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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那条白蛇全文阅读

作者:风雨白玉京     放开那条白蛇txt下载     放开那条白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章 法海降妖

    许宣见法海面色一变,以为他已被自己说动,心中暗喜,若真能将这个临凡的阿罗汉策反,那当真是了去了一个心中大患。

    岂料法海沉默半晌,却道:“相由心生,心中有何物,就只能看到何物,许施主心有魔障,就算见到真佛也难熄诽谤之心,这不是正道!”

    “你!”许宣气急,指着法海道:“你这个老顽固,早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正说着,忽然一个青衣僧人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叫道:“方丈,不好了,山下水中有妖物作乱,江水受他们搅动,暗潮汹涌,再不阻止恐怕潮水越来越大,就要淹到我们金山寺了。”

    许宣笑道:“想不到金山寺有法海禅师坐镇,还有妖怪敢水漫金山?”

    法海对僧人道:“莫要惊慌,待我下山去看看。”

    说完,伸手一招,两道金光从寺中飞起,落到他手中,正是九环锡杖和菩萨亲赐的紫金钵盂。

    他这锡杖也是一件佛宝,乃是法海当年佛法初成时,降服江中一条作乱恶蛟,以其脊椎骨炼成,平日与紫金钵盂一同供奉在寺中,受佛法熏陶。

    法海拿了法宝,气派更加威严,对许宣道:“许施主想必是要去凑个热闹的吧。”

    许宣道:“禅师说的哪里话,我们师徒二人既然借贵寺宝地炼丹,若真有强敌来袭,虽然法力微薄,说不得也要尽一份力的。”

    法海点点头,两人飘然下山,来到山门处天王殿外。

    许宣手搭凉棚,只见江面上果然好大一个漩涡,惊涛拍岸,江水打在金山山崖上,溅起丈余高的浪花。

    “不知是什么妖怪敢在金山寺门口兴风作浪,莫非是长江中的龙族不成?”

    法海摇摇头道:“长江水族自有龙君约束,那些龙之龙孙都是天潢贵胄,惜命得很,平日只在水晶宫中修行,虽然偶尔也白龙鱼服上岸与众文人饮酒作乐、吟诗作赋,却少有为非作歹之辈。”

    “那依禅师之见,水中是何妖物?”许宣指着波涛越发汹涌的江面道。

    法海沉思一番道:“数月前,西南地动,无数洪荒妖族自镇妖塔中逃出,定是哪只逃窜到此的妖物,待老衲看个究竟。”

    说话间,手中锡杖金光大作,往地上一顿。

    于无声处现惊雷!

    风未动,地未摇,一道金光以锡杖为中心,泛起一圈波纹,往外扩散。

    许宣只觉心神一震,体内气血涌动,脚下站立不稳,忙暗运法力这才好受了许多。

    金光无声越过金山上大小树木、庙宇,在江上漩涡处化作一只巨大金色手掌,当空一压。

    顿时,水波平静,金色大手消失,漩涡也化作虚无。

    “嘭嘭嘭!”

    几声炸响,江水翻腾,飞出两道身影。

    一人一身白衫,容貌俊朗,脚踩水浪,手持分水三叉戟,另一个身影曲颈偻背,头有双角,高约一米,如一只山间野猴,手中一根混铁棒,呲牙咧嘴看着法海。

    “悟空?”许宣惊呼。

    那时《西游记》尚未问世,所以法海不知许宣说的悟空是谁,低声道:“穿白衣的是这节长江水脉的水神白洛,只是不知和他都在一起的是谁。”

    脚踩水浪的白洛对法海抱拳一礼,喊道:“法海禅师,抱歉得紧,搅扰你清修了,这妖猴是镇妖塔中逃出来的,沿长江顺流而下来到此地,妄想夺我水府,我与他再水底战了半个时辰,也不分上下,我虽有地利之势,只奈何他铜皮铁脑,水性也甚为娴熟,还望禅师助我一臂之力。”

    猴子闻言口吐人言,说道:“好大的口气,你的水府?这天下水脉都是我家老祖的,若非他被人皇镇压,你们这些反骨仔哪有今日逍遥!”

    法海辨明正邪,开口道:“神君勿忧,菩萨赐我紫金钵盂,正是为了弘扬佛法,镇压妖氛,如今西南地动,群魔乱舞,正值多事之秋,他敢妄自篡夺水族正神之位,老衲这钵盂就饶不了他,收了他也好给这些乱妖一些警戒!”

    说完,将紫金钵盂对准猴子,喝道:“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只见一道金光中钵盂从窜出,就要将猴子罩住,猴子也是个识得厉害的,一路东来,也打听了如今仙佛两道势力,知道菩萨是个狠角色,所以听说法海手中的紫金钵盂是她所赐,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法海话音刚落,他就趁尚未被金光罩住时翻了个跟斗,避了开去,随即暴喝一声,提起手中浑铁棍就往法海头上打来。

    “好孽畜!”法海见猴子动作迅捷,快若闪电,铁棒未至,一股劲风已将他两道寿眉吹得上下乱飞。

    一旁许宣唯恐殃及池鱼,忙闪身避开,让他两人好好过招,这猴子若真有本事能一棒送法海回西方极乐世界,于原身合一,那也恰合他心意。

    法海见铁棒兜面打来,不慌不忙将锡杖当空一丢,锡杖浑身金光大冒,挡住了猴子一棍,又化作一条金色蛟龙,和他战在一起。

    “你这孽畜,出手当真狠辣,若非老衲还有些修为,岂不成了你棍下亡魂?似你这般心性,又有如此法力,老衲今日若不收了你,恐你还要四处为虐!”

    说罢,趁猴子和金色蛟龙战在一起时,手中紫金钵盂连放数道金光,终于将猴子罩在光柱内。

    猴子被金光一照,只觉浑身酥麻、酸软,一丝法力都提不起来,那时想要走脱却已晚了,当即从半空中落到地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法海口中念念有词,猴子便随金光没入钵盂之中,许宣凑过来一看,只见这钵盂内好像一个无底黑洞,猴子缩小了百倍,正在里面横冲直撞,想破开禁制从将出来。

    “阿弥托佛!”法海见状,口诵佛号,单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被他这一念,猴子就如听到紧箍咒的孙悟空,头痛欲裂,在钵盂中上下翻飞。

    “禅师饶命,禅师饶命!”猴子终于奈不住头痛之苦,跪地求饶。

    法海见他服了软,也不再念咒,伸手一招,金色蛟龙在空中盘旋一圈,依旧化作一根九环锡杖落入他手中。

    许宣在一旁看了,不由心中更加忌惮。仓促间,他看不出猴子和水神洛白的修为,但洛白既然能在长江中占据一席之地,想来比起陆水河的小白蛟来说,恐怕也是之强不弱。这猴子能在水中和有地利之势的水神洛白斗得不分上下,法力不可谓不强,岂料在法海手上竟走不过三招。

    洛白见法海收了猴子,忙飞身上岸,行了一礼道:“禅师果真好手段,竟不出片刻就将这妖孽拿下,佩服,佩服!”

    法海笑了笑,说道:“非是老衲手段高,实是菩萨亲赐的紫金钵盂法力无边,妖孽既除,神君就请回吧!”

    洛白迟疑指着钵盂道:“那这妖孽?”

    法海道:“阿弥陀佛,佛门讲的是一个‘渡’字,这妖孽如今已落到老衲手中,自然要拿回金山寺,以佛法化解其胸中戾气,倘若能迷途知返,未尝不能做我金山寺的巡山护法。”

    洛白听说以后法海还可能将这个妖猴放出来,心中有些不悦,只是自己实力不及他,妖猴又是他降服的,也说不了什么,只得拱手告辞,回了水府。

    没了这两人斗法,江面顿时平静下来,寺中围观僧侣见自家主持大显神威,也都满脸喜色,纷纷散开,各去忙自己的去了。

    许宣陪同法海上山,心中仍想着刚刚猴子被法海收到钵中,跪地求饶的场景,心想日后若是自己娘子也如今日这猴子一般,自己不知该心疼成什么样。

    两人徐徐上山,山风夹杂着河风,味道颇为清新,法海见许宣低头沉思,一眼不发,开口问道:“许施主心中有事?”

    许宣思索片刻,答道:“禅师,方才在山上我和禅师说的那些话,还望您慎重考虑。”

    “你是触景生情?担心日后我也将你娘子收入钵中?”法海问。

    许宣道:“禅师所求者,不过报得大恩,修成正果罢了,何必非要棒打鸳鸯?若你当真收了我家娘子,在下虽然法力低微,说不得也只能与你斗一斗了。”

    法海朗声一笑:“许施主好大的口气,你以为凭你的修为,能胜过老衲手中这根九环锡杖否?”

    许宣道:“禅师可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成天到晚?许宣自负不是君子,一年打不过就十年,十年打不过就二十年,反正我比你年轻,有道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禅师佛法无边,我自然不敢来寻你晦气,但这金山寺中老秃驴、小和尚漫山遍野,能经得住我几日砍杀?”

    “你!”法海闻言,停住脚步,怒目而视,喝道:“倘若你真这般做,就不怕天谴吗?”

    许宣微微一笑,说道:“禅师,说到天谴,他们俱都是因你一意孤行而死,我若受天谴,莫非你那份因果还小了?到时候,我若真的血洗金山,长江浮尸遍布,莫说禅师得不了正果,便你西方佛国本体的阿罗汉也要受到牵连吧!”

    法海摇摇头,叹道:“都说一念己起,心魔丛生,你有此一念,说不得日后事不可为时,便会行此不可言之事,与其如此,倒不如今日老衲先了结你性命,总好过来日殃及无辜。”

第一百八十一章 百世轮回成阴神

    许宣闻言心中一突,这老秃驴,是不想报恩,修成正果了?怎么忽然这么刚烈!

    当真是嘴炮一时爽,打脸啪啪响。不过既然话已经说出口,此时服软只会被法海看轻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一言不发,盯着法海如炬双眼。

    法海抬起手掌,手心中法力涌动,就要按向许宣头顶。

    许宣心道,只要这老秃驴掌心再近一寸,我便丢碑阵,先胖揍你一顿,再说其他。

    “你不怕死?”此时法海如一尊怒目金刚,瞪着双眼喝问。

    许宣道:“死则死矣,有何可惧?左右不论轮回几世,禅师还是要来渡化我的,既然早晚都要脱离苦海,拜入沙门,何妨多在红尘中厮混几百年,只怕禅师等不起。”

    法海闻言半晌才将手放下,微微一笑道:“不过嘴硬罢了!”

    “怎么?禅师不动手了?”许宣奇道。

    法海指了指手中钵盂道:“我已经动手了,你看!”

    许宣上前一看,只见钵盂中空空如也,原本里面那只猴子也不见了踪影,正要开口询问他什么意思,忽地眼前一花,心中警兆暗生:“不好,这和尚诓我!”

    只是这时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法海手持钵盂,微笑看着木然站在原地的许宣,淡淡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你既说红尘中几百年也能不忘初心,老衲就看看,你能在这轮回幻境中坚持到几时。”

    钵盂中,景色变化,映照出一个男子的身影。

    从呱呱坠地到求学成亲,从身强力壮到垂垂老矣,外界须臾之间已是男子一生历程。

    若是寻常人来看钵盂中画面,只怕瞬间就会被海量的信息冲击成一个白痴,但法海这个得道高僧自然不同。

    这一世,许宣化做一个青衫书生,金榜题名,名动京师,高官得做,骏马得骑。

    揭开面前佳人红盖头,书生一阵恍惚,只觉眼前这个女子含羞带怯,面容竟如此熟悉,好似在哪儿见过一般。

    目光往下,停留在她脖颈中间,一颗明珠圆润皎洁、熠熠生辉。

    “官人,夜已深沉,早些休息吧!”女子上前抱住他。

    是夜,雨骤风急!

    书生文武双全,一生育有两子三女,皆是一时之杰。

    一日,年过半百的书生纵马街头,忽见一人在路旁行乞,形容污秽,心中一动,下马查看,竟是个女子。

    女子见书生锦帽貂裘,左右侍从如云,有些害怕,连连后退。

    “夫人?”书生用折扇挑开女子脸前发丝,忽然一惊,这人相貌怎与自己家中娘子一般无二。

    回到家中,书生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次日三更,书生府内忽起大火,火光冲天,阖府上下尽都化作灰烬。

    那名乞丐看着化作焦土的昨日华宅,沉默良久,在废墟中捡出一颗明珠,细细擦拭,用麻绳绑了,系在脖颈间。

    随即粲然一笑,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喃喃道:“你没忘了我就好!”

    说完,横刀自刎,倒在这片焦土上。

    又一世,许宣化作少年游侠,腰悬挂三尺青锋剑,快意恩仇。

    游侠亦正亦邪,奇遇连连,纵横江湖十余载,未逢敌手。

    一日,一名蒙面女子上门寻仇,自言为父报仇。

    这时,少年游侠已至壮年,剑术之高远胜当初。

    两人交手,游侠只以剑鞘对敌,或挑、或拨、或刺、或劈,女子终于力竭罢手。

    女子道:“今日你若不杀了我,来日必将死于我剑下!”

    游侠不语,忽然清风浮动,少女面纱滑落,看着她的面容,游侠一阵恍惚。

    女子见状,长剑一刺,直穿胸膛,透背而出。

    “我认得你!”游侠微微一笑,喃喃道。

    再一世,许宣化作一名落地秀才,功不成、名不就,家中清贫,终日为三餐奔波。

    家中拙荆容貌普通、身世普通、言谈举止亦普通。

    两人平淡独日,也为柴米油盐之事争吵不休。

    即便如此,日子依旧过得有滋有味,平淡中方见真情!

    数十年后,秀才娘子病危,临行前问:“这些年,你可曾后悔?”

    秀才摇头道:“我喜欢你的眼睛,明亮、清澈,如明珠一般。”

    再一世,许宣化作一名盲人,半生凄凉,无依无靠,终日以乞讨度日,却在街头忽然纵身救下一名马蹄下的幼童。

    惨死街头,只因幼童一声叫喊撩动他心弦,让他早已麻木的心泛起一丝波澜。

    再一世,许宣天聋地哑,双目失明,虽锦衣玉食,却如行尸走肉。

    家道中落,只有一只自小养大的忠犬陪在身旁。

    大雪飘飘,天寒地冻,忠犬奄奄一息倒毙在旁,许宣泪流满面,张着嘴巴却寂静无声。

    饥寒交迫,掩埋了忠犬尸骸,冻死在土堆前。

    ……

    一世又一世,法海看着钵盂中一幕又一幕画面,脸上笑意渐去。

    容貌、明珠、双眸、声音……他在外界操控轮回,一点点抹去白素贞残留在许宣心中的印象。

    “他的初心到底所谓何来,已历数十世,无论顺境、逆境,还是富贵、贫穷,竟都能认出她来,怪哉!”

    正在这时,法海忽然发现,手中紫金钵盂竟微微颤抖,曾经浮现出的一幕幕画面中走出一个个影子。

    有的锦帽貂裘、满脸威严,有的豪气干云、放荡不羁,有的粗布麻衣、小心谨慎……

    这些影子汇聚在一起,化作一个虬髯大汉,再次投入轮回。

    “这是何故?”法海惊诧:“百世轮回皆是虚无幻境,怎会凝出实体,汇成一人!”

    这一世,许宣化作虬髯大汉,豪气干云,抬头看了看天空,咧嘴一笑:“禅师还有何法术,还不快些使出,更待何时?”

    法海闻言一惊:“你竟看得到我?”

    虬髯大汉道:“禅师既然设计引我入瓮,我便在幻境中先屠尽你金山寺大小僧众。”

    说吧,虬髯大汉抬脚,周遭幻境一变,天王殿、荐慈塔、殿宇佛堂琉璃瓦,不是金山寺又是哪里!

    虬髯大汉哈哈一笑,手中忽然出现一柄钢刀,见人就杀,顿时流血漂橹,江水尽红!

    直杀了一天一夜,金山寺中大小僧众一人不留,大汉咧嘴一笑,一抬脚已来到钱塘江畔,借滚滚浪潮清洗染血钢刀。

    “好贼子,好贼子!”

    虽是幻境,但相由心生,法海不料许宣心中竟真有屠戮金山寺众僧的心思,伸手往钵盂中点去,只见画面破碎,天空中忽然出现一个巨大金色手指,直往虬髯大汉按去。

    大汉怒喝一声,丢了钢刀,双手举过头顶,将那根金色手指抬起,浑身青筋暴露,双目赤红。

    口中道:“禅师恼羞成怒,要掀棋盘了吗?”

    法海不语,手指依旧缓缓下压,大汉双手压力剧增,脚下大地寸寸碎裂,身躯陷入地底深处。

    法海道:“这是老衲的幻境,虽不知你为何能将百世轮回之身合为一体,但一力降十会,待我破了你这法身,再让你轮回百世,且看你还能如何!”

    话音未落,钵盂环境中传来虬髯大汉声音:“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言罢,大汉身躯暴涨百丈,顶天立地,一拳打在金色手指上,顿时,幻境破灭,一旁许宣缓缓睁开双眼。

    “多谢禅师,助我修成阴神魂魄!”许宣躬身一礼,似笑非笑看着有些惊诧的法海。

    “你是如何能破我幻境的?”法海问道。

    许宣道:“禅师也知那是幻境,自然因心而起,因念而变,我既看破了幻境,想要出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说到这里,许宣长叹一声道:“只是在下想不到,禅师也是得道高僧,我与你说蛮力时,你和我说因果;我和你谈将来时,你却引我入幻境;等我看破幻境,你不谈因果却说以力破道,一力降十会,当真有失高僧面皮!”

    法海面色涨红,不知如何做答,这番交锋确实是他输了,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凭借紫金钵盂和自己的佛门神通,许宣是如何看穿幻境,将百世之魂归于一体的。

    许宣心中也暗道侥幸,他原以为有自己师父在,法海断不会使用神通来为难自己,岂料自己还是小瞧了他脸皮的厚度。若非他昨夜在金山寺中修行《神魂修炼法》,冥冥中魂魄沾染了一丝佛性,哪里能在幻境中窥到一丝蹊跷?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有了这一丝疑虑,终于让他在第81次轮回时寻到一丝机会,这才能从幻境中挣脱出来。

    见法海不说话,许宣又道:“禅师,今日之事就算了结了昨夜我们师父答应你的那个由头,在寺中炼丹这些时日,还望禅师莫要再来搅扰。”

    法海沉吟片刻,缓缓道:“此番是老衲小觑了你,想不到你确实是个心志坚定之辈,只可惜不肯入我沙门,否则,假以时日,必成一代高僧,正果可期!”

    今日许宣赢了法海一着,又借他紫金钵盂之力,将魂魄修成了阴神,心情大好,听法海这般说话,似乎像是放弃了收徒的念头,心中更加高兴。便道:“禅师,莫要心生执念,报恩报恩,非是入你沙门才算超脱,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看破见知障,才知我是我!”

    法海闻言浑身一震,忽然想到幻境中虬髯大汉最后那句话,不禁若有所思。

第一百八十二章 小圣戏二美(一)

    回到寺中留宿处,许宣见王不易正从蒲团上起来,丹炉中丹火熊熊,满屋却无一丝热浪之气,忙掩上门,上前躬身行了一礼,道了声“师父!”

    王不易点点头,似笑非笑道:“怎么,法海老秃驴找你了?”

    许宣道:“师父料事如神!”

    说完,就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又问:“师父,我都已经将其中来龙去脉说与他听了,这和尚怎么如此固执,非要做别人手中钢刀?”

    王不易道:“非是固执,法海乃是得到高僧,怎会如寻常凡夫俗子一般,他也有他的算计,只是你不知晓罢了。”

    许宣问:“什么算计,师父知道?”

    王不易道:“为师曾和你说过他的来历,那日我问他,极乐世界阿罗汉本体到底与他什么关系,他说若是他能了断你这份执念,又修成正果,那我便是我,他就是他!”

    许宣恍然:“原来这和尚是想自成成果,不再回归本体了。”

    王不易皱眉道:“所以你就是他的关键,只是为师有些奇怪,以他的道行十年前就能推算出你的所在,怎地非要等你心智成熟才下手,若是早十年,将你收作徒弟,哪会有今日这些纠葛。”

    许宣想了想,笑道:“师父,所以徒儿才说他也是棋子,十年前,娘子还没来找我,他背后那人怎会让他出手?期间必然有其他事情耽搁了,或是蒙蔽了他的推算之法,说到底,我不过是他们出手镇压素素的由头罢了!”

    王不易若有所思,点头道:“你说得有理,那天他来寻我时,我也问过他为何早些年不曾行动,是不是那时道行不高,他却说,非是道行不高,实是时机未到,如此看来,这幕后之人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在酒,你和素素平日要小心一些,凡事三思而后行,莫要中了别人圈套。”

    许宣点头,表示明白。

    第三日深夜,绛云洞天鼎中的药材终于完全炼化,下一步就是融合药性了。

    这一步最为关键,出不得半点差错,君臣辅佐,每味药性多一分、少一丝、融合顺序颠倒、时机不对都成不了回元丹。

    许宣也就不再出门,甚至吩咐每日总按时来院中洒扫的智障小沙弥也不要来了,自己就在院中坐定,一边修炼,一边为王不易护法。

    而钱塘县庆余堂中,白素贞这几日下来却有些疲惫。这时,头顶元婴飞出,丝丝本源之力钻入许娇容鼻孔中,片刻后,看她脸上有了些血色,这才收功。

    “姐姐,你这样做值得吗?”

    见白素贞收了元婴,一旁小青忙上前拿出丝巾为她擦拭额头汗水,心中有些不忍,埋怨道:“姐姐来报前世救命之恩,为的是了断恩怨,得道飞升,如今连化神的希望都没了,还谈什么修道成仙。”

    白素贞笑道:“小青,你未曾有过心上人,所以不明白,汉文亲人命在旦夕,我若怜惜修为不肯出手,定会与官人暗生龃龉,夫妻之间一旦心存芥蒂,又还如何相亲相爱,亲密无间呢?这次莫说只要我一点元婴本源之力,就算让我舍了千年道行,做个凡人,只要能和官人在一起,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姐姐!”小青跺脚,犹豫片刻才道:“姐姐当初还说什么自有定力,绝不会为人间的七情六欲所牵引,一旦报了恩,就和我飞离人间,一心向道,绝不恋栈红尘。唉!如今一看,当真是一入凡尘恩怨多,万般修行皆蹉跎!”

    白素贞回想当初信誓旦旦的誓言,不由自觉理亏,无言反驳。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周鸿的声音:“小青姑娘,我听到里面在说话,白娘娘收功了吗?”

    这几日,在周鸿的曲意逢迎下,终于和小青等人拉进了关系,白素贞也知道了原来这个威名赫赫的黑山老妖,竟然就是自己和许宣在镇妖塔中见到的那个小妖,思及那段美好回忆,爱屋及乌,对她也生出了一些好感。

    小青答道:“好啦,姐姐有些乏了,你莫要大喊大叫,让她好好休息。”

    说完,和白素贞打了个招呼,这才转身关上房门来到院中。

    周鸿满脸堆笑,喊道:“小青姑娘!”

    小青对这个有些自来熟的黑山老妖本能有些反感,虽同为女子,但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这种感觉就像……当初她以男身调戏白娘子时候一般。

    本着伸手不打笑脸的原则,小青也不好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便道:“好了,都那么熟了,你和姐姐又是旧识,不必如此客气,我们轮一轮长幼,姐妹相称好了。”

    周鸿闻言大喜,正要开口,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回头一看,正是仍赖在庆余堂不走的沐天颜。

    周鸿冲他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怎么哪儿都有你,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

    小青见状打了个圆场,说道:“既然如此,大家都是修行中人,也不必太过拘谨,我今年已经521岁了,你们呢?”

    周鸿笑道:“我比小青姑娘小一些,只有360岁。”

    小青点点头,看向沐天颜。

    沐天颜有些不好意思,喏喏道:“我岁数还没你们零头大呢……”

    小青心中好笑,两手叉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是你们两个的姐姐了!”

    周鸿福了一礼,快步上前挽住她手臂,亲热叫道:“周鸿见过青儿姐姐!”

    沐天颜怯怯朝周鸿身旁移了两步,低声道:“小弟见过两位姐姐!”

    “好啦!既然都是姐妹兄弟了,就不必如此见外,今日天气不错,姐姐又已经睡下休息,我们不如出去采买些东西如何?”小青兴致勃勃说道。

    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在庆余堂这方寸之地呆了三天,心头早已有些闷坏了。

    听说要单独出去,周鸿自然没有二话,只是见沐天颜一副狗皮膏药的样子,大好心情不由打了些折扣。

    三人收拾停当,吩咐赤寿好生看家,便自出去了。

    来到集市,几日未曾出来透风的小青心情不错,对周鸿道:“周鸿妹妹,来了钱塘县,有几样东西必须买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周鸿想了想道:“莫非是黄酒、瓷器、丝绸?”

    小青摇摇头,神秘一笑,说道:“你说的这几样东西啊,别处都有,我说的这几样呢,别处未必没有,但产地却是在钱塘。”

    听她说得神秘,沐天颜也来了兴趣,问道:“青儿姐姐说的是什么宝贝,就别卖关子了,快带我们去见识见识吧!”

    小青咯咯一笑,伸手一指不远处一个店铺,说道:“哪儿不就是?”

    周鸿顺着她手指看去,只见店铺门前熙熙攘攘聚了许多少女、妇人,一个个衣着光鲜,显然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夫人,店铺门口一面黑底烫金的招牌上龙飞凤舞写了“袭人香水”四字,右上角还有个巴掌大的朱红印章。

    “香水?”周鸿瞪大眼睛,看了看店铺,又看了看身旁的小青,惊诧道:“这莫非是大哥的产业?”

    “咦,你怎么知道?他和你说过?”小青奇道。

    周鸿心中腹诽,果然是穿越众的手笔啊,要不是自己穿越以后就被困在镇妖塔中,恐怕也是一地巨贾了吧。

    三人刚到店铺中,就觉一股幽香扑鼻,立刻有店员上来伺候。

    与别处不同,这里的店员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女子,年纪都只十三、四岁,但因家中贫苦,只能出来抛头露面,好在袭人香水中往来客人大多都是女子,东家每月除了给出不菲的薪水外,还许了她们提成,所以前来应聘的年轻姑娘倒是挺多。

    “两位姑娘,这位公子,不知道要买什么味道的香水?我们店里有新到的茉莉花香水,味道素雅,不少小姐、夫人抢着要呢,你们要不要看看?”

    说着,小姑娘拿过一个巴掌大小的玻璃瓶递了过来。

    小青接过瓶子,打开闻了闻,赞道:“味道果然清雅脱俗,还有什么味道?”

    小姑娘道:“我们都是作坊直接供货的,所以但凡市面上有的,我们这儿都有,便是市面上没有的,我们店里呀,或许也有,就要看姑娘喜欢什么味道了。”

    周鸿大剌剌道:“每样来一瓶吧,我家姐姐不缺这点银子。”

    小青忙道:“哪里用得了这么许多,这么一小瓶,要用好几个月呢!”

    周鸿满不在乎,劝道:“姐姐,小妹今日能认你当姐姐,已是天大福气,这些小玩意,就当时小妹给姐姐的见面礼好了。”

    小青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就让你破费了,若是让姐姐知道,少不得又要说我浪费了。”

    “有什么破费,这几瓶香水而已,能要几个钱?”

    说话间,小姑娘已经拿托盘捡了十余个小瓶子过来,放在三人面前道:“两位姑娘真是好运气,除了这瓶茉莉花的作价二两银子外,其余的都只要一两七钱银子,如今小店有优惠,买三瓶送一瓶,所以这些算下来一共只要27两银子,可剩了不少钱呢!”

    “什么?这么小一瓶竟要二两银子?”周鸿惊呼,出塔这些日子她也了解了现在的物价,虽然也曾占寺为王,但都是恶鬼为伍,口袋里面掏空了也不过十几两碎银,只是如今自己话已出口,却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小青见她面有难色,心知定然是身上银子不够,她当初来到凡间是也是这般,否则,又哪里会想到去盗取库银?便道:“好了,刚刚我妹妹开玩笑的,买这许多回去,一时哪里用得完,放久了反倒没了香味,只选那一瓶茉莉花的就好!”

    周鸿闻言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二两银子自己还是付得起的。

    小姑娘听了有些失望,原以为是大主顾,自己能提成不少银子,谁料却是个外强中干的土鳖。正想端起托盘将多余香水放回去,一柄折扇却按在上面,一人道:“既然拿出来了,就都包起来,算是本公子送给两位姑娘的见面礼!”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小圣戏二美(二)

    “咦,都9102了,还有人送上来给我啪啪打脸吗?”周鸿闻言,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红衣公子站在身后,双眼斜长,瞳孔赤红,目光在自己和小青身上游走。

    “你是谁?本姑娘要你会账?”周鸿斥道。

    红衣公子不以为忤,收了折扇,抱拳笑道:“在下凤凰山吴飞鸿,见过两位姑娘!区区几瓶香水,值不得几个银子,是在下唐突了,姑娘勿怪。”

    “凤凰山吴飞鸿?”周鸿翻了个白眼,嗔怪道:“我管你是黄飞鸿还是吴飞鸿,既然知道自己唐突,还不赶紧让开?莫要扰了我们姐妹的兴致。”

    一旁当了许久空气的沐天颜似乎终于找到自己的用物之地了,上前摸出两枚25两的大银锭拍在柜台上,昂首道:“周姑娘说得是,银子而已,好像谁没有似的,赶紧地,有多远滚多远!”

    吴飞鸿双眼瞳孔一缩,一道凶光闪过,瞥了一眼沐天颜道:“本公子这是给两位姑娘面子,你来凑什么热闹,小心祸从口出,活不过今晚!”

    沐天颜大怒,在望江县时,他也是横着走的人物,除了在武昌湖神和恶来面前,何曾受过这等恶气,况且,如今心仪的女神正看着自己,更不肯弱了声势。

    当即冷哼一声,盯着吴飞鸿的双眼瞬间失去焦距,变得漆黑、幽深,喝了声“滚!”

    吴飞鸿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顿时浑身一滞,头脑一阵发昏。

    沐天颜这双眼睛有个名头,唤做摄魂幽瞳,乃是魂魄修炼到一定境界后能发动的神通。

    常言道,双目乃是神户之门,通过这扇门,就能用自己的魂魄之力压制对方的魂魄,甚至,只需双目一对,就能将人魂魄当场击散。

    “咦!”吴飞鸿回过神来,奇道:“有点意思,你这人八脉阻塞,体内半点真元、法力也无,这双眼睛倒是有些古怪,本公子恰恰喜欢收集天下奇珍异宝,便让我挖了带回去研究研究。”

    “小心!”周鸿忽然喊道,说完檀口一张,一抹红色从沐天颜眼前掠过,地上已经多了一滩墨绿色的液体,冒起阵阵白烟,将地板腐蚀出一个大坑。

    原来吴飞鸿话音刚落,手中的折扇已经微微一点,一道毒液就朝沐天颜双唇射了过去,若非周鸿也是用毒的行家,又精炼肉身,用口中蛇信打掉毒液,只怕沐天颜此时已遭了暗算。

    “好阴毒的家伙!”沐天颜后背浸出一层冷汗,他只修魂魄,不炼肉身,虽然魂魄已经察觉到不对,但肉身却跟不上魂魄速度,想要躲避时已经来不及了。

    周鸿挡在他面前,冷声道:“一言不合就下此狠手,吴公子当真好手段。”

    面对周鸿时,吴飞鸿又换上了一张笑脸,笑吟吟道:“姑娘哪里的话,这人不修口德,我这毒只是让他说不了话罢了,想不到姑娘竟然不惧我毒液,佩服,佩服!”

    周鸿道:“你到底什么来历,既然有心结交,不妨报上名来!”

    吴飞鸿哈哈一笑,昂首道:“好说,好说,佳人当面,自然不敢隐瞒,在下凤凰山天吴小圣,吴飞鸿,金钹法王是我父亲!”

    周鸿一惊,金钹法王的名号她自然知道,想不到面前这人竟是原剧中路人甲一般的蜈蚣精,这却有些麻烦了。

    以她如今的修为,天吴小圣自然不放在眼中,但若是打了小的,惹出老的,只怕有些难对付。况且,蜈蚣乃是蛇的天敌,她虽是洪荒异种,不在此列,现在白素贞却在庆余堂为许娇容疗伤,惊动不得,一旁又还有个青蛇成精的小青,由不得她不投鼠忌器。

    想到小青,周鸿这才想起,自吴飞鸿进门以来,她竟一声不吭,自己注意力全都在这个天吴小圣身上,却忘了自己的心上人。

    忙扭头一看,果然,这时小青一手扶在柜台上,一手捂住胸口,面如白纸,香汗淋漓,正惊惶地左顾右盼,似有扭头逃跑的意思。

    周鸿心中大急,心痛不已,喝道:“天吴小圣,今日本姑娘记住你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说完,朝沐天颜使了个颜色,自己扶起小青就要出门。

    “哎!两位姑娘何必如此着急?天色还早,不如找个地方饮酒作乐如何?”吴飞鸿身子一斜,伸手挡住三人去路。

    “让开!”

    这时周鸿哪里还有心思和他啰嗦,当即喝了一声,伸手将腰间铜铃拿在手中。

    “啧啧啧啧,一个蛮横刁钻,一个弱柳扶风,当真好一对姊妹,今日遇上两位,岂有轻易放走之礼,姑娘,相请不如偶遇,不妨就到前面酒楼喝两杯水酒如何?”

    周鸿心中恼怒,不再多说,手丧魂钟对着吴飞鸿轻轻一摇。

    一声脆响,吴飞鸿只觉体内魂魄离体而出,从天灵盖冒出三寸,若非周鸿担心小青安危,又顾忌金钹法王,只需再摇两下,当即就能收了他生魂。

    将铜铃系回腰间,周鸿喝道:“这次先放过你,以后莫让本姑娘再在钱塘县看见你,还不快滚!”

    吴飞鸿闻言如蒙大赦,不敢再多留片刻,急步跑出门去。

    他这一走,小青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也不急着离开店铺了,就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抚着胸口,大口喘气。

    沐天颜不解,关切问道:“姐姐怎么了?”

    周鸿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没听那人刚报名号?他是凤凰山金钹法王之子,金钹法王是个蜈蚣精,他儿子自然也是蜈蚣精,蜈蚣正好是蛇的天敌,青儿姐姐又未曾化形,所以闻到他气味就遍体生寒,浑身酸软无力,心慌不已。”

    沐天颜修行时日尚短,所以并不知道这些,又问:“都已经成精了,还这般害怕天敌?”

    小青喘了几口气,感觉气血渐渐平稳,四肢力气开始恢复,解释道:“若是没化形前,天敌就是天敌,就像我这般,莫说刚刚那只蜈蚣精,就是寻常蜈蚣,我看到也浑身发寒。”

    沐天颜好奇又道:“那要是化形了呢?比如白娘娘对上这个蜈蚣精?”

    小青想了想道:“化形之后已经脱去原身,天敌的影响就弱了许多,不,那时应该不是害怕,而是厌恶和不适,就想有些人天生就反感多手多脚的昆虫,有的人天生就害怕蟑螂、老鼠一样,这个蜈蚣精若是遇上姐姐,生死只在姐姐一念之间,只是姐姐恐怕杀他也嫌脏了手。”

    一旁周鸿听了也恍然大悟,难怪原剧中白娘子见了蜈蚣精就一阵惊慌,李公甫危难之时,她身怀六甲还能一剑宰了蜈蚣精,最后许仕林被金钹法王打伤,又越塔出来和金钹打了个不分胜负,要不是法海赶到击断了她手中白绫,金钹只怕败多胜少。

    周鸿心中暗道,如此看来,金钹的法力应该逊于白素贞,以自己现在修为,就算不如金钹,相差想必也不远,再加上自己手中两件法宝,有心算无心之下,应该也有一战之力,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些信心。

    小青又道:“这人我听姐姐说过,几天前,她和许官人在凤凰山斩杀狐魅时,曾与他打过照面,原本也是不想节外生枝,这才不曾发生冲突,只是如今他被妹妹这一通教训,只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了。”

    周鸿心思电转,打蛇不死反遭蛇咬,今日既然得罪了天吴小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上凤凰山,宰了两只蜈蚣下酒,只是不知金钹法王深浅,若是贸然出击,只怕一着不慎,反倒阴沟里翻了船,便道:“姐姐放心,今夜我就去凤凰山探个究竟,摸摸那老妖的底细,若是确实强悍还则罢了,但若只是个花架子,说不得今晚就是他们父子的死期!”

    “周姑娘,依我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万事等灵丹炼成后,汉文回来再说吧。”沐天颜劝道,自从在武昌湖鲁莽行事吃了亏,如今他也沉稳了许多。

    周鸿道:“此番前去只是去查探虚实,又不是正面交锋,有何不可?莫要多说,先扶青儿姐姐回去再说。”

    临走时,周鸿仍记得小青中意的茉莉花香水,自己掏银子买了塞给她。

    小青笑道:“难为你还记得。”

    佳人一笑,周鸿顿时骨头都酥了,刚刚的些许不快也都抛之脑后。

    出了店铺,清风一吹,小青立刻又精神了许多,既然如此,三人也不急着回去了,依旧在街上闲逛。

    看着繁华的街道,小青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掩嘴噗嗤一笑。

    周鸿好奇问道:“姐姐笑什么?”

    小青道:“我呀,想到刚刚在店铺里,你就像个土财主一样,要人家一种味道捡一瓶,结果,那姑娘说出27两白银时,你脸色都变了,想不到出门时还不忘将那瓶茉莉花香水买了送给我,说实话,是不是囊中羞涩?”

    周鸿尬尴一笑:“哈哈,这怎么可能,好歹我也曾是一地妖王,区区几十两银子算得了什么。”

    一旁沐天颜却道:“哎,周姑娘可莫要看不起这区区几十两银子,27两银子寻常三口之家半年都花不完这点钱,许多普通百姓一辈子用的都是铜子,只怕家中连碎银都没几块嘞!”

    周鸿白了他一眼,嘀咕道:“多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小青笑道:“好了,其实也没什么,我们都是异类,久在山中修行,哪里知道世间银子的用处?下凡之后又没个正经营生,要想赚银子还真不容易。”

    说道这,就见不远处一人正鬼鬼祟祟跟在一个路人身后,单手一掏,那人腰间钱袋就落入他手中,轻轻掂了掂,满意一笑,揣入怀中没入人群消失不见。

    小青灵机一动,笑道:“你看,那不也是一条应急之路?有道是,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今日我们也劫富济贫一番,以解囊中羞涩如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捡香童子张玉堂

    作为一个明大德、守公德、严私德,有高度、有境界、有品位,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新一代青年,对于行窃当扒手这种事情,周鸿原本内心深处是拒绝的,但见小青兴致勃勃,言笑晏晏的样子,还能说什么?

    这时莫说是小偷小摸,就是让她砍了妖圣脑袋来给自己女神当球踢,估计她顾虑的也是这脑袋不够圆润。

    一旁沐天颜更有做跟班的觉悟,只紧跟周鸿,一言不发。

    小青见两人都不说话,一指前方便道:“你们看那人,腰间鼓鼓的,里面肯定有不少银子,就挑他啦!”

    顺着小青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紫色绸衫的富家公子轻摇折扇,正迎面走来,模样颇为英武。

    不等二人反应,小青两脚轻快走了过去,以她身手,想偷一个文弱书生腰间钱袋,那还不是探囊取物般容易?

    只是一错身,一个白色钱袋就落到了小青手中,看得后面周鸿和沐天颜目瞪口呆。

    等那个富家公子走远了,小青得意扬了扬手中钱袋,扯开上面黄色绸带一看,里面除了几枚银锭,还有许多碎银子,大大小小约莫也有近20两。

    “你们看,这不是很简单嘛!”小青取了一枚五两的银锭递给周鸿,说道:“喏,这是给你的,算个刚刚香水的钱。”

    随后,又取出两枚一两的小银锭,塞到沐天颜手中,说道:“我这人最讲义气,你们叫我一声姐姐,自然见者有份,都不落空。”

    周鸿苦笑不得看着手中银锭,心道,这小青做事当真百无禁忌,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才显得率真、可爱啊!

    有了这一包银子,小青底气便足了许多,带着两人开始又去采买了一些香皂。

    这一趟,又看得周鸿有些眼红,更加暗恨自己从镇妖塔中出来晚了,错过了好多发财之路。

    逛了一个多时辰,三人大包小包已经拎了许多东西,也只花了区区2、3两银子。

    小青跺脚道:“许官人当真心黑,一个巴掌大的小瓶子,竟比这许多东西还贵,难怪能在胥江驿置办下那么大一处园子。”

    周鸿笑道:“姐姐,你买这些都是寻常物事,所以才便宜,香水却不同,普天之下只有袭人香水坊有卖,是个独门生意,况且,这东西就如黄金、珠玉,不比寻常吃穿之物,无它不少,有了它却更显身份,所以你看刚才店铺中往来之人可有一个短衫贫苦之人?许大哥这才叫损有余,补不足,劫富济贫呢!”

    小青道:“劫富我看到了,济贫却不知道!”

    周鸿解释道:“青儿姐姐,我听说香水铺中姑娘的薪水可不低,加上销量分成,每月少说也有4、5两银子,足够他们一家老小吃穿用度了,若是这店铺多起来,岂不是帮助了许多贫苦人家?”

    小青微微点头,口中却道:“人家小姑娘辛辛苦苦一个月,才赚几两银子,他整天游手好闲,却花了两三万两银子在苏州买宅子,哼,还说不黑心!”

    周鸿没法和她解释老板和雇佣工人的关系,只得赔笑道:“青儿姐姐说得对,往后见了他,需让他出点血才行。”

    这时小青却好似看到什么人似的,扭头看向一边。

    “青儿姐姐在看什么?”周鸿问。

    小青指着远处道:“那个人,好眼熟!”

    周鸿往那边一看,只见几个捕快正在不远处巡街,一个捕头模样的人侧对着几人,正在和街上商贩说笑。

    “啊,我想起来了!”小青惊呼:“原来是他,那个蒋捕头!”

    “蒋捕头?”周鸿才来钱塘县不久,哪里认识这人,疑惑问:“姐姐跟这人很熟?”

    小青恨恨道:“当初若不是他在背后使阴招,许官人又哪里会被流放到胥江驿?还害得我被姐姐一顿责骂!原打算晚些时候再收拾他,如今既然遇上了,也合该他倒霉!”

    周鸿问:“姐姐想如何惩治他?”

    小青眼珠转了转,嘻嘻一笑,凑到周鸿耳边道:“你不是号称黑山老妖,手下恶鬼、冤魂近百吗?不如……你找两个女鬼跟着他,等到了晚上,就吸光他的阳气!”

    周鸿劝道:“不止于此吧,不如……我使个法子让他丢了差事如何?”

    小青想了想,点点头道:“这样也好,他为难许官人无非是眼红李公甫的位置罢了,就让他丢官免职,也算出了本姑娘心中一口恶气!”

    周鸿想了想,对跟在两人身后闷葫芦一样的沐天颜找了找手。

    沐天颜见状一喜,上前道:“周姑娘!”

    周鸿指了指那边的蒋捕头,说道:“这人曾陷害过许大哥,得罪了青儿姐姐,你爹大小也是个县令,官场中的套路比我们熟许多,这事就交给你办了如何?”

    沐天颜笑道:“区区一个捕头,连朝廷品阶都未入,只算吏,不是官,说丢官免职都抬举他了,周姑娘,小青姐放心,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交给我就好。”

    小青有些不放心问道:“你待如何?”

    沐天颜道:“只要让他恶了邓子安,还怕不能断了他的前程?里面许多龌蹉之事,不好污了两位姑娘耳朵,等我办好之后再带周姑娘和小青姐来看吧。”

    小青满意点点头,说道:“如此也好,今日我们出来许久,只怕姐姐哪里有事情,赤寿一人忙不过来,就先回去吧。”

    周鸿、沐天颜自然没有异议,于是几人便往庆余堂方向走去。

    路过一家客栈,只听一阵吵闹声传来,一旁围满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三人凑过一看,好嘛,竟是刚刚那个被小青偷了钱袋的富家公子,这时他早已没了刚刚的那番气度,不仅衣衫被扯烂了,一张英武的脸也被客栈伙计打得鼻青脸肿。

    “哎呀,竟然是他!”小青掩嘴惊呼。

    “没钱想来这里白吃白喝是不是?”客栈老板指着富家公子,喝道:“打,给我狠狠地打,敢来我这里吃霸王餐!”

    两个伙计闻言,一人扯住富家公子一直胳膊,两个砂锅大的拳头直往后背和肚子上招呼。

    富家公子蜷缩在地上,嚎叫道:“我刚刚不是跟你说过了,我的钱在路上叫人给扒了吗?”

    掌柜冷笑:“那是你的事,不关我的事。你说钱给人家扒了,我看是玩牌输光了,要不然就是倚红眠翠当孝子,去孝敬那些姑娘了,你说是不是!”

    富家公子闻言大怒,挣扎着想去厮打掌柜,掌柜退了两步,喝道:“干什么?没钱还想打人?”

    富家公子道:“迎宾客栈我又不是第一回来,我以前给你的赏钱,随便哪一回都抵得过这一次饭菜了。”

    掌柜侧身翻了个白眼,说道:“赏钱是赏钱,那是你大爷高兴给的,饭钱是饭钱,是你应该给的,拿赏钱来当饭钱,如果这样子的话,我干脆把店里关了算了。”

    说完,对围观百姓一摊手,说道:“你们看看,拿赏钱当饭钱,你们听过没有?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呢!没钱付账还想赖!给我打!”

    富家公子恨得压根紧咬,他家资颇丰,身上未曾少过银子,所以从未见过这种市侩的嘴脸。

    小青再也忍不住,上去两掌打推两个伙计,对掌柜说道:“你不是要钱吗?你不要说了,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都知道,只不过是几两银子罢了,何必伤了和气呢?”

    说罢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掌柜手中,又道:“这是10两银子,付那位公子的饭钱绰绰有余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握手言和,可以吗?”

    掌柜见了银子,瞬间喜笑颜开,笑道:“谁都面子都没它好使,有钱就好说嘛。”

    说着弯腰扶起被打倒在地的富家公子道:“张公子,这钱还有多,还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张公子自觉失了面子,怒道:“吃,吃你个头啊!”

    掌柜自讨没趣,既然银子也到手了,也不再多说,一挥手,招呼两个伙计,自回店里去了。围观百姓见没了热闹看,也都纷纷散去。

    张公子这才想起为自己付账的小青,见她要走,忙叫道:“姑娘!”

    小青止住脚步,暮然回首,原本张公子挨打时还未看清她长相,这下一见,顿时惊为天人,整理了一番衣冠,上前拱手道:“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小青刚被天吴小圣骚扰,闻言警惕道:“干什么?”

    张公子赔笑道:“救命之恩,他日图报。”

    小青心知他这一顿打也是因自己而起,哪肯再说什么报答的话,忙摆手道:“公子言重了,小事一桩,不足挂怀。”

    “那至少让我把银子还给姑娘啊!”

    “不用了,我也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话一出口,小青也自知失言,轻吐舌头,掩嘴不言。

    张公子奇道:“啊?什么物归原主?”

    小青心思电转,信口胡诌道:“啊,呃……我的意思是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大家都是自己人嘛,公子不必挂怀!”

    张公子闻言,心中更加仰慕,再行一礼道:“想不到你一个姑娘家,有这等气魄,在下张玉堂,今日结识姑娘,实是三生有幸。”

    此言一出,小青心中莫名一慌,一旁周鸿也是暗叫糟糕,情敌来了!

    小青不知自己心中为何慌乱,忙道:“公子……我有事,我先走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嫣然一笑道:“有缘再见!”

    这一笑,张玉堂只觉三魂出窍,七魄离体,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喊道:“哎……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姓什么,叫什么呢!我到哪里去找你啊?”

    只是,这时小青已被周鸿拉着走出老远,街市嘈杂,哪里还听得到他的声音?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吕祖遗宝追星剑

    回去的路上,周鸿懊悔不已,张玉堂这号人物他是知道的,上界捡香童子转世,也算有些来头,虽然和小青有缘无分,但却是拿了一血的大佬,由不得她不警惕。

    这时小青心中也浮现出张玉堂的模样,一颗芳心莫名悸动:“张玉堂,原来他叫张玉堂,怎么只听他说一句‘三生有幸’,我一颗心就嘭嘭嘭跳个不停了?啊!莫非我也如姐姐一般动了凡心?”

    想到这里,小青面色一变,忙又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他只是个寻常富家公子,我体内有象蛇血脉,没化形之前,亦男亦女,怎么会对一个普通男子动了心,不,这绝对不可能!”

    周鸿见她面色数变,试探问道:“青儿姐姐,刚刚那个公子……”

    小青听她提起张玉堂,芳心一跳,打断道:“那个公子怎么了?我都已经替他付账了,也算把钱还给他了,还想怎样?”

    周鸿道:“姐姐误会了,我是说,姐姐对他可有什么印象?”

    小青闻言只觉俏脸滚烫,忙往前疾走几步,将周鸿和沐天颜甩到身后,避开两人视线,口中道:“有什么印象?只是因为我偷了他银子,才连累他受了一顿好打,有些过意不去罢了。”

    周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没印象是好事,好事!”

    回到庆余堂,将大小东西放下,周鸿按计划往凤凰山去了,沐天颜闲得无聊,也自去寻蒋捕头晦气,庆余堂内只剩白素贞、小青和赤寿三人。

    小青和白素贞说了路遇天吴小圣吴飞鸿的事情,白素贞叹道:“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你们惹了那小圣,只怕他不会轻易罢休,我要为姐姐续命,寸步离开不得,这几日,元气也是大伤,他一人前来寻仇还则罢了,若是在金钹面前搬弄是非,说动老妖前来,只怕你们几人抵挡不住。”

    小青道:“姐姐,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周鸿妹妹已经去凤凰山打探虚实了,等她回来,我们再做商量。”

    “胡闹!”白素贞喝道:“你们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老妖是凤凰山妖王,法力不小,若是惊动了他,只怕周姑娘性命不保。”

    小青安慰道:“姐姐放心,我们说好了,只捉几个小妖,探听一番虚实罢了,周鸿妹妹道行比姐姐自然不如,但却在我之上,又有那两件奇怪法宝,就算打不过,逃跑总没问题的。”

    白素贞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为今之际也顾不得许多了,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果断些,快刀斩乱麻,那小蜈蚣前些日子就想算计官人,如今就为官人解决了后顾之忧!”

    小青见白素贞不再反对,心中一喜,笑道:“若是姐姐肯出手,我们还怕什么金钹,太好了!”

    白素贞苦笑摇头:“我如今哪里能腾出手脚来帮你们,况且……”

    说到这里,她低头看了看床榻上的许娇容,说道:“为姐姐续命耗费不小,若再贸然出手,有个什么闪失,我如何对得起官人。”

    小青皱眉:“那就凭我们几个?”

    “可惜雄黄宝剑如今被我炼成了本命法宝,轻易借不得,否则让周姑娘拿宝剑,也能多几分胜算。”白素贞长叹一声。

    想了想,心中暗暗推算,忽然眼前一亮说道:“有了,钱塘县虽然不大,却有一件法宝,恰是妖物克星!”

    小青忙问:“姐姐说的是什么宝贝?”

    白素贞道:“大唐贞观年间,上洞八仙吕洞宾曾在庐山遇火龙真人传法,炼得一柄通天灵剑,名曰追星剑,又叫天遁剑法,号称‘万里诛妖电光绕,白龙一片空中矫’,乃是斩妖除魔的至宝,有了这宝贝,起码凭添三成胜算。”

    小青奇道:“既然这柄宝剑如此灵异,怎会流落到钱塘县?”

    白素贞道:“吕祖飞升前曾有一名弟子,叫做刘海蟾,刘海蟾飞升前将金丹妙道、连同追星剑一同传授给希夷先生陈抟,和其门下弟子张无梦、贾得升、种放三人。之后追星剑就落在了大弟子张无梦手中,只可惜,到了今日张无梦的后人早已断了修行传承,只将此剑作为传家宝世代相传,甚为可惜!我刚刚推算得知,吴飞鸿合该死在此剑之下,如今追星剑就在城南张府,晚些时候你去借来,我再施法激发剑中神性,定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小青大喜道:“太好了,吕祖法力高强,他炼成的法宝,就算流落凡间多年,也定然不弱,有了这宝贝,我看那两只小爬虫还往哪里逃!”

    得了这消息,若依小青性子恨不得当即就出发前去张府,勉强等到三更时分,立刻隐去身形,独自一人潜入城南张府,盗取追星剑。

    岂料,张府园子不比许宣在胥江驿置办下的白玉京小,小青摸摸索索找了半天,也未曾找到宝剑位置,只得出了府来,寻了个僻静处,念动咒语,唤来除赤寿以外的四鬼。

    片刻后,一阵阴风刮过,四鬼出现在小青面前。

    白福打了个哈欠,说道:“小青姑娘,胥江驿这那么远,你都能把我们拘过来,我们肉身都还在白玉京呢!”

    小青道:“知道你们辛苦,只是今晚之事有些急,这园中有一柄宝剑,非常厉害,我欲借来一用,你们要帮我找到它!”

    听说只是找件东西,白福道:“这么件小事而已,小青姑娘放心,只要东西在园中,就没有我们兄弟几个找不到的。”

    小青叮嘱道:“刚才我曾去过里面,这房子里面好大,宝剑放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你们进去以后分头去找,谁要是找到了,就吆喝一声,其余的就跟着撤,千万不要惊动府里面的人,听到了没?”

    见四鬼点头,小青又道:“你们要记住,这是一件很重要的差事,你们只准盗剑,不准吓人,免得节外生枝!”

    白福道:“那万一他吓到咱们,咱们也不能吓他?”

    其余三鬼闻言,当即点头赞同,嚷道:“是啊,这样不公平……不公平呐!”

    小青心中好笑,板着脸斥道:“住口!谁会吓着你们?快去分头办事!”

    言毕,几人相继隐去身形,潜入院中寻找宝剑。

    四鬼此番为了尽快赶到,直接以魂体赶来,没了肉身阻隔,穿墙入室,却多了许多方便。

    他们在园中各个角落搜寻,小青却没什么事了,她从怀中她摸出一块轻纱蒙住半边脸颊,以免被有心人认出,为许宣和白素贞再惹麻烦。

    四处寻找追星剑,路过一处厢房时,小青忽然听到一声嘟囔,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里却尤为清晰。

    “姑娘,别走啊!”

    小青循声透过窗户望去,只见屋内床上躺了一个年轻公子,一身月白内衫,口中嘟哝着翻了个身,转过头来。

    “是他?怎么会是他?”小青惊诧,轻道。

    这床上年轻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张玉堂。自打白天见过小青后,他就如着了魔一般,心中兀自念念不忘,回到家中茶不思、饭不想,直到方才不久才沉沉睡去。

    小青正惊奇时,张玉堂又喃喃道:“姑娘,别走啊,我要把钱还给你,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啊!”

    见张玉堂做梦都还念着自己,小青心中一甜,含羞低声道:“傻小子,还是挺有心的!”

    “姑娘别走……姑娘……”床上张玉堂兀自念叨,小青透过窗户,一时看得不由有些痴了。

    正在这时,另一边的书房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响,小青心知定是四鬼哪里出了纰漏,回过神想去查看,结果神思恍惚间一脚绊在地上一块木头上,弄出一阵响动。

    “谁,是谁在外头!”这声响动惊动了屋内睡得尚不是很熟的张玉堂,只见他合衣而起,就要出门看个究竟。

    小青见状,顾不得许多,忙循声朝另一边书房奔去。

    透过书房窗户,只见地上掉了一把宝剑,露出半尺剑刃,剑气冲天,小青只看了一眼,就被剑光所摄,惊呼一声,急退两步,忙伸手遮挡剑光。

    紧跟而来的张玉堂听得响动,喝道:“谁在书房!”

    这时,小青哪里还顾得上去拿书房中宝剑,忙避到一旁花丛中。

    张玉堂来到书房,环顾左右,并没看到一人,推门进去,就见自家的家传宝剑就掉在地上,忙捡起查看,笑道:“原来是遭偷儿,还好我来得快,否则这传家之宝要是丢了爹爹铁定会大发雷霆。”

    说完,伸手一抖,宝剑重归剑鞘。顿时,那股凡人不可见的剑光、威势瞬间收敛,书房角落里显出青禄、黑喜二鬼瘫坐在地上的身影。

    刚刚二鬼在书房找到宝剑,不知轻重,竟将宝剑拔出鞘来,只是剑光一照,二鬼顿时一声惨叫,被逼到一旁角落,动弹不得。若非张玉堂来得快,只怕二人还未修成五方力士,就要魂飞魄散了。

    青禄心有余悸道:“怎么回事啊?”

    黑喜靠在墙上痛苦道:“小青姑娘说的没错,这宝剑真的好厉害,刚刚只是被剑光一照,到现在我仍旧动弹不得,好像受火刑一样的难受。”

    张玉堂肉眼凡胎,看不到两鬼,拿了追星剑,刚放回书房字画后的暗格中,又觉有些不妥,取出宝剑自言自语道:“不能再放在这儿,偷儿没偷着,一定不甘心,万一要调头回来,岂不让他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哈,差点就成了傻子,还好这会儿想通了,赶明个儿向爹邀功去。”

    说罢,提着剑关门走了。

    躲在书房外的小青见他手提宝剑出来,心中一喜,施了个法术击在张玉堂握剑手上。张玉堂手一麻,宝剑还未落地,就被小青贴地一滚抢身一把夺了过去。

    张玉堂喝道:“哎哎哎,你抢我的剑呐!”

    小青回头,岂料,刚刚那一滚面上轻纱已然松了,再回头就滑落下来。

    借着月光瞧见小青模样,张玉堂喜形于色:“啊,姑娘!”

    小青羞怯一笑,竖起三根手指道:“借剑三天,如期奉还!”

    张玉堂失魂落魄看着她纵身而去,空中只有一缕淡淡香风残留,一双眼睛不由有些痴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弃妖身,金钹修佛法

    小青盗得宝剑,出了张府,唤回四鬼,见青禄、黑喜二鬼体内阴气大减,暗呼这剑威力果然不凡,五鬼修炼多日,又得姐姐游魂伏尸法相助,已经快修成五方鬼身,虽然较之五方力士还有许多差距,但相比寻常游魂已是天差地别,想不到这剑无人驱动,仅凭剑刃自身剑气就有如此威力,心中不由对追星剑信心更增加了几分。

    小青放四鬼回白玉京修炼,自己带着宝剑来到庆余堂。

    白素贞一剑追星剑,上下打量一番,只见此剑通体洁白如玉,剑鞘以白龙皮包裹,白金吞口,鳞光点点,未曾出鞘就有一股火灵、雷芒之气,不由赞道:“果然是一把好剑,那么多年过去,上面依旧雷火之力具足,至阳至刚,正是诛妖伏魔的利器!”

    小青忙问:“姐姐,这样就行了吗?”

    白素贞道:“当然不行,这剑流落凡间多年,张家后人又不懂修炼之法,天长日久,剑中龙灵蛰伏,神性流逝许多,威力大不如前,若是寻常妖怪,此剑威力有余,这金钹化形多年,我未与他交手,不知底细深浅,恐怕不好收伏。”

    “啊,那怎么办呢?”小青追问。

    白素贞道:“我有一法,能借月华之灵,暂时激发灵剑神性,有周鸿姑娘出手,你再从旁掠阵,那就万无一失了。”

    “啊!”听说自己也要上场,小青不由双手抱肩,退了两步道:“姐姐我也要出战啊,我听到蜈蚣两个字,就已经浑身发寒了,哪里还敢动手。”

    白素贞道:“无妨,你只在一旁掠阵,谨防他们走脱,周鸿姑娘法力不弱,修行一道另辟蹊径,此剑有我施法,想来也有七八成把握了。”

    小青咬牙道:“好,姐姐,那你赶紧作法!”

    白素贞点头,来到院中,右手持剑,左手捏了个指诀,对着头顶明月喝道:“一点星光夜穿天,日月无光驱魔邪,增威降蜈!”

    说完,只见一点白芒射出,引来道道月华加持,顿时追星剑金光浮动,一道龙影在剑身上隐约浮现。

    “好了,如此就万无一失了!”白素贞将追星剑递给小青道:“我这法门乃是以月华之力激发灵剑神性,就如人回光返照一般,气力大增,但也是追星剑最虚弱之时,受不得半点污秽之物,否则,不仅破了我法术,还会神性全失,沦为一柄凡兵,你们需好生使用,明白吗?”

    小青点头,小心接过追星剑,想了想犹豫问道:“姐姐,青儿有件事想请教你。”

    白素贞微微一笑,拉过她的手道:“青儿,我们姐妹一场,不用如此客气,有话你就说。”

    小青道:“青儿想问,姐姐当初见到许官人时,是不是看他心中有自己就暗自高兴,见着他自己也欢喜,不见时……不见时又有些牵肠挂肚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似走火入魔一般?”

    “嗯?”白素贞疑惑,问道:“青儿今日怎么了?莫非……”

    “不不不!”小青忙摆手道:“姐姐不要误会,我只是好奇罢了,姐姐要是不想说,那就算了。”

    白素贞道:“哪儿有什么不想说的,我们是姐妹,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确实如你所说,见他之后,我一颗心就尽皆系在他身上,得知他就是救命恩人小牧童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多谢老天成全!”

    说完,对着西北面天空,双手合十,盈盈下拜一礼。

    小青微微点头,双颊一丝潮红,喃喃道:“原来如此,真是这样啊!”

    “青儿,你说什么?什么怎样?”白素贞听得真切,问道。

    小青尴尬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啦,我只是平日见许官人如此在意姐姐,你又多他颇多维护,你们两人相亲相爱,有时觉得我才是个外人。”

    白素贞暗笑,以为小青竟是吃醋了,便道:“青儿,你我情同姐妹,官人是我夫君,你们二人如何能比呢,手心手背都是肉,以后莫要再有此想法了。”

    小青点头,这时,周鸿忽然推门进来,见院中白素贞和小青都在,不由笑道:“白娘娘,青儿姐姐,已经打听清楚了。”

    “噢!如何?”得她打岔,小青也松了口气,忙问。

    周鸿道:“我到凤凰山捉了两个小妖盘问,原来这天吴小圣不过是结丹修为,这些日子准备以处女元阴之血修炼邪法,今天我们在城中遇到他,想必就是亲自来踩点来了。”

    “这妖孽,当真不怕天谴?”白素贞闻言一怒,说道:“以活人修炼妖法,因果甚重,他行此恶毒之事,必遭报应!素闻金钹嚣张跋扈,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周鸿道:“白娘娘说得极是,听说金钹法王化形前,也曾以此法增进功力,后来因果缠身,自知飞升无望,这才妄求以佛法化解,不过,他这一转修佛法,倒歪打正着,暗合佛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要旨,如今法力更进一步,更为难缠!”

    小青不忿道:“要我说,这天下和尚庙都是些藏污纳垢之所!”

    “青儿,慎言!”白素贞嗔怪,又问周鸿:“这金钹法王有何法宝?”

    周鸿道:“他自号金钹法王,便是由一对金钹而来,他这金钹原是金山寺中礼佛的法器,传了数百年,其中佛性深厚,不知怎么地落到他手中,又加入了许多天材地宝,炼成本命法器,双钹一击,地动山妖,放出无量佛光,最能克制妖物。”

    说完,想了想又道:“除此之外,他最近他以妖族之身勤修《观音神咒经》,只要念动起来,凤凰山大小妖怪,无一个敢轻易反抗!”

    “啊!”白素贞闻言大惊:“《观音神咒经》?他是妖,怎地自己就不怕?”

    她也是个自幼心向佛道的妖修,所以也听过《观音神咒经》的名头,凡人吟诵此咒,可除病、灭罪、增福,引众生入佛道,若是修士勤修,不仅能在脑海中浮现十一面观音法相,正大光明、外邪不侵,能更灭妖除魔,修成金身正果!

    周鸿笑道:“白娘娘,他如今已经算是佛门弟子了,为了修出元神、脱离轮回,早已彻底放开身心,皈依佛门,用佛气洗尽周身妖氛,就连体内元婴也化成了一颗正大光明的舍利子,如此一来,哪里还惧怕《观音神咒经》?”

    白素贞闻言皱眉:“如此却不好办了,这把追星剑对他只怕无用了,况且……我受菩萨点化,他又勤修《观音神咒经》,若我让你们去杀了他,菩萨面前只怕不好交代。”

    小青听她们这一说,也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周鸿却道:“白娘娘,青儿姐姐,何必如此纠结,他是佛门弟子,我们自不去找他的晦气,不过……菩萨高居莲台,哪里管得了世间那么许多事?况且,若是金钹自己来寻我们晦气,被我们宰了,想来菩萨也无话可说。”

    白素贞心中一动,问道:“周姑娘有何妙计?”

    周鸿道:“如今天一斩妖令当头,小蜈蚣还敢倒行逆施,下山掳劫女童修炼邪法,我们若是在凤凰山中斩妖除魔杀了他,金钹必然知晓,定会为子报仇,到时候我们再布下天罗地网,将他一举擒拿!”

    小青拍手道:“此计不错,小蜈蚣伤人害命在前,金钹寻仇报复在后,我们不过是斩妖除魔,替天行道罢了,官司就算打到菩萨面前,又能说我们什么不是?姐姐,你说是不是?”

    白素贞皱眉道:“话虽如此,计谋也行得通,但仅凭你们两人,追星剑又没了用处,如今金钹以妖身修佛法,对你二人颇多克制,恐怕不是他对手。”

    小青道:“姐姐,这把追星剑就一点用都没有了吗?”

    “追星剑?”周鸿面色一变,这才发现小青手中多了一柄宝剑,忙问:“这剑哪里来的?”

    小青得意一笑,说道:“自然是本姑娘借来的,你还记得白天那个紫衣公子吗?原来他竟是吕祖再传弟子张无梦的后人,这把曾经的吕祖配剑就是我趁夜从他家借来的。”

    周鸿闻言,心中暗暗叫苦,想不到自己刚出去一会儿,小青就已经去和张玉堂见了一面,这样一来,只怕已经情愫暗生,这可如何是好!

    一旁白素贞不知她心中所想,仍道:“这剑专为降妖伏魔而炼,对小蜈蚣自然有用,但金钹已专修佛法,舍弃元婴成就舍利,也就没有了相克之理。”

    小青轻叹,微觉可惜,又道:“那这样一来,若真个与金钹交手,确实有些棘手了。”

    三人沉默不语,一时无话,不知如何是好。

    “罢了罢了,也不用急于一时,等官人那边炼成灵丹后再说吧,这几日你们就不要外出了,免得再沾染什么是非。”

    白素贞思忖良久,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叹道。

    周鸿这时一颗心早不在斩妖除魔上,只想着如何拆散小青和张玉堂,听她这么说,便也不反对。

    只有小青闻言,仍有些忿忿不平,怀抱追星剑回到房中,心思飘忽,想到白天初遇张玉堂偷了他钱袋,后来又心怀愧疚,上去为他解围,再到晚上自己前去盗剑,却又误入他家……

    思及种种,小青含羞一笑,只觉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竟好像过了许久,她和张玉堂也像认识了许久,今日相遇,不过是久别重逢罢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妒意生,幽瞳断前缘

    正神思恍惚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小青一惊,忙将怀中追星剑放在桌上。

    周鸿笑眯眯走了进来,指着桌上追星剑道:“青儿姐姐,这就是吕祖佩剑?能给我看看吗?”

    少女怀春被人撞破,小青神色有些不自然,答道:“这剑被姐姐施了法,你看时需小心一些,莫要被伤到了。”

    周鸿点点头,拿起追星剑仔细端详,只觉果然剑气逼人,隐隐能感觉到其中一条龙灵上下翻腾,炙热、威严的雷火之气让她微微感到有些不适。

    不敢将追星剑拔出剑鞘,周鸿道:“就算金钹弃了妖身,转修佛法,又结成了舍利子,这把剑对他并无克制之效,但也是一柄上好宝剑,用它对敌,总好过寻常法宝,青儿姐姐当真要把剑还回去?”

    小青犹豫道:“借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三日之后必然奉还,岂能言而无信。”

    周鸿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不如今夜就把它还回去吧,我陪姐姐一起去。”

    “啊!”爱屋及乌,小青现在见到这把追星剑,就好似见到张玉堂一般,哪里肯现在就去还剑,支支吾吾道:“这……那么急吗?要不……还是先放在这里吧,虽然对金钹没用,但对付小蜈蚣总还用得着。”

    一句话就泄露了心思,周鸿心中有些吃味,故意说道:“姐姐莫不是舍不得吧?”

    小青被她戳穿心思,跺脚道:“你胡说什么?只是一柄灵剑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今夜刚借来,马上就要还回去,总有些不太好。”

    周鸿背手绕着小青上下打量,打趣说道:“也不知姐姐到底是舍不得剑,还是舍不得人呢?”

    “哎呀!”小青俏脸涨红,嗔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阴阳怪气,说这许多怪话,出去,出去!”

    周鸿被小青赶出房间,面色瞬间变作铁青,一个念头忽然涌上心头:“这张玉堂和小青必然有缘无分,既然如此,倒不如让我去结果了他,也好过最后让青儿伤心一场!”

    此念一起,再也不能熄灭,心中躁动,当即纵身朝城南而去。

    来到张府,这时已经四更天了,张府中灯火俱灭,只有书房中还有一点烛光,忽明忽暗。

    周鸿来到书房前,偷眼望去,就看到一个一身月白内衫的张玉堂正坐在书桌前,单手托着下巴,喃喃自语。

    “姑娘,你到底是何方人士,怎地来去无踪?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我张玉堂也算是见惯了风月场中各种手段,怎地只是一面之缘却对你念念不忘,莫不是你会什么妖术,这才让我魂牵梦绕,这般搜肠刮肚?”

    “见惯风月场中各种手段?难怪客栈吃饭没钱会帐,老板会说你当孝子,把钱孝敬给那些姑娘了,原来也是个混迹花丛的花花公子!”周鸿在门外听得火起,手臂上紫色绸带一摇,化作腐毒幡,就要将张玉堂收到幡上。

    忽然只觉持幡的手一紧,竟被人抓住,心中一惊,转头一看,原来是沐天颜。

    不知何时他竟来到周鸿身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将他拉到一座假山僻静处。

    周鸿怒道:“姓沐的,你要坏我好事?”

    沐天颜道:“周姑娘,你是准备杀了他?”

    周鸿点头,咬牙切齿道:“正是,今日你不在院中,所以不知情况,青儿姐姐似乎对他有些垂青,我岂能眼睁睁看她掉入火坑?”

    沐天颜道:“何谓火坑?刚刚我也看到了,那个张公子对小青姑娘可是心心念念,人家这叫两情相悦,周姑娘可不能做这等棒打鸳鸯的事,否则,小青姑娘知道了,只怕要恨极了你。”

    周鸿冷笑道:“莫非你还要去告密?”

    沐天颜摇头,说道:“哪里需要我去告密,白娘娘的推衍之术天下无双,这些许小事怎会不知?”

    周鸿闻言,心中一腔热血这才平静下来,她知道沐天颜所言不假,以白素贞的道行,算出张玉堂的死因确实易如反掌,但要让她现在无功而返,又如何甘心?

    便道:“那你的意思是就这样算了?”

    沐天颜奇道:“那你还要怎地?人家郎有情,妾有意,周姑娘何必横插一脚?到头来,说不定里外不是人嘞!”

    周鸿有苦难言,又不好告诉他实情,沐天颜不是许宣,有些话是不好开口的。

    沐天颜见她神色变幻,想了想又道:“周姑娘若是确实不想小青姑娘和他在一起,那也好办。”

    “噢?”周鸿一喜,问道:“你有办法?”

    沐天颜道:“我这双摄魂幽瞳还未完全炼成,但要想抹去一个凡人记忆,还是小事一桩。”

    周鸿心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抹去张玉堂记忆,如此一来,纵使二人重逢,也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算是断了两人缘分。

    便道:“如此也好,不过……只抹去张玉堂记忆,还有些不稳妥,不如……”

    “你是说小青姑娘?”沐天颜一惊,心道,这个张玉堂到底是如何招惹到周姑娘了,竟然还想抹去小青姑娘记忆。

    周鸿点头:“只有让他们两人都忘了这段缘分,才能相安无事。”

    沐天颜犹豫道:“我如今修为不如小青姑娘,只怕此法不能奏效,若是让她发现了端倪,反倒不美。”

    周鸿思索半晌,终于点头,说道:“也罢,那就先抹除这人记忆吧,一个巴掌拍不响,小青姑娘再不拘小节,终究是姑娘家,总不能倒追他张玉堂吧!”

    两人说定后,又来到书房前,周鸿张嘴一吹,一道妖风骤起,迷晕了房中张玉堂。

    沐天颜趁机潜入,来到张玉堂身前,一双瞳孔瞬间失去眼白,变得一片漆黑,一道幽光从双目中射出,没入张玉堂脑海。

    “这就成了?”周鸿奇道:“你确定他以后想不起和小青姑娘有关的事情吗?”

    沐天颜摇头苦笑道:“这法门我也刚修炼不久,力道有些把握不住,这以后……莫说小青姑娘,就连他自己是谁他估计都不记得了。”

    “高!高!”周鸿闻言,喜笑颜开,拍拍沐天颜肩膀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走走走,我们回去休息吧。”

    此番是沐天颜第一次对凡人使用法术,心中难免有愧,但见身旁美人终于露出笑脸,心中些许不快也都散去,两人结伴而行,回庆余堂去了。

    周鸿这边自以为了却了一桩心事,金山寺许宣那边却遇到了一些麻烦。

    自从那日借法海紫金钵盂成就阴神之后,许宣发现自己神觉和对身体的操控都提升了一大截。

    如果说以往还只能一心三用的话,现在已经能一心五用、六用了。就连对飞剑和体内法力的操控力,也想必以前灵活了许多。

    许宣有时甚至想,这时就算失去了法力、神通,单凭灵魂的强大,再回到现代,只怕也是吊打学霸之流的猛人。

    时光飞逝,转眼间又过去了十余天,绛云洞天鼎中的药性已经融合了大半,透过丹鼎上镂空的的雕文,依稀能看到一团金黄的药液在炉中上下沉浮。

    王不易端坐在丹炉前的蒲团上,收了手印,问道:“这几日你看我融合药性可曾有所领悟?”

    许宣点头说道:“以往不曾想过炼药竟这般复杂,起火、退火、炼药、引灵……光手印就有数套,此番观摩师父炼丹,只觉炼药、修行就如妇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一般,需先有一点先天元阴、元阳种子,才能结成胚胎,其后才有结成婴儿,胎动、分娩。”

    王不易颔首道:“没错,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就是这个道理了,一路修行,筑基、结丹、成婴、化神,说到底就是一个新生命诞生的过程,炼丹也是如此,要想化腐朽为神奇,需得先有药性相合之物,这些东西既有草木精华,也有灵物遗蜕,但都是神性凝结之物;其后,再依阴阳平衡之理,入伍调配,方能成为丹药之基,之后再如凝结金丹一般,将天地灵气引入丹药之中,用心孕养,才能得到灵丹。”

    许宣听到这话,不由想起已经差点忘了的仙道四大定律,王不易说的神性凝结之物和阴阳平衡之理,不正是神性不灭定律和阴阳平衡定律吗?

    一番思考,他不禁对仙道四大定律领悟更深了一层。

    思虑至此,许宣忽然又想到周鸿转授给自己的《神魂修炼法》。

    寻常功法,金丹结婴时就需融入命魂真意,元婴化神时更需燃烧原本灵魂,如此一来,就如妇人生子一般,将灵魂当作种子、火种、资粮,进而孵化出元神。

    而《神魂修炼法》则是直接将自身魂魄入手,炼到三魂合一,成就阳神。

    说到底,不论何种方式,修成的元神、阳神都是超脱了灵魂,能直接沟通天地的存在,只不过一个是原本灵魂修成,一个是以灵魂为材料新生命罢了!

    莫非这就是妮蒂亚说的换血?

    王不易见许宣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心中颇为满意,便道:“现在就是丹药孕养了,相比融合药性要简单得多,乃是引灵气孕养灵丹的过程,但也要用到相应手印丹诀,每日子、午之时是天地阴阳交替之际,你需在此好生为我护法,其他时刻,却不需时时都在这里。”

    这十余日确实也把许宣给憋坏了,闻言心中高兴,便道:“是,师父,那徒儿就先出去了。”

    “嗯!”王不易点头,随后补充道:“法海哪里你就不要去了,那和尚不来找你,你就自求多福,莫要再去招惹他。”

    许宣忙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第一百八十八章 淮水神,神威今何在

    因为害怕遇到法海,所以许宣不敢往大雄宝殿和主持处方向去,专挑僻静小道走。不多时,来到一处山巅,悬崖边几株古松,生机盎然,旁边还有一座凉亭。站在山顶往下看,只见云海翻腾,透过层层雾气,依稀能看到山下滚滚江水。

    “救我者王,可成大罗金仙,得天下水源之力!”

    一个声音从地底传来。

    “谁?谁在说话?”许宣看了看左右,并无一人,喝道:“谁在装神弄鬼,快些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救我者王,可成大罗金仙,得天下水源之力!”

    声音继续传来,许宣侧耳倾听,似乎是来自一旁的凉亭。

    “你在下面?”许宣试探着问道。

    “小子,快救我一救,我定送你一场天大机缘!”

    许宣嗤笑一声道:“好大口气,莫不是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你真那么大神通,怎会被压在这小小凉亭之下?”

    那声音道:“小子,休要小瞧了你家爷爷,你若救我出来,我定助你成就大罗金仙,到时候,我们再去营救老祖,事成之后,也封你一个水族正神,岂不逍遥快活?”

    许宣听这声音有些耳熟,沉思片刻笑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那只被老秃驴收入钵盂中的小猴子!”

    说完暗运法力,伸手抬起凉亭一角,果见下面放着法海的紫金钵盂。

    “砰!”地一声闷响,许宣伸手取出钵盂,又将凉亭放下,寻了个地方坐定,这才往钵盂中探头看去,只见那个猴子在里面上蹿下跳,呲牙咧嘴。

    猴子似乎也看到了许宣,只是那日在金山下与洛白争斗时,他眼里只有水神洛白和法海,所以并不记得他。

    “你认得我?”

    许宣笑道:“果然猴子都是弼马温,就喜欢胡吹大气,你在法海手下三招都走不过,还说什么大罗金仙?”

    被人揭了老底,猴子也不气恼,抬头道:“小子,你才修行多少年,哪里知道我们淮水一脉的威风,那和尚不过钵盂厉害罢了,否则,哪里是我对手!”

    “淮水一脉?”许宣奇道:“我只听说淮水水神巫支祁,不过已被大禹王锁在淮井多年。”

    《山海经》有记载,巫支祁,其形若猿猴,金目雪牙,轻利倏忽。传闻乃是淮水水神,曾与应龙共分天下水源之力,其后却因为祸人间,被人皇大禹锁于淮井之中。据传,《西游记》中孙悟空的原型,就是这个巫支祁。

    猴子傲然道:“没错,淮水水神巫支祁便是我家老祖,此番逃出镇妖塔,正是要救我家老祖出来,你若能将我从钵盂中放出来,他日必然重谢!”

    “你竟是他的后人?”

    “没错,我乃是老祖嫡传三世孙,血脉纯正!”

    听巫小柏说了自己来历,许宣不由也有些刮目相看,问道:“你既是巫支祁的子孙,怎被关在镇妖塔中?”

    巫小柏“呸”了一声,说道:“当年五帝临朝,将洪荒妖族一体镇压,应龙为讨好五帝,以保龙族地位不失,勾结人皇大禹将我家老祖锁在淮井之中,没了老祖撑腰,我们这一脉自然也被一同关进镇妖塔了。”

    许宣心中暗道,当初在镇妖塔时就听白素贞说过,塔中洪荒妖怪被囚与五帝有关,甚至在地宫中还见到了五帝雕像,如今这巫小柏一说,看来果真如此了。

    “封印你家老祖的是人皇大禹和应龙,你一个小小妖猴,连法海都打不过,又能做什么?”

    巫小柏道:“这许多年来,我们被困镇妖塔三万多年,所求就是有朝一日能救出老祖,淮井封印早被我们研究透彻,只是苦无机会,所以才拖到现在。”

    许宣道:“既然如此,你好容易出来,怎么正事不做,却跑去夺人家水神洛白的水府?”

    巫小柏讪笑道:“我脚程比他们快一些,原想先夺个水府,好孝敬老祖,谁知却被这老和尚抓了囚禁于此。”

    “他们?”许宣一惊:“你还有同伴?”

    巫小柏理所当然一般说道:“那是自然,想我淮水洪荒时也是天下四大水族之一,兵多将广,此番逃出升天,自然不止我一个,你若识像,放我出来,定有你许多好处!”

    许宣心思电转,自从得知西湖老翁就是钱塘龙君,自己又和陆水河小白蛟结下仇怨后,他就对天下水族势力进行了一番了解。

    传闻,四海以四海龙王为尊,而陆地上一众水族则听命于掌管长江、黄河、淮河、济水四大水脉的四渎龙神。

    黄河老龙殡天前便是水族共尊的四渎龙神,老龙殡天后,水族一度大乱,这才有了洞庭龙君与太湖、钱塘龙君北伐泾河老龙等诸多事情。如今陆地水族一盘散沙,各自为阵,若真让他们把巫支祁这尊凶神放出来,让他得知淮水近况,只怕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思量再三,许宣觉得以五帝杀伐果决的性子,断不会容忍这般局面出现,自己小胳膊小腿,还是不要掺和进去得好。

    正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阿弥陀佛,许施主,这是要助纣为虐?”

    许宣猛然回头,只见法海正一身灰布僧袍站在不远处,双眼盯着自己手中紫金钵盂。

    “禅师哪里话,这妖猴胡言乱语,我岂会与他同流合污?只是闲来无事出来散心,恰逢其会罢了。”

    说完,许宣将紫金钵盂朝法海一抛,又道:“不过……在下以为,这妖猴所说之事亦不可不防,若是淮水水族真出了镇妖塔,救出巫支祁,只怕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啊!”

    法海接过钵盂,看了看里面的巫小柏,微微一笑,说道:“便是巫支祁真个出来又如何?应龙之后,黄河老龙多年经营,驱使黄河数次改道,夺取淮水水源之力,如今,诺大淮水水源之力十不存一、二,他便是出来了,也不过一个法力高强些的妖怪罢了,疥癣之疾,不足挂齿!”

    “好个黄河老龙,好个和尚!果真得了五帝真传,如此厚颜无耻!可恶,可恨!”

    巫小柏听了这话,面色大变,若真如法海所说,没了淮水水源之力,一干水族纵然逃脱了镇妖塔,也将如亡国之民、无本之木。

    法海不理巫小柏,自言自语道:“不过既然知晓了这个消息,老衲恬为太一宫一等道士,还是要尽一份责任的。”

    说罢,也不理许宣,转身就朝山下走去,想来是去向太一宫报信了。

    许宣在寺中又逛了一会儿,回到留宿处,见自己师父仍在孕养丹药。

    想了想问道:“师父,有个问题,徒儿不太明白,望师父解惑。”

    王不易睁开双眼:“你说。”

    许宣将山顶上巫小柏的事说了,问:“师父,巫小柏说三万多年前,五帝将洪荒妖族一举擒拿,锁入镇妖塔,巫支祁也被大禹和应龙镇压在淮井,他这话,是真,还是假?”

    王不易沉默片刻,反问:“你为何怀疑这话?”

    许宣道:“徒儿也曾读过史,无论是太史公的《史记》,还是西汉《大戴礼记》、《战国策》,所记载的上古三皇五帝,距今不过3000余年,与巫小柏说的三万多年相差甚远,所以徒儿心中不解。”

    王不易笑道:“你已是修行中人,怎地还是这般思维?”

    “师父何意?”许宣不解。

    王不易起身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尽信书,不如无书!世界有没有妖魔鬼怪,神仙诸佛?那些书上的记载从何而来?自以为窥一斑而见全豹,却不知失之毫厘,则谬以千里,愚民之策古已有之,凡间之书,不过是写给凡人看的罢了。”

    “师父的意思是,巫小柏没有说谎?禹皇真是三万多年前的人物?”

    “这事为师也不清楚,你若真想知道,不妨去问问法海,他是罗汉化身,这些辛密,自然知道更多。”

    说完,拍了拍许宣肩膀,又道:“修真修真,越修才越知世界真相,所知越多心中却越是惶恐,不过……据师门中典籍记载,我派一代祖师逍遥子,曾于一万年前游历大荒,你说这世界的历史到底有多长?与凡人说史,无异于与夏虫言冰啊!”

    许宣哪里敢去问法海?只是听了王不易的话,心中不免有些惶恐。

    这些事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穿越至今,虽然见识了许多不可思议之事,但他依旧坚信“上下五千年”这句话,如今看来,只怕其中另有蹊跷!那么……这些消失的时光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不易见他面色惨白,眼神飘忽,安慰道:“汉文,有些事或许等你飞升昆仑仙山后,自然就慢慢知道了,现在何必如此纠结?走好脚下的路才是正经,实力不够,知道太多,徒增负累,有害无益。”

    许宣点头称是,心中不由想到法海所说黄河改道夺取淮水水源之力的事情。

    淮水发源于桐柏山,据历史记载,自西汉以来,淮河流域多为黄河所侵。

    距今四十余年后,黄河又将在阳武故堤决口,吞没封丘县,一路南下侵夺淮阳以下的淮河河道,霸占淮河河道作为出海口600余年。

    原来只以为是天灾,现在看来,恐怕还有**了……

    还有当初在武昌湖边,妮蒂亚曾提到过,她的国家曾经就在哪里。

    那时未及细想,现在回头一看,中华腹地上何曾有过她这般金发碧眼的国度?若真有,估计又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岁月和历史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人劫至,众妖困金山

    十余日过去,绛云洞天鼎中的回元丹已到了孕养丹药的最后关头,丹药化作一团团金芒在丹鼎中上下翻飞,过了今日就是退火收丹的时候。

    这些天,许宣在寺中闲逛,再没见过法海,想来是去太一宫了。

    看着丹炉中的丹药,许宣心中不禁有些激动,有了这丹药,不仅自己姐姐能起死回生,白素贞也能松一口气了。

    “不知娘子这些日子可还好,元婴本源之力每日这般消耗,即便她有烛九阴血脉,本源较之寻常妖怪雄厚许多,恐怕也承受不住,等回去后,我便将《明月感应篇》和《神魂修炼法》传给她,总不能让她一番修行毁于一旦!”

    许宣心中暗下决心,也不管这两个法门泄露出去会不会惹来什么祸端了,夫妻二人要是还这般谨小慎微,那自己穿越一回还有什么意思?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罢了!

    正思量时,忽听外面一阵喧嚣,许宣看了看一旁仍兀自闭目炼丹的王不易,忙起身出去查看。

    来到院中,只见许多僧人行色匆匆,手提棍棒往山下赶去。

    许宣一把扯住一个从自己面前跑过的和尚,问道:“外面怎么了,怎地如此吵闹?”

    那和尚急匆匆行了一礼,说道:“许施主快些放开我,山下来了一群妖怪,如今主持方丈不在寺中,几位师叔祖已下令让寺中众人各自带好武器,下山御敌了。”

    “怎么又有妖怪!”许宣奇道。

    还要再问,和尚已经一溜烟跑远了,许宣想了想,不禁有些犹豫。

    明日就是退火收丹的关键时刻,自己这时下山援手,只怕让外魔有机可趁,若是扰了师父炼丹,岂不是功亏一篑?

    但如今法海又不在寺中,剩下的和尚虽也有些法力,却比自己还有些不如,倘若固守寺中,静观其变,又担心那些妖怪杀了和尚,冲上山来,到时自己一人,依旧是独木难支。

    正犹豫时,屋内忽然传来王不易的声音:“回元丹即将丹成,此番妖魔来袭,既是金山寺的劫难,也是灵丹丹成的人劫,你且下山去看看,我们师徒二人借金山寺炼丹,不能让他们全担了这次劫数。”

    许宣忙应了声是,想了想又从怀中摸出一张黄符,口中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用真火焚化。

    这符名唤秋蝉,算不得什么高明的符箓,但也有些示警的作用,若有外敌来犯,符箓主人纵在百里之外也能知晓此间情况,这是许宣最近刚从王不易给的师门典籍中学到的。

    布置好这一切,许宣心中略微放心了一些,这才往山下去了。

    来到山门前,果然见江面上密密麻麻全是形态各异的妖族,有的背负硬壳,有的满脸肉须,还有许多竟也化作了人形,手中提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为首的是个身长丈余的白面老猿,后面跟了七八个头生双角,如巫小柏一般身长不过1米的山间野猴,身披皮甲,手中一根浑铁棍。

    “那和尚,听说我家殿下在里面寺中做客,快些请他出来,否则,他便是你们下场!”

    白面老猿喝道,说着,从身后拎出一物,掷到山门前。

    “砰”地一声闷响,那物落地,众僧才看到,竟是一个男子,一身白衣上血迹斑斑。

    “白洛!”许宣低声惊呼。

    被白面老猿掷到众人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和巫小柏鏖战的水神白洛。只是,如今他哪里还有水神的威严,一身行头被鲜血浸透,不住在地上抽搐,过了片刻就咽了气,现出原形,原来是一尾长江银鱼。

    “阿弥陀佛!”众僧道了声佛号,双手合十,齐齐默哀。

    一个身披赤红井阑袈裟的老和尚越众而出,对白面老猿行了一礼,开口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擅杀水族正神,莫非不怕天谴吗?”

    老猿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牙:“他算什么正神?可得了我家老祖敕封?若无敕封,那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老和尚,我教你学个乖,快些将我家殿下好生请出来,若是少了半根毫毛,本帅便屠尽寺中大小僧侣,让这座金山变成一座血山、尸山!”

    老和尚道:“施主何必如此霸道、跋扈,金山寺近来只有两位施主在寺中留宿做客,都是主持师弟旧识,并无你所说的什么殿下,施主莫不是弄错了。”

    老猿一指已经显出原形的白洛,说道:“休要狡辩,这伪神说了,那日我家殿下与他在江中鏖战,却被你们主持暗施毒手收了去,你可是此间寺庙的方丈?”

    老和尚道:“好教施主知晓,老衲法号法枯,方丈是我师弟,法号法海,如今已不在寺中,你说的那个殿下被他收入紫金钵盂,一齐带走了。”

    “哼!”白面老猿道:“既然如此,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就在你金山寺住下,等你家主持回来再说!”

    众僧闻言,忙截阵挡在山门前,唯恐众妖踏足佛门净土,堕了金山寺威名。

    法枯道:“施主,佛门乃是清净之地,怎么能随意进出?诸位施主若真要等,可在山下结寨而营,一应清水、吃食鄙寺自当奉上。”

    白面老猿见状“哈哈”一笑,指着严阵以待的众僧道:“一众土鸡瓦狗,还敢拦本帅去路?自本帅出生之日起,莫说你小小金山寺,就是妖圣大殿我也去过,你竟敢让本帅在山下等,好大的排场!”

    说罢,巨嘴一张,露出满口獠牙,对着众僧嘶吼一声,妖风骤起,声如雷霆。

    众僧被妖风吹得倒退数米,一些道行浅的,已被嘶吼声震得气血浮动,嘴角沁出一丝鲜血。

    这时,一个小沙弥跑到法枯老和尚身旁,低声道:“师祖,护山大阵已经开启了。”

    法枯点点头,对左右另外两个老和尚道:“如今师弟前往太一宫,久久未归,我等精修佛法,却无甚法力,不如先靠护山大阵拖住这些妖魔,两位师弟以为如何?”

    一个老和尚道:“法枯师兄,若是他们久不退去,法海师兄又迟迟不归,可怎生是好?”

    法枯道:“早些时候我已遣人去太一宫通知师弟速速返回,那弟子功夫不错,脚程极快,想必明日清晨就能赶到,以法海师弟修为,若收到消息,明日内定能返回!”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老和尚道。

    他们一番对话早被白面老猿听在耳中,冷笑道:“人族果然狡诈,与本帅说这么许多,原来是在拖延时间,无妨,就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的护山大阵,也瞧瞧如今的人族有何手段!”

    说罢,对身后众妖道:“跟我上,攻破此山,山上僧众俱是你等血食口粮!”

    众妖闻言,顿时大喜,口中怪叫,手持各色兵刃,如潮水般就往金山寺冲来。

    “结阵!”法枯大喝一声,盘腿坐在地上。

    众僧得令,都盘腿而坐,低声诵念佛号。

    随着众僧诵佛之声响起,山顶忽然一道巨大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化作一个光罩,将整座金山包裹其中。

    许宣站在后面,只见那些江上妖怪踏浪而来,还未到金山寺山门十丈内,就被一个淡金的透明光罩挡住去路,一个个手持兵刃,击打在光罩上,泛起道道金光。

    再看面前众僧,都是双目微闭,低声诵佛,一个个金色“卍”字从他们嘴中飞出,直奔山顶而去。

    白面老猿见状,咧嘴一笑,身躯迎风就长,直长到百余丈高才止住,手中忽然多了两个暗金色混元锤,两锤一碰,声震屋瓦,随即当空砸下。

    “轰隆隆!”

    吃了他两锤,几个小和尚痛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偏,顿时昏死过去。

    白面老猿身后几个野猴见状,也都化作十余丈的巨猿,手提如椽般大小的混铁棒,朝光罩砸来。

    每一下都砸得光罩一阵晃动,不时就有几个和尚口吐鲜血,倒在一旁。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些妖怪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是法海还没赶回来,就被他们攻破大阵,只怕金山真个就要变成血山了。”

    许宣心中暗道,如今自己被金山寺护山大阵隔绝,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为今之计只有催促师父早些收丹,等大阵破时,能救几人算几人了。

    疾步跑回留宿处,将上下情况告诉王不易,许宣催道:“师父,只怕没时间等到明天了,这丹药定要明日才能收取吗?”

    王不易点头道:“提前收丹也可以,只是如此废丹几率大增,就算侥幸得到几粒灵丹,其中药性也必然大减,先看看吧,金山寺护山大阵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一击,有众僧加持,想来守到明日清晨应该没什么问题。”

    “明日清晨,那时法海也未必能赶回来,就算他赶回来了,如此多的妖怪,纵然他法力高强,又能打死几个?”

    王不易道:“若是这般轻松就能化解,就不叫人劫了,你且好生调息法力,等明日雷劫来临,替为师守住四方,莫要让上下妖怪趁机而入,等收了灵丹,我们再做计较。”

    许宣心中焦急,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依眼在一旁坐下,竭力约束心神,调整体内法力。

    果然,第二日清晨,许宣忽然被一声震天巨响惊醒。

    出门一看,只见头顶光罩已经化作虚无,山下一阵喊杀声四起。

    阵破了!

第一百九十章 灵丹成,白猿救幼主

    “师父!”许宣回头,见王不易仍在丹炉前端坐,岿然不动!

    “替我再守半个时辰!”

    王不易双掌翻飞,一个个手印打在丹炉上,炉中火焰渐渐熄灭,隐隐能看到里面粒粒灵丹已然成型。

    “是!”许宣应了一声,纵身跃上屋顶,将山海剑芒放出体外,如一条白练,在周身不断盘旋。

    山下,护山大阵终于被淮水水族攻破,白面老猿咧嘴一笑,喊道:“小的们,跟我上,血洗金山寺,我倒要看看,这些秃驴能坚持到几时!”

    众妖应声而动,从四面八方攻向金山寺,数十个护寺武僧见状,有的手提方便铲,有的拎起白蜡棍,还有的使一口戒刀……堵住山门,将法枯等犹在念经的和尚围在中间。

    法枯见状也大惊,喝道:“诵不动明王咒!”

    说完,双手内缚,两食指竖合,以两拇指压无名指之甲,结成不动根本印,口诵经文。

    众僧得令,都手结法印,低声诵佛。

    随着阵阵佛唱声响起,一尊通体青黑的法相浮现在山门前,将众僧罩住。

    法相高约十丈,怒视群妖,上齿咬下唇,背负烈火熊熊,右手持剑,左手持罗索,颇为凶恶!

    法相一现,群妖束手。一些道行不够的小妖收法相佛光所慑,颤颤发抖,匍匐在地,显出原形,大多都是些水中鱼虾蟹贝。

    老猿自出生起就在镇妖塔中,是以并不知佛家法相。

    见状,狞笑一声:“这法相未曾见过,想不到还有些威力!”

    说罢,将身一摇,变作十丈大小,一身淡金毫毛如芦苇一般,迎风摆动。

    众妖见状,都纷纷叫好,大呼:“猿帅威武!”

    几个妖猴也不甘示弱,相继变作数丈巨猿,各使浑铁棍朝明王法相打来。

    “轰隆隆!”

    声声巨响,不动明王法相化作四面四臂,手中各执兵刃,与群妖兵刃碰在一起。

    “好和尚,当真有几分本事,竟能挡住本帅手中这对七万六千斤的混元锤!”

    片刻后,老猿久攻不下,收了双锤站在原地,手中多了一面黑旗,倒与白素贞那面壬癸玄精旗有些相似。

    黑旗招展,江水涌动,无风起浪。

    “常言水火无情,你们这法相能挡得住有形兵刃,不知能否挡得住无形水火!”

    言罢,黑旗搅动,浪潮更大,直往金山上拍来。

    山门前众僧被江水一浇,都是一个激灵,口中诵经之声顿止,只有十余个有道高僧不为所动,兀自诵经不绝。

    明王法相顿时一暗,一个不防,被一只妖猴一棒打中肩胛骨,金光如鲜血般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老猿见状“哈哈”一笑,说道:“小的们,收了兵器,跟我一起淹了这金山寺!”

    法枯闻言,眉头一皱,一旁几个护寺武僧跑过来道:“师伯,这些妖怪势大,我们不如先避其锋芒,先上山去,拖延时间,等主持师叔回来再与他们计较吧!”

    一边另一个老僧环视左右,见寺中许多僧众都是一脸疲惫,有些甚至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也道:“师兄,寂真师侄说得有理,先上山暂避一时吧!”

    法枯缓缓睁开双眼,瞧见众僧形容,长叹一声道:“也罢,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见自己师伯同意,那个被唤作寂真的武僧忙道:“诸位师兄弟,今日敌众势大,先护送诸位师叔、师伯上山,待主持方丈回转,定教他们好看。”

    说完,一干武僧殿后,护送众僧上山。

    老猿见状也不阻拦,冷笑道:“你这金山寺就在江心之中,便退往上山,又能躲到哪里去?”

    说罢,手中黑旗搅动风云,水势更盛,直往金山寺而来。

    这些妖怪都是淮水水族,见浪心喜,纷纷显出原形,搅动浪潮,杀向山顶,一时之间群魔乱舞!

    “阿弥陀佛!”

    正在这时,一声佛号响起,震动天地。

    群妖受佛号影响,身形一滞,老猿见状,手搭凉棚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戴僧帽,身披井阑袈裟,手持九环锡杖、紫金钵盂的老和尚正从远处赶来。

    不用说,来人正是从临安返回的法海!

    那日他去临安太一宫报信,太一宫提举听闻消息不敢怠慢,若真让巫支祁这只凶神出世,只怕天下生灵涂炭,当即尽起太一宫精锐,与他一同前往淮井。

    众人在那里等了十余日,都不见有什么妖魔前来,正疑惑间,法海忽然心生警兆,忙用紫金钵盂推算,才知自己后院起火,寺中已派武僧去临安城寻自己回去。

    法海不敢怠慢,忙将情况禀报太一宫提举,提举听说有数百淮水水族进犯金山寺,便命两个掌宫内侍带领几十个太一宫高手,与他一同回来救寺。

    还未到金山寺,众人就瞧见涛涛江水直往山上倒灌,满山遍野尽是匆忙逃命的僧侣。

    法海大怒,他知道这些妖怪来意,便从自己钵盂中放出巫小柏,用铁链穿了琵琶骨,带在身后。

    “阿弥陀佛,妖孽还不住手!”

    法海大喝一声,接下身上袈裟,当空一抛,化作一面红墙,将金山寺团团围住,挡住满山洪水。

    老猿见到巫小柏,喊了句“殿下”,收了法身,纵身来到法海面前,几个妖猴也都跟了过来,洪水水势这才小了一些。

    “和尚,放了我家殿下,一切还有商量,若有半个不字,定教你金山寺沦为一地泽国!”

    法海看了看身旁被自己穿了琵琶骨,显得有些萎靡的巫小柏,冷声道:“老衲和诸位道友在淮井等候你们多时,想不到你们竟然来了这里,水漫金山,伤人无数,已犯天条,纵然我佛慈悲,也有金刚怒目,降服外魔之时!”

    老猿昂首大笑:“你这和尚,已中我家军师分兵之计,你们这许多人赶过来,淮井势必空虚,此刻老祖只怕已然冲破牢笼得自由了。”

    法海闻言,面色一变,看了看跟自己一起过来的两个掌宫内侍。

    两个内侍这时神色也有些慌张,一人沉思片刻后,低声道:“禅师莫慌,先降了这妖魔再赶往淮井相助提举大人,莫要让他乱了我们军心士气。”

    法海点头,他也知道,若是这个老猿所言不虚,即便此时赶过去,只怕也来不及了。

    当即喝道:“妖孽休得猖狂,待老衲降了你,再去淮井相助提举大人不迟!”

    言毕,将手中钵盂一晃,一道金光射出,直往老猿罩去。

    老猿早从水神白洛口中知道他钵盂厉害,不敢硬抗,闪身避过,抡起两个混元锤就往法海光头上捶去。

    这许多年来,淮水一脉虽被锁镇妖塔,不仅修行艰难无比,而且天道转移,不成元婴修为就只能止步与练神返虚之境。但巫支祁直系族人却一直苦苦支撑,不肯舍弃昔日荣耀,向五帝屈服。

    是以,这些未变化人身的妖怪,都是些仍坚持洪荒妖族修炼法门的硬骨头。

    不仅心硬,肉身也硬,脊梁更硬!

    老猿修行数千年,已将浑身皮肉炼得浑然一体,如若金刚,就连浑身毫毛都修得通灵变化,在淮水水族中战力也能排进前十。只是碍于天道压制,元神不能出体,这才少了许多神通,若单以肉身、法力而言,只怕世间大多修至炼神返虚的修士都不是他对手。

    佛门修行与寻常修士不同,先修法相,再结舍利,最后舍利大成生出金身,飞升西方极乐世界。

    法海在青城山中修炼多年,已经舍利大成,金身初显,就如道家练神返虚初期修士一般,虽然无论境界还是肉身修为都低了老猿一头,但仗着手中紫金钵盂和九环锡杖,也让老猿颇多顾忌,两者也算打得如火如荼。

    老猿这边刚动,后面几个妖猴也率领众妖与太一宫修士战在一起。

    这些妖猴都是精修洪荒妖道之辈,肉身强横,偶尔被太一宫修士法宝打在身上,也是不痛不痒,是以寡敌众也不落下风。

    许宣在山顶听得响动,纵身越上云头,看到法海带着一众太一宫修士来救场,滚滚江水也被井阑袈裟挡住,心中不由长舒一口气。

    忽闻一股异香扑鼻,忙低头一看,只见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更是黑云滚滚,无数雷蛇在云中翻滚。

    “回元丹炼成了!”许宣大喜,降下云头来到屋内,就见绛云洞天鼎鼎盖悬浮在半空,下面十数枚金光闪闪的丹药在丹鼎上方穿梭、徘徊。

    王不易道:“灵丹已成,需经雷劫洗炼,才能阴阳调和最后收丹,你在一旁小心守护!”

    “是师父!”许宣应道。

    话音未落,丹鼎上丹药忽然朝四周飞出,撞破屋顶、墙壁,不见了踪影。

    许宣见状大惊,王不易却不慌不忙手捏指诀,数道掌印飞出,后发先至,四散丹药如飞鸟归巢一般,相继回屋顶上方,在掌印构成的牢笼中如没头苍蝇般乱窜。

    “轰隆!”

    一声闷雷响起,一道闪电从天而降,长了眼睛一般劈中空中灵丹。

    受雷电一劈,半空中灵丹金光收敛许多,也老实了许多,只在空中缓缓沉浮。

    许宣仔细一数丹药数量,不由喜道:“师父,有18粒灵丹!”

    王不易微笑点头,开口道:“佛门之地果然不同,似这种灵丹,一炉能有8、9粒已算不错,想不到如今竟翻了一倍,当真不错!”

    说话间,又是数道雷霆劈下。这次劈雷劫瞄准的不再是灵丹,而是炼丹之人。

    雷霆擦着半空中许宣鼻尖而过,惊得他忙后退数丈,好在王不易早有预料,瞬间收了绛云洞天鼎,挡在头顶。

    “咔咔咔!”

    受雷霆一击,丹鼎上的赤红之色更添几分,无数雷电在上面游走、翻滚。

第一百九十一章 救至亲,夫妻终交心

    “灵丹不同凡俗丹药,常有夺天地造化之功,回元丹能补先天不足,已是灵丹范畴,所以才有此雷劫!”

    王不易一边用绛云洞天鼎抵御雷劫,一面教导许宣。

    “灵丹丹成之后受雷劫洗礼,其中就会蕴含一丝天劫中暗藏的化生之气,这时灵丹才算功德圆满,今后你炼丹时需得谨记,越是逆天的灵丹,天劫威力越大,丹劫与修行时遇到的三九、六九、九九雷劫不同,常因丹药不同雷劫亦会随之变化,炼丹前需做好万全准备才行。”

    许宣点头受教,担心问道:“师父,你用绛云洞天鼎抵挡天劫,不怕把丹鼎毁了吗?”

    王不易笑道:“绛云洞天鼎是师门宝物,怎会轻易损毁,不经无数次天劫淬炼,又哪来今日炼丹的奇效?不必杞人忧天,这天劫相比为师修出婴儿时的六九天劫还弱许多,不妨事。”

    许宣闻言心中稍安。

    果然,不多时雷霆渐弱,天空中的乌云也渐渐有了散去的趋势。

    山上动静甚大,早已惊动山下众人。

    老猿仰头一看,笑道:“今日当真没白来,想不到你们金山寺还有人炼出灵丹,刚好让本帅收了,为老祖贺。”

    说完,虚晃一招,弃了法海,朝山顶飞去。

    这时王不易正将丹鼎放下,手持一个黄皮葫芦,一手捏了个指诀,口中念念有词。

    见老猿来势凶猛,王不易不敢怠慢,手中动作加快了许多,吩咐道:“快拦住他!”

    许宣早已准备好的山海剑立即发动,一道白光照在老猿身上,趁他身形一滞时,一剑刺下。

    “铛!”

    一声金石相击之声响起,老猿身上右胸出现一点血红,几缕毫毛随之飘下。

    老猿低头一看,不禁皱眉,他方才与法海交战许久,都未曾受伤,想不到现在竟伤在一个小修士手上。

    许宣心中也是一惊,自从山海剑炼成一来,第一次有人能以肉身硬抗剑光攻击。

    他在云端早已窥见老猿厉害,哪儿敢正面与他交手,当即丢出石碑,结成碑阵,将老猿困在中间。这老猿也是个炼体有成的妖魔,即便在碑阵中许宣能压制他法力神通,但也不敢入阵与他肉搏,只在阵外苦苦支撑,维系阵法。

    这时,半空中的丹药受到下方王不易召唤,已经一粒粒先后朝黄皮葫芦飞去,山下妖猴没了老猿压阵,都节节败退,有几个一招不慎,就被太一宫修士擒下,局势一下逆转了不少。

    老猿不料以自己修为竟会在此受挫,暴喝一声,手中双锤乍现,狠狠砸在碑阵上。

    他修为比起小白蛟、左圣之流不知高了多少,只三锤就将碑阵砸得不住晃动。

    这石碑已被许宣炼成本命法宝,阵法上的反震之力传来,他只觉体内血气翻滚,胸口一阵剧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碑阵立刻溃散,化为虚无。

    老猿破阵而出,手如蒲扇,当空一抓,将王不易还未来得及收取的回元丹抓在手中,看也不看,直接揣进怀里。随即,抬脚就朝许宣踩来。

    “妖孽,休得猖狂!”

    远处,急急赶来的法海喝道,手中锡杖朝老猿一丢,化作一条金龙将他逼退两步。

    许宣忙捏指诀,使了个金光遁法避到一旁,手捂胸口,大口喘气。

    老猿见事不可为,山下妖猴又已落下风,不敢再不纠缠,纵身一跃,避开法海手中锡杖一击,回到山下将身一抖,喝了声“收!”仍在围攻金山寺的众妖纷纷变成根根金色毫毛,回到他身上。

    刚刚仍喊杀声一片的战场顿时清净了许多,只有几个妖猴还在和太一宫的修士争斗。

    随后跟来的法海见状,瞳孔一缩,疑惑道:“幻术?”

    老猿哈哈一笑:“和尚此言差矣,这些毫毛都是本帅精心炼成,皆有我一丝元神在其中,相比寻常结丹妖怪只强不弱,来时路上为壮壮声势,也曾收了许多水族,可惜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妖,早被你们金山寺和尚唤出的什么明王法相,震得显了原形。”

    “想不到你幻术如此高明!”

    “不仅如此哩,和尚,你看你手中拎的是什么?”

    法海闻言一惊,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手中铁链的一端已经空空如也,被穿了琵琶骨的巫小柏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根金色毫毛从铁链上缓缓飘落。

    “和尚,你是在找我吗?”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

    法海定睛一看,只见巫小柏面色惨白,从白面老猿身后探出头来。

    “好妖孽!”法海怒道,抬手就要用钵盂去收他。

    白面老猿喝道:“今日这笔账暂且记下,来日再来金山寺与你算过,殿下,我们走!”

    说完,一手夹着巫小柏,纵身离去,不见了踪影,其余几个妖猴见状,也都虚晃一招,脱离战场,各朝一个方向逃离,让法海和太一宫修士不好追赶。

    法海沉默片刻,忽然大喊一声“不好”,转身就要走,两个内侍忙问:“禅师哪里去?”

    法海道:“回淮井,如今这些妖族都是毫毛所化,真身来此的不到10个,这样一来,提举大人那里危矣!”

    两个内侍闻言,面色一变,忙道:“禅师说的有理,速回,速回!”

    众人离去,没人驱使的江水缓缓从金山寺退去,只留下满地不住哀嚎的僧侣,和许多现了原形的水族妖怪。

    王不易上前扶住许宣,握住他手腕,细细诊断后才舒了一口气:“没事,只是受了些法力反噬,没什么大碍,修养几天就好了。”

    许宣看到金山寺上下惨状,心中不忍,跟着王不易一起帮众僧收拾残局。

    好在金山寺中疗伤丹药并不缺少,一番交战下来,众僧中也只有几十个武僧与妖怪短兵相接过,所以大多都如许宣一般,虽然受了些伤,却都不算太严重。

    如今法海去了淮井,师徒二人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黄昏时,等到金山寺中一切收拾停当,两人这才架起云头回到钱塘县。

    走进庆余堂,王不易掏出葫芦查看,见里面只有9枚回元丹,一炉丹药竟被老猿夺走一半,苦笑道:“当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借金山寺炼丹,原是想多得几粒丹药,想不到一番折腾还是这许多。”

    许宣却不甚在意,眼下需要用到回元丹的只有自己姐姐许娇容,和琉光宗的小月,到底是9枚还是18枚,对他而言并无什么区别。

    这些日子,每日用元婴本源为许娇容续命,让白素贞元气大损,整个人都有些憔悴了许多,看得许宣心疼。

    两人见面,一阵嘘寒问暖后,许宣让她先回房休息,自己向王不易请教了回元丹服用之法,用法力化开药性,给许娇容服下。

    回元丹果然不愧是洪荒时流传下来的丹方,刚服了药,许娇容脸上就多了些血色,原本枯槁的秀发也慢慢有了光泽。

    许宣心中稍安,吩咐赤寿在一旁小心照顾,这才回到房中。

    看着面前佳人,许宣胸中一暖,握着白素贞的手道:“这些日子辛苦娘子了。”

    白素贞摇摇头道:“官人,早说了不用客气的,都是一家人。”

    许宣叹了口气,强行握住白素贞手腕,体内法力涌入,细细探查。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许宣更是内疚。

    原本白素贞体内澎湃的法力较之以前竟少了一大半,光洁如玉的元婴也变得暗淡无光,无精打采坐在丹田中,这种损耗对修行之人而言,已经是伤及根本,调养得好还则罢了,若是调养不好,只怕修为不进反退。

    许宣刚要开口,白素贞却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拦在他唇边,柔声道:“官人,莫要再说那些没用的了,和妾身说说炼丹时的事好吗,在庆余堂待得有些闷了,听一听也好解解乏。”

    许宣知道她的心意,无非是想转移自己话题罢了,这时他满心愧疚,无有不从,便从入金山寺时开始说起,一直说到老猿夺丹离去才结束,连在法海钵盂中修成阴神也未曾隐瞒。

    白素贞依偎在他怀中静静听着,并不插话,等她说完才道:“想不到在金山寺中还有这些凶险,淮水水族若是真救出巫支祁,只怕世间再无宁日了。”

    许宣道:“管这许多做甚?我们夫妻先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最要紧!对了,前些日子在兰若寺时,周鸿曾代镇妖塔中我们遇到的那位妖圣,传了我一篇修炼魂魄的法门,依为夫看来,这功法若修到阳神境,只怕比练神返虚的高手也只强不弱,如今娘子元婴本源大损,化神无望,刚好修炼此法以助修行。”

    见白素贞不答话,许宣接着说:“除此之外,为夫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篇炼体法门,修至极处甚至能肉身成圣,娘子体内有烛九阴血脉,肉身原本就强悍,若修了此法,必然如虎添翼。”

    白素贞道:“官人,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必……”

    她生来一颗七窍玲珑心,与许宣同床共枕这些日子,如何察觉不到许宣修行蹊跷之处?只是许宣不说,她也就不问,现在许宣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往日她曾有些疑惑的地方说了出来,心中甚为感动,不为修行,不为功法,只为两人之间亲密无间,再无隔阂。

    看着怀中佳人双眼中忽然泛起泪花,许宣忙问:“娘子这是怎么了?”

    白素贞璨然一笑,挽住许宣脖子,凑到他面前深深一吻:“官人,有你这番话,妾身日后就是粉身碎骨也甘心!”

    许宣面色一变,打断她的话:“娘子,以后切莫发这种毒誓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我问你,你可曾见过真武大帝?”

第一百九十二章 救至亲,夫妻终交心(二)

    “真武大帝?”白素贞奇怪看了许宣一眼,不知他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位荡魔灭邪、摄伏妖精的真君。

    想了想如实答道:“妾身从青城山出来,还未遇到官人前,曾路过武当山,那是真武大帝道场,我念及这位大帝有剪伐天下妖邪之职,似我这等尚未修成正果的异类都受他管辖,所以特意入山拜见。”

    许宣追问:“然后呢,娘子可曾发过什么誓言?”

    白素贞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缓缓答道:“妾身到殿中,三拜刚过,大帝忽然显出法身,将我摄到座前,说我身上妖气犹存,此行必然危害人间,要将我拿下。”

    “噢?然后呢?”

    “妾身慌忙解释缘由,说了此行乃是奉了菩萨法旨,下凡报恩,菩萨许我功成之日,助我白日飞升。我怕大帝不信,便说了句‘若有一言不实,他日愿死于你雷霆之下,葬于山峰之中’!”

    此话一出,白素贞面色一变,掩嘴惊呼:“官人是说这誓言要应验不成?”

    看她神色慌乱,许宣忙起身站在她身旁,安慰道:“娘子不必着急,先细细说来,我们慢慢商量。”

    白素贞回忆道:“听了妾身的话,大帝便说,‘既然如此,本神就不再为难你,只是你报恩完毕,就应速速回复南海大师,不可迷恋红尘,自毁道行!’”

    “妾身下跪领旨,原以为此事就到此为止,正想告辞离开,大帝又说,我乃是千年白蛇,身有毒气,不能与人类共存,要赐我仙丹一粒,让我终生洁净。”

    听到这里,许宣疑惑道:“早些时候我们第一次拜见师父时,我曾听你说过,菩萨曾赐你仙丹一粒,要你日日呆在身上,可以清除妖毒,怎地这位大帝看不出来吗?”

    白素贞道:“妾身闻听此言时,心中也自疑惑,便将菩萨授法赐丹的事情说了,大帝便让我将仙丹给他看,妾身自然不敢违逆。他看过后笑称,‘佛陀做事果然滴水不漏’,便将仙丹还给了我,放我离去了。”

    “佛陀做事果然滴水不漏?”许宣低声沉吟,苦思话中真意。

    白素贞被许宣一提醒,终于想起那日自己发过的誓言,再想如今自己已泥足深陷,无一丝远离红尘,入山清修的意思,心中不由惶恐。修行之人不比凡人,誓言出口便会被天道法则感应,若是违背誓言,后果自然不堪设想。

    “官人,今日你怎么忽然闻起真武大帝?莫非是知道什么?”

    许宣想了想,既然今天话已说到这里,也不必再藏头露尾,免得夫妻二人再生芥蒂,便道:“娘子,我曾做过一个梦,梦中有你也有我,我们在西湖断桥结缘,你让小青盗库银助我开药铺,事发之后,我被流放胥江驿,你与青儿不离不弃,前去寻找,之后我们在苏州开了家药铺,你在我身后苦心经营,不惜耗费修为,多次助我扬名,只可惜,梦中的我只是个凡人,并不知道你是妖修。”

    白素贞听他说起小青盗库银和流放胥江驿一事,心中一惊,这些事情与几人如今际遇大抵相同,小青盗库银之事她也从未和许宣说过,他又如何得知?这梦只怕蹊跷。

    忙追问:“官人这梦是何时做的?”

    “遇到你之前就曾做过这梦,只是那时未曾当真罢了,后来结识娘子,才知一切早已命中注定!”

    白素贞追问:“后来呢?官人若只是个凡人,夫妻朝夕相处,妾身只怕难免会露了马脚。”

    许宣点点头,继续道:“正因如此,才有了后面许多波折。梦中时,一日端午节,我不知究竟,花言巧语,连劝你饮下三杯雄黄酒,那时你已有身孕,体内阴阳已乱,被雄黄酒一激,便现了原形,”

    “啊!”白素贞惊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吓坏了梦中的官人?”

    许宣心中一暖,想不到,白素贞听到这事,第一反应不是心生埋怨,反倒关心有没有吓到自己。

    “岂止是吓坏了,梦中的我不过一介凡人,见到你原身后,当即吓得昏死过去,命魂出窍,被黑白无常勾到了地府,之后你先入地府抢回我魂魄,再上昆仑仙山求取仙丹,一番辛苦,终于将我救活,后来又用白绫在园中扮作白蛇模样,解了我心中疑惑。”

    接着,许宣又将三皇祖师会时,小青入梁王府盗宝,许宣2号再次被流放镇江府,之后受人诓骗误入金山寺,白娘子水漫金山,最终被镇雷峰塔的事情一一说了。

    白素贞听得瞠目结舌,听到自己为许宣诞下星君转世的麟儿时,心中不由欢喜,满脸羞涩;听到产子之后不久就被压在雷峰塔下时,思及自己当初在真武大帝面前所发誓言,又不禁惶恐。

    “官人,之后呢?”白素贞怀着一丝希冀的目光问道:“之后妾身和官人难道就无团聚之日了?还有士林,他既是天上星君转世,想来应该一生平安吧,没有我们在他身边,真是苦了他了!”

    许宣道:“之后我将仕林托付给姐姐照顾,自己去金山寺出家当了和尚,十八年后,士林高中状元,奉皇帝敕命迎你出塔,我们二人与法海俱成成果,白日飞升。”

    白素贞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

    “呵呵,好什么?”许宣接着说:“那时夫妻二人虽然团聚,二十年的青灯古佛,将梦中的我变成了一个麻木不仁的行尸走肉,夫妻二人虽然重聚,却再无往日甜蜜。”

    听他这般说话,白素贞一颗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强自笑道:“这不过是官人的梦罢了,当不得真的对不对?如今你已知道妾身身份,自然没有之后那些纠葛,也就没有水漫金山,被压雷峰塔这些事了,对吗?”

    看着白素贞希冀的目光,终究不忍告诉她真相,便道:“娘子所言极是,不过一个梦罢了,只是这梦似梦还真,有些事不得不防,以后切不可胡乱发誓了,我们夫妻同心,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聊完这些,两人宽衣上床,又说了许多情话,白素贞这才依照许宣指点,修炼《明月感应篇》和《神魂修炼法》。

    许宣在一旁看着她,心中思索,真武大帝那句“佛陀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和白素贞“若有一言不实,他日愿死于你雷霆之下,葬于山峰之中”的誓言,心中不禁疑窦丛生。

    先是菩萨出手,引白素贞下山,再是真武大帝下场,逼她立下誓言,佛道两家大佬相继入场,到底想干什么?

    次日清晨,赤寿早早来报,说许娇容醒了。许宣、白素贞二人大喜,忙去问候。

    来到房间,就看许娇容容光焕发,全然不似久病之人,见他们进来忙上前拉住白素贞的手道:“这次多谢弟妹了,方才听赤寿说,这次多亏有你,否则我这条命只怕就没啦!”

    昨晚他们夫妻二人已经交心谈过,许宣也不想再隐瞒许娇容什么,便将白素贞身世缓缓说出。

    许娇容先是一惊,随即却道:“弟妹真是重情重义,寻常人尚且没有这份知恩图报之心,汉文真是有福!”

    白素贞听许宣将自己身世和盘托出,原本心中还有些忐忑,听她一句话,一颗心终于放到肚子里,盈盈一拜,说道:“姐姐过奖了,能遇到姐姐,也是素贞的福气!”

    许娇容拉着白素贞的手,上下打量,叹道:“我就说嘛,弟妹神仙般的人物,怎么会看上汉文这个傻小子,想不到竟是前世就接下的缘分,当真是姻缘天定!”

    一个“姻缘天定”,说得许宣、白素贞夫妻二人都有些不自然。

    许宣忙岔开话题道:“姐姐,你在这里已经昏迷了月余,我们为了方便行事,已经告诉姐夫,是在为你闭门治病,不能有丝毫打扰,你莫要说漏嘴了。”

    许娇容连连称是:“汉文提醒得对,弟妹之事切不可让他知晓,他这人,是个直肠子,若是能接受还好说,若是不能接受,说出一些难听的话来,只怕寒了弟妹的心。”

    白素贞见她处处为自己着想,心中感动,忙道:“多谢姐姐关心,不妨事的,官人姐夫也是我的姐夫,有什么话受不住的呢!”

    一番客套后,许宣又请王不易进来为许娇容诊治,确定已经痊愈,众人心中都更加高兴。

    又开了几副滋补、调养的药后,许宣夫妻便雇了辆牛车,送许娇容回家。

    这些日子,许娇容病重,李公甫自然没心思再去作坊巡视,因为小青嘱咐过他,治疗不能被人打扰,所以只能每天在家中借酒浇愁,只月余时间,整个人都沧桑了许多。

    忽然看到几人回来,许娇容如常人一般,行走自如,说话也是中气十足,李公甫不禁大喜,忙让几人坐下,自己去街上买酒食回来庆祝去了。

    忙活半天,安排妥当后,许宣这才发现竟不见青儿、周鸿等人,便问白素贞。

    白素贞道:“这半月以来,青儿每日神思恍惚,行踪不定,时常不在庆余堂中,妾身也不知她现在在哪儿,就连周姑娘和沐公子两人,也常常看不到人影,不知在忙什么。”

    “神思恍惚?”许宣闻言皱眉,问道:“这几日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白素贞想了想,答道:“倒有一事。”

    接着就将几人上街游玩遇到天吴小圣,周鸿暗探凤凰山,小青夜入张府借剑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许宣一拍大腿,好了,没错了,小青同学恋爱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孽缘生,小青种情根

    直到晌午时分,许宣才见着小青,后面还跟了周鸿和沐天颜。

    对比小青一脸幸福的小女人模样,周鸿脸黑得已经可以出黑板报了,倒是后面沐天颜,一脸无辜,冲许宣打了个招呼。

    “青儿,你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呐!”许宣迎上去“嘿嘿”一笑。

    “要你管,哼!”小青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许宣讨了个没趣,将周鸿拉到一边,努努嘴问:“这是碰到张玉堂了?”

    周鸿一把抱住许宣,泣不成声:“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许宣有些尴尬,忙将双臂张开,指了指周鸿,对一旁目瞪口呆的沐天颜道:“沐兄别误会,这是我结拜妹子,想必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情难自抑,情难自抑。”

    两人来到房中,许宣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让周鸿坐下,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他们二人都是穿越众,即便相识不久,却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味道在里面。

    周鸿在许宣面前也没有那么许多顾忌,便一五一十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包括自己让沐天颜用摄魂幽瞳抹去张玉堂记忆的事。

    许宣挠挠头,有些蛋疼,在兰若寺沐天颜初见周鸿,就将她奉为女神,这许宣是知道的。

    那时许宣还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想着沐大公子要是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神,竟然是个男魂女身的女装大佬,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岂料,这事还没理清楚,周鸿这边却喜欢上了小青这个小辣椒。

    “你……”许宣组织了一番语言,咂咂嘴,觉得这事情确实有些难办。

    “你不知道小青有象蛇血脉?”

    “知道啊!那又如何?我问过白娘娘,象蛇血脉只要化形之后,就不能随心变化性别了。”

    “但是……”许宣指了指周鸿:“你……你现在可是女人!”

    “女人又怎样,本姑娘有一颗满腔热血澎湃、如假包换的男人心!”

    许宣看她忽然站起身来,用力拍打自己的胸脯,忙道:“好了,好了,轻点,轻点,本来就不大!”

    “哼!”周鸿冷哼一声,又复坐下,说道:“大哥,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人才是真正的知己,你可要帮我!”

    “那沐天颜呢?”许宣看了看门外,问道:“他可是将你视若女神的!”

    周鸿打了个寒颤,郑重道:“大哥,你要是我,会喜欢他吗?”

    许宣仔细想了想,打了个激灵,尴尬道:“你这说的哪里话,我可是个钢铁直男,不带转弯的那种!”

    “所以呢……大哥,这事你一定要帮我,你也知道,青儿和张玉堂没有好结果的!”

    许宣道:“这些日子你一直跟着她,连抹去记忆的办法都用上了,都没用?”

    周鸿有些泄气,答道:“开始是管用的,那张玉堂没了记忆,自然想不起青儿,他家里乱成一团,遍请钱塘名医来瞧病,自然都是束手无策,后来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青儿耳中,就半夜潜入张府去看个究竟。”

    “之后呢,张玉堂见了小青没有恢复记忆吧?”

    “沐天颜的那对眼睛还算有些作用,记忆是没有恢复,但他一见青儿,就如同魔怔了一般,拉着她的手就叫仙子姐姐,若不是沐天颜拦着我,我早上去一顿胖揍了。”

    “后来呢?”许宣好奇问道。

    “青儿原本就对他心有好感,这时见他那失魂落魄,不记得前尘往事的样子,更是既爱又怜,有道是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重纱,自此以后青儿每晚必去张府,若非有我和沐天颜跟着,只怕早就成就好事了!”

    许宣叹道:“万般都是命中定,半点不由人心想啊!”

    周鸿闻言有些不悦:“大哥,你这话说得,如此说来白娘娘也注定要去雷峰塔下呆20年了?”

    “你说什么!”许宣怒道。

    周鸿自知失言,忙住口不说。

    许宣叹道:“小青和张玉堂命中注定有此一缘,莫说你只抹去张玉堂记忆,就算连小青的记忆也抹去,该来的总会来的,逃不掉,躲不开!”

    “那如何是好?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看她事后为情所伤不成?”周鸿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拉住许宣胳膊,急道。

    许宣笑了笑,拍了拍她肩膀,说道:“你这是关心则乱,你现在仔细想想,剧中小青是如何走出这段孽缘的?”

    周鸿沉思半晌,惊道:“大哥是说‘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销’?”

    见许宣点头,周鸿却道:“只是现在有我横插一脚,他俩虽然郎有情、妾有意,但关系也仅限于拉拉小手的层次,张玉堂又未沾染蛇毒,如何才能让青儿心甘情愿求白娘娘施法?”

    许宣道:“娘子那边自有我去说,想来问题不大,张玉堂那边……你莫非忘了,你自己也是洪荒异种九头蛇,你的毒可比小青的厉害许多。”

    “啊!”周鸿如梦方醒,大喜过望,喜道:“大哥就是大哥,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只是,这事宜早不宜迟,还要早些行事才好,不然,我再这般跟着青儿,只怕她要翻脸了。”

    许宣见她高兴,却道:“我觉得……这事算不得什么,反倒是你和小青、沐天颜的关系需要好好捋一捋。”

    “嗯?大哥什么意思?”

    “沐天颜一直将你当作女神,你却中意小青,即便小青狠心舍了张玉堂,也未必会钟情于你,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周鸿不以为然道:“我当是什么大事,些许小事,不劳大哥操心,沐天颜我只当他是兄弟,经此一事,青儿必然为情所伤,嘿嘿,正是我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许宣闻言,摇摇头,不想再和这个中二少女多说。

    回到房中,许宣将小青的事情和白素贞说了,只是隐去了周鸿在其中的作用。

    白素贞闻言,先是一惊,忙又掐指推算,片刻后叹道:“早些天我就看青儿神思懒倦,魂不守舍,猜想她或许是有心上人了,只是那时元婴本源耗费太大,也就没有心思过问,想不到……唉!以她的修为道行,如何能与凡人婚配?不行,我要去劝劝她!”

    许宣上前安抚道:“娘子勿急,如今小青深陷情网,难以自拔,你这时红口白牙前去劝说,只怕她非但不听,还要埋怨你,说你只愿自享世间缘,不愿她也在此间呢!”

    白素贞心思玲珑,知道许宣所言不假,急道:“那如何是好?”

    许宣道:“在金山寺时,我在法海钵盂中历劫百世,若非早些时候在寺中修行,沾染了一点佛性,恐怕就已迷失其中出不来了,不过,这样一来,不仅让我修成阴神,更让我参悟到了一点轮回幻境的法门,若是运用得当,以此幻境来点化小青,或许有用。”

    白素贞闻言大喜,忙道:“如此甚好,不管有用没用,总要先试一试,官人,多谢你了!”

    “娘子言重了,夫妻之间,何必言谢?”

    说完,许宣将自己心中想法和白素贞仔细说了,听得她连连点头,两人又商量许久,白素贞这才出门去寻小青。

    来到小青房间,白素贞见她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心知许宣所言不假,冷声道:“青儿,你最近这几天都去哪里了?”

    “我……”小青忽然被她一问,不由有些害羞、胆怯,如同被人撞破心中秘密一般。

    “照实说!”

    小青咬咬牙,心想,此事姐姐早晚知道,索性告诉她也没什么,便道:“我去见一个人。”

    “谁?”

    “是一个我喜欢的人。”

    果然如此,白素贞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破灭,追问:“多久了?”

    “差不多半个多月了,此事周姑娘和沐公子都知道的。”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小青见白素贞面色不悦,还以为是她埋怨自己没有早些将事情告诉她,忙解释道:“姐姐,我是一直都想告诉你的,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敢说。况且,那几日你心神俱疲,我也不好拿这事来搅扰你休息。”

    “唉!”白素贞扼腕叹息。

    小青见状,不解道:“姐姐,你为什么叹气,你不为我高兴吗?”

    “你先告诉我,你对他的情,重不重?”

    小青甜蜜一笑:“姐姐,以往青儿不知你与许官人情义,此番亲身经历才知其中关节,终于明白了姐姐如今心中滋味,当真是不羡天上鸟比翼,不羡水中莲并蒂,若能与他结连理,就算将一身修行都尽弃也无妨!”

    虽然刚刚在已经于许宣商定好计策,闻听此言,白素贞仍忍不住劝道:“哎呀,青儿你真糊涂!天仙如何能与凡人婚配,何况妖精未成仙!你的修行不如姐,将来必定祸连连!”

    小青闻言,脸色一变,说道:“那你与许官人……”

    白素贞一指脖颈上的明珠,说道:“我有菩萨亲赐仙丹,体内妖毒尽褪,否则,官人师父又怎会容我们二人成亲?”

    听她这么一说,小青也想起当初陪白素贞第一次拜见王不易的情形,心中闪过一丝犹豫,嘴上却道:“我不信!”

    白素贞再劝:“小青,姐姐对你既爱且怜,岂会骗你?你的道行不够,不宜与凡人婚配,你还是听姐姐说的,悬崖勒马,切莫贪恋,不然只怕不是你死便他亡,总有一人命归泉!”

    小青这时情根深种,哪里听得进劝?

    听她这般说,也拉下脸来道:“姐姐,我是不会相信你说的话的,我是真心喜欢他,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说完,拂袖离去,再不理一旁白素贞。

    白素贞见状,摇头叹息,回到房中对许宣道:“果然如官人所料,青儿泥足深陷,已经难以自拔,还是依我们刚刚的计策行事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轮回境,真假难分清

    许宣道:“轮回幻境虽然奇妙,但还需用些手段才好,否则,以如今青儿的状况,只怕还会心存侥幸,醒悟不得。”

    “什么手段?”

    许宣神秘一笑,说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官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白素贞不依,嗔怪道。

    许宣笑道:“好好好,说与娘子听便是。”

    “其一,轮回幻境还需得有个依托,否则,法术不好施展。”

    “什么依托?”白素贞问。

    “娘子还记得穷隆山中那只六眼碧睛蟾吗?”

    白素贞点头,许宣又道:“那妖怪天赋神通可以摄人魂魄,原身被娘子用三昧真火烧成灰烬后,只留下六颗碧绿珠子,这东西是他一身神性凝结,正好用来炼法,助我施展幻境。”

    白素贞道:“这好办,此物就在房中,我取给官人便是,官人只说其一,莫非还有其二?”

    “其二嘛,就是得让张玉堂真个重病不治,卧床不起,如此才能配合幻境,让青儿幡然醒悟!”

    白素贞琢磨片刻,点头同意,说道:“官人此计甚妙,想来仅此一事,青儿应当会有所领悟。”

    一日深夜,小青又潜入张府与情郎缠绵,周鸿因为被小青狠狠训了一顿,所以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也不敢再跟来。

    身后没了尾巴,小青举止也越发大胆,依偎在张玉堂怀中,含情脉脉看着意中人,只觉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心中满是幸福。

    张玉堂道:“姑娘,我昨日已经和我爹爹说了你的事。”

    “说我什么?”小青抬头问道。

    “我要娶你,自然要先禀报父母的。”

    “娶我?”小青含羞低头,口中却道:“你怎知我要嫁你?”

    “啊?姑娘不愿意吗?”张玉堂神色大变,急道:“我们都已经如此亲近了,姑娘不嫁我,又想嫁给谁?”

    小青噗嗤一笑,伸一根玉指戳了张玉堂一下,笑道:“我哄你玩呢,你这人,真是开不得玩笑。”

    张玉堂讪讪赔笑,犹豫道:“只是……只是我爹有些不同意。”

    “噢?怎么个不同意法?”

    张玉堂道:“我爹说……哪有良家女子半夜跑到别人家中与人私会的,说你不知廉耻,不守妇道……”

    若是寻常女子,被心上人父母这般训斥,只怕早已自惭形秽,泪流满面了。但小青闻言却不以为然,她修行500年,从来都是率性而为,世间礼仪规矩于她而言不过是些摆设,并未将这番话放在心上。

    听情郎吞吞吐吐说出这些话,反倒安慰张玉堂:“不过是骂骂而已,也不会掉一根头发,也不是少一块肉,不打紧的。”

    张玉堂犹自不放心道:“可是,他若见了你,只怕会骂得更难听的。”

    小青道:“孔夫子不是说过,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越是难听的话,就越进不得我的耳朵,我就全都当作没有听见,不就可以了吗?你说是不是啊!”

    张玉堂见她说得洒脱,不似作假,终于也放下心来。

    红烛摇曳,灯下美人更显得娇美,张玉堂捧着她脸颊轻轻一吻,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咳嗽,浑身顿时一激灵,忙起身道:“我爹来了,姑娘快些走,莫要让他发现了行迹。”

    小青点头又在他嘴上啄了一口,这才闪身化作一团青芒,从窗口飞了出去。

    “玉堂,刚刚你在和谁说话?”一个一身绫罗的老员外负手推开门走了进来。

    张玉堂忙道:“孩儿刚刚在背《九歌》呢,未曾与人说话。”

    老员外左右打量一番,见确实无人,才点头道:“嗯,你正生病,身子还弱,少读些书,早些休息吧。”

    说完,掩上门出去了。

    张玉堂见状,长舒了一口气,又深深嗅了嗅,只觉床榻上隐隐还有小青身上的幽香,不用心旌摇动,仰面躺在床上浮想联翩。

    第二日,小青一番打扮,因思念情郎,等不到夜幕来临,便又往张府去了。

    自从那日和白素贞吵了几句,负气出走后,她就在县城附近找了一处偏僻、废弃的民宅,一番收拾之后,准备当作两人以后的幽会之所。

    岂料,今夜刚到张府,忽然听闻里面一阵喧嚣,还夹杂着一些哭声。

    小青忙隐去身形,潜入府中,只见府内仆从、丫鬟行色匆匆,乱做一团,张玉堂房间门口这时已经围满了人,都是面有忧色,窃窃私语。

    小青凑过去一看,只见情郎面如淡金,双唇乌紫,正人事不省躺在床上,床边做了个郎中,正在把脉诊治。

    张父关切问:“大夫,我儿到底怎样了,昨夜我还与他说话,怎么今天就一病不起了?”

    张母在一旁也是泪眼婆娑,扯着丈夫衣袖,哽咽哭泣。

    那大夫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说道:“令公子牙关紧闭、呼吸虚弱,乃是风邪阻络所致,又看他双唇乌紫,眼睑下垂、舌红、苔薄白,脉像微弱,只怕已经毒入肺腑,恕在下才疏学浅,竟从未见过如此迅猛、刚烈之毒,抱歉!”

    “啊!”张父大惊,忙问:“你的意思是我儿已经无药可治了?”

    大夫摇头道:“中毒太深,无力回天。”

    张母闻言,双眼一番,两腿一软,顿时昏了过去,众人见状又是一通忙碌。

    大夫正要告辞离开,张父赶上几步,追问:“大夫,不知到底是什么毒,竟如此厉害,只一日时间就能将人害成这样?”

    大夫沉思道:“具体何毒,我也不知,但见令公子病症,倒有些像是蛇毒。”

    “蛇毒!”

    外面小青掩嘴惊呼,心中忽然浮现出几日前白素贞和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你的道行不够,不宜与凡人婚配,你还是听姐姐说的,悬崖勒马,切莫贪恋,不然只怕不是你死便他亡,总有一人命归泉!”

    满面惶然,喃喃自语:“难道……难道真是我道行低微,体内蛇毒未清,所以才害了公子?”

    小青彷徨无措,仍心有不甘,使了个障眼法,潜入房中,来到床前。

    看着床上昨夜仍与自己亲密的情郎此时已经气息奄奄,小青不禁心中有如刀绞,自责不已,伸手摸了摸张玉堂脸颊,只觉冰冷透骨,全然不似往日那般温润。

    小青咬咬牙,将他扶起,双掌抵在他后背,体内法力滚滚而入,想借助法力帮他逼出体内剧毒,只是也都如泥牛入海,没有半分效果。

    想了想,又小心把张玉堂扶倒躺好,退了几步,檀口一张,吐出一枚绿莹莹的金丹,正是她修行多年凝结成的妖丹。

    妖丹缓缓飞到张玉堂面前,从他双唇上没入体内,半晌后,又飞了出来,被小青一口咽下。

    “奇怪,纵然是中了鹤顶红剧毒,有我妖丹一滚,也能拔除毒素,起死回生,怎地这毒却如此顽固!”

    小青收回妖丹,思量再三,都不得其法,只以为是能医不自医,张玉堂体内蛇毒是自己从胎中带来的妖毒,所以才如此难以拔除。

    “不行,我要去找姐姐,姐姐曾得菩萨亲赐灵丹,拔除体内妖毒,说不定她有办法救公子。”

    言罢,小青小心帮张玉堂掩好被子,正要纵身跃出张府,去找白素贞救命,忽地只觉眼前绿光一闪,双眼一黑,再抬眼时自己却已经倒在了张玉堂怀中。

    “姑娘,**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不要耽搁了吧!”

    “公子……你……你不是生病了吗?”小青有些迷糊,站起身左右打量,外面仍是漆黑一片,只是原本忙碌的仆从,昏厥的张母和无比悲伤的张父都已不见了踪影。

    “姑娘在看什么?”张玉堂问。

    这时,小青脑子越发迷糊,哪里还记得张玉堂此刻已经卧病在床,笑盈盈道:“公子这样就不怕被你爹爹责骂?”

    张玉堂道:“有姑娘在我身旁,莫说责骂,就是粉身碎骨那我也甘心?”

    小青嗔道:“你们男人呐,油腔滑调,就会哄女孩子欢心,不过……”

    “怎样?”

    “听着倒还顺耳!”

    言毕,小青拂袖吹灭蜡烛,房间中陷入一片黑暗……

    如此一来,又过去月余,小青每隔三五日就来与情郎相会,日子过得倒也逍遥快活,和张玉堂的感情也如新婚夫妻一般,恨不得时刻都呆在彼此身旁。

    终有一日,张玉堂病倒在床,张府乱成一团,任小青施展百般手段也无济于事。

    纵身回去找白素贞,诺大一个许府也空无一人,忙飞到清波门,只见一片破砖乱瓦,哪里还有什么白府?

    “姐姐,姐姐!”小青放声大喊,没有半点回音。

    等她回到张府时,府中已经一片素缟,哀乐阵阵,一口漆黑的棺材摆在大堂中央,张父、张母二人趴在棺盖上痛哭不已!

    “张郎!”小青大呼一声,扑倒在地。

    张父、张母循声往来,见是她,都是勃然大怒,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小青却充耳不闻,只是放声大哭,自她开启灵智修行以来,从来都是天塌地陷也只当寻常事,从未知道伤心为何物,今日这番变故,却着实让她悲痛不已。

    “你道行不够,岂可与凡人婚配!”

    “你们两人不是你死便他亡!”

    ……

    小青耳畔忽然响起白素贞的声音,一声声有如洪钟大吕,听得她自责不已,心中后悔早不改不听姐姐的话,这才害了自己,也害了情郎。

    “姐姐,姐姐!”

    小青放声大哭,声嘶力竭!

    忽然,眼前又是一黑,小青发现自己仍旧在房中,张玉堂依旧静静躺在床榻上,觉得脸上湿漉漉的,伸手一摸,竟是满脸泪水。

    “我这是怎么了?”

    小青疑惑,环视左右,张府中仆从、丫鬟依旧忙碌奔走。

    “张公子!”小青心神恍惚,觉得自己刚刚好像陷入梦境一般,但却如此真实,不由让她道心一乱,有些分不清真假了。

    思及梦中种种,再看张府中忙碌的众人,小青不敢再迟疑,纵身就往许府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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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那条白蛇介绍: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谁人开天地,谁人掌道尊!偶入白蛇传,始知天地真。放开那条白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放开那条白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放开那条白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