狂徒充斥着不屑,说道:“消暑?那要看你是否受得起了。”

    凌潺心中虽燃烧着怒火,面上却是沉静自若,掌中的内力在暗中运转凝结。

    “自然受得起,在下怎能辜负了姑娘的一番好意。”柯天序嘴角的笑意更深,然而却并未爬上眼角眉梢。面对这个女子,他不敢再马虎大意,虽是在挑逗对方,但却一直保持着警惕,以便随时出手。

    凌潺眸中迸出两道冷厉的光,赤手向前袭去。柯天序也不再只是防守,见那么倩影即将临近,他主动迎了上去。两人瞬间展开了一场近距离的赤手搏斗,一时间飞沙走石,一冷一热的内力波动搅得周围气息浊浊。

    无数人奋力厮杀的山地上,嘈杂声震天。混战之中,与孟兮萝缠斗在一起的顾盼曼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时不时向柯天序他们这里看来,想看看柯天序究竟要如何将那个公主给拿下。结果时间过去半晌,两人的战果依旧是不相上下,她只是看着就替柯天序着急。当然,她知道柯天序并没有尽最大的全力,不然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哎,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怜香惜玉。”顾盼曼轻叹一声,转而对上孟兮萝的那双眸子犀利起来,反身便击出霸道的一掌。

    孟兮萝躲闪不及,那玉掌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胸口上,身子倒飞出去数步远,最终才艰难地稳住了脚,嘴角咳血。然而,不过一瞬间而已,倒吸了一口气的她还来不及再次冲向顾盼曼,整个人却已没入了混乱的攻击之中,被一群杀红了眼的小喽啰给包围了。

    顾盼曼淡淡地将孟兮萝那里瞧了一眼,转身快速地飞向了柯天序他们那里。

    凌潺与柯天序正在激烈交战,四周弥散的全是寒气。而顾盼曼的身影却是从凌潺身后凌空而来,出其不意地一掌打在了凌潺的肩上:“哈哈,柯门主,我助你一把。”

    这一掌迫使凌潺攻向柯天序的那一招落了空,肩头剧痛。于此同时她的身子向前而去,径直扑向了柯天序的怀中。

    “姑娘这般投怀送抱,这可怎么好?”柯天序上前一步,展开臂膀轻而易举地便揽住了凌潺的纤腰,将她紧紧地禁锢在了怀里,顺势点了她身上的两处穴道,封了她的内力。

    凌潺奋力挣扎了几下,然而却没有一点作用,被封了内力的她根本就无法挣开腰上那只强有力的手臂。她狠厉地瞪了一眼柯天序那张满是兴味盎然的面容,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这一刻她甚是窝火,这么多年来,可还没有人敢这般轻薄于她,怎能不气?

    掌风扇起了柯天序耳边的一缕发丝飞舞,他将脑袋快速向左一倾,预料之中的巴掌声并未响起,他顺利避开了这一耳光,再一次嗅到了那缕令他心生悸动的馨香。

    柯天序随即抬手又在凌潺身上点了两处穴道,迫使凌潺再也无法动弹,眸光随之落在了凌潺那张掩着面巾的脸上。近在咫尺,第一次看得如此清晰明了,面巾在风中微微飘动,落入他眼中的却只有对方那绘有清秀弯眉的光洁额头与那双冰冷的眸子。

    这一幕幕看在顾盼曼眼里,令她巧笑得畅快,说道:“看样子柯门主眼光不错嘛!只不过这脾气……,哈哈。”

    “我说过要亲手拿下她,不过还是得感谢顾门主相助。”柯天序略略蹙眉,似乎并不怎么领顾盼曼的情,不过人家也确实帮了他的大忙,不然还不知道要与这个公主打到什么时候。他意识到怀中之人练就的功法非比寻常,不然怎么会是他的对手,为了拿下她,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不过却激起了他强烈的征服欲。

    柯天序看着怀里的佳人,没有丝毫的迟疑,一招手唤来了站在不远处的亲信,将怀里的人交给了他。

    那亲信早已记住了自己主子事先的吩咐,如今人已到手,趁着混乱,他不做任何停留,踏上一条隐秘小径匆匆离去。

    这整个过程中,凌潺未发一语,神情冷漠淡定。既然已落入了敌方之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那些废话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冷静地想想怎样脱离困境才是正确做法。她甚至是不屑于开口,这是她所执着的最后一点尊严。

    由于双方战得太过激烈,所有人都是自顾不暇,谁也没有注意到凌潺这里所发生的意外。柯天序目视着那条小道,直到那两抹身影渐渐没入了密丛中,最终没了一点踪迹,他才放心地回过头来,与顾盼曼一同向古珉罗那里赶去了,古珉罗已经陷入了危急之中。

    而另一边,孟兮萝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斩杀掉了周围大部分向她进攻的敌人,随后将不远处那正在撕咬敌手的花豹召唤了过来,将剩下的人交给了它。

    孟兮萝再次杀向了正赶往古珉罗那里的顾盼曼,直接截住了顾盼曼的去路,带着身体上的伤,出手就动了杀机。顾盼曼竟敢重伤于她,将她打得咳了血,这令她愤怒,不可能善罢甘休。一个道姑她如今杀不了就算了,但如若此刻连这个女子都对付不了,那么她真是枉为一庄之主了。

虚与委蛇待反戈(四)

    由于刚刚古珉罗徒手接下了一招黄芋老人用芋头叶发起的攻击,掌心粘上了叶片的剧毒,如今毒素发作,他已神情出现了恍惚,四肢痉挛,最终站立不稳跌在了地上。

    黄芋老人目视着对手就这样倒下了,褶皱干枯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他对自己研制出的毒那是相当的满意,如若真靠武力与这个小辈打,也许他还真不是对手呢。然而,他那得意的笑容只不过是一闪而逝,随后眼中划过一丝狠厉,抬手就将芋头茎叶奋力砸了下去。

    古珉罗神情痛苦,额上汗珠如豆滚落,此刻他已没有一点还手之力了。芋头叶向他头顶砸来,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记飞腿快速从侧面攻击而来,那一脚重重地落在了芋头叶上,发出“当”的一声颤音。

    黄芋老人的攻势瞬间偏移了轨迹,身子猛地向前一冲,那一击最终砸在了古珉罗身旁的土层内,深深地嵌入了其中,土层坚硬,难以拔出。而柯天序随即再次抬腿给了黄芋老人一脚,拉开了三人的距离,身形一闪,负手背后挡在了古珉罗身前,手里握剑,扭头问道:“伤势如何?”

    “可以再撑片刻。当心,这老贼善于用毒。尽量不要触碰到他。”古珉罗一手撑地,面色苍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将话说得异常艰难。

    柯天序微微颔首,神情严肃平静,利剑出鞘的同时,凝视着从地上快速站起的枯瘦老头,他不敢有一点的掉以轻心,这老头显然没有那么简单,不好对付。甚至,他的那一脚都未曾对这老头造成什么大的伤害。

    黄芋老人年岁虽大,但身子却硬朗,并且除了用毒外,武功也不低。他从地上站起后,看了眼这个横空而来并且将他击倒的小辈,二话没说,将枯瘦的手比作了尖利的爪状,向这个小辈扑来。如今武器还陷入在土层里,他只想快速将人逼退,取回武器。

    柯天序将古珉罗的提醒放在了心上,尽量使自己的身子与那老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主要以进行攻击,手中的寒剑为辅。黄芋老人面对如此局面,自然是近不了身,手上的招式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愤恨之下也用起了脚。不过片刻功夫,这完全变作了一场腿脚较量的打斗,两人皆是大汗淋漓,地上土块砾石四起横飞。

    而在两人交战的不远处,顾盼曼看着古珉罗深陷危急之中,心里万分焦急担忧,很想立刻过去帮助于他。然而却被这个白衣女子死死纠缠着分不开身,出手比她还毒辣,似乎是故意仇视着她一般,这令她颇为恼怒,同样展现出了自己最大的实力与对方进行拼杀,想要将其解决掉。

    南启炔在林中寻了片刻,觅着动静找到了在进行殊死搏斗的两人。待他赶到时,刚好目睹了两人奋力对击的那一掌,“嘭”得一声巨响,两抹身影被震得相向横飞了出去,皆喷出来大口的鲜血,洒落林间。强大的内力波横扫而出,鸟雀瞬间飞窜乱鸣,四周草木巨颤不止,残损的枝叶纷飞。

    孔伯炤的身子被重重地砸在了一棵巨木上,随后跌落在地,半个侧身都掩在了草丛里,最后艰难地爬坐了起来,头发胡须挂满了血珠。他抬手奋力在嘴上擦了一把,神情有些愕然,这一掌着实伤他不轻,全身经脉在剧痛,体内气流出现了紊乱,在经脉中乱窜,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况且他身上还有多出伤痕,这些都是对方的利剑所致。

    不过与上次万一齐给出的那一掌相比,孔伯炤感觉这次要好太多,虽内伤严重,但依旧可以再咬牙一战。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样一个晚辈,竟然能与他一战,还能将他伤成这样。

    不过短短十年时间,江湖上竟出现了一些武功这样深厚的晚辈。除了万一齐外,竟还有能与他抗衡的人,这令孔伯炤心头难平,暗自下定决心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除掉此人,以免为将来留下祸患。然而他也算看出来了,此人的功力不及万一齐,要知道如今他的功力已退回了十年前,此人虽然重创于他,但对方亦是受了重伤。

    不过的确如此,陆景行的身子被震飞出去后,直接撞在了一块岩石上,幸亏反应及时,关键时刻反脚一蹬,借助反冲的力道跌在了岩石旁的落叶堆上。他单膝而跪,一手强撑着陆离剑,喉咙一甜,又一次吐出了大口鲜血。他体内气息不稳,闷痛侵蚀着五脏六腑,迫使眉宇都拧作了一团,额上汗迹淋漓,抬头的力气都快没了。心中亦是震撼,这孔伯炤果真是可怕,看来仅凭他一人,很难将其击败。

    南启炔见状,剑眉一蹙,快速向陆景行那里赶了过去,扶着陆景行在岩石上坐下,语气关切紧张:“陆府主,伤势如何。”

    陆景行额上青筋凸起,喘着粗气,艰难地摆了摆手,将清眸紧紧一闭,没有说话。

    “呵呵,南启炔,你也是来送死的吧?你们这些鼠辈,也敢与我抗衡?十年前你不是我的对手,如今依然不是!”孔伯炤强撑着站起了身,染血的白发凌乱,整个样子已接近癫狂。

    南启炔挡在陆景行身前,嘴角冷冷一勾,嘲讽道:“不试试怎知道?!看来十年前水阁主真是将你伤得不轻,短短岁序,竟使你老得如今这副姿态。如此这般,你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耀武扬威?!”

    “他?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之徒,龌龊小人罢了,到死还带着那张虚伪的面具,可耻!就凭他那点实力,能将我伤成这样?笑话!也就你们这些迂腐之辈,才会如此盲目的崇拜他。我可比他磊落多了!”孔伯炤双目一蹬,明显不赞成南启炔的说法,对那个死去的故人充满了蔑视。

    随后孔伯炤叹息一声:“罢了,告诉你也无妨,我之所以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全拜万一齐所赐!不过此人着实令我佩服。败了就是拜了,说出来没什么好丢脸的。”万一齐这个人令他既佩服,又怨恨。为此他还特意派人将万一齐的底细调查了一番,结果除了得知此人的姓名外,其他一无所获,这个阁主比他的万简阁神秘多了。

    南启炔无比震惊,但很快又露出来疑惑的神情,不经意开口道:“万一齐乃何人?”

    “万简阁的阁主,江湖人对他知之甚少。他曾有恩于我。”陆景行话语平淡,用袖口擦去嘴角的血迹,强忍着身体的各种不适站在了南启炔身旁,已做好了随时再战的准备。

    陆景行瞬间意识到了孔伯炤的话,难以置信地将眼一睁:“他与万一齐交过手?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这两人,能令他忌惮的人,着实不简单。今日如若不是万一齐伤他在先,恐怕更难对付了。”

    南启炔点头,无比的郑重:“万简阁算是江湖上最古老的门派了,它的创立乃是在东周四国的开国之前,里面隐藏着这样的高手也实属正常。”

    “也用不着再与尔等多费口舌,此刻便将你们一并解决掉。”孔伯炤轻呵一声,单腿在地上一跺,震得枯枝烂叶四起,那抹健硕的身影猛地向陆景行他们所在的方向飞去。

    南启炔看着那道距两人越来越近的残影,神色一变,匆忙之中侧头说道:“陆府主,你伤势过重,在一旁歇着,剩下的事交给南某。”

    “无碍。”陆景行目光灼灼,简单两个字却透着坚定,干脆利落地拔出了插入土层中的陆离剑,与南启炔一同迎着那道残影杀了去,激烈的大战再一次开始了。

    外面战得如火如荼,天坑里面也好不到哪去。白暮山庄与绝尘宫双方人马都已死伤过半,然而谁也不肯让谁,越杀越勇。

    将荀扬交给远曲道长对付后,陆辞与桃枝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了周边向他们围攻而来的敌手,最终来到了牢门前。陆辞简单粗暴地直接挥剑劈向了锁链。一下又一下,火星四射,然而过去半晌,锁链上竟不曾留下一点痕迹。

    牢房内的人紧贴着岩壁而坐,中间不缺乏孩童,大多不懂一点武艺。看着外面的阵仗如此激烈,他们很多人眼里都充满了恐惧,有的甚至三两个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桃枝在为陆辞做着防守,手上杀着敌,眸光却始终在牢房内徘徊,想要尽快寻到那个自己所在意之人的身影。见陆辞迟迟劈不断那铁链,她焦急不已,蹙眉道:“这锁链坚硬无比,看来得先找出钥匙。”

    “都这个时候了,在哪去寻钥匙。”陆辞急躁,一转身冲向了人群中,一口气斩杀了好几个敌人,再冲出重围时,手里多了一把斧钺,那是从敌人手里夺来的。他丢下手里那满是血迹的剑,这次的目标不再是锁链,他直接朝着锁链内的那根木柱奋力劈了上去。这一方式相当管用,不过数十下,木柱便断开了一个豁口,牢门最终被打开了。

虚与委蛇待反戈(五)

    桃枝顾不得向她杀来的敌人,见陆辞进去了,她令两个宫人看守着牢门,自己也随之闯了进去。目光匆匆扫过,很快便寻到了角落里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许其华身型消瘦了很多,面容没有一点血色,薄唇发紫。他精神萎靡,无力地倚在那根靠近岩壁的木柱上,没有了多少生气。桃枝心中一紧,急忙赶了过去:“表哥!”

    多么熟悉的话音,许其华抬眼望去,看着这个浑身染满血迹的女子出现在身前,眼里划过异样的光,那是一抹一闪即逝的柔情,心头也跟着蓦地一疼,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酸涩。

    “表妹,这是陷阱,你不该来的。”许其华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话说得有气无力,目光夹杂着不忍与痛苦,他不知这一身的血迹到底是桃枝的,还是敌人的,或许都有吧。他只恨自己太过无用,不仅保护不了自己心悦的女子,反倒要对方舍生忘死来营救。

    桃枝这一刻完全抛开了平日里的宫主风范,蹲下身望着眼前这个许久未见的人,情绪有些激动,悲喜交加之下眼里溢出了泪花,握着许其华那双冰凉的手不住地摇头道:“即使是陷阱又何妨,便是死,我也要与你死在一起。”

    “傻丫头,我何以值得你这样做?”许其华无奈叹息一声,抬起一只手轻轻擦去了桃枝额上那混在汗水里的血迹,眸光里流转的是不再刻意克制的温柔。

    情况紧急,此地自然是不宜久留,他们的人已探查到,那个山洞里面其实是一条人工开凿的密道,那条密道据他们推测,应该是通向天坑上面的。要知道,这个天坑下来容易,上前难,如若没有上去的路径,那些敌人自己也将困死在这里了。当然,对于高手来说,费一番功夫也是可以直接上去的,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却是难如登天。

    如今可不是叙旧的时候,桃枝扶着许其华站了起来:“走,先出去。”

    而另一边,陆辞也成功找到了陆伯还有一起被抓来的几个斫琴师。陆陆续续又进来了一些援助的手下,将地上那些虚弱的人都给扶了起来。前方几人开道,一行人就这样出了这个阴暗潮湿的笼子,步伐凌乱地径直向山洞而去。

    与远曲道长交手的荀扬见到这一幕,神色一变,赶紧冲着还在与人厮杀的众手下吩咐了一声,那些人本就已所剩无几,听到指令,立马改变了目标,一齐向桃枝他们杀了过去。这一切突变得太快,桃枝他们的人有些阻拦不及,只因他们的人同样也死伤惨重,而白暮山庄与绝尘宫的人还在内斗,根本注意不到陆辞他们这里的危急形式。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混乱之中,一记弯刀从许其华背后奋力砍了下来。

    一丝冷风袭向背脊,桃枝扭头望去,双眸猛地一睁,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了身旁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而她自己却是躲闪不及,那一刀落在了她的背上,殷红的鲜血瞬间喷洒而出,最终一个踉跄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桃枝身旁那个掩护她的手下快速挥出了一剑,斩向那个在背后偷袭的元凶,伴着一声惨叫,鲜血飞溅,那人身子一个翻滚,倒在两具尸身上很快没了气息。

    步子虚浮的许其华被推得直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血泊中,幸亏被陆府的人及时扶了一把。反应过来的他扭头看去,只觉脑袋一声嗡鸣,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终在刀光剑影中不管不顾的扑向了倒在地上的桃枝。

    “表妹,醒醒,你不能有事!表妹……”许其华半跪在地,颤抖着双手将痛晕过去的桃枝揽进了怀里,双目瞬间布满了血丝,声音撕心裂肺,心绪彻底乱了。

    几个手下见状立马赶了过去,将地上的两人围在了中间,迫使敌人无法靠近。石曼急得眉头紧蹙,蹲在许其华身前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将一粒药丸塞进了桃枝的嘴里:“宫主,你不会有事的。这是下来之前,凌姑娘给的一粒药丸,快吞下去。”

    这粒药丸本是为许其华准备的。凌潺知道许其华身子羸弱,又患有心病,在这种状况下多半已生命垂危,于是便暗中将延陵楚给她的药丸交给了石曼一粒。

    听远曲道长说,这药虽不能起死回生,但在紧急之时却能保住一命,因此凌潺希望这药能够以防不时之需,救下许其华的一条性命,这也算是报答了桃枝对她几次三番出手相助以及那次救命的恩情。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药最终会用在桃枝身上。而许其华经过这段日子的煎熬,虽然身子虚弱不看,但还未危及到性命。

    桃枝被许其华抱在怀里一阵摇晃呼唤,竟恢复了意识,咽下口中的药丸后艰难地睁开了眼,许其华那一脸焦急痛苦的神情落入她的眸光中,心里划过一股暖流,忍着后背传来的疼痛竟是对着那张苍白的面容浅浅一笑:“表哥,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

    “你终于醒了。与你的性命相比,为何非要在意这些?你伤势过重,快别说话。会没事的。”许其华见怀里人终于有了反应,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将要表达的意思说得模棱两可。

    由于生来便患有心病,这些年来,许其华一直压制着对桃枝的感情,不管对方怎样做,他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甚至是淡漠。可到了此时,见心悦之人生命垂危,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了,将这些年所深藏在心底的感情全倾泻了出来,紧紧搂着桃枝的身子,鲜红的血迹沾了他满身。

    桃枝吃力地抬了抬手,似乎是想要抚摸许其华那毫无血色的面庞,然而尝试了几次,都未曾成功。她微微点头,无力的话语中夹杂着坚定,认真回答起许其华的话:“我自是在意这些。我知道了你关心我,心里有我,我便欣喜。即便是死,也无憾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我心里有你的,一直都有。枝儿,挺住。如若你有什么闪失,你我今后该如何?”许其华额上青筋暴露,神情痛苦,心中被愧疚与担忧所填满,主动握住了桃枝那只抬起的素手。

    两人的外围,敌人此刻已被击杀得差不多了,他们的人虽然也是伤亡惨重,但是活下来的人不少,除却白暮山庄与绝尘宫战斗的那一片区域,其他地方的战乱声都已渐渐平息。草丛中尸身纵横交错,血泊遍地。

    石曼望着身前那两个身体都无比虚弱的人,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喜,又有忧,最后无奈地对许其华提醒道:“公子,你这样用力,会碰到宫主背后的伤口。我们还是先出去要紧。”

    “是我不好。”许其华反应过来,面露窘迫之色,这才将桃枝的身子松开了一些。

    敌人渐少,陆辞他们心头也放松了几分,桃枝与许其华各自被人搀扶着站了起来,一行人再次匆匆地向山洞的方西赶去。这个时候,白暮山庄与绝尘宫两方还在进行惨烈的厮杀,但陆辞他们带着被救出的人,再也无暇顾及到这两个门派,不得不先行离开。况且,这是两个门派之间的恩怨,理应由他们自己解决,其他人也不宜插手。

    荀扬对抗着远曲道长的招式,眼角余光匆匆向牢房处瞥了一眼,眼里闪过一抹阴狠,似乎是成竹在胸,冷冷地高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荀扬的那亲信此时被两人夹攻着,听到主子这话,瞬间会意,以小指为哨,对着树林上空吹了一声。

    陆辞他们迈开的脚步一顿,心中一阵发紧,非常担忧会再冒出一批杀手出来,如若是那样的话,那么他们就都完了。然而,他们高度警惕了片刻,环视四周,却并没有出现什么动静,这不禁使他们越加迷惑,不知敌方究竟还要玩出个什么花样来。

    另一边,白暮山庄与绝尘宫的战力可以说是旗鼓相当,相互厮杀了这样久,谁也没有讨到便宜。然而,白暮山庄的人似乎并不怎么担心,见荀扬那里又有了新的动作,白郁霆嘴角勾起一个奸邪的弧度,一剑阴狠地挑向郑绝飞的脖颈。

    郑绝飞身子快速向后一仰,险而又险的避开了那一剑,耳边传来白郁霜的冷哼声:“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做无谓地挣扎了,好戏即将上演,你瞧着吧。”

    由于受到两兄妹的围攻,郑绝飞此刻已经被打得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浑身沾满了血迹,整个人狼狈不堪。他那握剑的手背上全是凸起的青筋,双目充血,恨不得将牙咬碎,说道:“白暮山庄,你们这些无耻之徒,今日之仇,他日我定会加倍奉还!”

    “怕是要让郑宫主失望了。”白郁霆轻松一笑,随即一抹狠戾之色从他脸上划过,双目狠狠一睨,“你已经没有他日了!今日便是你绝尘宫的葬日!”

混战凄凄近尾声

    郑绝飞眦目,身上血痕累累,染血的面色铁青,话语寒冷,每字每句都咬得特别重:“想杀我,你们有那样的能力吗?最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可别高兴得太早!”

    看着眼前的情景,郑绝飞并不是很担心,虽然他们绝尘宫的人死伤过半,但白暮山庄亦是如此。况且这两兄妹一同夹击于他,都不能奈他如何,这样的战局到最后顶多就是弄得两败俱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他们逃了出去,以后有的是机会反击。

    “我们会做无把握的事吗?哼哼,今日就要看看是谁高兴得太早。”白郁霆笑得阴狠而得意,目光深邃,丝毫不给郑绝飞留下喘息的机会,再次出手。

    郑绝飞激烈反击,然而面色却凝重了几分,心中狐疑,隐隐不安,听白郁霆那话的意思,难道白暮山庄还留有后手?

    果然,两人才过了几招,郑绝飞还在思忖对方所说的话时,四周竟响起了一片“嘶嘶”的声音,它瞬间充斥了整个坑底,渗人无比,听得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惨叫声陆陆续续在林间响起,不断有人倒下。

    “啊!”

    “蛇!好多蛇!”

    奋力厮杀的人看着眼前的画面,一个个色变,忍不住惊悚地大叫。地面上有成群结队的蛇在游离着身子,而树冠枝丛皆是如此,它们向着人所聚集,但却是选择性地专挑绝尘宫的人进行击杀。这可不是一般的蛇,而是一种身含剧毒之蛇,异常凶残机警,令人防不胜防,被它咬上一口,当即毙命。

    郑绝飞瞧着战场上,自己的宫人在顷刻间便又倒下了近半,彻底急了。原本就已死伤过半,经历如此一遭,活着的人已不足原本的五分之一。他手里乱剑挥舞,冲着白郁霆咆哮道:“你们好狠毒!卑鄙无耻!不仅与飞彻崖沆瀣一气,竟还用如此阴狠的手段!”

    “对付你这种人,何须讲求道义!”白郁霆毫不手软,见如今胜局已定,他心中底气十足,出起手来收放自如,没有任何顾虑。对于荀扬所留下的后手,他早已知晓,因此早有准备,事先便命所有手下在身上撒下了一种药粉,毒蛇不敢靠近。

    而在陆辞他们那里,前进的路已经被阻断在了山洞门口,大群大群的毒蛇从各个方向朝他们袭击而来,三角脑袋上蛇信鲜红,眼中凶光湛湛。

    一行人立马挤在了一团,皆是满脸骇然之色,一些不会武功的人很是惊恐到了极点,平日里他们哪见过这些,此时此刻,仿佛心都在颤抖一般。

    陆辞将自己的父亲护在身后,对着即将临近的蛇群击出了一掌。在内力的冲击下,蛇群瞬间被打散而横飞了出去。陆辞随即挥动利剑,开始急促地斩向另一群袭击而来的蛇群。其他人见状,纷纷照做,以手中的利剑匆匆斩杀,不让它们靠近。

    然而蛇群太多,他们终是应付不过来,当中不断有人遭毒手。其中也包括被他们保护在中间的普通人,很多都已在惊恐中毙命了。

    中招的人当中甚至还包括了孟兮萝的那个小师姑,为了救孟兮萝的那个妹妹,被毒蛇一口咬在了手腕上。毒素迅速蔓延,当即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大睁的眼中带着不甘与愕然。

    其他人无奈而痛恨,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乱了手脚,总有一些令他们护不住的人,见活生生的性命从他们眼前消失,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住离自己最近的人,同时还要防卫自身的安危。

    树林中间,黑灵蟒巨尾一甩,解决掉了周围最后几个杀手,那些人横飞而出,“嘭”地一声,身子皆猛力撞在了一棵棵大树上,最终摔落在地,口吐鲜血而亡。

    这时,飞彻崖的小喽啰已所剩无几,失去了战力,然而整片空间却是毒蛇横行,其他活着的人也顾不上剩下的一些小喽啰了,为了自保,皆与蛇战成了一片。

    黑灵莽受到的创伤也不小,浑身有多处鳞片脱落,血迹湿淋。当然,有一多半的血迹并不属于它。脱离险境的它无需人召唤,快速摆动着粗大的身子在地面上一路横扫向前,两旁毒蛇见状无不退让,显然是对它自然散发出的威压产生了某种恐惧。

    它径直游离到了陆辞他们身前,盘着身子一个扭头张开了血盆大口,红信狂吐,紧挨着地面扫过半圈。所有动作一气呵成,速度极快,而周围那遍地的毒蛇竟瞬间调转了蛇身,仓皇逃窜,很快退出了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

    见到这一幕,众人惊愕,不过也因此都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松,就连心中的恐惧都褪去不小。此刻危险消失,他们不敢有丝毫的耽误,将那些不会武功之人护在中间,作势就要往山洞奔去。

    “小师姑,呜呜,你醒醒啊,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孟兮萝的妹妹孟淇儿此刻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双手不停摇晃着地上那抹早已没了气息的身影,看着那紫黑的唇,她哭得撕心裂肺。

    所有人的脚步都顿住了,一个个神色复杂,沉默着。就是那么片刻功夫,被毒蛇击中的何止这一人,当中有很多也都是他们的亲人,谁心里不难过呢,然而如今已顾不得那么多,局势根本不给他们伤心的时间,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当中有人看不下去,上前去安慰劝解了一番,然而孟淇儿此时却听不进去任何劝慰,哭得异常伤心。

    陆辞身上多处负伤,看了看远方,又看了看众人,随后果断地上前两步,弯下身子在孟淇儿身上点了两下:“对不住了。”

    孟淇儿的哭声悄然而止,脸上带着泪痕晕了过去,顺势落在了陆辞的怀里。陆辞将她扶起后,交给了易月宫的两名女弟子。陆辞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却是一个心细之人,毕竟男女有别,让他这般搂着一个陌生女子,他觉得不妥。

    陆辞回过头,扶着陆伯的臂膀正欲向前走,耳边却突然响起孩童那稚嫩的呐喊声:“父亲,我要去救父亲!”

    众人神情一滞,扭头望去,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挣脱她母亲的怀抱,冲出了他们所护佑的范围,向前方奔了过去。一瞬间而已,一个女子也快速冲了出去,追向那女孩。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其他人来不及阻止,两抹身影便已到了危险区域。

    绝尘宫的人在毒蛇的围攻下已死伤殆尽,郑绝飞早已战红了眼,仅凭一己之力,两兄妹身上多处已被他刺伤。突然,那道熟悉的呐喊声传进了他耳里,令他心头一颤,当即奋力给了白郁霆一击,披头散发地扭头看去,瞬间瞪大了眼,仿佛空气都已凝结。

    白暮山庄那几个战场边缘的人闻声早已向女孩奔了过去,在郑绝飞那凝结的目光中无情出手,一剑生生刺向了那抹小巧稚嫩的身影。然而这一剑最终贯穿的却是那女子的后背,那正是郑绝飞的发妻。

    陆辞赶到时,终是迟了一步。那人再次出手,狠绝无比。然而陆辞比他还快,抱起惊吓过度的小身影,一脚向前踢去,顺势一个旋身退了数步远,望着那道横飞出去的人影面色铁青。

    陆辞不曾想到,白暮山庄的人竟这般狠辣,将事情做得如此决绝,连一个孩童都不愿放过,实在是令人失望。他低头看了一眼那趴在血泊中的女子,有些痛惜,但人已没了反应,是无法救治了。

    对于两个门派的纷争,陆辞不想参与,也懒得去管,抱着那女孩回到了队伍中,随众人进了山洞。

    而陆伯对于陆辞的做法很满意,刚刚他还真担心自己的儿子为了给绝尘宫打抱不平而掺和进两派的纷争之中去,那样很容易给陆府招来无谓地祸患。身为陆府的人,他不希望陆府与人结下无端的仇怨。

    “白郁霆!你纳命来!”看着自己发妻就这样倒在了冰冷的地上,郑绝飞如野兽般一声咆哮嘶吼,血红的眼中目光冷厉,转身猛地攻向了白郁霆。

    两派的战斗还未完,如今并非二对一拼搏厮杀,而是白暮山庄所有活下来的人围攻郑绝飞一人,战况无比激烈残忍。

    此刻远去道长也被飞彻崖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围攻着,而其中更是不乏毒蛇偷袭。荀扬见那一群人已进入了山洞,彻底急了,极力想摆脱远曲道长的纠缠,然而远曲道长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仅一柄拂尘便对抗着他们所有人。

    当然,除了荀扬,其他那些小喽啰的战力相当的弱,在远曲道长面前不堪一击,很快便被悉数撂倒在地,性命无忧,却是再也难以爬起进行反击。

    对于远曲道长这种修道之人来说,不会轻易杀生。

    而荀扬,最终还是力不能敌,被远曲道长重伤,功力消退了大半,瘫倒在地动弹不得,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进入山洞内。

    山洞内很宽敞,岩壁上灯影闪烁,靠里的位置放着一张石质案牍,案牍上竹简笔墨一样不缺,一壶清茶早已放凉。案牍侧面是一扇用两块巨石所关闭的石门。陆辞他们进入后,再一次遭遇了伏击,然而这一次人不是很多,很快便被解决了个干净。如今逃出去的关键问题是那道石门,想要打开,绝非易事。

混战凄凄近尾声(二)

    好在,被救出的这些人中虽没有白暮山庄的人,但也有人懂得一些机关遁甲,经过一阵研究,以蛮力为辅,最终费了一番力气,将两片石门给推开了。一条昏暗的石梯密道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密道两旁火光荧荧,一路向上延伸,看不到尽头。

    那女孩也许是惊吓过度,亦或许是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心里难过,此刻虽恢复了神智,但是却异常安静,神情木讷。她刚刚走出牢房便看到了远处那与人厮杀的父亲,见那么多人围攻她父亲一人,心中焦急。

    心思单纯而稚嫩的她哪顾虑得到那么多,只是想着要去救父亲,然而却被蛇群给阻挡了。当蛇群退去的那一刻,她心中一喜,奋不顾身地便冲了出去。哪知却因此出现了那样的意外,连累护她的母亲无辜惨死。其他人见状无不痛心,但也无可奈何。

    密道陡峭蜿蜒,黑灵蟒在前面探路,一群人相互搀扶着,小心翼翼地踏了进去。

    穿行在里面,他们心中无比震撼。岩石如此坚硬,要想在这样的地方人工开凿出一条百丈高的石阶密道绝非短时间就可做到,没个两三年的功夫是不可能完成的。这其中还需要浩大的人力物力,也不知当初有多少无辜之人因这条密道而丢了性命,他们如今脚下所踏过的如同是累累白骨。可想而知,孔伯炤为了对付他们这些门派,是早有预谋。

    天坑外,大战也接近了尾声。而陆景行他们所在的那片山林如今已是一片狼藉,草木山石不知被摧毁了多少,地面上撒满了石砾与残枝落叶。

    在南启炔与陆景行合力之下,孔伯炤 被陆景行一剑刺进了心口处,但却被孔伯炤避过了要害,未伤到心脏,加之最后又挨了陆景行与南启炔的一人一掌,最终孔伯炤无力反击,身受重伤而逃,这样的重创,估计没个一年半载很难恢复元气。

    陆辞他们一路走至出口,中途遭遇了好几起伏击,不过都是些小喽啰,不用其他人出手,黑灵蟒便轻而易举地将这些人给解决了,鲜血四溅,顺着石阶而流,空中残躯横飞。这血腥的一幕幕落在身后一些人的眼里,令他们毛骨悚然,也暗自庆幸这黑灵蟒是友而不是敌。

    密道的出口竟是在相邻的一座山脚下,与天坑有着一定的距离,掩在了葱郁的草木之中,隔着一道石门。

    久违的光明令众人耳目一新,站在石门外,他们可以清楚地看见远处战场上的情况,那里人影密集混乱,看来战况相当激烈。

    易月宫的人已死伤惨重,加之桃枝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因此他们已无力再战。形势严峻而危急,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为了防止再突生变故,便顾不得那么多了,最后决定携着被营救出的一部分人先行踏上归途。

    但这些人同时也有些担忧,害怕他们先行离去,中途还会被飞彻崖的人进行伏击。不过在部分人的请求下,远曲道长答应了与易月宫的人同行,护送他们一行人直到安全地域。

    但远曲道长在临走时,却是一再叮嘱陆辞要保证凌潺的安危。望着远处厮杀的场景,他放不下心,其实并不愿就这样离去,但是又无法置眼前这些人的生死于不顾,更无法置这些人的请求而不理。

    易月宫的人走后,陆辞带领着手下将剩下的人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先藏了起来。这些人当中,孟淇儿与郑绝飞的女儿都被易月宫的人给留了下来,只要还是因为他们本来就要照顾伤患,实在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分心照看一个人昏迷之人和一个孩童。

    在隐蔽的那处岩石后,孟淇儿很快醒了过来,得知是陆辞点了她的昏睡穴,从而强行将她带走后,竟对着陆辞又哭又打了一番,伤心得一塌糊涂,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面对这样的攻击,虽然打在身上挺疼的,但陆辞也不好出手反击,只能紧蹙着眉头逃窜,最后竟躲在了两名手下身后,抱怨道:“你们千旻山庄的人还真是一个样,都这般不讲道理。早知如此,我便该将你留在下面喂蛇。”

    孟淇儿听陆辞这样说,哭得很厉害了,嘴里不停叫唤着她那小师姑,清纯而精致的面容上泪水纵横。

    陆辞轻轻瞥了一眼这个蹲在地上抱膝而泣的女子,从两名手下身后走了出来,也不再去管她。来到陆伯身前交代了几句,然而带着满身的血痕独自离去了。这个时候,天坑旁的打斗还未结束,他要赶过去援助。

    烈日烘烤的战场上,孟兮萝终究不是顾盼曼的对手,两人虽缠斗了良久,但最后孟兮萝却被打得大口吐血,身体遭受重创。

    然而就在那致命一击即将袭来之时,孟兮萝一声大吼唤来了花豹,替孟兮萝挡下那一击的同时,趁顾盼曼一时不防竟反袭了回去,一爪子挠在了顾盼曼的一处要害部位。

    顾盼曼的身子被甩了出去,伴着一道闷响重重地跌在了古珉罗身旁。孟兮萝见状,立刻骑上花豹,果断地舍下了自己那还在与敌人厮杀的门人,不管不顾地逃向了远方。

    柯天序与黄芋老人闻声动作一滞,纷纷扭头望去,瞬间露各异的出神色。

    看着那个挣扎着侧躺在地的身影,柯天序眸光一紧,但很快又投入到了与黄芋老人的激战当中,处在节骨眼上,他没办法去帮顾盼曼。这个黄芋老人太过难缠,关键是与之动手,有太多的忌惮,无法放开手脚。

    顾盼曼虽遭到了重创,但还能爬起来,她抬袖擦了把嘴角的血迹,看向远处那豹背上摇摇欲坠的身影,目露寒光。还差一点她便能亲手解决掉这个不断挑衅她的女子,结果还是疏忽大意了,竟给逃了。

    古珉罗中的那毒虽不至于短时间要了他的性命,但是却异常强烈,使中毒之人饱受折磨,生不如死。古珉罗此刻已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如玉的面容有些狰狞,额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便顺着青筋而流,原本的儒雅气息全化作了狼狈。

    鲜血从抓痕处不断渗出,很快便将绿衣染湿了大片,然而顾盼曼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她将古珉罗那抽搐的身子搂在怀里轻唤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随后顾盼曼为古珉罗换了一个稍微舒适一些的姿势让他躺在地上,而自己则是不顾身上的伤势,转身加入了柯天序与黄芋老人的战斗当中去了。如今必须快速解决掉这个棘手的老头,否则他们三人都将危矣。

    陆辞赶到天坑旁时,持续了一两个时辰的大战已接近了尾声,四周的嘈杂声已渐渐减小,这片地域正在恢复平静。他略略仰头环顾四周,远远便瞧见了两道相互扶持着的身影正从山林中走了出来。

    陆景行受了严重的内伤,身上多处染血,苍白的面色上带着一层淡淡忧色,步子虚浮,踉踉跄跄地走在崎岖的小道上异常吃力。而相较之下,南启炔虽然也遭到了创伤,但并没有陆景行那么严重,只因当时他赶去时,陆景行与孔伯炤就已战得两败俱伤了。

    陆辞心头一跳,赶紧小跑着迎了过去,将陆景行的一只臂膀搭在了自己的肩上,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中途忍不住问了一些关于孔伯炤的情况。

    “此人确实不简单,重伤在身,但最终却让他给逃了。”陆景行怅然一叹,低垂着头,说话都提不起劲,随后又问了句,“人可都救出来了?”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大部分人无碍。本是万无一失,可谁知白暮山庄竟与飞彻崖勾结,目的便是对付绝尘宫,此时双方还在下面拼杀呢!”陆辞满脸的阴郁,话语平淡无力。

    陆景行听后未表现出多大反应,心中早先的猜疑是真的应验了,只是当时不能肯定,担心是自己多虑了。如今疑虑得到证实,虽然听到的是这样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但也能表现的淡定许多。

    而一旁的南启炔却是惊愕万分,大睁着眼久久回不过神,半晌才急切地问道:“那其他人呢?小女以及其他亲眷可曾安然无恙?”

    “南阁主不必担心,你的家眷都无恙。我已将他们安置在了一处安全隐秘的地方。至于易月宫,桃宫主受了严重的刀伤,已经护着部分救出的先离去了。”陆辞将陆景行扶到了一棵大树下,然后让陆景行靠着树干先坐了下来,将一颗药丸递了过去。这是陆辞师父炼制的药,对治疗内伤有极大的效用。

    平地上与黄芋老人缠斗的两人心中惴惴不安,眼看着战场上他们的人已所剩无几,然而隐藏于村子中的另外一半人马却迟迟未到,这使他们心里很是没底,这样的不安也令他们感到惶恐。不过,最终等来了一个结果。

    顾盼曼那个被派去调派人手的亲信从村子里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神色难看至极,禀报道:“门主,大事不好,我们埋伏在村中的人马都已中毒身亡。”

    “什么?怎会这样?!”柯天序与古珉罗闻言几乎同时回头,这样的一个结果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惊得他们难以呼吸。

    “哈哈……”黄芋老人看到这两人的表情,都顾不上交手了,仰头便笑,黄褶的脸上满是得意,“这有何意外的。老朽的手笔还不错吧?就那些人,实在是不堪一击。”

    顾盼曼与柯天序两人的脸色黑得如锅底,眼里充斥着杀气,但也有点难以置信:“这一切都是你所为?”

混战凄凄落帷幕

    黄芋老人嘴角噙着笑意,点头不语,那是一种自信的表现。

    “老匹夫!”柯天序与顾盼曼两人气得不轻,眼中寒光一闪,趁黄芋老人不备,两人一齐向他攻去,最终柯天序狠狠一脚将那枯瘦的身子踢飞了出去。那可是飞彻崖重要的一股战力,如今竟说没就没了,换做是谁怕都受不了。

    本来都已胜利在望,因为对方的情况不比他们好,只要他们的另一半人马来了,这些人一个也别想逃。可如今被这老东西一搅,这一切都落了空,没有了战力,就凭他们几个,还拿什么与那些门派相抗衡?

    黄芋老人可谓是自信过了头,如今算是乐极生悲,一时大意中了柯天序的招,躺在地上感觉一身老骨头都快要散架了,疼痛不已。

    黄芋老人见那道持剑的飞影即将袭来,急忙忍着剧痛将阔袖一挥,柯天序那上前的脚步一滞,猛地向后退了两步。

    黄芋老人随即将身子翻滚而出,逃过一劫。他很快坐了起来,揉着肩头蔑视道:“哼!就凭你们两个小毛孩还想杀我不成?要知道,老朽混迹江湖之时,就连孔伯炤那小儿都不知还在哪玩泥呢!”

    见这老东西如此嚣张,柯天序怒火中烧,作势就要再次攻击过去,然而心口却是猛地一下抽搐,全身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适感。他眉头一蹙,忙收回了那只已迈出去的脚,用手捂住了胸口。

    这是中毒的征兆,由于一时气愤失了些分寸,柯天序终究还是大意了,在关键时刻着了老东西的道。身体越发不适,此刻想要除掉那祸害怕是不可能了。

    黄芋老人虽然面上故作轻松,但是身子也同样不好受。毕竟上了年纪,挨了对方如此之重的一击,自然是有些承受不住,已无力再站起身进行搏斗。不过他也并不担心,对方遭了他的暗算,已是自身难保,同样无法再对他出手。至于那女子,身上的伤也好不到哪去,如若聪明,也不会再强出头。

    果真不出黄芋老人所料,与他对峙的两人没有再出手,而是强撑着伤势,冲着所剩无几的手下传令道:“撤!”

    这一战算是落下了帷幕,柯天序他们三人都遭受了重创,最终由手下掩护着逃离了这里。其他人本想去追,但都已精疲力尽,而且活下来的人也不多,是有心无力,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着些人仓皇而逃。

    天坑下的战斗也结束了,遍地尸骨累累。荀扬被几个手下搀扶着顺利离开了此地。而被白暮山庄围攻的郑绝飞也算是战力惊人,最后竟突破重围,逃了出去,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此次白暮山庄未能如所希冀的那般斩杀掉郑绝飞,多少有些遗憾。不过想到大仇也算得报,便释然了。

    从天坑出来后,白郁霆他们带着幸存的手下直接悄无声息地离去了。做了这样的事,他们对江湖上的其他人多少有些羞愧,不好再与众人碰面。

    这次飞彻崖设下的局,白郁霆兄妹俩从一开始便知道,却没有向众人透露半分。为了一己之仇,却将一些无辜的门派也牵连在了其中,枉送了一些性命,他们自是无法再去面对众人。

    并且,他们同时也担忧会遭到其他门派的报复,如今他们伤亡惨重,根本对抗不了其他门派共同的讨伐,因此只有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烈日西斜,天坑外恢复了平静,透过刺眼的阳光放眼望去,血染的大地上尸横遍野。此次双方伤亡惨重,虽然打得敌人大败而归,元气大伤。但他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同时还相继失散了不少弟子门人。

    这样的结果令人痛惜,但也同时令众人舒了一口气,孔伯炤受到重创,最起码几年内不敢再在江湖上造次。

    而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除掉孔伯炤,这无疑是为日后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祸患。可此时的他们无能为力,根本不可能攻上飞彻崖,灭孔伯炤的老巢。人已救出,这里不能久留,为今之计还是赶紧离去为好。

    一些人开始清理战场,而其他人则是聚在了一起,商量了一些事宜。

    陆景行服下陆辞给的药丸,缓了片刻后略有好转,但他此时已顾不得与众人讨论那些事宜。他心中焦急而惊慌,因为他注意到凌潺不见了,正踏着踉跄的步子在战场周围寻找,并且调动了陆府所有幸存下来的门人。然而包括天坑在内,他们将此地找遍了,却没有发现一点踪迹。

    形势所迫,他们已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最终,陆辞带着众人去了陆伯他们的藏身之地。

    此次,在陆府这些被抓的人当中,有两位老斫琴师不幸殒命。陆景行在听完陆伯说的这些后,面色沉重,因为不仅是斫琴师,还有陆府之中那些随陆景行一同前来的人,都在这一战中失去了性命。

    死里逃生,见到久违的亲人,每个人心中都百感交集,有道不尽的言语,然而此刻没有诉说衷肠的机会。双方碰面后,急匆匆便踏上了回归的行程,只想尽快离开这片危险的区域。不过,他们没有走来时的那条捷径,而是沿着大道而行。毕竟林中危险重重,没有人都受有伤,那条捷径已不适合他们一行人穿行。

    郑绝飞如今是死是活还未可知,因为他们在天坑下清查时并未发现郑绝飞的尸首。最后他的那个女儿被交给了暗艳阁暂行照顾,如今在这的门派当中,也只有暗艳阁的实力要强盛一些,将女孩交给他们最为稳妥。

    由于没有找到凌潺,因此陆景行带着十几名手下留了下来,然后命令剩下的手下护送陆伯他们随其他门派一同先回去。

    陆辞不太放心,最后也随陆景行一起留了下来。如今他成功救出了自己的父亲,沉郁的心情早已消散。看着自己父亲随其他门派一起回去,他没什么好顾虑的。而反倒是陆景行如今还身陷危急当中,他不会弃自己的府主而去。

    为了保险起见,陆辞将黄芋老人也指派上了,让黄芋老人跟随陆府的人马而行,目的是保护他的父亲。

    为此,黄芋老人是叫苦不迭,心中愤恨,想他好歹也是一位长者,现在却沦落到被一个黄毛小子差遣的地步,这让他怎能平衡。可是又别无他法,毕竟现在是受制于人,他还等着陆辞发话给他蛊毒的解药呢。

    而至于千旻山庄的人,他们没打算与其他门派同行,在接走孟淇儿后,一行人独自走上了一条道路。因为孟兮萝重伤逃离,他们得去寻找,不能弃这个庄主于不顾。

    陆景行伤势过重,不仅受了严重的内伤,还有多处剑伤。众人走后,陆辞扶着他来到了一处相对隐秘而干净的岩石旁,先疗伤要紧。岩石边缘扎根着一棵大树,刚好可以遮阴。

怒火隐隐拾残局

    孔伯炤回到飞彻崖后直接进了平日里他闭关所在的那间石室,虽重伤在身,但盛怒之下,他接连掐死了两个为他处理剑伤的丫鬟。他未曾料到,短短十年间,江湖上会再出几个高手。那人的武功确实了得,竟与他战成了平手,仅与南启炔联手而已,就能将他伤到这步田地,甚至差点死在那人剑下。

    还有那个万一齐,十年前孔伯炤还没来得及对万简阁出手,结果就败了,原本想着这次将万简阁一并拿下,却未料到招惹了一个克星。他想,如若不是万一齐那日的一掌,他今日又怎会败?

    孔伯炤此时虚弱不堪,几处重要的剑伤在被处理好后,他最终支撑不住而睡了过去。石室很隐蔽,在一片布满机关暗器的禁区内,平日里没有他的允许,这片区域无人敢靠近。他的戒备之心很重,即使是古珉罗,也不敢轻易在这禁区内踏足。至于其他人,更是不可能找到石室的正确位置,因此他在这里养伤非常安全。

    不久后,古珉罗他们四人在手下的援救下也相继逃了回来,此时都在偏殿内。大败之后,飞彻崖已乱作了一团,除了需及时疗伤外,他们还要及时收拾眼前的残局。这次的计划本是天衣无缝,眼看胜券在握,然而却因黑灵蟒与那个黄皮肤老匹夫的出现而乱了全局,这令他们愤恨!

    尤其是那个老匹夫,竟仅凭一人之力,破坏了他们之后的所有计划,直接是气得顾盼曼与柯天序牙疼,暗自发誓如若那老匹夫落到他们手里,定要让这毒物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像黄芋老人这样的人,一人便比得上数百人的战力,不过这也仅限于对付武功不高的人,而对于南启炔他们这类高手来说,仅需一人黄芋老人可就奈何不得了。

    因此,这一次柯天序他们之所以败得如此惨烈,完全是输在了自己的弱势上面,他们虽然是人多势众,就算是高手都要忌惮他们的人马,但是这些人自身的武力值与防御能力实在不高。

    当然,那个送饭之人乃是他们故意暴露出来的,天坑下便是那个瓮。他们本想将下去的人连同牢房中的人一同剿灭,让这些人最后成为毒蛇的食物,却不曾想蛇群竟然被黑灵蟒给克制住了。

    他们四人当中,顾盼曼所受的伤算是最轻的了,只是一些外伤而已。而古珉罗与柯天序则皆深重剧毒,古珉罗已经不省人事,气息微弱,不过柯天序的情况要好很多,虽遭受着痛苦,但还不至于晕厥过去。荀扬则是四肢出现多处骨折,并断了一根肋骨。

    顾盼曼顾不得处理自己的伤口,命贴身丫鬟从自己的住处送来了一个长形木匣,打开匣盖,里面蛰伏着一只看似不起眼的蜥蜴,不过食指长,一动不动,似是在沉睡。

    古珉罗被人平放在窗下的那张榻上,面色灰白,薄唇成乌紫色。顾盼曼忍着伤痛,带着忧虑的神情用匕首在古珉罗食指上划开了一道伤口。

    看着黑血溢出,顾盼曼随即将取出的蜥蜴放在了古珉罗指上。蜥蜴立刻便动了,对准了那道伤口开始吸食那黑色毒血。不过片刻功夫,它全身竟然变成了灰绿色。

    这只蜥蜴非同一般,乃是几年前顾盼曼意外所得,听闻是出自西域,数量稀少,极其珍贵。它可吸食人体所中的各种奇毒,它嘴里释放的一种特殊分泌物可使毒素汇聚一处,这些毒素便相当于它的食物,从而被动排出了人体外。

    差不多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当指尖上溢出的血液恢复到鲜红时,灰绿色的蜥蜴竟主动离开了古珉罗的食指,爬进了一旁的木匣内,一动不动。

    古珉罗面色依旧苍白,毫无生气,但顾盼曼望着那恢复如常的薄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身上所中的毒算是全解了,只不过伤了些元气,得静养一些时日了。顾盼曼随后在他那伤口上撒下了一些白色药粉,见止了血,又用纱布轻轻缠绕了几圈,所有动作细致又认真。

    蜥蜴体表的灰绿色不过片刻功夫便褪去了,消化能力相当的惊人。顾盼曼将这些东西放回漆盘上,递给丫鬟一个眼神。

    丫鬟立刻会意,持着漆盘向屋子中央的案几处踩着碎步匆匆走去。此刻柯天序正倚靠着案几而坐,青筋凸起的额上挂着密集的汗珠,神情痛苦。但由于他及时封住了全身的经脉,毒素扩散得缓慢,中毒不深,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丫鬟恭敬地将漆盘放在了案几上,照着刚刚自己主子的方式如法炮制,不过这一次蜥蜴体表的颜色竟不再是灰绿色,而是便作了淡蓝色。蜥蜴体表的颜色依毒而异,显然,柯天序所中的毒与古珉罗不同,并且古珉罗所中之毒更烈。

    案几的另一边,一个中年男子正在为荀扬接手骨,一阵阵的剧痛同样也使荀扬满头大汗,面容有些狰狞。那中年男子是他们特意培养的医者,用来以防不时之需,专为飞彻崖上的众人一直病痛。

    伴着臂上传来一声脆响,一股强烈的痛意涌进了脑中,荀扬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咬牙道:“好你个老道士!今日竟敢如此伤我,他日我定拆了你的道观!去查,给我将那道士查清楚了,看是出自哪个道观。”

    “荀门主都这样大的人了,怎么还与小孩子一般。”顾盼曼坐在榻前,漫不经心的撇了眼荀扬那亲信向门口而去的背影,话音平淡。他这是在着像嘲弄荀扬呢,嘲笑他输不起,竟因自己技不如人而气恼。

    荀扬脸色一沉,瞟向顾盼曼,语气不咸不淡:“顾门主这话何意?”他自是听出了一些意味,但依旧这样问了。眼前这个女人可是巴不得他难堪呢,此刻本就身体有伤,再被她这样一说,心中怒火更盛了。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随口说说而已。”顾盼曼勾勾唇角,上面是一抹讥诮的笑。她随后低下头看向了古珉罗那张苍白的脸,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帕子为古珉罗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如若不是还有些正事未处理,她也许早就带着古珉罗离开偏殿了,实在不愿看到这个荀扬。

怒火隐隐拾残局(二)

    荀扬本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柯天序的话给打断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是勿将精力花在别的事情上了吧。”

    面对如此惨败的局面,柯天序心情沉郁。其实如今他们几人的心情都不会好,只是顾盼曼与荀扬两人似乎犯冲,心情越是不好,越想将火气撒在对方身上。

    “启禀三位门主,崖主他老人家已归来,只是听说受了些伤,已经闭关去了。”被柯天序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喽啰从门口走了来,站在案几不远处恭敬地拱了拱手。

    柯天序心中松了不少,只要平安归来便好。他还真怕孔伯炤出什么意外,毕竟敌方的高手不少,而且他很清楚上次孔伯炤是受了多么重的伤。

    不过柯天序却不知眼前这个小喽啰其实并没有将事情探查清楚,那个小喽啰也只是知道孔伯炤受了伤,却不知孔伯炤的伤有多重。这也是孔伯炤故意令侍候他的人隐瞒下来的,如若透露出去,那么那些人都得死,因此无人敢说。

    身上的毒已经被吸得差不多了,所花费的时间远远要少于古珉罗。疼痛得到缓解,柯天序的气色也恢复了不少,他轻轻颔首,朝那小喽啰挥了下手:“你退下吧。”

    这个时候,偏殿的门槛倒是没闲过,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又有人出去,都是些禀报要事的。刚刚那小喽啰出去后,此刻柯天序那个亲信也进入了偏殿,径直来到了柯天序身前。

    “那女子可顺利带回?”柯天序口中的女子自然是指的凌潺,如今虽落败,令他心情不佳,但是他可没忘记自己掳来的佳人。

    那亲信点头,如实说道:“按照门主的吩咐,我已将她安全带回,中途不曾有敌人发现,如今已在您的房内,被点了穴,又有两名侍从在门外看着,您大可放心。”

    “很好。”柯天序对自己的亲信很满意,今日经历了那么多事,难得有那么一件顺心的了。只是一想到那个黄芋老人,他还是愤恨不已,心中窝着一团火。

    一旁的荀扬听到柯天序竟抢回了个女子,似乎是见稀奇一般,不禁开口道:“不知柯兄何时竟对女人感兴趣了?倒是未曾想到呢。”

    “不过是抢回来个俘虏而已,只是见她气质不俗,收入房中也不错。”柯天序很自然地随口而答,虽没有想过要在荀扬面前隐瞒凌潺的身份,但也并未刻意告诉荀扬这些事。

    荀扬听柯天序这样说,也懒得多问,开始专注接骨的事。虽有些疼,不过对于他们这些练武之人来说,受伤也是常有的事,这不算什么。

    柯天序身上的毒最终被小蜥蜴吸食了个干净,它随后心满意足地钻进了木匣之中,开始沉睡。丫鬟为柯天序处理好指尖的伤口后,持着漆盘离去了。

    顾盼曼外伤虽然有些严重,不过此刻在这里不方便处理伤口,而她又不能轻易离去,被派出去清查伤亡人数的手下还未归来,她对于她这一门的人到底死了多少,还未可知。当清查完人数,他们三人还要共同商量出一个对策,得尽快收拾好这个残局。

    不停出虚汗的古珉罗竟突然有了反应,一把握住了顾盼曼那只为他拭汗的手。顾盼曼心中划过一丝欣喜,勾了勾唇,正要开口说点什么,耳边却传来了古珉罗那虚弱的话音:“听雪,我怕是无法……兑现我们的约定了。不要走……”

    “哈哈,听闻前些日子少主与陆府的一个女子走得极近,看来是动了真情呢!”荀扬欢畅地轻笑了两声。古珉罗的话音虽然微弱,但偏殿内很宁静,这些话未能逃过几人的耳朵。看见顾盼曼遭受到如此讽刺的一幕,他荀扬又怎能不添一把柴呢?看到对头心里难受,他便开心。

    被荀扬这般嘲讽,顾盼曼当即脸色一沉,不过随即又恢复如常。她将素手从古珉罗的掌心抽了出来,扭过头后直接忽略掉了荀扬,眸光淡淡地望着柯天序,话语平和:“柯门主还是赶紧与你的佳人洞房才是,倘若时间晚了,我定杀了她。”

    柯天序神色有些复杂,犹豫了片刻后才开口道:“你怀疑她就是珉罗口中的女子?不过可能性不大。”

    “你对陆府内部的情况很了解不是吗?当然,陆府的女子屈指可数,这个你也清楚。今晨珉罗对这个女子百般维护,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顾盼曼虽然一直在反问,但是表现得很淡定从容,虽有不快,但心中却并未掀起多大波澜,这件事还不至于使她乱了心神。

    平淡冷静在顾盼曼这里已经变作了一种习惯,与凌潺倒是有些相似,不过这个娇俏出尘的女子却缺少凌潺的那股傲气与淡漠,当然,沉着冷静的性格已可进了凌潺的骨子里。

    柯天序的神色古怪起来,听顾盼曼这样一说,他也有些怀疑了,没想到,到头来竟抢了自己人的女人。不过如今抢都抢了,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如今这个公主必须成为他的女人,不然性命怕是都难保。他很了解顾盼曼,她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古珉罗额上的虚汗不断渗出,青筋微凸,依旧在呓语,话音微弱,一声又一声唤着江听雪的名字,此刻无人知晓他到底做了一个怎样的梦。

    然而那一声声轻唤落在顾盼曼耳里,刺痛的却是她的心。她望着榻上那个睡得极不安稳的男子,眼底凝结了一片无奈与哀伤。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而已,他怎会如此,竟对一个陌生女子用情到了这种地步。这令她情何以堪,他为何就是看不见她的好?论感情,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经过一番功夫,荀扬的一只手臂总算被处理好了,被固定上了两块夹板,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样子笨拙,看着相当怪异。

    这个时候,又有三个小厮踏进了偏殿,单膝而跪,其中一个人对着顾盼曼拱了拱手:“启禀门主,我们这一门的人仅有三十人生还。”

    “下去吧,命他们好好休养。”顾盼曼平静地挥挥手,面色有些沉重,虽然这一结果早有预料,却没有想到会比她预料的还要严重。那么多人马,如今竟然只剩下了三十人,这样的败绩是何等的糟糕。

气氛诡诡隔薄幕

    荀扬那一门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经来人禀报,也只有四十几人活幸存了下来,被派去天坑下的人几乎全军覆没了。

    至于柯天序,如今他门中活下来的人数还不能确定,因为依照当日许下的承诺,有一少部分人被他派去中原国执行任务了,如今还不知结果。

    培养了多年的势力,不过一朝一夕之间,几乎全部瓦解,导致伤了整个飞彻崖的根基。下次崛起,不知又要花上几年的时间呢。这不禁让他们觉得前路有些渺茫,况且他们的崖主如今由于闭关还不知道这一结果,但终究有一天会知道的,想必到时免不了要大发雷霆。

    柯天序现在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是与其他三人比起来,已经不算什么了,只需调养两日便可完全恢复。待到将所有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后,他率先起身离开了这里,心情沉闷,他只想一人独处,这是他的一种习惯。

    见柯天序离去后,面对还在接骨的荀扬,顾盼曼也不愿再多待下去。她命两名手下留在这里照顾古珉罗后,非常干脆地走了,急着回去处理伤口。她本想送古珉罗回他自己的住处,然而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适合挪动。

    高耸的山腰旁,一轮晚阳摇摇欲坠,灿烂的光辉笼罩着整片山地,晃得人睁不开眼。陆景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运功,身上的内伤已好了七八分。只是这次伤了几处经脉,因此想要彻底恢复还需要一些时间。他手握着两把剑而立,面色凝重,残阳洒了满身,身后是几个刚刚从林间归来的手下,正向他禀报寻找的结果。当然,结果是毫无收获,没有寻到一丝线索。

    “你们也累了,先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吧。”陆景行轻叹一声,话音充斥着无力。

    感觉到身后几人已离去后,陆景行低头看向了手里的那两把剑。陆离与夕降两把剑本是一对,如今剑在他手里,人却不在他身边。战争结束后,他撑着重伤的身体在战场上仔细寻找了一遍,然而却只在鲜血累累的地上找到了凌潺所使用的这把夕降剑。

    待到夕阳彻底沉下之时,天边泛起了一片明亮的瓦砾云,光彩由深至浅,一层层晕染。远处,陆辞手里拎着两只正不断扑打着翅膀的山鸡从林中而来,身旁跟着身型巨大的黑灵蟒。

    陆辞跃上岩石,之后来到陆景行身旁,侧身问道:“府主,伤势可有好些?”

    “已无碍了。还是没有发现线索吗?”陆景行平静地扭头看向陆辞,眼里闪着一丝希冀的光,很希望陆辞能够寻找到一些线索。

    陆辞脸上是淡淡的无奈,摇头道:“没有。”凌潺失踪,他也很担心,但他已经寻遍了附近的一片山林。如今天色渐晚,而陆景行又有伤,他实在不放心让陆景行一人独处,于是不得不与黑灵蟒一同回来了。

    景行望着陆辞那一脸失落的神情,心头满是落寞,半晌才幽幽开口道:“如今这附近的山林都找遍了,也许小潺已经不在这片区域了。今夜先好生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你带着全部的人手与我分开去找,二十日后我们在倾音楼会合。”

    陆景行所说的“倾音楼”乃是陆府开在桂林郡边界的一家乐器行,这也算是回徽州的必经之地。

    “什么?府主,你要只身而行?可你身上的伤……”陆辞手上依旧拎着那两只躁动的山鸡,听陆景行这样一说,他不由地双眼一睁,面带忧虑,担心陆景行身上的伤。

    陆景行很平静地望向了远方,那里云霞已渐渐暗淡,云霞底下便是他们今日厮杀的战场,隐约还能看见那如蚁一般大小的尸身,密密麻麻铺了一地,无人过问。虽有落日美景相衬,然而却是凄凉萧索无比,那里俨然已成了一片死地,冤魂无数。

    片刻时间,陆景行默默收回了视线,摇头道:“我的伤不碍事。倒是你,身上遭受多处剑伤,带着众手下前行,我也放心一些。”

    按照陆景行所吩咐的,他们在林边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天边刚泛起一片鱼肚白便出发了,分头行动,依照不同的方向去寻找凌潺的下落。不过,陆辞实在有些不放心,最终陆景行带上了黑灵莽。

    凌潺一连被关在了柯天序房里三日,中途除了照顾她的丫鬟进出那里外,柯天序始终没有露过面。这几日他都在忙着处理正事以及恢复身体,晚上都是睡在了书房。

    直到第三天的夜里,房内的宁静终于被打破了。四五个丫鬟一同推门走了进去,有提木桶的,还有手持干净衣物的,以及其他物件。一个个谦卑而恭敬,皆在凌潺面前福身行了个礼:“夫人,请沐浴更衣。”

    凌潺依旧被点了穴,中途本是自动失效了几次,但是又被那个照顾她起居的丫鬟给点上了。她此时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不动声色。

    每夜都有专门为凌潺沐浴的丫鬟,但却不像今夜这般劳师动众,再加上丫鬟口中的那一句“夫人”,她已深感大事不妙,但是又对眼前的处境无计可施。

    “夫人,得罪了。门主稍后便会过来,时间紧迫。”几个丫鬟见凌潺依旧一副冷冰冰的姿态,一句话也不言语,她们互看一眼,随后将凌潺扶去了屏风后面。

    沐浴的水很快就在几个丫鬟麻利的动作下准备好了,灯火摇曳中,两个丫鬟再为凌潺褪去身上那轻薄的衣衫,与此同时,另两人向水里倾撒着花瓣,一切尽显和谐宁静,然而凌潺心中却掀起了一层层愤怒的浪花。

    凌潺就如木头人一般,经过丫鬟们半个时辰的摆弄,最终凌潺又坐回了榻上。罗巾掩面,这是那个侍候凌潺起居的那个丫鬟自作的主张,因为第一次看见凌潺时,便是这个样子,而此刻只是为了保持凌潺的那点神秘感。

    待一切准备就绪,所有的丫鬟都退了出去。

    屋子很静,静得能清晰地听见那自后门吹进的崖风拂过帷幕的轻响声。这处不凡的屋舍沿崖边而建,床榻的前方不远处摆放着长形案牍,而案牍则是正对着一道后门,门外便是绝壁悬崖,下面深不见底。夏日里,这样的崖风吹进来舒爽而惬意,而且门外风景无限。连凌潺都不得不佩服,这些人还真会享受。

    凌潺有些急躁,她不愿就这样坐以待毙,想要凭借自身的力量冲开穴道。然而不过片刻功夫,寂静之中,门外响起了沉稳而有序的脚步声,听得她心中发紧。

    吱呀一声,房门最终在柯天序手里被打了开来,瞬间涌进了一片皎洁的月光,撒落柯天序脚前,与暖黄的灯火交织而融,同时将柯天序的淡影拉得很长。

    柯天序反手将门关上,双手负在身后,不紧不慢的向里面走去,相当沉静。

    凌潺听着那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心中一阵失落,最终她还是没能冲开穴道,但她不甘。她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再抬眼时,那人已站在了她身前,正微偏着脑袋透过跃动的灯火打量她,眸光坦荡而平淡,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两人视线相对,柯天序先开了口:“让公主久等了,哦,不对,应该是夫人。”

    凌潺听到这话,心头一颤,冰冷的眸子大睁,不过随即恢复过来,又是一脸的淡漠,话音平淡:“看来你还真是费心了。不过今日你动我,他日我定杀你。”

    “怎么,你还想将自己留给那个六皇子不成?或是其他某个男子。可惜,他们没有那样的机会了。”柯天序一步一步向床榻走去,俯身将薄唇靠近了凌潺的耳畔,轻轻吹出一口气,“天下哪有妻子谋害夫君的道理,我保证过了今夜,你舍不得杀我。叫夫人生分,我看倒是‘湲儿’叫得亲切。”

    耳畔一痒,一股气息在凌潺鼻翼中悄然漾开,那是成熟男子的气息,却令她一个激灵,寒毛都仿佛竖了起来。她面上表现得毫无波澜,口气冷淡:“你并非好色之徒,抓我来恐怕是另有目的吧?怎么?你一个江湖人,还想在庙堂上插上一脚不成?奉劝你一句,这个驸马可不好做。而我,也不打算再回去,你的谋划注定落空。”

    “湲儿猜的不错,我是另有目的,但并不是想在朝堂上插上一脚。你要怨,就怨那个六皇子吧。抢他的妻子,想想就觉得有趣。况且,这样的报复,我不吃亏。”话音落下,柯天序又在凌潺的耳畔轻吹了一口气,随后才拉开了一些距离。

    听柯天序这样一说,凌潺似乎全明白了,原来这次自己的遭遇竟因延陵栈而起,多么可笑。看来今夜是逃不掉了,注定要受这胯下之辱,她还有何可言。

    崖风缕缕,柔和的灯火在凌潺身上撒下了一层薄薄的暖晕,她额前的碎发在轻轻飘动。柯天序凝视着她那双淡漠的眸子,见她沉默不语,抬手取下了她发间那根固定面纱的银簪,清丽而冷淡的面容缓缓落入了他眼中,随口说道:“还有几分姿色。”

气氛诡诡隔薄幕(二)

    凌潺眼底结着一层冰霜,对身前之人冷淡视之,不屑于再和这个男子多说半句话。

    “先洞房,后成亲,湲儿不觉得这别具一格吗?时辰不早了,可不能辜负了这美好的**才是。”凌潺只着了一身薄薄的里衣,柯天序说着便将她平躺在了榻上,手一挥,两旁的帐幕轻轻飘落而下,拖曳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柯天序本打算去熄灭灯台上那一排排油灯,但想了想,不禁轻轻一笑,没有再去管它。随后,他褪尽了自己的衣衫,挑起帐幕而入,躺在凌潺身侧后顺势将她那紧绷的身子揽进了怀里,轻轻翻身将她覆在了身下,望着她那张近在咫尺的容颜,戏谑一笑:“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实属平常,湲儿何须如此紧张。”

    见凌潺依旧不对他做任何回应,他将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耳畔,一路游走,薄薄的里衣被他滑落一角,雪白的香肩映入了他的眼中,身下是柔亮青丝铺散。

    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手又缓缓向上移去,解开了凌潺颈后的那根锦带。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一片冰凉。嗅着她身上的淡雅清香,他心头一阵悸动,随后在她锁骨上轻轻落下了一吻。

    凌潺身子微微一颤,胃里泛起一阵恶心。她眸光寒冷,里面闪烁着点点泪花,心中所有的哭意转瞬间皆化作了愤恨与怒火,面上却波澜不惊,无比沉静漠然。

    柯天序另一只手也未闲着,在凌潺身上游走,行至腰间,轻轻点了两下,随后解开了腰间那根衣带。这一刻,凌潺心中一喜,自己的四肢竟然能够动了。不过她的喜悦还未散去,耳畔便传来了身上之人的低喃声:“与一个木头人欢好,太没意思。”

    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柯天序相当自信,再无其他顾虑,确信不会再出变故。毕竟他这猎物的武功已被封,在他身下做不了任何反抗。

    “那就多谢了。”一抹冷笑在凌潺嘴畔一闪而过,忍着身上生出的那股隐隐的燥热,她缓缓抬起了双臂。

    感受到一双纤臂缓缓环住了他的腰身,柯天序不禁抬起了头来,俯视着她那张平静淡漠的清丽面容,指腹轻轻擦过她额上的发迹,低喃的话语中带着挑逗:“倒是未曾想到,公主竟会如此主动呢。”

    “你想要我,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凌潺眸光一狠,握着手中的匕首刺进了身上之人的腰间。

    鲜血四溅,一股剧痛猛然传进了柯天序的脑中,两人之间不断升温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他忍不住将眉头一皱,低头望去,腰间赫然多了一个血洞,床榻已被染红了一小片。那把血迹斑斑的匕首握在身下人的手中,正准备扎下第二刀,他却反应迅速,一把夺了过去,扔出了罗帐。

    两人的动作皆发生在转瞬之间,没了匕首的凌潺趁对方吃痛而不备,双手用力推开了他,衣衫不整地匆匆冲出了帐幕。她跃过那张案牍,快速打开了那扇雕花木门,一阵凉爽的山风扑面而来,月色朦胧中,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下面是万丈深渊,她想,就算是死,那又有何妨。

    柯天序紧随凌潺的那道身影而冲出了罗帐,但由于腰上的伤,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没能及时阻止这个烈性女子的冲动行为。为此,他不顾自己的伤口,随着那道残影跳了下去。

    夜风清凉如水,明月撒下了一片皎洁清辉,万物隐在朦胧之中尽显宁静寂寥。在如薄雾一般的夜幕中,两道不断堕落的身影在逐渐拉进。发丝飞舞,凌潺随意闭着双眸,原本想就这般一直坠落下去,直到浑身碎骨,却未料到有一只手牢牢托住了她的腰身,在同她一起下落。

    凌潺睁开眼,崖壁上倒挂的古松从模糊的眸光中飞闪而去。她扭头望去,隔着朦胧的光辉,那张俊美的脸便顺势落入了她眼中,令她心头一惊,随即挣扎着欲将他推开。

    柯天序腰上的伤口在剧痛,他咬着牙,紧绷了一张脸却不曾松手,使凌潺所有的挣扎都落了空。

    又是一棵古松即将从身旁闪过,柯天序奋力击出一掌落在了树干上,瞬间惊起了几只夜鸟仓惶而飞。与此同时,两人那披着银衣的朦胧身影因借助了那一掌的反弹之力,方向随之改变,加之又有轻功在身,顷刻间一冲而起。

    不过片刻的功夫,凌潺在脚下感受到了实物,她还来不及看清周围黑漆漆的环境,便再一次被人快速点了穴道,无法动弹。

    凌潺被拦腰抱着向深处走去,借着那撒在边缘的荧荧月光,她最终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这里竟然是一个山洞。

    山洞靠里的位置隐隐约约看着好像放着一张床榻,而柯天序则是径直将她放在了上面,自嘲地叹道:“唉。是我大意了,真是小瞧了湲儿的手段,早知如此,真是万不该解了你的穴道。”他还真是忽略了她手腕上的那个金属镯子。

    “只怪那一刀没能伤到要害。我说过,想要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有,我与延陵栈没有任何关系,你用我来报复他,似乎太过可笑。”虽没能逃出这人的魔爪,但是却让他吃了个闷亏,凌潺心中的气也算解了不少,有了那么一丝丝畅快。她觉得很庆幸,如若不是那屡次救她于危难之中的匕首,估计此刻她已经做了这个男子的报复工具了。

    柯天序没有理会她,转身在角落的案台上摸索出了一支火折子。随后几盏油灯陆续在他手里亮起,山洞内的物品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令凌潺诧异的是,这个山洞竟然经过人为的布置,陈设虽然简单,但是用的东西却一应俱全,她的身下还真是床榻,不过却是石制的,上面铺着柔软的被褥。

    额上冷汗直冒的柯天序不着寸缕,放下火折子后翻出了放在柜中的一个木盒很自然地向凌潺走了过去:“这是我平日里练功的地方。”

    一条臂膀首先落入了凌潺的眼中,她心下一跳,赶紧闭上了双眼,害怕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污了自己的眼。落得如此窘迫的境地,实在是令她备受折磨,她觉得还不如一刀杀了她,也比忍受着胃里泛起的一阵阵恶心要好。

    “不曾想,湲儿竟会如此害羞呢,你已是我的女人,这又有何好在意的。”见凌潺突然闭上了那双覆有寒霜的眸子,柯天序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神情虽有些痛苦,但却是笑得意味深长。

    刚刚情急之下,为了救起跳崖的凌潺,柯天序连伤势都顾不上了,又哪顾得上去穿衣。而如今,这个山洞内,也找不到一件衣衫来让他蔽体。不过他倒不怎么在意,毕竟在他的眼里,凌潺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只不过差了最后一步而已,他觉得他们之间已不存在这样的**。

    对于柯天序的话,闭着眼的凌潺只冰冷的回应了几个字:“混蛋,不知羞耻!”

    “哈哈,这样说你的夫君可不好。你若想要在此处与我洞房,我待会便可成全你。”柯天序手持着木盒在凌潺身旁坐下,随后将木盒打开了,包括剪刀在内里面放的都是些处理伤口所需的物品。

    腰上那个很深的血洞还在向外淌着血,那一刀,凌潺下手很重,如若再不进行处理,只怕真的会失血过多。

    这个时候,对于柯天序的话,凌潺倒是不但心了,腰上受了这样重的伤,除非他不怕痛,亦不怕失血过多而死,不然哪还会有精力强迫她行夫妻之事。今夜,她算是逃过了一劫。间接说来,她那个三哥算是又救了她一次。

    柯天序有条不紊的处理着腰上的血洞,虽然疼得令他双手都在颤抖,但是他处理伤势的动作却是异常娴熟。显然,像他这样的人,平日里没少受伤,也没少亲力亲为。

    一团团棉球被染得鲜红,在地上堆了一堆,柯天序往伤口上撒上两种药粉后贴上了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干净白布。长长的纱布在腰间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最终他在上面打了个结,那个血洞算是彻底被处理好了,而他的疼痛也缓解了几分,那药粉有凝血止痛的功效。

    崖风徐徐,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柯天序起身将药箱放回了原处,随后拿出火折子回到榻前,将地上的棉球一把火给点了。在崖风的吹拂下,棉球燃烧而留下的烟雾很快便消散了,连带着血腥味也散得没了一点踪迹。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柯天序的兴致是彻底消失了,况且腰上带着这样重的伤,他今晚是注定无法得到这个近在咫尺的佳人了。他默默站在洞口遥望远方,清冷的月光在苍穹倾洒,天地间一片朦胧迷离,山风吹在身上令他异常清醒。

    “夫人,时辰不早了,就寝吧。”柯天序在洞口站了良久,最终又回到了凌潺身旁,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随后揽着她的肩躺了下去,又细致地为两人盖上了薄衾。

    而凌潺这么久过去了,自始至终未曾睁过眼。有些污秽的东西会使她犯恶心。

气氛诡诡隔薄幕(三)

    昏暗的灯光在涌进的风中扑闪,景象迷离,柯天序面向凌潺侧着身子而卧,将她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只觉怀中一片冰凉。他神情凝重了几分,将大手覆上了她的额头:“怎么身子这样凉?没生病。”

    转瞬之间,柯天序恍然大悟,神情又释然了,想到了那日两人交手时的情景,“应该是与你所练的功法有关吧?不错,夏日用来消暑甚好。”

    四周一片寂静,静得可以闻见对方的呼吸。一缕缕若有似无的淡雅清香在柯天序鼻翼中回荡,他默默注视着眼前这张平静的面容良久,越看越觉得有趣,说不上喜欢,但是却勾起了他的征服欲。见她始终不曾挣开眼来瞧他一眼,他主动垂下头在她白皙的额上吻了一下。

    猝然而来的一吻令凌潺呼吸一滞,将双眸猛然一睁,放大的俊脸映入她眸中,她冷冷地瞪了对方一眼,面无表情地斥道:“下流!”

    第一次被一个男子这样搂着睡,而且还是一个陌生男子,凌潺本就心绪杂乱。如今还被他随意亲吻,凌潺心中的火气甚大。

    “终于肯睁开眼了,难道我就这般令你不忍直视?还是说你害怕面对我?”柯天序凝视着凌潺那双清冷明亮的眼睛,话语平和轻缓。他在她身上看到了种贵女所携带的傲气,这样的傲气迫使她们这样的女子不愿低下头来。

    凌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有何可害怕的?不过不愿看到你这个不知羞耻之人倒是真的。”

    对于凌潺的奚落,柯天序也不恼,望着她的眼神认真起来:“来日方长,你迟早有一日会接受我这个夫君的。你身份尊贵,我自是不会委屈了你,只要你愿意,我们完全可以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相濡以沫地过完后半生。这样的结果总比你做那个皇子妃要好,因为我很清楚你经历了些什么,又是如何沦落江湖的。”

    “倒是不曾想到,一个手上沾满血腥的恶人竟还有这样温和的一面,我伤了你,不仅没有动怒,竟还做出这样的承诺。如若不是知道你的身份,也许我还会将你误当做好人呢!不过可惜,你不是我愿意托付终身的那个人。”凌潺非常坦荡地直视着柯天序的眼睛,说得非常平淡。

    “是因为那个陆景行吧?在这飞彻崖上,你今后恐怕见不到他了。所以说,你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时辰不早了,睡吧。”这一次,柯天序主动闭上了眼,又将怀里的人搂紧了几分,两人紧贴着,中间不过隔了凌潺那一身薄薄的里衣。当然,这是他故意这样做的,想要乱凌潺的心神。端午那日,他隔着雨幕可是亲眼看到陆景行抱着受伤的她远去,因此他很确定她与陆景行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就这般过去了良久,柯天序似乎真的睡了过去,平稳舒缓的呼吸落在凌潺的脸上,痒嗖嗖的,令她很不舒服,恨不得杀了身旁这男子。心绪杂乱的她注定很难入眠。

    凌潺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当她醒来时,发现都已回到了房间内,并且身子能够动弹了,而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那人似乎离去多时,榻上的那一片血迹不见了踪迹,显然被褥被更换过。

    照顾凌潺起居的那个丫鬟一直守候在床榻旁,见凌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她很自觉地将干净衣物送到了凌潺面前:“夫人醒了,请更衣。”

    “现在什么时辰了?”凌潺抬手触了触昏沉的脑袋,问得非常随意,只觉双眼沉重得打不开。

    丫鬟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恭谨地答道:“刚到未时。”

    听了丫鬟的回答,凌潺心中一惊,“未时?”她强行睁开眸子向窗外瞧了一眼,果真,日头都已偏西了。她莫名有些懊恼,这全因昨夜无法入眠而起。

    “这是?”凌潺不经意的低头,脑中瞬间一阵骇然,自己身上的衣物竟全不见了,此刻两条光洁的手臂连同香肩皆暴露在薄衾外,落入了她自己的视野中。

    丫鬟面露不解,问道:“夫人有何疑虑?”

    “没有。”凌潺面无波澜,覆在薄衾上的五指却已收作了拳,一股新的怒气在心中陡然而生。这一切,肯定又是那个无耻之徒干的好事,这分明是故意的,为的便是让人误以为他们之间已有了夫妻之实。这实在是可恨,关键是她的身子都被那无耻之徒瞧了个干净,这怎能令她不气!

    透过后门,崖外风景无限。凌潺穿戴整齐后坐在案牍前陷入了沉思,秀眉间携着一丝忧郁。一连过去多日,那一仗早已结束,她不知陆景行他们怎样了,她很担忧,毕竟那日她是亲眼看到陆景行在与孔伯炤交手,那是一个危险的人物。还有,她就这样莫名失踪了,想必他们一定在寻找她。

    山林中,一人一蟒还在缓慢而行。陆景行手握两剑,精神有些颓靡,忧心忡忡。

    “玄舞,你能嗅到小潺的气息,对吗?”陆景行已是无计可施,心中沉郁之下望向了一旁的黑灵蟒,话问得相当无力。他这样问,也不过是想给自己的内心找点安慰罢了,并不指望黑灵蟒真能如此通灵。他知道,黑灵蟒虽然异常聪明,有一定的灵性,但是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是在陆景行预料之外,黑灵蟒竟然对他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将脑袋摇了摇,以一种特殊的节奏在吐着红信。

    陆景行没能完全理解黑灵蟒的意思,但是心中却生出了一丝希冀,于是试着说道:“你是说你能识别小潺身上的气息,对吗?只是如今并不知道她的下落?”

    黑灵蟒动了动那张血盆大嘴,依旧很平静地点点头。落在陆景行眼里,他嘴角勾起一点浅笑,话音像是在自语:“那你同样也可识别我身上的气息吧?那既然这样,我们分开去找吧,在山林间,你行动起来比我娴熟。”

    陆景行知道让一只蟒去找人似乎不太现实,也许找到的希望不大。但是如今他已急得焦头烂额,实在是别无他法,所以姑且死马当作活马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丝机会。况且,正如他所说的那般,黑灵蟒本就属于山林,它在林中行动起来远胜于人,或许这样做,真能有所收获。

    黑灵蟒转动着两颗如黑色琉璃珠一般的眼睛,朝着陆景行吐了吐红信,似是在与他告别。它随后转过庞大的身子,向着山林另一边游离而去,在纵横交错的枝叶间很快消失了踪迹。

    陆景行不再多做停留,沿着原先想要走的轨迹继续前行,这一路注定只有孤寂与忧愁相伴了。

    夜里,柯天序如期而至,而此时凌潺正倚着后门,面向山崖外那月色萦绕的远景,双腿悬空而坐。清凉的夜风徐徐卷来,她衣袂飘飘,如瀑青丝已被丫鬟绾成了已婚女子才会有的发髻,使她的整个气质都变了,多了一种成熟利落,也更加清冷了。她已在这里坐了整整一下午,直到现在都未曾起过身。感受到身后有人来了,也不去理会。

    见主子走来,丫鬟很自然地行了个礼。柯天序没有理会,径直来到了门口蹲下了身子,从背后将凌潺搂在了怀里,顺势将头埋进了她的脖颈间,深深一嗅,低语道:“这个发髻很适合你。”

    丫鬟见状不禁埋头羞怯一笑,脸颊有些发烫,随后非常自觉地出去了。

    “哼。你得不到我的,你做的那些毫无意义。”凌潺心中充斥着怒气,语气冷淡。话音落下后她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他搂的更紧了。

    柯天序自然知道凌潺话里所指的是什么,于是笑道:“不管如今你我之间是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在外人看来,你我已有了夫妻之实,这便够了。待过几日我的伤势痊愈了,便成全你。”

    “下流无耻!”凌潺气坏了,但没有回头看这人一眼,将这两个字咬得极重。在她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褪去她的衣物也就算了,如今竟还敢如此坦荡地重提此事,实在是没有一点羞耻心。

    柯天序对于凌潺的斥骂表现得毫不在意,相反,见到凌潺气恼的神情,他心里反倒生出一丝畅意。温热的气息沿着凌潺的脖颈轻扫,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凌潺脑袋微微一颤,想要挣脱,奈何整个身子都被身后的人禁锢在了怀里,紧贴着他的胸膛连脑袋都很难动弹。

    当然,这是柯天序故意而为,目的就是想要告诉怀里的人,即使她被解了动穴,但她依旧无法反抗他的任何行为。他要慢慢驯服自己这个充满傲气的猎物,磨去她那一身的棱角。

    一阵山风吹来,凌潺突然冷静了下来,不再动弹。落得这样的境地,她知道再怎么动怒都无用,这些无谓的反抗只能彰显她的幼稚,从而让这个混蛋的诡计得逞,他可是专等着看她的笑话呢。如今她的穴道被解开了,机会就在这几日,她想要想办法逃出去。只是那个丫鬟的武功不低,实在有些难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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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皇子无情妃介绍:
原来她只是回到了她的前世,忘却了她与他的过往,爱上了一个无缘相守的人。 也许这一世她从未相信过他,而他却始终在执着地追寻她儿时那早已不复存在的影子。 直到最后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她只是他的执念,而非爱。多情皇子无情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多情皇子无情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多情皇子无情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