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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那条白蛇全文阅读

作者:风雨白玉京     放开那条白蛇txt下载     放开那条白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章 风云动,师徒话时势

    许宣跟着李晓瑾走出太一宫,张广已经叫了兄弟张顺在门口等着了,四人一同前往凤仪客栈,这时王不易正在大厅喝茶。

    看到许宣和李晓瑾等人过来,王不易笑道:“瑾丫头,好久不见啦!”

    又看看张广、张顺,问道:“这两位是?”

    许宣忙向大家介绍了一番,又道:“师父,这里还有房间吗?”

    王不易摇摇头:“都被各地赶来的修士住满了。”

    李晓瑾闻言道:“师叔,既然来了临安城,哪里还会让你们住客栈?师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骂我们的,你和师弟就去我们那里住吧,虽然不大,但也有许多空房间,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王不易道:“原本不想麻烦你们的,你们师父呢,可在家中?”

    “师父入宫轮值去了,这几日不在,再有两日就回来了,我和师姐在,师叔跟我去就是了。”

    王不易闻言有些犹豫,若是关子阳在的话倒也没什么,现在他不在,院子里就只有李晓瑾、李晓嫣两个妙龄女子,自己和许宣住进去,未免有些不便。只是刚才他在御街上逛了一圈,稍微像样点的客栈都已经客满,无奈之下只能点头同意。

    待他们说完话,张广、张顺兄弟忙上前拜见,对王不易的医术,他们也是颇为敬仰的,修行岁月漫长,日后说不定就会求到到他头上。

    既然要去关子阳的住所,张广、张顺兄弟就不便跟随了,这时天色已经渐黑,于是就在凤仪客栈要了一桌酒菜,为许宣师徒接风洗尘。

    李晓瑾摸出一张黄纸,捏指诀画了几道符,将它折成一只纸鹤,轻启朱唇一口精气渡入,纸鹤便凌空飞了起来。

    “去吧,把我师姐叫来!就说王师叔和许师弟来了,我们在御街凤仪客栈等她。”

    许宣见状笑道:“想不到师姐将傀儡术用得如此精湛。”

    李晓瑾得意一笑,下巴微扬,说道:“那是自然,师父常说道法道法,有道才有法,法术之妙运用存乎一心,师弟你也要记住啦!”

    在座众人闻言都是呵呵一笑,许宣道:“师姐高见!”

    等李晓嫣赶来时,桌上的酒菜已经上齐了,众人聊了一会儿,许宣忽然问道:“张兄,不知你们上次带回来那只行尸,最后如何处理的?”

    听到行尸,李晓瑾来了兴趣,忙问怎么回事,许宣于是又将去年西湖上花魁大比时,那个叫婉儿的女子被狐魅所害,无奈之下被自己丈夫炼成行尸,花魁大比上又被好事之人揭去符咒,大开杀戒后被张广、张顺制服带走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晓瑾喝道:“听你这么一说,那女子真是可怜,只是她杀了那么多人,唉……希望她来世能投生一个好人家吧。”

    讲述这些事时,许宣并未说起妮蒂亚赠法收魂的事情,听李晓瑾这么一说,不由暗道,投胎转世?避难所中的9527估计就是婉儿的魂所化,想要投胎转世,只怕没有希望了。

    等两人说完,张广长叹一口气,答道:“唉!说来也是我们兄弟倒霉,原本将她带回临安,交给铁提举也就是了,结果不成想,半路一个不留神,竟让她跑了,我们四处寻找都不见踪迹,也不知去了哪里!”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许宣心中竟莫名松了口气,心道,那行尸逃脱了也好,若真被他们带回太一宫交给铁听云,只怕下场凄惨,不比演武场上那些妖族好多少。

    “铁提举?莫非是演武场那边负责法术、法宝的铁听云铁提举?”许宣想到在太一宫中见到的情形,问道。

    张广点点头,答道:“没错,铁提举专司宫中降妖伏魔之事,但凡有关乱妖、邪魔之事,都由他管辖调配。”

    又聊了许久,几人听说许宣如今已经丹成一品,金丹三转,还娶了媳妇,忙都抱拳恭喜,张广、张顺兄弟也连敬了他好几杯酒。

    一旁刚赶过来的李晓嫣闻言却有些神色暗淡,她对许宣虽然没有太多男女情愫,观感却不差。

    反倒是关子阳对许宣评价甚高,回到临安后和她提过几次,想让她和许宣结成道侣,只是那时许宣还在去往青城山的路上,事情就耽搁了。

    事情往往就这样,说得多了,李晓嫣一颗芳心不由就有些动摇,思及黄山上与许宣相遇的情形,心中也有了些念头。她闲事常想,若是真个和许宣结成道侣,倒也不错,修行路上也算有个相互扶持之人。这时听许宣说起修为,想不到他竟后发先至,丹成一品,到了金丹三转的境界,心中更是倾慕,岂料,如今他竟已为人夫,不由有些恍然若失,酒席间话也少了许多,只是默默吃菜。

    酒足饭饱,张广、张顺告辞离去,许宣师徒跟着李晓瑾、李晓嫣来到住处。

    路上李晓瑾道:“临安繁华,地价也不便宜,师父只能置办下这处小院子,师叔和师弟莫要嫌弃才好。”

    带着二人来到一条横街,打开院门,许宣进门一看,却是一处三进的院子,前面临街,院后还有一条运河,虽远逊于比自己在苏州购置的白玉京,但却比钱塘县的许府大了许多。内院是关子阳住处,李晓瑾姐妹住在中院的东厢,外院则空着。

    李晓瑾道:“你和师叔就住西厢吧,外院许久没有人住,有些冷清。”

    许宣问:“师姐,怎地不请个丫鬟、仆役?”

    李晓瑾道:“请那些做甚?我们都是修士,和凡人住在一起,颇有不便,所以只请了个厨娘,白天做完饭就回去了,不仅方便,价钱也实惠得多。”

    听她这般说,许宣和王不易对视一眼,暗叹,果然是帝都大不易居啊!

    以关子阳从四品掌宫内侍的俸禄,尚且如此精打细算,寻常百姓岂不是更加捉襟见肘?

    一路走来,许宣在御街上看到了几个店铺都在兜售之江日化的肥皂、香皂和袭人香水坊、之江酒坊的香水、烈酒,想来方世杰和张苒的生意应当不错,等年底分红了,需得分他们师徒一些银两,免得生活太过拘谨了。

    安排两人住下后,李晓瑾姐妹自去东厢休息了,许宣这才把太一宫中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王不易听,抱怨道:“早知丹药、法宝如此昂贵,徒儿便应再攒一点,直接兑换个掌宫内侍了。”

    王不易笑道:“连升四级已经不错了,往日官阶与修为匹配,龙气作用只在潜移默化间,如今你官居正五品,能分润到的龙气可是元婴初期的份额,自与以前有天壤之别,等你修行时就知道好处了。”

    许宣点头,又问:“师父,明光阁你去过吗?”

    “自然去过,二等以上道士都去过那里,怎么忽然问起这事?”

    许宣道:“今日徒儿也去了那里,刚进偏殿,就看道殿中明珠悬浮,铜镜锃亮,忽地一道白光临身,却不觉有什么异状。”

    “自然是没有异状才对,若是妖魔、邪修进了明光阁,受那白光一照,立时就要现出原形,动弹不得,道行浅的,直接就魂飞魄散,不得超生了。”

    许宣惊讶道:“师父,这样说来,太一宫岂不是没有二等以上妖修?”

    王不易深深看了许宣一眼,说道:“为师知道因为素贞的缘故,你身边颇多妖族,但你需谨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太一宫新立,急需扩张实力,加入的人自然良莠不齐,也有不少妖修加入,但二等以上的道士,却没有一个是妖族,这是底线,也是圣上之命,妖就是妖,人就是人。”

    许宣默然不语,想不到朝廷和太一宫高层对妖族戒心竟如此之重,若是被妖修见到演武场中的情形,不知心中作何感想,这不是如后世一般的小白鼠一样吗?

    见许宣不说话,王不易又道:“你修行时日尚短,虽然天资卓绝已经金丹三转,见识却不多,莫非你以为妖族对我们就甘心臣服?不过天道转移,势不如人,不得已而为之罢了。否则,几位提举这次又岂会召天下二等以上道士入京听命?”

    许宣好奇问道:“师父是知道什么内情?”

    王不易道:“也并非什么内情,那日在金山寺中,法海中了淮水水族分兵之计谋,这才让他们打开淮井封印,救出巫支祁。”

    “世间法不过出神入化而已,所谓出神入化,便是修出元神,进入炼神返虚的化神境界。”

    “所以,巫支祁虽然是洪荒水神,受天道压制,也不过练神返虚大圆满的地仙境界罢了,何况被封印多年,元气大损,如今还在调养恢复,真要想绞杀他,只需请得几派隐居的老祖出手,也不是什么难事。”

    许宣听到这里,心中明白,原来巫支祁的实力就如凤凰山上见到的菩萨法身一般,而且还元气大损,没有恢复实力,若是这样,倒确实没有什么好忌惮的了。

    “那几位提举顾忌的是什么?”

    “风向!”王不易道。

    “风向?”许宣不明白:“请师父明示!”

    “那么多年,镇妖塔从未有如此大的变数,如今忽然许多洪荒妖族出世,连巫支祁这只被禹王锁在淮井中的凶神都脱困而出,于是,近日来许多不甘人族为尊的妖族就蠢蠢欲动起来。”

    顿了顿,王不易接着说:“秦岭、雁荡山、北邙山、南疆、长白山、太行山、中条山……许多妖族巨擎都起了心思,以为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反攻人族的时间到了。所以我们务必在他们还未动作之前,以雷霆之势将他们镇压下去,否则,若让他们聚在巫支祁麾下,只怕接下来就是山河倒悬、民不聊生了!”

    许宣想了想,奇道:“五帝呢,他们就不管这事了?”

    王不易苦笑道:“所谓人神分离,不是说说而已,就算昆仑仙山金仙临凡,且不说要面对重重天劫,也只有练神返虚大圆满境界,似这等修为,世间妖族莫非没有?一个不留神,就是身死道消,试问那个金仙不惜命?所以,除非天地翻覆,否则他们又岂会亲自出手。”

    许宣点头,原来是这样,所以太一宫这才大肆封赏,想借朝廷龙气之力,迅速提高人族修士实力。

    只是,就算以修为赐封的太一宫二等道士,也只有金丹大圆满的境界,对付那些刚结丹的妖族还可以,若要他们去铲除化形之后的乱妖,只怕就有心无力了,也不知铁听云还有什么打算。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夜风起,许宣探石碟

    和王不易聊了一会儿,许宣心中明白了许多,只是心中仍有些担忧。

    虽说现在人、妖两族表面上关系还过的去,暗地里却是风起云涌,若是再这样下去,早晚还有一战,也不知道这次太一宫召集一众修士来临安,到底有什么安排,这些修士都是人族修士,没有一个妖修,只怕涉及的事情还是淮水水族之事。

    时辰还早,许宣满腹疑虑来到院中,见月光皎洁,便往院后运河旁走去,想在河边走一走,独自一个人静一静。

    “晓嫣师姐?”许宣奇道。

    刚到河边,他就看到一袭翠绿衣裙的李晓嫣正手扶河栏,仰头望着天上明月,月光下,脖颈修长、肌肤白皙。

    “嗯?”听到有人叫她,李晓嫣回头一看,见是许宣,微微一笑道:“师弟也来乘凉?”

    许宣点点头,上前几步,站在她身旁,看着面前流水中的明月倒影,说道:“师姐心里有事?”

    李晓嫣一愣,脸上飞过一抹红霞,好在月光下并不显眼,帮她遮掩了许多尴尬。

    “没有啊,师弟怎么这么说?”

    “从凤仪客栈到回家,师姐好像都没怎么说话。”许宣道。

    李晓嫣强自一笑,说道:“没有吧,我记得说过很多话的,对了,你那只鸟儿呢?”

    李晓嫣岔开话题,其实对许宣她也并没有太多感觉,只是关子阳常在她耳边念叨,说得多了,不自觉间对他也就有了些好感。

    “你说灯儿啊!”许宣笑道:“灯儿如今已经化作人形了,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啦!”

    李晓嫣闻言,也来了兴趣,奇道:“那么快灯儿就化形了吗?”

    “额……”

    对灯儿忽然变成人形这事,许宣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说道:“没那么快,灯儿比较特殊,我教她修行也没什么用,如今体内既无妖丹,也没有法力,我西行回来忽然就化形了。”

    “那么神奇!”李晓嫣更感兴趣了,说道:“也不知道她化形了是什么样子,师父送我和晓瑾的两小石妖,还是懵懵懂懂的,现在临安府来了许多修士,我也不敢让他们随意出去,只能和晓瑾轮着照顾他们。”

    听李晓嫣说起那两个爱吐口水的小石妖,许宣笑了笑,忽然想到李晓嫣和李晓瑾姐妹一只在太一宫中走动,或许知道自己在明光阁中听到的钱塘县的事情,便问道:“晓瑾师姐,你知道龙提举在太一宫中负责什么事务吗?”

    李晓嫣奇怪地看了许宣一眼,说道:“你怎么问起这事了?”

    许宣便将自己今天在明光阁中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我听说和钱塘县有关,所以这才有些好奇。”

    李晓嫣道:“龙提举名叫龙开霁,是玄音派的修士,如今修为已经接近炼气化神大圆满境界了,他是七位提举中最神秘的一位,我也不知他主要负责什么事务。”

    “玄音派。”许宣轻声念叨,想了想,又道:“师姐听过太古石碟吗?”

    “太古石碟?”李晓嫣摇头:“没听说过,是法宝吗?”

    许宣有些遗憾,解释道:“我也不知是何物,只是曾听说此物在临安府太一宫总衙中,所以问问师姐。”

    李晓嫣皱眉想了想,仍旧摇头:“确实没听说过,若是奇珍法宝的话,应该都在乾元阁中,但我在阁中轮值许久,却没见过有这东西。”

    许宣道:“我也只是好奇,随便问问,师姐若没见过,就算了。”

    “好啊!你们两个居然躲到这里来了!”

    正说话间,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吓了许宣、李晓嫣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李晓瑾过来了。

    “晓瑾,深更半夜你不睡觉,来这里吓唬人么!”李晓嫣嗔怪道。

    李晓瑾背着手,踱着小方步走过来,上下打量许宣和李晓嫣道:“有道是,平生不作亏心死,夜半不怕鬼敲门,你们两个要不是做贼心虚,怕什么?说吧,背着我在这里干嘛?”

    “晓瑾!”李晓嫣跺脚,看了看许宣一眼,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心虚,佯怒道:“你胡说八道说些什么?”

    许宣也道:“晓瑾师姐误会了,我第一次来临安,今晚时间又还早,所以才来院后看看夜色风景,正巧碰到了晓嫣师姐。”

    “嗯?我误会什么?”李晓瑾怪笑道。

    李晓嫣闻言颇有些尴尬,关子阳有意让她和许宣结成道侣的事情李晓瑾也知道,所以才这般旁敲侧击,想撮合自己,但如今许宣都已经成婚了,自己与她还能发生什么?再说下去只会让自己难堪罢了。

    转过话题道:“晓瑾,你知道太古石碟吗?”

    此言一出,李晓瑾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思索片刻道:“太古石碟?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晓瑾师姐当真知道?”许宣一喜,忙追问。

    李晓瑾得意道:“太一宫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这事你若问旁人,肯定是一头雾水,但我确实听过这东西,只是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来了。”

    许宣见状,忙恭维道:“想不到师姐消息如此灵通,不知这东西是何宝物?”

    李晓瑾沉吟片刻,忽地双眼一亮,叫道:“想起来了,我听龙提举提起过,这东西好像在红楼中,由许多供奉看守。”

    说完,狐疑地看着许宣道:“师弟,这东西我在临安都是偶然才知道,你在钱塘县怎么听说的?莫非……你要盗宝!”

    许宣一惊,忙摆手道:“师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也只是听人提起过,心中好奇,才问一问,师姐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红楼许宣也听王不易提起过,那是太一宫总衙中一处隐蔽所在,常年有供奉看守,据说里面有许多传世珍宝。

    李晓瑾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你若想知道,直接去问龙提举不就行了?别看他有些严肃,实际上人还是不错的。”

    许宣道:“我只是一个小小金丹三转修士,龙提举怎会搭理我。”

    “没事,改日我替你打听打听。”李晓瑾爽快说道。

    许宣哪里敢让李晓瑾去打听?这东西既然是妮蒂亚托付盗取的,八成和域外邪魔拖不了干系,若是让人知道自己在寻找此物,难免不会引来怀疑,惹祸上身。

    忙道:“不必了师姐,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不用特意麻烦你去问了,对了师姐,那两只小石妖呢?”

    李晓瑾果然还是小孩心性,一听此言,当即把太古石碟的事甩到脑后,上前拉着许宣的手,说道:“正要和你说这事呢,你那只鸟儿呢,拿出来我们再打一架,现在我的丑丑已经长高到两尺了,你那鸟儿一定不是对手。”

    说完,拉着许宣就忘中院去。

    许宣回头看了李晓嫣一眼,李晓嫣随即跟上,解释道:“丑丑是晓瑾给她的石妖取的名字,我的那只叫黑子。”

    三人来到中院东厢的一间屋子,李晓瑾推门进去,许宣一眼就看到被关在铁笼子里的两只小石妖。

    两只小妖果然长大了许多,见几人进来,兴奋地朝他们吐口水。

    “这是什么毛病!”许宣无语,扯开袖子挡住迎面而来的口水,笑道:“晓瑾师姐,若是只会吐口水,恐怕打不过灯儿啊。”

    李晓瑾有些尴尬,呵斥道:“住嘴,两个没出息的东西,我教你们喷火呢,都忘了?”

    两只小妖对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石头脸上裂开一道缝,憋了许久,终于喷出几丝火星,随即两只小短手就抱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哈哈哈哈!”许宣指着小石妖笑道:“师姐果然教徒有方,只是这光冒烟,不起火,还是不管用啊。”

    “哼!”李晓瑾想不到今天两只小石妖居然这么不配合自己,跺脚道:“这几天天气干燥,想来他们是嗓子不好,过几日再让你看看他们厉害,对了你的小鸟儿呢?”

    许宣道:“灯儿在苏州呢,我在那里买了一处园子,苏州虽然比不得临安府繁华,但也别有一番乐趣,两位师姐若是得空,可以去那里玩几天。”

    “好,等我把他们两个调教好了,一定去苏州找你,报上次一啄之仇!”李晓瑾怒道。

    被李晓瑾这么一闹,刚刚和李晓嫣月下相谈时生出的那点淡淡情愫,慢慢消失不见,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许宣便回到对面厢房休息去了。

    回到房中,许宣暗暗思量,按妮蒂亚的吩咐,自己不仅要打听到太古石碟的下落,还要偷出来交给她。

    现在虽然得知石碟在红楼中,却有许多元婴大圆满的供奉看守,自己想要偷出来,只怕不易,如此看来,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见机行事才好。明日就是铁听云召集大家的日子,到时再伺机打听一下红楼所在吧。

    想到这里,许宣不再多想,跌坐在床上,排除杂念,五心向上,开始修行起来。

    刚一入定,就觉天地灵气如潮水般主动涌入自己体内,只用了一柱香时间就运转了一个周天,灵气化作丝丝法力注入丹田的金丹中。

    “果然,自己当初筑基成功时,尚未得太一宫敕封,如果说那时自己灵气吸纳速度是10,那么得封九品道士后灵气吸纳速度就是11。等到自己金丹三转,自身灵气吸纳速度已经从10暴涨到100,那时这1点速度也就鸡肋了,随后师父又给我弄到五等道士敕封,灵气吸纳速度加成差不多有10点左右。现在自己用功勋兑换了一等道士敕封,灵气吸纳速度凭添了差不多100点,这样一来,自己修炼一年,就抵过寻常人修炼两年了。”

    心中颇为高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不仅要熬炼金丹,还要抽出时间借月光炼体,同时用那半粒金丹来修炼脉轮。好在这些日子修行不辍,不仅海底轮已经小成,金丹也隐隐有突破三转的迹象,就连进境最难的《明月感应篇》也有进入心斋境小成的苗头。

    有时许宣不禁在想,若是自己放弃炼体和炼魂,将这些时间统统用来熬炼金丹,只怕现在已经金丹四转,甚至五转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修炼速度虽然慢了些,较之常人却已经快了数倍不止,而且肉身、魂魄、金丹三位一体,没有丝毫短板,争斗起来比寻常修士多了许多手段,若是生死相搏,莫说金丹四转、五转,就是金丹九转的修士,他也不惧。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大战起,黑袍施诡计

    第二天清晨,一众修士齐聚太一宫总衙门。

    许宣如今是新晋一等道士,自然也在此列。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粗略估计应有万余人,好在太一大殿前的广场甚大,即便来了这许多人,也并不显得拥挤,只是众人窃窃私语之声汇聚到一起,就有些喧嚣了。

    片刻后,一名黑衣修士走到众人前面,使了个法术,轻咳两声,声如洪钟,众人见状瞬间安静下来,都将目光投到他身上。

    许宣只见此人面容刚毅,肤色古铜,不似寻常修士那般看起那般文弱,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凌厉杀气。

    “诸位!”见场面安静下来,那人开口道。

    “在下乃是太一宫提举,铁听云,诸位都是太一宫二等以上道士,换句话说,都是金丹大圆满以上的修士,乃是我太一宫中坚力量……”

    原来他就是铁听云,许宣心中暗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一番客套,夸赞后,铁听云抱拳道:“如今西南地动,洪荒妖族出世,群妖乱舞,正是我辈赚取功勋,提升修为的大好时机。”

    “靖康时,景灵宫、万寿观修士尽殁于金国修士之手,此乃我辈之耻,此仇不可不报!”

    “而今圣上不吝龙气,愿各位道友趁此机会斩杀乱妖,一来赚取功勋,二来磨练战技,三者积累外功,救百姓于水火,此乃一举三得之事!”

    “凡成大事者,纲举才能目张,日前,洪荒恶神巫支祁出世,各方妖魔闻讯而动,纷纷前往桐柏山,欲拥立其为妖王,此事若成,定成我人族心腹大患。

    “为此,我大宋、金国、西夏诸族修士,将一同前往桐柏山,斩杀巫支祁,望各位各显神通,莫要弱了我大宋修士的威名!”

    ……

    铁听云一番话,说得众修士都有些意动。

    许宣这才明白,原来这次竟是诸国修士联手,共伐妖族。

    许宣心道,这铁听云说话也确实有趣,一面说靖康之仇不可不报,另一面又说诸国已然商定联手斩杀巫支祁,还要大家莫要弱了大宋修士威名。

    这是就既有合作,又有竞争啊,若是真个斩杀了巫支祁,说不得诸国之间还要有一场恶战。

    言毕,铁听云忽地扯出两面旌旗,旗高三丈,旗帜招展,如一团红云,一面上书斗大“太一”二字,一面上书一个“宋”字。

    “拉上来!”铁听云喝道。

    众人只见十余只被穿了琵琶骨的山间野猴被几个修士押了上来,这些猴子一个个瑟瑟发抖,浑身血迹斑斑,原本光鲜的毫毛都黏在一块,看起来颇为狼狈。

    “今日誓师,就将这十三个淮水水族斩了祭旗!”

    铁听云言罢,那些修士纷纷取出宝剑,一人对准一只猴子脖颈,“咔嚓”数声,鲜血飞出老高,直溅到两面旌旗旗帜上方止。

    众人被这一幕一激,顿时群情激愤,摆手叫好。

    铁听云见士气可用,心中大喜,喊道:“诸位道友,事不宜迟,此番讨伐桐柏山,本提举欲仿军中故事,设前护军、后护军、左护军、右护军、中护军五路,分别由五名提举任统领,每军另有掌宫内侍6人,任副统领,诸位所属大军可在随身令牌上查看。”

    许宣闻言,忙掏出令牌,只见上面不知什么时候浮现出“左护军”三字,再看身旁王不易令牌,也是“左护军”。

    片刻后,五面大旗升起,分别上书“前”“后”“左”“右”“中”五字。

    许宣和王不易忙到“左”字大旗下集合,这才发现,钱塘县太一宫主事郭永臣竟也在这里,三人自是一番寒暄。

    得知许宣如今竟是一等道士,郭永臣皱眉对王不易道:“不易兄,何必如此?汉文如今不过金丹三转,照理说是不用去桐柏山的,此番凶险,便是金丹大圆满也不见得有自保之力,何故将自己置身险地?等大军开拔后再去兑换功勋晋升品阶,岂不更好?”

    王不易看了看许宣道:“无妨,我和汉文曾在金山寺见过淮水水族,也并非都有元婴修为,我们自在军中,见机行事,想来也没有什么危险。”

    郭永臣摇头:“战阵之中,刀剑无眼呐!”

    许宣见状道:“多谢师叔关怀,此番师父必然要去,师长有事,弟子岂能置身世外?且一起去看看吧,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斩杀几个淮水水族,赚些功勋回来。”

    “不易兄收了个好弟子啊!”郭永臣有些羡慕地说道。

    此去桐柏山不过一千余里,除了许宣这种靠功勋晋升上来的修士外,众人都有金丹大圆满以上修为,这点距离自然不在话下,纵云过去只半日就到了桐柏山脚下。

    五路大军依次在山脚排开,安营扎寨,只等铁听云与金国、西夏修士议定后,便要攻上山去。

    许宣所在的左路军统领,是他昨日才听过的玄音派修士龙开霁,一身修为已接近炼气化神大圆满之境,这时正在几个掌宫内侍的陪同下,在营中巡视。

    修士不同于军中兵士,虽然临时受他约束,但都是些独来独往的闲散之人,平日里一个个都自视甚高,若非有功勋这块肉吊在前面,哪个肯受他约束。

    说什么家国情怀,对他们而言,自身修为才是最要紧的。

    他们这边在山下安营扎寨,桐柏山上也是一片喧闹。

    太白顶西侧峡谷峻峰擎天,古木森森,岩石壁立,大小七十二洞分布其上,其中西壁有一大洞,名为桃花洞,宽丈二、高九尺,深逾七丈。

    如今洞口门楣上被淮水众妖改了名字,上书“四渎水府”四字。里面当中坐了一个身形佝偻的猴子,身高不过一米,头生双角,正以手托腮,看着洞中从各地投奔而来的妖王,虽不说话,却自有一股威严。

    洞中石壁上用铁链锁了许多人族修士,有男有女,俱都是衣衫破烂,浑身是血,气息奄奄,垂头不语。

    “大圣!”一个虎背熊腰的黑脸大汉上前抱拳道:“如今金、宋、蒙古三国人族修士齐至,还需早做应对才好啊!”

    上首那个身形佝偻的猴子,站起身环顾左右,低声道:“军师以为如何?”

    他话音刚落,黑暗处,一个黑袍人上前道:“大圣,属下以为,三国修士早有龃龉,如今不过迫于形势才合兵一处,进逼我桐柏山,只需巧施计策,自然能让他们不战而退。”

    黑脸大汉闻言,上前两步道:“军师,有何妙计?”

    黑袍军师环顾左右,说道:“青丘山可有妖王到来?”

    “见过大圣、军师!”话音刚落,一个袅娜的身影出列,对着上首巫支祁福了一礼。

    黑袍军师点点头,又道:“金翅大鹏一脉可有妖王到来?”

    一个中年大汉闻言上前,抱拳道:“昆仑山鹏魔王见过大圣、军师。”

    “北邙山鬼王一脉可曾来了?”黑袍军师又问。

    一个黑影蜷缩在暗处,桀桀笑道:“军师有何吩咐?”

    黑袍军师道:“有此三脉,足以退敌!”

    巫支祁还未说话,众妖中忽然跳出一人,喝道:“军师何必如此,躲躲藏藏,不是我淮水一脉风采,不如冲杀下去,先灭了大宋修士,再将金国、西夏两国修士逐一击破,岂不爽快?”

    众妖闻言,都将目光投像说话那人,原来正是金山寺中被白面老猿解救出来的巫小柏。

    镇妖塔中众妖圣合力掀开封印,只能让练神返虚以下修为的妖族突围而出,巫支祁直系血脉中只得他一人逃出,相比洞中众妖王,他地位超然,所以说起话来并没有什么顾忌。

    黑袍军师道:“殿下,大圣如今刚出淮井不久,实力还未恢复巅峰,若是这般硬碰硬,且不说谁胜谁败,只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好事。”

    巫小柏道:“军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山下来的修士没有一个练神返虚的高手,只需诸位妖王出手,有谁是一合之敌?”

    黑袍军师摇头道:“殿下不知人族狡诈,山下修士中虽然没有练神返虚之辈,难保暗中没有出神入化的高手随行,还是先使计乱了敌方军心,才好趁乱冲杀,保全实力。”

    巫小柏还想再说,巫支祁却道:“好了,莫要多言,一切听军师安排。”

    巫小柏闻言,只得抱拳退下。

    黑袍军师将青丘山、昆仑山、北邙山三位妖王唤到身前,窃窃私语一番,朗声道:“此番三位妖王乃是我妖族先锋,祝三位马到成功!”

    三位妖王抱拳一礼,齐声道:“定不负大圣、军师所望。”

    说罢,各显神通,往山下大营方向去了。

    待三位妖王走后,黑袍又道:“我淮水一脉有一阵法,唤作掩日伏波阵,只需十二名结丹以上修为妖族就可运转,一旦施展起来,可困杀元婴中期以下修士,各位妖王可挑选人马,各结阵法,埋伏在人族大营附近,一旦见到大营动乱,可冲杀进去,围杀元婴以上修士。”

    言毕,又道:“大圣,此番人族修士倾巢而出,暗中不知是否埋伏了练神返虚高手,还需大圣和几位妖王随军护持,以防不测。”

    巫支祁点头道:“如今我修为还未尽复,但只要不是练神返虚后期高手来袭,可保你们无虞!”

    黑袍军师环顾左右,抱拳道:“此番是我妖族与人族数万年来第一次正面冲杀,除去结成掩日伏波阵的结丹期妖族,和跟随大圣暗中护持的练神返虚妖王,其余元婴期妖族可随机应变,截杀大营中修士,结丹以下小妖安守洞中,不得出站。”

    “我们依靠阵法以下驷对其中驷,以中驷袭杀下驷,再以上驷防备敌方上驷,只需大圣稳住阵脚,我们定能马到成功,杀出我妖族威风!”

第二百一十三章 怀鬼胎,误中离间计

    山下大营中,许宣正暗中思量,既然金国修士来了,不知道完颜谷截来了没有。

    与那些避世修行,积累外功的出神入化高手不同,他号称练神返虚第一人,从来行事肆无忌惮,如今得了妮蒂亚暂时洗去业力的方法,只怕更不畏惧因果缠身,他若是来了,即便当真绞灭了桐柏山一众妖族,斩杀了巫支祁,恐怕大宋修士处境也堪忧。

    即便没有完颜谷截在,若是金国、西夏两国联手,岂不是又要重演景灵宫、万寿观故事?

    这一万多修士可谓太一宫中坚力量,若一朝尽灭,只怕大宋修行界五十年内再无翻身之日。

    许宣将心中担忧说给王不易和郭永臣二人,王不易道:“桐柏山妖族乃是人族共敌,想来金国、西夏应当不会如此短视吧!”

    “难说!”郭永臣摇摇头:“这两国之人素无信义,若真与桐柏山联手起来,也不奇怪。”

    “那如何是好?”许宣急道:“要不要提醒一下龙提举,让他告知铁提举早做提防,莫要中计?”

    王不易想了想道:“不必,此事你能想到,想来几位提举大人应当也有准备,我们只需打起精神就好,不用杞人忧天。”

    似许宣这种想法的不止他一人,如今五军安营扎寨,众修士闲来无事,都三五成群,窃窃私语,不少人都对金国、西夏修士绞杀桐柏山妖族的诚意有所怀疑。

    另一边龙开霁在几个掌宫内侍的陪同下巡视大营,越是巡视,眉头皱得越紧。

    左护军共有修士三千二百余人,单单玄音派就有六百多人,泰山、灵霄、六壬、乾元四派又占了千余人,剩余千余人中,似许宣师门这种只有数人前来的多不胜数。

    门派多了,矛盾自然不少。

    这些金丹大圆满,乃至修出元婴的修士,寿命动辄就是数百年,所谓活久见,就是如此了。

    一百年前你砍了我师兄,五十年后我伤了你师妹,平日大家都躲在名山大川潜心修炼,想寻仇也找不着,现在好不容易聚到一起,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劝退了第二十七对寻仇的修士,龙开霁有些头疼,再这样下去,只怕不用桐柏山的妖怪下来冲营,这些修士自己就能把己方人马干掉一半。

    “关道友,你们逍遥派来了几人?”龙开霁问一旁跟着自己巡营的关子阳。

    关子阳道:“我们逍遥派人丁稀薄,比不得玄音派,这几日我都在宫中轮值,不知家中情况,门中恐怕只有师弟、师姐和门下大弟子蓝岚来了吧。”

    “噢?”龙开霁笑道:“太一斩妖令颁布许久,关道友莫非没有帮门下弟子斩杀几个化形乱妖,晋升官职?”

    关子阳摆摆手道:“我那两个弟子不过刚刚金丹一转,还是让她们好生修行吧,若是晋升到二等、一等道士,实力不济岂不是来此送死?”

    “你这老滑头!”龙开霁指着关子阳笑骂道:“没点危险,又如何磨练修为,关道友太溺爱她们啦!”

    关子阳道:“提举大人此言差矣,她们若是有金丹六转以上修为,自然另当别论,实在是道行低微,不得已而为之,战阵之上,刀枪无眼,我哪里照顾得了她们。”

    龙开霁点点头,又道:“你师弟王不易新收的弟子呢?听说不久前已经金丹三转了?”

    提起许宣,关子阳眼中冒出光芒,赞道:“此子天赋确实惊人,实数我逍遥派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去年我去黄山寻找炼制身外化身材料时,曾与他见过一面,那时不过刚刚筑基,想不到前些日子师弟来信,竟已金丹三转,当真收了个好弟子!”

    龙开霁闻言也赞道:“从筑基到金丹三转居然只用了一年时间,当得起惊绝才艳四字,就是我玄音派的姬弘毅恐怕也有不如,若是有时间,倒真想见见他。”

    听龙开霁这么说,关子阳自觉面上有光,口中却谦虚道:“提举大人过谦了,姬弘毅如今不过而立之年,已然是炼气化神中期修为,实是五百年来修行速度第一人,汉文虽然结丹快了些,修出元婴却又是另一码事了,多少天才止步金丹大圆满境界,但愿他能越过那道坎吧。”

    聊到这里,前面又有数名修士打斗起来。

    龙开霁长叹一声,吩咐关子阳和其余几名掌宫内侍:“如此下去恐怕不是办法,我们只有七人,能约束多少修士?你们分头行动,传我命令,每十人为一队,百人为一营,各任命队正一名,营官一名,约束下属修士,不得哗乱生事,如有违者,革除祠禄官官职!”

    随后又嘱咐道:“你们六人,各领五百人,剩余人等交由我来约束。”

    关子阳等人领命而去,各自划分地盘,挑选队正、营官,传达龙开霁命令,一时间,左护军顿时一片肃然,寻衅生事之辈这才少了起来。

    左护军这边整顿军纪,中护军中铁听云正在大帐中与金国、西夏修士商议进攻策略。

    金国来人不是国师完颜谷截,而是他的弟子完颜灵,也是个修为接近元婴大圆满的修士。

    西夏这边则是一品堂的一个高手李元化,三国带队修士数他修为最高,已踏入元婴大圆满之境,只差半步就能修出元神,进入练神返虚之境。

    铁听云看了看完颜灵和李元化,说道:“此番我们三国出兵,共伐桐柏山,还得选个统帅才好,令出一门才能不偏不倚,步调一致,以免给那些妖族可乘之机,二位道友以为如何?”

    完颜灵点头道:“铁道友言之有理,既然如此,统帅之职我便当仁不让了,还请两位道友多多赏脸,约束门下修士行止。”

    铁听云闻言,脸上一僵,这完颜灵倒是真不要脸。

    一旁李元化道:“既是统帅,便应是道行最高之人,完颜道友莫不是以为自己如令师一般已经出神入化?”

    完颜灵面色一滞,怒道:“你西夏不过弹丸之国,也敢与我大金争锋?”

    李元化冲他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如今不是世俗国力之争,说这些有何用处,况且你金国只是仗着完颜国师仍在,如今他已练神返虚大圆满,又能保得了你们几年太平,有朝一日天劫来临,无论飞升昆仑,还是身死道消,你金国还有何依仗!”

    完颜灵这般说话,心中大怒,拍案而起,喝道:“李元化,莫非你以为老子怕你不成!”

    李元化桀桀一笑,洒然起身,张开双臂,说道:“完颜灵,你道这里还是你大金国?今日我就在此宰了你,正好杀杀你金国嚣张气焰!”

    说罢,长袖一动,一柄长剑已经落在手中,剑刃寒光闪闪,周遭物事被剑光一照,上面瞬间结出一层寒霜。

    铁听云见状,心中暗自好笑,若是平日,自然希望他们二人打个你死我活,自己正好坐收渔翁之利,只是如今桐柏山妖族就在不远处,却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打起来。

    “两位道兄,两位道兄!”铁听云起身走到两人中间,抱拳各行了一礼。

    又道:“何必如此?不过一个统帅之职罢了,此战结束,我们各奔东西,又有什么好争的?”

    李元化道:“话是如此,但想让我西夏勇士听这黄口小儿号令,无异于白日做梦!”

    完颜灵也道:“弹丸小国,怎敢言勇?今天这统帅老子当定了!”

    两人正争执间,帐外忽然冲进来一个修士,急匆匆喊道:“提举大人,前护军营中忽然出现许多白骨骷髅,引得众修士大乱,空中又有许多大鹏从天而降,趁乱袭扰营中修士。”

    铁听云一听,忙道:“冯提举呢?他不在前护军中吗?”

    修士道:“冯提举正和一只大鹏妖战在一起,无暇他顾,只有几位内侍大人带领众修士斩杀骷髅,命我来报与提举大人知晓。”

    铁听云正要说话,忽然又冲进来三名修士,抱拳急道:“提举大人,左护军中有白骨骷髅作乱,许多大鹏鸟从天而降,抓走了不少修士。”

    “提举大人,金国修士忽然朝右护军杀来!”

    “提举大人,西夏修士亦朝后护军杀来!”

    此言一出,铁听云、完颜灵和李元化三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铁听云怒道:“完颜灵、李元化,你们竟敢如此?”

    完颜灵忙道:“铁道友息怒,此事定然有什么误会,你且稍安,我去看个究竟。”

    李元化也道:“没错,莫要中了妖族离间之计,统帅之事日后再说,待我先回军看看是何情况。”

    说罢,两人转身就要出帐。

    铁听云身形一闪,拦住二人去路,冷笑道:“两位莫非以为铁某是傻子?如今情形,分明是你们金国、西夏于桐柏山妖族勾结,想重演靖康故事!”

    大宋修士心中早有此顾忌,一听到里面动静,纷纷冲入帐中,各执法宝,怒气冲冲将完颜灵和李元化团团围住。

    “铁道友误会了,此事当真与我无关,我们若早就勾结,刚刚又岂会险些动起手来?”完颜灵急道。

    李元化也道:“铁道友莫要自误,这定是妖魔诡计,你若是不信,可遣人抓两个西夏、金国修士过来,一问便知分晓。”

    铁听云闻言,心中也生出疑惑,莫非真是妖魔用的离间计?

    想了想,唤过两个掌宫内侍道:“你们各自去右护军、后护军中,擒两修士过来。”

    两人抱拳一礼,领命而去。

    半晌后,两个内侍各自拎了两名修士回来,丢到大帐中央。

    完颜灵对两名金国修士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们怎会擅自对宋国出手?”

    两名金国修士面面相觑,疑惑道:“殿下,你怎会在这里?方才不是你回去传令,说已与西夏结盟,今日要将宋国修士斩杀殆尽的吗?”

    完颜灵闻言大惊,看向李元化,李元化知道他的意思,忙问西夏修士:“你们莫非也见我回去传令了?”

    两个西夏修士点头道:“大人刚刚回转,说宋国修士欺人太甚,今日正好与金国联手,让他们知道我们西夏修士厉害。”

    ……

    此言一出,帐中一片寂静。

    “中计了!”片刻后,铁听云怒道:“果真是妖魔离间之计,统帅之事日后再说,还请二位道友速度回阵,约束己方修士,莫要给桐柏山妖族可乘之机!”

第二百一十四章 借妖势,太一宫大乱

    完颜灵、李元化二人从大帐中出来,互相对视一眼,完颜灵正要回己方营帐,却被李元化拉住。

    “你想干嘛!”完颜灵怒道。

    李元化左右瞧了瞧,做了个噤声手势,拉着完颜灵腾空而起飞到空中。

    “完颜道友,此番未尝不是一个机会。”李元化神色古怪,看着下方中护军营地里的连绵营帐,低声道。

    完颜灵闻言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惊道:“你是说……”

    李元化点点头,嘿嘿一笑,说道:“完颜兄莫非没有这个意思?正如我营帐中所说,你们金国靖康之时仗着完颜国师修为通天,血洗景灵宫、万寿观,这笔血仇宋国人可是铭心刻骨的,若是有朝一日国师飞升,你道他们不会报此血仇?那时没了完颜国师撑腰,你们未必是他们对手。”

    完颜灵脸色数变,瞬间心中已闪过无数念头。前些日子完颜谷截忽然回到金国皇宫,召集众人,说明自己已得了渡劫法子,不日就要飞升,正因如此,李元化这番话才说中了他心中担忧。

    李元化见状又道:“我知完颜兄顾虑,但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时可不能有一丝妇人之仁。”

    “但桐柏山的妖族……”完颜灵心中一动,仍有些犹豫。

    “这些妖族能成什么气候?如今天道转移,任他们如何搅动风云,依旧是人族天下,不过疥癞之疾罢了,此番借妖族之势,我们再反戈一击,只要灭了太一宫这万余修士,五十年内,宋国便再无喘息之机,那时我们两国再联手剿灭妖族,如此岂不妙哉?”

    完颜灵道:“只恐陛下震怒。”

    李元化笑道:“完颜兄多虑了,你们陛下若知道我们联手绞杀了太一宫众修士,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震怒?”

    完颜灵想了想,终于点头道:“如此,我们就联手一回,不过还是留些余地才好。”

    “如何留有余地?”李元化问。

    完颜灵环顾四周,只见这时已是狼烟四起,几处大军营地乱成一团。

    “既然已有妖孽假传你我命令,我们不妨在此稍待片刻,见机行事,若是这些妖族只想先灭了宋国修士,再各个击破,我们不妨晚些时候再下去,若是他们贪心不足,还想伏击我们两国修士,说不得也只能返回军中,组织人手反抗了。”

    李元化点头道:“完颜兄言之有理,如此方是完全之策,这样一来无论事成与否,与你我二人都没有什么干系,不过是妖族从中作梗,假传军令罢了,那时也正好给我们借口,联手再剿桐柏山!”

    两人计定,便不再急着返回营中,只将身形隐在云中,查看下方战果。

    左护军营地中,龙开霁命关子阳等几个掌宫内侍下去任命队正、营官,许宣、王不易、郭永臣三人与另外几个修士编成一队,因王不易修为最高,便让他当了队正,上面营官是个元婴中期的修士。

    有了队正、营官约束,左护军中乱糟糟的情况这才好了许多。

    正在这时,忽听帐外有人喊道:“敌袭,敌袭!”

    许宣闻言,忙冲出营帐查看情况。

    只见不远处山丘上地皮翻动,爬出许多白森森的骷髅架子,既有人骨,也有走兽飞禽,一个个摇晃身躯朝大营袭来。

    提举龙开霁飞到营帐上方,喝道:“众道友听令,不过是区区鬼道邪物,当不得什么事,只以法宝攻击,切勿擅自出营。”

    众人得令,纷纷放出法宝、符箓,将远处山丘上轰得碎石与白骨齐飞。

    岂料,轰碎的白骨居然缓缓组合在一起,变作一个十丈白骨巨人,手提骨刀,缓步朝营地而来。

    见此情形,许宣心道,似这种驱使白骨亡魂的鬼道法术,在众修士面前能有何用?不过是浪费些法力罢了,桐柏山的妖怪到底想干嘛?

    心中虽觉疑惑,手上却不迟疑,一口山海剑从体内飞出,化作剑芒在白骨巨人上下切割,几息时间就将诺大一个巨人斩成一堆碎骨。

    一旁郭永臣见状,赞道:“想不到汉文还懂得飞剑之术,早听说飞剑专司杀伐,较普通法宝厉害许多,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许宣刚要答话,忽觉脚下异样,自他海底轮修成后,对大地的感觉尤为灵敏,忙喊道:“师叔小心!”

    话音刚落,郭永臣脚下忽然伸出一只白骨手臂,抓住他小腿就往地下拖拽。

    郭永臣一惊,忙手按宝剑往脚下斩去,只用了两剑,就将那只白骨手臂斩断,脱身出来。

    “噗噗噗!”

    许多骷髅从大营中各个角落冒出,虽不是众人一合之敌,却惊得大家手忙脚乱。

    忽然,平地刮起一阵狂风,近百只金翅大鹏遮云蔽日从天边袭来,闯入营中。

    每只金翅大鹏展开翅膀都有两三丈大小,根根羽翅如铁,双爪似钩,抽空抓住一个修士就往其头上一啄,当即就是一个血窟窿。

    下有骷髅,上有鹏鸟,一时之间左护军中不由大乱起来。

    龙开霁见状,忙唤过一个修士,让他速速前往中护军将这边情形报与铁听云知晓。

    不多时,修士回来,喊道:“大人,前护军中与我们一般情形,也有骷髅、大鹏鸟作乱,右护军、后护军被金国、西夏修士袭击,已经乱成一团!”

    龙开霁闻言大怒,骂道:“竖子!蛮夷之辈,果然不足为信!”

    关子阳见状,忙劝道:“大人,若是金国、西夏修士与桐柏山联手,此番只怕危矣,不如且战且退,保存实力,来日再与背信弃义的两国计较。”

    龙开霁压根紧咬,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你们速去传我命令,令众修士切勿恋战,往山下退去。”

    埋伏在大营四周的众妖瞧见营中已然大乱,都是大喜,修为低的纷纷十二人一组,结成掩日伏波阵,杀入营中,修为高的两三个一起围杀元婴以上修士。

    一时间,大营中喊杀声一片。

    巫小柏在上山耐不住寂寞,他修习洪荒妖族之法,不需渡过化形天劫,也有炼气化神中期修为,带着几名淮水妖族使一条浑铁棍杀入前护军营中!

    “法海!”

    巫小柏瞧见营中一人手托钵盂,连连放出数道金光,但凡被金光罩住,无论骷髅、大鹏,还是桐柏山上趁乱杀下来的妖族,无一不被收入钵中。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若不是金山寺时在法海手中吃过紫金钵盂的亏,只怕巫小柏当即就要冲上去,一棍把法海那颗秃头打得稀烂。

    当初受封太一宫一等道士时,法海不过刚修成金身,他与王不易沉迷医道不同,一颗心全在佛法修行上,虽然在青城山被白素贞盗走了灵丹,少了暴涨几百年修为的机缘,但也得了菩萨亲赐的紫金钵盂,实力依旧大涨。

    如今,金身法相凝实,已至炼气化神中期,只需将法相修到脱体而出的境界,就是练神返虚高僧。

    若没有紫金钵盂,巫小柏自觉也能与他争个高低,但如今……

    想了想,巫小柏拉过两个妖王,说道:“这和尚最是可恶,当初便是他带着太一宫众人前往淮井阻挠老祖出世,两位妖王若能将他擒下,老祖必然大喜,只是他手中钵盂厉害,还需小心提防才好。”

    被他拉住的两个妖王,都是雁荡山中修行多年的老妖,早已渡过化形天劫,修至元婴后期,比法海高出一个小境界,以二敌一,未必不是法海对手。

    其中一个妖王道:“殿下勿忧,有我二人在,定将那和尚擒回洞中,任由殿下发落。”

    说罢,两人一左一右就往法海攻去。

    这时法海刚收了周围骷髅白骨,和一只从天而降的金翅大鹏,忽见两个妖王攻来,不敢怠慢,口中念念有词,手中钵盂放出金光,罩向其中一个妖王。

    那妖王早得了巫小柏提醒,知道金光厉害,闪身避开后,一口毒焰喷向法海,毒焰所过之处,草木尽皆倒伏,化作飞灰。

    法海见状,身上赤红井阑袈裟无风而动,从身上飞出,化作一面布墙,挡住毒焰。

    哪知这毒焰却是妖王看家法术,井阑袈裟刚与毒焰一碰,立时燃烧起来,眨眼功夫就变成一堆灰烬。

    另一个妖王瞧见空档,张嘴一吹,平地生出一阵妖风,夹杂着许多黄沙刮向法海。

    被黄沙迷了眼睛,遮住视线,法海一时用不得金钹,两个妖王取出兵器,当头就是一击。

    “当啷啷!”

    一声脆响,法海听见风声,九环锡杖挡在头顶,格开两人兵刃,闪身退到一旁。

    几个回合下来,每每法海想用钵盂收妖,那妖王就吹黄沙迷他眼睛,另一个妖王则趁乱偷袭,打中法海数下,饶是他金身有成,也是招架不住,不多时终于压抑不住体内伤势,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阿弥陀佛!”

    法海见势不妙,当即跌坐在地,手中钵盂一抛,飞到头顶三尺处,放出一道金光将自己罩住。

    被金光一罩,任由两个妖王使风吐焰,兵刃加身,却也进不得分毫。

    随即法海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无数金色“卍”万字飞出,方圆十丈之内连带那些与其他修士争斗的妖怪,都抱头打滚,失去战力。

    “好和尚,莫非就你会念经?”使风的妖王稳住心神,喝道。

    随即摸出一只骷髅,捏个指诀,口中低声诵念口诀,骷髅黑漆漆的双眼中立即飞出无数冤魂黑影,和金色“卍”字一碰,两者都消失不见。

    另一个使毒焰的妖王见状,也不愿在巫小柏面前丢了面子,当即取出一条白骨锁链,朝远处一抛,扯过十余个太一宫修士,就往法海砸去。

    “和尚,都说佛门慈悲,我倒要看看你是真慈悲,还是假慈悲!”

    那些修士正与众妖战在一起,忽地被白骨锁链捆住,都齐声惊呼。听到声音,法海两条白眉微动,睁眼一看,心中犹豫,若他不管这些修士,只怕砸在金光上,就算不死也要重伤。

    但若收了金光,再想施展钵盂护体,只怕也没了机会。这两个妖王修为原本就高过他,如此一来,只怕自己危矣。

    无奈摇摇头,叹道:“罢了罢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伸手收了钵盂,纵身而起,避开白骨锁链。

    使毒焰的妖王见状大喜,桀桀一笑,白骨锁链往地上狠狠一摔,将一众修士砸得七荤八素,随后又是一口毒焰朝法海喷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桐柏山,许汉文遇险

    “阿弥陀佛!”

    法海这时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只见他双手合十,口诵佛号,一尊丈二金身法相透体而出,把他护在中间。

    毒焰喷在金身上,烧得法相滋滋作响。

    他这毒焰乃是在雁荡山中借瘴气、冤魂修炼而来,既能焚烧有形之物,也能焚毁无形法相。

    金身法相如同元婴一般,与法海神识紧密相连,毒焰一沾身,法海只觉浑身一震,一阵剧痛涌上心头,忙使法力抵挡。得了法力相助,金身光芒大盛,终于将毒焰逼出一丈之地。

    使风的妖王见状,“嘿嘿”怪笑道:“常言道,风助火势,既然有火,岂能无风,和尚,让你再尝尝我这灌顶黄风。”

    说罢,对着法海一吹,一道黄风凭空生出,从天而降,直往法相周身灌入。

    修士飞升后需涉弱水、过炎火之山后才能于板桐另塑仙身,之后还得登凉风之山才可成就不死仙身。这妖王的黄风正是依照凉风之山上的神风炼出,风中自有法力,可从人周身大穴涌入,随经脉而走,寻常修士被风一吹,当即就要由内而外被撕成碎片。

    法海修炼多年的金身法相自然比寻常修士肉身坚固许多,但黄风临身,依旧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法相中肆虐。这时虽然还能仗着法力将这股力量强压下去,但法力再深厚,也终有用尽之时,等到那时,外有毒焰,内有黄风,只怕金身法相顷刻就要化为虚无。

    要真被两个妖王坏了金身法相,就如修士元婴被灭一般,一条命当即就要丢掉半条,修为大跌事小,这番情景下,还能不能保全性命都难说。

    法海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好歹也是阿罗汉化身临凡,莫非今日当真就要身殒于此?若是如此,这具化身与许宣、白蛇那段恩怨还未了结,也只有原身再斩化身入世了,只是那时,又不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了。

    正在这时,忽地传来一个声音:“禅师莫慌,我等来助你一臂之力!”

    话音未落,一道电光已经劈到使风妖王身上,妖王怪叫一声,当即后退两步,定睛一看,却是两个太一宫修士,只是不知修为如何。

    法海一见两人,当即大喜,来人正是当初和他一起赶回金山寺的两个掌宫内侍。他二人只差一步就到元婴后期境界,修为虽比两个妖王差了一些,但有二人相助,法海自然就有机会使用紫金钵盂降妖除魔。

    两个掌宫内侍落地,也不废话,手提宝剑就往两个妖王刺去。

    两妖见他二人来势甚急,也不敢托大,忙后退两步,取出兵器才敢止步招架。

    他们这一退,法海法相上的毒焰、黄风就如无本之木,不多时就被他逼退。收了法相,法海手托钵盂,金光连连,直照得两个妖王左避右闪。

    躲在后面的巫小柏见状,知道事不可为,再耽搁下去只怕又有太一宫高手前来想助,自己如今私自下山来,为的乃是速战速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人族修士,若是一招不慎,让两个妖王栽在这里,只怕巫支祁也不会饶了他。

    想到这便道:“两位妖王,莫要恋战,暂且放他们一马便是,我们且往别处看看,趁乱多杀些修士才是正经!”

    两个妖王闻言都心有不甘,若非法海手中紫金钵盂厉害,就算两个掌宫内侍来援,也定非他们二人对手。即便如此,法海三人修为俱不如他们,只需再拖上百余招,等到法海等人法力空虚,使不得钵盂时,就是他们反攻之机。

    只是巫小柏的话他二人也不得不听,环顾左右,这时军营中已经乱做一团,许多结成阵法的小妖上前困住一个修士就是一顿砍杀,显然桐柏山已经占据上风,这时正是趁乱衔尾掩杀的大好时机,确实不必在此纠结。

    两人当即使了个法术,逼退掌宫内侍和法海,带着巫小柏纵身离去。

    见他们退去,法海等人也不敢追赶,一个掌宫内侍上前关切问道:“禅师,没事吧!”

    法海手捂胸口,摆摆手道:“无妨,只是受了些伤,回去调养一番就好,今日多谢两位了。”

    内侍道:“禅师不用客气,同朝为官,份内之事,刚刚铁提举传来命令,速速退到山下,不可恋战,禅师先随我们下山吧。”

    法海奇道:“金国和西夏的修士呢?桐柏山妖族突然发动袭击,他们那边怎么没有动静?”

    内侍闻言,眼中闪过怒意,咬牙切齿道:“若非两国背信弃义,反戈相向,怎会有如此局面!”

    法海一听此言,心中顿时明白几分,叹道:“两国与虎谋皮,早晚会自食恶果,我们先下山再说吧!”

    说完,三人且战且退,一路斩杀一些围攻太一宫修士的妖魔,带领众人往山下赶去。

    巫小柏和两个妖王十余个淮水水族,一路衔尾追杀,遇到金丹修士自是一棒一个打杀了,若是元婴修士,则一齐围上去,以众击寡,夺了那人性命,连魂魄也不放过,大嘴一张吞入腹中。

    “是你?”一路杀来,巫小柏忽见前方剑光凌厉,一个修士从妖族的掩日伏波阵中杀了出来,忙带着众人赶了过去。

    定睛一看,原来是金山寺中有过一面之缘的许宣。

    这时战况混乱,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许宣也早与王不易、郭永臣两人走散,只能仗着山海剑朝山下杀去。

    忽听脑后有人说话,忙回头一看,却是金山寺中妄想诓骗自己救他出去的巫小柏。

    “是你?”许宣亦道。

    “哈哈哈,今天当真是好运道,刚刚走脱了和尚,又碰到你这家伙!”巫小柏抚掌大笑:“老祖得了你们九粒灵丹,伤势大好,还说可惜只有九粒,现在将你擒回去,岂不是一个活的丹炉?”

    身后两个妖王闻言,面上一喜,方才没拿下法海,他们还有些遗憾,这时见了许宣,又听巫小柏说竟是巫支祁看重的人,当即起了争功的心思,也不等他下令,当即纵身扑了过去。

    他们看许宣修为不过金丹而已,想来以自身修为定是手到擒来,到时候拿回四渎水府便是大功一件。

    两个妖王都未将一个金丹期的小修士放在眼中,只恐对方先自己一步,拿下许宣抢了功劳,也来不及用什么神通,仗着肉身比人族厉害许多,伸手就抓了过去。

    许宣看不透两个妖王深浅,也不敢怠慢,忙驱使山海剑朝一个妖王斩去,随后伸手一招,一道金雷诀当空劈落。

    这时五行神雷中的金雷诀已被他炼至小成,一雷当空炸响,劈在使风的妖王身上。

    只是修为差距太大,这点金雷只让妖王浑身一麻,并未造成什么阻碍,仍旧双手如爪,向许宣抓去。

    倒是那个善使毒焰的妖王,被山海剑缠住,仍不躲不避,被剑光一下斩出一道口子,深可见骨!

    “啊呀!”妖王大叫一声,忙将手收回,口中一道毒焰顺势喷出。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一招之间,许宣就知自己定不是他二人对手,若是寻常妖怪,哪敢硬接自己的金雷?山海剑炼成之后,也从未无功而返,想不到今日一剑之下竟只刺破了一道口子。朝自己喷来的毒焰也让他感到一阵心寒,这种压力不是未渡过化形天劫的小妖能带给自己的。

    当下不再留手,摸出石碑,当空一丢,化作碑阵将巫小柏和两个老妖罩住,山海剑回身化作剑光包裹住自己,纵身就朝远处逃去。

    十息,只有十息!

    那日在金山寺巫小柏和水神斗法,许宣就已经见识过他的厉害,如今身旁还有两个修为不弱于他的老妖,许宣自知定不是敌手,只能立即逃命。

    一路飞奔,许宣心中不由庆幸,好在剑遁之法远非纵云之术能比的,只是自己既要支撑碑阵运转,又要御使剑光飞行,只怕最多十息法力就要枯竭,那时若还逃不脱的话,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三息之后,许宣已经飞出桐柏山地盘,回身一看,空空如也,并无一人赶来,心头不由松了口气。

    但仍旧不敢放松,只是竭力飞遁,山海剑光包裹下,如一颗流星,从太一宫众人头顶滑过,消失在天边。

    他这边急匆匆逃命,远在苏州白玉京中的白素贞却是心头一阵慌乱,掐指一算,却不知究竟,忙唤小青进来。

    “青儿,官人只怕有难了!”小青刚过来,白素贞就一把拉住她的手,说道。

    小青疑惑道:“姐姐怎么这样说?官人不是去了临安府兑换功勋去了吗?那里是人皇所在,龙气盘结,又有太一宫坐镇会有什么危险?”

    白素贞摇头,面色惊惶,在房中来回踱步,口中道:“我也不知,只是心中忽然一阵慌乱,掐指推算却又不知所以,想来定是与官人有关。”

    “姐姐都算不出来?”

    “你不知道,只要事涉官人,必然迷雾重重,算不出究竟,以我功力也只能看到官人往事,看不到他的前程,所以我才想定是官人他遇到什么危险了。”

    小青想了想道:“姐姐,既然官人的前程你算不出,不如算算王员外的行踪,他和官人在一起,若是他安然无恙,官人定然无事。”

    白素贞闻言,眼前一亮,点头道:“对对对,青儿说得有理!”

    说罢忙再次推算,这次果然清晰了许多,眼前浮现出桐柏山的情形,王不易和几个妖族斗在一起,模样虽然有些狼狈,但却没有性命之忧,只是环顾左右仍看不到许宣踪影。

    “不行!”白素贞跺脚道:“此番虽然师父有惊无险,但却看不到官人行踪。”

    小青道:“姐姐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白素贞摇头道:“好像不在临安城,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

    小青闻言,劝道:“姐姐,既然如此,你在此等着,我去临安府看看,若能找到王员外,自然知道许官人踪迹,若是找不到,我再打听打听他们去向,你看这样好不好?”

    白素贞想了想道:“青儿,我心里乱得很,还是与你同去吧。”

    “白娘娘,你们要去找师父吗?”两人正惊慌失措时,灯儿忽然出现在门口,好奇问道。

    见白素贞不答,灯儿又道:“白娘娘,不用去临安府,灯儿能找到师父。”

    “你能找到?”白素贞、小青闻言一惊,忙问:“灯儿,你当真能找到官人?”

    灯儿点点头道:“灯儿能闻到师父身上的味道,还有白娘娘,你的味道我也能闻到。”

第二百一十六章 终被擒,初见禹王鼎

    这时白素贞心乱如麻,听灯儿说她能找到许宣,当即大喜。

    对于灯儿的奇异之处,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有了些了解,当即说道:“既然如此,那灯儿前面带路,我们现在就动身。”

    正在这时,周鸿也走了进来,说道:“白娘娘,许大哥有难,我怎能袖手旁观,让我一同去吧。”

    白素贞点头道:“也好,如今我元婴本源受损,境界跌落,有周姑娘在也算有个助力。”

    说罢,又唤过白福,将一张符箓交给他,嘱咐若钱塘县许府中再有什么变故,定要第一时间焚烧符箓,届时她自然知晓。

    白素贞这边匆忙从苏州出发,千里之外的许宣却正在一处山崖下的洞穴中打坐调息。

    桐柏山从西北至东南,绵延200余里,情急之下许宣径直投东南方而去,飞了十息,也未飞出桐柏山范围,无奈之下只得寻了处僻静的洞穴藏身,心想莽莽群山巫小柏未必能找到自己。

    岂料,刚过了不到一柱香时间,补充法力的丹药都还没来得及完全炼化,洞口就忽然出现了三个人影,为首的正是毛脸雷公嘴的巫小柏。

    看到许宣盘膝而坐,巫小柏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白森森的尖牙。

    “你那阵法倒是有些名堂,只可惜你法力不济,不然,今日还真让你跑了。”

    巫小柏嘿嘿一笑,又道:“说来我们也算有过一面之缘,金山寺中虽然你未曾救我脱困,也总算没有难为我,今日只要你与我回去,我也就不难为你,否则,少不得还要受一番皮肉之苦,到头来失了颜面威仪,反倒不美,你看如何?”

    许宣盯着巫小柏身旁的两个妖王,心中盘算脱身之计,如今体内法力不及往日两成,就算再用碑阵,最多也只能拖延两息时间,巫小柏能在群山中如此快找到自己行踪,必然有什么独到的追踪之法,此事若不弄清楚,就算再逃也是枉然。

    一个妖王见他低头不言,上前一步道:“殿下,何必和他啰嗦,直接擒下便是!”

    说着就要大手一张,就要动手,巫小柏却道:“退下,不得鲁莽,此人算是我故识,老祖能恢复如今功力,也有他灵丹之功,我巫小柏行事恩怨分明,他这份情我是要记的。”

    喝退妖王后,又看向许宣道:“许兄以为如何?莫非真要逼我动粗?”

    “你们如何找到我的?”许宣犹豫片刻,见事不可为,终于问出心底疑惑。

    巫小柏哈哈一笑,颇为得意的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桐柏山乃我淮水一族祖地,虽然如今淮水水源之力被黄河老龙坏掉,但仍有一丝地脉灵气在我族手中,只要你仍在桐柏山山脉之中,就逃不出我的感知。”

    许宣恍然大悟,如今他也明白自己跑错了方向,当时只想着借群山之势遮掩行藏,想不到反而自投了罗网。

    长叹一声道:“也罢,我跟你们走就是。”

    巫小柏满意点点头,对两个妖王使了个颜色,说道:“许兄如今法力空虚,就麻烦两位妖王带他回山吧。”

    两个妖王得令,上前一人架起许宣一只胳膊,一行人就往四渎水府而去。

    桐柏山四渎水府中,众妖都已经回转,山下三国修士也都已经退出百里之外。初战告捷,巫支祁心情不错,众妖王正在水府中分坐两旁,饮酒作乐,十余个颇有些姿色的女妖在洞中扭动身姿,献舞助兴。

    “此番能一战而退三国修士,军师当居首功,来,我们为军师贺!”巫支祁抬手举杯,朝角落里一袭黑袍的军师致意。

    黑袍军师忙端起桌上酒樽,起身道:“全赖大圣和诸位妖王压阵,这才让人族练神返虚之辈不敢轻易动作,否则也不会有此战绩,大圣缪赞了。”

    “哈哈哈,军师过谦了,大圣说得没错,此功军师当得!”一个妖王在一旁叫道。

    众妖闻言,也纷纷附和,巫支祁见状道:“诸位,满饮此杯!”

    一杯既过,巫支祁又道:“此番还需谢过青丘山苏航、昆仑山万里、北邙山吕放三位妖王,若非他们,虽有妙计,也难全功!”

    一个妖王附和道:“是极是极,若非苏妖王变化万千,练神返虚之辈也难识破真假,先后变成金国完颜灵、西夏李元化相貌,命两国修士剑指宋国修士,怎能引得三国混战,让我们从中渔利?”

    另一个妖王也道:“万妖王、吕妖王功劳也不小,一个带领族人从天而降,一个驱使白骨破土化生,才使得宋国两路兵马自乱阵脚。”

    得了巫支祁和诸位妖王夸奖,苏航等三位妖王都喜上眉梢,面有得色,但在巫支祁面前也不敢拿大,只是举起酒杯连称不敢。

    正在这时,巫小柏亲自带着许宣上前,喝退女妖后,抱拳道:“老祖,此番孙儿下山,抓到个修士,特来报与老祖知晓。”

    巫支祁高居上方王座中,矮小佝偻的身子陷在诺大的石椅上,显得有些不协调,听得此言,缓缓放下手中酒盅,抬眼打量巫小柏身旁许宣,问道:“此人有何不同?”

    巫小柏道:“那日在金山寺中,就是他炼成了灵丹!”

    一旁曾去金山寺营救巫小柏的白面老猿闻言,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回元丹是他出手抢夺的,所以炼丹之人到底是不是许宣,他自然一清二楚,不过,既然巫小柏有意拿许宣来邀功请赏,讨好巫支祁,他也不必跑出来拆台,这样一来不仅对他没有好处,反倒得罪了巫小柏。倒不如等许宣练不出回元丹时,他再下山寻找王不易,将他擒来,自然比如今出言反对更胜数筹。

    巫支祁却不知其中究竟,他被镇压在禹王鼎中,锁于淮井之下,天长日久,先天、后天精元都亏损得一塌糊涂。后天精元还可慢慢调养回复,先天精元却是有些难办,若非那日老猿忽然性起,夺得九枚灵丹,也不至于如此快就恢复了一些实力。

    听到巫小柏竟然将炼丹的人捉了来,当即大喜,干瘦的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炯炯,盯着许宣道:“你当真会炼制回元丹?”

    许宣一愣,想不到巫支祁居然知道回元丹名字,虽然有心想说不会,但那日自己和师父王不易在金山寺中炼丹、收丹,是被一旁白面老猿看在眼里的,若是否认,到时那老猿说不定就要去寻王不易的晦气。自己现在既然已经落入这些妖族手里,倒不如先和他们虚与委蛇一番,一来证明自己价值,二来也能暂时为师父挡去一劫。

    只是回元丹丹方自己虽知晓,炼丹手法、印诀也见师父施展过一次,但知道与做到却是两码事。还是要给自己留些余地,也好拖延些时间,方便以后见机行事。

    想到这里,许宣便道:“想不到大圣也知道回元丹,不错,这丹我确实会炼。”

    巫支祁闻言站起身来,走下王座来到许宣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低声道:“想不到如今竟然还有人会炼此丹,不错,不错。”

    众妖见巫支祁举动,虽然许多妖王都没听过回元丹名字,但现在也明白这丹药定然非比寻常,看向许宣的目光也多了一丝贪婪。

    成为众妖目光焦点的许宣却兀自不觉,只是小心打量面前这个凶名赫赫的洪荒水神,见他其貌不扬,一丝妖气也无,若不是头生双角、双目猩红,许宣都要以为面前只是个普通的山野猴子罢了。

    “大圣!”许宣抱拳道:“回元丹一人一生只能服用一粒,多服无用,大圣莫非还要此丹给他人服用?”

    巫支祁闻言哈哈大笑,负手走回王座,淡淡道:“你说的那是凡人,如何能与我相比?你且将回元丹炼来,届时我自有办法!”

    许宣又道:“想来大圣也知道回元丹炼制不易,若要丹成,在下还有几个条件。”

    “哼!你这小修士,不过区区金丹修为,大圣只让你炼个丹,你敢啰啰嗦嗦,讨价还价,我看还需让你吃些苦头,你才识相!”北邙山妖王吕放面色阴沉,手上一团幽蓝鬼火上下沉浮,好似只要巫支祁一个眼色,就要给许宣一些厉害。

    巫支祁却是不恼,他自洪荒时就纵横天下,见惯了各种场面,回元丹能补益先天,即便在洪荒时也非凡品,炼制起来想必也有些难处。

    于是淡淡问道:“先说说你的条件。”

    许宣看了吕放一眼,说道:“回元丹炼制所需材料在下一样也无,还请大圣帮忙凑齐。”

    “嗯,这是自然。”巫支祁点头。

    “此外,回元丹炼制需上等丹炉一个,不知桐柏山可有?”

    巫支祁从怀中一掏,摸出一个小鼎,拿在手中喃喃道:“大禹聚九牧所贡之金铸成九鼎,各有妙用,当年我便是被它收入其中,锁于淮井之下,若非我还有些道行,当真就被这鼎炼化了。”

    许宣一听巫支祁手上的小鼎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禹王鼎,不由也好奇起来。传言这鼎共有九个,是大禹聚九牧所贡之金亲铸,与传国玉玺一般,都是镇压九州气运的人皇信物,想不到今日自己居然能见到。

    “这鼎借你炼丹,可还合适?”巫支祁开口道。

    “大材小用了,只怕在下法力低微,动用不了禹王圣物。”许宣如实说道。

    巫支祁摆摆手道:“无妨,这许多年,我与它较量许久,既是我炼化它,也是它炼化我,如今我脱得牢笼,它就成了我的法宝,你自拿去用便是,必然得心应手。”

    许宣点头谢过,犹豫半晌才道:“既然药材、丹药都有了,还差一样,却需耗费些时间了。”

    “你说的是什么?”巫支祁皱眉道。

    “炼制回元丹不仅需要丹方,还需独特的功法,这功法在下已经炼成,只是每三年才能施展一回,今年已经在金山寺用过,若要再开炉炼丹,却要再等些时日了。”

    许宣话音一落,一旁白面老猿就阴测测一笑,上前道:“三年,我们已经等了数万年,现在时间紧迫,如何还能再等?你莫要耍花招,金山寺时我们也曾见过的!”

    听老猿另有所指,许宣心头不由一惊,虽不知为何老猿这时才开口,但若是被他揭穿,只怕师父就要遭殃。如今他既然没有直接戳穿自己,想必还有回旋余地,只是这话该怎么接,还需好生思量一番才好。既不能连累师父,也不能让巫支祁这般容易就得到灵丹。

第二百一十七章 露马脚,生死一线间

    思量再三,许宣笑道:“你莫非不信?”

    他这话虽是对老猿说的,目光却看向上首巫支祁。

    巫支祁神色玩味地瞧着许宣,摩挲着手指,并不说话。

    老猿见状道:“我修行也有千余年,虽也听说有些灵丹需要特定功法、手印才能炼制,但从未听说一炉丹药要时隔三年才能再次开炉。”

    许宣道:“你未见过就不存在?既然你如此见多识广,那这回元丹丹方你可曾见过?”

    “你……”

    回元丹丹方老猿自然不曾见过,他要知道丹方,早拿出来先给巫支祁了,那还在这里和许宣废话。

    被许宣一句话问住,老猿一时无话可说,半晌后才道:“既然如此,这功法你可施展出来给我们大家看看,也好让我们长长见识如何?”

    众妖闻言都叫道:“对啊,百闻不如一见,是真是假看过才知分晓。”

    洞中这些妖王,除了从镇妖塔中逃出来的淮水水族,都是各地闻风而来投奔巫支祁的。白面老猿如今是淮水水族中修为最高的,众妖见他被许宣问住,自然要给他面子,帮他说话。

    许宣心中暗骂,这些妖王都是积年的老妖,自己会的这些法术只怕他们都曾见过,这下却是难办了。

    环顾四周,强作镇定,朗声道:“既是三年才能施展一回,眼下又如何施展出来?诸位这般说,岂不是强人所难?”

    老猿道:“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三年确实太长,不如你将功法说出来,我们这里那么多妖王,总有几个能炼成,到时也算你一功。”

    这次轮到许宣无言以对了。

    道法,道法,道行高深再来修炼法术,自然事半功倍,老猿如此说也不无道理。

    正为难间,许宣忽地灵机一动,想到了自己言出法随的神通,想来应该可以用这个糊弄过去,于是开口道:“既然大家要看,那便看好了,只是先让诸位妖王知道,此法每隔三年才能施展一回,这时强行用来,非但威力只有十之一二,三年之期也要从今日算起。”

    老猿认定许宣并没有什么独门功法,嗤笑道:“无妨,你且用来,三年都等得,也不差这几个月。”

    说完看向巫支祁,见他仍端坐王座,并无反对之意,心中一宽,胆气更盛,又道:“不过……若是你用什么寻常法术来糊弄我们,那些人就是你的榜样。”

    说着抬手一指洞壁四周奄奄一息,被悬挂的人族修士。

    早在进洞府时许宣就留意到那些生死不知的修士,心中不由生出许多怜悯之心,对比太一宫演武场的那些妖族,这些人的下场,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时被老猿以他们为榜样,心中也是一怒,存心想给老猿一些教训,便喝道:“也好,如此就让你长长见识。”

    “雷来!”

    话音刚落,略微有些黑暗的洞府中一道霹雳闪过,“咔嚓”一声砸在老猿脚边,碎石崩裂,溅射得到处都是。

    老猿一惊,想不到许宣法术如此迅捷,当真出人意料。

    能虚空生雷的法术虽然不多,但也并不罕见,但都是以自身法力沟通天地,引得雷霆下降。刚刚他仔细观察许宣,只觉他体内法力忽然消失,却不见有沟通外界的波动,真不知这法术怎样施展出来的。

    众妖王也都是见多识广之辈,这一雷威力虽然不大,但确实来得有些蹊跷,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只有上首的巫支祁瞧出一些门道,原本古井无波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异彩,原本佝偻的身躯也微微坐直了许多。

    “风起!”

    许宣不等众妖反映,又道。

    忽地平地一阵怪风刮起,直吹得碎石遍地走,黄沙迷人眼,一块碎石吹被风吹起,措不及防砸在老猿脸上,让他不由“哎哟”叫了一声。

    “雨落!”

    “霜降!”

    “雪临”

    许宣接连喝道,直把体内刚刚恢复的些许法力尽数用完。

    洞府中一时忽而大雨倾盆,忽而寒霜凝结,白雪飘飘,将众妖王弄得措手不及,颇为狼狈。

    “哈哈哈!妙极,妙极!”

    老猿和一众妖王还未开口,上首巫支祁却已抚掌大笑,说道:“你这修士果然有趣,想来应该所言不假,既如此便先在我四渎水府住下吧,三年时间,我等得!”

    许宣闻言长舒了一口气,老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巫小柏狠狠瞪了一眼,显然是有些恼怒他当着巫支祁的面拆自己台。

    老猿见状,这才住口不言。

    此事揭过,巫支祁忽地吹了口气,原本有些泥泞、混乱的洞府,顷刻间又恢复了方才的模样。

    众妖忙称赞巫支祁法力通玄,妖族复兴指日可待,片刻后,又是一番觥筹交错。

    酒足饭饱,众妖王一个个喝得眼花耳热,好在太白顶上大大小小洞府七十二个,大的能住千余人,小的也可容纳数十人,安置这些妖王自然不在话下。

    众妖王走后,巫小柏押着许宣就要出去,却被巫支祁叫住。

    “乖孙,你先回去,将他留下。”

    巫小柏闻言,看了许宣一眼,不敢多问,躬身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你跟我来。”巫支祁淡淡道。

    许宣心中疑惑,莫非这凶神看出了什么蹊跷?怎么忽然把自己留下。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不敢多言,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巫支祁身后。

    跟着巫支祁走了片刻,许宣才发现这洞府中原来还套了一个小洞穴,里面石桌、石凳俱全,一旁还有一张石床。

    两人走进洞后,巫支祁“嘿嘿”一笑,在石壁上一拂,一道淡淡的金光沿着他的手掌扩散开,将整个洞穴包裹起来。

    “小子,你再施展一番你刚刚的法术!”巫支祁一把握住许宣手腕,说道。

    忽然被人握住手腕,许宣猝不及防,顺手就想甩开,岂料巫支祁那只干瘦的手却如同生在自己手腕上一般,纹丝不动,反倒将他自己的手勒得有些生疼。

    “小子,你的力气倒是不小!若是寻常妖怪,只怕肉身力量还比不得你强大,有趣,有趣!”巫支祁皮笑肉不笑说道。

    “大圣这是为何?”许宣问。

    巫支祁道:“你刚刚的法术,我瞧得新鲜,你再使来让我看看。”

    许宣心头忽生警惕,干笑道:“大圣见多识广,法力通玄,什么法术没见过,怎会对我这点微末法术感兴趣。”

    巫支祁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盯着许宣。

    被他瞧得有些发毛,许宣又道:“大圣既然要看,那我再使一遍就是,只是方才一番施为,体内法力已经空虚了,且容我调息一番。”

    巫支祁闻言,这才点点头,把手松开,自顾自坐到石床上,闭目修行去了。

    许宣就地盘膝而坐,从芥子袋中摸出两粒恢复法力的丹药,一面运功调息,心中一面思量脱身之计。

    洪荒时,巫支祁可是能和应龙扳手腕的大佬,虽然被禹王囚禁多年,如今又被天道压制,最多只能有练神返虚的修为,但胸中见识和对天地法则的领悟却是不会被磨灭的,许宣想在他手中脱身,实在难如登天。

    “这凶神到底看出了什么端倪,非要将我单独带到这里,还在四周布下禁制。”许宣心中疑惑,忽地一惊:“莫非他发现了至高神石?”

    越想越有可能,若不是这样,何必执意要自己再施展法术,倘若真是这样,只怕却不好收场了。

    巫支祁与完颜谷截不同,完颜谷截虽然亦正亦邪,行事全凭好恶,杀人如割草一般,生冷不忌,但终归对天道还有敬畏,也不敢沾染和域外邪魔有关的东西。巫支祁却不一样,这是个早就上了五帝、佛陀黑名单的人物,域外邪魔别人或许避之不及,他却没有什么顾忌。

    想到这里,许宣不由有些忐忑起来,妮蒂亚曾经用尽办法都没能将自己体内这半枚至高神石取出,若是被巫支祁知道了,不知道会用什么办法炮制自己。

    “还没恢复好?需不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正盘算间,巫支祁忽然开口道。

    许宣侧目望去,只见他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如同一只雄狮在戏弄利爪下的羚羊一般。

    “刚恢复了一些,想来应当可以施展法术了。”许宣起身道。

    反正伸头也是一道,缩头还是一道,事到临头,许宣反而豁出去了,心中不再胆怯,起身道。

    巫支祁见状点点头,也从石床上起身,来到许宣面前,又一把将他手腕握住。

    “开始吧!”

    许宣咬咬牙,把心一横,喝道:“雷来!”

    “咔嚓!”一声炸雷在小小的洞府中响起,当头就劈在巫支祁头上,只是这点威力的雷霆对这个老妖实在没什么影响,他虽然被天道压制了修为,但肉身却是自洪荒时就打熬出来的,莫说与练神返虚的修士相比,就是大罗金仙的不死仙身也要再逊几筹,又岂会惧怕这点雷霆之力。

    “再来!”巫支祁浑身有些微微颤抖,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不自觉抽搐起来,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许宣见状,胸中也生出许多怒气,猛地喝道:“雷来,雷来,雷来!”

    连喊三声,三道水桶粗的雷霆从虚空中生出,尽数劈在巫支祁头上,却依然徒劳无功。

    “哈哈哈哈!”

    许宣正有些泄气时,巫支祁却松开他的手,放声大笑起来:“造化,造化!有了此物,我就能与天道生出一丝共鸣,天道压制就会松懈许多,世间法不过出神入化?哈哈哈,笑话,笑话,洪荒时人神共居,出神入化不过漫长修行刚入门罢了!等到突破练神返虚,我看这世间还有谁能降我!”

    许宣闻言一惊,莫非这凶神当真知道至高神石的存在?

    过了片刻,巫支祁这才慢慢从有些癫狂的状态中平静下来,围着许宣转了几圈,两只干瘦的手不住的揉搓着,双目中闪烁着贪婪的目光。

    “小子,你是不是想要我这只禹王鼎?”巫支祁忽然掏出小鼎问道。

    许宣不知他为何为提起这事,相比禹王鼎,梁王府中的那只时辰八卦炉当然只能算是破烂货了,只是现在许宣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敢觊觎这个凶神的法宝。

    巫支祁见他不说话,忽地将禹王鼎一丢,变做丈余大小,上面无数神秘、玄奥的符文,让人一见就知不是凡品。

    “我知你心思,既然你也爱慕此宝,我就成全你,让你去鼎中走一遭可好?也算是了却你一桩遗愿了!”

    “你这老妖!到底想做什么!”许宣自知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言语间也不再客气,心中一动就想取出石碑布下碑阵逃命。

    心念一动,体内早已被他祭炼成本命法宝的石碑却一动不动,稳如泰山。许宣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法力不知何时竟统统被禁制住,半点也施展不出!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人皇玺,可代天封神

    不管许宣如何惊惶,巫支祁伸出一只干瘦的手臂,五指如爪,就朝他抓去。

    许宣虽然浑身法力被禁,石碑、山海剑都用不出来,甚至法天象地,言出法随的神通也都没有半点响应,但初识境界的肉身却还是自由的。如何肯甘心就缚?

    当即暴喝一声,一拳就朝巫支祁掌心打去。

    方才被巫支祁捏住手腕,又看他单以肉身力量就敢硬接天雷,许宣心知自己虽然《明月感应篇》已经修至初识境界,但和他相比恐怕还要弱上许多。这时既然出手,便不敢有丝毫保留,微微侧身,双膝一弯,一拳打出既快且重,破开空气传来“噼里啪啦”的音鸣之声。

    “啪!”相比许宣拳头还小许多的干瘦手掌一下就将这一拳接住,脚下纹丝不动。

    许宣见状一愣,双拳连出,招招都朝巫支祁咽喉、双眼、会阴等要害部位招呼,整个人快得都化作了道道残影。

    “太轻,太轻!”巫支祁神色淡定的站在原地,两手手臂上下翻飞,将许宣拳头尽数接住,反震之力从许宣双臂传来,反倒让他自己浑身剧痛、酸麻。

    见势不对,许宣不敢停留,暗运浑身力气,脚底大地寸寸龟裂,随即借力一跃,一脚就朝巫支祁面门踢去。

    巫支祁见状也不敢再托大,再是高手,功夫也难将一张面皮炼到刀枪不入,忙双手交叉挡在自己面前。

    许宣一脚踢在他双臂上,趁势再度借力,朝洞口急掠过去。

    “嘭!”

    一身闷响,洞壁上金光荡漾,许宣如同一个被拍扁在玻璃上的苍蝇,滑落在地上,显然没能冲破巫支祁布下得封印。

    “哈哈哈!”巫支祁朗声大笑,一步步上前,每走一步,身高就大一分,等到了许宣面前时,已经变作一个身高丈余,膀大腰圆,肌肉虬结的毛脸巨猿了。

    伸出两根手指拎起晕头转向的许宣,丢入禹王鼎中,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有趣,如今世人都把肉身当作臭皮囊,你却将它练到这种境界,当真不易,若非为了奢比尸,我还真舍不得炼化你了,留在身边做个护法,倒也有用。”

    果然!听到“奢比尸”三字,许宣心中就明白了巫支祁今日动机,果然还是为了至高神石而来。

    落入禹王鼎中,许宣只觉得周围一片混沌,不辨人物,仰头大喊道:“老妖,你当真不想要回元丹了吗?”

    巫支祁微微一愣,他这时喜出望外,早忘了回元丹的事,被许宣一提醒,朗声笑道:“小子,你若不说,我倒忘了这事,你看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我废些力气,亲自搜魂拷问?”

    许宣原本还想用回元丹来拖延些时间,谁知巫支祁竟然动了搜魂的念头,这一来却是引火烧身了。

    魂魄这东西,最是玄妙,修士诸般妙法,参悟天地,至今却也未能将它研究透彻,倘若真被巫支祁用法术搜魂,只怕以后就算能脱身,也必然成了个傻子。

    “怎么,不愿说?”巫支祁走到禹王鼎前,探头朝里面看去,鼎中许宣仿佛缩小了十数倍,变作了拇指大小。

    正在许宣犹豫时,外面却忽然传来一个小妖的声音:“大圣,有客来访。”

    “何人来访?不见!”巫支祁头也不回。

    外面小妖又道:“大圣,小的已经打发她走了,但她说大圣若是听了她来历,定会见她。”

    “噢?”听小妖这么一说,巫支祁不由生出了一丝兴趣,问道:“她是什么来历?”

    小妖道:“她说,她自天外天而来!”

    此言一出,巫支祁霍然转身,喃喃道:“这一脉不是早已灭绝了吗,怎地还有传人?”

    想了想,巫支祁说道:“你且请她洞中安坐,我稍后就来。”

    说完,又探头对鼎中许宣道:“这禹王鼎乃是人道至宝,人道不绝,炉火不灭,寻常修士入这炉中,只需片刻就要被炼成灰灰,你肉身比他们强许多,想来支撑三炷香时间应当没问题,你就在炉中仔细想想,待我回来时你若还不肯说,嘿嘿……”

    许宣明白,若是他回来时自己再不肯说出丹方,只怕等待自己的就是搜魂了,一时心中不由大急。

    巫支祁走出小洞府,又变回干瘦猴子的模样,脸上神情却比平日柔和了许多。

    他从洪荒走来,自然知道许多辛密,十二祖巫来历奇特,传闻与四神有关。

    许宣能无声无息间操控风雨雷电,虽然威力小了亿万倍,但却像极了奢比尸的神通,在小洞府中再次确认无误后,他当即大喜。

    最初的天道源自四神意志,如果说四神是天道的主人,那么现在的五帝不过是天道的管理者罢了。他要是能从许宣哪里得到奢比尸残留的神性,就能得到天道的一丝认可,到时候,就可以突破五帝为了人神分离,而定下的“世间法不过出神入化”限制,到时候,再一步步恢复往日实力,世间还有谁能降得住他?

    巫支祁来到前面洞府中,只见一个女子端坐在一旁石椅上,眼窝深陷,眸子碧蓝,身材凹凸有致。

    刚看清女子相貌,巫支祁心中就是一惊:“果然是那一脉的人!”

    “姑娘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啊?”巫支祁缓步向上方王座走去,淡淡问道。

    这女子自然就是和许宣许久不曾见面的妮蒂亚!

    妮蒂亚抱拳一礼道:“恭喜大圣得脱困境,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巫支祁“呵呵”一笑,自他重返人间,这种话不知听了多少,是以并未放在心上,径直问道:“姑娘,我知你这一脉根脚,只是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有漏网之鱼,如此看来,五帝行事也不细致啊。”

    妮蒂亚道:“大圣,都是丧家之犬,何必说这些风凉话?你这淮水河现在境况莫非就好得很么,可还有当初一丝盛况?”

    巫支祁闻言,面色一沉,不悦道:“虽说都是丧家之犬,但也有家犬、野犬之分,姑娘今日若是来看我桐柏山笑话的,还请回吧!”

    妮蒂亚也不生气,嘴角微微一扬,走到洞府门口,仰头看了看上面“四渎水府”几个大字,伸出一根玉指一点,说道:“大圣何必动怒?你这个洞府,有些名不副实吧!”

    所谓“四渎”,指的是,长江、黄河、淮河和济水,后来逐渐被代指陆地水脉。巫支祁洪荒时曾与应龙同分天下水源之力,所以脱困后就将桃花洞改成了四渎水府,以示自己才是天下水神正宗。妮蒂亚此话,就是在讽刺他不在其位,不掌其权,却妄自尊大,自封尊号。

    “哼!”巫支祁大怒,猛地起身,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势忽然朝妮蒂亚扑去。

    妮蒂亚手持如意短棍,如狂风暴雨中的一朵水莲花,仍他雨打风吹,依旧言笑晏晏。

    “大圣何必动怒?我不过实话是说罢了。”

    巫支祁见妮蒂亚居然能在自己的威压下面不改色,心中也收了轻视之心,妖族从来就是这般,实力为尊!

    “今时不同往日,我若还是洪荒时的淮水水神,姑娘恐怕也不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吧!”

    妮蒂亚见他言语间客气了一些,也知道自己已经赢得了这个凶神的认同,这才直奔主题道:“大圣莫要误会,今日来访没有它意,只是早就听说过大圣威名,所以想和大圣做一笔生意罢了。”

    “噢?这倒是你们这一脉的风格,不知是何生意?”

    妮蒂亚捋了捋耳鬓一丝垂落的秀发,昂首道:“我可以助大圣重掌淮水水源之力!”

    巫支祁一听这话,当即不再淡定,霍然起身道:“当真?”

    妮蒂亚颇为自傲,若是以前她还不敢说这话,不过自得了人皇信物传国玉玺,说这话也就没有什么压力了。

    传国玉玺原本就与大禹鼎一般,都是人道至宝,如果说大禹鼎是镇压人道气运的压舱石、定盘星,那么传国玉玺就是凝聚人道信仰的帝王玉玺。

    有了它,天子才是真正的天子,才能口含天宪、压服四方、敕封神灵。

    “大圣面前,我哪敢大放厥词?”

    巫支祁这时也稳住了心神,缓缓坐下,心中默默盘算。

    他明白,妮蒂亚这次来找自己,可不是上门义务帮忙的。重掌淮水水源之力,说得轻巧,这可不是疏通河道那般简单。

    所谓水源之力,说穿了也是一种信仰之力。

    一国初立,人心不稳,所以才有初期的种种乱象。等到国泰民安,人心稳定,百姓对国家生出归属感后,就会产生一种信仰之力,这些力量尽归皇帝之手,再由他通过庞大的朝廷运行机制,分配下去,约束百姓,管理朝政。

    这种力量既是信仰,也是发自心底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水源之力也是如此。只不过,一条河的水源之力,产生源泉却是河中水族和人间百姓。

    “长江黄河是母亲河!”这是百姓的认同和信仰。

    “我是淮水水族!”这是水族得认同和信仰。

    有了这两样,才能凝聚出水源之力,供水神享用,助他修行,管理河道。

    但自从巫支祁被禹王锁于淮井之后,黄河老龙数次御使黄河改道,侵占淮水河道,使原本稳定的淮河水系出现紊乱,以至淮水流域水灾频频。两岸百姓有怨无爱,淮水水族纷纷自立,或是投奔其他水神而去。如此一来,哪里还有认同感和归属感?水源之力也就自然十之不存一二了。

    “你要什么?”巫支祁沉默片刻,问道。

    如果妮蒂亚真能帮助自己重掌淮水水源之力,其所为如此之大,所求必然也不简单,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巫支祁修行多年,早已将这些事情看透。

    妮蒂亚上前两步道:“大圣这么问,便是相信我了?”

    巫支祁皱眉道:“你们一脉虽说举世皆敌,但还算信守承诺,说说你的条件吧!”

    “我要大圣以及淮水水族上下帮我一次。”妮蒂亚道。

    “帮你做什么?”巫支祁问。

    “或许……是取一样东西,只是如今我还不知道那东西在哪儿,等打听到了,我又取不到时,再请大圣帮忙相助。”

第二百一十九章 聚水脉,白光冲斗牛

    听说只是帮忙取一样东西,巫支祁心下稍安,以他如今的修为,虽然远不及巅峰之时,但眼下世间只要不是真仙临凡,或是遇到菩萨那般汇聚信仰之力的法身,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是自己不敢去取的。

    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起身来到妮蒂亚身旁,十分客气地问道:“说了许久,还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妮蒂亚!”

    “妮蒂亚?”巫支祁有些饶舌的念了一遍,随即又道:“既然如此,妮蒂亚小姐请吧!”

    交易达成,妮蒂亚面上也多了些笑容,说道:“要让大圣重掌淮水水源之力,也并非吃饭、喝水这般简单,至少也需一日一夜功夫,先要整顿河道,重聚水脉,才能凭一件至宝借取人道信仰,敕封大圣淮水正神之位,只是借来的,终究是借来的,之后还需大圣自己拉拢人心才行。”

    “这我晓得。”巫支祁爽快答道:“不过一昼夜功夫而已,我等得起,只要河道疏通,又得了正神敕封,之后的事情,我自会处理,无需妮蒂亚小姐担心。”

    妮蒂亚却道:“只是……倘若我现在就助大圣重掌水源之力,等到大圣实力更进一步,我一个区区弱女子,又如何敢逼迫大圣履约?”

    巫支祁昂首道:“我巫支祁修行数万年,从来一口唾沫一颗钉,从未做过食言而肥之事,岂会诓骗你一个后生晚辈,你且放宽心就是,等你打探清楚那东西位置,我自会为你取来!”

    妮蒂亚闻言却摇摇头,微笑着看着巫支祁,显示是不相信他这番话。

    “那你待如何?”巫支祁急道。

    他也知道域外邪魔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手段,当年若不是他们搅动风云,五帝未必能脱颖而出,从中渔利,掌握了天道,让人族坐了天下。

    况且,妮蒂亚刚刚一番说明,有条有理,显然不是信口胡诌,由不得他不相信。眼见着一块肥肉就要吃到嘴里,想不到妮蒂亚却吊起他胃口,一时便有些急了。

    妮蒂亚见状含笑从怀中摸出一张文契递了过去,说道:“大圣莫急,我这里有一封文契,若是大圣当真诚心,便签了它吧!”

    “金律玉契?”巫支祁双目一缩,他倒是个有见识的,一见此物当即明白妮蒂亚意思,朗声笑道:“心底无私天地宽,你这丫头做事倒是谨慎,也罢,我签就是!”

    说罢,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支笔,唰唰唰,签下自己名字。

    拿过文契,妮蒂亚指尖一团烈火升腾,转眼间就将这张金律玉契烧成飞灰。

    “整顿河道,重聚水脉是个力气活,还请大圣为我护法,莫要让闲杂人等搅扰了我。”妮蒂亚道。

    巫支祁关切问道:“就在此地施法吗?”

    妮蒂亚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传国玉玺,托在掌心笑道:“有此宝在手,无论何地均可施法。”

    巫支祁一见此物,先是疑惑,随即大惊,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人皇印玺?怎么会在你手上!”

    “不错!”妮蒂亚自得一笑:“我想要,便在我手上了,想不到它变成这副模样,大圣居然也认识。”

    “自然是识得的,若非此物,当初大禹如何拿得下我?此物原先不过一枚巴掌大小的印章,不知怎地变成了这副样子,但这气息,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

    妮蒂亚想不到他居然和传国玉玺有这等故事,但也没有心情打听,笑道:“见了此物,大圣以为我可能助大圣成事?”

    “见此至宝,才知你所言非虚!”巫支祁神色复杂,他终于明白为何妮蒂亚一定要他签了金律玉契才肯拿出此物了。若不是刚刚契约上写了不得贪图对方宝物,强取豪夺等等话语,说不定这时自己已经食言而肥了。

    财帛动人心呐!人皇印玺,人道至宝,其珍贵程度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之禹王鼎更胜一筹,况且,禹王鼎有九只,而人皇印玺,却只有一枚!

    妮蒂亚道:“还请国师护法!”

    说罢,也不等巫支祁答应,传国玉玺缓缓从她掌心浮起,飘到高耸的胸前,一缕缕光芒自玉玺中绽放,将她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映衬得更加光滑如玉,吹弹可破。

    巫支祁心中一动,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刚想开口,妮蒂亚已轻启朱唇,双目微垂,念道:“天道有情,人道沧桑,承众所寄,聚民所望。天经日月,地行河江,灌溉中土,抚育炎黄。今临桐柏,有名淮江,重整水系,造福一方。敕!”

    话音刚落,传国玉玺大放光芒,天地间隐隐传来无数百姓跪拜祈求的声音,一道光柱冲天而起,掀翻四渎水府洞府穹顶,直透云霄。

    妮蒂亚缓缓盘腿坐下,双手在膝盖上捏了个指诀,传国玉玺也随之落下,停在她眉心不远处。

    “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怎么了?”

    ……

    这一下动静颇大,太白顶上七十二洞中早已歇息的众妖王都被小妖叫了起来,一个个走出洞府,仰头张望,一时整个太白顶乱哄哄闹作一团。

    山下,宋、金、西夏三国修士正在收拾整顿,重新安营扎寨,铁听云又在中护军大营中和完颜灵、李元化坐在了一起。

    完颜灵、李元化原以为桐柏山妖族会各个击破,盯住宋国修士穷追猛打,怎料大军一乱,那些妖族趁势出击,只分人、妖,不分国界,直杀到众修士退去溃不成军,逃出桐柏山地界,这才罢手。

    等到他们反映过来时,战局已乱,又哪里约束得住本国修士?看着眼前一个个遍体鳞伤、哀嚎不止的修士,两人心中不由懊悔不该冷眼旁观,将希望寄托在这些蛮夷妖族身上。

    三人坐在一起,完颜灵、李元化只能把原因都推到桐柏山妖族身上,一口咬死自己回去时已经是兵不识将,将不知兵,无力约束本国修士,只能尽自己一份力斩杀妖族。

    铁听云心中有气,虽然有些怀疑两人的话是否真实,但看两国修士伤亡也不轻,面前这二人又是满脸血迹,狼狈不堪,况且,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联合两国讨伐桐柏山,报仇雪恨,也只能默认了这个事实,再次商讨起后面的战事。

    听到军帐外响动,三人忙出来查看。只见桐柏山太白顶上白光冲天而起,随即就觉得脚下一阵地动山摇,好似天地反覆一般,不由大惊。

    铁听云道:“这老妖又在使什么法术,竟弄出这么大动静!”

    完颜灵道:“听闻龙提举擅长推衍之术,不如请他推算一番?”

    铁听云闻言点头,唤过一个修士,让他去请龙龙开霁过来,随后又对完颜灵、李元化道:“如今误中妖族诡计,我太一宫修士损失惨重,几乎人人带伤,单阵亡之人就已有数千之众,出来时一万余人,如今仅剩不到七千,之后就要仰仗你们二位冲锋陷阵了。”

    完颜灵、李元化面面相觑,若说损失,他们两国也阵亡了数千人,这时铁听云有意要让他们两国冲锋在前,他们心中哪里肯?只是终究心中有鬼,不好反驳,只得沉默不语。

    片刻后,龙开霁急急赶来,众人一番客气后,铁听云问:“龙道友,你素来擅长推衍之术,可知山上到底是何情形?”

    龙开霁在左护军中见到冲天白光时就已经掐指算过,这时听他问起,便道:“我也看不太清楚,一番推衍只知是老妖有强援赶到,此番正是为他炼法,等到明日这时就要功成,此法若是成了,只怕老妖威势更盛,我们三国无一人是他敌手。”

    铁听云沉吟道:“如此说来,明日这时再攻不下桐柏山,我们就只能先行回转,他日再做计较了?”

    龙开霁点头道:“若是攻不下,只能暂避锋芒。”

    铁听云看着完颜灵和李元化,目光炯炯,坚定说道:“二位道友,所谓祸起萧墙,攘内必先安外,我们三国的事终究是人族内部之事,若真个让桐柏山做大,只怕以后再无宁日,我且不管前番战局到底是何原因,希望如今我们三国能够摒弃前嫌,齐心协力,共伐妖族。”

    听铁听云愿意放下前方两国突袭太一宫营地之事,两人自是一喜,完颜灵道:“铁道友说得对,确实要摒弃前嫌,才能共伐乱妖。”

    李元化也知道现在不是再打小算盘得时候,也道:“西夏修士愿听太一宫吩咐!”

    见两人都有尊自己为统帅之意,铁听云也不谦让,开口道:“既如此,还请二位回去传令,命众修士好生调养,今夜三更,夜袭桐柏山,此战功成,大家自有好处,若是不成……也只有趁老妖法术未成时,速速逃命了。”

    龙开霁回到左护军中,将军令一级一级传下,忽见几道光芒从天空中掠过,隐隐有一股妖气的味道,心中一惊,喝道:“何方妖孽,竟敢袭营?”

    说罢,带着两个掌宫内侍纵身飞起,落到几道光芒前面,将他们截住。

    几道光芒忽然被人拦住去路,不得已只能显出身形,原来正是从苏州赶来的白素贞一行。

    白素贞虽然看不透龙开霁修为,但见他气度不凡,身法迅捷,料来也不是凡俗自流,再低头一看,下面营帐连绵,不知还有多少修士在下面,自己此时虽然心急如焚,但要是起了冲突,只怕脱身不得。

    只得行了个礼,说道:“青城山白素贞见过道友,不知道友为何阻我们去路?”

    “原来是青城山的妖怪。”龙开霁心中暗道,莫非也是听闻巫支祁名头,前来投奔他的?

    想到这里,便问:“你们此行何来?”

    白素贞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如实说道:“我家官人乃是太一宫五等道士,此番入京兑换功勋,迟迟未归,我在家中心有所感,知他有难,所以特来营救,不知道友是谁,可曾见过我家官人?他姓许名宣,字汉文,是钱塘县庆余堂王不易的徒弟。”

第二百二十章 禹王鼎,血泪筑真火

    “王不易的徒弟?”

    和许宣师父王不易潜心医道不同,他两个师伯关子阳、顾兰英都早已是元婴中期修为,颇为热衷权势,官居太一宫掌宫内侍。

    龙开霁也听过王不易妙手仁心的名头,得知白素贞竟是太一宫道士的家人,心中警惕顿时去了大半,说道:“既然是王道友弟子家眷,且去营中歇息片刻吧,正巧王不易道友就在我军中,我遣人去寻他过来,让你们一见。”

    听龙开霁说王不易在营中,白素贞便道:“如此多谢道友了!”

    一行人跟着龙开霁落下云头,来到营帐中,不多时关子阳、王不易闻讯而来。

    “素素,你怎么来了?”刚进营帐,王不易便道。

    “见过师父!”白素贞屈身一礼貌,答道:“我在苏州心神不宁,又推算不出官人吉凶,心中担忧,所以赶过来看看,师父,官人呢,他与你不在一起吗?”

    王不易长叹一口气道:“唉!汉文原本我们是在一起的,只是后来桐柏山妖族使计,营中忽然大乱,混战起来我们就走散了,至今他还未回来,不知去了哪里。”

    闻听此言,白素贞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忙道:“师父也不知官人踪迹?这可如何是好?”

    龙开霁在一旁道:“道友勿忧,如今巫支祁在太白顶炼法,我们正要集结人马冲杀上去,到时你可与我们一起,汉文若真个落到那些妖族手中,想来也能解救出来。”

    关子阳也道:“没错,现在桐柏山妖族势大,你们几人单独上去不免危险,还是和大军一起稳妥一些。”

    白素贞这时心中大急,如何肯等,便道:“多谢两位好意,只是官人生死不知,我是他娘子心中着实忧虑,如何能在营中安坐?还请道友放行,让我们上山一探究竟。”

    关子阳早就听王不易说了白素贞的事,原本心中还颇有微词,许宣天资卓绝,比之玄音派的姬弘毅也不遑多让,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成为逍遥派的顶梁柱石。况且,如今太一宫已经颁布太一斩妖令,逍遥派一门上下都算是朝廷中人,岂能找个蛇妖当道侣,这不是坏了逍遥派和自己名声吗?现在见了白素贞,看她不仅气质不凡、修为不弱,更难得是一颗芳心尽皆系在许宣身上,思及王不易说她为救许娇容不惜耗费元婴本源,不由对她也多了许多敬佩之意。

    “你们几个都是妖族,这时上山,若是三国大军冲杀上去,恐被误伤,还是在营中与我们一起吧,现在已经二更时分,再有一个时辰,三国修士尽出,总比你们几人势单力薄好得多。”

    白素贞听关子阳这般说,心中不由犹豫起来,看了看身旁小青和周鸿,询问她们意见。

    两人还未说话,一旁灯儿忽然抽了抽鼻子,说道:“白娘娘,师父好像不在前面山上了。”

    “不在了?”白素贞一惊,顾不上一旁龙开霁等人,冲出营帐朝黑压压的桐柏山望去。

    夜幕下,饶是她修为有成,又哪里看得出什么究竟。众人见状也都跟着走了出来,望着远处桐柏山和那根冲天而起的光柱,大地依旧缓缓震动着,让大家心中都无法安定。

    “灯儿,你现在还能感觉到官人的气息吗?”白素贞低头问身旁灯儿,脸上写满了担忧。

    灯儿皱了皱眉头,小巧可爱的鼻子使劲嗅了嗅,摇摇头道:“刚刚还在的,忽然就消失了。”

    说完,有些内疚的低下头。

    白素贞强作镇定,微微一笑,俯身摸了摸灯儿的头,安慰道:“灯儿乖,这不怪你,官人有石碑护体,又有山海剑傍身,就算遇到危险想来自保还是无虞的。”

    王不易也安慰道:“素素说得是,既然你们现在也找不到汉文踪迹,还是不要贸然上山了,再等片刻,大军一动,我们再一同出发去桐柏山吧。”

    这时灯儿寻不到许宣味道,白素贞也无可奈何,桐柏山方圆数百年,现在又夜色深沉,想找一个人,实在是大海捞针一般,也只能答应下来。

    就在灯儿闻不到许宣气味时,四渎水府中的巫支祁也暴跳如雷。

    方才他原本打算先用搜魂之法逼问出回元丹丹方,再借助禹王鼎炼出许宣体内奢比尸神性,岂料妮蒂亚却忽然来访,这一下就耽搁了。料想以许宣的肉身修为,即便在禹王鼎中,也能支撑三炷香时间,哪知人皇印玺的出现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等到他想起时再回小石室中查看,禹王鼎中哪里还有许宣的踪影。

    如果说重聚水脉是为他筑牢修行根基,那么奢比尸神性就是为他打破修为瓶颈,一时之间两者齐至,由不得他不欣喜若狂。

    现在忽然莫名其妙不见了许宣踪迹,自然让他心中暴怒不已,当即画影图形,传下命令,着桐柏山众妖遍搜群山,捉拿许宣,自己却仍在四渎水府中为妮蒂亚护法。

    奢比尸神性已经丢了,要是重掌淮水水源之力的机会再丢了,他当真要杀人了。

    众妖搜山,没有发现许宣踪迹,却觉察到了山下人族修士的动静,忙报到巫支祁面前。

    巫支祁这时心情糟糕,忽然听说人族准备夜袭桐柏山,怒极反笑:“他们要来便来,想来这些修士白天时输得有些不服气,既如此,唤起众妖王,我便与他们堂堂正正战过一回,好让他们知难而退!”

    “大圣,不可!”一个声音忽然想起,一身黑袍的军师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恭敬朝巫支祁行了一礼后,才道:“大圣,如今桐柏山看似实力雄厚,其实不过徒有其表,只不过大圣昔日威名尤在,天下众妖苦五帝暴政久矣,这才齐聚大圣旗下,若两军对垒,正面迎敌,必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无论输赢,对众妖王都有士气打击,如此一来,恐怕有些妖王会生出二心,不战而退啊。”

    巫支祁闻言,心中也知军师所言不假,现在桐柏山不过刚刚聚齐众妖,只能打打顺风仗罢了,若是真以堂堂正正之师对阵人族修士,其中变数就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了,难免有些墙头草见势不对,临阵脱逃,乱了原本就不稳固的军心。

    但一想到明日自己就能再掌淮水水源之力,就算没有这些妖王的相助,也能再现昔日淮水水族荣光,现在倒不如先利用人族修士洗炼军心,那些墙头草一样的妖王,要走就走吧,他也不愿强留。

    想到这,便道:“军师之言有理,不过也无妨,且放心迎战就是,人族修士初败,士气低迷,正是以堂堂正正之师打出我桐柏山威名之时,到时天下妖族谁还敢不尊我桐柏山号令?且传我命令,各洞妖王速速点齐人马应战,不得有误!”

    说完,盘膝而坐,闭上双眼,依旧为妮蒂亚护法,不再言语。

    军师见状,只能长叹一声,传令去了。

    就在人、妖两族即将大战,满山妖族都在寻找许宣时,空空如也的禹王鼎中,却有一粒微尘,忽明忽暗,若有若无,在鼎内上下沉浮。

    半个时辰前,许宣被巫支祁丢在禹王鼎中,只觉自己身形好似缩小了无数倍,左右皆是混沌,抬头一看,仍能透过鼎口看到小石室的洞顶,耳朵也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自己耳中,许宣认出是许久不见的妮蒂亚,心中不由大喜,当即大声呼喊,却没有丝毫回应。

    当即提起浑身力气,朝鼎口一跃,却发现无论自己跳起多高,鼎口和自己的距离都丝毫不变。

    忽地,四周腾起熊熊烈火,火焰中浮现出一幕幕场景。

    有的是一群身着兽皮,手拿石斧的远古人类与猛兽搏斗;有的是众人围着篝火狂欢,一旁对着许多兽皮,火上架着一只只野兽,被火焰烤得直冒油星;还有的则是天灾之下,人类流离失所,拜倒在地,不住祈求……

    一幅幅画面,有如一部人族崛起的历史,从被人鱼肉,到逐渐成长为万物之灵,主宰天道。

    许多呢喃的话语传入许宣耳中,似在向他诉说,又像是向他祈求。

    听着听着,许宣心有所感,不觉入了迷。

    忽地心头一痛,低头看去,只见双腿已经消失在虚空中,双手也如被烈火炙烤的冰块一般,缓缓融化,消失不见。

    “这是怎么了?”许宣大惊!

    “人道信仰之火,原来这就是人道信仰之火!”

    许宣若有所悟,这些火焰既没有温度,也没有形体,而是一部人族崛起的历史,其中饱含了支撑人族一步步走到今天精神,无数先贤前仆后继,多少有识之士引领一时风云。

    常言说,谎言说了百遍,也就成了事实,况且,是这种血泪筑成的史诗?

    说这些人道信仰之火是烈火,倒不如说它是一种精神,许宣身在其中,被众生信仰包裹,时间一长,就仿佛被洗脑了一般。不管他是不是人族,都会逐渐对人道信仰生出认同,一旦认同,接着就必然被同化,变成烈火中的一份子,不分彼此。

    “这可如何是好!”看着身躯逐渐融化,许宣大惊。

    他肉身已至初识境界,就算结丹天劫下降,也不能伤他分毫,但如今这种融化却非外力所为,而是他自己内心已经认同了这种理念,不自觉间想要融入其中。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开始崩塌的。

    无数声音如情人低语,依旧在他耳畔呢喃,就算捂住耳朵,也没有半点用处。

    先是四肢,然后是头、腰、脖子、心脏……

    许宣整个人逐渐被化作虚无,也正是这时,山下灯儿忽然再也闻不到他的味道,失去了他的踪迹。

第二百二十一章 心斋境,巫支祁中计

    生死间,许宣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明月感应篇》中的一段话。

    “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虚其心则至道集于怀也。”

    原来这才是心斋,许宣若有所悟!

    自从在镇妖塔中修成初识境界后,许宣从未放松《明月感应篇》的修炼,只是,总觉得隔了一层膜,有一种不得其门而入,修炼不得法的感觉。

    与初识修炼不同,心斋境沾了一个心字,自然需先悟其真谛,才能功德圆满。

    所谓心斋,就是要疏沦其心,摒弃智欲,澡雪精神,除却秽累,掊击其智,断绝思虑,让心神如同吃素一样,不想任何荤事,使人从后天复归先天。

    但许宣自后世穿越而来,见惯了喧嚣浮躁的世界,花花世界迷人眼,修行之后,更为他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诸般繁杂俗事,要想做到心境虚静纯一实在太难。

    《道德经》有云:“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

    说的就是心斋这种境界。

    就在许宣肉身湮灭的瞬间,他顿时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如此一来反倒暗合了心斋境的真意。

    一抹灵光乍现,在禹王鼎中于真实与虚幻之间,若即若离,若隐若现,体内那半枚消失不见的至高神石忽然浮现出来,散发出一道光芒,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探视。

    随后,至高神石在禹王鼎人道火焰中缓缓融化,如同一滩透明的液体,在混沌中重新构筑起一个人形。

    恍惚间,许宣感觉自己仿佛又穿越了亿万年时光,变成了一个脸似人面,双耳如狗,身形似兽,耳缠青蛇的怪物,身旁还有十一个同样高大的怪物,众人一同望着头顶明月,仿佛上面有什么了不得的存在一般。

    无数绝地武士模样的人环伺左右,苍茫大地上,黑压压许多百姓、修士匍匐在地,高呼他名。

    “我好像明白一点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宣脑海中又多出了一些记忆,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金山寺法海紫金钵盂中轮回一般,不似隔岸观火,而是身临其境,不分彼此。只是这些记忆更加混乱、庞大,要不是他魂魄已经成就阴神,只怕立刻就要被冲击成白痴。

    “咚,咚,咚!”

    一颗金色的心脏凭空出现在禹王鼎中,至高神石所化的液体将它团团包围,心脏跳动间,一缕缕人道火焰被它吸入其中,随后又更着心脏的跳动被吐了出来。

    心斋境,成了!

    “肉身寂灭,向死而生,月华凝结,蜕去凡躯,重塑真身,变化随心。”

    那些液体构成一个人形,面目依稀可见仍是许宣模样,口中念念有词。

    围绕着这颗金色心脏,透明液体先是生出骨骼,再是经脉、血管,继而是肌肉、皮肤,最后长出毛发,化作血脉中奔腾的金色血液。

    这时,外面盘膝端坐在王座上的巫支祁若有所感,掏出巴掌大小的禹王鼎,放在掌中仔细端详,却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看了看洞府中仍旧闭目运功的妮蒂亚,传国玉玺在她眉心前不远处上下沉浮,皎洁光柱从此而起,穿过洞顶,直透云霄。

    巫支祁起身来到洞外,眺望正和三国修士战做一团的众妖王,皱眉不语。

    “猢狲!”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巫支祁猛地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只有山间夜风骤起,穿林打叶,阵阵呼啸。

    “猢狲!”

    声音又起,巫支祁头上渐有冷汗渗出,多少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这声音,怎地如此耳熟?

    “你是谁?休要装神弄鬼!”巫支祁额头青筋暴起,双拳攥紧,环视左右喝道。

    片刻后,原本被他收好的禹王鼎忽然出现在空中,巫支祁见状忙伸手去抓。

    禹王鼎忽大忽小,从他指缝间穿过,在半空中绕了一圈,大放光明!

    一个人影缓缓浮现,离地三尺,衣袂翻飞,微笑看着他。

    “是你!”巫支祁大怒,一指许宣,喝道:“小小修士,竟敢装神弄鬼!”

    说完,右手一挥就朝许宣抓来。

    “大胆!”许宣低喝,巫支祁只觉身躯一紧,周身像被人捏住了一般,根根骨头炒豆子一样“咔咔”作响,顿时浑身颤抖,瘫坐在地。

    “奢比尸!”巫支祁惊恐的看着许宣:“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他的威压!”

    “我?”许宣眼中有些迷茫,皱眉道:“我是谁?我倒真有些弄不清楚我是谁了。”

    这时,几道光芒在夜空中划过,来到洞府前,化作几个身影,却是白素贞一行。

    他们随着太一宫众修士冲杀上来,白素贞寻夫心切,不想和那些妖族纠缠,砍翻几个拦路妖族后,带着几人径直朝太白顶奔来,正好看到四渎水府前的许宣。

    “官人!”白素贞看到许宣,一时大喜过望,大喊一身,也顾不得身旁还有许多人,一头就扎进他怀中。

    片刻后,又抬起头,含情脉脉,双手捧着许宣脸颊道:“官人,你没事吧!”

    “官人?”许宣喃喃道,随即微微一笑:“娘子,我没事!”

    说完,一手挽着白素贞娇躯,低头对匍匐在地上的巫支祁说道:“你问的好,我是谁,我就是我,我是许宣,字汉文,白素贞的夫婿,你可听明白了?”

    一番话后,巫支祁忽觉浑身压力一松,面前那个让他高山仰止的存在好像又变成了一个金丹小修士一般。

    “许宣?”巫支祁有些忌惮地退后两步,试探着问道:“你炼化了奢比尸神性?”

    许宣“哈哈”一笑,另一只手一招,将禹王鼎托在掌心,笑道:“倒是托了你的福,多谢了,这鼎既然是人道至宝,自然还需人族保管,就先放在我这里吧!”

    “你!”巫支祁见他竟然敢明目张胆抢夺自己法宝,心中一怒,正想说什么,忽然想到刚刚那股威压,不由又有些怯了,压低声音道:“是,上仙尽管拿去便是。”

    “官人,他是谁?”白素贞疑惑道。

    “他?”许宣指着巫支祁,说道:“一个小猢狲罢了。”

    “小猢狲?”白素贞柳眉微蹙,看了看左右环境,忽然看到洞府上“四渎水府”字样,再想山下龙开霁的话,娇躯一颤,惊道:“他是巫支祁,淮水水神巫支祁?”

    许宣点点头,转过话头道:“娘子,多谢你不远千里,甘愿身入险地来寻我,得此佳偶,夫复何求?”

    “官人!”白素贞见他说得有些肉麻,在众人目光下不由有些羞涩,但仍答道:“你我夫妻一体,还说这些做甚?”

    周鸿在一旁瞧得奇怪,上前道:“许大哥,你这是又得了什么奇遇了?”

    许宣道:“不过是炼化了半颗石头,修成了一重境界罢了,路还长着呢。”

    说完转头对巫支祁道:“今日你将我放在炉中炼了一番,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送你一团火焰,让你尝尝厉害。”

    说罢屈指一弹,一枚火焰在指尖身起,没入巫支祁眉心,消失不见。

    “你对我做了什么!”巫支祁惊道,双手在额头上摸索,自然什么也摸不到。

    许宣道:“不过是一朵人道火焰罢了,你在禹王鼎中呆了许久,莫非还不知道这东西?”

    “人道火焰!”巫支祁面色大变,这东西的厉害他是知道的,想不到许宣竟能操纵此物,若是被人道火焰污染了精神,只怕自己立时就要变成人族护法了。

    “好了,既然你如今已经脱困,妮蒂亚又在帮你重聚水脉,那就安心在桐柏山好生修行,他日有事时,我再来找你。”许宣淡淡道。

    随即转过身,看着白素贞说:“走吧,我们回家。”

    “那他,还有师父和那些修士……”白素贞指着山中正在鏖战的修士道。

    许宣看了巫支祁一眼,答道:“这猢狲很聪明,他知道该怎么做,我们先回去吧,稍后我自会向师父报信。”

    巫支祁被他瞧得心虚,忙道:“上仙放心,我定约束众妖,不再与人族为敌,只在桐柏山中安心修行,等你召唤。”

    见此情形,周鸿、小青等人不由瞪大眼睛,一脸诧异,传闻巫支祁可是洪荒凶神,蛮横暴戾,怎地竟这般好说话了?

    许宣看了看洞中犹自闭目施法的妮蒂亚,犹豫片刻,便和白素贞等人一同离开了。

    他这边刚走,巫支祁立即盘膝而坐,运转法力,查探体内情况,果见一朵赤红火焰在自己识海中沉浮。好在火焰并未如自己想象一般,污染自己识海,只是忽明忽暗静静地呆在那里。

    “这人到底是谁!”巫支祁长松了一口气,脸色阴晴不定,皱眉沉思:“刚刚那气势,如同祖巫亲临一般,忽然气势一敛,又如同一个金丹修士,莫非是哪位祖巫转世?否则怎能如此快就炼化了奢比尸神性。没错,定是如此了,不然怎么能从禹王鼎中脱身出来,还这般轻松就切断了我和它的联系,幸亏当时隐忍住没出手,否则,以那些祖巫大佬的心性,只怕这时我已魂飞魄散了。”

    想到这里,巫支祁心中庆幸不已,喊道:“来人啊!”

    “大圣!”一个小妖急匆匆跑来。

    巫支祁再度恢复了往日威严,负手背对小妖道:“传我命令,众妖回转,不得恋战!”

    “是!”小妖心中奇怪,战事正烈,大圣怎地忽然下这种命令。奇怪归奇怪,但也不敢多问,又急匆匆往山下传令去了。

    小妖走后,巫支祁回到洞中,抬头看了看冲天光柱,心中暗道:“若这人真是祖巫转世,恐怕还有什么后手,五帝也断不可能容他,说不定又是一次天地大劫,上次站错了队,如今却不能仓促下场了,还是在桐柏山先坐稳淮水水神位置,看清局势再说。”

    许宣带着白素贞一行人,纵身离开桐柏山,直跑了两三百里才停住。

    白素贞心中自有万千疑惑,刚想问时,就见许宣面色惨白,满头大汗,正在一旁喘着粗气。忙关切问道:“官人,你这是怎么了?”

    许宣一手杵着膝盖,另一只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半晌后等到气息平稳,才直起腰道,叹道:“这凶神,总算骗过他了!”

    “骗?”众人闻言都诧异地看着他。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人道火,信仰可污神

    “官人,到底怎么回事?”白素贞问出了众人心中疑惑。

    许宣解释道:“莫非你们真以为那个凶神这般好说话?”

    “难道不是官人震慑住他了吗?”白素贞问。

    许宣摇摇头:“我不过是使了些手段,狐假虎威罢了,洪荒时他可是妖圣一流的人物,虽然现在元气大伤,又被天道压制,但也有练神返虚的修为,哪里是我一个区区金丹修士就能震慑的。”

    看着众人好奇的目光,许宣想了想又道:“这次得了些奇遇,不仅肉身更进一步,还将原本一件洪荒遗物炼化了,刚刚震慑巫支祁,用的就是那件遗物的一点余威,幸亏他生性多疑,不敢出手试探,否则只怕我们就没那么容易离开了。”

    原来人道火焰乃是大禹王采集人道信仰炼制而成,只要人道不灭,火焰就不熄,人道越是昌盛,火焰力量也就越大,其威力不仅能炼化万物,还能以信仰之力洗炼众生心智。若不是许宣如今道行有限,只屈指弹入巫支祁识海中的那一点火焰,就能瞬间将他污染,变成誓死捍卫人道的妖圣护法。

    而至高神石确实是奢比尸一身神性所化,若是平常时,就算真仙想要炼化此物,也非数千年苦功不可,即便完全炼化,也难说不是又一个祖巫奢比尸借体重生。然而遇到人道火焰,却恰如卤水点豆腐一般,不仅被人道信仰洗去了其中残存神念,更省去许宣缓缓炼化之功。

    那时恰逢许宣肉身寂灭,向死而生之际,炼化的至高神石反倒助他成就了心斋境界,冲破巫支祁禁制,重塑肉身,收了禹王鼎。

    只是至高神石说到底还是神性所化,于修行并没有直接帮助。完全消化了半枚至高神石,许宣仿佛化身奢比尸,经历他曾经在洪荒中叱咤风云的许多岁月,也让他明白了一些帝俊带自己穿越过来的目的。

    炼化半枚至高神石不过只是开始,要想达到完成帝俊的谋划,路还很长,只不过与以往不同,以前他就像是黑夜中摸索前行的盲人,而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朦胧的方向。

    经此一役,许宣虽然修为仍是金丹三转,但肉身却寻常练神返虚的大能还强横许多。

    最关键的是,他从至高神石中得到了奢比尸的部分神格,掌握了一些大道规则!这就好比一个使用计算机的人,忽然学会了粗浅的编程一般,这让他忽然有了一种跳出棋盘,旁观者清的感觉,原本修行中的许多不解之处也都豁然明白。

    而寻常修士要想接触到规则之力,最起码都是飞身昆仑仙山,成就真仙之后的事情了。与许宣不同的是,真仙掌握了规则之力,自能使用出来,而许宣,现在仅仅只是知道罢了。

    看着身旁的白素贞,许宣心中忽然有了一个胆大的猜想,莫非她就是那个曾经和帝俊一同站在世界顶峰的女人?

    如果一切真如自己所想一般,等到自己解决了法海,不知道五帝、佛陀还有什么后手。

    会是那个叫徐乾的镇江府大药商吗?

    “官人?”白素贞见许宣沉默良久,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轻轻推了推他。

    “噢!”许宣恍然,四周看了看道:“此事以后再说吧,方才虽然让巫支祁约束妖族,不得再战,但却不知道人族修士愿不愿意轻易罢手,我们还是先回军营去吧,想来师父也正担心我。”

    一旁周鸿却道:“许大哥,如今人族修士和桐柏山众妖作战,死伤无数,这时又是夜间,许多游魂仍残留在附近,我腐毒幡上正缺一些有道行的修士游魂,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错过这次,不知何时才能遇到这么多魂魄了。”

    许宣想了想,眉头微皱道:“这些修士虽然身死,但身后却还有师门,若让人知道你收了他们魂魄炼法,只怕不妥。”

    周鸿闻言有些沮丧,忽然双目一亮,笑道:“大哥身为人族,又是太一宫修士,自然比我多了许多顾虑,不过这里除了修士,不是还有许多妖族吗,我只收他们魂魄,想来没人会插手管这事吧。”

    “嗯,这样也好。”许宣点头,对白素贞道:“娘子,我传授你的炼魂之法也能吸纳魂魄增进修为,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先修行片刻,等晚些时候再去找师父吧。”

    白素贞闻言,自无异议,于是小青、灯儿两人就在一旁护法,许宣、白素贞则修炼起《神魂修炼法》来。

    一旁周鸿则将缠绕在手臂上的紫绸变做一面布幡,当空一晃,山间那些游魂野鬼就朝这边奔了过来。

    周鸿站在一旁仔细打量那些魂魄,只选一些生前修为不错的妖族收到幡上,一时间紫色幡面上鬼气森森,连带着四周的气温都低了许多。

    过了许久,天色渐明,周鸿正要收了腐毒幡,远处却传来一个声音。

    “大胆邪修,竟敢摄人魂魄炼制法宝!”

    听到这话,周鸿忙循声望去,就见一个一身白衣的青年仗剑而来,年纪约摸三十出头,面如冠玉,生得颇为英武。

    许宣和白素贞被这一声喝,也惊得先后收功起身。

    白衣青年来到众人面前,宝剑斜指周鸿,喝道:“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周鸿见他张口一个“邪修”,闭口一个“妖孽”,心中颇为不悦,怒道:“多管闲事,我只收取妖族魂魄炼法,关你何事?”

    白衣青年冷笑道:“任你巧舌如簧,也难掩你邪修本色,如今桐柏山众妖都退到太白顶,我人族步步紧逼,你竟还敢在此收魂炼法,我岂能饶你,今日就替天行道,除了你这妖孽。”

    周鸿听了这话,也怒了,腐毒幡一扬,喝道:“大言不惭,想替天行道,本姑娘就先称称你的斤两,看你够不够格!”

    说罢,腐毒幡上许多恶鬼张牙舞爪带着墨绿色的毒雾朝白衣青年扑去,被那些恶鬼沾到一丝,白衣青年衣袍上立时就一片焦黑。他识得厉害,忙闪身避过毒雾,手中宝剑光芒大作,或劈、或刺,那些恶鬼被他一击,都痛呼一声,化作虚无。

    这些恶鬼都是早些时候周鸿在兰若寺黄泉入口收来的,今日收取的妖族魂魄还未来得及炼化,虽然修为不算高,但也费了她不少功夫。见此情形心中不禁一阵肉痛,腐毒幡一摇,将众鬼收了回去,不敢再放出来送死,转而接下腰间丧魂钟,对着白衣青年就是一摇。

    白衣青年身形一滞,瞬间又恢复了行动,当即摸出一张古琴屈身放在膝盖上。

    “铮铮铮!”

    十指拨动琴弦,几声悠扬、清冽的琴声响起,瞬间将周鸿的丧魂钟声掩盖。

    周鸿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破了丧魂钟,心中不由对这个白衣青年多了些敬佩。但敬佩归敬佩,现在却不是心慈手软之时,白衣青年琴声悠扬,其中隐隐有金石之声,受他琴声一激,周鸿感觉自己腐毒幡上的恶鬼游魂竟有破幡而出之势,当即忙将幡再度变作紫绸缠在手上,专心以丧魂钟御敌。

    两人一个使铃,一个使琴,一时难分高下。

    正在这时,忽然又传来一个声音:“师兄,师兄!”

    “丁师妹莫要过来!”白衣青年喊道。

    只是却已经晚了,一个少女御风而来,见自己师兄正和一个紫衣女子战在一起,当即抽出宝剑,对着周鸿就刺了过去。

    “铛!”

    一声脆响,小青身形一动,白素贞赠予她的飞剑忽地从体内飞出,将少女宝剑击飞。

    “飞剑!”少女也是个有见识得,一件小青剑光,就看出了门道。

    “没错!”小青收了剑光,上前一步道:“人家两人单打独斗,你在背后下黑手,算什么本事?若要打,就和我打!”

    少女杏眼一瞪,怒道:“哼,你以为我不敢吗!”

    一旁白素贞见状,扯了扯许宣衣袖,低声道:“官人,这两个修士想来也是太一宫的人,无论伤了哪一个日后只怕官人面上都不好看,我看他年纪轻轻就能和周姑娘打成平手,想来也不是无名之辈,要不还是报上家门,就此罢手吧。”

    许宣点点头,他原本也是有些恼怒白衣青年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周鸿这时虽然和他战成了平手,但真惹急了她,让她显出原形来,只怕也是一口一个“嘎嘣脆”的下场。现在自己师门上下都在太一宫中任职,确实还是要顾忌一些同僚颜面,给他些教训也就是了,不能真个伤了两人。

    于是上前道:“周姑娘,这位公子,且罢手吧!”

    周鸿闻言,先收了丧魂钟,冲的白衣青年冷哼一身,昂首走了过来。

    白衣青年见状,心知确实拿不下周鸿,这时自己师妹又来了,再打下去,引得对面几人出手,恐怕自己这边定然讨不到好,看周鸿退了,也顺势收了古琴。

    见两人都罢了手,许宣抱拳道:“在下许宣,太一宫一等道士,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你也是太一宫的人?”白衣青年奇道:“那为何自甘堕落,与这些妖孽为伍?”

    “你说谁是妖孽!”听他说这话,一旁小青不干了。

    “谁是妖孽就说谁呗!”白衣青年身旁的少女冲小青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让小青听到。

    “你!”小青剑光出体,当即就要再次出手。

    “青儿。”白素贞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冲动,小青见状,这才强压怒气,收回剑光。

    许宣见状,笑道:“道友说的哪里话,何为妖孽?天下众生,身有七窍者皆可修行,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朋友,不过出身异类而已,又与你我有何不同?”

    白衣青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如此,道友且自珍重,告辞!”

    说完,也不多说,带着少女转身走了。

    “哼!”周鸿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还撂几句狠话,算什么本事,和那些街头泼皮有什么两样,就这德行还修仙?以后招子放亮些,管闲事前先称称自己斤两!”

    白衣青年身形一顿,仍未回头,身旁少女却气得转头骂道:“你们几个记着,我师兄是玄应派的姬弘毅,以后有你们好看的!”

    “姬弘毅?”许宣心中一动,这人他也听说过,想不到居然是他。

第二百二十三章 生殖轮,玉女也疯狂

    白素贞带着许宣等人来到先前太一宫扎营的地方,正好看到大批修士从桐柏山上退了下来。

    许宣眼尖,瞧见飞在空中的关子阳,忙上前道:“拜见师伯,师伯可曾见到我师父?”

    “汉文!”关子阳见是他,也是大喜,上下打量一番道:“如何,可曾受伤了?”

    许宣摇摇头道:“技不如人,被桐柏山妖族擒了去,方才趁乱才跑出来的,刚好遇到娘子来寻我,并未受什么伤。”

    他不想把四渎水府中的发生的事情告诉关子阳,并非信不过他,而是炼化至高神石后,让他对五帝的神通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

    无知者无畏,知道得越多,恐惧反倒越多了。许宣心中暗道,有些事情,还是烂在自己肚子里吧。在没有万全之策前,即便在白素贞面前都不能再多提这些事情了。

    关子阳道:“嗯,那就好,你先随我回营吧,军阵中一时我也不知师弟所在,等回营以后我找他们营官一问就知分晓。”

    许宣点头,又问:“师伯,前方战事如何?”

    关子阳长叹一声道:“昨夜太白顶忽然白光冲天,龙提举推算出巫支祁正在炼法,我们便想先下手为强。初时到还好,那些妖族终于与我们堂堂正正打了一场,算是互有胜负,各有损伤吧。”

    “后来,不知为何,他们忽然收缩了兵力,紧守太白顶,再不出战。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或明或暗近百个洞穴,这些妖族依仗地利一时难以攻下。铁提举见战事胶着,眼看巫支祁炼法将成,金国和西夏修士又心生退意,所以也只能传令退兵了。”

    “退兵了也好。”许宣顺口说道,心想如今巫支祁被自己狐假虎威吓住,一时半会肯定不敢再肆无忌惮,行事张狂了,三国退兵,反倒还能减少些伤亡,这样倒也不错。

    “什么?”关子阳没听清,问道。

    许宣忙答道:“哦,没什么师伯,我说还是赶紧赶回营地为好。”

    回到营地,清点了一番人马后,三国各分东西。这次一同讨伐桐柏山,无功而返,反倒损兵折将,还生了许多龃龉,算是不欢而散。

    关子阳叫来营官一问,才知王不易受伤了,忙带着许宣等人过去。

    见到王不易时,许宣发现他左腹上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击穿,留下一个碗口大的窟窿,好在鲜血已经止住了,伤口周围也涂满了药膏。看着这恐怖的伤口,许宣心中一阵发寒,想来若不是自己师父修为也到了元婴初期,又精通医理,只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王不易看到许宣安然无恙,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轻咳几声念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许宣心中大怒,问王不易到底是谁伤了他,王不易摇摇头道:“混战中哪里知道是谁,命捡回来了就好,看到你和素素都安然无恙,师父就放心了。”

    许宣鼻子一酸,左右打量一番后,发现竟不见郭永臣,又问道:“师父,郭师叔呢?莫非……”

    一旁带着众人过来的营官答道:“郭道友没事,只是也受了些伤,抬去那边给擅长医道的道友医治去了。”

    眼见太白顶光柱渐淡,巫支祁即将炼法成功,铁听云不敢再停留,于是传令下来,命各军速速返回临安。这场宋、金、西夏三国修士,联手针对桐柏山的围剿,也就这样草草收兵了。

    回到临安府,太一宫中忙着清点损伤,发放抚恤,宫中一时忙成一团。

    因为王不易伤势严重,不宜走动,回了临安城后,他们一行人就住进了关子阳府中,这一下原本还显得有些空荡荡的院子,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许宣除了照顾王不易以外,就呆在屋里潜心修行。

    《明月感应篇》刚修成心斋境,肉身的许多变化他都还没掌握,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总算稳固了境界,也知道了心斋境的许多妙用。

    到了这重境界,不仅肉身强度大大加强,能硬抗元婴天劫,最妙的是这副肉身竟能随心意变化。

    简而言之,许宣现在就像是学会了七十二般变化。

    这种变化不同于障眼法,而是实实在在的肉身变化,变成鸟儿就会飞,变作鱼儿就会游,能大时能法天象地,小时能藏于芥子,神秒非常,当得起随心变化四字。

    这边肉身再进一步,脉轮境的生殖轮竟也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炼成了。

    只是,此轮一成,许宣发现自己那方面需求居然大了许多,若非白素贞就在身旁,只怕他都要忍不住去寻花问柳了。

    不过原本言出法随召唤风雨雷电的神通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天地间天气变化的明悟和掌控。这就好像原本他拥有的不过是个小国家,一言以决,可以政令畅通,现在拥有的却是一个庞大的国家,体量虽然大了许多,但政令施行却慢了许多,所需的法力也大了不止数倍。

    倘若现在让他全力施为,可在七日之内,让方圆两百里之内草木枯槁,或是冰冻三尺!当然,所需法力也是庞大到一个恐怖的程度,远非他现在金山三转所能提供的。

    白素贞依偎在许宣怀中,两颊绯红,犹豫半晌道:“官人,我们要个孩子吧。”

    她这话一出,瞬间把许宣从刚刚的余韵中拉了出来。

    “娘子怎么忽然起了这个心思?我们现在如今年纪也不大,我可还没过够二人世界呢!”

    白素贞低头含羞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妾身跟了官人也有数月时间了,总要为许门留下后代根才好。”

    “这事急不得,娘子,我们不过刚刚大婚,你我又都是修行中人,不必急于一时嘛!”许宣道。

    白素贞却来了兴致,饶有兴趣问道:“官人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儿呢?”

    许宣笑道:“是男是女我都爱,女是凤凰儿是麒麟啊!”

    白素贞嗔道:“你嘴上这么说,心中不知怎么想呢,倘若真生了个女儿,只怕姐姐就要不高兴了。”

    “娘子多虑了,我心口如一,日月可鉴,娘子神通广大,若不相信,可以到我心里查看一番!”

    白素贞轻捶了他一下,笑道:“哼,我才不去看呢,若真心口不一,看了还免不得伤心。不过……妾身记得官人曾说过,在你梦中,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一个文曲星,自然就是男孩儿了,等到真身怀六甲时,妾身一定为许家生下一个状元郎,光耀门楣,也好让姐姐、姐夫安心。”

    她不说文曲星还好,一说文曲星,许宣顿时脸色大变,尴尬道:“此事还是顺其自然吧,娘子莫急,该来的总会来的嘛!”

    白素贞一双玉臂环绕在许宣脖颈上,强忍娇羞,轻咬朱唇凑到他耳畔道:“顺其自然也要官人配合才好,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

    许久后,许宣这才满头大汗从房中出来,抬头看了看天上高悬的红日,不由摇头。

    三十如狼,四十似虎,这一千七百……额,想不到玉女也疯狂啊!

    往日也从不见白素贞这般姿态,不知最近怎么忽然起了这个心思,这种既端庄又妩媚的魅力当真不是他能抵挡的。再加上他自己七脉轮中只修成了海底轮和生殖轮,未全功时,每一轮带给他的感觉都会放大许多,不需挑逗,有时见了她许宣就已经难以把持了。

    不过……生孩子这个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才行,文曲星,呵呵,没那么简单!

    来到王不易房前,许宣见他正在翻看一本医书。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他的伤势已经大好了,原本前后贯穿的伤口新肉已经长了出来,现在已经能下床行走了。

    看到许宣过来,王不易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唤他过去。

    等许宣走到跟前,王不易才说:“眼看再过些时候就是解试了,汉文也是读书人,既然来了临安,莫非不想拿个功名,回去光宗耀祖?”

    许宣笑道:“师父,徒儿自己有多少文采,心中有数得很,做几首歪诗还好,若要我去考取功名……不行,不行,这可不是会填几首词就行的,师父就不要为难我了。”

    “不过一个解试举人而已,这有何难?汉文莫要妄自菲薄!”王不易正要说话,外面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片刻后,一个身着官服的老者走了过来,笑道:“王大人,许久未见,听说你居然病了,现在如何了?”

    “卢大人?”许宣看面前老者有些眼熟,随即立刻将他和自己记忆中的一个人对上了号,临安府通判,卢远声。

    卢远声上前两步来到王不易身前,摇头道:“都说能医不自医,王大人医术超群,妙手仁心,想不到今日自己却病倒了,唉!”

    王不易想要起身,卢远声忙按住他,又道:“王大人,不用这么客气,你且安坐,今日来此,却是家中有个病人,听闻你在临安,所以才来请教,来了方知你在养伤,抱歉了。”

    王不易道:“卢大人客气了,不知家中有何病人?”

    卢远声道:“不妨事,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偶染小疾罢了,王大人既然在养伤,我再请其他大夫就是了。”

    “不好意思了,卢大人。”王不易抱拳道。

    卢远声摆摆手,示意无妨,随后又对许宣道:“汉文的诗词做得是极好的,解试在即,不去考个功名可惜了。”

    许宣忙上前见过卢远声,如今虽然他已是太一宫一等道士,正五品的祠禄官,相比卢远声从五品的通判还高一品,但他这个正五品的祠禄官可比不上卢远声这个从五品的临安府通判有份量,况且卢远声的诗词名声极大,在他面前许宣以后背学子身份执弟子礼,并不为过。

第二百二十四章 求功名,人鬼终殊途

    大宋时,学子可以通过州府主持的“秋赋”解试,可称“举子”“贡生”,继而再参加来年春初礼部主持的省试,博得进士功名。

    卢远声是临安府通判,钱塘县恰恰是临安府下辖之县,作为钱塘县学子许宣若要参加临安府解试,八成就是他主持、监考了。

    王不易见卢远声对许宣颇多赞赏,心中一喜,既然得了主考官赏识,若不去参加解试,实在有些浪费了。

    于是劝道:“汉文,难得卢大人如此看重于你,不妨去试试吧。”

    许宣摆手道:“师父、卢大人,你们就莫要为难我了,我对经义一道实在一窍不通。”

    卢远声想了想道:“汉文是太一宫修士,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不如去参加‘镖厅试’或者‘别头试’吧,这就容易许多了,距离解试还有月余时间,你若无事可来我府上复习经义功课,到时中个举人也不难。”

    “‘镖厅试’‘别头试’?这……又是什么?”许宣问道。

    卢远声道:“这两个也都属于解试范围,‘镖厅试’是专为现任官员无出身而应进士举者所设立的,而‘别头试’则是以避亲为主,兼有照顾性质的考试,倒是容易许多。”

    许宣恍然,这就是走后门啊,若是这样,有身为临安府通判的卢远声照顾,中举确实不算什么问题了,只是如果要去他府上请教经义功课,就让人有些头疼了。

    王不易却听得大喜,忙道:“那就多谢卢大人提携了。”

    “无妨,无妨,些许小事罢了,汉文诗词之道惊绝才艳,想必于经义一道也颇有见解,三日后就来我府上吧,我与你说一说其中关窍。”

    见王不易答应,卢远声也颇为高兴,随后又道:“如此我就先回去了,王大人,告辞!”

    王不易忙起身道:“卢大人,慢走,汉文,你送送卢大人。”

    将卢远声送出去后,许宣回到王不易房中,苦笑道:“师父,我们已是修士,何必要这个举人的名头,弟子于科举之道实在是一窍不通啊。”

    王不易哈哈大笑,说道:“为师知道,你现在虽然踏上修行之路,世俗间功名自然于你无用,但将来子孙中又有几人能随你一同修行?为师也知道你和方世杰、张苒一同开了作坊,攒下了一些家业,不过士农工商,有功名在身才是正道,现在卢远声看重你,临安府解试八成就是他主持、监考,有这等机会为何不求个举人出身,科举出身的朝廷官员与祠禄官不同,有了这份功名你也能荫庇子孙,光耀你许家门楣了!”

    刚刚白素贞才说起要生个孩子,现在王不易又提起荫庇子孙的事情,这让许宣有些无奈,自己现在不过才十八岁而已啊,放到后世,法定结婚年龄都还不到呢。

    白素贞听说许宣三日后要去卢远声府上请教经义之学,倒是颇为支持,笑道:“官人莫要心焦,常听人说新科状元都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呢,官人要是真得了功名,也是为我们以后孩子做个榜样了,不然,到时候你一介白丁,儿子却是文曲星君临凡,岂不是没了长辈威严,伤了你的脸面,父子两状元,听起来多威风?”

    说完就唤过小青过来,让她上街去给许宣购置一些笔墨纸砚、经史子集,好让他先在家中温习一下,免得三日后去卢远声府上露了怯。

    小青看这许宣满面愁容,咯咯一笑,说道:“许官人,你可要好生学,莫要浪费了姐姐一番心血。”

    这些天因为桐柏山和太一斩妖令的事情,白素贞让小青和周鸿都呆在家里,不让她们随意出门,倒把她们两个憋坏了,今天好不容易出门,也就不急着回去,只拉着周鸿在御街上闲逛。

    相比钱塘县和苏州,临安城要繁华热闹许多,街面上两旁尽是商铺,里面的货物也是琳琅满目,往来行人摩肩接踵,街头上还有许多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货郎和卖艺杂耍的江湖艺人。

    眼看着马上就要解试了,前来临安的读书人也是不少,有钱的一定会带个小书童,这些书童大多都生得眉清目秀,背个书箧跟在一旁,看得周鸿坏笑不已。

    “你笑什么?”小青奇道。

    周鸿头一偏,凑到小青耳边,压低声音,掩嘴道:“姐姐你看这些书童,一个个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啧啧,不容易啊!”

    小青听不明白,还想细问,周鸿忽然指着前面道:“姐姐,你看前面那个书生!”

    小青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就看到一个书生初步麻衣,背着书箧,大晴天还撑了把油纸伞,看模样竟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半会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了。

    “他怎么了?”小青问。

    周鸿嘿嘿一笑,说道:“想不到他竟敢带着小倩进京,这小倩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临安是帝都所在,龙气盘结,往来达官显贵、修行高人无数,她一个孤魂野鬼,莫非以为仅凭一把油纸伞就能庇护自己周全了?”

    周鸿这一说,小青立刻就想起来了,那书生正是曾经和燕赤霞一同到过白玉京的宁采臣。

    从兰若寺拿回聂小倩遗骨后,许宣嘱咐他找个风水宝地将她安葬了,他却一去不回,现在又和小倩出现在临安城,想来是并没有听从许宣的话,两人再度上演人鬼情未了了。

    “怎么,你这个黑山老妖又想干嘛了?人家小倩现在已经自由了,你可不要棒打鸳鸯!”

    经历张玉堂一事,小青对世间情侣多了许多同情,她本来就视世间礼法于无物,所以并不觉得宁采臣和聂小倩在一起有什么不妥,反倒警告周鸿莫要横插一脚。

    周鸿知她心思,笑道:“姐姐将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只是想帮帮他们罢了。”

    “噢?怎么帮?”小青饶有兴趣问。

    周鸿道:“小倩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能来帝都,想必是解试在即,不想耽误了宁采臣求取功名得机会,又舍不得离开他,这才用一把油纸伞遮挡阳光,强行赶路。但这样也不是办法,一旦被城隍察觉,定让阴差锁了去,就算能躲避阴差耳目,临安龙气盘结,也不是她一个小小游魂能停留的地方,长久下去必然受龙气所伤,日后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小青闻言,忙道:“那如何是好,她现在是鬼身,要是不能投胎转世,天长日久可就只有魂飞魄散一条路了,这宁采臣能有多少年寿元,她这样也太可怜了,周鸿,你帮帮她吧!”

    说着,小青伸手一把抓住周鸿双手,周鸿浑身一颤,虽然知道小青只是情急之下的举动,心中却仍美滋滋的。

    抽出一只手在小青手背上拍了拍,笑道:“姐姐吩咐,我哪敢不出手,不过这事却要等到晚上三更时才好,如今我们不妨先跟着他们,看看这书生在哪里落脚,到时候才好行动。”

    说罢,两人跟在宁采臣身后不远处,见他找了许多客栈,都被赶了出来,无奈之下,只能远离御街,往偏僻一些的街道走去。

    来到一条横街的小客栈前,和店小二说了许久,终于付了几钱碎银要了一间柴房住下。

    周鸿和小青在外面见了,周鸿嗤笑道:“想不到这书生倒是个宁在牡丹花下死的性子,都已经穷得住不起客栈了,还随身带着小倩。”

    “他穷归穷,和带着小倩有什么关系?我看呐,他倒是个有情有义的真豪杰,比起那些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强多了。”小青闻言心中不忿,出言为宁采臣辩驳。

    周鸿见她不高兴,忙解释道:“青儿姐姐,你不知道,他只是个寻常书生,儒家讲究养吾浩然之气,他若是能养出这一口气,自然神鬼不侵,但若是养不出这一口气,就与寻常百姓无异,鬼集贫贱,衰败,恶运,疾病等十八灾祸于一身,他不是修士,没有高深道行,长久和小倩相处,必然受她气运感染,不仅科举无望,只怕以后也将不得善终。”

    “啊!”小青掩嘴惊呼,直到今日她还以为张玉堂重病不治是因自己蛇毒缘故,所以听到宁采臣也要被小倩无意中害死,不由感同身受,更加起了想助她一臂之力的心思。

    “这可如何是好,周鸿,那你有没有办法帮帮他们?”

    周鸿摇头道:“青儿姐姐,不是我不想帮他,实在是天道昭昭,人鬼如何长相厮守?宁采臣要是好生研习学问,养出一身浩然正气,这些灾祸自然退去,但如此一来小倩也近不得他身了。他二人若是当真相爱,只有劝小倩早些去投胎转世,这样于彼此都是好事。”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小青心有不甘。

    “除非,他死!”周鸿深深看了小青一眼道:“宁采臣若死了,他二人自能在阴曹地府长相厮守,到时我找黑白无常嘱咐几句,也能让他们再阴司少受些苦,到时投胎转世,未必不能再续前缘。”

    小青面色一变,心中知道周鸿所言不假,只得道:“那晚上三更时,你准备如何帮助小倩姑娘?”

    周鸿道:“到时我唤出黑白无常,让他们放过小倩一马,不要拘她魂魄,也算是尽我们一份力了,青儿姐姐若是还不满意,我再从腐毒幡上拘一只恶鬼出来,为她补充些阴气,也能让她在临安多坚持些时间,你看如何?”

    小青长叹一声道:“也只能如此了!”

    说完,两人转身离去,小青也没了再闲逛的心思,买了些上好的文房四宝便回去了,只等晚上再过来查看情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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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谁人开天地,谁人掌道尊!偶入白蛇传,始知天地真。放开那条白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放开那条白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放开那条白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