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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那条白蛇全文阅读

作者:风雨白玉京     放开那条白蛇txt下载     放开那条白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忘字诀,小青话实情(一)

    许府中,这许多天静养下来,许娇容不仅先天元精尽复,得益于回元丹的奇效,往日独自一人操持家业落下的病根也全都消失不见,整个人神清气爽,较之往常更精神了许多。

    这日,她闲来无事,正在院中绣花,李公甫从作坊上回来,喜笑颜开,拿起桌上茶壶,狠狠灌了一大口。

    “哎呀,你慢点喝!”许娇容喊道。

    李公甫将茶壶放在桌上,“哈哈”笑道:“今天我高兴啊!”

    “高兴什么?”许娇容放下手上针线,问道。

    “那个蒋捕头你还记得吧?”

    “嗯,记得啊,就是以前来我们家抓汉文的那家伙,怎么了?”

    李公甫两手叉腰,挺了挺腰杆,畅快说道:“那家伙几天前被邓大人锁进大狱了!”

    “噢!你怎么知道?”

    许娇容虽然不知道许宣流放背后的故事,但对这个来自己家抓人的捕头也没什么好感,听说他忽然被下了狱,心中不由微觉畅快。

    李公甫道:“这人平日里总跟我作对,汉文的事情几次三番暗中挑唆,往日在一个衙门里吃饭,我也就忍了,想不到他不知被哪块猪油蒙了心,竟然狗胆包天敢勾引邓大人夫人,两人被大人捉奸在床,若非大人自觉丢了颜面,不想声张,只怕早就让他去阎王爷哪里报到了。”

    许娇容奇道:“他怎么那么大胆子,如今你不在衙门做事,整个钱塘县就他一个捕头,怎么做这些糊涂事,自毁前程?”

    “我哪儿知道,或许是被鬼迷了心窍呗,听说啊,这些日子在狱中一直大喊冤枉,可捉奸成双,又是邓大人亲眼所见,谁会理他!”

    “那似他这种罪名,会怎么判?”

    李公甫想了想道:“若依县尊的意思,只怕是砍了他的心都有,不过既然如今不想声张,估计多半还是判个充军,或者流放了事吧。”

    “啧啧啧!”许娇容摇头叹息,又问:“那县尊夫人呢?”

    “嘿嘿,现在哪里还是夫人,落地凤凰不如鸡喽,若依律,当将男女剥光衣服游街示众,再受杖刑,以官价卖入青楼,不过……县尊毕竟也是个读书人,脸面还是要的,只是一纸休书将她打发回家了。”

    两人正说着,一个身影忽然从天而降,出现在院中。

    “姐姐,我姐姐呢!”

    来人自是匆匆赶回来的小青,这时她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掩盖行藏,焦急问道。

    李公甫目瞪口呆,叹道:“青丫头,你好高的功夫啊!”

    许娇容自那日许宣和她说了白素贞身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便道:“青儿,你回来啦,这几日都不见你,我们正担心你。”

    小青现在没有心思和两人多说,追问道:“你们见到我姐姐了吗?”

    许娇容道:“你姐姐正在房中休息呢!”

    小青闻言,顾不上和两人客气,径直往白素贞房间去了。

    李公甫叹道:“哎呀,弟妹能为你治病我就已经深感佩服了,想不到,连青丫头这么一个丫鬟,都有这身好功夫,当真是深藏不露,深藏不露!”

    许娇容得白素贞救命之恩,又和许宣说好了暂时不告诉李公甫实情,于是帮忙遮掩道:“人家爹爹以前是苏州总镇,会些功夫很奇怪吗?快来帮我捏捏肩,坐了一天,脖子都僵了。”

    小青疾步跑到白素贞和许宣房间,在外面喊了一声,不等里面回话,便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

    房中只有白素贞一人,正端坐床上打坐修行,并不见许宣。

    “青儿!”

    见小青推门进来,白素贞忙起身迎了上去。

    “姐姐,求求你救救许公子吧!”小青进门,立即拜倒在地,哀求道。

    “青儿,快些起来,有什么事,好好说。”

    小青这才起身,将张玉堂病重,大夫说是身染蛇毒,自己束手无策的事情说了。

    随后又道:“在张公子府中,我有些神思恍惚,好似看到了一些未来的事情。”

    “噢?”白素贞神色一动,问道:“何事?”

    “恍惚间,我好像与张公子在一起许久,后来他也如今日一般,一病不起,我去寻姐姐,清波门白府却成了一堆废墟,再回去时,公子……公子他已经咽气了……呜呜呜!”

    小青说着说着,又开始哭了起来,自责道:“都怪我,我真想不到,我想不到是我害死他的!真后悔当初没听姐姐的话,都是我的错!”

    白素贞心知小青那一恍惚,定是许宣暗中捣鬼,见她悲痛欲绝,心中颇为不忍,劝道:“你乍闻噩耗,道心不稳,出现一些幻像,并不奇怪,张公子如今只是重病不起,并没有当真去世啊!”

    小青双眼一亮,头脑也清醒了一些,忙道:“对,对!姐姐,你快和我一起去救救张公子吧!”

    白素贞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硬起心肠道:“这事……我也无能为力,他是受你妖毒感染,这毒是你胎中带来,他一介凡人,凡胎**,如何受得起?如今妖毒已入肺腑,毒随血走,我也没有办法。”

    小青一惊,愣愣道:“姐姐,张公子他真的没救了?”

    白素贞微微摇头,小青见状,一头扑倒在一旁床榻上,放声大哭起来。

    见她哭得伤心,自相识以来,白素贞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忙走到床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青儿……”

    小青一头扎进她怀中,放声哭:“姐姐!”

    白素贞抱着她轻拍后背,说道:“我虽然不能救张公子,但他也并不是完全绝望了。”

    小青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一阵,抬头盯着白素贞急道:“姐姐,那你的意思是?”

    白素贞道:“眼前只有一个人能救他!”

    “是谁?”

    “你!”

    “我?”

    “嗯!”白素贞点头:“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他因你而病,自然也能因你而愈啊!”

    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涌上心头,小青当即跪倒在地,哀求道:“姐姐,怎么救他,你快教我!”

    白素贞忙将她扶起,说道:“只要你使他忘了这段姻缘的话,他便可以痊愈了。”

    “啊!”小青后退两步,喃喃道:“忘了……”

    “是,就当完全没有发生过!”

    “没有发生过?”小青泪水再次模糊双眼,仰头深吸一口气:“我跟张公子……”

    “从此便成天涯陌路人!恩断情绝,宛如不识!”

    “陌路人……恩断情绝,了却前缘!”小青望着虚空处,一字一顿重复白素贞的话,心中一片惨然。

    “怎么会这样呢!”

    短短不到一月时光,从初识到相恋,再到即将的形同陌路,小青仿佛觉得过去了几百年,自己忽然拥有了一切,又忽然被打回了原形,幸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白素贞劝道:“小青,所谓无缘不聚,无债不来,自那日你和我说了张公子的事情,我就已推算过你们前世今生,现在让我把你们两个前世的姻缘细细的告诉你!”

    小青愣愣点头,并不说话,只是低声抽泣。

    白素贞道:“在你还未得道之前,本来只是一条寻常青蛇,在西湖旁边往来游玩,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一日,上界的捡香童子空中经过,他看见你青翠可爱,颜色娇妍,无意中偶然笑了一笑,顿时思凡一念,就被贬下凡间,投胎张府,承接宗桃。”

    小青听到这番话,胸中百味杂陈,想不到自己与张公子,竟然和姐姐与许官人一般,都前世的姻缘,今生的债。

    白素贞见她不说话,上前拉起她的手,又道:“小青,你与他是该有这一段姻缘,但是,当缘分尽的时候,万万要懂得适可而止,强求无福啊!”

    小青摇头:“我不明白,那你跟许官人……”

    经她一言,白素贞想到自己当初发下的那个誓言,又想到那晚和许宣的长谈,叹道:“我跟官人,大概也难逃分离的命运,小青,天下间最大的憾事,莫过于缘尽情未了,你想想看,原本我只是为了报恩才下凡的,如今竟变得痴恋起来了。”

    小青闻言,忽然觉得自己和白素贞竟是通病相连,抽泣喊了两声“姐姐”,拉住她的手,不住流泪。

    “小青,愿不愿意救张公子,就看你了!”

    ……

    片刻后,姐妹二人来到张府,此时已经入夜,张府因张玉堂的事情,依旧灯火通明。

    白素贞指着张玉堂床前一盏油灯道:“小青,你看见那盏灯了没有?”

    小青抬眼张望,果然有一盏油灯摆在床边,橘黄色的豆大灯焰跳动不止,忙问:“那盏灯怎么了?”

    “越来越小啦!”

    “为什么会这样呢?”

    “等那油灯熄了之后,张公子的命便没了!”

    “啊!”小青一听这话,不由没了主张。

    白素贞见状,补充道:“所以待会儿我们进去之后,动作一定要快!”

    小青只道自己情郎性命就在旦夕,咬咬牙道:“好,要怎么做,姐姐你教我!”

    白素贞松了口气,说道:“待会我会将他身体里面的毒气吸出来,然后再运功打通他全身血脉,帮他恢复生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千万要把那个‘忘’字点入他的心内,这样才算大功告成!”

    避开府内照顾张玉堂的仆役,两人潜入房中,小青一见情郎仍旧昏迷不醒,忙上前呼唤。

    白素贞道:“小青,你在一旁为我护法,我先替他吸出毒气,打通血脉!”

    小青闻言,忙让到一旁。

    白素贞暗运法力,檀口一张吐出一道白光,照在张玉堂身上。

    只见张玉堂浑身缓缓浮现出许多墨绿色的光芒,沿着白光逆袭而上,尽数没入白素贞口中。

    片刻后,墨绿色光芒终于散尽,白素贞一口鲜血喷出,小青吓了一跳,忙道:“姐姐,你没事吧?”

    白素贞摆摆手,她也没想到,周鸿蛇毒竟如此厉害,催促道:“快,灭缘!”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忘字诀,小青话实情(二)

    “不要,姐姐,不要!”小青退了几步,不肯上前。

    白素贞忙将她推到床边坐下,扶起张玉堂,把她双手抵在张玉堂后背上,急道:“事到临头需放手,小青,再不动手就晚了!”

    小青面色惨然,犹豫不决。

    白素贞只得暗捏指诀,一掌拍在小青肩头,喝道:“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销!”

    一掌拍下,小青脑海一空,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出来一样,虚空中生出一个忘字,沿着她手臂渡入张玉堂体内,渐渐消失不见。

    一个字,耗尽了小青浑身力气,抵在张玉堂后背的双手不自觉软了下来,整个人失魂落魄,坐在床前。

    “小青,好了。”白素贞看她模样,心中不忍,轻抚她双肩,不住安慰。

    小青啜泣着小心将张玉堂扶到睡好,两人这才一步三回头离开张府。

    回到家中,小青心情不佳,自去房中休息了。

    白素贞安慰了两句也回到自己房间,见许宣正好整以暇坐在桌前,便道:“官人怎么还不休息?”

    许宣道:“娘子没回来,我哪儿有心思休息,事情如何了?”

    白素贞点点头,叹道:“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销!事情成了,青儿心中自是不舍,妾身担心夜长梦多,就骗她张公子身旁油灯就是他的命灯,灯灭人亡,多方催促,才逼她下定决心。只是……我看她伤心欲绝的模样,不由思及我俩以后的日子,心中忐忑不安,唯恐步她后尘。”

    “还有……我们这样做虽然也是为了青儿好,但妾身心中总是有些过意不去,感觉很是对不起青儿。”

    “娘子!”许宣扶她坐好,宽慰道:“娘子勿忧,一切有我在,定不会有什么事的。青儿与张玉堂的事,即便我们不让周鸿用蛇毒将他毒倒在床,也不用轮回幻境扰乱青儿心神,他日二人也必如幻境中演绎的一般,只能阴阳两隔。”

    “可惜我这轮回幻境终究是偷学的,又是凭借这六颗珠子施展,比不得法海的紫金钵盂,不然,只需以幻境就能点化青儿,也不必费这么多手脚。”

    “官人,你常说天道五十,大衍四九,万事皆有一线生机,难道青儿和张公子真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

    由此及彼,推己及人,白素贞自己和许宣也是人、妖相恋,再想想今夜小青伤心欲绝的模样,不由心有戚戚。

    许宣明白她的心思,忽然一个念头冒上心头:自己和白素贞注定要被法海拆散,如今自己种种作为不也是逆天而行?既然如此,为何在小青与张玉堂的事情上又拘泥于原剧了?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都是逆天而行,虱子多了不痒,又何必束手束脚?

    此念一起,胸中顿生豪气,便道:“其实……说起来,青儿和张玉堂也未必没有再续前缘的可能。”

    白素贞闻言一惊:“官人此话怎讲?”

    许宣道:“前世百次回眸,才得今生一夕之缘,张玉堂与青儿缘分浅薄,又**凡胎,受不得她体内妖毒,所以,才只有月余的夫妻缘分。不过,张玉堂原本就是上界仙童转世,也算是有仙根的,前缘尽消,也算功德圆满,将来或许也有踏足仙道的可能,况且,若是有朝一日,青儿得成仙道,蜕去妖身,未尝不能再入凡间渡他成仙,再续前缘!”

    白素贞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总算好受了一些,犹豫道:“官人,若我将颈上仙丹给青儿,你觉得……”

    许宣一愣,想不到白素贞竟然有此想法,以他如今的修为自然比张玉堂强上百倍,仙丹白素贞随身佩戴许久,体内妖毒想来也早已除尽,若是给了小青,自己也是无妨。

    最关键一点是……如今他对那位菩萨并不是那么信任,她送的东西,难说没有什么猫腻!

    “娘子,仙丹是你的,你若要送,那便送好了,只是如今我们一番行动,青儿已经慧剑斩情丝,若是再横生枝节,只怕反倒不美,不如等些日子再看看,要是青儿依旧这般模样,再送她不迟。”

    白素贞见许宣并不反对自己把菩萨亲赐的仙丹送给青儿,感激他的理解和体贴,心中内疚也消散了许多,只想着过几日若小青依旧为情所困,便把仙丹给她,不管后面到底是再续前缘还是潜心修行,都由得她了。

    “好了,娘子莫要多想,依着青儿的性子,这事想必很快就会过去的。”

    两人正说话时,忽然隐隐听到隔壁有哭声传来,白素贞叹了口气,说道:“定是青儿心中难受,官人,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她。”

    来到小青房间,果见她一身贴身白衣,蜷缩在床榻角落,双手抱住两膝,低声啜泣。

    见白素贞进来,小青鞋也不穿,唤了声“姐姐”,便一头扎进她怀中。

    “好了,好了,别哭了,都过去了!”白素贞轻抚小青一头秀发,安慰道。

    小青双眼红肿,泣道:“姐姐,我就是哭它过去嘛,我心里,我真的好喜欢张公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白素贞扶小青在一旁坐下,说道:“青儿,你想想,你这样做是救了张公子一命,也许你这样想,心里面就会好过一点了。”

    小青仰头,收了收泪水,思忖片刻,说道:“是啊,我这样想,心里面好过一点了。可是姐姐,我还有没有可能可以再见到张公子呢?”

    白素贞摇头叹道:“既然相见无益,又何必相见呢?何况,整个业障已消,反而对你的修行有利。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引晓穿朱户,青儿,我和你修行千余年竟还逃不过一个‘情’字,那又与凡人何异呢!”

    “姐姐,你说的也是。”

    “业识不灭,三界流转,因果循环,又岂是偶然,只不过是菩萨畏因,众生畏果罢了。”

    小青听她说得悲苦,一时间不由忘了自己的伤心事,问道:“姐姐,那么你和许官人……”

    白素贞摇头叹息:“我跟官人,可能也是劫数难逃了。”

    “姐姐,你既然早已经知道,为什么不放下万缘,回青城山继续修炼?不要管报什么恩了!”

    说着,忽然好像想到什么似的,急道:“姐姐,我们两个就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人间,不要留在这里了!”

    白素贞握住她的手,苦笑道:“谈何容易啊!”

    看着眼前一贯洒脱的小青变得如此惊慌、脆弱,白素贞终于心头一软,将许宣的话抛到脑后,摘下颈下明珠,放在小青手中。

    “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白素贞微微一笑,说道:“青儿,这是菩萨赐给我的仙丹,能够清除你体内妖毒,有了它,若是实在放不下心中执念,就去找你的张公子吧。”

    “姐姐!”小青心中感动,忙道:“姐姐,那你呢,你若没了仙丹,你和许官人……”

    “我道行比你高,已经渡过化形天劫,原本妖毒就蜕去大半,这仙丹又随身佩戴许久,想来妖毒已经尽除,此物于我已经没用了,你放心拿着吧,现在你比我更需要它!”

    小青手捧仙丹,双目中波光盈盈,盯着白素贞半晌,忽然拜倒在地。

    “姐姐,你待小青恩重如山,小青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白素贞莞尔一笑,弯腰想扶起她,岂料这次小青却怎么都不肯起身,只能劝道:“青儿,你我姐妹一体,这是何必呢?”

    小青埋头不语,片刻后终于开口:“姐姐,小青屡屡受您大恩,若再心怀鬼胎,只恐天诛地灭,人、妖不容,也对不起自己这颗良心!”

    白素贞听得糊涂,心中一动,忽然想到初遇小青时的场景。

    那时她出现得颇为蹊跷,事后自己也掐指算过,只是其中关键之处好似被人颠倒五行阴阳,怎么都算不出个究竟,所以虽然有些怀疑,但也未放在心上,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不由神色一正,问道:“青儿,你这话从何说起?”

    小青抬头,哽咽道:“那日在仇王府,我与姐姐并非偶遇,而是受人指使,让我在那里等候姐姐!”

    “等我?”

    小青点头:“嗯,那人说,让我想法子跟在姐姐身旁,寸步不得离开。”

    白素贞后背一阵寒意,小青背后这个指使之人到底是谁?自从自己修成烛阴追魂法后,寻常修士已经算不到自己行踪来历,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到钱塘县后会去仇王府落脚?

    莫非……

    白素贞心头一亮,想到一个人。

    钱塘县城隍,当初自己去仇王府落脚,正是受他指点。

    “那人为何让你跟着我?”白素贞声音渐冷。

    小青道:“他只说姐姐来历不凡,这次凡间一行,乃是为报1700年前小牧童救命之恩,要我紧跟姐姐,从中撮合,若有异动,需及时报与他知晓。”

    白素贞恍然大悟,难怪自己闭关修炼时,小青屡试许宣,得知他就是前世小牧童后,便再无反对之意。

    “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他神通广大,我也只见过他一面,朦胧间看不清面部,他自称四海龙君是他下属,九殿阎君见他也要跪拜行礼,不仅传授我五鬼修炼法,还许我事成之后,助我白日飞升!”

    “四海龙君是他下属,九殿阎君见他也要跪拜行礼?”白素贞心头一震。

    如此就说得通了,自己前去仇王府正是受钱塘县城隍指点,那人若不是信口胡诌,区区一个城隍自然受他指使,只是……他身份既然这般尊贵,自己却只是一条小小白蛇,何德何能让他关注自己?

    小青看白素贞神思不定,面色数变,又道:“我也曾问他高姓大名,他只说自己姓徐,让我唤他徐公子便好!”

    “徐公子?”白素贞喃喃自语,这人到底何方神圣?

第一百九十七章 情未了,一剑如谪仙

    扶起小青,白素贞道:“徐公子?青儿你是在哪儿遇到他的?”

    小青起身坐在一旁,回忆道:“姐姐,500年前,我原是一条小青蛇,每日在西湖畔游玩,一日忽见空中青芒闪过,一个头戴玉冠,身穿青袍的中年人出现在我面前,只在我眉心点了一下,就让我开启了灵智。”

    白素贞皱眉,这事她却未曾推算到,想必也是被人蒙蔽了天机,心中疑惑,却仍静静听小青诉说。

    “对那人的点化之恩,小青自然感恩戴德,他告诉我,要我寻座名山大川好生修炼,500年后再来此地,自有一番造化。弹指一挥,500年时光转瞬即逝,我也结成妖丹,能够幻化人形,想起昔日那人点化,这才入世修行。”

    “到了钱塘县不久,就遇到了那个姓徐的公子,他带我拜谒钱塘龙君、本地城隍,又传我五鬼修炼法,以便平日有人手以供驱使,随后便嘱咐我在仇王府等姐姐到来,许我事成之后白日飞升,位列仙班。我见龙君、城隍见他时都执礼甚恭,心中敬畏,对他的话自然不敢怀疑,以为得了天大造化,所以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你见过钱塘龙君?”白素贞惊道。

    对这位曾经与洞庭龙君、太湖龙君一同北伐泾河老龙的人物,白素贞也所有耳闻,一地城隍也就罢了,想不到小青竟然还见过他。

    小青道:“这位龙君姐姐也曾见过,只是不知罢了。”

    “噢?”白素贞心思电转,回想西湖初遇时许宣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忽然道:“你说的莫非是……”

    小青点点头:“没错,正是我们与许官人初遇时,送我们到清波门的老船夫。”

    “难怪!”白素贞恍然。

    那日在船上听到老船夫高歌时,她就忽然陷入梦境,若非许宣朗声诵诗,只怕没那么快醒来。事后许宣也和她说了老船夫疑是钱塘龙君之事,又说自己是“五帝佛陀钦定的白蛇夫婿”,那时她虽然也听进耳中,却并未当真,现在又从小青这里得到证实,白素贞这才对许宣以往说的话深信不疑。

    白素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青儿,今日你能和我说这些,足见你是真心拿我当姐姐的,往后有什么事,还需我们姐妹二人一同面对。”

    小青用力点头,拉住白素贞的手问:“姐姐,最开始来到你身边虽然是我有意为之,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姐姐对我的恩义,小青是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的,如今连菩萨亲赐的仙丹都肯送我,小青实在无以为报,请姐姐受我三拜!”

    说完,小青站起身来,当即就要跪倒磕头。

    白素贞托着她双臂,笑道:“好了,青儿,都是姐妹,不必如此,如今既然已经坦诚相对,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姐妹了。”

    小青起身,关切问道:“姐姐,我不明白,那个徐公子和钱塘龙君为何要算计你。”

    白素贞思索着说道:“我也不知,不过这事官人早和我说过,或许他也知道什么。”

    “许官人?”

    “嗯,你莫要小看官人,许多事他看得比我透彻,好了,夜已深沉,你也莫要伤心了,早些休息吧!”

    “嗯!”小青点头,起身送白素贞出门。

    回到房中,见许宣仍未休息,白素贞便将小青方才的话和他说了。

    “姓徐?”

    听了白素贞的话,许宣皱眉思索,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名。

    徐乾!

    那个镇江府的大药商!

    就是他带着许宣2号去了金山寺,这才引发了后面白娘子水漫金山,给法海送上了收妖除魔的借口。

    “会是他吗?”许宣心中思索。

    “官人?”白素贞见他不说话,低声唤道。

    许宣回过神,说道:“娘子,不必管这许多,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就是,现在小青既然已经归心,也算是件好事,我们好生修炼,提升修为才是关键。”

    说着,伸手握住白素贞的手,体内法力涌入,想看看她《明月感应篇》和《神魂修炼法》的进境。

    岂料法力刚一探入,就发现白素贞体内好似有一丝奇特的气息,正在蚕食她的法力、精元。

    “娘子,你体内!”

    “官人勿忧,只是一点周姑娘的蛇毒罢了,不妨事!”

    “蛇毒?怎么,她的蛇毒那么厉害,竟连你都炼化、驱除不了?”

    白素贞摆摆手,微微一笑,解释道:“官人,妾身这些日子元婴损耗有些大,未曾料到她一点蛇毒竟如此刁钻,所以才被趁虚而入,官人不必担心,晚些时候我再打坐修行一会儿自然就炼化了,没关系的。”

    许宣有些懊恼:“是我疏忽了,早知如此就不用她的蛇毒了!”

    见他这般关心自己,白素贞心中颇为高兴,拉起他的手,笑道:“官人,若是寻常蛇毒未必难得倒青儿,好了,早些休息吧,妾身没事的。”

    第二日,天还没亮,小青就匆匆往张府去了。

    来到张府时,张玉堂已然醒转,昨夜白素贞为他拔除周鸿蛇毒,如同以自身法力为他伐毛洗髓,这时看上去,整个人丰神俊朗,精神百倍,比起往日更多了许多风采。

    张玉堂给双亲请安奉茶,两人见自己儿子忽然康复,自然喜不自胜,也顾不上追究缘由,只是拉过他上下打量。

    张父年过半百才得一子,昨日忽然病倒,差点命归黄泉,虽然莫名其妙好了起来,却由不得他不后怕,思量再三,觉得钱塘县不是自家风水宝地,况且,最近还有个女子常来纠缠,若是还呆在这里,只怕不妥。

    便对张玉堂道:“玉堂,树高千丈落叶归根,我们家原是苏州府昆山县人士,这些日子,家中诸事不顺,你且收拾下,我们明日就回昆山吧。”

    张母忽闻此言,有些惊讶,说道:“老爷,明日就要走?”

    张父压低声音将自己顾虑说了,张母爱子心切,自然连连点头:“好好好,老爷说的是,早些走也好,玉堂,你快去收拾东西吧。”

    张玉堂躬身退下,自往住处去了。

    小青在外面看张玉堂笑吟吟给双亲请安,一家人和和美美,全然忘了两人往日的恩爱,又听张父说明日就要回昆山,心中不由悲苦。

    摸了摸颈上白素贞送给自己的仙丹,暗道:“他如今这般模样,我怎好再去搅扰,算了,姐姐说得对,相见无益,又何必相见?”

    想到这,转身就要离开。

    忽然,眼角瞥见两个身影一闪即没,心中不禁生疑,定住身形,追了上去。

    跟上之后,小青才发现,那两个身影竟是两只小妖。一个头上一对犄角,屁股后面还有一截尾巴,另一个却是狼头人身,显然是修为不够还不能完全变化做人形。

    跟着两个小妖穿假山、越回廊,见他们在几个房间一通乱翻后,终于来到书房前。

    狼头小妖道:“找了这么许多地方都没看到那东西,莫不是法王推算有误?”

    长角小妖说:“你好大胆子,法王神通广大,岂会有错?好生寻找,若是找到了回去自然有赏,若是找不到,莫说法王,小圣那关恐怕我们哥俩都过不去。”

    说完,二人闪身进了书房。

    小青隐去身形,上前戳破窗纸一看,见他们正拿着那柄自己还回去的追星剑窃窃私语。

    长角的小妖道:“想来就是它了,隔着剑鞘都能感觉到森森剑气,果然是件好宝贝!”

    狼头小妖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手抚追星剑道:“这宝贝若是归了咱们哥俩……”

    “痴心妄想!法王说了,这宝贝专司斩妖除魔,是小圣今生克星,我们若贪没了这宝贝远走千里,以法王的神通和性子,只怕我们有命拿没命用!”

    狼头小妖叹道:“可惜了,可惜了,我也只是有感而发,这剑还未出鞘都有这般威能,若是出鞘恐怕不是我们这种小妖能驾驭的,还是速速拿回去交予法王复命。”

    长角小妖点头,找了块布,将追星剑裹了系在胸前,正要出去,忽闻外面一阵响动,忙闪身躲在门后。

    不多时,书房门被人推开,进来的正是张玉堂。

    刚刚张父让他收拾东西,准备明日返乡,这柄祖传的宝剑自然是不能少的,他径直走到字画前,掀开字画一脚,伸手进去一摸,惊道:“咦,剑呢!”

    一把扯开字画,后面暗格中空空如也,原本放在里面的追星剑不翼而飞。

    门后两个小妖见进来的不过是个凡人,大剌剌走了出来,说道:“兀那书生,你这宝剑我家法王看上了,先拿去玩几百年,几百年后,若是心情好时,再奉还予你!”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张玉堂转头一看,就见两个妖怪站在面前,惊道:“妖怪,有妖怪,救命啊,爹爹!”

    两个妖怪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一个道:“原来是个软脚虾,走了走了,借了你家宝贝,我们也不为难你。”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张玉堂这时却鼓起勇气,几步跑到书房前,拦住他们,怯怯道:“这剑是我家祖传的宝贝,你们不能拿走!”

    狼头小妖轻蔑瞥了他一眼,喝道:“快些滚开,老子今日心情不好,莫要惹事,惹急了老子,不仅剑没了,你这小命也是不保!”

    张玉堂见他长相凶恶,说话时露出满嘴白森森的尖牙,口中腥臭之气直往自己脸上扑,心中一颤,退了两步,只是仍双手展开,拦住二妖。

    “找死!”狼头小妖怒道,右手瞬间长出长长灰毛,五根手指指甲暴出,寒光闪闪,犹如匕首,抬手就往张玉堂胸前掏去。

    张玉堂见状,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只得闭上眼睛,牙关紧咬。

    “啊!”

    一声惨叫响起,张玉堂睁眼一看,自己还完好无损站在原地,刚刚那个蛮横跋扈的妖怪却正手捧断手满地打滚,地上不远处是一个硕大的毛茸茸的爪子。

    “到底是谁找死!把剑放下!”

    张玉堂转身一看,只见一个天仙般的女子站在自己身后,淡绿长裙在晨风中上下翻飞,一道剑光如灵蛇一般在她周身三尺游走,眉眼如画。

    “仙子!”张玉堂低声道。

    不用说,来人正是紧随两妖而来的小青,她原本不想再和张玉堂见面,只是这时情况危急却由不得她了,千钧一发之际,飞剑一出,小妖手腕齐腕而断。

第一百九十八章 缘已尽,许宣会金钹(一)

    “你是谁,竟敢对我们动手,可听过我家金钹法王的名号!”长角小妖上前扶起同伴,强作镇定,喝道。

    “把剑放下,或者……死!”小青冷冷道。

    “好胆,好胆!”狼头小妖痛得直翻白眼,惨叫道:“我们两人乃是奉凤凰山金钹法王之命前来取剑,你杀了我们,法王必不会甘休,若立刻放我们离去,还有得商量,否则,法王必不饶你!”

    小青目不斜视越过张玉堂,来到两只小妖面前,手捏剑诀,剑芒一定,凝在她二指间。

    “我若放了你们……”小青剑芒斜指,剑气逼人。

    长角小妖一听,见她语气似有松动,忙道:“上仙若今日肯放我们离去,我们定不会将此事告诉我家大王!”

    狼头小妖刚被斩断手腕,心中暗恨,但也知道此时人为刀俎之理,也捏着断手忍痛道:“没错,定然不敢吐露半个字!”

    小青迟疑片刻,转身走了两步,二妖见状大喜,正要离去,小青却道:“把剑放下。”

    两妖互相对视一眼,狼头小妖使了个眼色,长角小妖点点头,忙将捆在背后的追星剑解下,放在地上,低声道:“多谢上仙,多谢上仙!”

    说着,紧盯小青两指间剑芒,缓缓朝后退去。

    张玉堂心道,若放这两妖离去,必会惹来后患,这仙子美则没矣,却有些心慈手软了。

    这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小青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却信不过你们!”

    言毕,身形不动,剑芒一闪而过,转瞬间又回到指尖消失不见。

    “呃……”

    两个小妖瞪大眼睛,艰难低头,只见一个两指大小的血洞出现胸口心脏处,鲜血如流水滴落在地上。

    “砰砰!”

    两声闷响,两妖倒毙,在地上挣扎片刻现了原形。一个是一只丈余长的铁背苍狼,一个是一只壮硕的梅花鹿。

    “好剑术,好神通!”张玉堂抚掌赞叹。

    小青强压心中思念,上前捡起追星剑,转身道:“此剑不凡,昔日你们张家也是有名的修行世家,如今身怀重宝,却已不知修行为何物,强留此物只会徒遭灾祸,此剑我替你们保管,有朝一日,你们张家子孙若能重新踏上修行之路,可来苏州胥江驿城南白玉京取剑。”

    “是,在下明白,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张玉堂躬身一礼,拜谢道:“在下张玉堂,不知仙子芳名,该如何称呼?”

    “仙子……”小青美目低垂,心中一痛,昨日情郎如今竟成陌路。

    “你……你,你就叫我姑娘吧!”

    “姑娘?”张玉堂低头皱眉,就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称呼吗?

    还想再问,抬眼看时,小青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两只妖怪我也一并带走,你们速速回乡去吧,莫要停留,否则必有大祸!”

    佳人不在,余音犹存。

    张玉堂恍然若失环顾四周,若不是书房中乱作一团,暗格中家传宝剑也不在了,真觉得好似一场梦一般。

    “姑娘?”张玉堂深吸一口气,淡淡的香气飘入鼻尖。

    “好熟悉的味道,竟似在哪里闻过。姑娘……好奇怪的称呼,原以为神仙妖怪只是书中杜撰,想不到竟真有似仙子这般出尘的人物,修行世家,嗯,我得去问问爹爹,看看家中是不是有什么神功秘籍。”

    另一边,小青裹挟着两只小妖回到许府,见许娇容正在院中绣花,不好现出身形,忙又纵身来到县郊,一口妖火喷出,将两只小妖烧成灰烬,这才回去。

    见了白素贞,小青将张府发生的事情说了。

    白素贞柳眉一蹙,开口道:“金钹法王?莫非他也算到小蜈蚣要死在此剑之下,所以才命人前来盗宝?”

    小青道:“姐姐,前番周姑娘吓退了小蜈蚣,如今我又杀了他两名小妖,坏了老妖盗剑之事,此仇只怕已经结下,需先下手为强才好。”

    白素贞点头:“我和官人昨夜正商量早些回白玉京,如今和金钹结下仇怨,姐姐、姐夫又常居钱塘,有些事确实不得不防。”

    看了看小青,白素贞又问:“张公子那边,如何了?”

    小青答道:“姐姐说得对,前世恩,今生缘,缘起缘灭一念间,既然无缘,又何必再多留恋。”

    白素贞见她面色淡然,却没有了往日的活跃,怜惜道:“青儿,官人说得有理,张玉堂本是上界仙童转世,也算是有仙根的,将来或许也有踏足仙道的可能,若是有朝一日,你得成仙道,未尝不能渡他成仙,再续前缘,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就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小青闻言神色一动,眼中多了几分生气,点头道:“青儿明白了,姐姐,那金钹法王的事?”

    “这事我再和官人商量,你忙了一早上,先去休息吧。”

    小青走后,白素贞找到许宣,将天吴小圣调戏小青、周鸿,金钹法王弃妖身转修《观音神咒经》,自己让小青去盗追星剑等事一一说了,问道:“官人,如今此事只怕难以善了,该当如何?”

    许宣道:“原本我也不想那么早就去招惹这个老妖,所以在凤凰山斩杀狐魅后才和天吴小圣虚与委蛇,想不到,还是避不开,既然如此,也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如何先下手为强?若是以前妾身倒也不怵他,但现在元婴大损,道行不进反退,《明月感应篇》和《神魂修炼法》又还没炼成,真交起手来,只怕败多胜少。”

    许宣道:“娘子勿忧,周姑娘既然已去查探过,想必对老妖有些了解,我去找她问问,商量个计策再说。”

    白素贞伸手拉住他,叮嘱道:“官人,切不可莽撞行事。”

    许宣点点头,出去寻周鸿去了。

    昨天他们两个一人施展幻境,一人暗中下毒,棒打鸳鸯拆散了小青和张玉堂,这时,周鸿正在小青房中安慰心中女神,见许宣寻来,询问到金钹法王的事,她还未说话,小青先开了口。

    “许官人,若要上凤凰山斩妖杀敌,算我一个!”

    许宣心中苦笑,小青果然还是小青,每次对阵大敌,总是第一个冲上去,瞬间被秒杀,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从不气馁。

    知他心忧张玉堂安慰,担心金钹法王盗剑不成,就要杀人泄愤,便道:“青儿,娘子如今元婴本源受损,实力尚未恢复,真交起手来,我们未必能占上风。我想再去凤凰山一次,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和周鸿、沐天颜都与天吴小圣打过照面,就不用跟着我去了。”

    周鸿闻言道:“许大哥,我去过凤凰山,因为不敢打草惊蛇,所以只抓了两个小妖。”

    许宣点点头:“此事娘子已经和我说了,除了金钹修炼《观音神咒经》外,你还打听到什么?”

    周鸿想了想道:“金钹常在洞府中闭关修炼,大哥此去未必能见到他,恐怕还需想个计策才行。”

    许宣觉得周鸿说得有理,自己此番前去若是见不到金钹,也就没什么意义了,想了想道:“天吴小圣曾想借刀杀人,与我联手清除凤凰山中不服他管束的妖怪,现在以此为借口去拜访他,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如何能够见到金钹,的确是个问题。”

    三人皱眉沉思,小青忽然道:“这把追星剑怎么样,金钹派来取剑的两个小妖被我杀了,许官人不妨带着此剑去找那老妖,想必能见到他。”

    许宣眼前一亮,随即又摇头道:“追星剑曾是吕祖未成道时的配剑,专克妖魔,若给了他,岂不是利剑倒持,凭白给他父子送上了一柄上好法剑?不妥,不妥。”

    想了想又道:“无妨,我先去凤凰山,见机行事吧,若见不到老妖,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说完,回去讲事情和白素贞说了,径自驾云朝凤凰山去了。

    看守洞府的依旧是上次那两个小妖,见到许宣,知是自家妖王的座上宾,忙进去通报,不多时就出来请他进去。

    来到洞府中,天吴小圣正独自一人在喝闷酒,看到许宣进来忙拉他坐到一起,说道:“许兄怎地今日才来,让我好等。”

    许宣笑道:“前些日子在闭关修炼,所以不曾来拜访,小圣勿怪,今日怎地一人在此饮酒,莫非有什么烦心之事?”

    天吴小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道:“许兄不知,我前些时候下山,遇到两个女子,容貌娇美,一个蛮横刁钻,一个弱柳扶风,堪称人间极品,便想掳回洞府,好生享用,谁知却是两朵带刺鲜花,一个女子拿出腰间一个铜铃一摇,顷刻间我就魂魄离体,差点命丧黄泉,晦气,晦气!”

    许宣知道他说的两个女子定是小青和周鸿,笑道:“小圣此言差矣,鲜花若不带刺,岂不是人人都能采摘?正要有些脾气,才有味道。”

    “理是这么个理,但那女子手中铜铃着实厉害,我实在招架不住,原想回山请父王出山,却被他一通训斥,责令我近期不得下山,所以这才在洞中饮酒解闷。”

    “噢?”许宣奇道:“莫非以法王神通也顾忌那两个女子?”

    小圣摇头道:“非也,非也,你不知我父王本事,他如今勤修佛法,能推算因果前程,说我近日有一大劫,合该命丧在一柄追星剑下,所以才将我禁足,今日推算出追星剑下落,一早就遣人去钱塘县盗剑去了,说是一日不见追星剑,我一日就不得踏出洞府一步,只是不知怎么到现在都不见那两个小妖回来报信。”

    “追星剑?”许宣故意问道:“那是怎样一样宝贝?”

    “说是吕祖未成道时所用降妖除魔的宝剑,颇为厉害。”

    小圣拿起酒壶,给许宣斟了一杯,说道:“来来来,先陪我喝几杯,等他们将追星剑取来,我再去求父王将那两个女子掳来,你我兄弟一人一个!”

    许宣端起酒杯,左顾右盼,故意打量一番,说道:“久闻法王大名,却从未见过,想不到法王竟还有这本事,人在山中坐,已知天下事,当真厉害,不知小圣能否引见引见?”

    “你要见我父王?有事?”

    “哈哈!”许宣笑道:“这般英雄人物,谁不仰慕?法王能以妖身修成佛法,天下罕见,所以才想拜访见识一番。”

    小圣听许宣仰慕自己父亲,也是得意,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日后自有机会,不急,不急,来,先喝酒!”

第一百九十九章 缘已尽,许宣会金钹(二)

    天吴小圣吴飞鸿这半个多月被金钹禁足,隔三差五就和凤凰山中大小妖怪饮酒作乐,能来的妖怪看在他父亲面子上自然对他百般吹捧,那些好话听得他耳朵都起了老茧,见了许宣反倒多了些新鲜感。

    两人推杯换盏,喝了半个多时辰,许宣随口问道:“小圣可曾听过凤凰山中有个叫胡媚娘的玉兔精?”

    “胡媚娘?”吴飞鸿醉眼惺忪,打了个酒嗝道:“许兄莫不是记错了,媚娘哪里是什么玉兔精,她……呃,她是狐家小妹,原身是一只白毛狐狸。”

    “白毛狐狸?”

    对啊,狐狸精好像都自称姓胡,“胡”者,“狐”也。

    许宣想起吴飞鸿曾说过凤凰山共有七只狐妖,被自己打死的胡六郎就是其中之一,莫非那个和许仕林有一腿的胡媚娘不是玉兔精而是狐狸精?

    吴飞鸿点点头道:“怎么,许兄也听过她的名字?”

    不等许宣开口,吴飞鸿摇头道:“说起媚娘,真是遗憾!”

    “怎样?那日在洞中饮宴时,在下听胡六郎说小圣相中了她,莫不是又生了什么变故?“

    吴飞鸿道:“她家小妹确实容貌动人,我也曾对她有些意思,只是前些日子误中山中猎户陷阱,虽被她几个姐姐救了出来,但却破了相,半边脸都被夹子夹得血肉模糊,除非渡过化形天劫,否则,也只能凭借幻术幻化容貌了,似这等幻术,骗骗凡人还好,如何骗得过我们?可惜了,可惜了啊!”

    “原来如此。”许宣心中恍然,难怪胡媚娘脸上好大一块疤,见了白素贞画像又能变成她人模样,原来只是幻术。

    吴飞鸿又道:“你说的采因不过是个修行两三百年的小兔子罢了,媚娘从小喜欢与她玩耍,狐家人便让她跟在媚娘身旁做了个丫鬟。”

    正说话间,忽然洞外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让你好好闭关修行,你这又是在与谁喝酒?”

    听到声音,吴飞鸿身子一抖,杯中酒水溅出不少,忙将酒杯放下,起身道:“见过父亲!”

    许宣也忙站了起来,只见洞外走进一个身躯高大的虬髯男子,红衣金冠,颇为威严。

    “这人想必就是金钹了。”许宣暗中上下打量,只见他浑身妖气收敛,双目中不时有一丝佛光闪过,看起来亦正亦邪,非佛非妖。

    “你是谁?”金钹走进洞府,盯着许宣,言语间很是不客气。

    许宣抱拳道:“在下太一宫修士,许宣,见过法王,久闻法王威名,如今一看果然不凡!”

    金钹瞥了他一眼,好似并不在意,又对吴飞鸿道:“那两个小妖可曾回来了?”

    吴飞鸿道:“不曾回来,孩儿也正奇怪,刚想派人去寻他们。”

    金钹负手走了几步,伸出右手掐指一算,惊道:“不好,追星剑被人夺了!”

    “啊!”吴飞鸿大惊,忙问:“何人这般大胆,竟敢抢我们凤凰山的东西不成?”

    金钹道:“追星剑非同小可,绝不能落入外人手中,夺剑之人现在仍在钱塘县中,你在洞中等我,不得外出,我去去就来。”

    见金钹竟然要亲自出手夺剑,许宣忙上前道:“法王,些许小事,何须劳您大驾,在下愿意代劳,请法王暂且安坐。”

    “你?”金钹闻言这才仔细打量他一番,笑道:“你一个区区三转金丹的修士,怎么说这种大话。”

    许宣道:“法王,太一宫在钱塘县中也有许多吏卒,在下虽然修为不高,但也是太一宫五等道士,只要盗剑之人还在钱塘县,想来应该逃不脱太一宫耳目。”

    金钹沉思片刻,又看了许宣一眼,开口道:“如此也好,且让你试一试,若能寻得宝剑,本王必不会亏待了你。”

    平日金钹对吴飞鸿结交的狐朋狗友素来没有什么好脸色,今日却允了许宣去夺剑,吴飞鸿见状自觉脸上有光,说道:“父亲放心,许兄可不是个心慈手软之辈,他……”

    许宣见他似乎要提起胡六郎的事,忙抢过话头,说道:“法王、小圣放心,我此去少则一日,多则三日,必有消息回来。”

    金钹道:“好!本王素来恩怨分明,赏罚有度,你若真能带回追星剑,便是我凤凰山座上贵宾,自有许多好处,若是寻不得,或是企图携宝私逃,就莫要怪本王金钹无情。”

    说罢,伸手一招,一个金钹出现在他手中,对着许宣就是一击。

    “哐!”

    一声炸响,许宣只觉身形不稳,头疼欲裂,忙运法力抵抗,这才好受了一些。

    见许宣模样,金钹哈哈大笑,说道:“你且去吧,本王在此等你消息。”

    许宣心中暗骂此人霸道,却不敢发怒,只是一抱拳,转身便走。

    当他走后,吴飞鸿上前道:“父亲,怎地让他去寻剑?孩儿与他也只是初识,追星剑事关孩儿性命,莫要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金钹冷笑道:“今日我在洞中打坐修行,忽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才知你命中大劫已至,所以便来看看,见到此人,更觉心惊肉跳,暗中推算,也看不出他未来前程,若不是他修为远高于为父,便是有人暗中为他蒙蔽天机。”

    吴飞鸿一惊,他道行浅薄,并没看出这些,忙问:“既然此人如此蹊跷,何不现在就结果了他,宁错杀,不放过,还放他下山取剑做甚?”

    金钹道:“为父原本也有此想法,正想稍后就送他上路,不过他既然主动要去取剑,便由他去,等取来宝剑,再了结他性命不迟。”

    “若是去不来呢?”

    “哼哼,取不来,那也无妨,我方才那一钹已在他身上种上魔眼,只要仍在方圆五百里内,都能寻到他踪迹,想杀他,易如反掌耳,不过早几天晚几天的事罢了。”

    吴飞鸿这才放心,赞道:“父亲法力无边,孩儿佩服!”

    “好生修行,莫要偷懒,只要你能渡过此劫,以后自然也能由妖转佛,成就金身正果!”

    “是!孩儿必不负父亲期望!”吴飞鸿躬身道。

    许宣走出洞府,驾云兜了几圈,见确实无人跟随,这才在许府附近落下云头。

    回到家中,和白素贞说了凤凰山上遇到金钹的事,白素贞问:“官人真要把追星剑给他?”

    许宣道:“金钹法王果然厉害,在洞府中他金钹一击,险些让我头痛欲裂,我看他妖气暗藏,佛性显露,修为颇高,一身道行非妖非佛,即便是娘子全盛之时,与他交手恐怕也有一场恶战。此时娘子伤势未愈,他却想下山夺剑,我如何肯让他来?只想着拖延些时日,好回来与娘子商量个万全之策。”

    白素贞道:“他是蜈蚣成精,正是我的天敌,如今妾身元婴本源大损,只怕胜不过他,实在不行,不如先去金山寺中暂避些时日吧。”

    “不可!”

    听白素贞竟提出要去金山寺,许宣断然拒绝,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让她上金山的,想了想说道:“娘子烛阴追魂法乃是菩萨亲授,尚且算不到我的前程,想来金钹推算之术再厉害,也比不过娘子,如此一来,有心算无心,就多了些胜算。”

    说着,许宣手上忽然出现了六颗碧绿的珠子,在指缝间穿梭游走,散发着幽深的绿光。

    随后,许宣将周鸿、沐天颜和小青叫到一起,细细商议一番后,又从小青手中拿过追星剑后,独自一人钻进屋里与白素贞忙碌了许久,直到第三日清晨才从房里出来。

    晌午时分,许宣用布囊将追星剑裹了,拿在手中,郑重对白素贞道:“娘子,此番行此险招也是万不得已,金钹已然算出追星剑之事,若不将这事了结,让金钹了寻来,我们便失了先手,只怕更无反抗之力。”

    “况且,小蜈蚣心中仍记挂青儿和周姑娘,我们若是胆怯,将追星剑拱手相让,他没了后顾之忧后,必定再来钱塘县生事,一着不慎就要连累姐姐、姐夫。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才能一劳永逸,搏得一线生机,你和青儿只在家中安坐,无论事成与否,切勿上山。”

    白素贞心知许宣所言不假,只能拉过他的手放在胸口,关切道:“官人,金丹九转,一转一层天,你如今修为不过金丹三转,与元婴妖怪相比,有如云泥,事不可为时千万不要强求,切记不可暴露自己心意,保全自身才是上上之策。”

    许宣道:“娘子放心,此番行此险招也是万不得已,周姑娘是洪荒异种,不受蜈蚣克制,有她暗中出手,想来全身而退应当不难。”

    一旁周鸿也道:“白娘娘放心,有我在,必然护得大哥安全。”

    白素贞看了一眼周鸿,她自从青城山渡过化形天劫,又得菩萨指点,修为进境神速。与许宣大婚后,元婴中更生出一点元阳,顺利突破炼气化神初期,将元婴修炼到了中期境界。

    依周鸿所言,金钹法王才将体内元婴炼成一颗舍利子,最多不过炼气化神中期境界,自己身怀烛九阴血脉,肉身法力比寻常元婴中期妖怪强横许多,若不是为帮许娇容续命,元气大伤、法力大损,又岂会惧他?

    周鸿修行另辟蹊径,不结妖丹,不成元婴,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白素贞也将她修为看出了**成。

    若单以境界论,周鸿恐怕只有炼气化神初期,但若是生死相搏,她身怀丧魂钟、腐毒幡,原身也是洪荒异种,要想在百招内格杀她也不容易,寻常元婴初期的妖怪遇上她定不是对手,就算是面对金钹法王,暗中出手,有心算无心,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

    想到这里,白素贞便道:“如此官人就交给你了,你们千万小心一些,一击不成立刻远遁千里,不可恋战。”

    两人点头,一明一暗往凤凰山去了。

第二百章 缘已尽,许宣会金钹(三)

    修行之人修为越高,越是惜命,见识了云端风景,谁还甘心跌落尘埃?

    许宣也不例外,如今他以金丹三转的修为直面元婴中期的金钹法王,犹如以卵击石,要说不怕,那是假的。

    在洞中听到金钹要下山取剑时,他险些惊呼出声。若此时和金钹正面交手,白素贞元婴大损,周鸿神通未成,己方修为最高的两个人都不是他对手,与其被他有备而来,各个击破,连累府中姐姐、姐夫,倒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搏一线生机。

    握紧手中追星剑,许宣心情有些紧张,一路上不断推演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不多时就到了凤凰山天吴小圣洞府。

    两个小妖早得了吩咐,一见许宣,忙将他迎入洞府。

    天吴小圣见他手提一物而来,也是“哈哈”一笑,站了起来,在他肩上拍了拍,说道:“许兄果然了得,想必这就是追星剑了?”

    说话间伸手就要来拿剑,许宣忙道:“小圣,这剑转司斩妖除魔,非常厉害,小心莫要被剑气伤了。”

    “无妨,无妨,我先看看,等父王来了,再让他细细过目。”说完,一把抢过许宣手中宝剑,扯开剑上布套,对着洞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仔细察看。

    追星剑剑鞘、剑柄通体洁白如玉,还未出鞘就让吴飞鸿感到双手一阵炙热,一股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当下也不敢拔剑出鞘,赞道:“吕祖配剑,果然不同凡响,可惜却是我辈妖族克星,否则倒真是一件称手兵器。”

    随即喊道:“速去请我父王过来,就说许兄已经把追星剑取来了,请他过目。”

    门口一个小妖应声而去,吴飞鸿招呼许宣在一旁坐下,想了想,说道:“这剑许兄从何而来?”

    早知他必有所问,许宣胸有成竹,答道:“这剑原本是钱塘县城南张府的传家之宝,他家原是吕祖再传弟子张无梦的后人,可惜时至今日却无一人修行,所以这剑就成了普通的家传宝贝,藏在府内,常人并不知道。”

    “噢?这事许兄又如何知道?”吴飞鸿嘴角一挑,诡异一笑,问道。

    “说来也巧,法王提起此剑前,我就早听说过这剑名头,太一宫中典籍甚多,我一番查探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得知张家后人从苏州昆山搬来了钱塘,所以才从太湖一路跟来,原本想着寻个什么由头将宝剑换到手中,岂料还有人也盯上了这把剑。”

    “噢?还有人?许兄是说除了你我,还有别人也知道追星剑?”

    许宣点头,继续编道:“不错,那人也不是凡人,乃是一条修行500年的青蛇精,前几日我下山后,借助太一宫势力多方查找这才寻到她下落。”

    “蛇精?”吴飞鸿嗤笑道:“小小蛇精也敢与我凤凰山争夺宝贝,当真找死,想来许兄已经出手结果了她性命吧。”

    “若非如此,追星剑又怎会落到我手中?”

    许宣指着宝剑,笑道:“天下宝物有缘者得之,合该此宝落入凤凰山,只是如今我将宝剑献上,还望小圣在法王面前多为我说些好话,莫要让我吃了亏才好。”

    吴飞鸿眼神飘忽,心中暗道,怎会让你吃亏?等父亲验过宝剑,就送你上路,到时一定干净利落,不让你有一丝痛苦,也算全了与你我一面之缘。

    口中却道:“许兄放心,凤凰山做事从来赏罚分明,岂会让你吃亏,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

    “那就多谢小圣了!”许宣抱拳一谢。

    话音未落,金钹已经出现在洞口,大剌剌走进来,瞥了许宣一眼道:“你这修士倒是言而有信,追星剑何在?拿来让本王一观。”

    吴飞鸿忙将追星剑递了过去,问道:“父亲,这剑果然不凡,孩儿修为浅薄,不敢拔剑细观,请父亲过目。”

    金钹接过追星剑,上下打量,点头道:“没错,果然是柄好剑,内有龙魂,雷火之力具足,真是阴邪妖魔克星,可惜孕养并不得法,神性有些流失,可惜了。”

    说罢,一说按在剑柄上,就要拔剑,许宣见状忙道:“法王,此剑剑气犀利,小心些!”

    说着挡在吴飞鸿身前,拉着他后退几步道:“在山下时,在下就曾见识过这剑厉害,那青蛇不过被剑光一照就现出原形,这才被我斩了,小圣还是先避一避免得被误伤才好。”

    金钹看了许宣一眼,并未出言反驳,等他两人推到洞中一角,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到追星剑上,手按剑柄缓缓拔剑出鞘。

    “锃!”

    一声脆响,同时一阵龙吟之声在众人脑中响起。

    “好剑,好剑!”金钹收提追星剑当空挽了个剑花,赞道:“若是寻常妖怪,果然挡不住剑光一照。”

    忽然一阵破空声响起,追星剑剑鞘从金钹手中飞出,打在许宣胸口。

    “呃……”

    许宣没料到金钹竟会忽然翻脸,受了剑鞘一击,胸口一痛,险些背过气去,指着金钹道:“法王,这是何故?”

    金钹笑道:“想不到你这修士还有几分本事,竟真能寻来追星剑,这种宝物,你会不心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本王不管你有什么阴谋,剑,我收了,你的命,本王也要了!”

    “法王怎能如此言而无信,不怕天下人耻笑吗?”许宣惊道。

    一旁吴飞鸿蹲下身笑道:“许兄,对不住了,这也怪不得我父王,此番是兄弟命中大劫,那日一见你,父王就觉心惊肉跳,暗中推算也看不出你未来前程,为了以策万全,就只能送你上路了,还请许兄多多包涵!”

    许宣怒道:“小圣,我若有其它心思,早拿了剑远走天涯了,又岂会羊入虎口?”

    吴飞鸿道:“嘿嘿,你已被我父王种下魔眼,又能跑到哪里去?认命吧,这也是你命中劫数!”

    说罢,抬掌就往许宣面门击来。

    “且慢!”许宣忙道:“小圣听我一言!”

    “还有何遗言?”吴飞鸿手掌停在半空,问道:“若是还有什么后事交代,看在追星剑的面子上,我帮你办了就是!”

    许宣深吸一口气,转头对金钹法王道:“法王,在下在太一宫典籍中得知追星剑还有个秘密,若法王肯饶我一命……”

    “噢?”金钹将目光从追星剑上移开,盯着许宣道:“还有秘密?”

    许宣点头:“当初吕祖在庐山遇火龙真人传法,炼成此剑,除了斩杀一条孽龙炼作剑灵外,还取了一种洪荒异兽神性凝结之物融合其上,法王若是不信,仔细看剑鄂下剑身处,是否有六枚宝石。”

    金钹闻言倒提宝剑,郭见六枚绿光盈盈的宝石镶嵌其上,奇道:“咦,这是什么?”

    许宣忙道:“法王小心,那宝石有古怪,好似能摄人魂魄。”

    他这一喊,原本没注意到那几枚宝石的吴飞鸿也不自觉看了过去,只是一眼,吴飞鸿顿时一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旁金钹也是忽地片刻恍惚,只觉漫天佛光,遍地无量光明,佛音阵阵,不知何时自己竟修成正果,佛国之门洞开,一尊菩萨立在自己面前,双目低垂,威严肃穆。

    但也只是一瞬,立刻就清醒过来,后退两步,满头冷汗:“好厉害的幻境!”

    正在这时,一阵金铃声响起,金钹还未稳固的心神又是一震,魂魄摇动,有脱体而出之像。

    一旁吴飞鸿已经瘫坐在地,人事不醒,许宣也趁机倒在一旁,一眼不发,冷眼旁观。

    金钹冷哼一声道:“鼠辈,只敢暗中伤人吗?”

    正想取出金钹,忽然一道紫光闪过,一条紫绸将他裹了个结实,绸带上生出许多墨绿色的液体,在他浑身游走,没入体内。

    瞬间,金钹只觉浑身发麻,当下大惊,忙用力挣扎。

    他是铁背蜈蚣修炼成精,力大无穷,暗中出手的周鸿唯恐他坏了自家法宝,忙收了紫绸,现出身形,紫绸一摇,化作腐毒幡,上面许多冤魂厉鬼带着墨绿色毒雾源源不绝涌了出来,将金钹团团围住。

    忽生变故,被人暗算,金钹只觉头昏脑胀,浑身法力运转不畅,又有许多厉鬼想趁势钻进自己体内,抢夺肉身。

    “雕虫小技!”金钹强自镇定,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诵的正是《观音神咒经》。

    一尊金色法相透体而出,一粒圆坨坨的舍利子在中间大放光明,将金钹护在其中。被法相一罩,那许多冤魂厉鬼躲避不及,立时如烈阳融雪,化作虚无,那些侥幸逃脱的听得金钹诵经之声,也都抱头惨叫,挣扎着回到腐毒幡上。

    “老妖休要猖狂,我这蛇毒传承上古大巫相柳,莫说是你,就是昆仑仙山的仙人吃了我这许多蛇毒也要精心调养,才能缓缓逼出!”说话间,周鸿忙又取出丧魂钟,竭力摇动起来。

    诵经声、铜铃声交杂在一起,却苦了一旁许宣和吴飞鸿。

    许宣还则罢了,他是人族修士,法海的《观音神咒经》对他自然无用,而周鸿的丧魂钟虽能摄魂夺魄,但却并未针对他,加之许宣如今魂魄又已修成阴神,也还能抵挡得住。

    反观吴飞鸿,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浑身抽搐,一道淡淡身影从肉身中冒了出来,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金钹诵经声越来越急,周鸿也竭力摇动丧魂钟,一时间两人战作平手。

    金钹微睁双目,看到一旁到底的已经魂魄离体的吴飞鸿,不由心中焦急。方才他追星剑上的六眼碧睛蟾眼珠震慑心神,虽只是片刻时间,却被周鸿腐毒幡缠上,体内已中了蛇毒,越是运功,蛇毒在体内游走越快。若是寻常时,只需凝神打坐,多费些手脚,也能将蛇毒驱除干净,但如今哪有这个时间?只能一面以佛法抵挡丧魂钟,一面调动法力压制体内蛇毒。

    这时周鸿也不好受,佛门神通对妖族天生就有克制之力。她虽然趁金钹神思恍惚间,用蛇毒偷袭成功,但面对金钹的《观音神咒经》也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相比金钹,周鸿修行时间不到400年,若非重瞳妖圣相助,哪里是金钹对手?体内法力更不及金钹浑厚,若再过片刻,只恐战局就会逆转。

第二百零一章 斩双蜈,菩萨显慈悲

    她急,金钹法王更急。一旁吴飞鸿魂魄出体,无论是《观音神咒经》还是周鸿的丧魂钟铃声,对他魂魄都有莫大伤害,再僵持下去只怕救回来,也是白痴一个。

    不敢再犹豫,金钹法王立即放弃对体内蛇毒压制,调动浑身法力,怒喝一声,金身法相暴涨,将周鸿逼退数步,趁势取出金钹,当空就是一击。

    “铛!”

    一声脆响,周鸿一口鲜血喷出,手中动作一停,丧魂钟钟声顿时一滞。

    少了丧魂钟压制,金钹压力一松,瞧准机会,手中金钹瞬间飞出击中周鸿胸口。

    “啊!”

    周鸿受了金钹一击,惨叫一声,飞出数米,撞在洞壁上,被碎石掩盖了身体,手中丧魂钟也掉在一旁地上。

    金钹一击成功,还想趁势追及,心口却是猛然一阵剧痛。刚刚他调动法力逼退周鸿,体内蛇毒失去压制,顷刻间已游走全身,如无数条毒蛇在他体内肆虐横行。

    金钹不敢再动,当即盘腿坐下,调息运功。

    两人斗法稍停,洞府中瞬间安静下来,一旁许宣睁开双眼,看到洞中一片狼藉,心思电转。

    “许公子,快来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本王定有重谢!”金钹忽然开口道。

    许宣站起身,小心问道:“法王要我如何助你?”

    金钹道:“那贼子受了我全力一钹,受伤不轻,我瞧她气息也是异类成精,这把追星剑正是她克星,你只需提剑上去结果了她,自然有你好处!”

    许宣捡起地上追星剑,来到洞壁前,拨开乱石,果见周鸿双目紧闭,人事不省躺在地上。

    这时周鸿与金钹相距不过数米,许宣站在两人中间,手提追星剑冷笑道:“方才法王还要收了在下性命,如今我胸口还隐隐作痛,哪里还敢信法王的话?”

    说完,许宣手追星剑斜指金钹,步步进逼。

    金钹眯着双眼,开口道:“方才之事是本王的错,许公子放心,你若真帮我结果了那贼子,本王自然允诺,再不食言。”

    许宣道:“既然如此,法王不如发个誓来听听?”

    见他话风松动,金钹一喜,忙道:“好,今日许公子如能助本王除去那贼子,事后本王定不会与他为难,非但如此,更有大礼送上,如违此誓,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许宣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再信法王一回。”

    说罢,调转剑尖,又往周鸿走去。

    金钹见状,心中一松,忙抓紧时间压制体内蛇毒。

    “锃!”

    一声剑鸣,许宣挥剑刺向周鸿,宝剑却在半空中兜了一圈,脱手而出,直奔金钹胸膛!

    随即山海剑也同时发动,射出两道白光,罩住金钹。

    “哼!”金钹法王双眼一睁,金光乍现,发现浮出体外,挡住白光,手中另一只金钹格开追星剑,喝道:“便知你必有异心,受死!”

    说罢,金钹脱手而出,直逼许宣脖颈。

    许宣将身一纵,避开一击,一招围魏救赵,手中山海剑化作剑芒直奔吴飞鸿而去。

    金钹见状,不慌不忙,伸手一招,两只金钹飞回,在他手中化作无数钹影,如两条金龙左右夹击,拦住许宣去路。

    “老妖受死!”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乱石飞溅,周鸿腾空而起,手中腐毒幡化作一道紫绸,朝金钹逼去。

    这时金钹法王手中法宝脱手而出,胸前空门乍现,被紫绸一击,两条金龙顿时散乱,重新变成两个金钹落在地上。

    金钹未曾料到周鸿竟还有反抗之力,被她一击,当即一口鲜血喷出。

    周鸿一击得手,心中一喜,忽地听周鸿喊道:“小心!”

    只是却已经晚了,一面金钹从地上飞起,金光闪过,周鸿颈间鲜血喷出三尺,将她白皙皮肤染红,一颗大好头颅当空飞起,随即两腿一软,栽倒在地。

    金钹捂着胸口大笑:“好贼子,竟敢使诈!”

    “周鸿!”许宣见状大惊,不曾想到周鸿竟这般被割去头颅。

    金钹缓缓起身,一口血沫吐到地上,来到吴飞鸿面前,伸手一抓一丢,半空中魂魄重新回到身躯。

    “早知你二人是一路人,你以为本王当真要你去杀她?不过蛇毒暴起,需要些时间压制罢了,你既然喜欢演戏,本王就陪你演下去,如今你同伴已经命赴黄泉,你还在此地做甚?”

    说罢五指如鹰,就要抓向许宣。

    原来刚刚他不过是拖延时间,想要凝聚法力压制蛇毒,而许宣也想用言语麻痹金钹法王,趁势取其性命。两人各怀鬼胎,却是金钹法王棋高一筹。

    “法王,莫非忘了刚刚所发誓言?”许宣口中喊道,手中紧握石碑,思考如何脱身,如今周鸿毙命,他一人绝不是金钹对手。

    金钹笑道:“本王说的是若你能助本王斩杀贼子,才不为难你,更有大礼送上,如今贼子是本王自己杀的,与你何干?不过……你放心,即便如此,本王慈悲,大礼仍有,便送你往生极乐好了!”

    五指袭来,带着一阵破风之声,许宣不敢怠慢,当即将石碑一丢,化作碑阵,将金钹罩在其中。

    这时,地上原本已经倒毙不动的周鸿忽然变作一条紫色巨蛇,八个头颅仰天长啸,背上根根倒刺直至蛇尾。

    大蛇身躯庞大,占据洞府大半空间,八条鲜红蛇信在空中伸缩不定,口中喷出道道毒炎,只是左侧头颅边好大一个伤口,鲜血仍潺潺流出,显然是刚刚被金钹法王斩掉的一头。

    她是洪荒九头蛇,生来就有九颗头颅,如同有九条性命,金钹法王斩去一头,不过让她身受重伤,却不至毙命,刚刚到底不起,不过也是伺机而动罢了。

    “大哥,放开阵法,让我吞了他!”

    许宣想不到周鸿竟没死,顿时大喜,忙将阵法扩大,把她也罩了进去。

    金钹见状,摇身一变,也显出原形,是一条硕大蜈蚣,和周鸿缠斗在一起。

    一条怪蛇,一只蜈蚣在碑阵中缠在一起,许宣忙操纵碑阵,压制金钹力量。

    金钹浑身修为都在一颗舍利上,虽然修行千年,原身力量却比不过被重瞳妖圣用众妖之血洗炼过的周鸿,渐渐落于下风。

    一番厮斗,周鸿八个头颅死死咬住蜈蚣身躯,体内相柳之毒随之注入。

    金钹原本就中了蛇毒,只是仗着法力高强压制住体内毒液,如今更多毒液涌入,哪里还压制得住?当即身躯一阵抽搐,倒在地上,又复变作人形,却是面色铁青,口吐白沫,早已没了刚刚的威风和嚣张。

    许宣见周鸿获胜,忙收了碑阵,上前捡起追星剑,只一剑,就结果了吴飞鸿。

    随后,又来到金钹身旁,提剑正要刺去,忽然金光满洞,梵音阵阵,遍地生莲,任他如何用力,追星剑也再刺不下分毫!

    “孽畜,你的大限已至,快俯首就擒!”

    金钹面露喜色,挣扎着拜倒在地,瑟瑟发抖道:“不知菩萨来此,小的愿意听训。”

    许宣抬头一看,只见头顶凭空出现菩萨一尊三尺法身,眉如小月,眼似双星,头戴宝冠,身披天衣,正看着自己。

    菩萨喝道:“大胆孽畜,怎敢胡乱伤人性命,该当何罪?”

    金钹忙道:“小畜罪该万死,请菩萨恕罪。”

    “还敢诡辩?”菩萨伸手一指手中玉净瓶,下方金钹惨叫一声,化作红芒就要往净瓶飞去。

    许宣心中冷笑一声,自这菩萨现身,他心中就已经暗暗提防,现在看她忽然要收了金钹,哪里肯善罢甘休。

    山海剑当即从手中钻出,白光一闪,就将红光斩成两段,落在地上,变做两截硕大蜈蚣。可怜金钹英雄一世,到头来却稀里糊涂送了性命。

    “你!”菩萨眉头一蹙,她也未曾想到许宣竟敢在她面前逞凶,心中微怒。

    许宣忙拜倒在地,说道:“菩萨慈悲,这老妖在凤凰山占山为王多年,仗着一部《观音神咒经》,逼迫群妖,为非作歹,败坏菩萨名声,若不除去,难免污了菩萨慈悲之名,还请菩萨恕罪。”

    菩萨良久不语,半晌后终于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原本还想收他回去,在竹林中做个护山神兽,再以佛法感化,既然如此,也合该他有此一劫。”

    “多谢菩萨!”许宣口中称谢。

    菩萨又道:“许宣,白素贞得我指点,前来寻你报恩了断因果,你二人便应好生修行,早日为许家诞下麟儿,承接宗桃,传递香烟,怎地跑到凤凰山来惹事生非?”

    许宣道:“菩萨明鉴,此事先有狐魅危害弟子姐姐在前,又有金钹之子调戏小青、周鸿在后,金钹算出追星剑乃是小蜈蚣命中克星,便想下山夺剑,种种因果,剪不断,理还乱,弟子不得已,这才上山寻求化解之道。”

    菩萨点头:“如此,此事作罢,日后不得再生事端,好生修行才是正经。”

    “是,弟子领命!”

    说完,菩萨又转头看向一旁重新变成人形的周鸿,喝道:“孽畜,五帝将你们洪荒妖族镇压在镇妖塔中,未得赦免,竟敢私自出塔,该当何罪?”

    周鸿忙道:“菩萨明鉴,弟子自逃出镇妖塔以来,未曾害过一人性命,求菩萨慈悲。”

    菩萨不答,这次却学了个乖,手中却再不犹豫,净瓶一斜,一道金光涌出,将周鸿罩在其中,喝道:“莫要狡辩,你在兰若寺中摄取黄泉路上游魂祭炼法宝,又拘禁众鬼吸取凡人元阳为你炼法,还敢说未曾害过一人性命?此番我就替天行道,收了你!”

    周鸿被金光一罩,立刻显出原形,八颗头颅不住叩拜,口中连称:“菩萨慈悲,菩萨饶命!”

    许宣见状不忍,正想说话,忽然菩萨两指一点,周鸿化成一道紫光,就要没入净瓶之中。

    一旁许宣想要解救,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只能心中暗暗叫苦。

第二百零二章 灭法身,妖圣赐金丹

    一见菩萨法相,周鸿就知情况不妙,忙收了原身,怯怯躲在许宣身后,只是洞府中就那么大,她又能藏到哪里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菩萨一眼就看穿了她底细,净瓶一斜就要将她收进其中。

    周鸿化作一道紫光,不断挣扎,大喊:“妖圣大人救命!”

    菩萨冷笑:“妖圣?他们若能挣脱封印出来,又岂会让你们这些小妖出来搅动风云?”

    说话间,紫光中忽然一点白芒乍现,初时只是一点星光,瞬间就化作一个花白长发、一身月白衣衫的佝偻老人,老人挡在紫光前,只是一拂袖,便将菩萨法相逼退两步,紫光落地,就地一滚重新变作周鸿。

    “是你?”菩萨皱眉,显然她是认识重瞳妖圣的,“你怎么能在外界显露身形?”

    “多谢妖圣大人!”周鸿一见老人,当即拜倒。

    重瞳妖圣回头看了周鸿一眼,目光落在许宣身上,说道:“时间不多了,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菩萨见他不答话,心中微怒,又道:“时过境迁,莫非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妖族大圣?”

    重瞳妖圣这才转回头,淡淡道:“你为他们当先锋,担因果,事成之后莫非还能成就佛位不成?莫要偷鸡不成蚀把米,误了自己修行。”

    菩萨道:“妖圣此言差矣,非是为谁当先锋,我成道时,曾立下宏愿,要普度众生,此事一成,也是一桩天大功德。”

    重瞳妖圣嗤笑道:“功德?三万多年了,你们人族果然还是如此,满口仁义道德,挟众人以为己用,我八百万洪荒妖众何其无辜?”

    菩萨默然无语,半晌道:“只是各为其主罢了。”

    “呵呵,各为其主!”重瞳妖圣冷笑两声道:“说到底还是一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许宣和周鸿在下面互相对视一样,不由苦笑,以他二人修为一个金钹就已经让他们吃尽苦头,险象环生,谁知现在竟又来了一尊菩萨,一位妖圣。

    菩萨低头看了看周鸿,开口道:“妖圣此行便是为了这小妖?”

    重瞳道:“这是我座前童子,就如我凡间化身一般,你要擒他回去,我只能现身相救。”

    菩萨不语,心中狐疑。

    这许多年来镇妖塔一直风平浪静,里面被关押的洪荒妖圣都常年蛰伏,保全实力,怎地最近不仅合力为众小妖冲破五帝封印,还放出这么一个座下童子出来,安置到白蛇身旁,莫非他们也察觉到了风声?若真是这样,自己更要带这童子回去问个究竟了。

    想到这里,菩萨道:“既是妖圣童子,何妨随我回紫竹林中修行?那里灵气充沛,又无世俗因果纠结,岂不比在凡尘中厮混安逸许多,有朝一日,妖圣若能脱困,自还你一个修为精进的童子如何?”

    妖圣面色一沉,拂袖道:“你敢强留我座前童子?当真是龙游浅滩遭虾,你真身仍在西方佛国,可敢轻易临凡?什么五帝、佛陀,不过是一群地洞里的耗子罢了,自造一方天地躲避因果、天劫,却在我面前摆什么威风!”

    “妖圣此言差矣,若非五帝,天地间岂有六道轮回井然有序?哪来人神分离,各安其道?若无佛陀,又何来慈航普度,自觉觉他,救度一切众生为本怀的菩提心?”

    妖圣道:“说得好!既然如此为何如今妖族成道要先成人身?似你们这般,再过几万年,妖族何在?不过都是些人族、亚人罢了!此为诛心!”

    许宣闻言,深以为然。

    如今妖族修行想要飞升必须先经历化形天劫,所谓化形天劫,便是蜕去妖身,成就人形,如若不然,修为就只能止步于练神返虚。长此以往,昆仑仙山中哪儿还有妖族?

    菩萨沉吟片刻,吐出八个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听菩萨这么一说,妖圣不再言语,半晌后才摇头叹道:“洪荒时你们人族境遇确实艰难,有此想法也不足为奇,罢了罢了,各显神通吧,到头来终究还要看拳头说话。”

    菩萨道:“这童子……”

    “这童子在世间就如我一般!”妖圣双眉倒竖。

    菩萨淡淡道:“妖圣久居镇妖塔,或许有些糊涂了,你能冲破封印施展神通凡间显形已经不易,还能施展多少神通?我真身虽在佛国,但这具法身久受世间众信膜拜,早已至世间法尽头,妖圣以为能敌得过我?”

    妖圣诡异看了看周鸿一眼,转回目光道:“法身凭空造物,人间显圣;化身自斩执念,再入轮回;身外化身以物为凭,如同傀儡。你法身再厉害,也不过练神返虚大圆满境界,不过仗着真身参悟了许多天地法则罢了,未必胜得过我!”

    “如此,妖圣先请!”

    妖圣伸手一指,道了声:“缚!”

    只一字,菩萨只觉周身忽地一紧,无边压力袭来,将自己捆住,动弹不得。

    惊道:“你在镇妖塔中,怎能动用法则之力?”

    妖圣不答,又道:“散!”

    菩萨又是一震,忽觉自己好似被整个天地所不容,这具法身竟隐隐有散去之像,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从体内向外奔走,似要将自己撕作碎片。

    当即不敢再犹豫,忽地浑身佛光阵阵,脑后火焰圆光大放光明。

    被他佛光、火焰一烧,妖圣禁制顿时崩溃。挣脱束缚,菩萨手拈杨柳枝,在净瓶中蘸了蘸,朝妖圣一弹,数滴净水自杨柳枝上脱落,化作漫天银丝,洒在妖圣身上。

    被这些净水一刷,妖圣身形忽然透明了许多,蒸腾起许多雾气,将整个洞府弄得氤氲一片。

    朦胧间,只听妖圣又道:“破!”

    简简单单一个字,漫天氤氲尽数散去,就见上方菩萨倒提净瓶,一道金光从瓶中倾泻而出,把妖圣罩在其中。

    妖圣被金光一罩,苍老威严的面孔逐渐模糊,身形如沙砾般融化,被净瓶一吸,缓缓没入其中。

    许宣见状心中暗叹,这菩萨果然法力高强、神通广大,竟连妖圣之流也不是她对手,如此一来自己想跳出棋盘只怕难上加难了。

    一旁周鸿见自己靠山落了下风,心中也是忐忑,若是妖圣都救不了自己,那就不用反抗了。

    吹尽狂沙始到金!

    只片刻功夫,妖圣身形尽数化作沙砾没入净瓶之中,方才他站立的地方却出现一枚巴掌大小的鳞片,白莹莹,亮晶晶,看着像是龙鳞,却又没有龙鳞之威。

    “咦!”

    菩萨奇道,她心中也自疑惑,洪荒妖圣岂能这般容易就被自己收了?

    虽然不过一个法身,但自己也不是原身临凡,如今见果有异状,忙又轻弹柳枝,一片柳叶落下,在空中打了个旋,如一床绿色锦被,将鳞片一裹,就要往菩萨手中而去。

    “灭!”

    忽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柳叶燃起熊熊烈火,妖圣身形自烈火中缓缓走出,一掌按在菩萨头顶。

    菩萨原想躲避,却哪里来得及?那一掌似慢实快,一掌之下,菩萨法身消融,化作一枚圆坨坨的金丹落入妖圣手中。

    “你这不是法身!那鳞片到底是何物,竟能破开封印让你真身显化!”

    菩萨身形已灭,声音却仍传入众人耳中。

    妖圣笑道:“你当真不识此物?”

    片刻后,一贯镇定、祥和的菩萨声音忽然显得有些惊慌:“你怎会有此圣物,难怪,难怪!”

    声音越来越小,最终缓缓消失。

    许宣和周鸿在下方看得目瞪口呆,什么是言出法随,这才是言出法随啊。

    从头到尾,只淡淡说了四个字,出了一掌,不禁破了菩萨法术,还将她法身斩灭,只是这样一来,也不知这菩萨会不会记仇,把这笔账算在他们身上。

    妖圣不知他们心中所想,飘然从空中落下,伸手将金丹切成两半,递到两人面前。

    “这枚金丹凝聚了她法身修为,如同舍利一般,你二人拿去缓缓炼化,自能提升修为。”

    许宣心头狂跳,菩萨曾说过,她这具法身已修至世间法尽头。所谓世间法尽头,便是练神返虚大圆满的地仙境界,这样一具法身修为尽数化作一枚金丹,若是自己真能炼化半枚,元婴大成唾手可得。

    妖圣见他面露喜色,又道:“莫要高兴得太早,这枚金丹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炼化,佛门最擅蛊惑人心,金丹中不仅有她修为法力,也有众生念力蕴藏期间,若是一着不慎,你就成了佛门信徒,往后也莫要修仙了,自去金山寺出家当和尚吧。”

    许宣闻言,心中喜悦之情忽然被冲淡了许多,忙问:“如此,我们需如何炼化?”

    妖圣道:“我曾让周鸿传你《神魂修炼法》,如今看你七轮未通,却阴神已成,想必是另有造化。但神魂境之前,肉身仍为魂魄鼎炉,不可轻弃,你可用《神魂修炼法》吸取金丹中法力,有阴神修为,魂魄强大,自然不惧众生念力。这半枚金丹以你资质,三年内就可炼化,足以让你修成脉轮境,直抵阳神境了!”

    许宣大喜,双手接过半枚金丹道:“多谢妖圣厚赐!”

    妖圣点点头,又看向周鸿:“你与他不同,这半枚金丹,你可佩于胸前,悬于圣物之上,自无众生念力袭扰之忧,有此金丹,三年内必成就大妖境界!”

    小妖、大妖、妖王、妖圣,洪荒妖族四重境界,大妖如同修出元神的炼神返虚修士。

    如今周鸿相当于元婴初期的炼气化神修士,只三年就让他足足提升一个大境界,顿时也让她喜笑颜开。

    “多谢妖圣大人!”周鸿拜倒在地。

    妖圣转头深深看了许宣一眼,想说什么,却又叹了口气道:“圣物不可轻用,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罢,白光一闪,化作一枚蛇鳞落到周鸿颈下三寸处消失不见。

第二百零三章 攒家底,水神终出世

    许宣刚想开口询问元婴本源受损,能否用这半枚金丹医治,话还没开口,妖圣已经消失不见。

    “想不到你还藏了个宝贝在身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许宣好奇,上前就想扯开周鸿衣襟看个究竟。

    周鸿退了两步,一副娇羞指着许宣斥道:“你这人,我胸前还能有什么宝贝?就算有宝贝,也不是给你看的。”

    许宣感觉脑门芯有点疼,摆手道:“算了,你那宝贝,还是回去和你家沐天颜一起慢慢研究吧。”

    想着夜深人静,沐天颜抱着周鸿,战况正激烈时,周鸿忽然变成一个抠脚大汉……

    许宣不禁打了个寒颤。

    “哼!你这人真死板,莫非你前世或者前世的前世没当过女人?我虽然魂魄是男人,但现在这副身体却实实在在就是女人!”

    许宣不理周鸿,俯身查看地上金钹尸体。

    金钹被菩萨金光一罩,原以为尘埃落定,不由放松了心神,岂料许宣胆大包天,竟敢当着菩萨的面行凶,只一剑就被斩成两段。

    许宣捡起一颗拇指大小的舍利,笑道:“这次赚大了,金丹得了半粒,现在又捡了一颗舍利子,金钹这肉身也是炼制法宝的好材料。”

    周鸿闻言也凑了过来,在金钹坚硬的躯壳上敲了敲,目光落在两只巨大的口钳上。

    这两只口钳足足有三尺来长,红得发黑,顶端如一根巨大的中空铁锥,是蜈蚣捕食猎物释放毒液的地方。

    “这东西用来炼成件兵器倒也不错,可惜我用不上。”周鸿道。

    镇妖塔中资源匮乏,一众洪荒妖族不得不物尽其用,几乎每一个都会些粗略的炼器手法。

    许宣道:“先取下来吧,回去后也可以炼成许多甲胄,给五鬼、燕赤霞他们穿上也不错。”

    周鸿撇撇嘴:“外界妖族肉身羸弱,哪里比得上我们洪荒妖族,这金钹又是其中异类,一身修为全在一颗舍利上,若非如此也不会被我一口咬死。”

    许宣道:“难不成你把自己原身贡献出来?好了,先帮忙把这些东西粗略炼制一下,带回家也是家底,现在白玉京一穷二白,总要慢慢积累才有底蕴。”

    周鸿觉得有理,这些东西自己虽然看不上,但对于结丹前的修士来说,还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两人又将吴飞鸿搬过来,各使手段将两只蜈蚣身上的硬壳和口钳取了下来,用法力粗略炼制一番,收进许宣芥子袋中。

    周鸿拎着两个皮囊道:“这两个东西送你师父,他定然喜欢。”

    “这是什么?”许宣好奇问。

    “毒腺!”周鸿眯着眼睛笑道:“这两只蜈蚣修行多年,虽说比不上我的相柳之毒,但也称得上见血封喉的奇毒,用来入药、炼丹也是一味上好药材。”

    许宣取了两个木盒将毒腺分别收好,又在洞中扫荡一番,发现许多天材地宝、金银软玉,也都一一装了。

    这时,外面几个小妖听到里面没了动静,探头进来查看情况,见自家大王和小圣被剁得七零八碎,吓得一个激灵,不敢做声,悄悄逃了。

    至此,金钹法王被两个修士斩杀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凤凰山群妖无主,反倒方便了钱塘县太一宫的人前来赚取功勋,一时间山中妖族人人自危,没过多久就逃走了大半。

    二人回到许府,白素贞正在院中翘首以盼,见两人都还手脚健全,不由松了一口气,问道:“如何,事情可了结了?”

    许宣取出舍利子,笑道:“这金钹太小气,只肯把自己修出的舍利送人,也不留我们在凤凰山住一晚。”

    白素贞见他将金钹修行多年炼出的舍利子都拿了来,自然明白自行顺利,嗔怪道:“你这人,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没事就好,我见你们迟迟未归,都想和青儿一同上山去寻了。”

    周鸿道:“白娘娘,怎么说没事,我头都被金钹砍了一个,要不是生来脑袋多,只怕这次当真就回不来了。”

    白素贞掩嘴惊呼,追问缘由,周鸿便将山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只是涉及自己时,难免添油加醋,夸大其词,说得好像金钹才是那个被割掉脑袋,打得吐血的人一般,听得许宣直皱眉头。

    “官人,当真如此惊险?最后竟然还惊动了菩萨和妖圣?”

    许宣道:“都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们这次却是神仙打架,凡人捡漏。”

    说着便把那半粒金丹取出,放到白素贞手里,笑道:“那菩萨在妖圣面前好似泥捏的,妖圣只说了四字,出了一掌,就将她法身化作一粒金丹,劈成两半,我和周姑娘一人一半。”

    白素贞闻言,沉思不语,将金丹放到许宣手中,说道:“此物官人拿着,依妖圣所言炼化就好。”

    “娘子元婴本源亏损,刚好用此物弥补,怎地还与我客气?”

    白素贞道:“菩萨于我有点化之恩,我实不忍心……”

    “娘子还没看透?”

    “看透又能如何?直到如今,我能洗净妖毒,炼成烛阴追魂法,遇到官人,都是菩萨恩典,官人说的那些都是猜想罢了,菩萨于我确有点化、赐法、赐丹之实,妾身不敢怠慢了。”

    许宣长叹一声,摇头道:“好吧,既然如此,为夫也不勉强你,只是你平日修行还需多个心眼才好。”

    正在这时,沐天颜忽然走了过来,将许宣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许兄,我家主人又在询问石碟下落。”

    许宣忙道:“放心,此次我斩了金钹和小圣,正好去钱塘县太一宫兑换功勋,若能顺利进阶二等道士,定然前往临安府太一宫查个究竟。”

    沐天颜点头,又道:“如此就麻烦许兄了,我出来有些时日了,主人那边召唤,得先回去了,以后我们若有机会再见吧。”

    说完,看了看一旁正在和白素贞说话的周鸿,犹豫片刻道:“周姑娘……就拜托许兄多多照顾了,她虽然修为比我们高许多,但平日却还是个小女孩心性,容易得罪人,你莫要在意。”

    “嗯?”许宣瞪圆眼睛,看了看周鸿,有看了看沐天颜:“小女孩心性?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沐兄放心,你家周姑娘跟猫一样,有九条命,今天在凤凰山丢了一条,还有八条,没那么容易先你一步而去的,你放心回去就是。”

    “九条命?”

    沐天颜不解,许宣却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和他纠缠,转而问道:“妮蒂亚素来独来独往,怎么那么着急唤你回去?”

    沐天颜左右瞧了瞧,见无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压低声音道:“完颜国师已将宝贝寻到,主人那边急缺人手,所以才召我回去。”

    “寻到了?”许宣一惊,想不到完颜谷截还真找到了传国玉玺,如此说来,妮蒂亚也将暂时洗去业力的法子教给他了,无论是渡过飞升天劫,或者……死于雷劫之下,金国都会少了一个靠山,想来不论是大宋皇帝,还是太一宫提举,应当都能松一口气了吧。

    一番交谈后,许宣独自一人来到钱塘县太一宫。

    钱塘县太一宫主事的是一个名叫郭永臣的二等道士,金丹九转修为,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结成元婴。

    钱塘县不算太大,所以这里的太一宫并不算大,只是毗邻临安,这才让一个二等道士来主事,若是寻常小县,能有个刚结丹的五等道士主事就不错了。

    实在是靖康之时,景灵宫、万寿观的入世修士被完颜谷截杀得太惨,刚成立的太一宫这才有些青黄不接。

    上次许宣陪师父王不易曾经来过这里,也顺道拜会过郭永臣,两人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见到许宣,郭永臣很高兴,他对这个年纪轻轻就丹成一品的年轻修士印象不错,笑道:“许道友,来此何事?”

    许宣忙道:“郭师叔不必客气,您与家师同辈,哪里敢当您道友称呼,叫我许宣就好了。”

    郭永臣见许宣少年得志却不猖狂,心中不由更添好感,说道:“那我就叫你汉文吧,常听不易兄说起你,想不到只月余不见,看你模样似乎修为又有精进?当真是天纵之资,不易兄收了个好弟子啊!”

    许宣道:“多谢郭师叔夸奖,师父也曾说起过郭师叔,说您成婴在即还能坐镇一方,诛邪驱妖,守护一地安宁,实是我辈修行中人的楷模。”

    “哈哈哈哈!”郭永臣笑道:“哪里哪里,不过职责所在罢了,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嘛,我等修士既享龙气修行之便,岂能不尽心竭力办好差事?”

    说完,才问:“汉文今日所来何事?”

    许宣道:“郭师叔,前些日子西南地动,镇妖塔中许多洪荒妖族出世,宫中颁布太一斩妖令,明令不服管束、自恃神通、祸乱民间、有妖言惑众,显圣称神者者皆为乱妖,可斩之换取功勋,凤凰山上金钹法王占山为王许久,纵子行凶,自恃神通、祸乱民间……”

    许宣话还没说完,却被郭永臣打断。

    “汉文呐,金钹法王之事我早已知晓,只是这老妖神通广大,道行高深,莫说是我,就是临安府太一宫中的掌宫内侍前来,也未必能收伏他,此事就此作罢吧。”

    “郭师叔,可是……”

    许宣还要再说,郭永臣却道:“好了,汉文,你少年得志,修行时间尚浅,不知天下英雄辈出,金钹法王乃是炼气化神中期的老妖,能精修佛法,结成舍利,不是你能招惹的。不过你既然来了,我也有一事和你说。”

    许宣两次被他打断,心中有些不悦,但敬他是长辈,只得道:“请郭师叔赐教。”

    郭永臣道:“宫中刚刚传来消息,镇妖塔中逃出的淮水水族,放出了淮井中被禹王囚禁的洪荒水神巫支祁。”

    许宣闻言一惊,想不到巫支祁终究还是被淮水水族给放出来了,也顾不得再说金钹法王之事,忙问:“巫支祁被放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郭永臣道:“那凶神出世后忙着攻占淮水水府,恢复元气,一时半会还难以抽身出来为祸,只是我们太一宫还需早做准备才好,所以提举大人传令,命天下太一宫三等以上道士下月月底前赶赴临安,听候命令,你虽然只是五等道士,但你师父却是医道圣手,又是一等道士,必然是要去的,你回去后将此事转告给他。”

    许宣点点头,又道:“郭师叔,我方才说的金钹法王……”

    郭永臣面色不悦,心中暗道,果然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自己几次三番打断他说话,怎地还如此不知进退,金钹法王是你能招惹的?

    这回许宣没等郭永臣打断自己,取出金钹法王两面金钹放在面前,说道:“金钹法王已被我斩杀,有兵器在此为证,此番前来就是想请教郭师叔,这功勋到底怎么个兑换法。”

第二百零四章 点功勋,妖血铸乌纱

    看着面前两面金钹,郭永臣有些难以相信。

    许宣才什么修为?

    他和白素贞大婚时,郭永臣看在王不易面上也曾登门贺喜,那时见他不过刚刚结丹而已。现在时间仅过去了两个月不到,一个金丹修士还能剑斩元婴?

    郭永臣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汉文入门还不到一年吧。”

    许宣点点头,答道:“再有一月刚好一年。”

    “唔!你大婚时我听你不易兄提起过,你已丹成一品,当真是千载难遇的天纵奇才!想我16岁入门修行,19岁结成金丹,至今又得16载,才得金丹九转。如此,在师门中已算中上之资,但与汉文一比,真是汗颜了!”

    “师叔过奖了,不过是运气好一些罢了。”

    “哈哈,运气好也是本事啊!如今汉文金丹几转了?”

    此话一出口,许宣心中顿时明白郭永臣绕那么大圈,原来是想打听自己修为,如实答道:“如今侥幸金丹三转。”

    郭永臣一惊,不过月余时间,竟然能将刚结成的金丹修到三转境界,当真可怖,若以这速度,只怕三五年之内就能生出元婴。

    许宣现在不过17岁,就算再过5年,也只有22岁!

    放眼世间,最年轻的元婴修士乃是玄音派弟子姬弘毅。7岁修行,因筋骨还未长成,直至14岁方才结成金丹,24岁时便金丹九转修出元婴,这已是500年来最天资卓绝之辈,但与许宣一比,不由逊色了几分。

    不过,天资是一回事,实力又是另一回事,郭永臣实在不相信,以许宣金丹三转修为竟能斩杀金钹法王这个元婴中期修为的老妖,要知道,即便是他,看到金钹也只能自称晚辈,否则,钱塘县太一宫一众修士只怕早就杀到凤凰山,赚取功勋去了。

    郭永臣拿起金钹仔细打量,只觉入手厚重,仅一只金钹就有数百斤重量,通体以两只雷兽头骨打磨而成,其中不知加入了什么天材地宝,看起来神性内蕴,佛光盈盈,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细不可见的佛家真言、阵法。

    虽然从未与金钹交手,郭永臣也知道似这等法宝,不是一个金丹修士能拿出来的,况且,金钹老巢就在不远处的凤凰山,料想许宣不敢作假。

    “汉文将你太一宫令牌与我查验一番?”郭永臣朝许宣一伸手,说道。

    自太一斩妖令颁布后,太一宫新下发的令牌是有记录功勋作用的,有此在物郭永臣也不必再纠结面前金钹真假,只需查验令牌中功勋记录自见分晓。

    许宣取出令牌,交给郭永臣。

    只见他取出一面铜镜放在一旁,铜镜通体光滑,四周雕龙画凤,背后有个凹槽,恰好能放下令牌。

    郭永臣将令牌放了上去,捏了个指诀,口中念念有词,对着铜镜一指,只见上面缓缓浮现出一串数字:壹百壹拾万壹仟零壹拾!

    “师叔,这是什么意思?”许宣凑过来好奇问道。

    郭永臣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来:“这……这……”

    取下令牌,郭永臣又用力擦了擦,才重新放上去,再念口诀,铜镜上字迹依旧。

    “贤侄,最近斩杀了许多乱妖?”

    许宣想了想,板着指头道:“蛤蟆精,六眼碧睛蟾,金钹法王、天吴小圣,就这么4个了。”

    “难怪,难怪!”郭永臣双目放光,赞道:“想不到贤侄竟有此境遇,难怪有如此多功勋。”

    “师叔,这一百多万功勋能换到什么?”许宣不解问道。

    郭永臣咽了口唾沫,解释道:“想必贤侄应当知道,太一宫祠禄官受龙气滋润,有助修行,这也是我辈中人入世为官的原因,但朝廷也不会肆意封赏,损害自身气运,所以筑基初期才能得封九等道士,汉文结丹初期才是五等道士,而我如今金丹九转已至结丹大圆满境界,才能得封二等道士。”

    龙气对修行的助益,许宣曾听完颜谷截说起,此时再听郭永臣说,又对祠禄官官阶晋升机制加深了几分认知。

    郭永臣继续道:“如今西南地动,群妖乱舞,提举大人秉明圣上,颁布太一斩妖令,若斩杀未结丹的乱妖,可得功勋1点,结丹初期10点,中期100点,后期1000点,大圆满境界1万点,以此往后,境界每高出一层,功勋增加10倍,这些功勋不仅能晋升官阶,还能在临安太一宫中兑换丹药、法宝。”

    说完,郭永臣又说各级祠禄官晋升所需的功勋。

    五等道士需功勋10点,四等100点,以后每提升一级,功勋亦是增加10倍,直至千万功勋,可晋升提举之职。

    许宣屈指一算,自己百万功勋,岂不是能直接晋升掌宫内侍了?

    掌宫内侍官居从四品,以往需元婴中期才能得授此职,他现在不过金丹三转,要是真能得此官职,龙气滋润较之现在正七品的五等道士不知多出多少,修行当更是一日千里了。

    “师叔,朝廷这般大肆封赏祠禄官,就不担心有损气运?”许宣心中不解。

    郭永臣摇摇头,苦笑道:“汉文,你当真以为功勋就如此好赚?”

    许宣看着铜镜中的数字,难道不是吗?

    郭永臣见他眼神,就知他心中所想,叹道:“五等道士需功勋10点,这十点功勋需要斩杀一只结丹初期乱妖,若是以往,一个五等道士也不过结丹初期而已,一等道士需功勋十万点,也需斩杀元婴初期的乱妖才能拿到,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许宣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这就是一个以命换官的晋升之路!

    以往时候,金丹初期可任五等道士,中期四等,后期三等,大圆满时二等;元婴初期可任一等道士,中期任掌宫内侍,后期任提举,大圆满时为供奉。

    再往后,等到这些修士炼出元神,修至练神返虚之境时,反倒会辞官归隐山林,摆脱龙气影响,专心修行,积累外功,等待元神圆满后渡过飞升天劫,去往昆仑仙山了。

    太一斩妖令之下,修士只需斩杀金丹初期乱妖所获功勋可晋升五等道士,斩杀元婴初期可任一等道士,若是斩杀一只元婴大圆满的乱妖,立即就是太一宫祠禄官体系中从三品供奉!

    寻常金丹初期修士面对同境界妖族,一对一之下,未必能占得上风。修士惜命,通常都只去狩猎比自己境界低一些的妖族,这样一来,似许宣这种金丹初期的五等道士,需斩杀100只结丹前妖族才能晋升四等道士。

    而元婴初期的一等道士,则需斩杀100只金丹大圆满妖族,或是1000只金丹后期妖族才能晋升掌宫内侍之职。

    气运这东西,此消彼长,有这些斩灭妖族的气运填补,朝廷又哪里有什么损耗?

    况且,天下妖族虽然不少,为非作歹的乱妖却并不多见,大都是一些想一朝飞升,脱去妖胎的妖修。

    就算杀良冒功,又哪里去寻这许多妖族砍杀?

    整个凤凰山,元婴妖怪只有区区两三个,结成妖丹的也不不足20。

    这样一来,就好比网游练级一般,越级杀怪容易挂,刷怪升级地图刷新又太慢,等级哪有那么容易升上来。

    再有,修士修行、降妖,除了龙气,丹药、法宝更是必不可少。这些修士斩杀妖族获取的功勋,未必都愿意拿去晋升品阶,这样一来,朝廷气运流失更少了许多。

    “原来如此,多谢师叔指点!”许宣恍然大悟,恭敬行了一礼。

    郭永臣见他行礼,算是承了自己一份指点之情,虽然心中仍有些眼红,还是说道:“不必客气,和你说这许多原本也是我职责所在,既然如此,此番入京,你却是要和不易兄一同前往了。”

    “为何?”许宣不解。

    “一来不论是用功勋兑换官职还是法宝、丹药,都需去临安太一宫才行,二来汉文若是晋升二等以上道士,都要去临安,由提举大人严明身份,你说要不要与不易兄同去?还是说你等不及现在就要先去临安了?”

    许宣恍然,忙道:“师叔说得是,多谢师叔指点。”

    郭永臣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对许宣这等惊绝才艳之辈,他也有刻意结交之心。

    修士就是这样,实力为尊,达者为先。现在他金丹九转,许宣金丹三转,所以叫他声师叔,若是十年后,以许宣资质和修行速度,再见面时,或许就要他执后辈礼了。

    拜谢郭永臣,许宣又来到庆余堂,将下月月底前往临安的消息告知了王不易,并说了自己功勋的事情。

    王不易既惊且喜,惊的是许宣竟初生牛犊不怕虎,敢去招惹金钹法王,喜得是居然狗屎运斩杀了法王,获得如此多功勋,到时师徒二人同赴临安,不论是晋升祠禄官品阶,还是兑换丹药、法宝,都足够了。

    许宣又将从金钹和吴飞鸿原身上取出的毒腺交给王不易,王不易见后果然大喜,连连称赞许宣知他心思。

    师徒二人一番商议,许宣决定先回胥江驿白玉京,将灵丹给穷隆山小月送去,再去看看自己灯儿和那个新收的徒弟燕赤霞,反正临安距离胥江驿和钱塘县都不算远,等下月中旬再和王不易一同启程前往也来得及。

    从王不易哪里讨了六枚回元丹后,许宣便告辞离开,到家才发现沐天颜竟然已经动身回去了。

    许宣将自己打算和白素贞等人说了,众人自然没有反对意见,只有李公甫听许宣说明早就要返回苏州,不由嘟哝道:“说是发配胥江驿管束,既然县尊都不管你,还去苏州干嘛?一家人呆在一起岂不更好,剩得你姐姐每天在我面前唠叨。”

    许娇容自从知道了白素贞底细,便处处为他夫妻二人着想,觉得一家人要是真长久住在一起,说不定就被李公甫发现什么端倪,于是用胳膊拐了他一下,说道:“人家小两口新婚燕尔,自是自己住在一边方便些,你懂什么!”

    李公甫一愣,忽然想到自己当初打算等许宣大婚后就重新购置宅院的事。

    如今他辞去了衙门的差事,到几个作坊上负责巡查、护卫之事,方世杰、张苒两人看许宣面子,除了给他工钱,到了年底还有分红,所以虽然少了商贩、黑白两道的孝敬,收入却不跌反涨。

    人就是这样,荷包一鼓,腰杆也就硬了,心中也就多了许多底气。

    李公甫想了想道:“汉文,其实你们不必这样的,你们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再去外面买处宅子就好了,苏州终究还是远了些,平时许多事情都照顾不到。”

    许娇容见他一副认真的样子,不由有些无奈。

    许宣却道:“姐夫,我已经在苏州城买了一处园子,若是不住就浪费了,娘子和青儿幼年时都跟异人学过些法术,往返两地并不算麻烦,不妨事的。”

    听许宣这么一说,李公甫想到那日小青从天而降之事,不由点头道:“青姑娘功夫确实不错,也罢,那就由得你们吧!”

第二百零五章 赠灵丹,白蛇生疑窦

    第二天清晨,用过饭后,许宣、白素贞一行四人驾云回到白玉京,赤寿依旧留在钱塘县。

    虽说金钹父子被自己斩了,但如今群妖乱舞,难说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为了以策万全,临行前许宣向许娇容说明了赤寿身份。

    听说赤寿是鬼非人,许娇容吓得面无人色,后来见他言谈举止,饮食起居都与常人无二,只是不能饮酒,这才接受了他。

    来到白玉京后,灯儿见到许宣和白素贞自是高兴万分。

    沐天颜送给她和燕赤霞的两枚虫卵,每日受她指尖精血和法力的喂养,已经长大了许多,透过乳白色的外壳,依稀能看到里面蜷缩着一个黑漆漆的小虫子,想来就是这几日就要孵化了。

    燕赤霞的飞剑被污,变作凡铁,虽然许宣答应传他剑胚锤炼之法,但却因为许娇容突然病重给耽搁下来。

    那个和他一同来访的宁采臣自得了小倩尸骨后,就未曾来过。

    这些天闲来无事,燕赤霞除了喂养虫卵,又将自己原来那柄飞剑洗炼得通灵,整天都在园中拉着四鬼琢磨飞剑刺杀之术,把白福几个吓得够呛。

    许宣见了却暗自点头,修行一途,天赋资质自是必不可少,但若不勤修苦练,也是枉然。

    燕赤霞这人虽说性子有些急躁,但根骨还是不错,否则也不可能仅凭一本残破秘籍就能炼成一口飞剑,将自己修为生生推到了金丹一转的境界。

    看到他,许宣忽然想到一句话:这个世界最可悲的就是,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努力!

    既然已经收了这么一个徒弟,许宣决定还是要悉心教导一番才好。

    虽然他自己修为也不过金丹三转,但自从修行以来接触到的不是医道圣手,就是练神返虚第一人,菩萨、妖圣、域外邪魔也都见识过,眼界自是比寻常修士高了许多。

    不论是炼体的《明月感应篇》,还是炼魂的《神魂修炼法》,亦或是妮蒂亚赠送玉册中的飞剑祭炼法,就算放在洪荒时代,也是神级修炼法门。

    想教好燕赤霞这个徒弟,并不难!

    燕赤霞见许宣回来,立即拜倒在地,口称“师父”,并不因自己年龄较许宣大许多,而有所顾忌。

    尊师重道,追求剑道之心溢于言表。

    许宣看他这番态度,心中更加满意,点头道:“这些日子有事耽搁了,想不到你竟又将原先飞剑洗炼通灵,当真难得,你先伸出手来,为师看看你修为如何。”

    燕赤霞忙挽起衣袖,伸出左手。

    许宣拈三指搭在他手腕寸关处,半晌后摇头叹道:“可惜,可惜,你修行路子不对,虽然侥幸结丹,也不过是小如雀卵,真元未定的七品杂糅废丹,便是修到金丹九转,也元婴无望!”

    燕赤霞闻言一惊,忙道:“师父,那如何是好?弟子如今年过半白,只怕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许宣想了想道:“虽然元婴无望,但你若是飞剑有成,未尝不能依仗一口仙剑纵横世间,就算遇到寻常元婴中期修士,也有一战之力。”

    燕赤霞此时心中颇为沮丧,那日见识了许宣山海剑,原以为得遇名师,这几日还颇为高兴,岂料自己二十余年来竟是走上了歧路,反倒误了今日仙缘。

    许宣见他神色暗淡,安慰道:“你体内金丹虽是七品杂糅废丹,但也能得享寿元300年,如今你只五十出头,还有两百多年寿数,已非常人所能及。”

    燕赤霞拜倒在地,哽咽道:“师父,仙剑乃专司杀伐之利器,变化之道无穷无尽,又岂是区区两百余载能勘破的,徒儿实在心有不甘呐!”

    许宣沉默,一旁白素贞见了,心中不忍,伸出一根葱白手指,点点了许宣长袖。

    许宣这才想起从王不易哪里求来的回元丹,便道:“还有一法,你可愿一试?”

    燕赤霞抬头,面露喜色,叫道:“愿意!但有一丝希望,徒儿都愿意一试!”

    “你……不问问到底是何法?”

    “无需多问,师父沉默良久,才说出此话,想来此法应当颇为凶险,但徒儿甘愿一试!”

    许宣道:“所谓不破不立,你金丹杂糅,为今之计只能先让为师先将你金丹击碎,废去你一身修为,让你重新自筑基开始修炼,重新结丹,方有修出婴儿的机会。”

    燕赤霞略一犹豫,坚定道:“请师父成全!”

    见他心志坚定,许宣也不再多说,从芥子袋中取出玉瓶,倒出一粒回元丹放在掌心,递了过去。

    燕赤霞双手接过回元丹,问道:“师父,这是?”

    许宣道:“凝练元婴乃是修命之法,于金丹中再造一个真我,世间金丹修士不少,之所以成就元婴之辈不多,便是因为结成元婴时,需取金丹中孕育后天炁,与人之先天精元结合,化作先天一炁,方能火里种金莲。”

    顿了顿,许宣接着道:“先天炁谓之日,后天炁谓之月,只有日月俱足,才能与取一点命魂真意,成就元婴。攒簇体内五行,凝聚金丹不难,难的是你如今年岁颇长,体内先天精元早已不似少年人那般充足,所以,为师需补足你体内先天精元,才能助你成就金丹、元婴,得证剑道!”

    燕赤霞闻言,双目放光,捧着回元丹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师父言下之意是,这枚丹药能帮助徒儿补足体内亏损的先天精元?”

    许宣颔首道:“此物是你师祖日前依照洪荒时流传下来的丹方炼成,唤作回元丹,最能补益先天三宝,你有此丹相助,再服食一些补充后天三宝的丹药,即便我现在废了你修为,让你重新来过,也不过多费些时光重新将修行之路走一遭罢了,你有这些年修行经验,轻车熟路,又有我从旁指导,想来再度结丹也不难。那时,只要你你丹成五品以上,自然元婴有望。”

    燕赤霞大喜过往,忙将回元丹小心收好,然后才叩头拜谢道:“多谢师父传法、授业之恩!”

    既然燕赤霞已经同意自己的法子,许宣便请白素贞出手,废去他体内金丹,小心调养一番后再重新攒簇五行,修炼金丹。

    以白素贞的修为,这点小事办起来自然比许宣游刃有余许多,只屈指一弹,一道白光就没入燕赤霞丹田,将他体内那颗刚刚一转的七品金丹击成齑粉。

    受此一击,燕赤霞顿时脸色惨白,整个人委顿下去,瞬间苍老了许多,一头花白头发,尽数变作雪白。

    许宣取了一瓶纳元丹和一瓶涤尘丹给他,说道:“一会儿我就将门中修炼之法传授给你,有这两瓶丹药,你只需依法修行,自然能成就金丹,到时再服下回元丹,便可以了。”

    燕赤霞接过丹药,再次谢过,便在白福的搀扶下,回到房中修养、调息去了。

    办好此事,许宣、白素贞又往穷隆山去寻琉光宗小月去了。

    来到穷隆山,两人发现不过数月时间,这里竟然变了个样,再无往日那种乌烟瘴气的感觉,整个宗门一派祥和。

    琉光宗弟子都认识他们,早已通报进去,两人还未走到山门前,小月已经笑吟吟迎了出来。

    “白姐姐!”见了白素贞,小月上前拉着她的手,喜道:“姐姐来此可是有事?”

    白素贞见她气色不错,想来已经从宗门之痛中走了出来,心中也为她高兴,笑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妹妹了?”

    小月忙道:“白姐姐说的哪里话,你能来看我,小月心中可高兴得紧,快请进,里面坐下说话。”

    说着又吩咐一旁弟子准备果蔬、酒水,笑道:“前次白姐姐和许公子来时,琉光宗正逢大难,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两位恩公的,这次二位既然来了,可莫要再急着走了,一定要给小月一个机会略表一番谢意才好。”

    来到大厅坐定,小月执意要请白素贞和许宣坐主位,两人自是不肯,只在右侧找了两个位置坐下。

    许宣左右看了看,问道:“怎地不见你那位宋师兄?”

    小月闻言,面色一暗,说道:“许公子不知,宋师兄原本修为就高过我许多,如今宗门大难,琉光宗弟子死伤无数,幸存下来的弟子以他修为最高,所以……”

    “所以他见你修行之路断绝,不服气你当这个宗主?”许宣接过话茬道。

    小月摇摇头道:“这也怪不得宋师兄,我辈修士便是这般,实力为尊,达者为先,我现在这般模样,又如何能重整琉光宗呢,只是祖师命我重开宗门,传承道统,这才勉为其难,担此重任。”

    许宣心中了然,问道:“如今那位宋师兄何在?”

    小月知道许宣此言是担心宋师兄心生歹意,对自己不利,便道:“我有困妖索在手,他自不敢明着篡位夺权,前些日子已经拉着一些师兄弟,另去他处开辟宗门了。”

    一旁白素贞道:“妹妹勿忧,似这种忘恩负义之辈,走了反倒是好事,我们今日来此,正是为了你修行之事。”

    小月闻言,忽地站了起来,惊道:“白姐姐的意思莫不是?”

    白素贞点点头,伸出右手,白净修长的手中一枚回元丹出现在小月面前。

    “那日和妹妹说的回元丹,如今炼成了,有此丹相助,妹妹便能重续修行路了,再有困妖索傍身,镇压宗门气运,琉光宗重现往日荣光指日可待。”

    小月激动得浑身有些颤抖,强自镇定心神,缓步来到白素贞面前,看着她手里的回元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再抬首时,已是泪流满面。

    谢绝了小月的挽留,两人回到白玉京,许宣又将那半枚金丹和金钹法王的舍利拿出来细细端详。

    白素贞见状笑道:“官人这是怎么了,宝贝太多,不知道如何处置了?”

    许宣道:“这两个东西都与菩萨有关,所以忽然又有些犹豫了。”

    “怎么,官人不是一直对菩萨心有疑虑吗?莫非还如妾身一般,念及菩萨恩情,所以才这般纠结?”

    “非是念及什么恩情,而是佛门神通实在有些诡异,他们渡化众生的本事太过厉害,我担心贸然吸取其中法力,会中了他们暗算。”

    白素贞想了想道:“这半枚金丹是妖圣所赐,如今你我都修习他传授的《神魂修炼法》,若说暗算,只怕早已入瓮,所以金丹想来是没问题的,倒是这枚舍利……”

    “舍利如何?”许宣见她忽然犹豫不说,忙问。

    白素贞道:“妾身这样说却是有些亵渎菩萨了。”

    “哈哈!”许宣笑道:“此间只有你我夫妻二人,娘子若是心有疑惑,但说无妨,说什么亵渎?”

    白素贞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初闻金钹法王转修佛法时,妾身心中就有些困惑不解,他修行的乃是《观音神咒经》,这经文虽然凡间广为流传,但要想修行有成,非虔诚信奉菩萨不可。况且……法海曾来钱塘县寻过师父,金山寺距离凤凰山也不算太远,似他这般嫉恶如仇、有妖必降的性子,怎会放任这么一个妖魔在眼皮子底下不管,任由他胡作非为?”

    “后来又听官人说,再凤凰山时菩萨忽然显露法相,只是那时金钹已落下风,她一来就要收了金钹带回紫竹林当做护山神兽,明为惩戒,实有包庇之嫌,若非官人胆大包天,忽然一剑斩了金钹,说不定,如今他还在紫竹林中逍遥快活。”

    许宣听白素贞这么说,心中不由大感欣慰。

    自西湖相遇,到自己从金山寺回转,他或明或暗和白素贞说过,自己对菩萨的怀疑。只是这些事情白素贞虽然听在耳中,却从未说过一句对菩萨不敬之语。甚至昨日自己将半粒金丹给她时,她仍念着菩萨恩情,不愿吸取金丹中的法力,如此一来,许宣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是颇有些不悦。

    想不到她今日竟能说出这番话,不论金钹是否菩萨在钱塘县安放的另一枚棋子,只是这个怀疑的态度,就已经让许宣大感欣慰了。

    一念既生,便再难消磨。

    只要她心中有了疑虑,就不会再如往日那般将菩萨放在神坛之上了。

    一旦走下神坛,菩萨,还是菩萨吗?

    思虑片刻,许宣道:“娘子说的是,想来金钹就算不是受菩萨指使,也与她脱不了干系,这枚舍利佛性暗藏,却有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便先放到一边吧。”

    白素贞点点头,说道:“官人,非是妾身以往不信你说的那些话,实在是……”

    许宣抬手打断她的话,说道:“娘子不用多言,我心中明白,你自幼心向佛门,短短数月又怎能改变往日对诸佛、菩萨的虔诚,此事不急,来日方长,是黑是白自见分晓。”

第二百零六章 脉轮境,肉身养真魂

    既然已经决定将金钹的舍利弃之不用,而白素贞又不肯吸取半枚金丹中的法力,这几日,许宣便依重瞳妖圣所言,重炼《神魂修炼法》中的脉轮境。

    枝繁则叶茂,叶茂则根深!

    七轮通透,自然三魂壮大、身强命旺,而不像许宣现在这般,虽然机缘巧合成就阴神境,魂魄也能离体夜行,沟通天地,却如无根之上,无本之木一般,一旦阴魂受伤,就难以修复。

    以《神魂修炼法》内观定照,又是一番不同景象。

    许宣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七个暗淡的星点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光芒。

    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七魄,分别居于头顶、眉心、咽喉、心脏、下腹、会阴、脊椎尾骨,修炼时需从下往上,每修成一轮肉身七魄便壮大一分,等到七轮皆成,脉轮境也就炼成了。

    许宣将半枚金丹握在掌心,只觉一股淡淡的温润气息从双手涌入,汇于脊椎尾骨处。

    涨、痛、酥麻、炽热、刺痛!

    一时许宣只觉坐立不安,险些从床上一跃而起。好在他一直修行《明月感应篇》,对肉身掌控已经有了一定火候,这才强压不适,继续安坐修行。

    黑暗中,七点星光中最下面那一颗有了温润气息的滋润,渐渐变化起来,忽明忽暗,如人呼吸一般,一起一伏。

    这天,天刚微亮,许宣睁开双眼,起身准备去园中吸纳清晨那一丝东来紫气。刚下床,便觉得双腿比平常踏实许多。

    习武之人都知道,脚下大地才是力量之源,所以,真正的练家子,很少有离地出手的招数,基本功中的扎马步,练到高深处,也是要将脊椎尾骨处炼出有一条尾巴的感觉,如此动手时下盘才能稳健、扎实,出拳才能有力。

    如今许宣也觉得自己步伐、身形稳健了许多,这种根植大地的感觉,让他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好似只要自己一跺脚,就能破碎山河一般。虽然知道这只是修行海底轮初成的错觉,但却让他心中生出一种自信和踏实的感觉,连同念头都好像通达了不少。

    若是寻常人修炼脉轮,没有数年之功,哪里会有这种感觉。但现在许宣《明月感应篇》已至初识,肉身修炼已经到了一定境界,较之寻常修士强了不知多少。又得了重瞳妖圣赐予的半枚菩萨法身所化的金丹,就如一个练神返虚大圆满的高手以自身一半修为来助他炼法,自然水到渠成,只几日功夫那点星光就已经从米粒之光,变成了烛火之光。

    来到园中,白素贞已在假山上吐纳修行。自许宣传了她《明月感应篇》和《神魂修炼法》后,她便将大半精力用来修炼这两篇功法。

    元婴本源,就如同人之先天三宝,只是,先天三宝尚可以用回元丹来弥补,而元婴本源自金丹中生出元婴那一刻就已经有了定数,非丹药所能补充。所以,她也打算听许宣的建议,先以《明月感应篇》修炼肉身,再靠《神魂修炼法》将魂魄修至神魂境,等到那时,以雷霆、灵气重塑肉身,将元婴、原身炼成身外化身。

    虽说这样一来元婴修为停滞不前,境界又跌落到炼气化神初期,但日后所得成就未必就比修出元神飞升昆仑仙山的修士差,甚至争斗起来还要更胜数筹。

    燕赤霞金丹杂糅,许宣原本也想过让他走这条路,但考虑到这两篇功法干系重大,不好轻传他人,这才想了不破不立,重炼金丹的法子,至于以后是否将功法传他,还得看燕赤霞自身表现了。

    修行完毕,灯儿忽然捧着个木匣蹦蹦跳跳跑了过来,仰头看着假山上的许宣,喊道:“师父,你快下来。”

    许宣纵身跃下,蹲下身笑道:“灯儿,你手里捧着的是什么?”

    灯儿得意的将木匣递到许宣面前,开心地说:“沐叔叔果然没有骗我,里面真是一只蝴蝶!”

    “噢!”许宣想起沐天颜送给灯儿和燕赤霞的两枚虫卵,想不到前几天还是虫卵中还是一个黑漆漆的小虫子,今天竟然孵化出来了。

    好奇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只蝴蝶。

    蝴蝶通体淡黄色,好像是刚刚孵化出来一般,翅膀还没有完全舒展开来,皱巴巴的,不是很好看。

    “师父,你帮灯儿给她取个名字吧!”灯儿眼睛亮晶晶盯着许宣。

    许宣想了想,试探着问道:“花蝴蝶?”

    “不要,好难听啊!”灯儿皱起小鼻子,摇头道。

    “那就叫它小黄吧。”

    “小黄,好像小狗一样,不要!”

    “雅蠛蝶?”

    “不要!”

    “庄周梦蝶、招蜂引蝶、破茧成蝶?”

    一旁白素贞见许宣信口胡说,惹得灯儿直蹙眉头,笑道:“你叫灯儿,要不就叫它蝶儿吧。”

    “灯儿、蝶儿……”

    灯儿低声念叨,犹豫道:“以前灯儿不懂,被师父骗了,灯儿、蝶儿,听起来好像小丫鬟的名字。”

    “哈哈哈!”许宣大笑:“哪里是师父骗你,当时你自己也喜欢这名字嘛。”

    白素贞也微微一笑,对灯儿她是打心底里喜欢,便道:“灯儿还小,蝶儿也还小,自然只有小名啦,等灯儿长大了,再给自己和蝶儿取个自己喜欢的名字好不好?”

    灯儿点点头,朝许宣“哼”了一声,说道:“还是白娘娘好,不像师父,越来越讨厌了。”

    两人听罢,都哈哈大笑。

    这时,燕赤霞也走了过来,许宣问道:“燕赤霞,你的虫卵怎样了,可曾孵化?”

    燕赤霞摇摇头道:“回师父的话,还没有动静。”

    “嗯。”许宣点点头,叮嘱道:“你如今正在重新凝结金丹,精血珍贵,若是再过几天还不能孵化,就不要浪费在这上面了。”

    燕赤霞点头,说道:“是,徒儿晓得其中厉害。”

    又过了六、七日,就在燕赤霞想放弃时,他的那枚虫卵也成功孵化出来,和灯儿的蝴蝶不同,竟是一只只有小拇指大小的小奶狗。

    灯儿见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满是小星星,上前商量道:“师弟,我那蝴蝶和你换好不好?你这小狗好可爱啊!”

    燕赤霞自无不可,说道:“师姐若是喜欢拿去就是,还说什么换。”

    灯儿高兴,背着手如大人一般点点头,她原想拍一拍燕赤霞肩膀,只是身高实在不够,便拍了拍他手背,语重心长道:“师弟,你很不错,放心,师姐以后会罩着你的。”

    满心欢喜捧过小奶狗,灯儿就拿着一颗丹药掰成许多瓣,想要喂给它吃。

    谁知小奶狗根本不给她面子,不仅不吃东西,反而挣扎着往燕赤霞方向爬去,要不是灯儿见势不对忙用另一只手拦住它,只怕当时就要掉到地上了。

    灯儿有些不开心,凑到小奶狗面前问:“你不想跟着我?”

    小奶狗哼哼唧唧半天,也不理她,只是奋力继续朝燕赤霞挣扎着爬去。

    灯儿沮丧地将小奶狗还给燕赤霞,说道:“算了,我还是养我自己的蝶儿吧,小狗还你,不过等它长大一些,你记得让它跟我玩,还有,不许它欺负我的蝶儿。”

    燕赤霞自然满口答应。

    又过了十余日,许宣已将海底轮修至小成,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准备辞别众人回钱塘县和王不易一同前往临安府。

    这次是去太一宫,太一斩妖令当头,白素贞、小青、灯儿、周鸿等人自然不便跟随,燕赤霞又正在抓紧时间修炼,想早日重结金丹,所以便让他和白素贞等人一同留在白玉京,自己独自一人上路了。

第二百零七章 至临安,时辰八卦炉

    来到临安城,许宣跟着王不易在城中转了一圈,发现与钱塘县果然大不相同,单说街市上的繁华,就远非钱塘县一个小小县城可比的。

    整座城池依山傍水,交通便利,城北运河中江淮商船昼夜不歇,城南钱江中往来海船也是樯橹相接。

    城内中心御街纵贯南北,两旁商铺林立,行人如织,造船、纺织、印刷、造纸等作坊比比皆是,百姓民居沿着城中四条横街铺开,大多都是前街后河,交通尤为方便。

    大宋皇城位于临安城南端,太一宫身负拱卫皇城之职,衙门自然也设在了城南。

    沿着御街一路走来,又往左拐过一个街口,行了五六百步,许宣就看到了太一宫的门墙,门前两只丈余高的铜铸狮子威严肃穆。

    此时门口熙熙攘攘挤满了不少人,看模样应当都是太一宫的道士,许宣拉过一人问道:“这位道友,敢问你也是去太一宫办事的?”

    那人四十岁出头模样,听许宣问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道:“没错,道友也是去兑换功勋的吧。”

    许宣探头看了看前面黑压压的人头,叹道:“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人,这一时半会儿哪里能轮得到我们。”

    那人笑道:“想必你也是第一次来,自太一斩妖令颁布一来,除了太一宫修士外,许多修士都去各地太一宫领了记录功勋的玉牌,斩妖除魔去了,因为只有临安太一宫才能兑换功勋,所以一个月之前这里就已经人来人往了。”

    许宣道:“若知是这般光景,我就早些来了,好过在后面慢慢排队。”

    那人又道:“往日虽然人也不少,却没这样摩肩接踵一般,还不是因为上月提举大人传令,命天下太一宫三等以上道士赶赴临安,所以才这般熙熙攘攘。以往时,大家都在各处修炼,现在既然都已经来了,自然也就顺道把功勋兑换了。”

    许宣点头,谢过那修士,转头对王不易道:“师父,看情形还要许久才能轮得到我,要不您先回去休息?我在这把功勋兑换了就回来。”

    王不易平日都在庆余堂中行医,太一斩妖令虽然闹得如火如荼,却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令牌中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功勋,此次来临安,主要还是前来听命的。

    听许宣这么一说,便道:“嗯,出门在外你小心些,来时我见到有个凤仪客栈,就在御街边上,为师先去看看还有没有房间,若是没有,就先在哪里点壶茶等你。”

    王不易走后,许宣又在门口等了半晌,无奈前来兑换功勋的人实在太多,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前面依旧还有七八个人。

    百无聊赖,许宣又将目光落在门口那两只铜铸狮子身上。

    早在汉武帝时,张骞出使西域,就将狮子引入了中国,被百姓称为瑞兽。其后陀佛成道之时,曾作狮子吼,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狮子至此就成为佛门庄严吉祥的神灵之兽。

    正因如此,许宣才颇为好奇,太一宫分明是道家门庭,怎么门口却放了两尊铜狮。

    这时他七脉轮中海底轮已经小有所成,对地气感应敏锐了许多,一番感应才隐隐发现,这两只铜狮居然与临安府地脉之气相连。

    一股龙气西来,自北而入,沿御街而上,没入皇城之中,这两只铜狮恰恰就在龙气俯首之处。

    他曾听王不易说过,临安府中曾有大能布下阵法,拱卫京都,若非如此,当初完颜谷截早率金国修士杀进来了。

    莫非,这两尊铜狮就是阵眼所在?

    正疑惑间,后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许宣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玉带锦袍的公子带着几个兵丁走了过来,也不排队,惹得后面的修士颇为不满,一个修士上前将他拦住,喝道:“这位公子好不晓事,怎地横冲直撞,难道不知先来后到的道理?”

    锦袍公子停下脚步,瞥了那修士一眼,身旁两个兵丁忙上前解释道:“道长勿怪,我家公子找提举大人有事,还请多包涵。”

    修士怒道:“难道只有你家公子才找提举大人?这位公子,看你仪表堂堂,想必也是富贵人家出生,怎么如此不晓事礼,我们在此已经等了许久,若人人都如你一般,只怕明年都见不着提举大人!”

    锦袍公子上前两步,下巴微扬,冷声道:“太一宫提举共有七人,你们要找的想必是负责查验功勋的冯提举,我找的却是看管乾元阁的李提举,不干你的事,休要聒噪。”

    说罢,不理修士,拂袖而去。

    “你!”那修士还要说话,却被一旁另一人扯了扯袖袍。

    狠狠瞪了锦袍公子一眼,那修士转身道:“道友为何拦我?似这等纨绔子弟,怎不让我好好教训他一番?”

    拦住他的那人压低声音道:“道友莫要自误,临安城不比下面府县,往来皆是达官显贵,想来道友也是太一宫修士,受朝廷官职,食龙气妙处,若是恶了宫中贵人,只怕被夺去祠禄官官职,于修行有碍。”

    那修士闻言,这才有了些忌惮,疑惑又问:“道友认识刚刚那人?”

    “嘿嘿!这人临安城谁不识得?”

    “请道友赐教!”修士拱手道。

    那人环视四周,见包括许宣在内的十余个修士都在等着他说话,面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清了清喉咙道:“这人不是别人,却是梁王爷家公子,唤作梁连!”

    “梁王府,梁连?”许宣心中一动,原来是他!

    那修士又问:“哪个梁王府?”

    “还有哪个梁王府,自然是那个三朝元老,跟随陛下南下临安的梁王爷了,你说这人你惹不惹的起?”

    那修士显然也听过梁王府的名头,倒吸一口冷气,拱手道:“今日多谢道友提醒了,若非道友在下险些为师门惹来大祸。”

    那人很满意修士的反映,点点头补充道:“我等修士虽然自有道行,不惧人间权贵,但如今身在太一宫,就多了许多束缚,哪里比得上山野散修逍遥快活,梁王爷位高权重,官居一品,圣眷优渥,便是诸位提举大人见了他也不敢怠慢,在临安府,似他这等权贵还有不少,道友日后行事,切不可再如今日这般鲁莽了。”

    众人闻言,都不住窃窃私语。

    许宣心中却暗暗思量,梁王爷和梁连他自是没有放在眼中,大不了这个五等道士自己不当了就是了,只要不是被朝廷罢官,于自身修行也没有什么影响,只不过修行速度慢一些罢了。

    他现在心中惦记的是梁王府中,被梁王爷克扣的四件南方贡品:烈火神珠、羊脂玉净瓶、神钧天奏乐图和时辰八卦炉。

    前三件暂且不说,单说那件时辰八卦炉,在金山寺炼丹时,王不易就对其赞不绝口,心中颇为意动。

    据说此炉只有巴掌大小,乃是洪荒时流传下来的奇物,丹炉按易经八卦炼制,其中自成一片天地,如混沌初分之时,蕴有一丝阴阳之母气,以此炉炼丹,寻常丹药片刻可成,便是灵丹也不过一日功夫就能收丹,且无天劫之忧。

    原剧中许宣2号也正是因为小青夜入梁王府盗取这四件宝物,为许宣2号三皇祖师会上撑场面,结果却被梁连寻来,这才有了后面的许多恩怨。

    有此前车之鉴,盗宝之事许宣自然不会再做,只想着若是有机会能将时辰八卦炉换到手,孝敬给王不易,想必他一定很高兴。

    这时队伍前面又传来一阵惊呼,许宣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张长桌后,两个修士正取铜镜查验功勋,登记造册后按功勋多寡和修士需求,着人带到不同地方。

    “两千七百多功勋!道友哪里赚到这么许多,有这些功勋,都足够晋升三等道士了,厉害,佩服!”

    那个站在桌前前来兑换功勋的修士,约莫不过二十出头,得意道:“不过斩杀了七八个金丹后期的乱妖罢了,当不得什么,道友缪赞了。”

    “结丹后期,不知道友现在是何修为?”有人问道。

    年轻人“嘿嘿”一笑,说道:“不过金丹一转罢了。”

    “嘶!”众人闻言又是一阵惊叹。

    金丹后期,那最低也得是金丹六转以后了,一个一转,一个六转,一转一重天,这就是五重天了。

    “金丹一转就能连越数境斩杀结丹后期的乱妖?道友当真好手段!”

    年轻人道:“这有何难,只是有些小诀窍罢了。”

    听他这么一说,那些原本还不以为然的修士也动了心,上前问道:“不知是何诀窍?”

    年轻人也不藏私,笑道:“好教各位道友、前辈知晓,只要乱妖死于你们手中,就算之前不动手,也有四成功勋入手,我这么说,诸位可明白了?”

    众人哗然,又是一阵喧闹,若当真如此,那功勋也就好赚多了。只要有个师门中元婴前辈相助,莫说金丹六转,就是金丹九转,甚至金丹大圆满的乱妖,也是手到擒来。

    要知道,一只金丹大圆满的乱妖,可是有一万点功勋,就算只得四成,那也有足足四千点了,而晋升三等道士,也只需一千点而已。

    看着众人羡慕的眼神,年轻人志得意满,桌后修士也不说话,登记之后就让一个差役领着他进去了。

    有的修士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动起了心思,这时队伍后面一个修士却泼了一盆冷水过来:“人家那是师门底蕴深厚,便是太一宫供奉,也只是炼气化神的元婴大圆满境界,一旦修出元神,步入练神返虚之境,谁不是专心积累外功,或是寻个洞府避世修行,岂会再去插手这些是非因果?”

    众人恍然,低声道:“道友说得有理,寻常门派中元婴中期已是师门前辈,门下弟子众多,这些前辈一心突破修为境界,又能带几个弟子赚取功勋?就算能斩杀十个元婴初期的乱妖,也不过能分润到四十万点功勋,也只够晋升一等道士罢了,更别说我们还想换取丹药、法宝了。”

    也有人道:“话是如此,但这也未尝不是赚取功勋的捷径,总比自己辛辛苦苦,斩杀比自己境界低的乱妖来的快。”

    “对对对,道友言之有理,若能有元婴大圆满的师门前辈出手帮忙,斩杀一只元婴后期的乱妖,转眼就能分润四百万点功勋,便是晋升掌宫内侍也绰绰有余了。”

    另一人道:“想得不错,只是哪个元婴大圆满的前辈不是在忙着闭关渡过化神天劫?况且,化形天劫以后的老妖就这般好找?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

    被年轻人一言,太一宫门前顿时闹成一团,两个查验功勋,登记造册的修士听得有些不耐烦,大声呵斥道:“太一宫门前,不得大声喧哗,你们若真有本事,自去师门央求前辈帮忙便是,在这里说些什么?”

    被他们这一训斥,众修士这才安静下来。

第二百零八章 演武场,妖族如蝼蚁

    这时许宣已经来到了队伍最前面,拿出自己令牌递给其中一个修士,那修士接过令牌,却没有立即放在铜镜上,而是仔细打量起许宣来。

    “你……道友,我们是不是见过,怎么看你好像有些眼熟?”修士疑惑问道。

    许宣闻言,也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修士,见他不过三十多岁模样,确实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思索片刻立即想起来了,笑道:“原来是张广兄弟,恕我眼拙,竟一时没认出来,抱歉抱歉!”

    原来这修士确实和许宣打过照面,去年在西湖花魁大比时,就是他和张顺两人降服了行尸。

    这时张广也想了起来,抱拳道:“许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看了看手中令牌,奇道:“想不到只一年不见,许兄竟连升三级,已经是五等道士了,恭喜恭喜。”

    自太一斩妖令颁布以来,依靠功勋连胜两三级的太一宫修士并不少,张广以为许宣也是这般,所以心中虽然有些羡慕,但也不惊奇。

    许宣道:“侥幸而已,侥幸而已,张兄今日可有空,一会儿我请你和张顺兄弟一同喝酒。”

    张广对许宣印象不错,见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五等道士,不论品阶是如何提上去的,结交一下总不会错。

    于是笑道:“来者是客,你到了临安,哪儿有让你请客的道理?先给你查验功勋,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等你出来我叫上张顺,我们一同为许兄接风洗尘。”

    说着就将许宣的令牌放了上去,铜镜上缓缓浮现出一串数字:壹百壹拾万壹仟零壹拾!

    “嘶!”

    见到这数字,不仅张广愣住了,后面几个离得不远的修士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今天来的都是些什么妖孽,刚刚那个年轻人两千七百多功勋已经让他们惊讶不已了,引得大家都想请师门元婴大圆满的前辈出手帮忙,想不到一转眼间面前就出现一个百万功勋以上的牛人。

    刚刚安静下来的众人,又纷纷议论起来。

    张广这时也顾不上理会他们了,自他在这里查验功勋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一等以下的道士令牌中有如此多功勋,不由问道:“许兄,这是王不易王师叔出手助你降妖了?”

    许宣不置可否,这时若说是自己斩杀的只怕别人未必会信,况且,无论左圣还是金钹,也确实不是自己一人之力。

    张广见他不说话,也不深究,又问:“许兄来此是晋升品阶还是兑换丹药、法宝?”

    这事来的路上许宣已经和王不易商量过了,晋升一等道士只需功勋十万出头,而掌宫内侍就要一百多万了,他这些功勋看着不少,但要想把连胜五级,把从四品的掌宫内侍收入囊中还差一万多点。既然如此,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只兑换个一等道士,这样一来,也是连升四级,如王不易一般得享朝廷正五品祠禄官待遇,还能节省许多功勋用来兑换些丹药、法宝。

    于是开口道:“张兄,我想先晋升一等道士,然后再去乾元阁兑换些丹药、法宝,不知道方不方便。”

    张广笑道:“有何不可?功勋是你的,我们只是登记造册而已。只是太一宫有规矩,凡是晋升二等道士以上的修士,都需查验正身,却有些麻烦。”

    言毕在玉册上记下许宣信息,就唤过一个差役,吩咐道:“你先带我许兄弟去明光阁,若查验无误,再送他去冯提举处,最后再领他去乾元阁换领丹药、法宝。”

    差役点头上前,站在许宣身旁。

    张广又对许宣解释道:“冯玉山冯提举是太一宫七名提举之一,原本负责太一宫品阶晋升大小事务,现在还兼了太一斩妖令功勋查验之事,许兄弟先去他那里拜见,再去乾元阁吧,那里是主管太一宫物资的李阳州,李提举的地盘,若是遇到他,切莫失了礼数。”

    许宣谢过张广,便和差役进去了。

    走进大门,许宣才发现,太一宫占地颇大,里面殿宇楼阁也相当华丽,不时能看到一些差役在里面穿行,忙碌,许多都是步伐虚浮,呼吸粗重的凡人,便问道:“太一宫中除了修士外,怎么还有这么多寻常百姓?”

    身旁差役见许宣时第一次来,又和张广有些关系,便讨好说道:“许大人或许不知,各位大人平日修行都忙,哪里有这许多功夫来料理宫中俗务,所以这才招了许多家世清白的良家子进宫,除了一些要紧的地方仍旧由各位大人轮值外,其他都是由我们这些人料理。”

    许宣点点头,表示明白,心道也确实如此,若真事事都要这些修士来操心,那也不用修行了,入朝为官岂不更好?

    修士,最重要的还是道行修为!

    转过几个宫殿阁楼,两人路过一处校场,许宣抬眼望去,只见校场中安置了许多铁笼,笼中关押了形色各异的妖魔,许多修士在里面忙碌着。

    “这是?”许宣好奇指着身旁不远处的一个笼子问道。

    那个笼子里囚了一只猴子,与许宣在金山寺时看到的淮水水族一般无二,一个修士正手持一柄长枪对准猴子刺去。

    猴子见长枪袭来,左闪右避,只是笼子就那么大,它又哪里避得开?很快就被长枪刺中,倒地不起。

    那修士忙丢了长枪,上前查验伤势,随后又拿出一本玉册,在上面记录起来。

    一旁差役答道:“回大人的话,这里是宫中的演武场,原本是各位大人演法论道的所在,后来被铁听云铁提举改成了这般模样,被抓来的乱妖都放在这里,给诸位大人研究法宝、法术之用。”

    正说话间,忽然一声惨叫,笼中那只猴子忽然被修士使了个法术,瞬间冻成了冰坨。

    许宣抬抬手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又将手放下,跟着差役走了。

    他现在不过一个五等道士,就算晋升之后也只是个新晋的一等道士,人微言轻,就算说话,只怕也没人会听的。

    走了一会儿,许宣还是忍不住问道:“宫中抓了那么妖怪囚禁于此,就不怕有修行高深的妖王巨魔前来营救?”

    差役笑道:“大人多虑了,有诸位提举、供奉坐镇,哪个妖王敢来?况且,太一宫中阵法重重,就算来了,只怕也只是在演武场中多放个笼子罢了。”

    许宣默然无语,太一宫提举天下宫观事宜,连其中一个凡人差役都瞧不起妖族,可想而知那些掌宫内侍、提举、供奉是什么态度了。

    只是这样一来,天长日久之下,那些妖族必然心生怨恨,而一些一心向道的妖修,恐怕也要人人自危,人、妖两族的矛盾则必然会日益激化。

    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洪荒时,人族如蝼蚁,下场未必比那些演武场中被当作试验品的妖族好多少。

    如今风水轮流转,人族主宰天道,妖族昔日风光自然不在,许宣却担心这样长久下去,只怕两族终有一战。

    两人又走了半晌,终于来到一处宫殿,差役道:“这就是查验正身的明光阁了,请大人在此稍等,小的进去禀报一声。”

    许宣点点头,差役一路小跑进去了。

    过了片刻,差役才跑了出来,对许宣行了一礼道:“大人请,小的就在外面恭候大人,一会儿我们再去求见冯提举。”

    许宣走进光明阁,这里虽然唤作阁,实际上却是一处颇为雄伟大宫殿。

    见许宣到来,一个修士走上前道:“道友有礼了,这边请。”

    两人穿过回廊,来到一处偏殿,那修士道:“道友请进,只需在里面呆满一柱香时间,验明正身这关就算过了。”

    许宣谢过修士,推门进去,偏殿中却空无一人,几根两人合抱大小的朱漆柱子上各悬挂着一面铜镜。

    “啪!”

    一声轻响,身后的门被修士关上了。

    许宣在殿中走了几步,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正疑惑时,忽然头顶光芒大作,抬头一看,只见头顶不知何时出现了七粒明珠,正熠熠生辉。那些明珠散发的光芒照射在铜镜上,汇聚成一道光柱,把许宣罩在了当中。

    许宣抬脚走了几步,光柱如影随形,身上却没感到有什么不适。

    来到一面铜镜下,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没有出现什么诡异的情况,许宣心中稍定。

    自家事自家知,许宣也明白自己身上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所以得知晋升太一宫二等道士以上就需来临安总衙验明正身时,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如今既然没事,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了回去。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殿外隐隐有人说话,不由侧耳去听。

    只听一人道:“贾师兄,许久不见,这般行色匆匆是要往哪里去?”

    另一人道:“刚从钱塘县回来,去找龙提举禀报些事情。”

    听到“钱塘县”三字,许宣不由来了兴趣,这个被称作贾师兄的竟然和自己一样,也是从钱塘县而来,却不知要禀报什么事情。

    “钱塘县?莫非那只小兔子又有什么重要线索了?”

    贾师兄道:“哪里有什么线索,六年前将她放在哪里也只是一步闲棋,似她这种棋子,天下不知有多少,白白浪费了不少钱财人力。”

    “贾师兄莫要这般说,听说去年你传回来的消息,可是得了龙提举夸赞的,只可惜这些事情机密,我也帮不上师兄什么忙,以后若有吩咐师兄千万不要客气。”

    “好说,好说,那我先告辞了。”

    声音远去,偏殿中又安静下来,许宣心中疑惑。

    钱塘县、小兔子、龙提举、闲棋……

    一个个词语不由在他心头萦绕起来,这说的到底是什么?

第二百零九章 遇故人,乾元阁换宝

    一柱香后,许宣从明光阁出来,又在差役的带领下去拜见了提举冯玉山,只见他将许宣身份令牌安置在铜镜上,拿起一枚印玺运指一点,功勋立刻就少了一万余点,令牌上的五等道士字样也变成了一等道士。

    冯玉山看了下首许宣一眼,将令牌递还给他,说道:“如今是多事之秋,景灵宫、万寿观先辈尽殁,太一宫百废待兴,朝廷不惜损耗气运、龙气,激励我等修士斩妖除魔、护佑众生,你如今已是一等道士,享正五品官位,切莫尸位素餐,枉费了朝廷一番苦心。”

    许宣点头应是,冯玉山又道:“若是以往,需炼气化神初期,修出婴儿方能得享此位,你现在不过金丹三转,虽得人道龙气之助,修为必然一日千里,但力小而任重,更需小心谨慎,稳固境界才好。”

    许宣道:“多谢提举大人,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许宣必不敢忘朝廷恩德,亦不敢往提举大人和太一宫的恩德。”

    辞别冯玉山,许宣来到乾元阁,只见这里人多了许多,各自拿了一本玉册挑选丹药、法宝。

    身旁差役道:“大人稍候,小的去为大人领取玉册。”

    不多时,差役拿了一本玉册递给许宣,许宣接过玉册问:“张广兄弟说这里是李阳州,李提举的地盘,我们不需要先去拜见他吗?”

    差役道:“来乾元阁的大人颇多,李提举哪里有这许多功夫一一接见,通常都是各自在玉册中选好要兑换之物,再找乾元阁的轮值大人兑换就好。”

    许宣点头,不再多问,在院中寻了处位置坐下,仔细查看玉册中信息。

    “嚯!”

    刚凝神查看,许宣顿时一惊,玉册中林林总总,不仅有丹药、法宝的介绍、价格,还有画影图形,颇为详尽,只是价格……

    筑基期所需的涤尘丹一枚就需5点功勋,纳元丹更贵,需要6点功勋。

    再往下看,炼精化气,孕养金丹时用来壮大真元的五龙丹,专补气血,强健体魄的血元丹,调理经络,孕养真元的行气丹统统都要功勋10点。

    “有10点功勋,我用来兑换个五等道士不好么……”

    许宣心中暗道,这时才知道原来师父竟是个隐形富豪,自己修炼时,筑基、炼精化气的这些丹药可是一瓶一瓶任自己随意服用,想不到在这里竟然那么贵。

    再往下看,终于看到了曾给灯儿服用过的乾元离陨丹。

    ……

    许宣一阵肉痛,一枚乾元离陨丹居然要五百万点功勋!

    继续瞧着,不仅丹药贵得离谱,连法宝符箓也不便宜。

    一柄最差的下品法器,需要功勋十点,中品法器一千点,上品法器一万点,极品法器十万点。

    再看灵器,不仅种类不多,价格也是奇贵,连最下品灵器就要功勋一百万点。

    看到这里许宣不禁有些后悔,有王不易在,他并不缺少丹药,手中法宝也够用,早知丹药、法宝价格这般离谱,自己再攒一攒,换个从四品的掌宫内侍当当不好吗?

    “许宣?”正肉痛时,忽然有人喊了自己一声。

    从玉册中退出心神,许宣转头一看,就见一个黄裙少女正站在自己旁边。

    “晓瑾师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关子阳的两个弟子之一的李晓瑾,自黄山分别后,两人已经有一年没见了。

    “想不到你也来临安城了!”李晓瑾笑眯眯说道:“王师叔呢,他也来了吗?”

    见到她,许宣心中也挺高兴,答道:“师父在凤仪客栈等我,晓瑾师姐在这有事?”

    李晓瑾道:“今天我在乾元阁轮值,你等等我,我去打个招呼就出来。”

    说着,不等许宣回话,一溜烟跑了进去,不多时又蹦蹦跳跳跑了出来,说道:“走吧,我带你去逛逛临安城!”

    一旁那个差役还想跟着,李晓瑾道:“你去忙你的吧,这是我师弟,我自己会领他出去的。”

    差役闻言,行了一礼,走了。

    许宣道:“师姐等等,我再看看有什么丹药、法宝可以兑换,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这里丹药、法宝那么贵,你能换什么?”

    “确实挺贵,想不到连一枚纳元丹都要6点功勋。”

    李晓瑾笑道:“怎么,后悔了?当初你送我和师姐的两瓶纳元丹、涤尘丹可有几十枚,算算看也是千余点功勋呢。”

    “莫说千点功勋,就是价值万点功勋,十万、百万功勋,只要我有,对两位师姐又怎会吝啬?”

    李晓瑾拍了拍许宣肩膀,点头道:“算你识相,师姐我如今已经成就金丹,在临安城会罩着你的!”

    许宣忙拱手道:“那就仰仗师姐了!”

    犹豫一番,许宣还是花费了七十万点功勋,兑换了一枚真龙牙齿和一截真龙筋。

    他手里刚好有一瓶真龙血,再加上这两样东西,回去就可以给燕赤霞炼制飞剑了,想来有这些材料,炼制出来的飞剑品质应该不差。

    “师弟,想不到你竟然还是这般有钱,五十万,花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李晓晴奇道。

    “师姐莫要挖苦我了,来了乾元阁才晓得功勋不是功勋。”许宣苦着脸道。

    “不是功勋,那是什么?”

    “数字啊!”许宣苦笑道:“师姐你看,七十万功勋都快够晋升一个掌宫内侍了,居然就换了两样炼器材料,唉!”

    李晓瑾拉着他往宫外走去,笑道:“你不知道,官职这东西只是耗费一些龙气,那都是朝廷的,天下能有多少修士?太一宫最高不过从三品官职,自然便宜许多,而这些丹药、法器和材料却是太一宫自己的,若是便宜了,哪里有这许多东西拿出来送人?功勋这东西,虚无缥缈,太一宫拿了有何用?还不是为了激励大家斩妖除魔,提升修为?”

    许宣点点头,表示明白,说道:“想不到师姐竟然结丹了,晓嫣师姐呢,也结丹了吗?”

    李晓瑾道:“那是自然,上个月我就丹成三品,师姐丹成二品,被冯提举封了个七等道士,如今每日在乾元阁轮值,一日就有2点功勋,等功勋够了,我也去换个掌宫内侍当当。”

    掌宫内侍?那可要一百多万点,这样等到什么时候,若说兑换个四等、三等道士,那还差不多,许宣窃笑。

    “晓嫣师姐呢,也在乾元阁吗?”

    “师姐昨日才当值,如今想必在家中修行呢,我们先去拜见王师叔,然后再去叫她一起。”

    这时,身后乾元阁忽然一阵喧嚣,许宣扭头看去,就见梁连正在两个兵丁的簇拥下从阁中走了出来。

    许宣冲他努努嘴,问道:“师姐,这人来干嘛的?”

    李晓瑾瞥了梁连一眼,说道:“亏心事做多了,来求平安呗。”

    “此话怎讲?”

    李晓瑾道:“他是梁王爷独子,向来跋扈,成天惹事生非,不知害了多少人,今天过来是向李提举求一件镇宅法宝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看他这副样子,肯定是被什么妖魔邪祟缠上了,这才来宫中求法宝。”

    “噢?”许宣奇道:“他也有功勋?”

    李晓瑾点点头道:“太一宫刚成立不久,府库中积蓄不多,这次为了太一斩妖令几位提举大人便向城中达官贵人家求购天材地宝,他们梁王府财大气粗,奇珍异宝自然不少,换取了不少功勋。”

    原来功勋还能用天材地宝交换的,许宣道:“师姐,用天材地宝换取功勋又是怎么个价格?”

    李晓瑾翻了个白眼,看傻子一样打量了一番许宣,说道:“你莫非以为朝廷和太一宫的提举大人都是傻子?”

    “额……师姐何出此言?”

    李晓瑾道:“太一斩妖令的原意就是在平靖地方妖难的同时,让大家晋升品阶,充实太一宫力量,若是修士也能用这些东西兑换功勋,岂非失了原意?”

    “原来如此,却是我想多了,也难为诸位提举大人了,如此费心劳力。”

    许宣又问:“师姐知道他在乾元阁兑换了什么法宝吗?”

    李晓瑾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一面镇宅降妖的八卦镜。”

    “八卦镜?”听他这么一说,许宣忽然想到了小青梁王府盗宝时,在门口遇到的那面八卦,只是后来被白蛇手中一道白光便废了,想来也不是什么罕见的法宝。

    “只是中品法器罢了。”李晓瑾道:“这些达官显贵虽然权势熏天,但都是肉眼凡胎,能识得什么宝贝?”

    想了想,许宣问道:“师姐可曾听说过时辰八卦炉?”

    李晓瑾闻言眼睛一亮,说道:“你也听说过这宝贝?”

    许宣“呵呵”一笑,说道:“曾听师父说起过,怎么,师姐知道?”

    “这东西确实是个宝贝,我师父也曾想找来,送给王师叔当作师门法宝,只可惜,梁王爷却不肯换。”

    许宣道:“这东西是海外藩国的贡品,他私自截留,已是大罪,哪里肯换给你们,我若是关师伯,便直接向圣上说明,看他如何自处。”

    李晓瑾摇头道:“没那么简单,太一宫虽然地位超然,但即便是宫中供奉也不过从三品,在朝廷中哪里比得上梁王爷,师父如今也只是个掌宫内侍,平时圣上的面都见不到,还说什么面圣说明。”

    许宣想不到竟是如此,仔细想想也是,修士若是得居高位,必然对龙气影响甚巨,能拿出从三品的官职出来,朝廷已经算是出血了。

    如此说来,太一宫在朝廷中的地位,也只类似于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的司天监罢了,只是修士颇多神异,这才让其地位超然许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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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谁人开天地,谁人掌道尊!偶入白蛇传,始知天地真。放开那条白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放开那条白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放开那条白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