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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那条白蛇全文阅读

作者:风雨白玉京     放开那条白蛇txt下载     放开那条白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 白玉京主人

    回到客栈,许宣和白素贞说了购置园子的事情。

    白素贞打趣道:“早在峡州时,官人就和妾身说过,你‘虽然不算家财万贯,但也薄有家资’,原来妾身还不当回事,今日才晓得竟真是个土财主,早知如此,哪里还需妾身来报恩?”

    许宣得意“嘿嘿”一笑道:“都说修行需要‘财侣法地’,娘子若不来报恩,小生如何凑得齐这四样?现在‘财侣法地’俱全,合该你我白日飞升!”

    白素贞白了他一眼,嗔道:“贫嘴!”

    第二日,许宣照例去叫灯儿吃饭。

    最开始入住客栈时,许宣和白素贞自然是一间房,想到灯儿年纪不大,又有些迷糊,就让她和小青一间房,方便小青照顾她。

    后来小青受伤,依旧让她们二人同住,角色倒是换了个个儿。若是小青半夜醒了,或是有什么需要,也好让她跑来通知许宣和白素贞。

    敲了敲门见门,见并未上锁,许宣不由摇头,这灯儿当真是不谙世事,推门进去一看,不由一惊,房中哪里还有灯儿的影子?

    小青依旧昏迷不醒,静静躺在床上,身旁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女,身穿一套显然不合身的贴身亵衣,八爪鱼一般抱着小青,正呼呼大睡。

    “你是何人!”许宣上前,伸一根手指戳了戳少女。

    少女似乎睡得很沉,并未发觉有人进了自己房间,犹自酣睡。

    许宣苦笑,也不知是客栈哪个客人的孩子,竟这般糊涂,不会是半夜灯儿未锁门,两人恰巧走错房间了吧。

    “师父,别闹,让灯儿再睡一会儿。”少女嘟哝道。

    “什么?”许宣并未听清,轻轻推了推少女肩膀,又将她搭在小青身上的一只腿放了下去。

    少女嘟着嘴,扯过锦被把头捂住,闷声闷气道:“师父,再让灯儿睡半个时辰好不好?”

    这次许宣听清了,不由愣了愣,忽然凑到锦被外面,说道:“灯儿,师父吃烤鱼去咯。”

    少女闻言,瞬间从床上一跃而起,一双杏眼瞪得溜圆,看了看许宣,一把抱住他胳膊,说道:“师父,灯儿也要吃烤鱼!”

    “你……真是灯儿?”许宣艰难地抽出手臂,上下打量这个金童玉女一般的小姑娘,疑惑问道。

    半个时辰后,灯儿穿戴整齐站在许宣、白素贞面前,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从来只听说怀胎三年,一朝分娩的,却没见过一觉下去,徒长三岁的。

    终于,许宣指了指白素贞召唤出的一面水镜道:“灯儿,你自己看看,怎么会忽然长大了那么多?”

    灯儿瞥了一眼水镜中的自己,又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委屈道:“灯儿也不知道,那天吃了那块糖以后,就觉得肚子里热热的,现在肚子不热了,人却长丑了,呜呜呜呜!”

    听她说话语气,仍与当初一般无二,显然虽然个头长了许多,但心智却还如以前一样。

    “糖?”许宣思索片刻,试探着问:“你说的是那截扶桑树树枝?”

    灯儿点点头,一字一顿道:“师父,灯儿以后一定听你吩咐,再也不乱吃东西了!”

    许宣看了看白素贞,他实在想不到,那么一小截已经没有了神性的扶桑树枝,居然能让灯儿一夜之间长大这么许多。

    白素贞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官人,灯儿来历本就神秘,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深究呢?只要灯儿没事就好了,说不定年纪长了,修为也会见长呢!”

    “也只能这么想了。”许宣叹道,原本他是把灯儿当自己女儿养的,忽然一夜间“许家有女初长成”,确实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过了七日,小青悠悠转醒,只是身上还有些乏力,需灯儿在一旁才能扶着下床走路,即便这样,也让众人高兴不已。

    正在这时,牙行那个牙商也上门送信,说许宣买下的园子已经打扫完毕,大小家具也都放了进去,想请许宣和尊夫人一同去看看,若是满意,择个吉日就能搬进去了。

    许宣闻言,兴冲冲带着白素贞跟着牙商一起去了。

    两人在园中游览一番,不住点头,这园子不仅比钱塘县仇王府大了许多,也精致了许多,最妙之处就是那一条流入园中的一条小溪了,凭添了许多灵动之气。

    出了园子,白素贞抬头指了指原本悬挂匾额的地方,对许宣道:“官人,这园子妾身很是喜欢,苏州园林果然名副其实,不如官人先给这园子取个名字吧!”

    一旁牙商插话道:“依小的愚见,许官人既然原本属意‘沧浪亭’,莫不如就叫‘洪波亭’如何?沧浪对洪波,也算是相得益彰啊!”

    许宣看了他一眼,心道,果然无论哪个时代都是看人下菜,没定园子前自己还是‘许公子’,现在竟成了‘许官人’了。

    “洪波亭?”许宣皱眉咀嚼一番,摇头道:“‘秋风萧瑟,洪波涌起’?不好,意境有些萧瑟了,相比沧浪亭‘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的意境相距甚远。”

    白素贞笑道:“久闻官人才学之名,至今却未听再有新作,如今既是我们新园定名之日,官人何不让妾身开开眼界?”

    许宣心中高兴,原来自己苦心经营的诗名白娘子早就听说了,便道:“诗词之道不过小道耳,不足挂齿,只是我与娘子所求乃是仙道,园子名字还需带些仙气才好。”

    白素贞问:“如何才有仙气?”

    许宣沉吟片刻,双眼一亮,一个名字忽然浮现心头。

    “诗仙太白曾有诗云:‘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我们夫妻既然欲往天上白玉京,索性先住在地下白玉京如何?”

    “白玉京?”白素贞颔首笑道:“这名字果然清新脱俗。”

    许宣昂首道:“以后这园子便叫做白玉京,你我夫妻二人就是白玉京主人!”

    一言既出,风云变色!滚滚乌云中炸雷频频,好似雷神震怒一般。

    牙商仰头看了看,谄媚一笑:“公子好文采,一言之下,风雷骤起,果非常人,能否现在手书一道,也好让小的拿去让人为您做块匾额?”

    闻听此言,许宣顿时没了刚刚意气风发的样子,他自己这手毛笔字,能让人认出来是字就不错了,真要裱起来挂在大门口……

    这园子档次起码连降三级!

    白素贞见许宣犹豫,知道她担心什么。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已经知道了自己官人许多事情,便开口解围道:“我来写吧!”

    牙商当即从牛车上取出文房四宝,从一旁溪水中舀了些清水磨墨,许宣也上前帮忙铺开宣纸。

    白素贞一手挽袖,一手提起狼毫在砚台中浸了浸,挥笔写了“白玉京”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一股飘逸、出尘、舍我其谁的气势喷薄而出!

    匾额做好,许宣挑了个良辰吉日带着大家移居“白玉京”,当天只请了自己师父的结拜兄弟吴人杰一家前来庆贺。

    这时小青身体已经大好,便唤来五鬼,只把赤寿留在钱塘县,其余四鬼仍旧充作仆役。

    尽管吴人杰已经对许宣高看了一眼,但一见这气派的宅院,仍旧暗自咂舌,心中羡慕王不易竟收了这么一个年轻有本事的好徒弟。

    有了这么一处园子,大家修行也方便了许多,灯儿和许宣、白素贞同住一个院子,小青挑选了一栋靠近院子的阁楼,其余四鬼虽然五方鬼身略有成就,又修行了白素贞传授的游魂伏尸法,但依旧不喜阳光,所以便选了几处略微阴暗的小楼住下。

    山中溪流经过园子,结成一个小池塘,溪水清凉,小青常显出原形泡在池塘中乘凉。白素贞修为高她许多,自然不惧炎热,又顾忌自己官人就在一旁,即便心里意动,也只能强自忍住,倒让许宣少看了许多春光。

    众人都是知根知底,做事也不用藏着掖着,白素贞自不必像原剧中一样,终日担心被许宣2号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此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这一日,许宣正在园中修行,忽然白福来报,说是门口地上倒了一个道士和一个书生,模样甚是狼狈,问许宣救不救。

    许宣缓缓收功,眼中精光一闪即逝,这些日子他日日勤加修行,终于巩固了金丹三转的境界,山海剑也用许多天材地宝洗炼,重新祭炼了一番,驭使之时,灵活程度更胜往昔。

    跟着白福来到门前,许宣看到门口池塘边果然倒了两个人,一个一身青衣,背上背了个书箧,另一个一身粗布麻衣,背上一口大剑,剑鄂处有一个阴阳鱼的装饰。

    许宣暗暗观察,见两人只是累到在地,便使了个眼色,让白福过去叫醒他们,既然倒在自己家门口,怎么都还是要问个明白的。

    白福不知从哪里摸了个葫芦瓢出来,在池塘中舀了一瓢水,当头先泼向那个青衣书生。被凉水一激,青衣书生惊呼一声,立时从地上坐起,瞪着眼睛瞧着惊恐地瞧着四周。

第一百六十六章 学生宁采臣

    “小倩,快跑!”青衣书生环视左右,惊呼道。

    “小倩?”许宣疑惑,这小子混成这样了还心心念念想泡妹纸?

    白福又舀了一瓢水,往一旁的虬髯大汉泼去。

    “呼!”大汉睁开眼睛,摇了摇头,一把抹去脸上水渍,伸手摸向后背,见背上宝剑还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两人对视一样,眼神逐渐清明,随即才看到一旁的许宣和白福。

    许宣上前两步,问道:“你们两个究竟何人?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人生三问一出,青衣书生忽然一骨碌爬了起来,一把扶起虬髯大汉,喊道:“燕道长,快跑,那些妖怪要追上来了。”

    虬髯大汉像是受了点伤,手脚有些不利索,从后背抽出宝剑,撑住身体,艰难站起来对许宣抱拳一礼道:“散修燕赤霞见过道友。”

    “燕赤霞?”许宣眼睛瞪得溜圆,指向青衣书生,问道:“莫非你就是宁采臣?”

    青衣书生奇道:“公子怎么知学生姓名?学生宁采臣,乃是江浙学子,原本欲往临安参加礼部省试,结果误入兰若寺,被妖魔袭击,幸得燕道长相救,我们一路逃命,到了公子府前,见山泉清冽,原想喝口水歇歇脚,岂料实在太累,所以便昏睡过去了。”

    许宣饶有兴致听他把话说话,心中暗道,想不到还真是宁采臣和燕赤霞,莫非还真有个兰若寺?这燕赤霞背上大剑好似一口飞剑,只是像被污秽之物污了,这才破了剑光,化作顽铁,看来确实是遭遇了一场恶战。

    许宣抱拳还了一礼,说道:“失敬,失敬,想不到宁兄竟然还是位有功名的举人老爷,两位说的兰若寺,不知在何处?”

    宁采臣连称不敢,身旁燕赤霞道:“就在距离此地600余里的地方,寺旁有座万佛塔,寺外尽是乱坟岗,我原本在那里借黄泉之气淬炼剑胚,孕养飞剑,与那些妖魔也算是互不搅扰,岂料,自这书生来了以后,麻烦便接二连三,如今,飞剑也被污了,若不是我脚力快,只怕我们两人早变作妖魔嘴中血食了。”

    许宣闻言眼前一亮,问道:“燕道长说兰若寺有黄泉之气?据我所知,黄泉之气乃是地府幽冥气息,至阴中生出一点初阳,莫说在阳间,就是在阴曹也不是随处就能得见,何以兰若寺会有?”

    燕赤霞解释道:“具体原因我也不知,不过在那里炼剑数月却让我发现,哪里竟有一个通往幽冥的通道,或许与它有关吧。”

    许宣想了想说道:“说了许久,还未通报姓名,在下许宣,字汉文,乃是太一宫五等道士,外面天气炎热,燕道长和宁兄赶路辛苦,不如入宅说话如何?”

    听说许宣竟是太一宫道士,燕赤霞心头一松,他虽是散修,但还是听过太一宫的名头,自己如今飞剑被破,能在他这里寻个庇护,自然再好不过。

    见二人并未反对,许宣便让白福扶着两人进园子休息。

    两人进了园子,见里面湖石假山、亭台楼阁、流觞曲水,修得十分华丽,再看看自己一声破烂行头,不由生出一丝自惭形秽之意。

    许宣领着他们到花厅坐下,白素贞和小青闻讯出来相见。

    燕赤霞一见小青,顿时浑身紧绷,拔出背后大剑,喝道:“道兄既是太一宫修士,怎么与妖物沆瀣一气!”

    许宣面色一沉说道:“燕道长,我见你二人疲惫,这才让你们进来休息,你怎能在我家中冲我家人拔剑?害人乱妖和一心向道的妖修岂能混为一谈?”

    燕赤霞闻言,这才收了宝剑,讪讪一笑道:“抱歉,抱歉,平日久居山野,见多了胡作非为的乱妖,所以……失礼了!”

    许宣闻言,面色这才缓和了不少,上前低声和白素贞说了两人来历,又道:“兰若寺既然有通往幽冥的通道,却正好方便我们去阴曹寻些黄泉水来,娘子以为如何?”

    白素贞点点头,说道:“官人言之有理,有了黄泉水,那些辅料倒好找了,到时候炼出灵丹,也好为小月妹子重续修行之路。”

    听说许宣竟要通过兰若寺去往阴曹,燕赤霞忙道:“道兄不可,原本兰若寺也并非什么龙潭虎穴,我在寺中炼剑,自持修为,与那些一种妖、鬼还相安无事,只是最近忽然来了个妖女,杀了统领兰若寺群鬼的木姬,自封黑山老妖,将幽冥通道把持着,法力高深,招惹不得。”

    “噢!”许宣奇道,这事情听着倒有趣了:“燕道长说的黑山老妖什么来头?”

    燕赤霞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修为不过金丹一转,只是机缘巧合得了一本飞剑的祭炼之法,多番心血,才炼成这口飞剑,但如今也只到了御剑杀敌的地步,距离炼成如意剑光还有许多差距,数日前,我只远远见了黑山老妖一眼,并未交手,所以并不知道她的根脚。”

    许宣暗笑,原来这两人**oss都没看到,就被她手下喽啰追杀千里,当真狼狈。

    一旁久未说话的宁采臣见许宣神色多有蔑视,开口辩驳道:“许公子不知,燕道长道法高深,若非为了救我,又怎会被那些鬼怪污了飞剑,都怪我,手无缚鸡之力,还要逞匹夫之勇,连累了道长和小倩,学生心里当真有些过意不去,抱歉了。”

    说完,又向燕赤霞行了一礼。

    听他这么一说,许宣才忽然想起,这故事中还有小倩这个楚楚可怜的女鬼。

    开口问道:“宁兄说的小倩是?”

    宁采臣答道:“小倩原本是受兰若寺外一棵妖树控制的女鬼,那妖树名唤木姬,手下控制了许多乱葬岗中的孤魂野鬼,和一些前来投奔的小妖,每日唆使她们勾引往来行人,吸取精血、元阳供她修行,尸身便葬在树根周围,充作肥料。”

    许宣道:“那木姬不是被那个黑山老妖斩了吗?”

    宁采臣看了燕赤霞一眼,苦笑道:“我们听小倩说木姬被除,也为小倩高兴,以为她终于能脱离魔爪,与我离开兰若寺了,谁料,她去向黑山老妖辞行时,那老妖一听小倩姓名,再问我和燕道长姓名,当即勃然大怒,若非正在借黄泉之气炼法,只怕当即就要来捉了我们,无奈之下,我与燕道长只能带着小倩逃命,但却忘了她尸骸仍正乱葬岗中,又如何能跑得远?所以,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妖手下将她抓了回去,自顾自逃命了。”

    “你们名字就能拉仇恨?”许宣心中奇怪,看了看白素贞,询问她意见。

    白素贞开口道:“燕道长,依你之见,那黑山老妖比我修为如何?”

    说着她放开体内压制的妖气,浑身法力如潮,澎湃而出,顿时天地变色,乌云滚滚,狂风乱舞。

    燕赤霞脸色一变,想不到自己面前竟然是个化形的大妖,当真是才出虎窝,又入狼穴,脸色惨白,答道:“姑娘修为高绝,单凭妖气,黑山老妖应当与姑娘在伯仲之间。”

    “若是再加上我呢?”许宣点点头,张口吐出山海剑,剑芒绕体飞行,灵动非常。

    小青见状,也跑过来凑热闹,许宣送给白娘子的飞剑,如今也被她祭炼成功,化作剑芒上下翻飞。

    “够了,够了!”燕赤霞面色大变,哪里想得到面前许宣和小青竟然都是剑修,两口飞剑都已炼成剑光,虽说不知飞剑品质如何,单看剑光成色和这份孕养的功夫,都不是自己能比的。

    原本他自从得了飞剑祭炼之法,还颇为自傲,以为凭这这口飞剑,天下之大,尽都可以去得,如今却是心中暗叹天下多奇士,自己还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宁采臣不懂修行,看不出厉害,但看燕赤霞神色,也知道面前几人都不是凡夫俗子,忙拜倒在地,高呼:“求求许公子和诸位高人,助学生救出小倩,大恩大德,学生没齿难忘!”

    许宣道:“宁兄先起来,不必如此客气,你们就先在我园中休息,此事我们既然遇到了,必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听道许宣答应,宁采臣又拜谢了一番,这才站起身来。

    许宣唤来青禄、黑喜二鬼,让他们带两人下去休息。看到两鬼,燕赤霞双眼又是一缩,惊叹许宣这个白玉京主人竟然与妖、鬼为伴,想必修为应当不弱,自己这次倒是遇到高人了。

    待他们走后,许宣才对白素贞道:“娘子,既然如此我们今夜就去那个兰若寺看看?”

    白素贞道:“看看也好,黑山老妖倒也罢了,若是能找到黄泉水,那我们便回钱塘一趟,请师父出手,炼制灵丹。”

    正说话时,白福忽然跑了进来,说道:“娘娘,许官人,门外忽然来了个年轻公子,自称是许官人朋友,前来拜见。”

    “我朋友?”许宣奇道:“我在苏州并无熟人,哪儿来的朋友,他可曾通报姓名?”

    白福答道:“他说他叫沐天颜,是望江县人士。”

    “原来是他,他怎么来了?”许宣心中思量,随即对白福道:“这人我认识,快请他进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黑山老妖

    两人见面,许宣上下打量沐天颜一番,见他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神情气色相比以前好了许多,想来在妮蒂亚手下应当过得不错。

    许宣道:“沐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沐天颜拍了拍许宣肩膀道:“汉文,许久未见,怎么反倒生分了,望江县时还要多谢你,否则又哪儿会有我今日光彩。”

    那日妮蒂亚原本是来找许宣的,若非许宣记挂有些交情的沐天颜,把喝得烂醉的他从小酒馆抬回来,只怕也没有之后跟随妮蒂亚修行的际遇了。

    许宣向白素贞、小青介绍了沐天颜,随后才问:“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沐天颜道:“你这园子,当真阔气,以往见你,竟不知你还是个有钱的大爷。”

    许宣摆摆手道:“不过是闹中取静,找个好修行的地方罢了。”

    沐天颜道:“以前你和我说过你家在钱塘县,结果我去了才知道你居然被发配到胥江驿来了,找这里的驿丞一打听,自然就知道你住处了,话说,你到底犯什么事了?”

    许宣摆摆手,表示不想再提,又问:“你来找我是有事?”

    沐天颜闻言神色一正,说道:“我来这里有两件事,一来我家主人让我问你,太古石碟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太古石碟?”许宣这才想起,自己还差了妮蒂亚一桩交易,忙道:“正在打探,这东西就像皇帝手中玉玺一样,即便妮蒂亚告诉我或许在太一宫,但哪里是我一个区区五等道士能接触到的。”

    沐天颜点头表示认可,说道:“你说的在理,不过此物与我家主人大有用处,若有机会,你还是抓紧些。”

    许宣道:“如今我已是五等道士,太一宫有规矩,凡是晋升二等道士的,都需去临安府总衙报备、查验正身,以防邪魔趁机混入太一宫,那时应该有机会打探石碟消息。”

    沐天颜道:“你现在不过五等道士,何时才能晋升到二等?”

    许宣尴尬一笑:“要么突破炼精化气,结成元婴,晋升炼气化神境界,要么只能靠前些日子颁布的太一斩妖令积累功勋晋升了。”

    “突破炼精化气,结成元婴?”沐天颜神色古怪,喃喃道:“元婴之后便是化神,修出新元神了,这就是主人说的换血啊!”

    “你说什么?”许宣疑惑问道:“你怎么张口‘主人’,闭口‘主人’,让人听着怪怪的。”

    沐天颜道:“上下尊卑还是要的,能得主人传法,已经大恩,我与主人原本又不像你一般,还有些交情,所以,还是尊敬一些才好。”

    许宣点点头,追问:“刚刚你说新元神就是换血?什么意思?”

    沐天颜苦笑道:“汉文,何必逼我,你也知道,主人传法前曾与我约法三章,不得再将修行之法再传他人的。”

    许宣道:“好吧,那你来这里的第二件事呢?”

    沐天颜双目放光,一字一顿说道:“我要入阴曹!”

    “入阴曹?”许宣奇道:“你入阴曹来这里做甚?”

    沐天颜道:“汉文,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与你们不同,你们修行法门都在天道之中,只要有点法力,自能沟通阴阳,天下入阴曹的通道很多,但都有阴差把守,只有兰若寺一处是个空档,所以我才来这里,寻个机会从兰若寺进入阴曹地府。”

    “兰若寺!”许宣想不到沐天颜居然也要去兰若寺,问道:“你怎么不让妮蒂亚用她手中如意为你开路?有那宝贝,哪里还有这么费事。”

    沐天颜道:“进去容易,出来难,主人事情很多,总不能跟我一同前去,况且,我修行也有些时日,也想出来走走的。”

    许宣好奇问道:“你如今什么修为了?筑基成功了吗?”

    沐天颜摇摇头,说道:“我的修行功法不用筑基、结丹,也无需成婴、化神,其余事情你不要问,我只告诉你,若打斗起来,我如今境界差不多算是金丹二转上下。”

    “嚯!”许宣惊呼,想不到妮蒂亚修行功法如此厉害,那么短时间竟然能将沐天颜这个原本修行无望的凡人,生生推到金丹修士的境界,当真恐怖。

    “但你体内怎么并无法力?”许宣握住沐天颜手腕,疑惑道。

    沐天颜神秘一笑,并不回答,只说:“大道三千,我只取一瓢,不过这法门也只是入门修行较快,后面速度就会慢下来了。”

    许宣见他又开始装13,不由翻了个白眼,也不再追问,转而说道:“巧了,你要去兰若寺,刚好与我们同行,我们今夜也要去哪里。”

    接着,许宣便将宁采臣、燕赤霞的事情,以及寻找黄泉水的事情说了。

    沐天颜喜道:“我此番入阴曹的目的正是忘川河,这样一来我们又能结伴同行了。”

    下午,一行人在园中用过饭,许宣、白素贞、小青和沐天颜四人便一同往兰若寺去了,将灯儿留在园中,和四鬼一同看家。

    来到兰若寺时已经傍晚,果然远远就看到一座坍塌了一般的佛塔,外面许多荒冢孤坟,点点幽蓝色的鬼火四处飘荡。

    许宣按照宁采臣说法,来到寺庙北面,见一座座荒坟中,果然有一棵白杨树,树上有个乌鸦巢。

    知道这就是聂小倩的埋骨之地,于是从怀中摸出一枚从宁采臣手中得来的银簪,放在坟前,低声道:“小倩姑娘何在,我受宁采臣所托,特来救你!”

    连喊三遍,忽然平地生出一道旋风,一个十七八岁的红衣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见了银簪,盈盈下拜道:“我还以为宁公子早已忘了我,想不到却是去搬救兵了,不知几位恩公如何称呼?”

    许宣一一介绍后,问道:“小倩姑娘,你被那黑山老妖掳回去,可曾得知她底细?”

    聂小倩道:“那日我被老妖手下鬼使掳回,她只说,‘小倩是我的,宁采臣算个屁,燕赤霞原来是个半吊子剑修,怎敢与我争锋’,随后也未曾为难我,便自去祭炼法宝了。”

    听到这话,许宣觉得似乎有些耳熟,若是自己是这个老妖,恐怕也会这般说吧。

    又追问:“这老妖到底祭炼什么法宝?”

    聂小倩道:“这老妖有两件法宝,一件名叫腐毒幡,一件唤作丧魂钟,那钟已经炼成,如今正在借黄泉之气,摄取猛鬼,以自身毒液炼制腐毒幡。”

    “这两件法宝有何作用,你可知道?”一旁白素贞问道。

    聂小倩对她行了一礼,答到:“常听老妖自夸,说她那丧魂钟乃是用洪荒妖圣腰间一枚铜铃炼成,施展起来只需用手摇动,就可使人三魂不稳,七魄离身,动弹不得。”

    白素贞看了一眼许宣,轻声道:“莫非又是镇妖塔中跑出来的妖怪?居然能从妖圣身上取到一枚铜铃,听小倩姑娘说来,这宝贝可惊动魂魄,威力不小!另一件呢?”

    “另一件腐毒幡听说乃是以老妖原身蛇蜕织就,如今日日以黄泉之气和本命毒液锤炼,平常不用时便是一根紫色绸带,一旦念动咒语,操控起来,立刻化作一面紫色毒幡,不仅坚若金刚,更能放出剧毒、摄人魂魄,若是被幡摄住,剧毒立即涌上,顷刻间就能将使人肉身腐烂,魂魄化作幡上冤魂,更添法宝威力!”

    听到聂小倩描述,四人不由面面相觑,这两件法宝,一件影响魂魄,一件腐蚀肉身,当真威力不小,若是和那老妖打起来,只怕有些麻烦。

    许宣暗道,怎么听起来又是条蛇妖,沉吟片刻,问道:“这老妖现在何处?”

    聂小倩指了指兰若寺,答道:“寺中有空枯井,井底直通阴司,平日并无阴差把守,所以常有恶鬼和许多黄泉之气从中流出,老妖这些日子就在井底炼法。”

    许宣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将你骸骨移走,再去找那老妖晦气,免得打起来顾忌不到你。”

    聂小倩瞥了一眼树上乌鸦巢穴,忙道:“恩公不可,这树上乌鸦就是监视乱葬岗中群鬼的探子,若是有人动了其中骸骨,只怕老妖顷刻间就能知道。”

    许宣抬头看了看树上乌鸦,黑漆漆的鸟窝和夜色融为一体,仔细一瞧,果然有只乌鸦正在巢中探头看着众人。

    一旁小青开口道:“一只小乌鸦,何足道哉,它若死了,谁还能去报信?”

    说完,一张嘴,赤红蛇信从她朱唇飞出,快如闪电,缠住乌鸦,一口吞如腹中。

    许宣看得反胃,聂小倩却是面色大变,急道:“祸事了,这乌鸦原是树精姥姥木姬的眼线,姥姥被老妖杀了之后,这些乌鸦信使也跟了她,它们体内都有一丝老妖气息,如今这为姑娘吃了乌鸦,只怕老妖已经知道了,你们还是快跑吧!”

    小青见自己闯了祸,不由有些不好意思,硬着头皮,一脸不屑道:“不过是个老妖罢了,我们四个未必还打不赢她一个?”

    白素贞嗔怒道:“小青,以后做事不能再如此鲁莽了,你伤刚好,一会儿就在我们后面,不必轻易出手。”

    正说话间,忽然一个声音从远处寺庙中传来。

    “谁那么大胆,竟敢排我视野,来我的地盘打野,活得不耐烦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神魂修炼法

    许宣闻言神情恍惚,忽然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初王者峡谷gank全场的岁月,这黑山老妖莫非又是一个穿越众?

    众人只见远处忽然群鸦振翅,鬼火退避,一个人影从兰若古寺中腾空而起,瞬间已飘到几人面前。

    这黑山老妖一袭紫衣,长发飘飘,一根紫色绸带围绕身旁上下翻飞,腰间系了一个铜铃,上面还有两根红色的穗带。看面容,两弯眉似远山青,一点唇如桃花艳,双颊冠玉,斜飞两道红霞,分明一个娇滴滴的二八少女,哪里像一个积年修行,慑服群鬼的老妖?

    见到来人,沐天颜一把扯住许宣手臂,低声道:“死了死了,这老妖,好厉害的法术!”

    许宣忙问:“你这是中了她什么法术,我怎么半点感觉也没有,莫非她这术法单单只攻击你一人不成?”

    沐天颜摇头道:“不是法术,是魅术,这哪里是黑山老妖,分明是月中仙子!汉文,我想我遇到真爱了,现在我这心里,好似有一只可爱的小白兔一般,上下蹦哒,怎么办,怎么办?”

    许宣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也算得上一个官二代了吧,见过的美女还少了?怎么如此不济,一个妖魔就能将你迷惑成这样,莫非这老妖比妮蒂亚还漂亮?”

    沐天颜眼神迷离,口中喃喃道:“你不懂,有些女人,美则美也,却远在天边,有的女人,不说长相如何,你回首时才发现,只是一瞬间,她已走进你心房!”

    “花痴!”一旁小青啐了一口。

    聂小倩见状,忙提醒道:“各位恩公休要放松警惕,这老妖貌如桃花,却心似蛇蝎,万不可被她容貌迷惑了心智。”

    说话间,黑山老妖已经落到地上,上前一把握住许宣双手,惊呼:“大哥,你终于来找我了?”

    白素贞、小青、沐天颜以及一旁的聂小倩,闻言都神色古怪看着许宣。

    许宣忙抽回手,喝道:“你这妖怪,胡乱攀什么亲戚,谁是你大哥!”

    黑山老妖忙道:“大哥怎么不记得我了,我是周鸿啊!”

    许宣闻言,回头看了白素贞一眼,再仔细打量眼前这个黑山老妖,不是那个镇妖塔里面装13,被自己打得满面桃花开的九头蛇又是谁?

    只是许久不见,她容貌更胜往昔,自己先入为主,只以为面前是个积年修行的老魔,所以这才一时没认出来。

    “你们……认识?”沐天颜和聂小倩见状,异口同声问道。

    许宣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不熟,不熟,也就是一面之缘。”

    周鸿闻言,娇嗔一声道:“大哥怎么这般说话,人家不远千里,从峡州一路至此,可是来投奔你的!”

    许宣偷偷瞧了白素贞一眼,见她面色有些不善,忙道:“咦,你来找我做甚?我们很熟吗?好生在兰若寺当你的黑山老妖,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就此别过!”

    “大哥,大哥!”周鸿见许宣作势要走,忙一把扯住他衣袖,说道:“妖圣大人让我给你传话!”

    一听是哪个神秘莫测的妖圣,许宣忙看了看白素贞,见她微微点头,这才问道:“什么话?”

    周鸿道:“大哥借一步说话。”

    说着,扯着许宣来到一旁,摘下腰间铃铛,当空一丢,化作一口巨钟,将两人罩在里面。

    这才说道:“妖圣大人让我将一个修炼法门传给你。”

    “噢?什么修炼法门?”许宣口中问着,心中却暗自思量,莫非这妖圣看出自己体内帝俊存在,所以这就来拜码头了?

    周鸿道:“大哥附耳过来。”

    许宣狐疑地看着周鸿,这女装大佬莫非还是个男女通吃的货色?

    “大哥心中休要有那些龌蹉的想法,此法相当了得,乃是洪荒时代人族的修行法门,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且莫外传,否则必有大祸。”

    许宣闻言,这才凑了过去,听周鸿嘀嘀咕咕在他耳畔说了一通。

    一柱香时间过去,周鸿这才将妖圣教授的修行之法传授完毕,若非许宣此时修炼已有小成,哪里记得这许多生涩的修行词汇。

    只是越听,许宣心中越是奇怪,不筑基、不结丹,也无需成婴、化神,单修体内魂魄,先阴神、再阳神,以魂魄沟通天地,天地灵气皆为己用,举手投足都有莫大威力,等到神魂大成,再以天地灵气重塑肉身,便直抵地仙境界。

    这修炼方法怎么听着有些像沐天颜那小子的修行方式,好像那个左圣也是这般,专修妖丹、肉身、神魂,并没有化形这一步。

    许宣听得暗暗奇怪,问道:“莫非洪荒妖族、人族修行之法都与现在不同?”

    周鸿道:“自然是不同的,不过如今时移世易,知道此法的已经不多了,便是镇妖塔中洪荒妖族,也大多转修妖丹、化形之路了。”

    许宣又问:“但是,这修行法门与我现在的修行有许多冲突,如今我体内金丹已三转,炼体也略有小成,妖圣莫非要我自废武功,重新来过?”

    周鸿道:“妖圣大人神机妙算,算无遗策,早知你情况,这《神魂修炼法》与大哥现在修行法门并不冲突,可以一同修行,只要不化神就好,等到元婴大成时,再将肉身、元婴炼成身外化身,以神魂之力聚集天地灵气重塑真身就好。”

    “以肉身、元婴为材,修炼身外化身?”许宣闻言打了个寒颤,有这么玩的吗?

    周鸿见他犹豫,便道:“大哥,还记得在镇妖塔中石碑上的四句诗?”

    许宣点点头:“自然记得,无形造化颠倒用,坎离相克见真旗;七尺童子吴越来,从此四海不修真!”

    听许宣念完,周鸿便道:“这诗前两句是收壬癸玄精旗的法门,自不必多说,后两句却说的说大哥你啊,‘从此四海不修真’你听听,多么霸气侧漏,妖圣传法,岂会害你?大胆修行便是,等到元婴大成,神魂稳固之时,元婴、肉身俱成身外化身,一具神魂主宰大局,岂不是打谁都是群殴?”

    许宣见周鸿说得畅快,心中虽还有许多疑惑,也不再多说,转而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占地为王,自称黑山老妖了?”

    周鸿掩嘴一笑,说到:“妖圣大人为了传法给大哥,搅乱天下局势,联合其他妖圣破开镇妖塔结界,除了那些大妖之外,里面许多洪荒妖族都趁机跑了出来,我按妖圣大人吩咐,原本想先躲藏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去投奔大哥,谁料,我与大哥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冥冥之中今日就见面了。”

    许宣打了个寒颤,离她远了几步,才继续问:“那你怎么和聂小倩搞到一起了?还千里追杀宁采臣、燕赤霞?”

    周鸿道:“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不能说是搞,我可是她实打实的主人,当年倩女幽魂我可看过的,宁采臣何德何能?我既然穿越过来,顺路收个小倩,这不过份吧。”

    许宣想了想也是,自己不是也做了白素贞的官人吗,周鸿穿越来这里已经数百年,又是男魂穿女身,偏偏还被困在镇妖塔中,如今一朝得出,自然也就放飞自我了。

    听到许宣说要去阴曹地府寻找忘川河中的黄泉水,周鸿笑道:“大哥真是好运气,有了《神魂修炼法》阴曹地府大可去得,说不定,等你到了地府吞了几个恶鬼,神魂稳固,阴神立成也说不一定呢!”

    许宣闻言,心中一动,回想周鸿刚刚转授给自己的《神魂修炼法》,果然如他所说,这就是一篇专修魂魄的功法,里面刚好有个噬魂术,能够通过吞噬恶鬼魂魄,强化自身神魂。

    让周鸿收了巨钟,二人来到众人面前,对聂小倩道:“此番却是不打不相识,这黑山老妖是我一个旧识,等我们从阴曹回来,再带你骸骨去胥江驿与宁采臣相会。”

    一旁周鸿听了,急道:“大哥,你怎么拿我妹纸去做人情,这可不厚道啊……”

    “好了,就这样吧,如今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去阴曹办事,你快带我们去阴司入口。”许宣打断她的话,心中暗道,你现在一个女身,要妹纸干嘛?

    聂小倩大喜,拜倒谢过,怯怯偷看周鸿一眼,转身没入荒冢消失不见。

    一行人来到兰若寺中,果见中间一口古井,许宣留下小青、周鸿看守肉身,自己与白素贞、沐天颜,使了个离魂术,魂魄从体内飘出,直奔井底而去。

    “大哥,记得那法门,阴司恶鬼、游魂遍地,正是修行那法门的黄金地段!”周鸿朝井口大声喊道。

    三人来到古井底部,魂魄视野又与常人不同,只见地面露出一道数尺宽的裂缝,里面雾气森森,不时有一些气息钻出来,碰到魂魄上面,顿觉寒冷异常。

    白素贞道:“我先进去,你们随后再进。”

    许宣却拉住她,说道:“不必,既然一起来,一同进便是,这样有什么危险,也好一起对敌。”

    白素贞还想再说,却被他一把拉住,三人一起往裂缝中钻了进去。

    许宣只觉眼前一黑,接着就是无边的雾气,转瞬间,三人已经来到另一处空间。这里既无大地,也无天空,几人悬浮在空中,看两旁白茫茫雾气中不时飘过一些诡异的身影。

    “雾气那么重,哪里才是忘川河?”许宣问一旁沐天颜。

    沐天颜张望片刻,指着前面几个游魂道:“寻常阴魂都有阴差引路,如今我们就好比偷渡过来的一般,只能慢慢寻找了,跟上那些游魂,或许就能找到忘川河。”

第一百六十九章 神魂修炼法(二)

    有道是,黄泉路上无客栈。

    三人一路跟着游魂不知走了多久,别说忘川河,就连小水沟都不曾见到一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几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能靠不远处几个游魂分辨前进方向。

    刚开始时,许宣还和白素贞、沐天颜低声交谈,时间久了,只觉得四周阴寒,便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了。

    白素贞见他神情不对,关切问道:“官人不舒服吗?”

    许宣点头道:“只觉浑身有些发冷,头也晕乎乎的,好像感冒了一般。”

    “发冷?”白素贞也是第一次来阴曹,也不知是何原因,心中不禁担忧。

    沐天颜笑了笑道:“不妨事,汉文你虽然如今修为已经是金丹三转,但平日修炼只及肉身,一身修为全在一颗金丹上,并未炼到魂魄,所以才有这般感觉。”

    白素贞忙问:“那如何是好?”

    沐天颜道:“阴曹地府乃是众生轮回之地,阴气极重,弟妹已经炼出元婴,更炼到一阳生的境界,功夫虽九成九都在肉身、元婴之上,但神魂潜移默化也得了一些淬炼,这才不觉得有什么不适,汉文修为差许多,但只要十二个时辰内返回肉身,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许宣疑惑问道:“那你呢,怎么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沐天颜答道:“我与你们修行的方式不一样,一身功夫都在命魂上,这种程度的阴气对我自然没有什么影响。”

    许宣恍然,思及临行前周鸿转授的《神魂修炼法》,忙暗暗回忆、修炼。

    《神魂修炼法》中记载,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曰:天魂、地魂、命魂;七魄曰: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

    天魂主光,照射在命魂上形成的影子,便是地魂。无光不成影,无影不成相,而神魂修炼,便是要修得三魂合一,使天光、地相与命魂相合,才能成就神魂之体。

    命魂住胎,乃于七脉轮上生七魄,便是人生命之始,人死则魄消,命魂归于地府。

    于七魄而言,命魂乃是根本,于命魂而言,七魄却是枝叶。

    《神魂修炼法》说:七魄天冲魄在顶轮,灵慧魄在眉心轮,气魄在喉轮,力魄在心轮,中枢魄在脐轮,精魄在生殖轮,英魄在海底轮。

    如此一来神魂修炼就是一个先修七脉轮,再养命魂,使三魂合一,成就神魂的过程。

    这法门有四重境界:

    一为脉轮境,此境修成,七轮通透,根基深厚,身强命旺,百鬼不侵。

    二为阴神境,此境修成,七魄反哺命魂,使命魂与地魂相合,魂魄可离体夜行,沟通天地。

    三为阳神境,此境修成,三魂合一,魂魄能白日出行,不惧阳光、雷霆,转世重修再无胎中之谜。

    四为神魂境,此境修成,神魂感悟天地法则,以雷霆、灵气重塑肉身,更胜不死仙身。

    许宣心中思量,这《神魂修炼法》果然算得上另辟蹊径。依照自己现在修行的法门,筑基成功结成金丹;炼精化气,金丹融入命魂真意化为元婴;炼气化神,燃烧原本魂魄,使元婴化为元神;炼神返虚,淬炼元神,使其不惧雷霆,才能白日飞升。

    而《神魂修炼法》则直接从自身魂魄入手,不需结丹,也不用成婴、化神,直接锻炼七个脉轮,壮大命魂,如此一来,只要三魂合一,修到阳神境,只怕比练神返虚之辈也只强不弱。

    只是这般厉害的功法,怎么却没有人修行呢?

    如今他是命魂出体,天魂、地魂和其余七魄仍在肉身,自然不能修炼七脉轮,但《神魂修炼法》中的噬魂术却正是命魂修炼之法。

    只见他依法而行,浑身忽然散发出道道毫光,三人周围的茫茫白雾被着光一照,便如晨光融雪一般,迅速消失不见,四周一片清明。

    远处几个游魂似有所感,原本呆滞的面容忽然露出惊惧之色,身躯不由自主朝许宣飘来,近到丈余远时,便化作一道白雾,钻入许宣鼻孔中。

    这一番下来,许宣只觉头脑清明,刚刚发冷、眩晕之感瞬间消失不见,感觉整个人精神百倍,一种舒爽之感充斥着全身。

    “咦!”沐天颜惊讶地看着许宣,说道:“汉文,你这法门看着怎么和我修行的功法有些相似?”

    许宣道:“或许都是洪荒时传下来的功法吧。”

    沐天颜闻言,知道许宣不想详说,也不再多问,便道:“若是如此,我此番前去忘川河,借忘川河水蕴藏的魂力,强化命魂,或许你也用得着。”

    许宣点点头,心中一喜,想不到忘川河水还有强化命魂的作用。

    白素贞见两人说完,这才开口道:“汉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许宣道:“刚刚忽然想到了一个法门,运转功法,已经好很多了。”

    他心中纠结要不要将《神魂修炼法》告诉白素贞,但如今一番修行下来,他已早非昔日那般懵懂,帝俊、五帝、佛陀、妖圣在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想到妮蒂亚当初在武昌湖畔和自己说的绝路和换血,想到妖圣当初镇妖塔中那句“轮回百世,但仍再窠臼之中,只愿能早日醒悟真我,跳出棋局”,以及周鸿嘱咐自己此法切勿外传的话,他还是决定先将这事隐瞒下来。

    白雾散尽,三人终于能看到前方景象,又往前走了许久,许宣暗运法门,炼化白雾和游魂,只觉得身体力力量越来越强,相比来时,已是天壤之别。

    “看,有河!”沐天颜忽然指着前方惊呼。

    许宣、白素贞闻言朝他手指方向望去,果见一条大河,从远处盘旋之下,既不见河底,也没有河堤,河水赤黄,犹如天空中一条流沙血河,绵延万里。

    “这莫非就是忘川河?”许宣说道。

    白素贞道:“先去看看,曾听人说起,忘川河乃是黄泉路和地府的分界线,只要不是孤魂野鬼,就必须先过忘川河上奈何桥,在望乡台前回望阳世,了断尘缘,再饮下孟婆汤,才能去投胎转世,我们且去看看,若这里真是忘川河,想必奈何桥就在附近。”

    阴司地界,看着不远,路程却不短,三人又行了许久,才到了河水边。

    刚刚距离尚远,看不清楚,这时走近了许宣才发现,河水中蛇虫满布,无数冤魂恶鬼在其中挣扎、哀嚎,一股腥秽之气扑面而来。

    三人四处张望,并未见到有什么桥梁,心中正疑惑时,忽听远处传来歌声:

    六道初开有声名,忘川河畔自在行;

    一根松木难过海,脱去烦恼是新生。

    歌声嘹亮、清越,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许宣循声望去,只见河中一人手持一根长篙,脚下一截两丈长短的松木,正从河对岸过来。河中沉浮、挣扎的蛇虫、恶鬼,见松木过来,早已避到十余丈开外。

    三人相视一眼,都是一脸疑惑,从未听说忘川河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那人长篙一撑,一跃而起,来到三人面前,那截松木也化作一枝松树枝,负在他背后。

    许宣见他模样俊朗,如寻常船夫一般,头戴一顶斗笠,身穿一身粗布麻衣,脚下一双芒鞋,只是一双眼睛亮得有些摄人心魄。

    白素贞修行多年,知道阴曹地府无闲人,来人只怕也是阴司中一位神君,忙上前道:“青城山修士白素贞,见过神君!”

    那人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白素贞又道:“敢问神君,这里可是忘川河?”

    “不错,这里就是忘川河,你也不必叫我神君,我不过就是个撑船摆渡的罢了,叫我朱邪吧!”

    白素贞却不敢造次,仍以神君称呼,问道:“神君,听闻忘川河上还有一座奈何桥,这桥……”

    朱邪看了一眼手中竹篙,淡淡道:“奈何桥便在我手中。”

    见众人不解,朱邪又道:“若是有缘去往地府的,竹篙自然化作奈何桥,渡他过去,若是无缘,想要强行渡河,河中这些恶鬼、冤魂便是下场。”

    许宣闻言,心中疑惑,若是如此,为何原剧中白娘子能到地府,现在奈何桥却不见了踪影?

    白素贞道:“神君,我们来此只为在忘川河中寻一些黄泉水回去入药,不知神君能否行个方便。”

    朱邪道:“你还是这般客气,忘川河就在那里,你想要自去取便是。”

    “嗯?这是什么情况?”许宣双眼瞪得溜圆,听他这话,莫非这神君认识自家娘子?

    白素贞屈身一礼,谢过朱邪,说道:“多谢神君了。”

    朱邪道:“黄泉水乃是忘川河中恶鬼、冤魂魂魄所化,你们斩杀恶鬼时,需得小心些,莫让河水沾染了身体,以免命魂被污,伤及肉身。”

    三人再次谢过,沐天颜并不理会朱邪的提醒,径直迈入忘川河中,以河水之力冲刷命魂,双目微闭,面容颇为痛苦。

    一旁白素贞则连连屈指弹射,数道白光飞出,一指之下,便有一只恶鬼化作一滴水珠,飞到她手中玉瓶中。

    许宣见他两人都忙活起来,也暗运噬魂术,周身毫光阵阵,河中恶鬼被他散发的光芒一照,一些化作白雾涌入他体内,一些变成一滴滴水珠,落入白素贞手中玉瓶。

    “神魂修炼法!”朱邪见状,一双瞳孔微微一缩,打量着正自顾自修行的许宣和沐天颜。

第一百七十章 黑白无常

    朱邪看了看一旁白衣飘飘,翩然若仙的白素贞,目光在许宣和沐天颜身上上下打转,眼神犹豫不决,好似在做着什么艰难决定一般。

    过了半晌,白素贞手中玉瓶已经接了半瓶黄泉水,朱邪终于开口,指着许宣和沐天颜道:“你们速速离开,以后莫要再来阴司,即便再来,也万万不能展露这等修行功法了。”

    白素贞闻言一愣,看着犹自闭目修行的许宣和沐天颜,疑惑道:“神君此言何意?莫非他们这功法有什么问题吗?”

    朱邪道:“洪荒时代,人神杂居,世间妖魔横行,恶鬼成群,民不聊生,幸得五帝出手,以后土娘娘神性演化六道,才有了人鬼殊途,又以强良、翕兹、天吴、玄冥神性,另辟一界,才有了昆仑仙山,划分仙凡。他二人修行的‘神魂修炼法’乃是以他人魂魄,强化自身命魂的修炼法门,你想想,此法一出,岂不是天下大乱?”

    白素贞皱眉沉思,恍然道:“神君是说,这种修行法门便如恶鬼噬魂一般,会令天下众生不得安宁,朝不保昔,只恐一朝成为修士食粮,连投胎转世都不得?”

    朱邪点头道:“正是,如今地府深处也有洪荒恶鬼,以此法修行,号称鬼王,命魂强大,便是阴差也奈何不得,这才有西方极乐世界地藏王菩萨前来镇压乾坤,一面积累功德,一边度化众鬼,保地府安宁。”

    白素贞心中了然,既然许宣和沐天颜修行功法在地府中属于禁法,那确实不宜在此就留,忙谢过朱邪,唤醒兀自沉浸在修炼中的二人,便要离开。

    正在这时,忽然忘川河上凭空出现一座竹桥,一黑一白两人手持哭丧棒走了过来。

    身穿白衣之人,笑容满面,身材瘦高,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头戴高帽,上面写着“一见生财”四字。

    身穿黑衣之人,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黑色高帽上写了“天下太平”四字。

    朱邪一见二人,不由面色一变,忙道:“速去,速去,这二神专司缉拿鬼魂、赏善罚恶,虽然位卑但却尤为难缠,让他们见了,你们恐有麻烦。”

    白素贞也识得黑白无常,忙带着许宣、沐天颜转头离去。

    黑白无常从奈何桥上下来,见到朱邪,躬身行礼,道了声:“见过朱神君!”

    朱邪道:“七爷、八爷,这是要往哪里去?”

    黑白无常忙称不敢,白无常谢必安道:“在神君面前,哪里敢称爷,七爷、八爷都是那些阳间无知小民的称谓,神君莫要拿我们开涮。”

    原来,黑白无常在城隍麾下,地位仅次于文武判官、牛头马面、枷爷、锁爷,所以人们就送了他们“七爷、八爷”的尊称。

    朱邪虽然在地府中并无神职,但自地府存在便在忘川河上摆渡,手握奈何桥,与十殿阎罗也是平辈论交,所以黑白无常在他面前只能算是后学末进,自然不敢妄自尊大。

    黑无常范无救道:“神君或许不知,近日地府中许多游魂、恶鬼失踪,经查探,乃是阳间江浙地界有一处寺庙,唤作兰若寺,寺中有一眼古井,不知什么缘故,暗通黄泉路,于是便有阳间修士借此同道摄魂炼法,我们此去便是封了那处同道,免得阴阳相通,搅乱世间秩序。”

    朱邪道:“噢,竟有此事?那需得赶紧才好,人鬼殊途,不可乱了章法。”

    黑白无常躬身应是,正要离开,白无常谢必安忽然吸了吸鼻子,疑惑道:“怎么神君这里怎么有生人气息?莫不是有凡间修士来了阴司?”

    朱邪道:“哪儿有什么生人气息,本君终日在忘川河上,脚底尽是不得超生的冤魂恶鬼,要过奈何桥入地府,除了投胎转世的魂魄,便只有手持城隍符箓的修士命魂,七爷莫不是最近鼻子不好使了吧。”

    谢必安见他有些不悦,忙道歉道:“神君勿恼,小的也是职责在身,所以不敢疏忽。”

    朱邪冷哼一声,说道:“既然如此,两位速去兰若寺吧,本君不奉陪了。”

    言毕,背上松枝飞出,依旧化作一截两丈松木,落到忘川河上,自己飞身落在松木上,手持长篙,消失不见。

    黑白无常见他走了,这才挺直腰杆松了一口气。

    黑无常范无救拂袖道:“不过是个撑船摆渡的罢了,装什么大头蒜,仗着自己资格老,就不把我们兄弟放在眼中,当真可恶。”

    白无常谢必安道:“他来历神秘,兄弟莫要与他计较,真论起来,十殿阎君也是他晚辈,只是不知为何终日只在忘川河上摆渡,我们敬而远之便好。”

    范无救沉思片刻道:“听说这人原本是与五帝一辈的修士,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恶了五帝,才被贬至此,平日也不见他踪迹,只为渡一人过河,今日现身,莫非是那人又到了?”

    谢必安道:“你管这许多,世上生人千千万,地府游魂万万千,你还嫌我们兄弟二人事情不够多?速去兰若寺才是正经。”

    说完,两人结伴而行,径直往白素贞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去了。

    另一边,白素贞带着许宣、沐天颜匆忙赶往来时通道。有朱邪拖延片刻,他们脚力也不慢,再回头时,后面已看不见忘川河的影子。

    沐天颜得了忘川河水洗炼,命魂之力大增,身形更加稳固,欣喜说道:“主人的功法当真玄妙,修行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天资确实不足,如今另辟蹊径,进境神速,假以时日,定能与那武昌湖神一较高低!”

    此番许宣初次使用噬魂术,吸收了许多白雾和游魂、恶鬼,所得也是颇丰,命魂已隐隐有凝实之感,也道:“难怪洪荒时那些修士,动辄移山倒海,拿捏日月,原来修行之法这般玄妙,这地府黄泉果然是我辈修行的福地,若给我十天半个月,只怕当下就能成就阴神,魂魄之力较之化神修士也不逊色。”

    一旁白素贞听他二人之言,不由有些忧虑,将朱邪方才说的那番话告诉两人,又说道:“你们修行的功法,似乎同出一源,这次得了神君庇护,才逃过一劫,往后地府黄泉只怕不能再来了。”

    两人闻言,不由有些失望,许宣见白素贞面有忧色,安慰道:“娘子勿忧,我这法门也并非一定要来地府才可修行,再说了,法术、法宝哪儿有正邪之分,只看用之是否得当罢了,有了此法,我们夫妻二人也算多了几分保命之术,不必太过忧虑。”

    沐天颜也道:“是啊,嫂子,法术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必太过担忧。”

    白素贞颔首道:“话是如此,我只是担心此事被地府阴差知道,这种地府明令禁止的邪术,他们岂会听任它流传于世?”

    沐天颜道:“嫂子多虑了,世上修士不知凡几,人鬼殊途,阴阳两隔,只要我们日后不来阴司,便不用担心此事。”

    说话间,几人已到了黄泉路上兰若寺出口。

    忽闻后面传来一阵喊声,三人都驻足察看,只见远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迅速飘了过来。

    白素贞见二人形状,心中一惊,忙道:“是黑白无常,你们快上去,魂归**他们就没有办法了。”

    许宣道:“既然一同下来,便一同回去,岂能丢下娘子一人,独自离去的道理。”

    沐天颜见状也道:“汉文说得有礼,嫂子先回,我和汉文断后。”

    白素贞还要多说,许宣又道:“这里仍是黄泉路,我们命魂出体,十成修为剩下不到半成,我和天颜还有神魂修炼法傍身,能与他们周旋一会儿,娘子速去,莫要迟疑,否则只怕我们三人谁都走不了了。”

    白素贞只得银牙一咬,叮嘱道:“我回归肉身便来接应你们,官人,你们也莫要与他们争斗,只拖延时间就好,说到底他们也是地府阴差,真个得罪了麻烦不小。”

    说完,将身一跃,便从通道中钻了出去。

    她这边刚出去,黑白无常已以前以后将两人围在原地,堵住了出去的道路。

    谢必安手持哭丧棒,冷笑道:“想不到,还是走脱了一个,我就说有生人气息,果然不假,那神君,真是老糊涂了!”

    范无救道:“你二人,是哪门哪派的修士,为何命魂出体,私闯地府,可有城隍符箓?”

    许宣上前两步道:“太一宫修士许宣,见过两位神君,此次误入阴司,实在是无心之举,还望两位神君海涵。”

    “无心之举?”范无救指着许宣道:“你既是太一宫修士,便该斩妖除魔,协助人皇维护阳世秩序,如今命魂出体深入阴司,又无城隍符箓,还说自己是无心之举,莫非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不成?”

    许宣语塞,只得道:“两位神君原谅则个,我们也是来兰若寺除妖,机缘巧合才发现了这里居然有阴司入口,好奇之下便命魂出体,进来查看一番。”

    谢必安道:“莫要多说,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先拿回去,自有城隍审定问罪。”

    说完,一抖手中哭丧棒,当头就往许宣头顶打去。

    范无救见他动了手,也不再犹豫,手提哭丧棒和沐天颜战在一起。

    许宣原本并未将这两个鬼差放在眼中,在他看来,原剧中白娘子仅凭两团三昧真火,就逼得他们狼狈而逃,想来也不过是二流货色,岂料,真交手起来才知道,远非自己想的那般。

    单单黑白无常手中的两根哭丧棒,就对魂魄有着莫大的杀伤力,只是逼近他周身三尺,许宣就感觉到自己命魂一阵寒冷,不得已只能暗运噬魂术抵抗。

第一百七十一章 骑虎难下

    白无常谢必安对阵许宣,黑无常范无救专攻沐天颜,只用两根哭丧棒,就打得二人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白无常谢必安见许宣周身放出淡淡白色毫光,被光芒一摄,自己魂魄竟隐隐有灼热之感,不由惊道:“你这修士,怎会地府深处恶鬼的修炼之法,果然不是个正经修士,擒下拿到阎君面前,必然大功一件!”

    黑无常范无救也道:“这个修士也是,命魂较之寻常修士稳固数倍,果是鬼王邪术,今日断不能让他二人走脱了。”

    许宣和沐天颜对视一眼,心中都暗暗叫苦,只能边打边退,往兰若寺通道出口而去。

    谢必安看穿二人想法,喊道:“老范,守住通道,这两人想要逃。”

    范无救道:“放心,有我在,能逃到哪里去!”

    被谢必安看穿心思,许宣心头一慌,一个不留神,当即被哭丧棒打中左肩,一股火辣辣的针刺之感涌上心头,从肩头到脚底,传来一阵剧烈撕扯之痛。

    沐天颜比他好一些,一身修行大半都在命魂上,但和黑无常范无救放对,也不是对手。

    见许宣受伤,忙弃了范无救想来救援,双手在空中一抓,四周无边白雾汇聚成一根白骨长鞭,朝攻过来的谢必安抽去。

    谢必安退了两步,躲开长鞭,冷笑道:“聚阴成兵?想不到你这修士竟已摸到了阴神门槛,留下你终是祸害,老范,先宰了这小子,留下一人送到阎君面前也是功劳!”

    范无救点头,两人联手,沐天颜顿时压力徒增,一根白骨长鞭不到几个回合,已被打得七零八落。

    许宣见了,暗自焦急,忙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双掌自海底轮而上,依次经过生殖轮、脐轮、心轮、喉轮、眉心轮、顶轮,再在头顶处合十,喝道:“三魂永固,七魄安然,噬魂夺魄,六尘不染!”

    话音一落,许宣顿时浑身光芒大作,双眼之中射出两道白光,直逼正围攻沐天颜的黑白无常。两个阴差躲避不及,被白光照在身上,顿时一阵惨叫,冒出阵阵青烟。

    “好小子,竟然能伤我们阴神之体!”谢必安痛得咧嘴呲牙,捂住伤口瞪着许宣。

    沐天颜趁机逃出两个阴差夹攻,跑到许宣身旁,低声道:“汉文,如今怎么办?我们功法未成,只怕斗不过他们两个。”

    许宣低声道:“不急,先拖着吧,我家娘子既然已经上去,等她魂魄归位之后,自然会设法接应,那时我们再突围逃命。”

    沐天颜闻言心中一定,白娘子他先前是见过的,那可是化形了的大妖,若是魂魄归体,未必不能与这两个阴差一战,只要自己能逃出通道,想来也就安全了。

    正在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官人,沐公子,速速上来!”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头顶通道两边这时站了三人,一人正是白娘子白素贞,另外两人却是黑山老妖周鸿和小青。

    许宣忙低声道:“天颜,一会儿我以白光掩护,你抓紧时间先上去!”

    沐天颜道:“不行,我上去了你怎么办?”

    许宣道:“我自有办法,你放心就好,大好青春还没享受,我怎会自陷险地。”

    沐天颜见他说得肯定,这才点头。

    许宣见状,朗声大小道:“谢必安,范无救,你二人莫非以为我真就怕了你们?”

    谢必安被许宣伤了,心中恼怒,闻言道:“你这修士,好大胆子,竟敢打伤阴差,你可知道后果?”

    许宣道:“如今你等为刀俎,我们是鱼肉,难不成,就应该让你们把刀架在脖子上才行?说什么打伤阴差,那也有个说法。”

    “什么说法?”谢必安道。

    许宣道:“这个就叫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黑白无常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拖延这会儿时间,许宣体内力气已经恢复了也一些,当即喝道:“天颜,就是现在!”

    说完,双掌从海底轮托起,于头顶合十,眼中白光乍现,朝黑白无常摄去。

    沐天颜见状,当即不再犹豫,将身一纵,便朝通道外扑去。

    岂料,白无常谢必安早察觉两人小动作,闪身避开许宣眼中白光,哭丧棒一丢,正击中沐天颜胸前。

    沐天颜被哭丧棒一击,顿时痛呼一声,上升之势立减,从空中落了下来,重重摔在许宣身旁。

    谢必安冷笑道:“仍你们如何奸滑,到了阴司,也休想从七爷手中逃脱。”

    许宣见沐天颜未能成功逃脱,不由气馁。

    有道是阴阳两隔,白素贞与自己虽然相距不远,但法力却不能贯通阴阳,从阳间伸出援手。

    许宣原本打算先让白素贞魂归本体,自己再和沐天颜逃出升天,有她在外面接应,他们两人自然能成功归位,等到那时哪还怕这两个阴差。

    如今计划泡汤,许宣只能徒呼奈何!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铜铃从天而降,在空中翻滚间变作车辕大***退黑白无常,又打了个旋,托起许宣、沐天颜便往通道外飞去。

    绝处逢生,许宣、沐天颜大喜!

    抬头一看,只见黑山老妖周鸿正在通道外施法,长发飘飘,宛如月中仙子,那铜铃正是她腰间的丧魂钟。

    坐在铜铃上,许宣心中不由感叹,当真是妖圣身边无等闲,区区一枚铜铃竟然能贯穿阴阳,果然厉害!

    黑白无常见到手的鸭子居然长翅膀飞走了,对视一眼,飞身便要去追。只是这时哪里还来得及?

    等到他们飞出通道时,许宣和沐天颜已经魂归本体,和白素贞、小青、周鸿三人站在一起,笑吟吟看着他们。

    “青城山下白素贞,见过两位神君,有礼了!”白素贞面带喜色,笑道。

    “白素贞?”黑白无常闻听此言,面上怒容顿时一收,对视一眼,神色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算起来,他二人是地府的双花红棍,头号马仔,专司缉拿鬼魂、赏善罚恶,自然知晓一些白素贞来历,也听说过她是奉菩萨法旨入世报恩,只是如今骑虎难下,仓促收场难免有损他兄弟二人威严。

    谢必安犹豫片刻,指着许宣和沐天颜两人喝道:“白素贞,我们知道你是奉菩萨法旨入世报恩,既然如此,不好好报恩,怎和这两个邪魔混在一起?”

    白素贞听谢必安竟然知道自己奉旨报恩的事,心中一喜,心道有了菩萨这座靠山,今日之事或许还有转还余地,盈盈又福了一礼,笑吟吟看着许宣道:“好叫二位神君知晓,此人便是我一千七百年前的救命恩人,弟子此行正是为报恩而来。”

    谢必安闻言不由有些尬尴,他原打算避重就轻,擒了许宣,放走白蛇,这样一来,自己不仅给了菩萨面子,也不算耽误了本身差事,哪知其中一个邪魔居然是白蛇恩人,如此却有些为难了。

    范无救在一旁看谢必安脸色数变,自然知道自己兄弟心中在想什么,正要说话,忽然一旁周鸿却道:“黑白无常,久仰久仰,两位大名当真如雷贯耳,想不到今日有幸能一睹真容。”

    范无救转头看了看周鸿,目光落在她腰间铜铃上,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见周鸿说得客气,便道:“好说好说,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你这腰间法宝,竟能贯通阴阳,当真厉害!”

    周鸿俏脸一扬,颇为得意的道:“本姑娘便是大名鼎鼎的黑山老妖了,你们可曾听过?”

    “黑山老妖?”范无救思索片刻,确定并未听说最近有这么一号人物,摇头道:“不曾听闻,不知姑娘与这些人有何关系?”

    周鸿环视一圈,目光落在许宣、白素贞和小青身上,随后一脸敬仰看着许宣道:“我原先还不知我大哥就是大名鼎鼎敢那啥的许仙许汉文,今日听小青姑娘一说,这才晓得厉害,既然如此,白娘娘便是我大嫂了,小青姑娘是我……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至于这个沐天颜嘛……不熟,当真不熟!”

    范无救听她说话颠三倒四,不明所以,心中不耐,便道:“今日不管如何,你们几人需得有一人跟我们兄弟二人回去交差,如若不然,就不要怪我们兄弟二人不给面子了!”

    白素贞闻听此言,面色一沉,说道:“还请两位神君行个方便,日后弟子定有香烛、祭品供奉。”

    范无救道:“我们兄弟二人乃是阴司正神,哪里还缺你那点香火,看着菩萨面子上才让你们只交出一人,莫要聒噪,惹恼了我们,一同抓回阴司受审!”

    白素贞还要再说,周鸿却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道:“大嫂,今日是我第一次拜见您的大好日子,这两个小鬼差竟敢前来聒噪,那便是不给我这个黑山老妖的面子,您先和大哥后退一些,莫要溅了你们一身血才好。”

    镇妖塔时,白素贞轻纱蒙面,所以这时见了,周鸿也不认得。但白素贞却是知道她的,心中不由有些为她担心,一年前周鸿不过一个结丹小妖,如今就算得了奇遇修为又能高到哪里去?如今惹怒了黑白无常,只怕以后日子难熬。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有口锅,你背不背

    黑白无常闻言大怒,当即也不管什么菩萨、活佛了,白无常谢必安抽出哭丧棒,喝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竟敢如此轻视地府阴差,今日旁人暂且不说,先把你擒回去好生炮制一番,才解我心头之恨!”

    周鸿笑嘻嘻道:“好好好,我腐毒幡上百鬼阵正缺一个主魂鬼王,看你生得白净,不像一旁这块黑炭,刚合我用,便到我幡上来吧!”

    听她竟要将自己摄去当做法器阵法主魂,又将范无救称作黑炭,谢必安煞白的面孔气得涨红,“哇呀呀”大喝一声,举棒便打。

    周鸿见状却不急,仪态从容解下腰间铜铃,当空摇了两下,一阵脆响,谢必安登时止住脚步,只觉胸口如被重锤一击,飞出老远。

    范无救见状,不敢再轻视面前这个小丫头,手中拿了一根铁索骨爪,对准周鸿一抛,想索住她琵琶骨。

    他这根铁索骨爪也有个名头,唤作锁魂骨爪,乃是用阴司冥铁锻造而成,前端骨爪却是采集数万名童子指骨炼成,一阴一阳,相得益彰,凡人只要被骨爪锁住,当即魂魄离体,挣扎不得。当初许宣2号被白娘子吓死,便是被此物勾出魂魄所到地府。

    周鸿不知此物厉害,但也不敢轻敌,双臂上漂浮的紫色绸带当即化作一道紫练,挡住来势凶猛的锁魂骨爪。

    “当啷啷!”

    索魂骨爪打在绸带上,如中金石,飞回范无救手中。

    周鸿口中念动咒语,紫色绸带化作一面七尺长幡,幡面深紫,许多鬼脸在上面不断翻滚、沉浮,许多墨绿色的雾气盘旋左右。

    “好贼子!”一边谢必安稳住心神,见范无救一击无功,当即喝道:“今日不给你几分颜色看看,你不识七爷、八爷手段!”

    说完,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面三角小令牌,上面弯弯曲曲写了一个金色令字。

    “散魄!”谢必安喝道。

    一声令下,小令牌上散发出一道黑光,罩在周鸿身上。

    周鸿只觉浑身一僵,从头顶到脚心一阵麻木,再也控制不了自己肉身。

    范无救见状,摇动手中白色哭丧棒,哭丧棒前端也系了一个小铃铛,被他这一摇,众人听来无声无息,周鸿耳中却如洪钟大吕,震耳发聩。

    “吸魂!”范无救喝道。

    一声令下,周鸿体内原本安居灵台的天魂一动,隐隐便要脱体而出,直奔范无救哭丧棒前端的铜铃而去。

    周鸿心中一惊,一番挣扎却动弹不得,这时胸前忽然一阵暖意传来,当即魂安魄定,肉身顷刻回复自由。

    “两个老匹夫,竟敢勾我魂魄!”

    周鸿这时既惊且怒,若是没有胸前这枚妖族圣物,只怕今天就着了黑白无常的道了。当即猛摇手中丧魂钟,一阵“叮叮当当”的铜铃声传开。

    这铃声只针对黑白无常,是以许宣等人听了不觉得什么,黑白无常听到耳中却觉得如遭重锤,好似自己身体要被数万只手撕裂一般,嚎叫不已,在地上滚来滚去,再也没有阴司正神的威严。

    这只怪他们二人有魂无体,若是寻常修士,被丧魂钟一摇,只会三魂不稳,七魄离身,失去对肉身的控制。但黑白无常没有肉身保护,阴神之躯虽然较之寻常鬼魂凝聚百倍,又如何能直面这种直接攻击魂魄的法宝?

    周鸿手中丧魂钟不停,黑白无常便再无还手之力,只能在地上来回翻腾,不住哀嚎。

    白素贞在一旁见了,也暗暗称奇,也不知道这个昔日才只结丹的小妖,究竟得了什么奇遇,竟然有这许多法宝。只是她这般惩治黑白无常,便将仇给结死了,若是杀了两人还则罢了,否则,他们兄弟二人又岂会善罢甘休?

    周鸿不知白素贞心中所想,在他看来,前世是个修士就能闯地府、打判官、篡改生死簿,如今自己不过打两个地府马仔算不得什么?

    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当即将手中腐毒幡一扬,喝道:“还不上幡?”

    话音未落,幡面上墨绿色毒雾一阵翻动,无数冤魂、恶鬼在其中挣扎,跟随毒雾跃出幡面,直奔黑白无常而去。

    若是平常,黑白无常哪里会将这些小鬼放在眼中?只是如今有周鸿在一旁摇动丧魂钟,他二人浑身无力,只能怒目而视。

    这些恶鬼、冤魂摄于两人平日威严,只敢围着他们上下打转,不敢轻易下手。

    周鸿见群鬼无功,心中恼怒黑白无常竟敢勾自己魂魄,娇嗔一声道:“没有主魂,果然靠不住,还得要我亲自出手!”

    说完,口中念念有词,幡面上墨绿色毒雾如潮水般涌出,就要将黑白无常淹没。

    她这毒气乃是本命之毒,传承自洪荒大巫相柳,不仅能伤肉身,更能腐蚀魂魄,黑白无常若真被这毒雾沾了,只怕也只能做腐毒幡上主魂了。

    正在这时,白素贞终于开口道:“周鸿妹妹且住手,莫要将事情做绝了。”

    周鸿见说话的是白素贞,自然言听计从。

    将丧魂钟系回腰间,又收了毒雾、恶鬼,腐毒幡依旧变作一根紫色绸带盘旋在双臂上。

    没了丧魂钟、腐毒幡的压制,黑白无常这才缓缓恢复了精神,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死死盯着周鸿不放。

    周鸿见状,喝道:“还敢瞪我?莫非刚刚的苦头还没吃够不成?”

    说完,就要再解丧魂钟。

    黑白无常见状,哪里还敢嘴硬,当即拜倒求饶,口称:“上仙饶命。”

    周鸿闻言这才志得意满,得意看了看一旁许宣。

    白素贞这时却有些不知如何收场了,杀了两人当然是不可能的,黑白无常乃是阴司正神,擅自斩杀可是犯天条的事情。但若是放了,看两人刚刚神情,只怕转头就到阎君面前颠倒黑白,到时大批阴兵鬼将来袭,自己又如何是好?

    许宣见她犹豫不决,心中一动已知其顾虑。想了想,转头看向一旁还在看热闹的沐天颜。

    沐天颜被他盯得心头发毛,说道:“汉文,你这般看我做甚?”

    许宣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天颜,你说我们俩算是兄弟吧?”

    沐天颜拍了拍胸脯,正色道:“汉文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算是兄弟吧’,不说今日你让我先走一步的事情,单说那日在武昌湖,我们一同直面那鸟毛神和鳄妖恶来,就已经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了,这是过命的交情!”

    许宣点点头,语重心长道:“既然如此,现在有一口锅需要你来背,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嗯?”沐天颜警惕地看了许宣一眼:“汉文,你说的不会是杀了这两个阴差的黑锅吧?”

    许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天颜果然好悟性,事已至此,也只有这样才能以绝后患了。”

    沐天颜闻言,顿时将头摇成拨浪鼓一般。

    许宣见状,又道:“你现在跟了妮蒂亚,想来也知道她一些底细,反正都是三界通缉的域外邪魔了,杀两个阴差算什么?”

    沐天颜依旧摇头,说道:“汉文此言差矣,我可不像主人,神通广大,行事百无禁忌,我现在就好比一只蚂蚁,哪里敢为你背这口黑锅,不行,不行。”

    许宣继续劝道:“你若是不肯背这口锅,我们就只能放他二人离开,到时候若是他们心怀恨意,前来报复,你我能逃得过?”

    沐天颜不禁犹豫,确实如许宣所说,如今这局面,当真进退两难。

    许宣见沐天颜有些意动,当即又劝道:“你看周鸿这个小丫头,年纪轻轻,又生得如花似玉,她如今将这两个阴差整治得这般苦不堪言,若放他们回去,以后哪里还有活路?”

    “周姑娘!”沐天颜一听此言,浑身一震,偷眼望去,只见周鸿正与小青在一旁说话,身姿婉约,容貌秀美,一颦一笑是如此的撩动人心。

    当即一拍许宣肩膀,沉声道:“汉文,为了周姑娘,这事我干了!”

    “啥?为了周姑娘?”许宣疑惑,难道说自己一番苦口婆心竟然抵不过一个周鸿?

    沐天颜老脸一红,忙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了我们大家,这锅,我背了!我一人受罪,总好过大家一同受牵连不是?”

    许宣狐疑地看着沐天颜,这厮不会是喜欢上周鸿了吧……

    这玩笑可开大了,他要是知道周鸿这副柔柔弱弱的躯体里,其实是个有些犯二的抠脚大汉,不知道会不会买块豆腐一头撞死。

    “好!既然天颜如此深明大义,愿为兄弟两肋插刀,那我也不客气了。”

    许宣将“兄弟”二字咬得极重,心道,我这也算是提醒你了,要是以后得知真相,可不要怪我言之不预,不够兄弟。

    沐天颜再次看了看周鸿,郑重点头,问道:“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许宣沉思片刻道:“或许也不用动刀,妮蒂亚的金律玉契你还记不记得?”

    沐天颜双眼一亮:“对对对,能不动刀子自然是最好的,那东西我身上恰好有两张,生死之间,让他们二选其一,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以抉择之事!”

    说完,沐天颜拿出两张文契递给许宣,说道:“这东西当初你我都签过,里面内容你先写好,再拿给他们签了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越老越怂

    许宣想了想,运指如飞,丝丝法力落在两张金律玉契上,三行字迹缓缓浮现出来。

    “凡今日涉及人、事,不得外泄;不得怀恨在心,挟私报复;他日契约主人但有所命,无不从也!”

    沐天颜凑上前看了看,“啧啧”感叹道:“汉文,前面两条也就罢了,最后这条……这不和卖身契一样吗?他们肯签?”

    许宣“嘿嘿”两声,答道:“这两人是地府阴差,位卑却权重,今天既然要放他二人离开,怎能不捞点好处?你我二人修炼功法都涉及魂魄之力,有他们做内线,岂不是方便得多?”

    沐天颜点点头,叹道:“好是好,就怕他们不肯。”

    许宣看了沐天颜两眼,笑道:“这就需要用用你域外邪魔的身份了,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越是活得长久之辈,越是惜命,还怕他们不从?”

    沐天颜闻言,心中明白,这是要自己来唱红脸了。

    两人转身来到黑白无常面前,许宣沉声道:“天颜,说到底,这两人好歹也是地府阴差,擅杀只怕有大罪,要不然,还是让他们发下重誓,就放他们离开吧。”

    沐天颜道:“前怕狼,后怕虎,畏畏缩缩能成什么大事,你若顾忌,便由我来动手!”

    言毕,右手一扬,手心一道白光冒出,就要往黑无常范无救头顶按去。

    一旁小青不知真相,惊道:“你还真敢杀阴差?”

    沐天颜闻言,将手悬在范无救头顶,答道:“有何不敢,小青姑娘,你不知我来历,所以才有此疑问,不信你问问汉文,看我有没有这胆子。”

    许宣立刻道:“青儿,你可曾听说过域外邪魔?”

    小青摇头,表示不知,白素贞也是一脸懵懂,一旁周鸿和黑白无常却是面色一变,都齐齐望向沐天颜。

    这时沐天颜手掌仍停留在范无救头顶,掌心白光如同一个漩涡,一股压力撕扯着范无救魂魄,让他感觉自己阴神之体竟随时有被吸入漩涡之中的感觉。

    这时又听许宣说到域外邪魔,他心中更加恐惧,在地府行走多年,什么是域外邪魔,只怕他比在场所有人都更加了解。

    如果说寻常修士还忌惮天条约束、地府威严,但域外邪魔这种曾经压着五帝打的狠人,即便已经被只剩下一些余孽,但要杀自己一个小小阴差,还真没太多心理负担。

    范无救看了谢必安一眼,见他眼中也尽是惶恐之色,不由暗道:“五帝对于域外邪魔,向来宁错杀,不放过,早知是这几人中有域外邪魔的余孽,自己何必追来?苦也,苦也,如今只怕凶多吉少!”

    许宣见黑白无常神色数变,心中暗笑,又道:“800年前,楼兰古国被五帝一息之间抹去,数十万百姓尽作灰灰,便与域外邪魔有关,只是这其中有多少人是真正的邪魔,又有多少人是枉死冤魂,谁也不知,由此就能看出五帝对域外邪魔的态度,似他们这种被三界通缉的狠人,可以说是虱子多了不嫌痒,杀个把阴差算什么?”

    一旁黑白无常见识了许宣和沐天颜的神魂修炼法,已经怀疑两人身份,如今又听许宣说出楼兰古国被五帝抹去之事,心中更加确信沐天颜就是域外邪魔,如若不然,他们又怎会知道这种辛密?

    当即,心中大乱,两股颤颤,瘫倒在地。

    许宣见状冲沐天颜使了个眼色,沐天颜喝道:“如今我神魂修炼法正缺魂魄之力,这两个阴差修行多年,一个能胜过百鬼之力,正是我供修行的上好食粮,我原本也不想横生枝节,不过既然走到这一步,说不得也只能下狠手了!”

    说完,手掌一扬就要按下,唬得范无救忙大呼饶命,一旁谢必安见状,也全然没了刚刚嚣张的气焰,双手撑地,浑身如筛糠一般,不住颤抖。

    “且慢!”许宣适时喝道,伸手拦住沐天颜,说道:“天颜,不至如此,不至如此,我曾听说你们域外邪魔有一物,可借天道之力达成契约,约束众生行止,不如……”

    “你是说金律玉契?”沐天颜趁势收掌站在一旁,故作犹豫道:“此物我确实也有,但需得他二人真心实意才好。”

    “小的愿意,小的愿意!”

    沐天颜话音未落,黑白无常当即磕头如捣蒜,口中连称愿意。

    沐天颜瞥了许宣一眼,眼角闪过一丝得意,轻咳一声道:“既然如此……罢了,看在汉文的面子上,这里有两份金律玉契,你们拿去签了吧!”

    说着就将许宣写好的金律玉契丢在两人面前。

    黑白无常一人捧了一张,细细看过,脸色又是一变,互相对视一眼,默不做声。

    “看来你们是不愿意了?”沐天颜见他二人犹豫,拉长声音道:“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只是不知,鬼死之后又会变成何物!”

    谢必安闻言,低声对范无救道:“兄弟,事已至此,我二人便签了吧,总好过今日在此枉送了性命。”

    范无救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为之奈何,为之奈何,几位上仙勿恼,我二人愿签,愿签!”

    许宣、沐天颜闻言,心中暗喜,白素贞在一旁默不作声,她是旁观者清,早将两人一番小动作瞧在眼中,不由暗笑黑白无常在地府中也算一号人物,今日事涉自身性命,一时竟当局者迷,关心则乱,入了二人圈套。

    许宣拿了黑白无常签字画押的金律玉契点燃烧掉,心中也暗暗送了一口气,转头对垂头丧气的黑白无常道:“你们不必如此沮丧,契约一签,与你与我都是好事,你们也算保全了性命,既然此间事情已了,你们就先回去吧,以后有事,我自会去城隍庙中寻你们。”

    谢必安听许宣说还要去城隍庙中寻自己,哪敢答应?要让城隍知道自己兄弟二人竟与域外邪魔有染,只怕魂飞魄散都是轻的。

    当即道:“不敢劳烦上仙,上仙若有事,只需三更时分寻一口水井,在一旁默念三声‘一见生财,天下太平’,我二人立时就来报道。”

    许宣道:“如此也好,那你们就先回去吧。”

    谢必安却说:“好叫上仙知晓,兰若寺的黄泉路通道已被地府察觉,此番我兄弟二人前来,原是要封印此处通道的,但又怕耽误了两位上仙修行,究竟如何行事,还请示下。”

    许宣想了想,对沐天颜道:“既然此处已经被地府注意,留着这通道也是无用,不如就让他们封印了去,也好叫他二人交差。”

    沐天颜道:“汉文所言甚是。”

    见沐天颜并无异议,许宣对谢必安道:“你们自去封印,不用管我们。”

    黑白无常闻言,忙又行了一礼,这才躬身钻入井中,片刻后,古井中通道散发出一阵耀眼光芒,随后便缓缓消失不见。

    这一趟兰若寺之行,许宣既得了《神魂修炼法》,又在忘川河中吞噬恶鬼、冤魂淬炼了命魂,炼得半瓶黄泉水,可谓收获颇丰。当即不再犹豫,径自去白杨树下取了聂小倩骸骨,用布包了,带着众人趁夜色驾云回了胥江驿。

    待在园中的宁采臣和燕赤霞,辗转反侧,半夜仍未入睡,听到外面响动,忙推门出来,见许宣一行人已经回来,宁采臣心中一喜,忙上前问道:“许公子,此行可还顺利?不知有没有见到小倩,那个老妖可曾为难你们?”

    许宣还未开口,他身后周鸿上前道:“算你二人命大,竟有缘投奔到我大哥门下,如若不然,单凭你一句老妖,我便将你二人收到腐毒幡上,日日用本命神火灼烧,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宁采臣一惊,脸色煞白,倒退两步,浑身颤栗,指着周鸿道:“你,你,你是……”

    “没错,本姑娘就是你口中黑山老妖,怎地,当面不识真佛?”周鸿昂首逼进一步。

    宁采臣被他一逼,再退一步,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忙手脚并用,在地上倒退爬行数步,对燕赤霞喊道:“燕道长救我,燕道长救我!”

    “周鸿,你吓他做甚?”许宣见他模样狼狈,忽然想到了原剧中的许宣2号,也是这般怯弱、胆小,心中不忍,上前宽慰道:“宁兄,莫要惊慌,周鸿是我昔日好友,不会害你,你先起来吧。”

    说着,上前扶起宁采臣,又将手中布包递给他道:“这是小倩姑娘骸骨,你找个风水宝地安葬了吧,也算了了你们一段情缘。”

    白素贞在一旁见了,她也是异类成精,推己及人,心中不由感动,一对眸子盯着许宣,温柔如水。

    宁采臣听说布包中就是佳人骸骨,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勇气,也不再惧怕周鸿,起身拜倒在许宣面前,谢过他的大恩,手捧包袱,也不管夜色深沉,自去园外找地方安葬去了。

    一旁燕赤霞见状,有些犹豫,纠结半天才道:“许公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答应?”

    许宣问:“燕道长,有事不妨直说。”

    燕赤霞道:“我一生爱剑,惜剑,更沉迷飞剑一道,原以为自己一口飞剑也能称得上当世一绝,如今见了公子飞剑,才知自己往日当真是坐井观天,所以想拜在公子门下,只求能传授飞剑之术。”

第一百七十四章 蛊毒之祖

    这事情如果放在一年前,说不定许宣二话不说,当即就收下燕赤霞这个小弟了,但现在……

    许宣心境已与刚穿越时判若两人,再不似当初哪般浮躁,诗词、经商、学医、修仙,什么都想插一手,如今他买下了这座“白玉京”,身旁除了白素贞、小青以外,还有灯儿这个小徒弟和五鬼跟班,认识的人,不是域外邪魔就是金国国师、太一宫道士,还有从镇妖塔奉妖圣之命而来的黑山老妖周鸿……

    对于名将卡牌收集这种游戏,实在有些提不起兴趣了,况且,燕赤霞虽然心思单纯,于飞剑之道悟性甚高,但生性嫉恶如仇,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若是收了他,只怕必定与小青、五鬼暗生龃龉,反倒不美。

    想到这里,许宣便道:“燕道长何出此言,我不过一介金丹修士,何德何能敢做你师父?白玉京就在这里,燕道长若是有暇,大可在此住下,安心洗炼飞剑,只是拜入门下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了。”

    燕赤霞心有不甘,拜倒在地,口中道:“许公子,修行一途,达者为先,公子一口飞剑已炼成七寸五分剑光,收发由心,神鬼莫测,与公子相比,我这口飞剑实在如萤虫之于皓月,与凡铁无异,还请公子不吝传法!”

    许宣闻言只是摆手,并不再多说,燕赤霞见状,只得长叹起身,神情落寞站在一旁。

    白素贞瞧见,回想自己当初山野中散修的岁月,不仅心中不忍,劝道:“燕道长既有此心,官人又何必藏私?左右不过是一些祭炼飞剑的法门罢了。”

    许宣将她拉倒一旁,温声说了自己心中顾虑,白素贞微微一笑,说道:“官人多虑了,似他这等人,虽说嫉恶如仇,但也最为愚忠,他刚来时我和青儿已经在他面前显露了妖气,现在既然他下定决心还要拜师,想必心中早已有了决断,既然如此,官人还有何顾虑?”

    许宣暗自点头,白素贞又道:“况且,这么大一个园子,总要多些人手看护才好,如今镇妖塔异动,洪荒群妖乱舞,太一斩妖令暗悬头顶,正是多事之秋,妾身看他天资不凡,正好收了充实白玉京实力,官人以为如何?”

    听到这里,许宣再无犹豫,几步走到燕赤霞面前道:“燕道长,你我虽是初次见面,但我也感佩你的为人,想来你已知晓,我这园中既有千年蛇妖,也有幽冥鬼物,你若入我门墙,需不能有门户之见,否则,莫怪我言之不预。”

    燕赤霞原本已经心灰意冷,闻听此言,当即大喜,哪里还有什么二话,当即拜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高呼:“燕赤霞见过师父,今日既入师父门墙便不敢有一丝欺师灭祖行为,如违此誓,便教我被飞剑穿心,死于雷霆之下!”

    许宣这才满意点点头,抬了抬手,虚扶一下,待燕赤霞起身,才说道:“你既入我门墙,飞剑之法自然会传你,你那飞剑我也看过,乃是精金、玉屑淬炼而成,虽然不凡,但威力终究有限,如今又被污了,索性便重新祭炼一口,等此间事了,我再传你剑胚锤炼之法。”

    燕赤霞躬身称是,心满意足退到一旁。

    这时灯儿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刚好看到燕赤霞拜师一幕,蹦蹦跳跳跑到众人面前,指着燕赤霞道:“你也是我师父徒弟?那你要叫我师姐!”

    她这时虽然较之以往年纪长了许多,但看起来依旧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燕赤霞不知究竟,忙看向许宣。

    许宣上前宠溺地拍了拍灯儿肩膀,介绍道:“这是灯儿,我门下如今就你们两个弟子,她年龄虽小,但入门却比你早,你就叫她师姐吧。”

    “燕赤霞见过灯儿师姐!”燕赤霞闻言忙恭敬行了一礼。

    灯儿皱了皱眉头,不满道:“师姐便是师姐,什么叫灯儿师姐,不伦不类!”

    燕赤霞满脸络腮胡的黑脸一阵尴尬,忙又道:“师姐说得是,燕赤霞见过师姐!”

    周鸿、沐天颜见许宣忽然多了两个徒弟,灯儿长相乖巧、可爱,燕赤霞却是一副须发皆张的钟馗模样,两人形容迥异,倒也有趣,忙上来一番恭喜。

    许宣故意脸色一沉,说道:“你们和我平辈论交,也算是他二人长辈,一句恭喜就够了?需拿出见面礼来方显诚意。”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周鸿笑着上前蹲下身,问道:“灯儿想要什么?”

    灯儿歪着头想了半天,说道:“师父和青儿姐姐都有飞剑,灯儿也想要,你有吗?”

    周鸿尴尬一笑:“这个……飞剑这东西有什么好玩的,我在兰若寺中降服了一众鬼怪,要不送你几只当跟班,可威风了!”

    灯儿摇头,说道:“灯儿不要,那些鬼怪肯定比白福、赤寿还丑,灯儿见过他们现出原形的样子。”

    “额……”周鸿挠挠头,镇妖塔中资源贫瘠,她哪儿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更别说如今已经颇为罕见的飞剑了。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两截三尺长短的东西,捡了一块递给灯儿,说道:“飞剑我虽然没有,但这两节千年槐树心乃是修炼飞剑的上佳材料,是我斩杀兰若寺木姬后,从她本体中得来的,便送给你们当个见面礼吧。”

    灯儿、燕赤霞接过树心,谢过周鸿,好奇拿在手中打量,只见这木心入手沉甸甸的,通体杏黄,散发着淡淡黄光,放在鼻尖,还有一股好闻的槐花香味,其中神性勃然欲发,显然在木姬体内孕养已久,凭添了许多神异。

    沐天颜见众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忙道:“汉文,我刚跟了主人,能有什么好东西,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灯儿撇了撇嘴,嘟哝道:“小气就小气,找什么借口呀!”

    小青闻言,“噗嗤”掩嘴一笑,周鸿顿时目瞪口呆,众人去黄泉路时,她在兰若寺中和小青交谈良久,那时就对这个有些刁蛮、直爽的小青蛇动了真情,只是苦于自己如今男魂女身,无法表白,只能在一旁直愣愣盯着心中女神。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许宣见沐天颜有些尴尬,忙开脱道:“不一定非是什么贵重之物,心意到了也就是了。”

    沐天颜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两个小锦盒,说道:“这是我从主人哪里得来的小东西,说来也是托汉文的福,若非有你,我们竟不知避难所还另有一番天地。”

    “嗯?”许宣心中好奇,忙问:“这话什么意思?”

    沐天颜道:“燕肃燕龙图当真了得,那日自从你离开之后,他慢慢研究,又得主人帮助,已经造出了一个更加实用的发电机,不仅能控制电流大小,还能远离水源,运送到避难所中各处。”

    许宣惊叹道:“术业有专攻啊,理工男就是理工男,但是,那又如何?”

    沐天颜听不懂许宣的话,自顾自解释道:“有了电,那一箱子主人先父留下的东西许多就能开启了,这才得知了一些以往不清楚的辛密,按图索骥,又打开了避难所另一处空间,所获颇丰,这两个小东西就是从那空间中得到的。”

    灯儿不懂两人的意思,好奇拿过一个小锦盒,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一个经营剔透的虫卵。

    “这是什么?”灯儿好奇问。

    沐天颜道:“听主人说,这东西是他们族中上古生物研究所的成就,算起来,可以说是现在蛊毒的祖宗,只是,我们也不知道这两枚虫卵孵化出来会是什么,或许……是一只漂亮的小蝴蝶呢,灯儿喜不喜欢?”

    “小蝴蝶?”灯儿双眼一亮,她这个年纪,最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动物,高兴道:“谢谢沐叔叔!这个礼物灯儿很喜欢。”

    沐天颜听她脆生生叫了声叔叔,也是喜上眉梢,补充道:“现在这虫卵还在沉睡中,你要先用指尖精血唤醒它,然后每日子时、午时缓缓用法力喂养,每隔七日再用精血喂养一次就行了,据说,不出意外的话,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就会孵化出一个与你心意相通的小东西,那时候你就是它的主人咯。”

    “嗯!谢谢沐叔叔!”灯儿兴奋点点头,宝贝似地抱着锦盒跟许宣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回房间去唤醒虫卵去了。

    见自己两个徒弟都得了些好处,许宣心情不错,让小青吩咐四鬼带几人各自回去休息,自己也和白素贞回房修炼了。

    第二日清晨,许宣早早起来,在园中假山湖石上和白素贞一起吐纳修炼。

    只见他口开双目闭,腹中一阵雷鸣,一道淡淡紫气从天边而来,没入口中,被他咽下。

    白素贞则将自己的元婴放了出来,如今她元婴已经修到了一阳生的境界,虽然仍惧雷霆之力,但已能白日显形。元婴如同一个缩小了的小素贞,五官俱全,眉眼生动,盘膝而坐,吸纳灵气。

    现在有了自己的园子,修行也方便了许多,清晨一丝紫气东来,对金丹、元婴孕养极有好处。

    昨夜许宣暗自思量,自己如今虽然得了《神魂修炼法》,但金丹孕养和《明月感应篇》的修炼依旧不能落下。

    金丹成就元婴,《明月感应篇》锤炼**,《神魂修炼法》淬炼魂魄,等到以后修行有成,当真可以试试周鸿的说法,将元婴、**炼成身外化身,再以天地灵气、雷霆塑造新生**,一副神魂主宰大局,有同昔日小说中描述的一气化三清一般。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一阵嘈杂,许宣抬眼一看,竟是赤寿跑了进来,神情颇有些慌张。心中不禁咯噔一跳,自己不是将他留在钱塘县照看姐姐、姐夫了吗,莫非是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一念至此,当即纵身跃下假山,叫住赤寿,想问个究竟。

第一百七十五章 许娇容病重

    赤寿见忽然有人一跃而下,拦住自己去路,正想一把推开,抬眼见是许宣,忙退了两步,躬身一礼,急道:“许官人,令姊病危,已经不行了,您赶紧回去看看吧!”

    许宣闻言,浑身寒毛倒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喝问道:“怎么突然就不行了?不是告诉你,若有事第一时间报与我们知晓吗?”

    白素贞听到下方动静,也收了元婴,飘飘然来到许宣身旁,伸手拍了拍他手背,安慰道:“官人莫急,先听赤寿说完吧。”

    赤寿忙道:“自得了娘娘吩咐,小的白日就在许府附近转悠,晚上才回清波门修炼,开始时原也无事,直到上个月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许宣追问。

    赤寿道:“自娘娘和许官人离开钱塘县后,李夫人不久就劝李捕头辞了衙门差事,带着十余个伤残在家赋闲的老伙计,去了之江日化和之江酒坊、袭人香水坊几个作坊中帮忙,李夫人闲来无事,每日都会去作坊里走走,但从上月开始,李夫人每日出门的次数就逐渐少了,往日常常上午一趟,下午一趟,后来,先是一天一趟,最后索性不出门了,小的原以为李夫人是新鲜劲过了,也就没在意,昨日忽然听到府中李捕头大喊几声,小的这才顾不得暴露行止冲了进去,就看到李夫人躺在地上,面容惨白,形容枯槁,已经人事不知了。”

    “后来呢?”这次不等许宣发问,白素贞主动问道。

    赤寿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后来我和李捕头将李夫人抬到庆余堂,王掌柜一见李夫人模样大惊,来不及多说,就让我速来胥江驿,唤您快些回去。”

    许宣忙对一旁白素贞道:“娘子!”

    他话还没说完,白素贞就道:“官人别急,赤寿,你留在这,把情况告诉他们,我和官人先走一步,你们随后再来。”

    说完,拉着许宣便腾云而去。

    不多时,两人已到了钱塘县,降下云头来到庆余堂,大堂中依旧人来人往,病患络绎不绝。

    一个伙计见许宣来了,忙迎了上来,说道:“许公子,快去后堂看看吧,早些时候令姊刚被送来,现在掌柜的正在里面为她看病、医治呢。”

    许宣抱拳道了声谢,急急来到后堂,推门进去一看,许娇容正躺在床上,王不易端坐在床前,从怀中取了丹药给她服下,李公甫则面色焦急在屋内来回兜圈。

    许宣道了声“师父!”王不易点点头,使了个眼神,让他去屋外说话,自己先起身出去了。

    许宣扑到床前,仔细一看,只见床上的许娇容面黄肌瘦、双唇泛白、发丝枯槁、眼窝深陷,哪里还有数月前的风采。

    思及自己穿越后,这个女子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许宣鼻子一算,两行泪水落下。

    随后,又伸手握住许娇容手腕寸关,法力随之涌入。

    他和王不易也学了些医术,虽称不上名医,但有法力为辅,反倒比寻常大夫辨症准确、快捷得多。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许宣顿时大惊!

    许娇容体内气血枯竭,先天元精大损,还隐隐有一丝妖气在经脉中游走。

    “官人,姐姐如何了?”白素贞见许宣神情不对,忙问道。

    许宣道:“有些棘手,你在这照顾姐姐,我出去找师父。”

    白素贞点头,依言坐下,她修为比许宣强上许多,不用把脉也能看出许娇容身上弥漫的妖气。

    轻叹一声,说道:“官人自去忙你的,姐姐这里有我照顾,定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许宣点头,勉强一笑,以示感激。

    李公甫见状,也上前询问:“汉文,娇容到底怎么了?这些日子我和那些老伙计光故着忙作坊里的事了,平日回家也都夜深了,见她总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还以为是没休息好,谁知……唉!怪我,怪我!”

    许宣宽慰道:“姐夫,姐姐的病我晚些再和你说,我先去找师父商量商量病情。”

    “好的好的,你快去,这里有我看着。”李公甫闻言忙让开去路,又焦急地搓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

    来到院中,王不易正负手站在不远处,闭目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父!”许宣上前行了一礼。

    王不易转身,说道:“你也看出来了?”

    许宣点点头,试探着问道:“是狐魅?”

    “嗯!”王不易沉吟一声,说道:“娇容体内症状与去年来庆余堂的那个妇人一般无二,这狐魅当真可恶,该杀!”

    许宣道:“师父,狐魅之事以后再说,我姐姐现在还有救吗?”

    王不易道:“说到底还要靠你的回元丹,只要丹成,以法力化开药力,缓缓为她渡入体内,再辅以一些补充气血的药,应无大碍,只是如今两味主材,九转金蝉蜕已经有了,但还差黄泉水一味。”

    许宣忙道:“师父,昨日我刚寻得半瓶黄泉水,不知道够不够用。”

    “噢!”王不易面上一喜,抚须道:“够了,够了,这也是娇容命不该绝,如此为师现在就差人去配齐辅材,晚上就开炉炼丹!”

    “多谢师父!”许宣心中稍宽。

    王不易唤来一个伙计,吩咐他去准备炼制回元丹辅药,又对许宣道:“回元丹丹方乃是洪荒时流传下来的灵丹,不比寻常丹药,从开炉、炼化药材、融合药性、孕养丹药、去火收丹,恐怕需要月余时间,丹成之日,可能还有天劫降下,届时雷劫、人劫齐至,必然被人知晓,有人前来夺丹,你需为为师护法。”

    说完,看了看屋内许娇容,又道:“娇容如今已近油尽灯枯之境,单凭为师的丹药,只怕熬不了那么久,还需另想法子再拖延些时日才行。”

    许宣忙问:“师父有什么好法子?”

    “元婴本源!”王不易道:“元婴是修士自金丹中孕育的后天炁与自身先天一炁,结合本命魂魄,火里种金莲得来,其中本源之力经过修士炼化,最是醇厚,若能寻得一个元婴修士,甘心消耗自身元婴本源之力为娇容吊命,应当能坚持到丹成之日,只是……”

    “只是什么?”听说王不易有法子,许宣顿觉推云见日,心情明亮了许多,又听他一个“只是”,一颗心不由又提了起来。

    王不易皱了皱眉,说道:“只是元婴本源之力得来不易,又不是体内法力,每个修士元婴中的本源之力都是有定数的,谁愿意轻易与人?况且,要想坚持到丹成,所需本源之力不少,对修士而言也是极大负担,少了这许多本源之力,日后化神只怕无望了。”

    “啊!”许宣想不到其中还有这些波折,不由也有些为难。

    原本按他打算,自己和周鸿、沐天颜为王不易护法,白素贞用元婴为许娇容吊命,是最好不过的了,但若因为此事导致白素贞化神无望,许宣心中实在不忍,也有些不甘!

    这样一来,岂不是走回了原剧老路,自己又成了她修行路上的负累?

    “官人,让我来吧!”一个温柔入水的声音响起。

    师徒二人循声望去,白素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外屋檐下,一身白衣,含笑看着许宣。

    许宣见她笑容,心中焦虑顿时不见了踪影,转而一股感动、疼惜、愧疚涌上心头。

    “官人!”白素贞走到许宣面前,柔声道:“我是官人娘子,你的姐姐自然就是我的姐姐,我相信,若是官人修出元婴,想必断不会如此犹豫,定会为姐姐吊命的吧。”

    许宣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自己虽然是穿越而来,但许娇容无微不至的关心,确实已经让自己感觉到了姐姐的温暖,若是自己已经结婴,哪里还会有这些犹豫。

    “可是……”许宣迟疑道:“娘子若因此化神无望,那我……”

    白素贞伸手掩住许宣嘴唇,随即将头靠在他胸口,双手抱住他,轻轻道:“就算不能化神又如何,官人不是说过会保护妾身的吗?峡州时妾身就说过,我喜欢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真的!”

    许宣心中感动,也伸手抱紧了白素贞,语气坚决地说道:“娘子放心,不论我修为高低,也不论以后遇到什么风波、挫折,这辈子,乃至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站在你面前,为你遮风挡雨!”

    白素贞嘴角一扬,幸福一笑,甜甜道:“既然如此,官人还有何疑虑呢,有你保护,妾身是元婴还是化神,又有什么区别?”

    王不易在一旁瞧了,这时才对这个千年蛇妖生出了许多认同,赞道:“原本我对这门亲事,并不看好,只是犟不过许宣这才勉强应下,如今看你们夫妻情深,才知此番却是老夫看走了眼,不错,当真不错!”

    听到王不易声音,白素贞才从情网中惊醒,面颊一红,福了一礼,说道:“师父,素贞失礼了。”

    王不易“哈哈”一笑,说道:“无妨,无妨,发乎于情嘛,这也是真情流露,既然你们商量好了,那我就去前堂看看伙计准备得怎么样了。”

    待王不易走后,许宣又将白素贞抱入怀中,温香软玉满怀,佳人又如此善解人意,夫复何求?

    白素贞享受着许宣宽广,坚实的怀抱,低声道:“官人,我听你和师父刚刚说起,姐姐病重是因为一只狐魅?”

    许宣闻言眼中忽地闪过一丝煞气,松开怀抱,对白素贞道:“这狐魅,当真该死,去年就曾有个妇人来庆余堂看病,也是这般形状,只是,她却没有姐姐这般好运,后来因缘际会,他官人为了留住她,竟将她炼成了行尸,最后被太一宫的人带走了。”

    “啊!”白素贞掩惊叹,说道:“还有这等事,那她可真是可怜,如今太一宫颁布斩妖令,这狐魅还敢顶风作浪,需留不得他!”

    许宣点头道:“我知娘子烛阴追魂法擅推衍人、事,不如我们趁师父还在备药,先找到那只狐魅,一绝后患,也了了一桩心事。”

    白素贞微微一笑,说道:“此事不难,等小青他们过来,姐姐有人照顾,我们再动身不迟!”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天吴小圣

    两个时辰后,小青带着园中众人赶到庆余堂,只留了灯儿、燕赤霞和四鬼看家。

    原本小青想让赤寿也留在园中休息,但他自觉得此事是因自己疏漏才造成许娇容病重的局面,执意要来,小青便也不再阻止。

    白素贞见众人都到了,便道:“青儿,你在此地守护姐姐,我和官人一会儿有些事情要出去,这次万不可再出差错了。”

    小青点头,一旁周鸿道:“我也留下陪小青姑娘吧,多个人有事也好搭把手。”

    白素贞点点头,又道:“既然如此,索性你们就都留下吧。”

    说完,素手一抬,五根葱白手指在许娇容身前虚抓一把,残留在她体内的一丝妖气便被抓了出来。

    白素贞闭目凝神掐算,片刻后睁眼道:“那狐魅还在附近,就在往南30里处!”

    “往南30里?”许宣心中思索片刻,叫道:“凤凰山!往南30里正是凤凰山,原来狐魅躲在那里!”

    既然知道了狐魅位置,也就好办多了,许宣和白素贞正准备出门,一旁赤寿忙上前道:“娘娘,许官人,就让我一同去吧,想在山中找出一只藏匿的狐魅可不容易,小的与凤凰山的一些山精野怪还算熟悉,也能打探点消息。”

    白素贞转头看许宣,询问他的意思。

    许宣点点头,说道:“那就一起去吧,现在时间紧迫,等师父备齐了丹药立即就要开炉炼丹,我们得赶紧赶回来,耽误不得。”

    赤寿喜道:“许官人放心,定不会误了炼丹大事。”

    言毕,白素贞裹了赤寿,许宣唤出剑光包裹周身,三人纵身朝凤凰山去了。

    凤凰山方圆10里,北近西湖,南接江滨,形若飞凤,故此得名。

    三人来到山中,降下云头,赤寿找了平日相熟的山精野怪打听了一番,兴冲冲回来道:“娘娘,许官人,打听到了,这山**有大小狐魅七只,其中女狐六只,男狐仅有一只,害了李夫人的那只狐魅定然就是那只男狐。”

    许宣问:“可曾打听到他现在下落?”

    赤寿道:“打听到了!山中有只千年蜈蚣,不久前刚渡过化形天劫,是凤凰山群妖之主,号称金钹法王,这法王有一个儿子,唤作天吴小圣,与那男狐相熟,如今正在洞府中设宴款待群妖,男狐就在其中。”

    “啊,蜈蚣?”白素贞闻言,面色一变。

    原来万物相生相克,蛇与蜈蚣虽同为五毒行列,蜈蚣却是毒蛇天敌克星。成精后的蜈蚣会散发出一种特殊味道,蛇妖一闻到,便会心惊胆颤,手足无力,再加上蜈蚣原身毒性甚猛,行动迅速,体外又有一层坚硬、油滑的外壳,常让蛇竟无处下嘴,最终常常成了蜈蚣口中美食。

    许宣见白素贞满脸惊惶,想到原剧中她被王道灵找来的蜈蚣精吓得浑身酸软,想不到王道灵已死在小月手中,这蜈蚣精还是与自己扯上了关系。

    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娘子勿忧,蜈蚣既是你天敌,你便不要去了,就在这里等我,我先去会一会那个天吴小圣。”

    “官人!”白素贞拉住他,急道:“天吴小圣既然是此地妖王之子,官人还是客气一些得好,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我们不打紧,小心莫要连累了姐姐和姐夫。”

    许宣见白素贞已经把自己姐姐、姐夫当作自家亲人,胸中不由一暖,拍了拍她手背,含笑道:“娘子放心,我会见机行事。”

    赤寿在前头带路,不多时就到了天吴小圣洞府。

    说是洞府,其实不过一个稍微大些的山洞,洞前站了两个赤发短衫的小妖,里面一阵觥筹交错、把酒言欢之声。

    小妖见到有人过来,喝道:“来人止步,这是天吴小圣洞府,莫要误闯进去,丢了小命事小,搅了小圣酒**大。”

    赤寿上前抱拳道:“烦请通报一声,钱塘县修士许宣、赤寿来访。”

    “许宣,赤寿?”小妖看了看一旁同伴,疑惑道:“不曾听说这两个名字,你们可有请柬?”

    赤寿摇头道:“久闻天吴小圣威名,听说小圣今日设宴,所以才来拜会,不曾有请柬。”

    小妖道:“既无请柬,那就请回吧,我家小圣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许宣见状,从怀中摸了一瓶丹药,递了过去,笑道:“好教小哥知晓,我二人是太湖修士,初来钱塘县,听闻小圣威名,所以才来拜会,烦请通报一声。”

    小妖狐疑打量了他二人一眼,接过瓷瓶打开看了看,见是几枚纳元丹,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似他们这等小妖,纳元丹正是修行急需之物。

    “太湖修士?好吧,你们在此等着,我进去通报。”

    片刻后,小妖出来道:“小圣让你们进去,莫要失了礼数,连累我们兄弟两个。”

    许宣抱拳道:“多谢小哥!”

    进了洞府,许宣只见洞中已经摆了六七张桌椅,十余个容貌各异的妖怪端坐席间,上首一人长发披散,头上两根触角,一身红衣,想来就是金钹之子天吴小圣了。

    许宣带着赤寿上前抱拳行了一礼,又从怀中摸出两个瓷瓶,说道:“在下太湖修士许宣,初来贵地,闻听小圣威名,特来拜会,身无长物,这两瓶五龙丹还请小圣赏脸收下。”

    一旁自有小妖上前,将许宣手中瓷瓶接下,递到天吴小圣面前。

    小圣拿起瓷瓶,拔开瓶塞放在鼻下闻了闻,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太湖来的道友,请坐,请坐!”

    许宣寻了个位置坐下,天吴小圣一口饮尽杯中酒,这才慢悠悠开口:“不知道友今日来访有何事啊?”

    许宣环视众妖,不知哪一个才是狐魅,便道:“今日来访,却是路上听说了一个消息,所以来报于小圣知道。”

    “噢?什么消息?”天吴小圣父亲金钹法王是凤凰山众妖之主,方圆百里也是排得上号的妖怪,子凭父贵,大小妖怪对他也多有巴结,也就养成了他目空一切,眼高于顶的脾气。五龙丹内蕴五气,可壮大体内真元,正是结丹后妖怪所需之物,对寻常妖怪来说自然难得,但在他这里也只算还能入眼,但见许宣能随手送上这等结丹后才用得着的丹药,不由对他高看了一眼,言语间倒还算客气。

    许宣道:“小圣可知太一斩妖令?”

    “太一斩妖令?”小圣面色一变,在座众妖也都窃窃私语,他们今日在此饮宴,正是为了此事。

    金钹法王是个得道妖修,平日只在山中潜心修行,虽为人有些霸道、跋扈,但却没有结下什么生死仇家,太一宫初立,诸事繁杂,人手也不够,见他还算安分,又是个化形大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来找过他麻烦。

    如今太一宫颁布斩妖令,虽然是针对镇妖塔中逃出的洪荒妖怪,但天下妖怪也都人人自危,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近来金钹法王也严令小圣近日约束手下群妖,不得再狐假虎威,胡作非为,以免惹祸上身,所以才有了今日饮宴。

    “太一斩妖令自然听说过,但最近数月我们都只在山中饮酒、修行,并未下山,与我们何干?”小圣问。

    许宣道:“与小圣自然无关,只是在下听说,有一个凤凰山的妖怪在钱塘县中吸人元精,害人性命,恶了太一宫一位道士,如今那道士正带了几个道友,要来行斩妖除魔之举。”

    “噢?”小圣环视群妖,说道:“不知你说的哪位可在洞中?”

    许宣道:“在下也不识得那妖怪,只听闻是一个成了精的狐狸。”

    听他言语,众妖便将目光投向左手边一位俊朗青年,那青年棕色发碧眼,见状起身道:“小圣,这些日子我都在山中清修,不曾下山,于我无关啊!”

    许宣见到正主,强压心中怒火,开口道:“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碧眼青年道:“好说,胡六郎!”

    小圣开口道:“凤凰山中狐魅有六七个,许宣道友也未说是你,你又何必紧张,再说了,即便是你又如何?凤凰山是我父亲的地盘,你们既托庇我们门下,自然不会轻易将你们交出去,放心饮宴,放心饮宴,太一宫的人来了,自有我出面与他们说项。”

    胡六郎见他说得轻松,思量一番后,才小心答道:“小圣,去岁我结丹在即,那时还未曾有太一斩妖令,所以我也下山取了几个妇人元精,以助修行,如今妖丹已成,哪里又有太一斩妖令当头,岂敢胡作非为?”

    “嗯,你知道便好。”小圣点头,举杯道:“我们妖族修行不易,自然要抱团取暖,说到底,这太一斩妖令是为了镇压那些逃出镇妖塔的洪荒妖怪,并非针对我等,若是山中来了生面孔,各位需警惕一些,莫要沾染了是非。”

    众妖忙答应了,举杯又开始饮宴起来。

    觥筹交错间,许宣端了杯酒来到胡六郎面前,笑道:“六郎,早听说狐族容貌俊美,今日一见六郎风采,才知此言非虚,听小圣说凤凰山中还六七个狐魅,不知可有年轻貌美的,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胡六郎指了指许宣道:“原来道友也是此道中人?好说好说,凤凰山**有七个狐魅,我排行老六,上面有五个姐姐,都已有了道侣,但还有个小妹,容貌姿色都是上上之选,只是有些不巧,小妹已被小圣相中,却不能介绍给你认识了!”

    许宣心中暗道,果然七个狐魅只有你一个男的,去年那个妇人也是你所为,若说姐姐的事情与你无关,我许宣二字便倒过来写,一会儿出了洞府,就是你的死期!

第一百七十七章 黄雀在后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天吴小圣才散了酒宴,众妖三五成群出了洞府。

    许宣带着赤寿跟上胡六郎,挽住他肩膀,笑道:“六郎哪里去?”

    胡六郎酒酣耳热,打着酒嗝道:“呃……自然是回府,呃……回府休息了,怎地?你有事?”

    许宣道:“如今天色还早,何必如此着急回去?既然你家七妹已经被小圣看中,我哪里敢夺人之美,六郎交友广阔,不如再与我介绍几个美貌仙子认识?”

    胡六郎闻言颇为自得,说道:“你们这些修士,当真急色,与我们妖怪相比,更像色中饿鬼,凤凰山中大小女妖我俱都认识,可惜我不好这口,否则,以我的风流倜傥,哪里还有你的份?”

    “噢?那六郎喜好什么?”许宣回头看了看,这时距离天吴小圣洞府仍不远,便顺口问道。

    胡六郎道:“这女人呐,就好比,呃……就好比娇艳欲滴的花,有的花香而不艳,有的艳而不香,只有初为人妇的女子,才知情识趣,含羞带怯中欲拒还迎,浑身带刺、又艳又香。”

    许宣听得牙根紧咬,默默不语,强压怒火。

    胡六郎犹自不觉,仍喋喋不休道:“与妖族女子相比,吾独好人间女子,而人间女子又以初为人妇者为最上品,呃……这少女啊,就像花骨朵,香味还在花蕾中,太过青涩,是为艳而不香者;呃……而那些生育过的女子,不仅元阴已失,先天元精也因产子大大亏损,虽然多了许多情趣,却少了少女独有的娇羞,故而,呃……故而香而不艳。”

    许宣皮笑肉不笑道:“六郎高见,只是如今太一斩妖令高悬,钱塘县又毗邻临安府,这时下山寻欢作乐,恐有不妥吧。”

    胡六郎嗤笑一声道:“自古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畏首畏尾,还成什么精,修什么道?不如仍在山间做只懵懂走兽飞禽,岂不快哉?”

    说着,胡六郎想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说道:“道友不知,我在凤凰山中修炼已有三百余年,虽早开了灵智,但却仍是禽兽之属,若非那个叫婉儿的妇人,哪里能这般快就成就妖丹?也是合该我交好运,才有了一番际遇。”

    “噢?不知六郎有何际遇?莫非是那个叫婉儿的妇人有什么特别之处?”许宣一边应着,一边左盼右顾,见四周无人,悄悄朝赤寿使了个眼神。

    赤寿点点头,落后两人几步,在周边警戒,许宣体内剑丸跳动,化作剑光,自他搭在胡六郎肩头的右手少商穴冒出半寸,剑气森森。

    胡六郎醉意朦胧,竟不知身后威胁,仍得意说道:“特别之处?呃……那……那自然是有特别之处的。我们狐族原本于采补之道就有许多不传之秘,想不到,呃……想不到她竟是个万中无一的纯阴之体,一点元阴虽泄,但先天元精充沛,得她一丝元精就抵过寻常女子百倍,这才助我结成妖丹。”

    “你采了人家元精,既已结成妖丹,为何不肯放她一条生路,非要将最后一丝元精采尽才罢手?”见赤寿在身后暗暗点头,许宣终于压抑不住心中怒火,喝问。

    胡六郎好似没听出他言语之间的怒气,笑道:“道兄此言差矣,她大半元精入我腹中,一条命已去了半条,留着岂非暴殄天物?”

    “哼!”许宣冷哼一声,手中剑光暴涨,刺穿胡六郎琵琶骨,反手一剑,又将他下腹丹田中妖丹击碎,喝道:“当真是禽兽之属,纵然开了灵智,也是茹毛饮血,不知廉耻之辈,脱不了本性!”

    “啊呀!”转眼间胡六郎被许宣两剑废了一身修为,惨叫一声瘫倒在地,浑身的酒意瞬间惊醒,双手撑地,满脸惶恐倒退着往后爬了两步,惊道:“道兄,你,你……你这是做甚?”

    许宣上前两步,手中剑光暴涨,七寸五分剑芒在掌心不断吞吐,冷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我就替那些无辜女子收了你性命!”

    胡六郎一边琵琶骨被击穿,苦心修炼300年的妖丹化作虚无,纵然许宣不杀他,也将跌落境界,成为一只普通开了灵智的狐狸,但蝼蚁尚且偷生,他又怎么甘心就此伏法?

    这时他听了许宣说的话,心中也明白,多半是那些被自己祸害了的女子找人前来寻仇,忙伸手挡在面前,哀求道:“道兄……不,不,上仙,上仙饶命,自去年结丹后,我就在山中稳固境界,只上月因为修行出了些岔子,这才下山寻了一个凡间女子调和体内阴阳,除此之外,再没有害过人了。”

    “上月?”许宣剑指胡六郎咽喉,问道:“上月你下山去了哪里?”

    胡六郎道:“钱塘县,许府,只此一家,再未去过其他地方,如今我琵琶骨已碎,妖丹也废了,求上仙饶了我一条性命!”

    许宣冷笑:“也教你死个明白,钱塘县许府许娇容正是我姐姐,你说你该不该死!”

    “啊!”胡六郎闻言顿时冷汗淋漓,想不到面前之人竟是那个妇人的弟弟,忙道:“上仙息怒,上仙息怒,那日我修行险些走火,所以情急之下只顾取了令姊元精,并未动过她身子分毫,求大仙饶命啊!”

    许宣得知许娇容清白无损,胸中怒气稍熄,随即又想到,若非眼前这人,姐姐又怎会元精亏损,需要白素贞以元婴本源为她吊命?

    故而怒道:“即便如此,我姐姐没了先天元精,若非及时发觉,哪里还有性命?你该死!”

    胡六郎心中一片冰冷,知道今日只怕断无幸理,长叹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还请上仙给个痛快!”

    “痛快?”许宣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说道:“自然会给你个痛快!”

    说完,山海剑往前一送,瞬间就从胡六郎后颈冒出一寸,剑气在他体内肆虐,一副大好皮囊顷刻间成了一滩烂泥。

    许宣收了山海剑,暗运法力,掌心冒出一团白光,在半空中一提一拉,一个淡淡的透明人影出现在他手中,不是胡六郎又是谁?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胡六郎被许宣摄了魂魄,当即吓得拜倒在地,连连磕头作揖,全然没了刚刚那份慷慨赴死的洒脱。

    许宣道:“让你一死了之,岂不是便宜了你?等回去后救回姐姐,再让你尝尝真火炼魂的滋味!”

    说完,不听胡六郎哀求,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把魂魄放入其中,手捏指诀,虚空中画了道禁魂符咒,这才把瓷瓶丢到芥子袋中。

    杀了胡六郎,摄了他魂魄,许宣胸中怒火由未平复,只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回庆余堂炼丹,不能再横生枝节。否则,若依许宣性子,少不得将他其他六个姐妹一一擒了,让凤凰山狐族一脉死得整整齐齐。

    “啪啪啪!”

    许宣正要与赤寿一同驾云去找白素贞,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掌声,心中一惊。

    循声望去,只见刚刚和自己一同饮酒的天吴小圣正站在不远一棵树下,好整以暇看着自己。

    见许宣回头,小圣不急不慢走了过来,笑道:“酒宴上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哪有如此多管闲事,好意前来报信的修士,原来你就是自己口中的那个太一宫道士!我没说错吧,许兄?”

    许宣定了定神,指着地上胡六郎尸身道:“怎么,小圣莫非还要为这滩烂泥出头?”

    “哈哈!”小圣朗声笑道:“他算个什么东西,仗着我对他家小妹有意,便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如今被你收拾了倒也干净,只是……”

    “怎样?”许宣追问。

    小圣摸了摸下巴,说道:“只是他们凤凰山狐族一脉共有七只修炼成精,除了小妹尚未结丹,六郎又被你弄死,剩下还有五个,看你法力不过也就结丹,一人能挡得住几人寻仇?”

    许宣道:“小圣多虑了,若是怕她们来寻仇,我便不来凤凰山了。”

    小圣抚掌大笑:“哈哈哈,痛快!想不到,你还是个快意恩仇的家伙,比起那些成天畏首畏尾,顾忌因果的修士强了不知多少,不过……你不怕,难道你姐姐也不怕?”

    “你什么意思?”许宣双眼瞳孔一缩,盯着小圣道。

    小圣道:“许兄误会了,这是只是我一个善意的提醒。”

    “噢?那就多谢小圣好意了!”许宣抱拳道。

    小圣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看地上的血水,说道:“其实,我有笔生意想与你做一做,不知你意下如何?”

    许宣闻言,心中暗自警惕,问道:“请小圣明言。”

    小圣道:“自太一斩妖令颁布后,钱塘县太一宫的那些道士为了捞取功勋,成天盯着我们凤凰山,你也是太一宫的人,我们不妨做笔生意,我父亲虽然号称凤凰山众妖之主,但他自觉胸中戾气太重,成日醉心佛法,山中事务多交给我管理,有些妖怪自持修为,并不太给我面子,所以,不如便将这些妖怪交给你们太一宫来处理,如此一来,一举两得,你们得了功勋,我们凤凰山也落得个清净,你看如何?”

    借刀杀人,排除异己,原来如此!

    许宣心中松了口气,说道:“小圣之意我明白了,现在还要急着回家救家姊性命,此事以后再谈如何?”

    小圣道:“好,胡六郎的事,我便为你瞒下了,只说他在山中走失,也算给你免除些麻烦,就算是我的一番诚意吧!”

    “多谢了!”许宣抱拳一礼,说道:“改日我再来小圣府前致谢详谈,今日就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小圣拱拱手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初入金山寺

    许宣带着赤寿回到来时地方,和白素贞说了事情经过。

    白素贞沉思片刻,皱眉道:“官人,这天吴小圣只怕没安好心。”

    许宣道:“娘子放心,为夫心中有数,似这种小妖王,只要与他做了一次生意,就泥足深陷,被他拿住短处,只怕终生受制。”

    见许宣心中清楚,白素贞松了口气,又道:“如今姐姐虽然卧病在床,好在清白无损,官人又为她报了大仇,此行也算圆满了。”

    许宣握手她白净柔软的手,叹道:“却是苦了你了,我心中着实有些不安。”

    白素贞展颜一笑:“官人说的哪里话,你姐姐就是我姐姐,有什么苦不苦的,一家人就莫要说两家话了。”

    “你知道我的意思,放心,就算化神不得,也未必不能成仙得道。”

    说道这里,许宣心中想的却是周鸿转授的《神魂修炼法》和自己的《明月感应篇》,有这两篇功法,一个炼身,一个塑魂,想来就算不能化神,修为也能与日俱增。

    三人回到庆余堂时,已近傍晚,往来病患渐渐散去,王不易已将回元丹辅材和九转金蝉蜕准备好,只等许宣几人回来,就可以开炉炼丹了。

    白素贞依照王不易吩咐,和小青一同将许娇容移到静室中,唤出元婴后,只见漂浮在半空中的小小元婴朱唇轻启,一道白光从体内喷出,钻入许娇容鼻孔里消失不见。

    得了一丝元婴本源之力的滋补,许娇容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只是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王不易看了看床榻上的许娇容,对白素贞道:“这里就交给你了,庆余堂地处闹市不是炼丹的好地方,我已经吩咐店中伙计关门歇业,我和汉文去金山寺炼丹。”

    “镇江府金山寺?”许宣奇道:“为何要去哪里?”

    王不易道:“我知道你忌惮法海,但回元丹丹成之日必有丹劫降下,到时雷劫、人劫齐至,只怕你与你那几个朋友联手也抵挡不住,金山寺乃是佛门圣地,自有佛门威严,又有护寺大阵,等闲妖魔进不去,去哪里炼丹不仅安全许多,受佛气滋润,回元丹成丹的几率凭添一成,岂不是两全其美?”

    许宣心中犹豫,将眼神投向了一旁白素贞。

    白素贞见状劝道:“官人,回元丹事关姐姐性命,你就听师父的吧,这些日子我就在庆余堂照顾姐姐,也不去金山寺,我与法海的恩怨,妾身以后自会和他了结。”

    许宣点点头,说道:“好吧,那你好生保重,放心,就算法海舌灿莲花,我对你都不改初心!”

    白素贞听他竟当着王不易的面说这些,俏脸不由一红,心中甜滋滋的,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一番计较,既然要去金山寺,小青、沐天颜、周鸿和赤寿自然是去不得的,几人就都留在庆余堂帮白素贞一起照顾许娇容,最后陪同王不易前去镇江府的就只有许宣一人。

    师徒二人纵云来到金山寺,这时的金山仍是屹立在长江中的一个岛屿,金山寺依山而建,山门朝西,殿宇栉比,亭台相连,如一地黄金遍布山峦。

    为了以示尊重,也避免寺中僧侣误会,师徒二人在山门前就降下云头。

    许宣抬头一看,面前是一座巍峨的天王殿,借着月光,能看到当中供奉的大肚弥勒,两侧依次是东方持国天王,南方增长天王,西方广目天王,北方多闻天王,一股庄严肃穆之感扑面而来。

    两个守夜的知客僧上来询问王不易来意,得知是自家方丈老友后,正要上山通报,忽然山上却传来了法海雄浑的声音:“两位施主漏夜而来,金山寺蓬荜生辉,快请上来吧。”

    王不易嘟哝道:“故弄玄虚,那么大声音,也不怕吵了你寺中徒子徒孙睡觉。”

    许宣好奇问:“师父,这法海法力当真如此广大,怎在寺中就知我们来了?”

    王不易道:“哪有那么神奇,他最近得了个紫金钵盂,据说能观照众生,想来是从里面看到的,一会儿上了山,你莫要多说话,我们此行终究有求于他,在他地盘还是给他几分面子。”

    许宣点点头,心中思量,紫金钵盂?就是那个能发出金光的大海碗?记得好像原剧中白素贞被金光一照就动弹不得,若非文曲星在体内,只怕当时就要被压在雷峰塔下了。这些日子在金山寺,自己可得仔细看看此物,以后遇上也好有个对策。

    在知客僧的带领下,两人穿过天王殿,来到大雄宝殿一旁的方丈室前。

    方丈室中油灯摇曳,昏黄的灯光映衬着月色将门前一身粗布僧袍的法海影子照得很长。

    “阿弥陀佛!”法海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开口道:“道友携徒来此,老衲未能下山迎接,还望恕罪。”

    王不易道:“大方丈,你这金山寺号称天下禅宗之正宗,千年来香火鼎盛,信徒如云,这番我师徒二人欲借你宝地开炉炼丹救人,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法海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无不可,不过道友既在金山寺炼丹,有些因果也由本寺承下,需有个由头才好。”

    王不易道:“大方丈要什么由头?”

    法海道:“早些时候老衲就说过,欲与道友结个缘,这由头,自然还落在他身上。”

    说着,法海伸手指向许宣,月色下,夜风满袖,须发摇动,一副得道高僧模样。

    王不易哈哈一笑,说道:“我就知你没安好心,也罢,此番就绝了你念想,我在金山寺开炉炼丹,需月余时间,期间许宣自为我护法,你若口灿莲花说得动他,这徒弟送予你又如何?”

    王不易看了许宣一眼,转头又对法海道:“不过,若是到了丹成之日你依旧徒劳无功,往后就莫要在生念想,徒增执念,于你修行也是魔障!”

    许宣闻言心中明白,原来自己师父是要借这个机会绝了法海收徒之念,有他在一旁看着,法海定然不能施展佛门神通,自己只要坚守本心,任他如何口若悬河,我自岿然不动,看他能奈我何!

    “善哉,善哉!”法海道了声佛号,行了一礼说道:“这是自然,两位请跟我来。”

    师徒二人在知客僧带领下来到寺中留宿处住下,王不易从怀中摸出一个三寸小鼎放在屋内,手捏指诀,口中念念有词。

    小鼎应声而长,变成一个九尺高的赤红丹鼎,上面祥云道道,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仙禽走兽、阴阳铭文,颇为精致。

    王不易将炼制回元丹的材料一一取出,放在地上,对许宣道:“炼丹与开药、煎药一样,不仅讲究君臣配伍,火候掌控也尤为重要,你在一旁仔细看了,晚些时候我再将手印、口诀传你。”

    许宣认真点头,站在一旁仔细观摩。只见王不易双手结印,炉盖飞开,悬浮在空中,地上药材鱼贯而入。

    王不易道:“这丹鼎也是我们逍遥派的宝贝,唤作绛云洞天鼎,里面自成许多空间,可以放置不同药材,这一步叫做‘布药’。”

    说完,王不易手印又变,鼎盖缓缓盖上,随着法力涌入,里面渐渐腾起熊熊烈火。

    “这一步叫做‘炼药’!”王不易开口道,双手印诀变化不停:“需要好生留意,每味药材所需火势不同,要一心多用,以手印控制丹鼎中各处空间,依照药材药性文武两火交替使用,慢慢淬炼,才能最大程度淬炼出药材中的药性。”

    许宣问:“师父,这火也不是凡火吧?”

    王不易笑道:“这是自然,寻常丹药为师以体内真火,在掌中就能炼制,但这回元丹是洪荒时的灵丹,非比寻常,所以才需借助丹鼎之力,绛云洞天鼎中有一颗天外火种,有它相助,才能事半功倍。”

    许宣点头,又问:“师父说回元丹炼制需要月余时间,怎么会如此之久?”

    王不易道:“历经苦寒才得梅花扑鼻香,妇人产子也需十月怀胎,何况是夺天地造化的灵丹?”

    “如今为师虽已将药材布下,但仅淬炼药性就许三日三夜功夫,等到融合药性、孕养丹药时才是关键时刻,不能有丝毫懈怠,那时就需你为为师护法了。”

    许宣道:“师父放心,如今既在金山寺中,又有法海这尊怒目金刚,想来不会有不开眼的毛贼、小妖前来袭扰。”

    王不易道:“非也,非也,若是这般,天下道庭、佛宗何其多,怎地还有群魔乱舞?正邪正邪,有正就必然有邪,有些修士佛性越盛,心中执念反倒越深,执念一起,心魔暗生,这些事你以后就明白了。如今我们虽在金山寺中,也不能放松警惕,还需小心行事才能以保万全。”

    见许宣点头应是,王不易忽然开口问:“这一月时间法海定会想尽办法将你渡入佛门,你准备如何应对?”

    许宣道:“弟子听过一句话,‘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管他舌灿莲花,诸般言语,我自扎根深在道门中,任尔东西南北风!”

    王不易含笑点头,说道:“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为师也就放心了,现在丹火已起,淬炼药性是个水磨功夫,只要小心谨慎就好,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先去休息吧!”

一百七十九章 金山寺中劝法海

    许宣道:“说好为师父护法,徒儿岂敢偷懒?这间静室够大,我就在一旁打坐修行,若是师父有事也好寻我。”

    王不易道:“如此也好。”

    许宣在丹炉旁找了个蒲团盘膝坐下,五心朝天,缓缓吸纳天地灵气熬炼金丹。

    一入定许宣就发现,天地间除了淡淡的灵气外,竟还有一股似有似无的能量游离在自己周围。

    与灵气不同,这股能量既不能被自己吸收,也不打扰自己修行,只是感受着它的存在,自己一颗心相比往常竟平和了许多,白天斩杀胡六郎残存的些许煞气,也被这些能量慢慢化解掉了。

    “想来这就是信仰之力了吧。”许宣心中暗道。

    随后,他一心三用,一面打熬金丹,一面借月光之力锤炼肉身,还能分出一丝心神,运转《神魂修炼法》。

    要是在入地府前,莫说一心三用,就是一心两用他也难做到。

    修行功法不比其他,一着不慎,就是走火入魔的下场。但自从他在忘川河中吸去了那些冤魂、恶鬼的灵魂力量,许宣发现自己修行时不仅游刃有余,还能一心多用,对肉身的控制已经达到了一个往日难以企及的地步。

    王不易自然不知道自己徒弟体内变化,兀自一旁看护丹火,炼化丹炉中药材药性。

    第二天,晨光微露,许宣刚刚吸纳了那丝东来紫气,就被金山寺中雄浑的钟声惊醒。

    见王不易仍端坐丹炉前,双目低垂,不为所动,两手在胸前缓缓结印,操控着炉中丹火。

    不多时,一阵诵经和木鱼声传来,许宣蹑手蹑脚走出静室,小心关好房门。

    伸了个懒腰,看到院中有个小沙弥手持一根扫帚正在清扫落叶,便上前问道:“小师傅,你怎地不去做早课?”

    小沙弥模样清秀,双目清澈,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听许宣问话,忙停下手中动作,双手合十躬身念了声佛号,答道:“阿弥陀佛,主持方丈吩咐,金山寺虽然不大,但也不小,所以让小僧陪同,因为不知道两位施主何时出门,所以不敢去做早课。”

    许宣道:“不知小师傅法号怎么称呼?”

    小沙弥道:“小僧法号智障。”

    ……

    许宣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小师傅怎么叫这个法号?”

    智障如实答道:“我们金山寺有‘清净真如海,法寂智广宗’十辈,小僧入门晚,所以是智字辈的三代弟子。”

    许宣想了想,说道:“既是‘智’字辈,就算叫个智深也好啊。”

    智障道:“师父说,《道德经》有云,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我辈修行之人,参悟佛法,常有偏私虚妄之念,谓之见知障,要想修成正果,就需不以目相窥,破除见知障,才能如圣人一般,不见而明,不为而成,那时,佛法自成。”

    许宣奇道:“你们佛门弟子也读《道德经》?这不是道家的经典吗?”

    智障道:“施主,您着像了,万法归一,殊途同归,佛子如何不能读道家典籍?修行修心,说到底都是禅参悟道罢了。”

    许宣觉得这个小沙弥挺有意思,明明年纪不大,说话却一派得道高僧模样,偏偏还叫那么个法号。

    “智……小师傅。”许宣终究还是没能将那个“障”字念出口,含糊一声问道:“不知你们主持方丈现在何处?”

    智障皱眉道:“施主,刚刚你还问我怎么不去做早课,怎么现在又问主持方丈在何处了?这时候,主持方丈自然和诸位师兄一起在大雄宝殿做早课了,您莫不是脑子有些……”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话未说完,智障忙道了声佛号:“小僧犯了嗔戒了,施主勿怪,我不是说您脑子不好使。”

    许宣一头黑线,无力再和这个小沙弥啰嗦,便道:“既然法海禅师还在早课,我便不去打扰他了,久闻金山寺大名,昨夜来时虽然月光皎洁,但却没来得及细看,小师傅能否陪我一起逛逛?”

    智障点头道:“主持方丈说了,两位施主在寺中就如同在家中一般,无需有何顾虑,无论想去何地,小僧都能陪同一起。”

    许宣心中一动,说道:“那就带我去雷峰塔看看吧!”

    “雷峰塔?”智障思索片刻道:“寺中有荐慈塔、荐寿塔,并无施主所说的雷峰塔啊!”

    许宣听他这么说,心中不仅疑惑,莫非是自己记错了?

    他如今修为渐深,魂魄通透,许多想要记起来的事情只需仔细回忆,都会一一浮现在脑海中。沉思片刻,许宣这才明白,原来真是自己记错了!

    原剧中,小青梁王府盗宝事发,许宣2号从胥江驿再次被贬镇江,其后才因那个叫徐钱的商人误入金山寺,确实也被囚在寺中后山塔内,但那塔却不是雷峰塔,之后白娘子水漫金山,两人回到钱塘县生下文曲星后,才被法海压在雷峰塔下。

    雷峰塔最初是北宋太平兴国二年,也就是公元977年建造的,最初的名字不叫雷峰塔,而叫皇妃塔,后来1120年遭战乱损坏,所以许宣即便在钱塘县已有一年时间,也并未听说过它的名字。

    想清楚来龙去脉,许宣道:“许是我记错了,也罢,就去荐慈塔看看吧。”

    来到荐慈塔前,只见一座砖木结构的八角七层宝塔矗立于数重楼台殿宇之上,青瓦红墙,甚至威严。

    一旁智障介绍道:“这塔也是数十年前刚修的,原来却是两座,一座名叫荐慈塔,一座名叫荐寿塔,南北对立,只是后来塌了。”

    许宣点点头,心道,看来许宣2号误入金山寺,应当就是被囚于此了。

    正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声浑厚佛号:“许施主好兴致,寺中风景可还满意?”

    许宣循声回头,果然是法海,只见他今日头戴圆顶僧帽,一身杏黄僧袍,斜披一件赤红井阑袈裟,白眉白须,较之昨夜见到时更多了几分高僧模样。

    “见过法海禅师!”许宣行了一礼道:“那日在钱塘县不知是高僧当面,还以为是个妖僧,有些失礼了,昨晚一见禅师风采,心中就懊悔不已,还望禅师海涵!”

    “无妨,无妨!”法海上前几步又对一旁小沙弥道:“智障,你今日早课还没做,快去补齐吧。”

    见智障领命而去,法海这才对许宣道:“如今许施主既知老衲身份,想必令师也与你说了我的心意,不知意下如何?”

    许宣不答反问:“禅师,听说这荐慈塔原是两座,只是后来塌了,这才重修合成一座,是吗?”

    法海见他不答话,也不生气,点点头道:“不错,许施主想说什么?”

    许宣道:“此塔如此雄伟,不知千年后,又能又几块残砖断瓦?”

    法海道:“正因光阴易逝,人生苦短,所以才要参禅悟道,了悟真我,才能超脱轮回,飞升西方极乐世界。”

    许宣摇头:“禅师此言差矣,我与禅师不同,我是个俗人,只求渡己,不求渡人,正因人生苦短,所以才要珍惜眼前,如今我名师得拜,娇妻得娶,家中良田百顷,财货无算,正是少年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凡心不定,禅师教我如何舍弃这些俗物,来金山寺中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愚昧!”法海喝道:“你说这些尽是梦幻泡影,梦醒之后,只怕你两手空空。你也是个有修行的,如今金丹已成,难道还看不出家中娇妻的本来面目?”

    听他提起白素贞,许宣终于正色道:“在下自然知晓,非但如此,家师还与我说了我们三人之间的恩怨。”

    法海道:“既然你心中明白,就应知道老衲对你绝无恶意,何必如此自误?”

    许宣道:“禅师,汝之蜜糖,吾之砒霜也。你来报恩,了的是你心中执念,怎能将你的道强加在我身上?我道家功法三千,何必非要入你佛门?你原身已是金身罗汉,便应知道神通不及业力一说,若是执意为之,我只怕禅师自己入了魔道而不自知。”

    法海冷哼一声道:“普度众生,镇压妖氛,如何能说入了魔道?”

    许宣道:“方才智障小师傅说,参悟佛法,常有偏私虚妄之念,谓之见知障,要想修成正果,就需不以目相窥。禅师精修佛法,常以己度人,觉得天下人都如你一般,听了晨钟暮鼓就欢喜,入了佛门就超脱,这岂不也是一层见知障?”

    见法海闭口不答,许宣想了想,终于开口:“禅师,我问你,我家娘子不过一条小小蛇精,何劳她三番五次挂念?你已修成正果,只要不出西方极乐世界,便是因果业力也报应不到你身上。况且,恩与仇乃是两码事,有仇就有怨,才会生出执念,丛生心魔。恩却不同,禅师真要报恩,来日方才,自有缘分来临之时,你既忘了此事,她又何必刻意让你想起?如此一来岂不是逼你自斩化身,入世沾染因果?众生皆棋子,禅师修为十倍于我,佛法修行亦十倍于我,切勿当局者迷,反倒跳入棋盘成了那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法海闻言心中一动,沉默不语,但听他言语中对菩萨颇为不敬,本能便说道:“菩萨普度众生,哪有你想的这般不堪,人妖殊途,她若真要报恩,便不应与你做这一世夫妻。”

    许宣道:“禅师不知,我家娘子亦是受菩萨指点,担心我们受妖毒烦扰,相聚时日不得长久,还亲赐仙丹一粒,娘子悬于颈上,日日贴身佩戴,体内妖毒早已除尽。”

    法海一惊,心中顿时疑窦丛生,回想前世种种,今生际遇,若真如许宣说的这般,只怕早在盂兰佛会时,自己就已经入瓮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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