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演梦境,敖锦试妙法(二)
“锦缎儿莫哭,莫哭!”妇人上前俯身把敖锦揽入怀中,也已经泪眼婆娑不断唤着敖锦小名。
锦缎儿,爹娘常常这般叫她。
“锦缎儿,小心些,莫要走远了,让爹娘好找。”
“锦缎儿,快过来,娘给你新做了一身衣衫,快来试试看合不合穿。”
“锦缎儿真聪明,竟然这么快就结出蛟珠了,当真是我们的锦公主。”
……
敖锦把头埋在妇人胸前,眼前浮现出往日的一幕幕画面,泪水如同决堤一般奔涌而出,将妇人胸前衣衫打湿一大片。
中年男子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脸上满是愁容,嘴唇蠕动几下,长叹一声抬头望了望越发阴沉的天空。
“好了,絮儿,让锦缎儿快些走吧,你我夫妻一体,气息相连,不曾想就连天劫也一同到来,威力何止大了两倍,今日恐怕雷劫难渡,断不能连累了我们女儿。”
被称作絮儿的中年妇人抬头,眼中依旧噙满泪水,贝齿紧咬朱唇,悲切地仰头看着男子,哀求道:“再等等吧,天劫之下尽成灰灰,我们龙族又与世间修士不同,一旦渡不过去,连龙魂都留不下分毫,再无转世机会,总要让我再看看锦缎儿。”
男子扭头看向一旁,身躯微颤,双拳紧握,眯眼喃喃道:“时至今日我才明白父亲用心!
想我龙族昔日相助五帝镇压洪荒妖族,世人只是我们人前荣光,尽享神道逍遥,却不知其中辛酸,五帝刻薄寡恩。
先辈中不乏有逆天改命的大能,却都成了昆仑山脚下一捧黄土,可叹,可悲,可怖啊!”
说到这里,男子低头看了看被妇人抱在怀中的敖锦,一字一句说道:“锦缎儿记着,若我和你娘今日去了,你千万要听爷爷的话,若有机会……
即便只是一丝机会,也要牢牢握住,总好过来日步爹娘后尘。”
敖锦重重点头,旋即从妇人怀中站起身来,抬手抹去脸上泪痕,身躯忽然长大了几分,那柄本不该出现的掩日枪不知何时握在了手中。
“爹娘教诲,孩儿从不敢忘,虽然知道面前种种皆是往日幻象梦境,但锦缎儿也要感谢他们让我再见爹娘一面。”
说罢,只听“咄咄”两声闷响,掩日枪接连刺穿中年夫妇身躯,雪亮枪尖透体而出,滴滴鲜血顺着红缨滑落,在她身前开出朵朵红莲。
“爹娘且去,待孩儿有朝一日杀上昆仑,反了这天,覆了这地,才不枉你们生育之恩!”
中年夫妇面露惊诧之色,面容身躯缓缓变幻,渐渐成了小青和张玉堂模样,四周环境也随之变化。
头顶乌云消散,四周波涛渐熄,礁石化作殷红的地毯,海鸟也成了殿宇中熠熠闪光的明珠。
“啪啪啪。”三声掌声响起,小青和张玉堂出现在敖锦身前不远处,原本透体而出的伤势早不见了踪影。
“锦公主好手段,竟然能不为心中执念所惑,在我们夫妻幻境中还能保持灵台清明,当真难得!”小青抚掌赞道。
敖锦小脸微红,心绪依旧有些难以平静,叹道:“你们这术法确实有几分不凡,料想你们也不知我与爹娘诀别时情形,想不到却能以我心中执念为凭,幻化出这等逼真的场景,若不是我心中早有警觉,还真着了你们的道。
不过……真个生死相搏时,我又怎会主动放松心防,给你们入梦的机会?
所以,你们这法门还是鸡肋了些,敌不过我手中这柄长枪!”
正说话间,殿外忽然一阵喧嚣,一个人影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那人一袭蓑衣,手中拿着一顶斗笠,鹤发童颜,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二叔?”敖锦疑惑道:“二叔你怎么来了,你不是……”
来人正是敖应,听她言语,笑道:“我怎么了?锦缎儿莫要调皮,既然来了钱塘水府,定要多住些日子才行。”
说罢,走到敖放席前,双手抱拳躬身一礼,口中道:“敖应见过三叔!”
敖放笑着颔首道:“来了便坐吧。”
敖应点点头,寻一旁空位坐了,这才笑吟吟朝敖锦招了招手,说道:“锦缎儿,二叔许久不曾见你,快过来让我看看,可曾长高了,修为有没有长进呀,可不能自恃天资反而懈怠了修行。”
敖锦只觉脑海中一阵恍惚,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了似的,木然的上前几步,讷讷道:“二叔你……你不是,你不是已经……”
“我怎么了?”敖应故意将脸一沉。
敖锦皱着眉头,感觉两边太阳穴突突之跳,那句已经涌到嘴边的话不知怎么忽然就忘了。
“我方才想说什么来着?”敖锦扭头看了一眼依旧在身后端坐的敖放,环顾四周,殿中便只有他们三人,心下不由更是惘然。
“好了,好了。”敖应伸手在她肩头拍了拍,另一只手当空一抓,一杆赤红长枪忽然出现在他掌心。
“锦缎儿,你看二叔给你寻到了什么?”
敖锦仔细一看,那杆长枪比掩日还略长一些,赤红枪杆上隐隐可见周天星斗不住闪烁。
“这是什么兵刃?”敖锦双眼一亮,心中那一缕疑惑终于丢到了九霄云外,兴冲冲问道。
敖应“呵呵”一笑,说道:“这本是件先天灵宝,秉天地火灵本源而生,原是面神旗。”
“火灵本源,神旗?”敖锦跳着脚嚷道:“莫不是离地焰光旗?二叔怎么把此物寻来了。”
这声“二叔”一出口,敖锦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只是现在心中全被那杆赤红长枪添满,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
见此情形,敖应抚须笑道:“锦缎儿好眼光,先天灵宝本就千变万化,是旗是枪,全在一念之间,只要灵宝中那点先天本源不泯,就是世间一等一的好兵刃。
你那杆掩日枪虽然也不俗,但和它相比,还是差上许多,再过数月就是你的生辰,这东西,就算二叔送予你的礼物吧!”
说话间,敖锦已经将化作赤红长枪得离地焰光旗夺到手中,白嫩的小手不住逡巡抚摸,白的似雪,红的如火,相映成趣。
“好了,这宝贝我已经抹去了上一任主任心神烙印,锦缎儿既然喜欢,二叔就先给你,你就在此地先炼化了吧。”敖应笑着道。
“嗯!”敖锦兴奋的点点头,当即盘膝而坐,五心朝天,一团龙炎从小嘴中吐出,喷在长枪上。
不消片刻,敖锦就已经能将长枪控制自如,心下不由大喜。
伸手一招,长枪如手,小脸顿时不怒自威,抬手挑了几个枪花,空中绽放出朵朵莲花般的火焰。
“确实是柄好枪,锦缎儿谢谢二叔了!”敖锦满意的点点头,正想将长枪收回体内时,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用力,长枪总悬在半空,动弹不得。
“二叔,这是怎么回事?”敖锦疑惑的看向一旁敖应。
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的二叔突然如同蜡人一般开始融化,只是眨眼功夫,就成了地上的一滩烂泥。
“怎么会这样!”敖锦大惊,后背顿时渗出一层冷汗。
“不对,不对,好厉害的幻术!”
千钧一发之计,敖锦跟随敖放多年游历、苦修的成果终于发挥了作用,迷惑的心灵仿佛拨云见日一般拂去了所有迷雾。
等她看清场中情形时,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
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倒持掩日枪,把锋利的枪尖抵在了自己白嫩得咽喉处,若不是另一端被敖放提着,只怕这时已经透体而出了。
掩日枪跟随她许久,一枪破喉,便是神仙也难救,她没想到自己刚刚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心下顿时一阵骇然。
“好了,松手吧。”
敖放戏谑一笑:“平日告诉你莫要轻敌,你就是不听,今日要不是小青姑娘手下留情,只怕你早将自己扎上十七八个窟窿咯。”
“爷爷……”敖锦大窘,双颊涨红,一跺脚放开掩日枪,扭头坐到一边,不肯再看席间众人。
第四百零六章 习飞刀,传法又赠宝
接连在许宣和小青手下吃了亏,这让向来自视甚高的锦公主心中颇有些不悦。
如果说败在许宣手中,是因为他仗了山海剑定人元神、魂魄之便,那今日中了小青术法,就只能怪敖锦自己大意失荆州了。
论修为,她已经堪堪摸到化龙门槛,虽然境界只如炼精化气大圆满的金丹修士,一身法力却远非寻常元婴修士能比拟的,只不过因为龙族肉身强悍,所以化形才较之寻常妖物困难许多罢了。
就如白素贞一般,以她的资质,放眼世间修行各派,也少有人能与他匹敌,却因身怀烛九阴血脉,竟用了一千七百年才渡过化形天劫,晋升炼气化神的元婴之境。
成也萧何败萧何,世间事大抵如此。
相比异类,或是洪荒异种,人族肉身先天就羸弱许多,却是冥冥中天道注定的修行种子。
从筑基到炼得金液还丹,从金丹九转到元婴有成,不说许宣这等开了金手指的穿越众,就连号称五百年来最天资卓绝之辈的玄音派姬弘毅,也只花了区区十八年就成就了元婴境界。
十余年时光,对龙族来说,不过弹指一瞬而已,甚至许多神通功法要想修炼成功,耗费的光阴动辄也是以百年计。
人族修行速度之快,由此可见一斑。
虽然如此,若同为炼精化气境界之辈,不仗法宝、神通之便,人族修士往往斗不过气血旺盛,肉身强悍的妖族。
至于飞升昆仑之后,那又另有一番际遇了。
“好了,好了,莫要小家子气,输了便输了,说起来要不是放松心神,她二人未必能施展入梦之法,迷惑了你心神,所以这一阵且算平手吧。”
敖放见自己孙女犹自愤愤不平,不由笑了笑,看向小青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欣赏之色。
敖锦闻言,心绪稍平,扭过头道:“爷爷说得没错,方才在梦中见到爹娘时,我还知道这是梦境,等看到二叔把离地焰光旗化作赤红长枪送我时,我才被迷了心窍。”
说完,故作大气地挥了挥手,对小青道:“你们两个这门神通确实有几分独到之处,改天我再和你切磋切磋。”
小青上前热情拉起敖锦的手,笑道:“听姐姐说你也要在水府中长住?那可太好了,如今姐姐整日都只顾得上小仕林和官人,连修行都放松了许多,根本顾不上理我,你若来了,我就多了个好姐妹了。”
她这般热情,敖锦也不好再使性子,她原本就是个心思简单的人,这些年一直跟在敖放身旁,不曾结识几个年龄相仿的姐妹,如今和小青不打不相识,倒生出了几分如同男子一般的惺惺相惜之感。
“往后还要麻烦青儿姐姐了。”敖锦道。
小青摆摆手,说道:“我哪里当得起锦公主这般称呼,我修行还不足八百年,算起来应当叫你一声姐姐才是。”
敖锦道:“好了,好了,我说你是姐姐,你便是姐姐,龙宫里那些人不是叫我锦公主,就是叫小姨,听得我耳朵都腻了。这样吧,我们不论长幼,各叫各的。
族里辈分长我的都是些活了几千年得老古董,他们都唤我锦缎儿,青儿姐姐也这样叫我吧。”
见她两个聊得熟络,敖放眼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自己这孙女父母早逝,难得有几个能让她放开心防接纳的朋友,原本还担心她肚子一人带着钱塘水府孤单,如今看来却是多虑了。
“陈抟老道的神通确实有几分玄妙,只是这神通你们两个却没有学全,否则方才也不必等到锦缎儿放松了心神,才能施展此法,又用两重梦境才迷惑了她的心神。”
敖放在一旁瞧得仔细,这时见小青与敖锦相处融洽,心中最后一丝顾虑尽去,开口指点道:“若是我猜得不错,这神通应当还有一门肉身锤炼的术法,苦修肉身,以肉身将养七魄,进而反哺三魂,修出阴神,如此才能凭借魂魄之力把神通施展得圆融无懈,让人防不胜防。”
许宣夫妻闻言一惊,想不到这老龙果然道行高深,只是看了看,就说出了《浮荣真幻法》的罩门所在。
当初陈二传法时,本就没安什么好心,自然不可能倾囊相授。
等到定居清波门后,才将炼体养魂的法子教给了小青和张玉堂,如今时日尚短,夫妻二人自然还没什么成就。
而许宣习得《浮荣真幻法》前,早就从周鸿哪里得了重瞳妖圣的《神魂修炼法》,是以才能凭借比阴神更高一筹的阳神魂魄,无声无息间梦中斩了敖应。
小青闻言瞧了白素贞一眼,见她点头,才上前躬身一礼,说道:“龙君说得没错,确实还有一门炼体养魂的法术,只是我们修行之日尚浅,没有什么火候,这才需要锦公主配合,能胜这一场,也是取了巧的。”
敖放微微颔首,说道:“时至今日,养魂的法术已经不多见了,既然你们师尊已经传下妙法,那我也不便多事。
不过,炼体养魂绝非一日之功,你如今仍未渡过化形天劫,修行速度较之人族要慢许多,我便教你一门飞刀法术如何,这门术法最是易成好修,平日里当个防身之术也是好的。”
“飞刀?”小青奇道:“我听许官人说过小李飞刀,例不虚发,便是那等法术吗?”
敖放自然不知小李飞刀,笑道:“我这门飞刀有个名头,唤作清风刀,既是飞刀修行之法,又是法宝淬炼之术。
要想速成,就要借助外力,早年我曾蜕牙三粒,便送予你当作飞刀本体吧。
等到你炼成之后,飞刀介乎虚实之间,有如三月清风一般,杀气尽敛,吹面不寒,让人防不胜防。”
小青双眼一亮,一旁白素贞笑吟吟点拨道:“青儿还不快谢过龙君,传闻龙君已经半只脚迈入传说中的应龙之境,你得他三枚蜕牙,可比寻常真龙、角龙的牙齿都难得许多。”
小青闻言,当即拜倒在地,谢过敖放传法赠宝之恩。
等到起身后,小青忽然又张嘴吐出几枚圆坨坨得珠子,一粒如明珠,另外几粒则散发出幽深墨绿的光芒。
“一事不烦二主,小青修行这些年没有遇到什么天材地宝,身上只有这枚剑丸和几粒六眼碧睛蟾的眼珠,还请龙君指点。”
“青儿,怎可如此贪心不足?”白素贞见状,佯怒斥道。
“剑丸,六眼碧睛蟾神性遗蜕?”
不等小青答话,一旁敖锦好奇上前,伸出两指拈起剑丸细细查看,旋即笑道:“我道是什么飞剑,原来还是我当初送给三娘的,想不到却到了你手中。”
小青一愣,讷讷道:“锦缎儿,你说这剑丸原本是你的?”
敖锦点头道:“没错,说来这枚剑丸和我手中的掩日枪均出自一处遗迹,只是天长日久,剑丸神性流逝严重,我又向来只喜用枪,所以才把这东西当作生辰之礼送给了三娘,你又是如何得来?”
小青回头看了许宣一眼,许宣见状干笑道:“这说来就有些话长了。”
见敖锦还有追问之意,许宣忙道:“既然神性流逝严重,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补充,想必这样飞剑一定更加厉害吧。”
敖锦道:“神性流逝,这是大道法则,如何补充?不过……”
“不过怎样?”小青忙问。
敖锦见她神情紧张,颇为关心自己手中这枚剑丸,不由笑道:“飞剑本体依旧完好,虽然神性不能补充,但飞剑却能重炼啊,当初我将剑丸送予三娘时就和她说过这事,想来她也没放在心上,否则哪里会是这般模样!”
第四百零七章 清风刀,元嗔丢石碟
“这剑丸,很厉害吗?”小青好奇问道。
飞剑之术,已在世间失传许久,自从得了这枚剑丸,小青便奉若至宝,日日用心血祭炼,如今也算有了些成就,比之自己以往的那柄青蛇剑不知强了多少,现在听敖锦言语,似乎这剑丸威力远远不止于此,心中不由多了许多期盼。
敖锦把剑丸放回她手中,说道:“我也不曾祭炼过它,只是向来它既然和掩日枪放在一处,应当威力不小。”
一旁敖放点头道:“说起来,这剑丸确实不凡,当日寻到这两件法宝时,我发现剑丸中竟然有一缕鸿蒙紫气。
只可惜与掩日枪不同,这枚剑丸保存不当,不仅神性流逝严重,器灵消散,就连剑丸重那缕鸿蒙紫气也只余下一丝淡淡气息,早已不堪大用,否则,这剑丸也是专攻杀伐的一件后天灵宝利器。”
小青闻言,眼中掠过一抹失望之色,旋即又问:“锦公主说龙君能重练此宝,不知能否……”
敖放颔首一笑,眼神在殿中众人脸上扫过一周后才道:“都说送佛送到西,既然如此,我就在水府中多留几日,授你清风刀,助你炼制飞刀、飞剑吧!”
“多谢龙君!”小青听罢,顿时大喜。
这几日,敖放祖孙就在钱塘水府中住了下来,自有宫娥为两人安排了僻静、清雅的居所,以供敖放传法、炼器所用。
小青性情如火,敖锦也没有太多心机,两人年龄相仿,数日下来,在小青的刻意逢迎下,两人相处也越发融洽,如同亲姐妹一般。
飞刀炼制很快,不过三日功夫敖放就把自己三枚半步应龙牙炼化,考虑到小青修炼《浮荣真幻法》,敖放又取了三枚六眼碧睛蟾眼珠分别炼入其中。
小青在一旁仔细瞧着,不肯错过一个细节,能亲眼观摩敖放炼器,于她而言也是个极为难得的机会,对往后修行、炼器有极大助益。
敖放一双肉掌上下翻飞,口中吐出一缕赤红龙炎,缓缓灼烧着空中三团淡绿色的液体。
“你的天赋妖火传承自洪荒异兽象蛇,于炼器也算有些帮助,我不是你师父,总不好太过越俎代庖,你在一旁用心看着,能学到多少,就算你自己的造化了。”
小青用力点点头,旋即想到周鸿曾送了自己几枚骨刺,想来虽然不如半步应龙牙神妙,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炼器材料,现在敖放就在身旁,正好用来练手。
想到这,便从芥子袋中取出去三根四尺来长的白森森骨刺,被火光一衬,骨刺上散发着淡淡紫芒。
“你这是何物?”敖放问。
小青小心用法力裹住双手,把一根骨刺递了过去,说道:“是我一个朋友原身之物,晚辈想借此机会也炼三柄飞刀,还请前辈指点。”
敖放虽未经历洪荒时代,也不曾亲眼见过九婴、相柳,但以他的见识,只一眼就看出了几分此物来历。
面色微讶,伸手在骨刺上轻轻一划,骨刺上的剧毒就顺着指尖渗入体内血液中,敖放那根干枯得手指也迅速变乌黑之色,那缕渗入血液中得剧毒,犹自不肯罢休,仍极为霸道地顺着血液向上蔓延,在敖放体内杀伐着。
只是,一缕毒血,就如无根之木一般,敖放只是心念微动,体内浩荡法力便瞬间运于右手上,随即一滴深紫色的血液从指尖渗出,滴落在地。
“滋滋滋”一股白眼冒起,那滴毒血将地板腐蚀出一个孔洞,直入地下三寸,毒性才渐渐消褪。
敖放微惊:“这骨刺上的毒,怎么好似上古大巫相柳之毒,嗯,若真是相柳之毒,断不至于如此简单,想必你那朋友也是身怀相柳血脉的人。
呵呵,巫族后人,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异数了。”
“此物能炼飞刀吗?”小青追问。
敖放眉头微皱,两根手指瞬间布满龙鳞,捏起一根骨刺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说道:“用毒终究不是正道,常为人所不耻,我这三枚龙牙炼制的飞刀,若论锋利,可破世间九成宝甲。
六眼碧睛蟾是洪荒中极擅迷人魂魄的异种,将他神性遗蜕融入飞刀之中,正好为你施展入梦之法争取机会,你又何必非要用这等下三滥的招数?”
无论武林中人,还是修行之辈,对于用毒的手段都是极为不耻的。只是小青本就是条身怀剧毒的青蛇,又哪里会计较这些,便道:“龙君,许官人曾说过,术无正邪,器自然也无正邪,都是证道杀伐的利器,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又那有什么正道不正道呢。
我那位朋友如今被压在雷峰塔下,我与她向来交好,如今既不能立时救她出来,便想将她所赠原身之物炼成随身法器,时时带着身边,好生孕养,权当是个寄托思念的物事吧。”
“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许宣说得没错。”敖放点点头,屈指一弹,三团赤红火焰从指尖涌出,将周鸿的三根骨刺紧紧包裹住。
周鸿虽是洪荒异种,体内又有九婴、相柳血脉,但原身骨刺与敖放的龙牙依旧不能相比,只不过半日功夫就化作三团淡紫色的液体。
敖放抬手一指,余下三枚六眼碧睛蟾眼珠分别化入液体中。
“这三枚飞刀虽然锋利、破防不及我的龙牙飞刀,但却胜在剧毒无比,寻常修士受此一刀,若不及时救治,就是个身死道消的下场,你要慎用,莫要杀伐过甚,连累了自己以后渡劫飞升。”
小青用力点点头,小心中敖放手中接过六枚飞刀,眼中尽是欢喜之色。
六枚飞刀,每一枚不过两寸五分大小,三枚雪白,形如柳叶,三枚淡紫,有如灵蛇。
看着桌上散发出莹莹宝光的飞刀,小青诚心拜倒谢过。
敖放虚扶一下,示意她不用多礼:“你依照我传你的清风刀法,好生孕养,等到将它们都炼成介于虚实之间的灵物才算是大成,至于这枚剑丸……”
敖放沉吟片刻后说道:“飞剑你孕养了许久,已经与你心意相通,若我来重炼,恐损耗了你往日心血,你既有天赋妖火,还是你自己亲自炼制吧,有我在一旁提点,于你也算一场修行。”
小青闻言,再度拜谢。
不说小青如何跟随敖放在身旁重练飞剑,就在此时,武陵蛮辰山上忽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许宣送往梵净宗,亲手交给元嗔和尚的太古石碟不翼而飞了!
原本太一宫假借历练之名,派出百队修士赴天下各处,为的就是将已经暴露的石碟转移,同时也存着借佛门之法破解石碟之秘的意思。
岂料,虽然石碟最终送到了梵净宗,宗内道行最高的元嗔和尚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也无能为力。为了防止石碟落入域外邪魔手中,元嗔以“一沙一佛国”的神通,把石碟藏在辰山金顶上,便不再多管。
关子阳曾对许宣说过,巫妖大战,洪荒大陆破碎成无数块,破碎的世界就如同一个个气泡一样,被一层层虚空乱流所包裹、保护着。
所谓虚空,并不是天外天,更不是虚无,而是保护这个世界的壁障,横渡虚空,就是破开这些壁障,穿越虚空乱流,来到另一方世界。
修行之人炼制芥子袋,其实就是借种种天材地宝,打造自己专属的小世界,只不过那方世界太过狭窄,既无灵气,也无生命罢了。保护芥子袋的壁障也不甚牢固,所以道行高深之辈,才能凭借法力,强行破开芥子袋。
而元嗔和尚佛法高深,经他点化的佛国,虽只在沙砾之中,却和破碎的洪荒大陆冥冥中有着一丝联系,如同依托在大气泡上的小泡沫一般,较之芥子袋的空间不知高级了多少,也坚固了许多。
如此一来,就算有人能够破开世界壁障,抵御虚空乱流,到达另一方天地,也要先找到元嗔点化的那枚沙砾才行。
当时,听过关子阳解释,许宣心中才稍稍安定,心道就算妮蒂亚手中有如意短棍,又如何能找得到那方存放石碟的小沙砾?
第四百零八章 话红尘,只可炼道心
太古石碟事关域外邪魔,得知石碟丢失,梵净宗不敢怠慢。
一面紧锣密鼓搜查盗宝之人,一面传书临安府太一宫,太一宫诸位提举得知这个消息后,不由是面面相觑。
龙开霁叹道:“时也,命也,罢了罢了,丢便丢了吧,索性留在我们手中也是个鸡肋,如今丢了倒似去了一块心病。”
“不然。”铁听云双眉紧锁,摇头道:“传闻石碟乃是开启域外邪魔传承的一把钥匙,倘若盗走石碟的当真是邪魔后裔,难免有我们不知晓得手段,寻到其余石碟,获得不可知的力量,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龙开霁闻言,双唇紧闭,沉默不语。
域外邪魔的可怖之处,从五帝对付他们的手段,就能看出一二。
当年楼兰古国何等鼎盛,不过翻掌之间,诺大的一座城池就成了一方死地,累得城池周边千里,尽数成了无边荒漠。城中百姓无论老幼贤愚、是否无辜,也都成了漂浮在天地间的灰灰,连魂魄都不曾走脱一个。
这手段,才叫做有错杀,无错放!
“那道友准备如何做?”龙开霁问。
铁听云想了想,开口道:“不知道友能否推算出如今石碟下落?”
龙开霁伸手摩挲着袖中龟甲,说道:“干支龟甲虽然灵验,但对域外邪魔却没那么管用,只怕就算推算到了,也只如镜中花,水中月,也罢,我且试试吧。”
铁听云颔首,静静看着龙开霁摸出龟甲凝神起卦。
“铛铛铛”几声脆响,数枚铜钱依次从龟甲中掉了出来,在桌上滚了几圈,才慢悠悠缓缓定住。
“如何?”铁听云急问。
“飞鸟树上垒窝巢,小人使计举火烧,君占此卦为不吉,一切谋望枉徒劳。”
龙开霁有些无奈地道:“下艮上离,山中燃火,烧而不止,人在途中,急于赶路,是个下下卦。”
对于推衍起卦,铁听云虽然不甚精通,但也知晓一些,只看了桌上铜钱一眼,就明白了卦象的意思。
这时听龙开霁说来,铁听云也有些无奈,片刻后神色稍定,说道:“顺行成人,逆行成仙,我辈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虽然卦象如此,还是要尽人事才能听天命。”
“依道友之见,该当如何?”
“让姬弘毅去辰山走一遭吧,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若能寻回石碟自然最好,倘若寻不回……就当是次历练吧。”
“姬弘毅,为何让他去?”
铁听云道:“我们二人这些年在太一宫中修行,扶保龙庭,也算有些成就,积累的外功已经足够。
如今练神返虚就在眼前,一旦元神有成,不免要辞去官职,回山清修,能放手的还是放手吧,给那些后被一些磨练的机会。”
龙开霁皱眉道:“弘毅天资聪颖,是个修行奇才,如今不过而立之年,道行较之我们却已经相差不远,若将太一宫交给他,只恐数年后又生变故。”
铁听云古怪一笑,说道:“谁说要将太一宫交给他?”
“嗯?”龙开霁一愣,目光中有些不解。
铁听云不答反问:“你我天资都只是中上之资,门中比我们惊绝才艳之辈不知凡几,为何掌门最终挑了我们两个下山,入朝扶保龙庭?”
龙开霁一愣,他和铁听云虽然平日都是互称道友,但却都出自天下五大修行门派之一的玄音派,交情向来极深,否则铁听云也不会将红楼这等重地交给他来掌管。
自入了入朝为官后,龙开霁借着龙气便利,修为顿时突飞猛进,将许多修为在自己之上的师兄弟远远抛在了后面,不由让他渐渐生出许多自得的情绪。
直至这时铁听云提醒,他才猛然想起一件曾经让自己辗转难眠,如今却可以遗忘的事。
“门中长辈虽未名言,但大家都知道,扶保龙庭虽是借助龙气修炼、积累外功的好手段,但风险与机遇总形影相随。
那些天才弟子,都只愿意静极思动时出山一游,在红尘中打磨道心,待到积累足够外功,便回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修行。
红尘虽然炼心,但也容易沾染因果是非,他们怎会愿意长留此地?也只有我们这等中人之资,才甘愿扶保龙庭,搏一个煌煌将来。”
不等龙开霁答话,铁听云已经开口说道:“弘毅号称五百年来最天资卓绝之辈,到如今下山已经一年有余,只怕再过几年师门便要召他回山去了。
石碟事涉域外邪魔,此番我让他去辰山,也不过想让他碰碰运气罢了,若真个能寻回石碟,天道冥冥,自然会为他记上一功,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听到这里,龙开霁才明白了铁听云的意思,不由点头道:“既然道友已经有了计较,那我就不再多说了。”
言罢,忽然又道:“那个许宣……道友以为如何?”
“许宣?”铁听云眉头皱得更紧:“这人我看不透。
绍兴十八年以前,他不过是个缠绵病榻的文弱书生,病重前也没什么惊绝才艳的表现。
可是,绍兴十八年后,不仅忽然文采鹊起,竟只用了两三年就结成元婴。”
“那又如何?”龙开霁道。
铁听云目光穿过窗户,望向远方,说道:“并非气运这般简单,明光阁乃是集众派之力所建,阁中宝鉴既能分辨妖邪,也能窥到一丝转世仙佛根脚。
即便是传说中的气运之子,明光阁宝鉴也能探知一二,偏偏到许宣这里,竟与寻常人没什么两样,若不是他在红楼中忽然修出元婴,我都不知道宫中竟来了这么一号人物。”
龙开霁与关子阳素来交好,本想借此机会,让许宣跟着姬弘毅一同去历练历练,也算自己提携晚辈了,岂料铁听云对许宣竟是这般看法。
“听之任之,敬而远之。”铁听云一字一顿,说出八个字。
又道:“现在太一宫新立,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似这等看不清根脚之辈,还是莫要与他有太深纠葛为妙,否则,无论暴富还是骤贫,都不是我们承受得起的。”
无论是石碟失窃,还是太一宫中两位提举一番谈话,许宣自然都不知晓。
这几日,他除了逗弄小仕林,教授燕赤霞修行功法外,便常去敖放住处请教修行事宜。
他一身道行有传承自帝俊记忆的《明月感应篇》,有周鸿代重瞳妖圣传授的《神魂修炼法》,唯一能见光的,就只有逍遥派的修炼功法了。
《明月感应篇》和《神魂修炼法》自然不能外泄的,但总能请教一些修行中的疑惑,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就是这个道理。
敖放一身道行堪称世间第一人,远非王不易所能比,见许宣来请教也不藏私,对他修行中的疑惑,每句答话都是高屋建瓴,往往只需寥寥数语,就能将一个关节说得通透,让许宣不由生出恍然大悟之感。
这日,许宣带着白素贞朝敖放居住的阁楼走来,这几日请教让他受益匪浅,甚至感觉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修行关口,似乎都有些松动了,心中不由暗自欣喜,于是,今日就想着让白素贞也来听一听,或许对她修行也有助益。
夫妻二人正走着,远远已经能看到阁楼的飞檐黄瓦,忽然就听阁楼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救我,姐姐救我!”
许宣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目光中的惶恐之色,白素贞伸手拉住许宣双手,急道:“是青儿,莫不是炼法出了什么岔子?”
第四百零九章 怜小青,通达方自在
看白素贞关切之意溢于言表,许宣忙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安慰道:“有敖放龙君在一旁看护,想来无碍。”
两人疾步走进阁楼,就见敖锦正守在静室门前,手中把玩着一块玉珏,不知在想着什么,隔着房门,小青的呻吟之声越发清晰,听得白素贞不由直皱眉头。
“公主,你们如何了?”许宣问道。
这几日,敖锦对小青亲密不少,但对许宣仍冷冰冰的,似乎依旧记恨当初演法地的事情。
见二人过来,敖锦先恭恭敬敬屈膝一礼,道了声“见过白神君”,才斜眼看了看许宣,低头道:“炼法哪儿有不吃苦的,爷爷已有半步应龙的修为,若非天道压制,昆仑山五帝城中也当有他一席之地,他那三枚龙牙岂是这般好拿的?”
“这还有什么讲究不成?”白素贞追问。
敖锦道:“爷爷的龙牙至阳至刚,本就是极难得的杀伐之物,又带了一丝应龙龙威,现在它们经爷爷之手炼成了飞刀,气息更胜往昔。
小青姐姐未成渡过化形天劫,还没能蜕去妖身,仍是阴邪之属,正受龙牙克制。
她要想将这三枚飞刀祭炼成功,必然要吃一番苦头才行,等到抗过了龙牙飞刀上至阳之气和龙威洗炼后,不仅修为更胜一筹,往后对她渡化形天劫也有好处。”
听到原来是这个原因,白素贞心中稍安。
过了半晌,房中呻吟之声渐熄,敖锦回身瞧了一眼,说道:“每日祭炼飞刀两个时辰,现在你们可以进去了。”
白素贞闻言,忙推门进去,就见小青青丝散乱,正气若游丝倒在床榻上,龙君敖放则端坐在一旁太师椅上,端着一盏香茶慢慢品着。
“青儿,你没事吧!”白素贞顾不上向敖放行礼,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榻前,伸手一把将小青揽在怀中。
这时小青似是受了极大痛处,浑身香汗淋漓,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床榻上,浸湿了华丽的被褥。
“姐姐……”
听到身旁响动,小青有气无力的把双眼睁开一条缝,努力朝面前白素贞一笑,说道:“方才,青儿好苦,感觉像是要死掉了一样。”
“姐姐知道,姐姐都听锦公主说了,既然龙牙飞刀这般霸道,我们不炼了便是。”
“不行,要炼的。”小青强自微笑着,只是方才和龙牙飞刀的一番角力消耗了她太多精力,笑容显得有些虚弱无力,让人心疼。
“要炼的,青儿要服侍姐姐,不是……不是让姐姐来,来保护青儿。
遇到法海,遇到徐乾,青儿……青儿感觉自己像是个累赘一般,什么用……什么用都没有,但……但青儿心中真的,真的好像站在姐姐身前,护着……护着姐姐。”
这番话,虽然声音不大,却说得白素贞心中一软,鼻子一酸,两行热泪不由夺眶而出
一旁许宣也没想不到,这个看似简单、单纯的小丫头,还藏着这份心思,往日见她对敌时总一两招就被打翻在地,心中只想到“职业炮灰”四个字,却不曾想过她竟一直耿耿于怀,甘愿受此痛楚也要提升修为。
“好青儿,好青儿,不要再说了,姐姐哪里需要你保护?你好生修养就是了,若早知这飞刀这般难炼,姐姐哪里会让你碰它?”
说罢,环视左右,看到放在小青身侧的三把形如柳叶的龙牙飞刀,白素贞不由怒从中来,一把抓起飞刀,就要往窗外掷去,却被人扯住了宽大的袖摆。
“不要……”小青扯着白素贞长袖,哀求道:“姐姐不要仍,青儿道行不高,若这几把飞刀能让青儿厉害些,便是再疼上十倍,百倍,青儿也心甘情愿受着。”
“青儿,你……你这是何必呢!”白素贞长叹一声,最终还是将手垂下,把手中飞刀放回了原处。
许是损耗精力太多,只和众人说了几句话,小青便浑浑噩噩睡了过去。白素贞小心扯过锦被帮她盖好,才悄然跟着敖放和许宣出了静室。
来到屋外,白素贞犹自有些不甘,向敖放问道:“龙君,祭炼这飞刀如此痛苦,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能够缓解几分?”
敖放道:“龙属阳,蛇属阴,本就是阴阳相冲之物,如何缓解?真个缓解了,飞刀的威力只怕也要大大折损,况且……”
“况且什么?”夫妻二人异口同声问道。
“况且这还不是最痛的时候。”
“这……已经痛成这般模样了,还不是最痛的时候?”
白素贞面色微白,银牙紧咬,虽然知道这些疼痛原本就是小青情愿受着的,但依旧对面前这位长江大龙神生出了几分怨愤之意。
敖放瞧了她一眼,淡淡笑道:“龙牙飞刀中除了我三枚龙牙之外,还有洪荒异兽六眼碧睛蟾的三只眼珠。
你们斩杀的这只六眼碧睛蟾虽然道行不高,但血脉却极纯正,因此,神性遗蜕留存的六目便保留了许多神异变化,最擅伤人魂魄。
为了让青丫头好受些,我已经用法力暂时封印了飞刀中六眼碧睛蟾神性,等到她适应了龙牙阳气、龙威后,我再解开封印,到那时才是难受的时候呢!”
闻听此言,白素贞俏脸煞白,就这样已经痛得不成人形了,若要再痛些,可不把人都痛死了?
“到时会怎样?”白素贞声音微颤,双眼直愣愣盯着敖放。
“阴阳气息相悖,痛的只是肉身,但六眼碧睛蟾带来的却是魂魄上的疼痛,到那时,剔骨抽筋也难及青丫头所受痛楚三分。”
“啊!”夫妻二人一都是一惊。
许宣问道:“怎会如此,不过是炼化一件法宝罢了,怎会这般艰难?”
敖应道:“万事皆有因,百因必有果,龙牙属阳,蛇性属阴,故而她肉身难受。
梦境不及现实,要想凭借飞刀借机施展《浮荣真幻法》,就要依仗六眼碧睛蟾神目之威。
青丫头元婴未成,魂魄羸弱,要想炼化能伤人魂魄的六眼碧睛蟾神目,自然伤人先伤己。
不过……”
“不过怎样?”许宣追问。
“不过,若是你来炼,甚至是白神君来炼,未必需要遭这等罪。”
许宣双眼一亮:“龙君此话何解?难道我和娘子与青儿有何不同之处不成?”
敖放伸手指了指许宣,又指了指白素贞:“你们一个阳神初成,一个阴神有成,论魂魄之力,你们都是世间一等一的人物,纵使六眼碧睛蟾神目有伤及魂魄之力,但在阴神、阳神面前,十成威力三成都发挥不出来。
况且……你是人族修士,白神君虽然也是妖,却渡过了化形天劫,如今又得居钱塘江水神,一身蛇妖的阴邪之气尽去,龙牙上的至阳之力对你们就少了许多冲突,我这般说,你们可听明白了?”
许宣点点头,心中缓缓升起了一个念头,想了想问道:“龙君,若是青儿成就了阴神,是不是就去不会这般痛苦了?”
敖放道:“魂魄之伤可免,龙牙伐体之痛还是要受的,不过一个痛在肉身,一个痛在灵魂深处,若能成就阴神,至少能减轻她六成痛楚。”
“六成么,那也足够了。”许宣眉头紧皱,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
若是以往,或许他还要犹豫、踟蹰许久,但如今,重瞳妖圣已经助他扫清了世间仙佛黑手,徐乾又去了极北之地寻烛九阴踪迹,若再这般畏首畏尾,岂不是白穿越了一回?
人嘛,总要活得自在一些,心念才能通达,修为也才能精进!
第四百一十章 传妙法,钵盂修阴神
没错,这时许宣心中想的就是把《神魂修炼法》传授给小青!
与来自帝俊传承的《明月感应篇》不同,《神魂修炼法》只是重瞳妖圣所授,虽说周鸿曾经嘱咐过自己不能外传,但他因白素贞元婴本源受损之故,把此法传给了她,早就算破了戒。
“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赶,且随它去吧。”
挥去心中那一丝顾虑,许宣附耳在白素贞耳鬓低声说了几句,听得她先是双眉一挑,眼中闪现出一抹喜色,旋即又有些担心的看了看许宣,低声道:“真个没事吗?”
许宣摆摆手:“就算有事,也不差青儿这一个了,当初将此法授予娘子时,我心中就已经有了计较。”
白素贞柳眉微蹙,抱着小青的双臂不由自主紧了紧,又看了看许宣,终于开口道:“龙君,飞刀祭炼之事暂且缓缓吧,看着青儿这般难受,我心里总不太好过,容我们夫妻二人商议商议吧。”
敖放瞧了许宣夫妻二人一眼,沉吟片刻,忽然道:“你们的魂魄修炼之法确实玄妙,只是要想修成阴神,少说也要数百年光阴,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
数百年光阴?许宣心中暗道,白素贞从修炼《神魂修炼法》至今,不过两年光景,自己如今手里有法海紫金钵盂,只要小青能够在幻境中看破迷障,转瞬就能成就阴神,只是事后仍需一步步修成七脉轮,滋养壮大七魄,使之反哺阴神便可。
虽说取了些巧,阳神境界也终需一步步扎实修炼才能成就,但已经是便宜太多了。
“虽是远水,总好过就这般看着青儿受罪,道法神兵不过是傍身之术,能修成自然最好,若是修不成,也不必急于一时,徐徐图之,才是道法自然正道。”
心中虽这般想,面对敖放,许宣依旧不肯吐露心声。
敖放盯着许宣双眼看了半晌,终于开口道:“你这小子,莫非还信不过我?你年纪轻轻就能成就阳神,想来修行功法定然玄妙非常。
传闻洪荒时为了抵御域外邪魔,百师之祖女登曾创下一门魂魄修炼之法,先炼肉身养体魄,再借体魄成就阴神,等到神魂大成时,便是万劫不灭之体,莫非……”
许宣心中“咯噔”一跳,他虽不知《神魂修炼法》具体来历,但料想总是传承洪荒,现在听敖放说来,倒还真有些像。
百师之祖女登?这名字,好熟悉啊!
等等,百师之祖女登,旱魃女献,莫非此登便是彼登?
看他沉默不语,敖放还以为他不想多说,当今炼魂功法寥寥无几,甚至九成修士都不知道魂炼一道,像许宣这等年不到二十就能成就阳神的法门,自然是至宝中的至宝,他不肯吐露实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也罢,你们既有计较我也不再多说,祭炼之法也是清风刀修行之法,我已经传给青丫头了,若她真个能成就阴神,只要能耐得住龙气伐体之痛,受得了阴阳冲击的苦,不仅化形天劫指日可待,手中六把飞刀也能助她在世间炼魔成道。”
听他言语间有离去之意,许宣忙道:“龙君这是要走?何必这般着急?”
门外敖锦听到这话,忽然冲了进来,一把拉住敖放袖口,眼中尽是不舍之意。
白素贞也道:“龙君何妨再留些日子,极北之地苦寒,可比不得水府中逍遥自在。”
敖放笑了笑,伸手在敖锦头上摸了摸,说道:“神龙大可翱翔九天吞云吐雾,小可藏于须弥芥子和光同尘,我修行万年什么逍遥、苦寒没受过,不过是些**之念罢了。
好了,锦缎儿也莫要如此小儿女姿态,爷爷又不是马上就走,总要再待几日的。”
敖锦知道自己爷爷性情,只得乖巧的点点头,说道:“那爷爷早去早回,锦缎儿就在钱塘水府中等爷爷。”
一番言语,许宣夫妻带着依旧昏迷的小青离开。
等到回了殿中,白素贞小心把小青安放在软榻上,见她气息渐趋平稳,才道:“官人莫不是想将《神魂修炼法》传给青儿?”
许宣点点头,说道:“正是,虽说最初青儿来你身边时动机不纯,但你们姐妹情深,她对娘子也算忠心耿耿,我这个姐夫总不能薄待了她。”
白素贞道:“但官人曾说过,此法乃是重瞳妖圣所传,官人授予我已是不该,怎能再传他人?”
许宣摆摆手:“此一时彼一时,当日周鸿传法时世间那些黑手犹在,如今妖圣借雷峰塔之事为我们犁扫了一番,这一二十年总算太平了。
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如今我们正好借这段空档也为青儿他们提升一下修为,否则,大事来时,只怕我们护不住他们周全。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就与我们夫妻牵连更深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如今,对五帝、佛陀的设计,以及自己的身份,白素贞也知道了许多,听许宣言语,眉宇间不由露出了一抹忧色。
“说起来,还真有些对不起周鸿,让她带妾身受过,在雷峰塔下苦熬,如今也不知塔中情形如何。”
许宣道:“这些日子,我已经将《新白娘子传奇》写好,一会儿给娘子看看,若是没有什么改动,我就寻几个有名的戏班去。现在娘子贵为钱塘水神,在民间既有庙宇,又有百姓拥、信仰,我们便不用再绕许多弯子了,直接在钱塘县演出就好,想来这戏文百姓应当爱看。”
许宣口中得《新白娘子传奇》白素贞断断续续也看过几回,这时听他说来,眉宇间忧愁之色略去了几分,羞涩一笑,说道:“戏文中官人将我写得这般完美无缺,反倒把自己写成了一个多疑、无用之辈,这让妾身如何承担得起?”
许宣笑了笑:“娘子本就是世间最完美无缺之人,又哪里承担不起了?
穷书生遇上妙仙子,书生百无一用、穷困潦倒,仙子却是貌比天仙,性情温婉,更有神通法术,真个羡煞旁人,恨不得以身替之。
有争议才有热点,有热点才有流量嘛。好了,这事就这样吧,等青儿醒后娘子就把《神魂修炼法》传授给她。
明日我取了紫金钵盂,再看她能否勘破迷障,成就阴神之境,至于七脉轮……徐徐图之就好,水府中天材地宝甚多,服用炼化一些,想来进境也不会太慢。”
次日,小青悠悠转醒,脸色依旧苍白,柳眉紧蹙。
许宣来时,张玉堂正在一旁小心照料着,白素贞已经把法门传授给她,细细讲解了其中关节所在。
看到许宣手中托着的紫金钵盂,靠在软榻上的小青面露惊惧之色,身子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
“许官人将这东西拿来干嘛。”
白素贞安慰道:“莫怕,等你修成阴神,渡过化形天劫后,此物对你的克制就会弱许多了。
只是如今你还要借这宝贝一用,才好炼成功法,先前我和你说的口诀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只是……真的要在这个钵盂中才能修炼吗?见到它我就觉得心里发慌,哪里还有心思修行。”
白素贞笑道:“好了,官人便是在这钵盂中修成阴神的,你曾练过《浮荣真幻法》,对幻境当有一些理解。
你只需谨记,钵盂中幻境因心而起,因念而变,你必须坚定本心,一点灵光不眛,看破见知障,才能集百世之身于一体,破境而出,成就阴神境界。”
第四百一十一章 ***,小青的幻境
一番嘱咐后,许宣手捏指诀,对着钵盂一点,口中急喝一声。
只见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钵盂一侧,金光临身,小青不由自主投入钵盂。
收了钵盂,小心放在一旁桌案上,许宣广袖一拂,钵盂中便电影一般映射出小青在轮回幻境中得场景。
只是外界和钵盂时间流速毕竟不同,要想细细查看,还得动用修行之人的神念,才能细细详观其中变幻。
“官人,青儿她真能在钵盂中成就阴神吗?”看着钵盂中不断变化的场景,白素贞有些忧虑。
许宣道:“那日我能破境而出,一是得益于元婴出体时吸纳了一点佛性灵光,二则是我与娘子魂魄深处那一丝万世不泯的玄妙联系。
青儿虽然生性跳脱,一颗七窍玲珑心让人难以琢磨,也让自己难以做到心无旁骛,却胜在有一股认死理的蛮劲。
况且……和我相比,她心思还是单纯许多,有我们在一旁护持、引导,想来破境而出不过早晚的事。”
“喔,官人心思很复杂吗?”白素贞奇道。
“要我说啊,官人其实还是个厚道人呢,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却不似那些大奸大恶的伪善之辈,说道底,骨子里啊,还是个读书人。”
许宣心道,之所以小青心思比自己单纯,不过是因为自己两世为人,心中隐藏了太多不能对人言的秘密罢了,只是这话即便是夫妻,又叫他如何开口?
于是,只能讪讪道:“多谢娘子夸奖了,人都是复杂的,哪能一眼看尽,我们还是看看青儿如今情形吧。”
听他说到小青,白素贞也不再追问,两人探头朝钵盂中看去,只是这一看,却让夫妻二人不由有些尴尬。
“姐夫,我和姐姐到底谁更温柔些?”
钵盂中,闺房内,玉体横陈,一副香艳。
小青躺在许宣怀中,罗裙半褪,刀削似的香肩欺霜赛雪,腰肢柔若无骨一般不住扭动,看得人血脉贲张。
许宣一脸坏笑,伸手挑起小青瘦削的下巴,在她娇小的樱唇上狠狠吸吮了一口。
“牡丹、玫瑰各有滋味,如何能一概而论,眼下,自然是青儿更加温柔一些。”
小青双手揽住许宣脖颈,让两人身子贴得更加严丝合缝,探头问道:“那……谁是牡丹,谁有是玫瑰?”
许宣在她腰间软肉上捏了捏,笑道:“青儿敢爱敢恨,芳香扑鼻,自然是那带刺玫瑰,至于娘子嘛……”
说到这里,许宣似在回味白素贞往日风情,片刻后才道:“其实,娘子最吸引人的,既不是容貌,也不是身材、性格。”
“那是什么?若论样貌、身材,青儿自愧不如,她温婉大方,更不是我这个性情急躁的小丫头能比的,如今官人竟说不是容貌、身材和性格,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不成?”
“那种感觉,不好说,不好说啊。”
许宣打了个哈哈,一把抱起小青,猛地丢在软榻上,随即一个饿虎扑食跳了过去,岂料结实的胸膛却被小青死死抵住,不得贴身半步。
“青儿莫闹,如今娘子正在闭关,**一刻值千金,我们需抓紧一些,莫要错过了大好时光。”
“不行,你要先告诉我,姐姐到底哪里最吸引你。”
许宣无奈,只得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箭在弦上,如何能迟疑片刻,再这般可是不成。”
小青笑盈盈起身,从许宣身后探出双手将他环抱在自己胸前,柔声道:“不曾看出官人还是个急性子,莫不是和姐姐在一起时也是这般模样?”
感受着身后的温润,许宣心中热血奔腾,强压下胸中热血,不理小青问话,自顾自答道:“娘子的魅力,可用两个字来形容。”
“哪两个字?”小青闻言,双手不由自主地松了松。
“反差!”
“反差?”
“没错。”许宣点点头,回身拦腰抱起小青,说道:“娘子本是大家闺秀、出尘仙子一般的人物,比当朝正牌公主更高贵许多,似我这等穷酸,与她天生就有云泥之别,偏偏如今仙鹤低头,牡丹含羞,另一番姿态只容我一人欣赏,这其中的心理满足之感,又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讲明白的?”
说着,许宣将小青重又丢到软榻上,侧身躺在一旁,一只手托着晒,看着身旁予取予求的美人,继续说道。
“这就好比你我二人一般。”
“我与官人,这如何讲?”小青有些不解,瞪着一双眼睛好奇问道。
许宣坏笑道:“你与娘子本是姐妹,说起来,就是我的小姨子,小姨子是姐夫的贴身小棉袄啊,如今小棉袄却成了榻上玩物,你道这是什么感觉?
再者说,越是圣洁不可玷污之物,毁坏起来便越痛快,这是一种践踏世间规则的满足,也是心中阴暗人格的释放!
看她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等变化,又哪里是世间男子能抵抗的?”
听他越说越不堪,钵盂外白素贞俏脸微红,狠狠白了身旁许宣一眼,侧身挡住了紫金钵盂,伸手在他腰间软肉上使劲掐了掐。
“你平日当真是这么想的?当真,当真……”
许宣颇有些被人道出心底秘密的不自在,眼神飘忽不定,搓着手干笑道:“娘子误会了,这是青儿的幻境,一应情景因她心念而变化,于我而言确实没有半点关系。”
“哼!”
虽然心知确实如此,但白素贞心中依旧有些不满,只是这时却不是追究的时候,听钵盂中声音,竟是莺莺燕燕,柔媚入骨,就知这时里面到底发生着什么。
白素贞不由跺脚急道:“青儿也是,心中怎会有这等心思,平日竟半点不曾看出!
倘若她当真这般……这般想与官人相伴一生,又何必委身张玉堂?我虽不是什么大度之辈,但也不是喜欢拈酸吃醋的世间妒妇,她何苦如此?
不行若任由她就这样沉沦下去,如何能破境而出,炼成阴神魂魄?”
许宣摆摆手,解释道:“娘子又误会了,青儿或许……嗯,或许曾经一度有过这般心思,但她对张公子的心却是真的。
至人方才无梦,青儿道行不够,心思自然驳杂,一念起,幻境生,这才有如今这番情形,倒不是她心中真有什么不堪之念,只不过是紫金钵盂将她心底的一丝绮念放大了数倍罢了。”
言罢,许宣又正色道:“世好在如今资金钵盂在你我夫妻手中,需得好生从旁引导,才能让她勘破本心,不受**之念蒙蔽。”
白素贞闻言,急道:“依官人之念,需如何引导,才能功德圆满?”
许宣想了想,上前两步,低头瞧了瞧钵盂中幻境,屈指一弹,幻境时光流速顿时快了十倍。
转瞬间,法海忽至,白蛇被镇雷峰塔,许宣金山寺落发出家,小青也随菩萨前往紫竹林中清修。
二十年后,许仕林高中状元,奉旨迎母出塔,最终许宣夫妇连同法海一齐飞升昆仑,只留小青一人孤零零站在南海岸上,青灯古佛,遥望着波涛滚滚的海面。
“这不是官人写的《新白娘子传奇》吗?这时看来,青儿虽得了菩萨点化,却是孤单得紧。”
看着幻境中发生的一切,白素贞心中不由有些不忍。
许宣道:“洗尽铅华才得以领悟生命真谛,便是要青儿心有触动,才会有所感悟,勘破眼前幻境!”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三颗痣,需知我是我
就在两人说话时,幻境已经再次发生了变化。
这一回的情形倒是眼熟,林木青翠,鸟语花香,更有飞瀑清泉,流水潺潺。
“这是……青城山?”白素贞奇道:“峨眉青城虽然相距不远,但青儿并未去过,心中怎会动此念头?”
“或许,是听娘子说的吧。”
许宣这时自然乐得岔开话题,伸手指着幻境中一名白裙女子,说道:“青儿素来喜穿翠绿长裙,怎么梦境中却如娘子一般,一身雪白衣衫了?”
白素贞道:“这些人物、景致看着眼熟,但又有些似是而非。”
说着,就见幻境中小青来到一处洞府所在,偷眼朝洞中望了望,这才小心溜了进去。
“想来这便是那和尚炼制的灵丹了。”
瞧着面前丹炉中散发着淡淡毫光的丹药,小青顿时喜上眉梢,左右看了看,伸手一探,将灵丹抓到手里,放在鼻下嗅了嗅。
“这和尚确实有几分道行,竟能炼成这等灵丹,不过……如今却是为他人做嫁衣,白白便宜了本姑娘。”
说罢,小青屈指一弹,灵丹落入檀口之中,只听得“咕噜”一声便吞入腹内,纵身化作一团白光往洞外飞去。
“白素贞!你区区一条尚未化形的蛇妖,竟敢盗我灵丹,还往哪里逃!”
白素贞?这一声喝斥,不仅惊得幻境中白光身形一滞,也听得许宣夫妻面面相觑。
“青儿这一世幻境居然化身成了娘子?”
许宣奇道:“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名好士兵,如此看来,青儿倒是个好丫鬟了。
只是就算在幻境中变成了娘子,那也是个跳脱好动的白素贞,让人看得有些有趣。”
白素贞闻言嗔道:“官人……莫要再打趣了,以往我曾和青儿说起过青城山中发生的一些事情,想来因此在她心中种下了一些执念,如今,我们还是先好生想想如何助她破境吧。”
许宣点点头,心中一动,伸手在小青衣衫上一抓,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将那丝气息弹入钵盂之中。
只见幻境中时光流转,小青已经辞别许宣,来到荒草丛生的仇王府。
小青长袖一拂,桌案上的灰尘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准备整理一番,好生休憩,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哈哈哈哈,你这小娘子好大的胆子,竟敢潜入本王的府邸,你是干什么的?”
小青微微皱眉,朗声道:“我……我本来是想借居在这里,没想到这里会有人,你……是人吗?”
话音刚落,一道青影闪过,一位身穿青衣的年轻公子从正厅飞入屋内,身形忽左忽右:“我不是人,我是神仙,小娘子,你见过神仙没有?”
小青面色一沉,喝道:“我看你不像神仙,倒像个色鬼!”
青衣公子落到小青数步之外,容貌忽然变得与小青一般无二,古怪说道:“我若是色鬼,你又是谁?”
“莫要弄这些玄虚,不过是些障眼法术,骗得谁来?”
“噢?障眼法么。”青衣公子笑着转过身,往门外行了几步。
每走一步,形容就变化一分,等他走到院中时,已经变成了小青模样,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宛如月下仙子一般。
“你看我是谁?”院中小青缓缓回头,身上衣衫尽数滑落在地上,露出一具凹凸有致的**。
“你后背为何也有三颗红痣?”
“因为……我就是你呀!”
“妖魔受死,竟敢化作我的模样在这里蛊惑人心!”小青闻言,不知为何,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惶恐,当即提剑纵身就往院中那人胸前刺去。
“噗嗤”一声响,雪白的剑刃透背而出,鲜血潺潺顺着剑鄂流到小青手上,又滴落在绣着金丝的绣花鞋上。
“你怎么不躲?”小青有些惊讶。
“为何要躲,我说了,我就是你。”
闻听此言,小青胸中忽然一痛,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胸前竟然也出现了一个二指宽的伤口,撕开胸腹,斩断心脉。
“你到底是谁?”小青皱眉道。
“我是小青,峨眉山清风洞修行五百年的青蛇小青,你呢,你又是谁?”
“我……我,我是青城山白素贞。”
说完这话,小青双眼渐渐变得魅惑起来,握着雄黄剑的手也开始缓缓颤抖起来。
“你当真是白素贞?那你为何与我一般无二?”
“我就是白素贞,我就是白素贞。”小青喃喃道,旋即状若癫狂,忽地一抽剑,当空溅起两股鲜血,飞出丈余开外,落到尘土中,交汇在一起。
“我是小青,岑碧青,峨眉山清风洞的青蛇岑碧青!”
“这便成了?”幻境外,白素贞奇道。
许宣摆摆手,说道:“哪里这般容易,青儿是魂魄入幻境,我方才只是借她自身气息,在幻境中为她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至于何时生根发芽,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白素贞点点头,旋即面容古怪地上前几步,盯着许宣双眼,柔声道:“官人呐,你怎知青儿后背有三颗红痣?”
“额……这个……幻境嘛,自然都是虚妄的,娘子莫要当真。”
白素贞笑容更盛,把脸凑到许宣眼前,伸出右手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可是……青儿后背当真有三颗红痣哦,无论大小、位置,都与幻境中一般无二,莫非……莫非官人曾经见过?”
许宣顿时满头大汗:“巧合,这当真是巧合!”
“好了,不吓你了,若你真有这番心思,大可将青儿一并收入房中便是,又怎回允了她与张玉堂的婚事。”
许宣闻言,忙点头道:“娘子所言极是,娘子所言极是,这事说来当真是巧合。
说起张玉堂,我们既然将《神魂修炼法》传给了青儿,那他……”
知道许宣想说什么,白素贞道:“官人自己说的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赶,难道你还想在他们小两口中间埋一根钉子?罢了,晚些时候一并传了吧。”
许宣道行比不得法海,对紫金钵盂的运用也不甚熟练,过了整整一个时辰,小青魂魄才破镜而出,重归本体。
“姐姐。”
床榻上,小青美目颤动,片刻后缓缓睁开双眼,瞧见面前白素贞,先是一阵恍惚,旋即喃喃喊了一声。
“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白素贞笑着握着小青双手,柔声问道:“方才看你魂魄脑后灵光盈盈,虽然境界仍未稳固,但也总算摸到了阴神门槛,再祭炼飞刀时想来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等到你将七脉轮修成,阴神境界就算稳固小成了,对你往后修行也有极大好处。”
小青点点头,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双颊顿时绯红,挣扎着离开白素贞怀抱,坐起身来。
“青儿,我来给你把把脉吧。”一旁许宣上前两步,伸手就朝小青手腕抓去。
岂料小青动作却更快,“嗖”地一声把手腕收进被窝中,又一把扯过锦被埋住脑袋,闷声嚷道:“出去,你们都出去。”
白素贞瞧了瞧许宣,无奈地摇摇头。
等到两人退出房间,小心将门掩上,白素贞才道:“青儿莫不是还记得幻境中的事,故而有些难为情?”
“或许是吧。”许宣也有些尴尬。
“这紫金钵盂确实是件神物,身入幻境,就再无什么秘密可言,一切妄念都会演化成梦境,让人防不胜防。”
说完这话,许宣旋即想到自己当初被法海收入钵盂时的情形,好像,也并未泄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啊,莫非又是体内帝俊的缘故?
第四百一十三章 斩宝塔,初战未告捷
都说修行无岁月,半月时间转瞬即逝。
传法赠宝后,敖放把敖锦留在水府中,独自一人飘然往北去了。
临行前,老龙往东海龙宫中坐了坐,喝了一盏清茶,说了几句家常。
说到底,他终究是龙族出生,纵有天大抱负,也不想凭白让许宣夫妻与本族交恶。
否则,即便真成了事,也难免重蹈覆辙,依旧如今日一般,只能拘泥于凡尘之中,纵使子子孙孙享尽世间荣华,也需苦挨五百年一次的天劫。
东海龙族虽不知为何敖放这般看重许宣夫妇,竟连壬癸玄精旗这等神物也能弃如敝履,但摄于老龙道行、威名,也只能暂时低下头颅,将敖奇禁足二十载。
而小青借紫金钵盂成功修出阴神,缓解了许多痛苦,终于成功炼化了清风刀。
三把龙牙飞刀无坚不摧,至阳至刚;另外三把灵蛇飞刀来去无踪,见血封喉,配合《浮荣真幻法》入梦之法,当真让人防不胜防。
只是不管许宣如何曲意逢迎,这小丫头总见了他便臊得满脸通红,继而慌忙避开,全然没了以往泼辣、洒脱的模样。
半月过去,李公甫也看腻了水府中的繁华景致,反倒思念起钱塘县作坊中的老伙计起来。
在这里,无论水府兵丁,还是宫娥仆役,对他和许娇容都是唯唯诺诺,不敢多言,唯恐得罪了新晋水神亲眷,这让原本就不习惯被人服侍的李公甫和许娇容颇有些不自在。
现在祸端已平,申公茂得了许宣许诺,也老老实实呆在水府中疗伤,李公甫便想着和许娇容一同回钱塘县居住。
劝了几次,许宣终究拗不过自己姐夫,只能跟着他们一同搬回钱塘县居住,只在每日亥时、子时和白素贞一同返回水府修行。
“姐姐,我还有些事情,先回府去了。”
把李公甫夫妇送回府中,小青忽然扯着白素贞袖摆,低声说。
“娘子要回府吗?正好我也许久不曾拜见爹娘,便与你一同去吧。”不等白素贞答话,一直关注着小青举动的张玉堂忽然凑过来说道。
小青一跺脚,有些恼火:“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要去就去,拉上我做甚?”
她往日生性跳脱,难免不太顾忌他人感受,此番经紫金钵盂轮回幻境成就了阴神,灵台顿觉一阵清明。
回首当初,想起周鸿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再加上那日若不是他以身相替,破了法海法术,众人哪会有今日的逍遥。
思及种种,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愧意。
虽然今生不能结为夫妻,但如今自己已经炼成六柄清风刀,倘若能掀翻了那破塔,救她出来,也能让自己心中好过一些吧。
只是这事还得瞒着白素贞和许宣,否则让他们知道了,难免责怪自己不自量力,横生枝节,于是,这才有了刚刚要回府的借口。
“青儿。”白素贞佯怒道:“怎能这般和自家官人说话,你们一同出来,自然要一同回去才是,这几日我看你肝火旺盛,举止异常,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小青斜了张玉堂一眼,答道:“姐姐,没什么,只是忽然心气有些不顺罢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官人去去就回。”
白素贞点点头,嘱咐道:“既然去,就陪二老长住一段时间,你们结婚已有数月,如今你妖毒尽褪,总该有自己的孩子,为他们张府传下香火才是。”
“姐姐,怎么你也这般说,不理你了。”
见白素贞忽然说起这事,小青不由有些害臊,一跺脚,飞身往清波门方向去了。
张玉堂见状,连忙朝白素贞拱手一礼,也提身追了出去。
“这两人,都已经成婚了,还是这般孩子模样。”白素贞不由摇摇头,长叹一声,回房去了。
西湖对岸,夕照山上,雷峰宝塔依旧静静矗立在山巅之上,只不过不远处多了两个土馒头。
数月前,就是在这里,小青结果了梁连和他两个护卫性命。
如今故地重游,见两个新坟上已经渐渐长起尺余高的荒草,小青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光阴易逝之感。
“娘子,不是说话了回府吗,怎么又来这里了?”身旁张玉堂开口道。
小青不理张玉堂,仔细左右打量着雷峰塔,喃喃道:“师父说龙牙飞刀无坚不摧,今日我便要试试到底能不能斩了这雷峰塔。”
张玉堂闻言忙闪身拦在她身前,劝道:“娘子不可,不管怎么说,雷峰塔也是佛门宝塔,你身为妖族,若擅毁宝塔,恐遭佛忏,徒惹灾祸啊!”
小青冷哼一声:“你这人,以往竟没发现你这般怯懦,佛忏?如今哪来的佛忏,你没听许官人说,世间能管、敢管、想管姐姐的仙佛都被天道反噬了?
今日我定要掀了这宝塔,救周姑娘出来,你若是怕了,尽管离开便是。”
“这……娘子误会了,我原本不过一介无用书生,承蒙娘子不弃,愿意下嫁,我如何能只顾着自己安危?
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娘子既然决意掀了雷峰塔,我陪你疯一次就是。”
小青面容稍霁,也知自己这番怒火发得有些不对,放缓神色柔声道:“官人莫要怨我,只是我小青生来一副烈火性,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周姑娘往日对我极好,如今既然习成神通,自然要试一试能不能提前就她出塔,免得她一人在她中孤单寂寞。”
张玉堂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又从芥子袋中摸出追星剑,说道:“既然如此,娘子尽管行动便是,我虽道行不高,也要借这柄吕祖遗宝,助你一臂之力。”
小青顿时心中一暖,甜甜一笑,说道:“你又这份心就好,龙牙飞刀霸道非常,虽然如今你也修成了阴神,但还是躲远一些为妙,清风刀我还有些不熟练,莫要把你误伤了。”
说罢,将袖当空一拂,三柄金光闪闪的飞刀分别朝宝塔塔基飞去,一把在前,另外两把各居左右,想要齐根斩了这座佛门宝塔。
“铛铛铛!”
三柄飞刀还未刺中塔身,就被一道金光弹了回来,引得小青胸中气血一阵翻滚。
“这是什么东西,前方来此我曾用飞剑击塔,也不见有这物事?”
初战受挫,小青不由心中暗恼,但也不敢太过鲁莽,一面压下胸中翻腾气血,一面小心察看笼罩在宝塔周身的金色光罩。
这光罩自大地深处而来,冲天而起,通体赤金,上有诸般玄奥法咒,把雷峰塔团团围住,不露丝毫破绽。
张玉堂上前试着伸手一按,一双肉掌毫无阻碍穿过光罩,印在宝塔砖墙上。
“这光罩好像只对法力有作用。”
说罢,张玉堂收了追星剑,从芥子袋中摸出一柄寻常朴刀,狠狠扎向砖缝。
“哇呀!”
张玉堂只觉这一刀虽然刺中宝塔,却好似扎在自己心窝上一般,胸中一阵痛楚,弃了朴刀,倒退数步,捂着胸口吐喷出一口鲜血。
“官人,你没事吧!”小青见状,忙迎了上去,伸手扶住张玉堂,渡了一道法力压下他体内伤势。
张玉堂摆摆手,说道:“不碍事,这宝塔有古怪,竟似能将伤害还施彼身一般,幸亏不曾用全力,不然只怕这一刀就要了我小命。”
小青柳眉紧蹙,从怀中摸出一粒丹药喂给张玉堂服下,站起身来到宝塔前,这时光罩已经再度消失不见。
“法海已经死了,这光罩定然与他无关,到底是何人暗中做此手脚,当真可恶!我倒要看看,它挡得住我几刀!”
说罢,广袖微抬,三柄龙牙飞刀再度化作三道金光,轮番朝宝塔攻去。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丈青剑,少年唤来龙
这次小青学了个乖,她也深知“四面出击,不如攻其一隅”的道理,三柄飞刀首尾相接,只朝塔基一处攻去。
一阵华光乱闪,道道如响箭般的破空之声响起,震得人双儿发疼。
只可惜,依旧全然无功……
每当飞刀临塔的瞬间,都有一面光墙浮现,任由飞刀如何锋利,也只能刺入金光寸余,连朱红墙砖都碰不到一分。
“可恶!”
见此情形,小青银牙紧咬,素手一扬,一道绿芒脱手而出,径直又朝宝塔斩去。
她这飞剑经敖放亲手重新炼过之后,威力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为了弥补剑丸中丢失的那缕鸿蒙紫气,敖放以自身精血为引,取了一丝长江水脉之气炼入飞剑中。
一剑斩下,如同天河倒悬,又似钱塘潮信扑面而来,沛然莫之能御,即便面对许宣的本命石碑,也能生生击出一个浅浅的白印。
看到自己飞剑居然有这等威势,小青当即爱不释手,日日用心祭炼,灵机一动,又将周鸿曾赠予自己的蛇毒小心炼在剑锋之上。
相柳之毒,纵使传承数万年,远不及当初哪般厉害,也不是世间寻常毒物能比拟的。
剑名丈青,便真如一条青翠欲滴的灵蛇,美妙、夺命!
“嗤啦”一声响,原本坚固非常的宝塔金光,这时却如败革一般被切开,飞剑狠狠插在塔身之上,朱红的墙砖如胭脂被人用火烤化了一样,朝剑锋下缓缓坍塌。
“咦!”
不等小青欣喜,再次驱使丈青飞剑,忽然一个微感惊讶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谁!”小青猛然回头,六柄飞刀脱手而出。
三柄龙牙飞刀,刀锋如雪,三柄灵蛇飞刀,青翠欲滴。
“好霸道的龙威,好歹毒的蛇毒!”
方才发出声音的人再次惊叹一声,飞身后退几步,一拂明黄广袖,六柄飞刀如鱼虾归海一般,在袖底转了一圈,随即掉转刀口,朝小青刺去。
“青儿小心!”一旁张玉堂大喊一声,顺手将手中追星剑当成投枪,朝那个忽然出现的少年扎去。
“咦,吕岩的法剑如何在你手中,莫非你是他的弟子?”
少年一身明黄衣衫,看着迎面而来的追星剑怡然不惧,只是伸手一招,追星剑竟发出一声长啸,飞入他掌中。
“你是谁,莫要再这里装神弄鬼,还我官人剑来!”
小青暗运法门,收了飞刀,手中捏个剑诀,插在雷峰塔上的丈青飞剑当即化作一柄三尺青锋剑,被她牢牢握在掌心。
少年瞧了两人一眼,只一抬脚就到了雷峰塔下,伸手拂过被小青刺穿的墙砖,叹道:“你那柄飞剑威力不错,竟然能破开我的法阵,只可惜这柄追星剑早不复往日风采,所托非人,所托非人呐!”
说话间,一股地气从地上涌入他掌心,原本本小青刺穿的墙砖迅速恢复了原状,若不是朱红的墙漆掉了块,小青还以为自己方才那一剑依旧刺了个空。
“你到底是谁!”
见他不理自己,小青心中暗恼,剑锋一指,再次喝道。
“我么?”
少年笑了笑,右手两根手指在追星剑剑身上拂过,答道:“原本有个名字的,只是太长时间没有,我自己都险些忘了,你们若要叫,便叫我来龙吧!”
“来龙?这是什么名字。”
小青微微蹙眉,旋即喝道:“我管你是来龙还是去脉,赶紧把我家官人法剑还来,否则,休怪本姑娘对我不客气。”
名叫来龙的少年全然不把小青的威胁放在眼里,只是淡淡道:“我以往和吕岩有几分交情,你们既然手持追星剑,想必和他有些渊源,也罢,如今大事当前,我不愿徒增杀业,你们两人快些离开吧,往后莫要再来这里。”
说完,伸手一抛,把追星剑丢给张玉堂,转身就要离开。
小青扬了扬下巴,冷笑道:“呵呵,好大的口气,莫非这夕照山是你家开的不成?腿长在本姑娘腿上,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谁要你管!”
来龙止住脚步,微微回头,淡淡道:“小小青蛇,得了几件法宝,就不知天高地后,若非看你飞刀中有同族气息,我岂会这般轻易放你离开。”
小青闻言一惊,看了身旁张玉堂一眼,心中暗道,莫非这人也是龙族?
“娘子,不然我们还是走吧,这人认得吕岩,想来不是凡俗之辈。”
“吕岩?吕岩是谁?”
“哎呀,就是我家祖师,纯阳子吕洞宾啊!”
小青恍然,吕洞宾得道时,她刚不过刚开启灵智,仍在峨眉山修行,但也听过上洞八仙的名头。
“哼,三百年前吕洞宾就已经得道飞升,这厮却至今还在凡间,即便有些道行想来也只是个资质愚钝之辈,怕他做甚,若被他一句话就唬住,岂不是坠了我小青威名!”
“娘子准备如何?”张玉堂有些无奈,自己这娘子好是好,就是冲动、好面子。
小青双眸一转,计上心来,附耳道:“我们且缓缓往山下走,等他走了我们再回来,我就不信他能时时盯着这里。”
说罢,小青看了看来龙远去背影,冷哼一声,带着张玉堂往另一个方向下山去了。
行至山腰,小青狡黠一笑,对张玉堂道:“官人如今道法未成,莫要以身涉险,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娘子……”张玉堂看了小青一眼,讷讷道:“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把这事告诉许大哥,白娘娘,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小青跺了跺脚,佯怒道:“你这人,怎么修了道法还是个读书人人软懦性子,姐姐如今是钱塘水神,在一亩三分上,莫非还有人敢为难我们?
我此去自会小心行事,若那个叫来龙的少年还未走,我定不与他缠斗,直接过来与官人一同下山回家,如何?”
张玉堂本就爱极了小青,对她的话从来不敢违逆,今日若不是担心她的安慰,也不会说这些,见她答应不和神秘少年正面冲突,只得点头应是。
辞别张玉堂,小青唯恐动那名少年,不敢动用神通法术,只像凡人一般一步步重新爬到山顶。
来到雷峰塔前,小青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那个身穿明黄衣衫的少年,嘴角不由一扬,嗤笑道:“本姑娘还以为你有多神通广大,原来也不过是个喜欢大吹法螺的纸老虎,今日我就要削平这座雷峰塔,看你能耐我何!”
说完,体内丈青飞剑化作一道青练,破开宝塔金光护罩,朝方才被斩掉朱漆的墙砖而去。
“小小青蛇,冥顽不灵,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不成!”
飞剑未至,已被一双洁白修长的肉掌捏在手心,碧绿剑芒乱窜,却逃不出他五指指尖。
“啊,你……你不是已经下山了吗?”
不知何时,那个明黄身影忽然出现在雷峰塔前,目光灼灼微蕴怒意,正盯着有些惶急的小青。
见自己飞剑被来龙单掌握住,任自己如何催动都逃脱不得,小青这时才知面前少年神通不是自己能抵御的。
也顾不上夺回飞剑,当即纵身一跃,化作一团青光,就往钱塘县奔去。
“放你走时你不走,这时还想走,却是晚了。”
来龙五指一握,丈青飞剑重新化作一枚剑丸,静静躺在手心再不动弹。
而空中正要逃离的小青,也如被人折断双翅的飞鸟一般,直直落了下来。
第四百一十五章 真龙脉,人间有三龙
“怎么会这样!起,起,起!”
小青连喊三声,怎料浑身法力却如同被禁锢了一般,静静流淌在经脉中,却无妨调动一分。
最可怕的是,她甚至觉得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没有一个能感觉到周遭天地灵气的存在。
不仅如此,甚至小青隐隐感受到了身处的这片天地对自己忽然有了一股排斥之力,就好像要把自己放逐在世界之外一般。
“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直摔得她七荤八素,头昏眼花,好在修行数百年,虽然未曾可以淬炼肉身,但异类成精总比人族修士肉身强大许多。
“你到底是谁!”小青色厉内荏,眼中暗藏惧意。
身穿明黄衣衫的少年缓步走上前来,低头看着脚下小青,低声道:“我说了,我叫来龙,来龙去脉的来龙。”
小青道:“我只是去雷峰塔见故人,你何故拦我去路?”
“故人……唔,你和塔下那小蛇是什么关系。”
“朋友,我们是闺中密友,她被囚于此,做姐妹的总要来看她一眼。”
来龙回首看了看身后雷峰塔,宝塔威仪耸立在碧蓝如洗的苍穹下,细长的塔刹直入云霄。
“罢了,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你一心破塔,恐坏我好事,既然你与她是好友,不如便去塔中陪她吧,如此姐妹二人也算有个照应。”
一听这话,小青心中警兆顿生,忽地现出原形,巨大的蛇尾狠狠摔在地上,掀起漫天灰尘。
瞧着面前硕大的青蛇,来龙双眼微眯,一只手依旧负在身后,另一只手则轻轻掩在鼻下。
法力无用,灵气被禁,连天地都在排斥自己,小青一面夺路而逃,一面想着这名叫来龙的少年到底是何来历。
能改变天地规则,即便只是一隅之地,也不是寻常练神返虚大能可以做到的。
这番来时志得意满,想不到竟是这般后果,小青心中不由有些不甘。
心道,他说我飞刀中有同族气息,莫非……也是龙族?早知如此,便应当带着锦缎儿过来,都是龙族,相来应当有些交情才是,也不至于弄到如今这般局面。
正想着,忽然就见前方不远处烟尘滚滚,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埃忽然聚拢在一起,变成一条五爪黄龙,一前一后,直奔自己而来。
“这是什么神通,拟物化形吗?”小青一惊,调转身形,朝另一边奔去。
岂料这条黄龙竟后发先至,顷刻间已经来到小青身旁,巨嘴一张,狠狠咬住她七寸处,黄沙构成的身躯忽地一甩,把她缠得动弹不得。
“去吧,世上方一日,塔中已百年,她在雷峰塔下已有数月时光,只怕正寂寞得紧。”
黄龙裹着小青回到雷峰塔前,来龙抬手一点,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将一龙一蛇齐齐罩在里面。
被金光一罩,小青只觉浑身酥软,使不上半点力气,金光尽头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要将自己吸入其中,仍她心中如何惶恐,也奈何不得。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龙吟。
“休伤了我家青儿姐姐!”
人未至,声先闻。
随即就看一个一身绯红长裙的女子持枪而来,枪芒如电,直逼来龙面门。
看到来人,来龙双眉微皱,缓缓伸出两指稳稳夹住掩日枪枪尖。
来龙只用了两根手指,就让掩日枪不得寸进,但这一分神,罩住小青的金光也终于消失不见。
敖锦见状,趁势使了个拖枪术,反身抽出长枪,转而点在黄龙龙首之上。
“昂!”
一声龙吟传来,原本狰狞威严的黄龙被掩日枪一刺,重又化作漫天尘埃,徐徐落下。
“姐姐,你没事吧!”
敖锦掩日枪一挑,一道气浪扫出,把小青小心放在地上,又一掌按在她身上,一股浩荡法力瞬间冲破了小青经脉中法力禁制。
得了敖锦相助,小青呻吟一声,重新变为人形,只是嘴角依旧残留着一道鲜血,显然方才一番争斗还是受了些伤。
“没事,多亏你来得及时,否则,只怕我也要被压在这不见天日的雷峰塔下了。”
小青虽然心有余悸,但仍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看了看不远处的神色淡然的来龙,开口道:“来公子,山不转水转,既然雷峰塔有你守护,小青也不想在此受辱,我们就此离开,往后不再过来,你看如何?”
来龙看了看外强中干的小青,又看了看在一旁扶着她的敖锦,说道:“若是往日,看在这小姑娘面上,放你离去也无妨,只是如今事情干系重大,莫说是你,就是她,也要在此陪我多呆些日子了。”
敖锦见他竟还想留下自己,双眉不由一挑,上前一步,说道:“你留得住我?”
来龙笑道:“锦公主放心,看在敖放龙君面上,只请你在此呆上几年就好,我府上虽比不得长江水府,但若论灵气充沛,天下还无人能与我那里相比,公主在那里修行,于你有百益而无一害。”
“你认得我?”敖锦心中一动,她确定自己不曾见过面前这个英俊、威严的年轻公子,但对方既能叫得出自己名字,也知道自己是敖放孙女,还敢强留自己,只怕来头不小。
“龙族锦公主,天下谁人不知?”
来龙答道:“锦公主放心,这小青蛇能在雷峰塔中修行,那是她的造化,二十年后我自会放她出塔,断不会害了她性命就是。”
“你敢!”敖锦枪尖斜指,喝道:“你既知道我身份,怎么还敢如此行事,莫非欺我长江龙族无人?”
来龙道:“好教锦公主知晓,如今我在雷峰塔炼宝,此事关乎我一生修行,容不得半点差池。
凡人有言,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于我辈修行中人而言,断人道途,那也是不共戴天。
所以……今日便是敖放龙君站在这里,也难让你们二人离去!”
“好大的口气,竟连我爷爷也不放在眼中,那就先让我来称称你的斤两。”
敖锦虽然心中微感诧异,想不到世间还有不惧自家爷爷神通之辈,刚才她救人心切,一招围魏救赵,点到为止,只破了来龙法术,并未试出他道行深浅,如今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也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锦缎儿小心,这人名唤来龙,神通诡异,竟似掌握了大道法则,能操控天地灵气。”小青见状,忙附耳在敖锦身旁嘱咐。
敖锦点点头:“青儿姐姐放心。”
说完,敖锦上前两步,喝道:“来公子,请吧!”
来龙看她小小模样,却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不由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与你走上三招,三招之后,锦公主若依旧无功而返,还望莫要胡搅蛮缠,坏了同族情分。”
“同族?难道你也是龙族?”敖锦奇道。
“龙族有天龙、地龙、真龙、人龙四种,众人只知天龙乃地龙、真龙拔擢而成,人龙乃人间帝王秉气运而生,而真龙则血脉传承、蛟蛇之属修炼而成,却罕有人知道地龙之属。”
“地龙?”
听到这两个字,敖锦隐隐觉得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便道:“闲话少叙,不管你是天龙还是地龙,先与我这真龙做过一场再说。”
第四百一十六章 试三招,周鸿破神通
说罢,敖锦长枪一挑,足尖轻点,直奔来龙而去。
“倒是个急性子。”来龙呵呵一笑,面容不变,依旧双手低垂,站在原地。
一点寒芒至,双眼精光生。
那日在钱塘水府中,许宣和敖锦比试,小青并未见到,只是事后听别人提起敖锦枪法如神。
原以为不过是法力运用的手段而已,并未放在心上,直至今日亲见,才晓得其中厉害。
这一枪并不是对她使出,但也让小青觉得遍体生寒,天地中好像万物都被这一枪慑服、凋零了一般,只余下这一点寒芒如花绽放。
花开,露落,人残……
只可惜,“花开堪折直须折”,任鲜花如何怒放,也挡不住那只折枝的手。
如刚才一般,掩日枪再次被两根漂亮、修长的手指夹住,枪芒顿消,然而……花谢人未凋。
“你枪法确实已入化境,摸到了术而道的路子,只可惜……”
来龙松开枪尖,拇指按住中指,屈指一弹,“当啷”一声,敖锦只觉枪杆一阵乱颤,震得她虎口发麻。
“只可惜力量还是弱了些。”
一招无功,敖锦面沉如水,不理来龙言语中嘲讽之意,右手一抖,体内法力如潮水般涌入掩日枪中,得了法力之助,长枪顿时一阵长鸣,腾起数尺橘黄色的火焰。
“看枪!”
一声急喝,手中掩日枪一抖,再度提枪冲了过去,一把长枪在她手中,有如一条火龙,长枪舞动,恍如烈阳降世。
“徒有其表,反而不如刚才那一枪了。”
迎着如虹枪枪势,来龙右脚稍稍退了半步,膝盖微曲,长袖一拂,掩日枪上那些灼人的火焰顿时消失不见。
“还给你吧!”来龙一扬袖口,一团火球呼啸而出,缓缓砸向敖锦。
火球去势虽慢,却让敖锦心中莫名生出不可躲避之感。
长枪一挑,火球瞬间飞向高空,迎着天中那轮红日,化作了又一个烈阳。
“已经两招了,还有最后一招。”来龙饶有兴趣地看着敖锦,似乎对面前这个龙族小公主很感兴趣一般。
“莫要猖狂,方才那两枪不过是热身罢了。”
敖锦小手一握,空中烈阳化作点点火星投入掩日枪中,旋即长枪一指,喝道:“太阳真火,至阳至刚,长枪掩日,赫赫煌煌!”
话音刚落,原本万里乌云的晴空忽然暗了几分,一点火光从红日中落下,汇聚在掩日枪枪尖,一点火焰内暗外明,绽放出熠熠金光。
“太阳真火?”原本一直淡然的来龙终于变了脸色。
相传太阳真火本是金乌本源之火,乃极道之火,万火之王,若是大成的太阳真火,只需一缕就能焚毁一个小世界。
“算你识货,我本不想动用法宝神通,只想以枪法胜你,但我也不是迂腐之辈,爷爷曾经说过,管它什么枪法、术法、道法、妖法,能克敌制胜,便是好法!”
看这越来越近的掩日枪,枪尖上那团太阳真火正迎风跳跃,来龙双瞳中映出火焰不断翻腾的样子,神色终于渐渐镇定下来。
“若是大成的太阳真火,我自然惧你三分,但只是这般小成都算不上的火焰,能奈我何?”
说完,薄唇一张,露出两排洁白牙齿,深深一吸,就将枪尖上那点火焰吞入腹中。
随即长袖一卷,裹住极刺而来的掩日枪,身躯微微左侧,轻轻一带,就将来势汹汹的一枪化解了。
……
“你……你到底是谁!”三招无功,最后还被人吞了辛苦召来的太阳真火,敖锦心中终于生出一丝惧意。
“呃……”
来龙笑了笑,轻轻打了个嗝,口中冒起一股青烟,仿佛刚才那点太阳真火让他有些消化不良一般。
“小丫头,所谓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便是这般了。”
“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三招无功,敖锦自知不是对手,也不纠缠,当即收了掩日枪,问道:“你当真要把我软禁在洞府中,莫非就不怕我爷爷来找你麻烦?”
来龙道:“早先就和锦公主说了,我那洞府于修行大有好处,寻常人想去都没福分,敖放龙君若知你在哪里修行,只怕还要谢谢我嘞!”
“哼!”敖锦斜了他一眼,指了指一旁小青:“那我青儿姐姐呢?”
来龙看了精神有些萎靡的小青,摇了摇头:“要想进我洞府,需有大气运、大功德才行,她一条小小青蛇,无论今生还是前世,都不曾种下这等缘法,她既要推到雷峰塔,还是去塔下和那蛇妖团聚去吧。”
“不行!”敖锦喝道:“你若敢胡来,我定不与你甘休!”
来龙淡淡道:“形势比人强,只怕今日由不得锦公主了。”
说罢,伸手当空一抹,面前便显露出一个七尺高的黑洞,里面黑光流转看不清究竟。
“锦公主,请吧。”
来龙身躯微侧,做了个请的姿势,又屈指一弹,一点金光乍现落在小青身上,顿时让她动弹不得。
“锦缎儿救我,锦缎儿。”小青不住挣扎着,只是任她如何动弹都没有半点作用。
“住手!”敖锦急喝一声,正想拿出掩日枪,才发现自己竟如同被天地束缚了一般,不由自主就往黑洞处走去。
“来龙,你好大的胆子!莫非想与长江龙族为敌不成!”
“锦公主勿忧,不过是去寒舍盘桓些时日,少则三年,多则五载,等我炼**成,我再去敖放龙君面前请罪。”
说话间,小青身躯越缩越小,已有一半没入金光尽头虚空中。
正当这时,大地忽然一阵晃动,满地碎石乱走,金光中一阵紫芒乍现,把小青重新逼了回来。
见此情形,来龙眉头紧皱,再顾不上一旁敖锦,长袖一拂,收了黑洞,纵身投入**塔中。
宝塔内,原本虚无一片的空间这时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淡淡紫芒充斥在天地间,一条八首巨蟒面目狰狞,獠牙雪亮,正不住吞吐着鲜红得蛇信,后背根根骨刺倒立,身形忽大忽小,当中一点白光照亮周遭情形。
这些日子,周鸿依照重瞳妖圣之法不断炼化那枚娲皇圣鳞,虽然外界只过去了月余时间,但塔中已历数千年岁月。
倘若在外界,数千年过去,以周鸿的资质,只怕早已修到世间法尽头。
但在雷峰塔小世界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既无四季变化,也无寒暑往来。
在这里,纵然有无尽时光让她挥霍,却没有半点灵气供她修行,若不是有娲皇圣鳞为伴,只怕如今早已生生饿死了。
来龙身形浮现在虚空中,低头看着周遭环境变化,见那根冲天光柱依旧如往常一般冲破虚空落到塔顶宝刹明珠上,心中稍安。
“方才的动静是你弄出来的?”来龙淡淡问道。
周鸿将身一晃,变成人形模样,依旧媚态百生,举止妖娆。
在宝塔中修炼了三四千年,已经让她把娲皇圣鳞炼化了半成。
只是这半成,就让她终于摆脱了宝塔小世界的镇压约束,虽然远远不能破塔而出,但却比当初刚入塔时强了不知多少。
“这方牢笼虽是你和法海所建,但如今既然我在此修行,便是我的洞府道场,你也不问问我意见,就想凭白无故抓人进来,算怎么回事?”
来龙冷冷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不过是颗过河小卒、替罪羔羊罢了,何苦在我面前勉强逞强?”
“咯咯咯咯”周鸿掩嘴轻笑:“过河小卒也能将死王、将,我是小卒,那你呢,不过也只是个狱卒罢了,又逞什么威风。
今日你利欲熏心,以龙脉国运之身插手世间之事,沾染不该承担的因果,只怕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咯。”
来龙环视左右,看清周遭幻境变化,心中不由一凛,喝道:“你居然能炼化娲皇圣鳞?”
周鸿嗤笑道:“这话说得奇怪,我若不炼化圣灵,你如何酝酿塔刹上那颗圣灵珠。”
闻听此言,来龙神色更加凝重,他原本以为塔刹上变化是徐乾有意为之,却没想到竟和宝塔中镇压的蛇妖有关,若真是这样,确实不可小瞧了她。
第四百一十七章 怀鬼胎,来龙窥圣鳞
来龙环视左右,见原本一片虚无的牢笼中竟弥漫着一股淡紫色的雾气,心中不由一凛,喝道:“你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
“发呆咯,能做什么?你这里既没有灵气,又没有日精月华,甚至连个wifi都没有,上下左右都是无尽虚空,实在太过单调。本姑娘闲着没事,就帮你装修了一下,你看这颜色可还觉得入眼?”
来龙目光炯炯,双眼紧紧盯着周鸿不断起伏的胸脯,这时周鸿虽然收了法门,但轻薄的紫色衣裙下圣鳞仍静静散发出的熠熠白光。
“你这个老色狼,眼睛往哪里瞧呢?本姑娘看你仪表堂堂,原以为是个正人君子,想不到却是个万里独行田伯光!”
说着,周鸿双臂环抱胸前,做出一副惶恐、愤怒的表情。
来龙虽然不知道田伯光是谁,但用脚趾也想得到定不是什么好话,况且……老色狼这三个字还是简单易懂的。
瞧着面前这个妖娆女子,来龙忽然觉得有些头疼,自打生出灵智以来,还不曾有人这般对自己无礼。
难道自己看起来像是那等下流人物?还是说……那里大就必然无脑么?
月余时间,于他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那日重瞳妖圣传法,引得天地异动,将他惊醒。等他赶到时,不知是被塔刹下阁楼中的明珠蒙蔽了双眼,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竟没发现眼前这女子才是真正的宝贝。
或者说,她胸前那块鳞片,才是真正的至宝!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就算我对你有什么不轨之心,姑娘能奈我何?
倘若早知姑娘身怀至宝,如何也不会让你独自一人,在这方牢笼中苦苦熬上数千年,不如姑娘把宝贝交给我,我放你出塔,你看如何?”
“啧啧啧!你这人当真不老实,幸亏本姑娘还见过些市面,不然当真被你这番花言巧语诳骗了去。”
周鸿摇头叹道:“况且,你又不是我夫君,我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如何能把珍藏了数百年的宝贝轻易给你看?说你是田伯光,果真不假!”
“好了,莫要啰嗦,你我都是修行之辈,何必缕缕言语挑衅,曲解我话语中的意思?你若不肯,那我也只能亲自来拿了。”
说罢,来龙足尖一抬,已经到了周鸿面前,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微曲,开口道:“拿来吧。”
虽然只是三个字,周鸿却觉得胸口一紧,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在手中,用力往外拽一般,让她不得不顺着这股力量扑向来龙,紧紧贴在他身上。
“你这人,白白生了一副好皮囊,想不到竟是个依仗法力,欺男霸女的花花公子。”
周鸿媚眼如丝,右手握拳,轻轻在来龙结实的胸前捶了几下,不似责骂,更像情侣之间**。
“若你真要,奴家给你便是,何必这般急色?”
来龙眉头紧皱:“你不过修行区区数百年而已,方才如何能抵御我的神通?”
周鸿轻娇嗔道:“郎君真个煞风景,**一刻值千金,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若真好奇,进来看看便知,何必苦苦追问?”
“好!”
来龙身躯一振,把周鸿推到一旁,自己化做一条黄龙腾空而起。
龙虽有形,却非血肉之躯,只是一股明黄的龙形雾气,当空盘旋两圈,径直往周鸿怀中投去。
岂料,还未碰到那一大片白花花的细腻肌肤,就被狠狠的弹了回来。
周红周身忽地大方光明,被白光一照,龙形雾气顿时再难维持形状,四散着飘荡开去。
“难道这就挂了?”
见此情形,周鸿不由瞪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相信:“都说飞蛾扑火,想不到今日居然看到龙脉也会扑火,可惜了,可惜了,花花世界多美妙,何必急着去寻死?”
“聒噪!”
话音未落,四周黄雾汇聚,重新化成来龙模样,只是身形似乎比方才略微透明了一些。
“这气息……想不到这东西当真与娲皇有关,难怪能够化生圣灵珠,今日合该我行此大运!”
说罢,来龙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掌心向下,轻轻一握,喝道:“缚!”
一声令下,天地变色,小小的这方虚空世界忽然为之一亮,原本淡淡的紫雾也消散了许多,如乳燕投怀一般齐齐朝周鸿身旁聚拢,把她周身一丈之地尽数染成黑紫。
只是,任黑紫空间如何缩小,颜色如何浓烈、暗淡,也近不了周鸿身外一寸之地。
白光熠熠,将她周身护得密不透风!
“怎会如此?区区一块鳞片,如何有这般大的神通?”
周鸿自得一笑,扯了扯衣襟,露出两根诱人锁骨下的白色鳞片,笑道:“好教你学个乖,如今这片圣鳞已经和我血脉相融,虽说只炼化了半成,但足以在这方牢笼中求个自在了。说起来,倒要多谢你们一番苦心,若没有这栋宝塔,本姑娘哪里会有这等机缘。”
来龙思忖片刻,开口道:“你今日弄出这般大的动静,想必不是为了向我炫耀此宝,说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他上钩,周鸿缓缓整理了一番衣衫,遮掩好外泄的春光,柔声道:“难得你有这份见识,倒也省了我一番口舌,雷峰塔隔绝天日,本姑娘虽不知今日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方才那青衣女子乃是我至交好友,你不能为难她,更不能把她锁入塔中,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咯咯!”周鸿掩嘴轻笑:“否则大不了我至此不再炼化圣鳞,而你……也不要再奢望什么圣灵珠!”
来龙戏谑一笑:“莫非,小姐不曾听闻过买椟还珠?
如今你和圣鳞都在宝塔中,虽然眼下奈何不了你,但来日方长,想必然总有手段慢慢炮制,如此岂不更加稳妥。”
“你叫谁小姐!”
周鸿勃然大怒,一手叉腰,指着来龙骂道:“你才是小姐,你们全家都是小姐!
想取圣鳞?痴人说梦!若是入塔时你就动手,本姑娘或许还奈何你不得,现在嘛,呵呵,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见她发怒,来龙面上笑容渐敛,他本就是龙脉所化,自然知晓大宋未来国运如何,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像他说的这般充裕。
况且……他所求者,不过脱离龙脉、国运束缚,从这片天地超脱出去,飞升昆仑,成就天龙之身。
如此一来,不管到手的不论是这片圣鳞,还是阁楼中那枚还未成形的圣灵珠,反倒没有什么区别了。
“也罢,且给你个面子。”
沉吟半晌,来龙终于开口,心中暗道,不过区区一条小青蛇罢了,放她离去并不打紧,而敖锦终究是敖放掌上明珠,凭空竖此大敌实为不智,倒不如借此机会卖那老龙一个面子。
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稳住面前这蛇妖,无论是娲皇圣鳞还是圣灵珠,且徐徐图之吧,总不能意气用事,坏了自己的修行机缘。
“好极,好极。”周鸿抚掌笑道:“如此就多谢了,我在这里修行许久,虽知你是龙脉孕育出来的龙灵,却还不晓得你的姓名,不知以后该如何称呼?”
“来龙。”
“嗯,好名字,好名字,我叫周鸿,来公子以后若有空,可要常来玩呀!”
第四百一十八章 脱险境,许府话龙脉
“来龙?”
许府中,许宣右手搭在小青脉门,一面仔细探查她体内伤势,一面听两人讲述不久前夕照山上发生的事情。
世间只一日,塔中已百年。
周鸿和来龙一番交涉,说来话长,但在小青、敖锦看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片刻前还剑拔弩张,转眼却像变了个人一般。收了金光,散了神通,瞧也不瞧一旁小青,只略微拱手朝敖锦行了一礼,便拂袖离去。
“没错,就是这名字,我一人在水府中无趣,就来寻青儿姐姐玩耍,刚出水府,就察觉夕照山上有人打斗。
本想去凑个热闹,走近了才发现竟是有人在欺负姐姐,若不是我去得及时,只怕这时姐姐就要被他压如雷峰塔中了。”
“这来龙到底是什么来历,竟敢强留锦公主,连敖放龙君的面子都不给。”
一旁张玉堂关切地看着小青,满眼怒火,恨恨道:“都怪我道行太低,这才不能护得娘子周全,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娘子独自一人回去的。”
敖锦闻言,柳眉一挑,说道:“张公子此言差矣,伤人的是来龙,与青儿姐姐何干?雷峰塔就在夕照山上,谁人去不得,看不得?
若依张公子的道理,路遇匪徒,岂不是当怪行商走错路,身上不该带太多银两?”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应当和娘子一同回去的,这样彼此之间总有个照顾。”
敖锦嗤笑道:“一同回去又有何用,无外乎多一人躺在雷峰塔前罢了,你如今不过刚踏上修行之路,所以不晓得其中艰险。
相比世俗,修士们的争斗才是最直接,最残酷的,动辄魂飞魄散,肉身碾成齑粉,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好了,锦缎儿,你也知道他修行时日尚浅,何必非要吓唬他?”
终究还是小青心疼自家夫君,开口打断敖锦唠叨,嗔怪道:“我让官人留在山下,就是不想让他受伤,只是没料到那个来公子如此厉害。”
“奇怪,为何我的烛阴追魂法推算不出这位来公子的跟脚,只能看到群山耸翠,自西方而来。”
众人说话时,白素贞正闭目凝神推算,忽然睁眼道:“青儿和锦缎儿都与他交过手,身上沾染了他许多气息,照理说不应如此才对。莫非……”
说到这里,白素贞抬眼看向许宣,烛阴追魂法是菩萨亲传,从来都是算无遗策,只在推算许宣未来前途时出现过这般情况。
许宣摇摇头,收了搭在小青脉门上的四根手指,起身道:“没什么大碍,只是体内气血有些凝滞,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至于来龙……娘子并非没有推算出他的跟脚,只是未曾想到那处罢了。”
敖锦双眼一亮,忽然道:“我想起来了,那人曾说过什么天龙、地龙、真龙、人龙,我在他身上闻不到同族气息,想必他也不会是当朝天子。
天龙只在昆仑仙山、西方佛国,轻易不会临凡,如此看来,想必他便是所谓的地龙了,只可惜方才我心急了些,没问清楚到底何为地龙。”
“天龙、地龙……”白素贞喃喃自语,片刻后脸上露出恍然之色,惊诧道:“地龙,莫非他就是……”
许宣点点头,说道:“来龙去脉绝无有,突然一峰插南斗,所谓来龙,便是山势曲折婉转,奔驰远赴之意,只这个名字就已经道出了他的跟脚。
我曾听徐乾说过,他不修万法,却能借诸般神通为己用,为了建成雷峰塔,他就曾借了大宋龙脉当作阵法灵枢。
夕照山是龙脉西来入京盘结之处,所以法海才会选了那里建塔造寺,听你们刚才描述,这位来公子,八成就是大宋龙脉显化真身。”
“龙脉?”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敖锦道:“我想起来了,爷爷以前说过的,昆仑山是万山之祖,龙脉之源,自大禹王定鼎天下后,于昆仑山而起,生出24条大小龙脉,得之者可得一朝天下。”
许宣点头道:“没错,这些龙脉秉人道意志而生,他们才是真正的天道之子,天生就能操控部分天道法则。”
“原来他就是雷峰塔下的那条龙脉,难怪在他面前我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天地孤立了一般,吸取不到半点灵气,就连体内已经炼化的法力都运转不了。”
小青恍然大悟,早先她也听许宣说过龙脉之事,却不曾想到龙脉竟然还能显化人形,喃喃道:“杀了王道灵,来了金钹父子,斩了双蜈,又来了法海老秃驴,如今连龙脉都化行了,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许宣笑了笑,安慰道:“青儿也不必太过担心,来龙虽是龙脉显化,神通不凡,但他也不是无欲无求之辈,否则当初徐乾也借不得他龙脉一用了。
就如锦公主说的,天下龙脉二十有四,如今世间还有几条?
一朝覆灭,功德圆满者脱离桎梏,飞升昆仑,而那些未曾修成正果的,便只能形散神消,化身无数龙蛇蛰伏天地群山中,等待下一朝龙脉出世,为真龙开道。”
小青听得似懂非懂,开口问道:“既然如此,他不好生修行,跑来雷峰塔作甚?”
许宣道:“这个……我也不知,或许,是为了履行承诺,又或许……雷峰塔有他成道的机缘吧。”
机缘……
敖锦惊呼:“没错了,方才在夕照山,来龙说他在雷峰塔炼宝,若断他道途,就算爷爷在,他也要争一争。”
许宣夫妻闻言,不由对望一眼,心中不约而同想到了周鸿那枚圣鳞。
“好了,你们平安回来就好,先好生休养吧。”
许宣从怀中摸出一只玉瓶放在桌上,又道:“这里有几枚丹药,青儿每日服一粒,其他事情,等你伤势痊愈以后再说吧。”
次日下午,许宣独自一人往醉仙楼而去。
还未进门,店小二已经远远迎了出来,讨好笑道:“许公子怎么来得这般早,我家公子嘱咐了,楼上已经给您留好了雅间,菜品都是临安城来的大厨亲手掌勺,绝不会落了您的面子。”
许宣笑道:“你们少爷呢,今晚谈的事情可和他有关,他要是不来,以后可别再说我做事不想着他。”
店小二忙道:“少爷出去办事了,临走时嘱咐了,一切听许公子安排。”
“这时出去做事,他何时变得这般勤快了?”说话间,许宣已经迈步走进醉仙楼,径自往二楼而去。
“万盛园、双喜苑、梨花班的几个班主都去请了吧,今晚这几位老板才是主角。”
“昨日就已经把许公子的名帖送过去了,他们知道是许公子设宴,都答应今日必来,按您吩咐,都请他们带了自家台柱一同过来。”小儿跟在身后应道。
许宣满意点点头,说道:“那就好,你也不用跟着我了,让厨房做几个小菜,我去楼上寻个临街位置坐坐,等几位班主到了,你再来叫我。”
小二答应着小跑下楼,不多时,就端过来几叠精致的小吃,又烫了一壶酒,小心放在桌上,问清许宣没有其他吩咐后,才转身离去。
靠着桐油刷就的松木窗户,许宣浅浅饮了一杯,心中想着一会儿要办的事。
纵使大宋文风如何鼎盛,文字依旧是掌握在少数士大夫手中的工具,而普通群众获取信息的渠道通常都是听曲、看戏,便是在后世,这也是许多人获取信息的一个重要途径。
正想着,忽然眼角略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他!”许宣一惊,忽然站起身探头向外望去,“他怎么会来这里?”
第四百一十九章 有客至,楼上说雷峰
石碟失窃的事终于传到了许宣耳中,骤闻此事,许宣眼前立即浮现出妮蒂亚那张异域风情十足的绝美脸庞。
且不说辰山天险,梵净宗守卫深严,单只是酒肉和尚元嗔,也是一身道行已入化境即将飞升的佛门大能。
辰山之上,一松一石,一沙一尘,都能被他点化成一个须弥芥子空间,要想从中寻到太古石碟,当真如大海捞针一般。
除了手持如意短棍,又有许多诡异手段的妮蒂亚,许宣实在想不到世间还有谁,能在无声无息间盗走石碟。
“妮蒂亚有追本溯源的本事,纵使石碟被天道所妒,碎成了无数块,散落四方,只要有一块落入她手中,找齐其余石碟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域外邪魔……怎么越来越觉得像是天外来客呢?
四神和域外邪魔同出一源,曾经也被邪魔们奉若神明,难道说……四神也是外星人?”
许宣心念百转,又听王不易说太一宫已经命姬弘毅前往辰山,探查究竟,不由暗自摇头。
姬弘毅确实是人中龙凤,天资卓绝,但这也要看对手是谁。
面对妮蒂亚,许宣有时觉得她才更像一个穿越者,她所依仗的史前文明,不知比地球文明先进多少倍。
避难所恍如未来科幻世界的建筑、飞船,深埋地下的参天青铜古树,能够大数据分析、探查前世今生的三生莲台,还有可以随意开启传送门的如意短棍……
即便是沐天颜当初手中能够驱使天雷的神秘珠子也如星球大战中的武器一般。
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在述说这这个文明曾经的繁荣和兴盛,地球文明与之相比,似乎更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儿童一般。
史前文明,想到这里,许宣脑海中忽然冒出四个字。
“他来这里做什么?倘若真是妮蒂亚盗走了石碟,此时想来应当正在四处寻觅其余石碟才是,怎会忽然放他离开。”
看这街上那个熟悉的背影,许宣沉吟片刻,旋即招手喊道:“沐兄,沐兄!”
街上那人顿住脚步,回首瞧见醉仙楼上临窗四顾的许宣,双眼一亮,面上却忽现怒容,冷哼一声,疾步朝醉仙楼走来。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多时沐天颜已经来到二楼。
“好你个许汉文,瞧你干的好事!”
见到许宣,沐天颜也不叙旧,拂袖怒道:“若不是师父说起,我还不知周姑娘竟逢此大难,你和白娘娘都是修行高人,却连一个秃驴都奈何不了,反让周姑娘当了替罪羔羊,如今你还有心情在这里饮酒作乐,全然不管雷峰塔中孤寂清冷,当真……当真让人齿冷!”
他这一番话如连珠炮一般迸出,丝毫不给许宣解释余地。
“你也不必多解释,我只问你一句,周姑娘你到底救还是不救?”
“救,自然是要救的!”
许宣伸手拉他坐下,长舒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今日来此正是为了营救周姑娘,她是我妹子,我如何会坐视不理?”
“好,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就和我一同去夕照山,这此我出来带了一件兵刃,区区一座破烂宝塔而已,我反手就能将它劈了。”
许宣奇道:“兵刃?你师父给你的?”
沐天颜怒意稍渐,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师父最近出远门了,这兵刃,嗯……是我自己拿的。”
“噢……这么说,那就是偷的了?你就不怕妮蒂亚回来,把你逐出师门?”
沐天颜梗着脖子道:“什么叫偷,我是师父开山大弟子,师门中的东西自然有本公子一份,如何算得上偷?
再说了,如今我修行已经小有成就,这兵刃也是师父交给我的,我不过是带出来历练历练罢了。”
许宣点点头,也不拆穿,转而道:“你是说,你师父最近出远门了?去了哪里知道吗?”
“好像是往西去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沐天颜想了想答道,随即兴奋道:“汉文,你是不知,都说君子善假于物也,我如今才知,我师父才是天下最善‘假于物’的第一人,什么法器、法力、神通,在我师父的手段面前,统统不值一提。”
“噢?这话怎么说?”
“这里人多嘴杂,走,我们回府去再说,我让你看一件东西,有了此物,只怕你都不是我对手!”
“不急,不急,沐兄稍安勿躁,我今日来这里还真是有事,既然你来了,就和我一同等等,晚些时候再让我见识见识你口中的绝世神兵。”
沐天颜急道:“什么事情有营救周姑娘重要?
汉文莫要啰嗦,我这兵刃虽然奇特,但要想操控自如,发挥全部威力,还要魂魄足够强大才行。
如今我虽然修行小有成就,但也只能发挥它六成威力,原本心中还有些忐忑,现在有你助我一臂之力,那便十拿九稳了!”
听他这么说,许宣心中越发好奇,口中仍道:“稍待,稍待,我今日之事也和救周姑娘出塔有关,沐兄且在这等等,总不必急于这一时。”
沐天颜一听和周鸿有关,不由来了兴趣,重新坐定询问缘由。
许宣笑着从怀中摸出一本青皮书籍,放在桌案上,往前一推,说道:“你先看看。”
“新白娘子传奇?这是何物?”
沐天颜把书拿在手中上下瞧了瞧,翻开扉页,一目十行扫了几页,抬眼看向许宣:“书中故事说的是你和白娘娘?只是,这与周姑娘有何关系?”
许宣解释道:“雷峰塔虽只是一座佛门宝塔,但却是集众生信仰所建,宝塔建在大宋龙脉盘结处,其中玄妙一言难以描述。
你只需知道,要救周姑娘出塔,还得让这《新白娘子传奇》广为人知,深入人心才行。”
沐天颜拿起书籍在许宣面前晃了晃,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就凭这一本书,就能掀翻雷峰塔?汉文莫要胡吹大气!”
许宣瞧了瞧窗外天色,见时间还早,便将其中缘由又和他仔细说了一遍。
沐天颜这才正色道:“如此说来,单凭蛮力还真不行了?”
“不是不行,而是雷峰塔下有大宋龙脉,干系重大,且不说如今宝塔有来龙在一旁守护,便是无人看管,也不能轻举妄动。
否则,即便救得周姑娘出塔,也要惹出许多麻烦。
你便是为何你家师父与人交往,从来只谈交易,不问因由、对错的原因了。
龙脉事涉大宋国运,事涉天下百姓生计,其中蕴藏的因果谁能承担得起?”
沐天颜恍然,不由面露沮丧之色,叹道:“我还以为有了手中兵刃,天下之大,尽可去得,哪里晓得竟被区区一座破塔给拦住了去路,当真有些不甘!”
许宣在他肩头拍了拍,安慰道:“好了,事情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今日我约了钱塘县几大戏班的班头过来,就是要他们将这本册子编成戏文,多多传唱。
等到白娘子的故事深入人心,大家都生出想要‘雷峰塔倒,西湖水干’的想法时……这宝塔,就不再是能困住周姑娘的牢笼了。”
沐天颜大喜,拍案叫好,惊得四周食客纷纷侧目,忙又朝四周抱拳一礼。
压低声音,附在许宣耳畔道:“汉文此法极妙,极妙啊!”
许宣却苦笑道:“戏曲虽然方寸之间显乾坤,但若论浅显易懂还是差了许多,况且……要想凭借一个个戏班去传唱,这普及速度实在有些慢了,要是有电视,那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