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我是你最大的敌人
老船夫站在船头,脸色微变,强颜笑道:“莫不是雨大风急,姑娘有些受凉了吧!”
白素贞不答,心中也暗自奇怪,自从自己开启灵智,结成妖丹以来,便再无梦境,更别说如今化形天劫已过,无论肉身还是魂魄,相比以前都只强不弱,怎么忽然做起梦来?
只是一番查探之下,体内法力流转并无问题,便对许宣道:“汉文,不妨事的,或许真是有些着凉了吧。”
又过了片刻,**终于散开,露出一角夕阳,将半壁天空照得橙黄,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水草的味道,颇为好闻。
“清波门到了!”老船夫一声吆喝,乌篷船轻摇两下,已经靠岸停稳。
许宣从袖中一块碎银递给老船夫,跟着白素贞和小青下了船。
刚走了几步,小青忽然道:“小姐,你和许公子先走一步,我珠钗好像落在船上了。”
白素贞点头道:“那你快去快回。”
许宣狐疑看了小青一眼,跟上白素贞,此时已经黄昏,飞鸟归巢,天色渐暗。
“素素。”许宣忽然道。
“嗯?”
“那个船夫你要小心他一些?”许宣犹豫半晌,思量再三,终于将心中压抑的话说了出来。
“怎么了?”白素贞有些不解:“因为那个梦?”
许宣道:“不仅如此,你还记得那天来找我时,我和你说起过的陆水河河神吗?”
“就是那个柳毅和洞庭龙女三娘的儿子?怎么了?”
“那天你来时,我一来不知你真实身份,二来也是怕你担心,所以有些事情没和你讲,现在想想还是要和你说清楚才好。”
白素贞见许宣说得郑重,也正色道:“嗯,你说。”
许宣道:“那日在陆水河畔,我虽然凭借石碑和完颜谷截的指点制服了小白蛟,但之后,龙女三娘却忽然来了。”
“啊!”白素贞惊呼:“那你岂非危险了,传闻她甚是宠爱这个独子,若见你将他打成那番模样,岂肯善罢甘休?”
许宣苦笑点头:“正是如此,以我的道行,即便有石碑在手,又哪里是她对手,况且,那时我刚和小白蛟战过一场,体内法力空虚,想要使用石碑阵法,只怕一息时间都坚持不到。”
白素贞道:“三娘的名头我也听过,千年前我还未结丹时,她就已经由虺化蛟,远嫁泾河了,如今千年过去,只怕已经摸到化身真龙的门槛了吧,即便我现在手中有了黑旗和雄黄宝剑,恐怕也不是她对手。”
“是啊,在她面前我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为了保住灯儿性命,差点被逼得当场自刎谢罪……”回忆往事,许宣颇多感慨。
“逼你自刎谢罪?”
白素贞柳眉倒竖,眼中寒光一闪:“这三娘,好大威风,不过是个过气的水族公主罢了,当初被柳毅玩弄于股掌之中,现在还敢出来作威作福?倘若有一天被我遇上了,定要与她做过一场,为你出气!”
许宣心中一暖,白素贞果然就是白素贞,但这里面又哪里只是区区一个三娘的事情……
“后来,千钧一发之际,洞庭龙君忽然来了,人还未露面,就一指将我松纹剑断作两截,算是救了我一条性命。”
虽然许宣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想也知道即便当时再凶险也肯定已经逢凶化吉,但闻听此言白素贞仍舒了口气,道:“传闻这洞庭龙君也曾是杀伐果决之辈,曾与太湖龙君、钱塘龙君一起,尽起三湖水兵西征泾河老龙,差一点就当了黄河龙神,他是三娘父亲,怎会忽然拉起偏架帮起你来了?”
许宣苦笑一声:“哪里是帮我,他这是忌惮你啊!”
“忌惮我?”白素贞不解:“我与他素未蒙面,他为何会忌惮我?况且,他是水族正神,早已修成真龙之躯,更有洞庭湖无边水源之力相助,香火愿力源源不绝,哪里是我这么一个山野小妖能比的?”
许宣道:“这也正是我想让你小心的,灯儿虽然叫我师父,但我却没有教她一点法术,她的来历到如今我也不清楚,不过却有颇多神异之处,那天在陆水河,洞庭龙君布下结界和三娘说起放我离开的缘由,被她听了个真切,我知道以后便吓出一身冷汗。”
说完,许宣又将洞庭龙君与三娘对话说了一遍,听得白素贞眉头一皱,旋即又古怪地看了许宣一眼。
“汉文,有些话,其实你可以明说的,不必绕这许多弯子。”
“嗯?”这是什么意思?
许宣道:“你不相信?”
“汉文。”白素贞美目流转:“他说你是五帝、佛陀钦定的白蛇夫婿?不会是故意编出这一套说辞来骗我的吧,于天地有大功,真是这样,我这一千七百多年又怎会过得如此辛苦。”
“额……素素,我怎会在这种事上占你便宜。”见折素素不信,许宣有些无奈,这种事情让他如何证明。
见许宣有些急了,白素贞道:“汉文,我信你!”
“真的?”
“嗯,那么……你现在是怀疑那个老船夫就是被压钱塘江底500年,近些年才被放出来的钱塘龙君?”
见白素贞终于相信自己,许宣忙道:“对,所以,方才以你的修行才会在船上忽然做起了噩梦,想必定是着了他的道了。”
白素贞缓缓点头,她原本就天资聪慧,今日不过有些意乱情迷,这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如今被许宣一通说辞,终于看清了一些局势。
“素素,你不知道,我有一样神通,能以体内法力控制雨雪风霜,但刚刚忽然天降大雨,我运转法力,想使云销雨霁,但雨势不过小了片刻便又恢复如初,这背后恐怕也是老船夫的手笔,若非这场大雨,我们又岂会上他的船?”
白素贞沉吟片刻,问道:“那依你之见,我们要如何才能破局?”
许宣惨然道:“菩萨为先锋,真龙作监军,背后还不知有怎样天罗地网,如此大的手笔,我一个小小修士哪里敢说破局,只能见招拆招了,不过……这些日子我左思右想,或许……我才是你最大的敌人!”
“你?是我最大的敌人?”
许宣整理了一番思路,解释道:“他们一步步将你引到我身边,为的便是用一个‘情’字绑住你手脚,让你挣不脱、逃不掉,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等到有朝一日情根深种,时机成熟时,再以我为饵,引你犯下天条,到时候……你成仙无望,入地无门,一切局面就尽在他们掌控之中了。”
许宣这番话不仅是因为灯儿的一番言语,更是结合前世剧情和一路西行时的经历感悟总结出来的,虽然不知道是否正确,但如今知道折素素就是白素贞,他自然不想自己心仪之人被别人算计,所以便将心中想法统统说了出来。
“但有一件事情我却想不通?”
“何事?”
“为什么会是我?”许宣指着自己胸膛道:“我不过一介凡人,何德何能竟能入他们法眼?”
听了许宣一番话,白素贞心中确实震动不小,但听到他这句疑问时,却忽地嫣然一笑。
“因为……你就是那个一千七百年前于我有救命之恩的小牧童呀!”
许宣闻言啼笑皆非,这事他自然知道,不过他刚刚说的“为什么会是我”指的却不是这个。
见许宣毫不惊讶,白素贞奇道:“汉文,莫非你早就猜到了?”
“什么?”
“你就是小牧童呀!”
许宣故作一惊,叹道:“素素,你是说,我就是你一千七百年的救命恩人?”
“好啦!不要装啦!”白素贞嗔道:“你怎么猜到的?”
许宣想了想,只能编了个理由:“我既是你钦定夫婿,你又执意要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那我也只能是小牧童了,不然怎么配合你演好这出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戏码?”
“油嘴滑舌,找打!”白素贞佯怒,抬手就要打许宣,正在这时,小青却从远处过来了。
“姐姐,你们……这是?”
白素贞忙整理衣衫,正色道:“青儿,珠钗找到了吗?”
小青指了指头上的发簪:“找到了,果然是掉在船上了,我们走吧。”
许宣见状却道:“既然雨停了,那我还是先回去了,灯儿还在家中等着我的鱼呢,如今太阳都快落山了,只怕她都心急了。”
听他这般说,白素贞眼前不由也浮现出灯儿可爱的模样,现在两人既然都已坦诚相待,岁月长久,要相处也不用急于这一时,便道:“既然如此,你先回去把,等有暇了再过来便是。”
“哦,对了,这个给你。”正要离开,许宣又从芥子袋中摸出那枚尚未祭炼的剑丸和一本小册子,递给白素贞。
“我又得了一颗剑丸,这枚就用不着了,册子里是飞剑祭炼之法,我知道你有雄黄宝剑傍身,但飞剑不同寻常法宝,若是与人争斗起来,常有出奇制胜之功。”
白素贞和他也不客气,接过剑丸和小册子,摸出许宣太一宫令牌还给他:“你如今既然回了钱塘县,这东西还是自己带着吧,有时或许用得着。”
见许宣离开,小青好奇问道:“姐姐,你都和他说了?”
白素贞点点头,转手将剑丸和小册子塞到小青怀中,说道:“青儿,你如今一件像样法宝都没有,这剑丸就先给你吧。”
“这……姐姐,这可是许宣给你的,我拿了像什么样子。”小青犹豫道。
白素贞道:“无妨,他既给了我便是我的,你拿着好好祭炼,也算多一样防身宝物。”
“多谢姐姐!”小青闻言心中也自欢喜,仔细打量剑丸,又拿过小册子细细翻阅。
一旁白素贞看着她柔美的脸颊,心中暗道:“若真如汉文所说,只怕从我入世修行开始就已经入了局,小青,我待你如姐妹,只愿你莫要辜负我一番好意才好。”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太一斩妖令
绍兴十九年,四月初,峡州地动,有声如雷,川原拆裂,袤延千里,及至京师亦有震感!
许宣、白素贞曾来过的剑冢,此时已变作一片废墟,纵有大阵保护,也是枉然。
地宫中的镇妖塔入口扩大百倍,无数洪荒妖物从中涌出,神通强的见人便杀,神通稍弱的,趁乱夺了剑冢中法宝、丹药便往外逃去,一时哀鸿遍野、血流如注,山下湖泊被无数剑冢弟子鲜血染得绯红。
周鸿一身紫衣站在洗剑崖上,看着崖下群魔乱舞,一时心情激荡,放声长啸,颇有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畅快。
自她跟着重瞳妖圣做了侍奉童子,原以为主角光环爆发,从此便能一步登天,在镇妖塔中狐假虎威了。岂料,回去之后就被妖圣弹指碎了妖丹,多年修为一朝丧尽,重新化作一条开了灵智的九头妖蛇。
这半年时光,妖圣捉了许多妖族过来,以秘法用众妖之血为她洗炼肉身,又传她上古妖族修炼法门,只用了数月时间竟重新结出妖丹,法力远超往昔。
她这颗妖丹与以往不同,虽然也是攒簇五行,团聚体内三宝炼成,但却无法生出元婴。与人族金丹相比,更有些像以往龙族的龙珠一般,不仅是一身法力源泉,更是血脉之根本。
只是,如今她虽然法力不俗,肉身力量更是以往数倍,若论实力,塔中寻常化形妖怪都不是她对手,但她体内金丹既生不出元婴,自然就没有化形天劫,更不能蜕去蛇躯,化作人身了。
“七尺童子吴越来,从此四海不修真!”
一日,周鸿正盘做一团,如往常一般在重瞳妖圣洞府外吐纳修炼,忽听洞中传来一句感叹,忙收了功法,侧耳倾听。
果然,不多时洞中便传来妖圣声音。
“周鸿,你进来!”
“妖圣大人!”进了洞府,周鸿九颗头颅低垂在地,静听妖圣训示。
重瞳妖圣沉思片刻,才道:“此番大劫已初现端倪,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孤注一掷!”
周鸿不知妖圣意思,不敢抬头,只是静静听着。
“我传你一法,等出了镇妖塔,你去寻那吴越童子,将这法门交给他!”
“出塔?莫非还真有办法逃脱这方小世界?”
周鸿一颗心狂跳不止,也不敢多问如何出塔,既然妖圣已经这样说了,想必肯定是有办法的,这些日子耳濡目染下,她这才知道什么是妖圣威严,往日自己在塔中混迹三百年,大小妖怪见过不少,但与这位重瞳妖圣比,当真都是米粒之光。
“如今你体内妖丹,乃是洪荒妖族的修炼之法修炼而成,出塔之后必然为天地法则所不容,恐怕修为也难有寸进,不过无妨,你将此物戴上自然能屏蔽天道感知,与往常一般修行。”
说着,一片蛇鳞从妖圣手中飞起,落到周鸿面前。
“多谢妖圣大人!”周鸿九首叩拜,巨大蛇尾灵活地接过那片散发着淡淡毫光的蛇鳞。
岂料那片蛇鳞刚碰到她的身体,便化作一道光芒,融入她体内,在周身血脉中游走一遍后,停在她颈下三寸处,消失不见。
“这蛇鳞乃是我妖族一件圣物,有了它,你不仅能化作人身在世间行走,不被他人识破身份,还能屏蔽天道感知,关键时刻甚至可以救你性命,只是需切记,不得擅自动用此物,否则必有大祸!”
周鸿闻言一喜,心中一动,庞大的身躯瞬间消失,化作一个紫衣少女,千娇百媚,两根锁骨中间,一枚银色鳞片熠熠生光。
感受着这具肉身的存在,周鸿心中明白,这具躯体与化形天劫后蜕去蛇身化成的人身一般无二,都是真正的人身,而非法力幻化,徒有其表,本质上仍是一种障眼法,若是遇上道行高的修士,一眼就能看穿。
“此番孤注一掷,也不知是对是错!”重瞳妖圣叹道。
“大人,那吴越童子,究竟有何特殊之处?”周鸿小心问道。
重瞳妖圣目光深邃,好似有无数星辰在其中生灭,花白的头发,月白的衣衫,落寞中有带着些许凄凉。
“我也不知,但碑文必不会错,帝君既有旨意,我等自当奉行!”
妖圣垂首看着周鸿,继续道:“五日之后,我们几个会合力顶住镇妖塔封印之力,这张密不透风的网便会松动一些多,大鱼或许仍出不去,但小鱼、虾米却是进出无虞,不过你要谨记,只有一个时辰,出去之后先不要妄动,立刻远遁千里,等到风平浪静之后再去钱塘县!”
周鸿躬身应是,又问:“大人,可还有话需小的带给他?”
妖圣沉思半晌,摇头道:“不需多言,帝君算无遗策,自有他的安排,此番随结界一开自有无数妖族蜂拥而出,正好将这滩死水搅得更混,不仅能掩护你的行藏,更方便帝君行事。”
又等了片刻,见妖圣再无吩咐,周鸿这才躬身退出洞府。
回忆当初妖圣召见自己的场景,洗剑崖上的周鸿衣袂飘飘,烈烈山风中尽是血腥气息,直往她鼻腔里钻。
周鸿揉了揉鼻子,心中暗道:“这妖圣也太过迂腐了,我既然已逃出牢笼,岂会再入棋盘?什么帝君,什么吴越童子,统统与我无关,还是先逃出此地找个地方躲起来修行才是正经。”
心中刚有此念,胸前那枚蛇鳞便发出淡红光芒,周鸿顿时只觉胸中一阵剧痛,好似体内根根血脉要爆裂开来一样,再也维持不住人形,化作一条十余丈九头巨蛇在空中到处翻滚。
“痛,好痛!”
“你这小妖,当真不老实!”周鸿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妖圣的声音。
“大人,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周鸿忙痛苦求饶。
“好生行事,莫要再动其他心思!”
又过了片刻,疼痛这才缓缓消失,周鸿不敢再停留,当即又化作人形,直往东而去。
他这边刚走不久,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却是逃出镇妖塔的一众妖族受天地法则感应,往日在镇妖塔中未曾经历过的结丹、化形天劫纷纷感应而来。
一时雷霆大作,银蛇乱舞,数百里之内尽皆化作一片雷霆的海洋。
远在临安的太一宫中,此时已乱作一团,无数谍报从各个渠道汇集于此,都是西南地动,雷霆大作的消息。
“敕令,各州、府、县太一宫道士,诛邪驱妖!有不服管束者,斩;有自恃神通,祸乱民间者,斩;有妖言惑众,显圣称神者,斩!”
一封斩妖令从太一宫中传出,天下皆动。
各大修行门派更是趁机派出许多弟子,下山除妖,历练修行,积累外功。
离临安不远的钱塘县自然也收到了消息,许宣作为太一宫九等道士,这时正在钱塘县太一宫闻听一位一等道士传达敕令。
自许宣加入太一宫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如此正式的集会。
环视厅中众人,人头攒动,约莫有近百人之多,品阶高的有如王不易一般的一等道士,品阶低的就是一些九品吏卒了。
“师父,西南异动、镇妖塔结界松动,涌出无数洪荒妖魔,剑冢一朝之间被夷为平地,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遭逢大难,但这些人怎么看着不悲反喜?”许宣问身旁的王不易。
王不易低声道:“泰山、玄音、灵霄、六壬、乾元五派把持剑冢数百年,借镇妖塔之便,炼制了许多强横的法宝,把持了许多修行资源,早有人对他们不满,如今剑冢被灭,五派元气大伤,自然有许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况且……太一宫敕令中可是说了,斩妖除魔是可以累计功勋的!”
“累计功勋又怎么了?”许宣奇道。
王不易摇摇头,解释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有我这么一个大方的师父?灵丹妙药随你取用?”
许宣“嘿嘿”一笑,自他修行以来,好像确实没为修行丹药、法宝忧心过。
“你如今是九等道士,俸禄太少,这才不觉得,若是积累功勋足够,不仅能换到法宝、灵丹,还能破格晋升到超越自身实力的品阶,龙气滋润下不仅修行神速,每月还有许多天材地宝作为俸禄。”
许宣盯着王不易道:“师父,太一宫还有俸禄呢?”
见许宣一副师父你诓我的表情,王不易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这般看着为师做甚?你那点俸禄能有多少,为师都帮你领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不说别的,为师这些日子给灯儿的丹药都比你那点俸禄珍贵许多!”
许宣点头称是,又道:“但是……师父,他们若是大家都这般斩妖除魔,难道就不担心因果缠身,一朝天劫来临反噬己身?”
王不易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因果反噬?”
“关师伯告诉我的。”许宣答道。
“哼!他倒是多事!”王不易有些不满,说道:“许多师门前辈不肯对门下弟子说这些,就是担心如你一般有了这种畏缩不前的心思。”
许宣忙道:“师父放心,关师伯当初就提醒过我的。”
“嗯,你知道便好,寻常斩妖除魔自然要结些因果的,但如今太一宫颁布斩妖令,大半因果已被朝廷龙气承担了,这样一来,既能积累外功、功勋,又能磨练修为,剩下区区些许因果,谁还放在眼中?”
许宣恍然大悟,这就是杀妖执照啊!
王不易却皱眉道:“为师倒是有些担心,这斩妖令一下,只怕会矫枉过正啊!”
“师父此言何意?”
王不易叹道:“军中历来有杀良冒功之事,你道就只有那些丘八能做出这种事?”
“师父是说,有些修士会为了积累功勋肆意屠戮妖修?”许宣心中一惊。
王不易点点头,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你和那个折素素,怎么样了?”
许宣闻言一愣,怎么又扯到折素素了,忙答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也来了钱塘县,如今就在清波门定居。”
王不易笑道:“好好好,既然如此,改日你带来给为师看看。”
“师父,你这是要?”
“哈哈哈!”王不易轻笑道:“你既对人家姑娘有意,难道就不想娶过门来长相厮守?”
“嗯?”许宣瞪眼看着王不易,莫非自己这师父还要兼职做月老?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为师帮你掌掌眼
许宣颇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师傅,这一月时间,他与白素贞虽然熟络了许多,但二人都默契地从未提及婚嫁之事,即便小青有时在一边撺掇起哄,白素贞也只是俏脸一红,并不答话。
而许宣也顾忌贸然结婚会落入某些人算计,所以事情便一直拖到了今日,现在听王不易忽然提起这事,他不由也有些意动。
什么时候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自己这般谨小慎微,又能如何?白素贞的烛阴追魂法如此厉害,但自从与自己相识后,再推衍前程,也是一团迷雾,既然如此,倒不如按照剧中剧情走下去,这样自己好歹还有些先知者的便利。
况且,如今太一斩妖令就在眼前,若不给白素贞一个名份,只怕有不开眼的修士上门去找她麻烦,如此反倒不美。
想到这里,许宣便道:“既然师父有命,徒儿哪敢不从,过几日我就带她来见师父!”
王不易朗声一笑,拍了拍许宣肩膀:“这就对了,为师帮你掌掌眼,修行讲究财侣法地,你拜师时就草草入门,若她真如你平日口中所说那般好,为师少不得为你做主,大宴宾客,广邀道友来为你夫妻庆贺!”
又过了三日,这天,许宣带着灯儿来到清波门双茶巷白府。
白福开门见是他和灯儿,忙道:“许公子来了,快里面请,白娘娘昨日还念叨你呢。”
现在他早认识许宣了,想到那天自己给他吃的闭门羹,生怕许宣在白素贞面前告个黑状,是以平日态度更加殷勤。
走进院子,许宣就见小青正在院中假山上祭炼飞剑,她自是没有许宣那般好运,有至高神石相助,飞剑转瞬就能炼成,平日只需缓缓孕养自能变化由心,如臂指使。所以虽然得了剑丸和祭炼之法,但一月过去,剑丸仍只是块顽铁,并未被炼成剑光。好在她也有天赋妖火,较之寻常修士也快了许多,这时剑丸悬浮在她面前,被妖火淬炼,已化作一滩铁水,不断变化形状,渐渐有了化作剑芒的趋势。
见他和灯儿走进院中,小青忙收了法术,从假山上一跃而下,拍了拍裙上灰尘,笑道:“许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了?”
许宣道:“找你们小姐有点事,青儿飞剑快要炼成了吧。”
小青得意一笑:“若是寻常修士,即便得了剑丸,没有三五个月,也休想全功,但我嘛……”
“你又如何?”许宣故意问道。
“哼哼,本姑娘天赋妖火的厉害你不曾见识过,有了它,再有半月,我定然能将飞剑炼成,到时候,就让你看看本姑娘一剑飞仙的厉害!”
许宣“哈哈”笑道:“到时候可是要叫声青儿剑侠啦!”
小青闻言却不领情,冲许宣又“哼”了一声:“你莫要来取笑我,我听姐姐说过,你的飞剑早已炼成,剑芒七寸五分,有眼有翅,不仅能百里外取人首级,白光一闪,还能定住金丹、元婴,让人周身法力运转不得,妙用无穷,自是比我这飞剑强多了,你这般说,是来取笑本姑娘的吗?”
许宣忙抱拳作揖,连称不敢。
小青见许宣服了软,这才昂起头放过他,旋即俯身对灯儿道:“灯儿今天想吃什么啊?”
这些日子,灯儿也来过这里几次,她与许宣、白素贞最亲近,但却挡不住每次小青的嘘寒问暖,刻意讨好,几番下来终于和她熟络起来。
“灯儿要吃烤鱼,你会做吗?”
小青道:“知道你会这么说,这几日我早已学会啦,佐料都备好了,就等你来了,走吧。”
灯儿抬头看了许宣一眼,见他同意,这才拉着小青的手,往一旁去了。
小青回头对许宣道:“姐姐这时应该在房间打坐练功,你自去找她吧!”
来到白素贞房间,许宣轻咳了一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声音:“是汉文吗?门没上锁,进来吧!”
许宣推门而入,白素贞正从床上下来,见他进来微微一笑,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来到桌旁坐下,许宣盯着面前丽人,只觉浑身舒畅,眼前景色都明亮了几分,沉吟片刻道:“有件事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何事?”白素贞轻挽长袖,拿起桌上茶壶为两人各斟了一杯,坐下问道。
听许宣说了太一斩妖令的事情,白素贞面容微变,叹道:“这事我倒是现在才知晓,如此说来,只怕真是一场血雨腥风了。”
许宣点点头,也道:“说起来,剑冢倒是我们的结缘之地,想不到如今竟被镇妖塔中的妖怪夷为平地了,当真有些可惜。”
白素贞眼中浮现出回忆之色,说道:“你今日来就是说这事的?你是担心……”
“没错,我师父说,太一宫既然下了这道斩妖令,那便以朝廷龙脉之力承接了大半因果,斩妖除魔不仅因果大减,还能积累外功,换取功勋,如此一来,只怕矫枉过正,有修士杀良冒功。”
白素贞轻轻颔首:“尊师所言甚是,人族修士向来就对异类修士有偏见,如今有了这个由头,只怕天下就不太平了。”
“所以……我师父他想……”许宣看了白素贞一眼,一时却不知如何启齿。
“想什么?”
“嗯……”许宣壮着胆子,眼神飘忽看向一旁,迅速道:“我师父想见见你,若是可以,就让我们二人快些成婚,这样就没人来找你麻烦了。”
白素贞忽然闻听此语,心中一慌,手中茶杯打落在地,溅了一地茶水。
她虽然知道这事早晚会提出来,一颗芳心也尽系在许宣身上,但终究是个女儿家,哪里好开口主动应承?
“你没事吧!”许宣忙起身过来,一把握住白素贞皓腕,仔细查看,又用衣袖为她擦拭身上茶水。
“没事,没事。”白素贞忙摆手,脸却扭到一旁,不敢和许宣对视。
许宣见状,这才又坐回原位,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师父是太一宫一等道士,在宫中算是有些名望,我如今虽然只是个九等道士,但师父说了,我既已结成一品金丹,按例便应当上报提举大人,晋升品阶,只是如今西南地动,正是多事之秋,所以才将这事压了下来,即便如此,若是我们成了婚,你便也算是太一宫人的家眷,想来也不会有人来为难你了。”
白素贞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安危,心中情动,眼含秋水,低声道:“我是担心……”
“担心什么?”许宣见她没有一口回绝,心中一喜,忙问。
白素贞道:“一来担心你师父不知我是妖修,所以才有意撮合,若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只怕会不允我们婚事。”
许宣一愣,好像自己确实不曾和王不易说起白素贞来历,忙安慰道:“素素,你且放宽心,我师父素来宅心仁厚,想来不会做那等煞风景的事情。”
白素贞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又道:“二来,若是我们成了婚,只恐中了某些人算计,到时……一朝甜蜜却不长久,可怎生是好?”
见白素贞心中顾虑与自己一样,许宣便道:“素素,你烛阴追魂法乃是菩萨所授,也只能推算我的前世,算不出我们以后之事,可是这样?”
白素贞微微皱眉,这也正是她这些天担心的事情,起身推开窗户,望着远处江景,叹道:“汉文,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往日我的推算之法,无往不利,如今却……这就好比一个人在万丈悬崖边忽然被人蒙住眼睛,堵住耳朵,看不到,听不见,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只恐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许宣看她露出少有的柔弱之色,心中怜惜之意顿起,缓缓走到她身后,伸手抱住她纤细腰肢。
白素贞浑身一僵,但也不反抗,反倒伸手握住许宣双手,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这般亲密。
“素素,你听我说。”许宣凑到白素贞耳畔低声耳语,阵阵热风顺着她圆润白皙的耳垂吹如耳中,一股好闻的气息直如鼻尖,让她有些意乱情迷。
“你别这样,有些痒!”白素贞扭头避开许宣,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许宣见状这才离得远了些,说道:“我这些日子在想,或许我就是那个变数,所以,凡是涉及我的人、事,你这才推算不出。”
“汉文此言何解?”白素贞心中一动,转过身看着许宣问道。
许宣怎好说,可能是因为自己是穿越众,早已不像以前许宣2号那般,体内又有帝俊这个大佬,所以你才推算不出。
想了想,才道:“天道五十,大衍四九,凡事总有一线生机,或许,我就是那个遁去的一呢,你都算不出我的未来,那些仙佛大佬肯定不会亲自下场,这样一来,不管是真龙还是高僧,那个又能算出我们下一步将如何做?且放宽心,凡事有我!”
“但……”白素贞听许宣这般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心中仍旧有些顾虑。
“好了,就这样说定了,明日一早我来接你,我们一同先去拜见师父。”许宣打断白素贞的话,颇有些一家之主的模样。
“啊!你们,你们……”
正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却是小青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见许宣双手抱住白素贞腰肢,自己姐姐又一副含情脉脉看着他的模样,不禁嚷道。
“啊!”白素贞忙放开许宣,从他怀中挣脱,故作镇定喝道:“青儿,你在这里做甚,还不快去准备午饭?”
“是是是,不打扰你们你侬我侬了。”小青俏皮一笑,转身走了。
“都怪你!”白素贞嗔怪地白了许宣一眼,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下。
许宣朗声一笑,志得意满:“她要看且让她看去,男未婚,女未嫁,谁还能管到我们?娘子且好生收拾,明日我们拜见师父后,便商量婚配之事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初见王不易
“明日……只怕不妥。”白素贞犹豫道。
见许宣面色微变,以为他心中不喜,忙补充道:“汉文莫要多想,只是……师父终究是长辈,初次拜见,我总要准备些礼物,才好登门拜望,你也不想我失了礼数是不是?”
听到竟是这个原因,许宣不禁笑道:“要什么礼物,你就是最好的礼物,那么好一个娘子叫他师父,他只怕眼睛都要笑成一条缝喽!”
“贫嘴!”白素贞嗔道,白了许宣一眼道:“师父不要那是他关心晚辈,我们真不准备那就是失礼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许宣点点头,他见白素贞如此重视这次拜见,心中自然也是高兴,沉思道:“礼是这个礼,但一时半会我真想不到送师父什么好。”
白素贞道:“既是我登门拜见,礼物自然由我做主啦,这事你就不用忧心了。”
许宣道:“那就随便带点小礼品就好了,不用太费心了,实在不行,我们明天路上再说。”
许宣走后,白素贞手托香腮坐在窗前,望着远处江面发呆。
小青见状蹑手蹑脚跑过来,在她身后拍了一下,叫道:“姐姐,还在想情郎呐!”
“你这丫头,现在怎么如此顽皮,该打!”白素贞惊道。
小青满脸笑容,和白素贞挤在一起,好奇问道:“姐姐方才到底在想什么?不会是真在想那个许宣吧?”
白素贞叹道:“唉,方才汉文说让我明天和他一同去庆余堂,拜见他师傅,我正发愁不知该准备什么礼物。”
“噢!”小青伸出一指当空划了一圈,说道:“原来……姐姐是要去拜见长辈了呀,那何时去许府呢?”
“哎呀,你就莫要取笑我了,快些帮我想个法子吧!”白素贞急道。
小青想了想,摇头道:“他师傅是修行高人,医道圣手,我们两个山野妖怪能送些什么?姐姐,要我说啊,许宣说得没错,不如就随意带些小礼品好了,不用那么费心的。”
白素贞摇摇头,说道:“人家常说,师徒如父子,汉文双亲早逝,他如今既拜了个师父,那就真如他父亲一般,我怎能如此随意,况且……”
小青仔细观察白素贞神色,好奇问道:“姐姐,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白素贞犹豫不语,半晌才一脸纠结说道:“况且……我们是妖啊!”
“妖又怎么了?”小青挺起胸脯道:“人就很了不起吗?你看江上那些花花公子,我一口能吃一百个!”
“青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白素贞面露愁容道。
小青见状,也不再说笑,上前拉起白素贞双手道:“姐姐意思小青明白,不就是担心许宣师父看不起你的出身吗?到时,姐姐何不把菩萨抬出来?”
“你的意思是?”
小青解释道:“姐姐与寻常妖怪可不同,此番乃是受了菩萨点化前来报恩的,况且,还得到菩萨亲自传法,说起来也算半个弟子,这身份,莫说许宣师父只是区区一个太一宫一等道士,便是大宋天子的龙子龙孙,又哪里配不上了?”
白素贞闻言,眼前一亮,说道:“青儿说的有礼,要不然……到时候你就陪我一同去可好?”
“啊?”小青皱眉道:“我也要去啊?”
白素贞道:“怎么?你不方便吗?”
小青忙道:“没有不方便,只是……你们是去拜见长辈,我跟着去干嘛?”
白素贞笑道:“你我情同姐妹,我与汉文的长辈,自然也就是你的长辈啊。”
小青神色一动,胸中一暖,点头应是。
第二天,许宣早早来到白府,见白素贞正在小青的服侍下梳妆打扮,便含笑在一旁看着。
清晨的一缕阳光从窗户中照进来,斜斜洒在白素贞白净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金边,侧面看去,正好能看到她修长脖颈,婀娜的身姿。
“眉目如画,仕女对镜贴花黄,得此佳人,夫复何求啊!”许宣长叹一声。
白素贞羞涩低头一笑,小青却一边忙活一边说道:“啧啧啧,这还没三媒六聘呢,就当着我这个小丫头的面打情骂俏了?”
今天许宣心情不错,也笑着和小青打趣道:“青儿,我看呐,就应该把你送去青莲别院,让苏酥好好调教调教,一个小丫头总这样没大没小的,可不好!”
“苏酥?”白素贞眉头微皱。
许宣自知失言,忙住嘴不说,小青却狡黠一笑,看了许宣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哎呀,小姐你不认识苏酥吧,我都忘了和你说了,那天我和赤寿一同去青莲别院,恰好见到过她,啧啧啧,那模样,那身段,那嗓音,当真不负花魁之名!”
许宣闻言,疑惑地看了一眼小青,只是顾忌白素贞在一旁,不好深究,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吧。”
白素贞闻言起身,从一旁拿过一盒包好的礼盒,递给许宣道:“这是我准备给师父的礼物,也不知合不合适。”
许宣接过来一看,里面是一个白玉小瓶,一个竹罐和一本有些泛黄的线装书。
“这是什么?”许宣好奇问道。
白素贞道:“你这般急躁,我也来不及准备,这瓶子里面装的是天一真水,竹罐里面则是以前我在青城山时,闲暇时炒制的茶叶。”
“你费心了!”许宣说完又拿出那本泛黄书籍,只见封面上写了四个字:“黄帝外经。”
“这……不是说这书早就失传了吗?”许宣惊道。
白素贞浅浅一笑:“我也不知道这书真假,机缘巧合得来,想到师父是医道圣手,刚好请他鉴定鉴定。”
收拾停当,三人驾云来到庆余堂,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落下,拎着礼盒走了进去。
“师父!”
来到正堂,王不易正好送走一个病人,许宣忙行了一礼。
王不易点点头,目光望向许宣身后的白素贞和小青,问道:“这是?”
许宣忙上前介绍道:“师父,这是白素贞,这是小青,今日特来拜会您的。”
“素素,小青,这是我师父。”
白素贞二人闻言忙福了一礼,王不易见状将许宣拉倒一旁,低声道:“白素贞?不是折素素吗,你这是换人了?汉文,你可莫要做那花花公子!”
许宣忙解释道:“师父,徒儿岂是那种人,我也是才知道,折素素是她行走江湖时的化名,白素贞才是真名,师父误会了。”
王不易闻言,这才点头,说道:“先请她们进内堂说话吧。”
来到内堂,白素贞二人再度盈盈下拜行礼,王不易上下打量她一眼,叹道:“根骨灵秀,汉文眼光果然不错。”
白素贞举止有度,上前将礼盒放下,说道:“常听汉文提起您,我们在剑冢时也听里面一个叫折风雪的师兄夸您,都说您是妙手仁心呢!”
王不易抚须笑道:“都是些虚名罢了,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白素贞道:“您过谦了,歧黄之术博大精深,您能以修士之身潜心医道,深究医理、药性,为天下百姓探寻普世医术,大家都赞您功德无量呢!”
王不易连连摆手,笑容更盛,不由看白素贞顺眼了许多。
许宣见状,忙从礼盒中将备好的礼物一一取出。
果然,王不易一见那本《黄帝外经》更是高兴,爱不释手道:“这书我也曾寻了许久,都没能找到,今日想不到竟能一睹真容,好,好,好!”
“哎,站着干嘛,坐嘛,我就只有许宣这么一个徒弟,你们来这里莫要拘束,就当是自己家一样。”抬眼瞧见白素贞和小青还在一旁站着,王不易忙道。
白素贞闻言,这才盈盈一拜在一旁坐下,小青却未落座位,如一个丫鬟一般在站她身旁。
“听汉文说,你曾与她一同入镇妖塔,这天一真水便是从中得来的吧!”王不易拿起玉瓶,解开盖子瞧了瞧,问道。
白素贞谨言慎行,不敢多说,答道:“正是。”
王不易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白素贞,只觉她气息灵动,隐隐竟然透出一股慈悲气息,又道:“恕我眼拙,竟看不出白姑娘师出何门,不知尊师是?”
白素贞瞥了瞥身旁小青,又看了看王不易身旁许宣,想了想才答道:“幼年时曾蒙黎山老母点化,后来有幸的菩萨传法,但却未曾正式拜过师父。”
王不易赞道:“难怪我看你气息中既有道家韵味,又有佛门慈悲,原来如此,想不到白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机缘,当真是福泽深厚啊,看你气息,想来已经结出元婴了?”
白素贞点点头,道:“去年机缘巧合,有幸渡过化形天劫。”
“化形天劫?”王不易闻言双目瞳孔一缩,转头看着许宣道:“她是妖?”
许宣点头,这也是来时他和白素贞商量好的,既然想托庇他门下,还是要据实相告才好。
王不易霍然而起,脸色数变,法海那日同他讲的话不由浮上心头。
“师父,师父?”许宣见王不易神情有异,一旁的白素贞脸色已经一片煞白,忙上前低声喊道。
王不易回过神看了看白素贞,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小青,双目精光一闪,摇头道:“白姑娘好高的道行,连身旁的丫鬟都是结出妖丹的精怪,若非你亲口说出,我竟看不出你身份。”
第一百五十四章 许宣大婚
一旁许宣一看要坏事,忙上前挡住王不易有些凌厉地目光,笑道:“师父,是妖是人又有何关系?素素如今已经渡过化形天劫,蜕去蛇躯,修成人身,在徒儿看来,与世间女子并无什么差别。”
王不易盯着许宣,一字一顿道:“你说,她是蛇妖?”
许宣点头:“素素乃是青城山中修炼了一千七百多年的白蛇。”
王不易心中暗道:“当真被那个老秃驴说中了,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他原本想见折素素,就是想着先下手为强,为许宣说下一门亲事,避开前来报恩的白蛇,岂料,人算不如天算,竟是这般结果。
白素贞见王不易面色不善,一颗芳心早已是落到谷底,她这副神情被小青瞧在眼中,心中不由不悦,不等王不易说话,便开口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们敬你是许宣长辈,所以才好意前来拜见,你怎地一听我们是妖,反倒如此作态,当真让人寒心,小姐,走,我们回去,理他做甚?”
白素贞忙喝道:“小青,不得无礼!”
“姐姐,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是找许宣报恩,干他师父何事,要我说……”
“好了,不要再说了!”白素贞喝道。
小青见她发怒,不敢再多说,只是一双眼睛却盯着许宣,示意该他上场表演了。
许宣见王不易沉默不语,试探着说道:“师父,素素一心向道,从未胡乱杀生,与其他妖怪不同的,是个得道的妖修啊!”
王不易长叹一口气,看了许宣半晌,才道:“妖与人不同,自胎里就有妖毒,一日不成仙体,妖毒便不会尽除,为师是担心你们在一起,她会妨碍你日后修行,况且……找个妖修做道侣,终究,唉,人言可畏啊!”
白素贞闻言忙道:“前辈,此番我下山入世,乃是受菩萨指点前来报汉文一千七百年前的救命之恩,为了清除我体内妖毒,菩萨特赐了仙丹一颗,我日日戴在身上,不会妨碍汉文修行的。”
说完,就将脖颈上的珠链取下,双手递给王不易。
王不易接过珠链,只觉佛光缭绕,果非凡品,再看白素贞时,已能看出她是妖非人了,心知她所言不假。
王不易将珠链还给白素贞,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先回去吧,有些事情我要和汉文先说清楚。”
白素贞不知他心中想法,不免有些忐忑,带着小青行了一礼,这才一步三望出去了。
等她走后,王不易这才对许宣道:“汉文,你当真要娶她为妻?”
听到自己师父竟有松口之势,许宣心中一喜,忙道:“此心昭昭,日月可鉴!”
王不易摇了摇头:“孽缘,孽缘啊,你既有此决心,她又有菩萨法旨,为师还能说什么,只是……你若与她成婚,需警防一人!”
“请师傅明示!”
王不易道:“金山寺,法海!”
果然是他,莫非这老秃驴还来找过师父了?
许宣问道:“师父,他在金山寺修他的佛,来管这些闲事做甚?”
王不易看着许宣,有些啼笑皆非,说道:“白姑娘来干嘛,他就来干嘛。”
“徒儿不明白。”
王不易回想当日与法海的一番对话,说道:“一千七百年前,你们三人结缘,他吃了你一颗山果,听了一曲笛声,终于顿悟,成就阿罗汉果,如今也是受菩萨点化,前来渡你出凡尘,还你那番点化之恩!”
说完,他便把法海当日的话一一说了出来,许宣奇道:“他竟然是那个捕蛇人?”
王不易道:“他们两人都为报恩而来,定然不会加害于你,只是,法海是阿罗汉入世化身,不论他是要回归西方极乐世界,还是自成正果,都必须与你了结那份恩怨,为师担心你若与白姑娘在一起,反倒给了他借口,要强行渡你入佛门。”
许宣嗤笑道:“那老秃驴,连报恩都这般霸道么?”
王不易道:“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不论你信不信,他本心讲,就是为了你好,所以,即便所行有差,也仍在天道之中。”
许宣恍然,原来自欺欺人还有这等好处!
“那师父的意思是?”
“他法力高过我,如今又有了紫金钵盂,为师更奈何不了他,但他若是真要用强,说不得为师也只能与他做过一场了。”
许宣有些感动地看着这个微胖的师父,你一个治疗怎么打得过法海,这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啊!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许宣有些不死心问。
王不易思量良久,缓缓摇头,许宣见状不禁有些失望,心中暗骂,这菩萨当真下得一手好棋,一面让素素前来报恩,另一边又让与她有纠葛的阿罗汉也来报恩,这两人前世就有仇,见面不掐起来才怪。
这样一想,不由霍然开朗:“原来是这样!如此一来不论发生什么,菩萨还是那个菩萨,一番因果仍在我们三人身上,厉害,厉害!”
但这话却不好和王不易说,许宣只得道:“哼,前世我渡他,今生他便要来渡我,谁要他渡?莫非我道门就不能修成大道,飞升昆仑了?师父,既然左右他都横在中间,我又何必在乎他要怎样,不过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罢了。”
王不易听他这么说,也不再顾忌,说道:“既然如此,你的事情为师也就不再多说了,你心中有数就好,若是实在不行,你就带着素素去太一宫找你两个师伯,避一避风头,临安府终归是天子脚下,龙气盘结,他法力再大想来也不敢太过造次。”
许宣点头,谢过王不易,这才转身出门,又往清波门去了。
来到白府,白素贞正倚在窗前暗自神伤,见许宣来了,忙迎出门外,急切问道:“汉文,师父怎么说?”
许宣道:“师父倒是没什么,问题的关键在法海身上。”
“法海?这是为何?”白素贞听到这名字,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眼前不由浮现出小环的模样。
暗道:“你这和尚,我不去寻你晦气,你还来找我麻烦,当真可恶!”
许宣将王不易和自己说的一番话和盘托出,又道:“素素,你放心,不论前途如何,我必不负你!”
白素贞心中感动,贴身抱住许宣,柔声道:“汉文,有你这话,也就不枉我入红尘一场了。”
回到家中,许宣将事情和许娇容说了,自然将那些因果、仙佛、妖魔的事情统统都隐去了,只说白素贞是双亲过世,是来钱塘县投奔亲戚的,如今暂住清波门。
许娇容听说是正经人家姑娘,当即喜上眉梢,自己弟弟总算要成亲了,只要婚后诞下麟儿,为许家留下血脉后代,自己也算对过世的双亲有个交代了。
李公甫回来闻听此事,也是喜形于色,张罗着赶紧准备聘礼,请媒婆上门提亲。
看着家中闹成一团,许宣原本有些阴霾的心情总算好了许多。
七日后,许府中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来的人除了李公甫衙门中的兄弟,方世杰、张苒等一众好友自然不请自来,有他们在一旁张罗倒是省了许宣许多麻烦。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受方世杰、张苒所邀,慕名而来的商贾。
许宣披红挂彩,身下一匹白马神俊非常,后面跟着一众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直往清波门而去。
白素贞那边也早已准备妥当,来到白府,只见她一身凤冠霞帔,端坐床头,小青也一改往日打扮,一身红裙站在一旁伺候。
看着面前佳人,许宣颇有些心潮澎湃,自己穿越千年,来到南宋也有一年光景了,如今不仅在钱塘县置办下了偌大家业,还修成了金丹,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当上白蛇夫婿,即便前路坎坷,也难掩他此刻欢喜。
一行人回到钱塘县,已近黄昏,一番繁文缛节后,王不易、许娇容和李公甫三人端坐高堂,笑吟吟受了他们夫妻二人三拜。
许娇容眼眶微红,掏出一个红包塞给白素贞,拉着她的手道:“以后汉文就拜托你了,这是姐姐一点心意,说起来也是汉文自己赚下的家业。”
许宣一听,便知里面定是之江日化等几个作坊的入股文书,也不多说,带着白素贞谢过许娇容。
一旁王不易也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瓶,递给白素贞道:“这是为师多年炼成的两枚天灵丹,就算是给你们今后孩子的贺礼吧。”
许宣心中一动,这灵丹他倒是听说过,乃是开启灵智的不二灵丹,一见是这丹药他知道王不易用意。
妖修生子,却不一定生而为妖,想那武昌湖巨鳄成精的恶来,生下三子只有老大开了灵智,另外两个孩子都是寻常鳄鱼。王不易这是担心今后白素贞生下麟儿却是个只非蛇非人的怪物,这才备下了这两枚丹药。
许宣知道这两枚丹药自己八成是用不上了,文曲星下凡了解下?但心中还是感激自己师父思虑周到。
这时门外忽然有人唱礼道:“之江日化方世杰,白银五千两;之江酒坊、袭人香水坊张苒白银五千两;苏记女子成衣铺白银三千两!”
“嚯!”一众宾客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好大手笔,这一下就是一万三千两白银,当真是财大气粗啊!
正纷纷议论时,门外又唱喝道:“邓知县,白银一百两,张学政,白银五十两!”
“竟连县尊大人和学政都来了?”众人闻言,更是惊诧。
有钱固然了得,但在大宋即便商业发达,士农工商的阶层性质仍未改变,现在连一县最高长官和主管学政的官员都前来相贺,众人不由对这个“长相思”许宣更加刮目相看,惊为天人!
酒席安顿好后,许宣便出来敬酒。邓子安贵为一地父母官,自然是要先敬的。
许宣未曾料到他竟然会不请自来,心中不由有些疑惑,一番客套后,邓子安皮笑肉不笑道:“今日许公子大喜,可喜可贺,怎地不请卢大人来喝杯喜酒?”
“卢大人?卢远声?”许宣奇怪,这邓子安,怎么忽然说起那个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临安府通判了。
许宣道:“县尊大人能大驾光临,学生已经是大感面上有光了,哪里还敢劳动卢大人大驾!”
邓子安“嘿嘿”一笑,将手中酒杯放下,说道:“本县还以为,许公子已经拜入卢大人门下了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花烛
小青手拿酒壶站在许宣身后半步处,一听邓子安话里有话,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这狗官,莫非还真去临安府找卢远声对质去了,他还有这胆子?”
和邓子安一同来的还有那日将许宣抓去县衙的蒋捕头,许宣只道他也是奉命行事,所以并未怪他,也拿起酒敬了他一杯。
蒋捕头见状也不推辞,连干三杯后,才道:“往日不知,想不到许公子竟然还是太一宫中的高人,失敬,失敬!”
许宣道:“蒋捕头客气了,多谢今天能来捧场。”
蒋捕头笑道:“许公子,少喝一些,莫要让新娘子在房中久等,说不定,过了今日,就难有这般逍遥啦!”
许宣听他话中有话,说的又不是那么中听,当即面色一沉,就要发怒。
身后小青扯了扯他衣袖,凑过来低声道:“今天是你和姐姐大喜的日子,不妨先暂且忍他一时。”
许宣这才勉强抱拳拱了拱手,带着小青朝王不易一桌去了。
“大人,他竟敢自恃法术,不仅盗取库银,还伪造卢大人亲笔书写,戏弄朝廷命官,何不今日就将他拿下!”
见许宣走了,蒋捕头收敛笑容,躬身凑到邓子安身旁,低声道。
邓子安微微一笑,摆摆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不急不急,他好歹也是太一宫九等道士,算起来也是入了朝廷品阶的正九品祠禄官,今日既是他大婚的日子,我们又岂能做这等不讲体面的事?况且,你没看到他还有个正五品的师父在那儿吗?”
蒋捕头暗恨那日自己因许宣挨了邓子安一顿训斥,看着他此时志得意满的样子,犹自恨恨道:“但小的实在为大人不值啊,以前他西行游学,您看在卢大人对他青眼相加的面上,还赠了50两盘缠,谁料今日一看却是个不知好歹的货色,自恃有了些名声,学了点法术,就敢视朝廷律法如无物!”
邓子安闻言,淡淡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莫要多说,你那点心思本官还不明白?7衙门里就你和李公甫两个捕头,好生当差,自然亏不了你!”
许宣自然不知二人心思,在众宾客中敬过一轮酒后,已经有些微醺了,好在他如今已经有了些修为,所以即便今日酒水都是之江酒坊中拿来的高度白酒,喝了两三斤,依旧还保持头脑清醒。
酒足饭饱,众人散去,方世杰等人嚷着不走,被许宣一顿训斥撵走了,整个许府这才再度恢复平静。
许娇容见许宣有些醉意,忙给他熬了一碗醒酒汤,看着他喝完,这才催促他赶紧入去新房休息。
“从今后,与你春日早起摘花戴,寒夜挑灯把迷猜。俏语娇音满室闻,如刀断水分不开!”
许宣哼着小曲推门而入,见白素贞正端坐床头,红烛之下,新房布置得喜气洋洋。
“娘子!”许宣拿起一旁的金秤杆,挑起盖头一角,露出白素贞半截如玉般光洁的下巴,皓齿朱唇,竟让他忽然生出只可远观,不敢近玩之感。
徐徐往上,揭开盖头,白素贞一手扯住衣袖,一手捏了个兰花指挡住许宣视线,含羞带怯,欲拒还迎!
当真是:“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
两人说起昔日初遇之事,都是含情一笑。
聊到动情处,许宣起身扶起白素贞来到桌前,端起酒壶斟了两杯酒,两人对饮了一杯。
红烛摇曳,白素贞朱唇轻启,将一杯烈酒饮尽,面色酡红,更添几分娇美。端庄,妩媚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此刻在她身上完美融合在一起。
第二天清晨,小青在屋外听了半晌,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焦急地在门前徘徊。
正要去衙门的李公甫见状,奇道:“青姑娘,你在这里干嘛?”
小青道:“姐姐平日五更时就起来吐纳修行了,今日都已经辰时了,怎么还未起来,我在门口听了半天也不见动静,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李公甫心中暗笑,压低声音道:“青姑娘,多虑了,等你以后出嫁了就明白了。”
小青虽然修行多年,但却久居深山,所以并不知晓男女之事。李公甫不好明言,只得又道:“青姑娘,你与其在这里苦等,不如去厨房烧些热水,一会儿汉文他们起来了也好用。”
小青闻言,也觉有理,这才去厨房忙活了。
新房中,白素贞早已醒来,侧头望着一旁犹自酣睡的许宣,不由嫣然一笑。
听到小青和李公甫在屋外的对话,白素贞脸颊一红,暗骂许宣“荒唐”,随即小心起床,又将被角掩好,这才穿戴整齐在镜前坐定。
只一夜时间,她竟发觉镜中自己较之以往更加容光焕发了,默运法力查探,见紫府中元婴竟凝实了许多,其中更生出一丝纯阳之气。
“难怪素有‘孤阳不长,孤阴不生’之说,原来男女之事竟然还有这等妙处!”
白素贞心中欢喜,如今她元婴中已经生出一丝纯阳之气,就算有了修出元神的资格,有朝一日,元神一成,就是炼神返虚的高手。
等到将元神炼成纯阳之神,自可不惧雷霆之力,一旦外功积累圆满,便能舍弃凡躯,以入圣流仙品,飞升昆仑仙境。
“素素!”床上许宣忽然嘟哝了一声,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官人,你怎么起来了,不再多睡一会儿?”白素贞忙走过来坐在床沿上,拿过一个枕头,垫在许宣脑后。
这时许宣也清醒了许多,起床穿戴整齐,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又回到床上坐定。
白素贞见状,笑道:“官人也发现了?”
许宣默运法力探查一番,喜道:“自镇妖塔结丹数月以来,我日日勤修苦练,不敢懈怠,也只摸到了突破一转金丹的门槛,想不到,如今一夜之间金丹竟然三转了!”
“妾身元婴相比以往也凝实了许多,其中更生出了一丝纯阳之力,日后化神有望了!”
许宣大喜,说道:“难道真要阴阳和合才修行才能一日千里?若真是这般,今夜还要辛苦娘子了!”
“胡说什么!”白素贞娇羞着轻捶许宣胸口:“官人如今元婴未成,还是要爱惜身体,不然,若是被师父得知,妾身哪儿还有脸见人呐!”
许宣“哈哈”大笑,朗声道:“娘子此言差矣,有道是,男儿从不恤己身,纵死敌手笑相承!”
他这笑声正好被屋外青儿听到,便试探着喊道:“姐姐,你们起来了吗?”
白素贞忙应了一声,又捶了许宣一下,示意他说话小声些。
片刻后,小青端了热水进来,看着两人容光焕发的样子,心中暗自羡慕,想了想才说道:“姐姐,昨日你在房中不知,那个县令也来了呢,他和那个蒋捕头说话阴阳怪气的,我担心,莫不是他们知道了什么?”
白素贞蹙眉道:“那日让你送的信,你是怎么写的?”
小青道:“按姐姐吩咐,大致意思就是,欣赏许宣才学,欲收他做弟子,请那狗官多照顾他一些。”
白素贞微微点头:“无妨,便是他知道了也没什么要紧,那封信三日后就墨迹尽消,他一个区区县令还能把我们如何!”
许宣在一旁听得糊涂,忙问:“你们说的什么信?怎么听着倒和我有关了。”
白素贞一脸歉意:“官人,妾身说了你莫要生气,这事却需得从库银失窃说起。”
说着,白素贞便把小青如何盗库银,又如何被自己发现勒令退回,之后小青又怎么生出试探他的心思,于是再盗库银,暗藏两枚银锭在他房中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许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苏酥忽然性情大变,自己又在路边莫名其妙捡到库银,竟然真的都是小青暗中使坏,之后见玩大了,还伪造了一份卢远声的亲笔信,又把自己从衙门里捞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顺水推舟
白素贞见许宣沉默不语,以为他心中不喜,解释道:“官人,你莫要怪青儿,那时我们都不知道你就是小牧童转世,她见我心中挂念你,担心误了报恩大事,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你。”
小青见自家小姐为自己解释,犹自嘴硬,嘟哝道:“谁让他一出门就直奔青莲别院,那种勾栏别院,哪个正经男人会去?好在那个苏酥投怀送抱时,他还有些底线,否则,不用姐姐说话,我当场就冲进去打断他三条腿!”
“青儿……”白素贞嗔怪。
许宣笑道:“娘子,你们姐妹情深,青儿也是为了你好,我又怎会怪她呢。”
“哼,知道就好!”小青昂首道,见白素贞又等了自己一眼,这才不再说话。
“娘子,你也不要误会,那个苏酥姑娘我与她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所以才去青莲别院找她。”许宣解释道:“当初离开钱塘县之前,我曾将一些衣服小样的手稿给她,如今她把成衣铺开起来了,便想给我些干股,所以请我去商量这事,昨日她还给我们送了3000两贺礼呢。”
许宣这么一说,白素贞倒是想起来了,自己刚到仇王府落脚不久,小青就曾经拿过一些奇怪的衣物给自己看,说是县城里正流行的款式,设计之人正是许宣。
“3000两,她倒是大方,我和姐姐府中连30两都没有呢,否则,我又哪里需要去盗库银。”小青听得有些眼热,需知这3000两的购买力,差不多可是300多万rmb,别说她一个山野妖怪,就是钱塘县大多数百姓,只怕一辈子都没见过这许多银两。
许宣干笑两声,说道:“想必是成衣铺的生意比较好吧,昨日听她说,已经和方世杰他们一同走起了‘路代理’的路子,如此手中才有了这么多现银。”
“你这人,哪里像个读书人,女儿家的贴身衣物都了解得那么清楚,当真是……”
白素贞话音未落,一旁小青补充道:“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咦,青儿,你竟然会说两个成语了?”许宣奇道。
小青自得道:“会说成语很稀奇吗?本姑娘平日只是不屑说罢了!”
一番闲聊后,白素贞转而问道:“汉文,县令那里不会有什么干系吧?”
许宣沉思片刻,答道:“库银失窃,可大可小,卢远声乃是临安府通判,有按查府内大小官员的权力,此事若经他之口报到御前,只怕邓子安会狗急跳墙,罗织罪名,将我抓去定罪交差。”
“他敢抓你?”白素贞惊呼:“你可是太一宫的人,论官阶,师父可比他高许多。”
许宣苦笑道:“太一宫的官不过是有职无权的祠禄官罢了,平日只管诛邪驱妖,沟通神灵、拱卫皇城之事,在修行界或许有些威望,但在这些正儿八经的官员面前,就算不得什么了。钱塘县是大县,他一个正七品的县令,又如何会把我这个区区正九品的九等道士放在眼中?”
白素贞这才明白太一宫在朝廷中的地位,不由急道:“若是如此可怎生是好?”
小青嗤笑道:“姐姐,你莫非是昨夜洞房洞傻了?我们是妖怪,可不是寻常百姓,还怕他那些兵丁不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听小青这话,白素贞眼前不由浮现出昨夜锦被翻腾中的荒唐,俏脸一红,低头不语。
许宣见了,怕她尴尬,忙接过话茬:“青儿,话虽然如此,但如今太一宫颁布斩妖令,娘子和你都是异类成精,若是当真自恃神通伤了衙役、官员,只怕麻烦更大,反倒落人口实。”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就只能束手就擒,任他揉捏了?”小青行事素来直来直往,干净利落,现在一听这法子不行,不由也有些急了。
太一斩妖令她听白素贞提过的,虽然平日胡闹,但也没自大到敢与天下修士为敌的地步。
许宣嘴角一翘,笑道:“他若安份守己也就罢了,若是真要罗织罪名,我们却正好借他之手跳出如今泥潭,出去避一避风头。”
“避什么风头?”小青好奇问。
许宣看了白素贞一眼,说道:“金山寺法海!”
白素贞若有所思,柔声道:“官人的意思是?”
许宣道:“我们既已成婚,想必法海秃驴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又有太一斩妖令悬在头顶,做事难免束手束脚,如此倒不如再退一步,他如今肯定盯着钱塘县,那我们便索性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好生修行,若他仍寻来找茬,说不得也只能夫妻同心,与他斗上一斗了。”
两人梳洗完毕,便带着小青和灯儿,往庆余堂去给王不易请安。
见到他二人,王不易心中虽然仍有些芥蒂,但也笑吟吟受了一拜,摸出两个红包递了过去。
随后,对许宣道:“你的太一宫职务上面已经定了,从五等道士,从七品,不过区区一年,居然连升三级,这速度,便是在临安府中也不多见呐,任命不日就会下来,到时候你将玉牌拿来,会有新玉牌重新赐下。”
许宣对这个职务如今倒有些不放在心上了,说道:“什么从七品,只是有职无权的祠禄官罢了。”
王不易呵呵笑道:“汉文,你如今金丹已成,但仍是正九品的九等道士,这才感觉不到龙气对你的助益,等新任命下来,你官阶晋升,自然知道龙气对修行的作用。”
许宣一听,忽然想到当初完颜谷截说起龙气对修行的助益,现在自己从正九品提升到了从七品,想必能分润的龙气应该更多,于是这才有了些期待。
“说到修行,为师这些日子却未曾考较你,怎么样,可有进境?”
许宣道:“现在徒儿已经金丹三转,五行神雷中的金雷诀已有小成,十丈之内可裂巨石。”
王不易眼睛一亮,叹道:“果然天资过人,不错,不错,你既有此进境,为师便再将一些小法术传你,虽然只是一些法力运转的小窍门,但修行中也对你有颇多帮助。”
见他们师徒二人要传法,白素贞便带着小青、灯儿主动回避了。
王不易见状,满意点点头说道:“你这娘子倒是个知情识趣的。”
许宣道:“师父放心,师门中的法术未得师父允许,徒儿定然不敢外传。”
王不易摆摆手道:“你多虑了,为师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如今既已结成道侣,其中感情就更甚人间夫妻,倒不用在意这许多,修行之事,如果总是一人苦修,常会遇到许多见知障,多一人参详,反倒有益修行。”
随即又道:“你金雷诀既然小成,为师便再传你金光遁法、撒豆成兵、圆光附体三个小法术,你有金雷诀的根基,学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王不易说着,捏了个指诀,一道金光闪过,身影便消失不见,出现在房中另一侧,随后喝了一声:“疾!”
凌空洒出几张黄纸如同金箔一般,落在地上,变作一个个威武雄壮的金甲神兵,手执长枪,十分威武。
指诀再变,只见他手中金光汇聚,片刻后化作数道光芒落在金甲神兵身上,在他们体外凝聚出一道薄薄金光。
“这金光遁法,说起来应该算是五行遁术的一种,与寻常腾云驾雾相比,乃是借天地中金灵之气遁走,虽然速度不算快,但却甚是节约法力,若是熟练了,辗转腾挪只在瞬间;撒豆成兵却是‘灵’脉术法分支,乃是以黄纸为凭,依靠自身法力,召唤神道兵甲作战,威力大小却要看你的道行高低和召唤的神灵等级了;另外,圆光附体算是一个护身法盾,既能保护自己,也能施展在他人身上,你可看明白了?”
见许宣点头,王不易又将口诀和法力运转诀窍传授给他,听他复述一遍,又道:“术法便是这样,有了道行根基,寻常法术便可顺手拈来,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你以后有时间再慢慢琢磨,想来会有许多领悟。”
许宣躬身谢过,这才带着白素贞几人回到家中。
刚到家中坐定,门外忽然涌进来一对衙役,带头的正是曾来过家中的蒋捕头。
蒋捕头手按腰刀,皮笑肉不笑拱了拱手,说道:“许公子,你的事情发了,县尊大人有令,再随我走一趟吧?”
许宣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也不慌乱,好言宽慰了听到声音赶出来的许娇容,也不啰嗦,跟着一行人往衙门去了。
许娇容急道:“弟妹,前几天才从衙门里放出来,他们怎么又来拿人了,这……唉,公甫也是,白在衙门里当差了!”
白素贞安抚道:“姐姐莫急,这事汉文心中早有计较,没有大碍的。”
随即又对身旁小青道:“我们暗中跟上去瞧瞧,看看那县官到底使的什么伎俩。”
小青点头,两人出了门,使了个障眼法,隐去身形,来到县衙门口。
邓子安仍旧端坐高堂,惊堂木一拍,喝道:“大胆许宣,竟敢私盗库银,该当何罪!”
许宣道:“大人,前日才放学生离开,怎么如今却朝令夕改,又来问学生罪过?”
邓子安冷笑道:“本官前日乃是受你妖术蒙蔽,这才错判误断,如今卢大人已将库银失窃之事报到御前,圣上龙颜大怒,责令严查,莫说你与卢大人没有什么交情,便是卢大人真个对你青眼相加,说不得,本官也只有做个强项令,秉公执法了!”
许宣心道,事情果然出在卢远声身上,邓子安这是料定了卢远声与自己并无太深交情,才将库银失窃的事情如实上报,所以现在秋后算账,一面找了个替罪羊,算对库银失窃一事有了交代,一面也报当日小青伪造书信之仇,真是个官场老油条。只是,有些事情自己还是要在公堂上说清楚,否则即便原有顺水推舟之意,以后被有心人知晓,难免被拿去做手脚,凭空生出许多麻烦。
当即道:“大人明察,库银失窃时,学生尚在从蜀中回乡的路上,又如何能分身从千里外赶回钱塘行盗?那两枚库银,定是他人诬陷,与学生无干!”
邓子安喝道:“好一个许宣,库银自你家中搜出,如何与你无干?还敢嘴硬,来人,给本官大刑伺候!”
第一百五十七章 自食恶果
白素贞见邓子安竟要用刑,虽知凡间刑法奈何不了许宣,但心中仍旧不忍,正要出手,却被一旁的小青拦住。
小青道:“姐姐,不用着急,我有办法,保准让这个狗官自食恶果!”
言毕,转身来到后衙,召来五鬼,找到邓子安夫人,使了个移尸换影的法术,逼出她体内魂魄,由五鬼带上正堂。
许宣被一众衙役按在地上,瞧见五鬼押着一个妇人过来,一人扯住她一只手脚,附在自己后背,另一人还冲他挤眉弄眼,回身一看,果然看到白素贞和小青正站在外面。
堂上邓子安肉眼凡胎,如何知道堂下动静,抽出签筒中令牌,丢到地上,喝道:“给本官狠狠地打!”
蒋捕头担心衙役们看在李公甫的面子上不肯下狠手,便亲自拿起一根水火棍,狠狠朝许宣打去。
外面小青见状,冷哼一声道:“哼,这人比那狗官更可恶,晚些时候再收拾他!”
若是寻常棍棒,确实伤不了魂魄,但公门中的水火棍也算是朝廷执法之器,天生便带了一丝龙气,加之常年累月下来,惨死棍下之人不知凡几,天长日久,又积累了许多煞气,不仅能打中魂魄,更能伤及魂魄本体,那痛感,比寻常打板子痛了十倍。
只一棍,那妇人便招架不住,顿时痛哭流涕,嚎叫不已。但她如今是魂魄之体,阴阳相隔,堂上众人哪里听得到?
反倒是许宣不痛不痒的趴在地上,神情玩味看着堂上邓子安。莫说他《明月感应篇》早已修至初识境界,便是不曾炼过体术,金丹修士又哪里会被这几棍伤到。
邓子安被他盯得心头发毛,又喝道:“都没吃饭吗,给本官打,狠狠地打!”
堂外小青狡黠一笑,使了个法术,将妇人喊叫之声传入邓子安耳中。
“啊!邓子安,你这个混蛋,痛死我了,不要打啦!”
邓子安暗暗奇怪,仔细一听,只觉声音起初还中气十足,过了一会儿竟小了许多,变成了没有力气的呻吟。
心中疑惑,伸手招了招,唤过一旁师爷,低声道:“哎,哎,我怎么听见有娘们的声音?”
师爷仔细听了听,答道:“没有啊,大人听错了吧。”
“奇怪,我明明听见有啊!”邓子安又伸长耳朵细细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竟好似自己夫人在堂下哀嚎、求饶一般。
虽然他在堂前威风,在人后却是个惧内的耙耳朵,平日只有自己被打得求饶,哪里听过她哀嚎、叫唤,所以一时竟没听出来。
再看许宣,依旧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丝怀疑,当即道:“住手,蒋捕头,你们先等一下,本官去去就来。”
说完,丢下堂上满脸疑惑的蒋捕头,一撩官袍,转身急步往后衙走去。
小青见状,冲五鬼使了个颜色,也提着妇人魂魄往后衙去了。
正在这时,闻讯而来的李公甫冲上堂来,见许宣被押在地上,衣衫已经被打得破烂,当即怒火中烧。一把夺过蒋捕头手中水火棍,喝道:“姓蒋的,平日里我们不对付也就罢了,都是一个衙门的兄弟,我不与你计较,你今日竟敢对我妻弟下这般狠手,老子跟你没完!”
蒋捕头老神在在站在一旁,斜了李公甫一眼道,淡淡道:“李头,这是哪里话,都是大人下的令,我一个小小捕头,不过是领命办事罢了。”
“你!”李公甫气急,又俯身查看许宣身上伤情,岂料除了衣衫被水火棍打破了一些,竟没有半点血迹,心头不由奇怪。
许宣扭过头,笑道:“姐夫,没事,不疼的,许是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所以雷声大,雨点小吧。”
李公甫闻言,一颗心这才放下,起身对众衙役拱拱手,又狠狠瞪了蒋捕头一眼。
后衙里,妇人被五鬼送回肉身,只觉得屁股上犹如火烧一般,火辣辣地疼,这疼痛深入骨髓,好像从灵魂中散发出来一般。
小青冷笑瞧着她躺在地上叫唤,隐去身形,喝道:“我告诉你,库银不是许宣盗的,你要再冤枉好人,乱吹枕头风,我就打断你的腿,你去告诉那狗官,许宣只能轻罚,不能重打,知道了吗?”
“好,好,我知道了!”
忽听屋内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妇人顿时被吓得一激灵,忙连胜称是。
小青想到许宣说的顺水推舟,避开法海,便又道:“此番库银失窃,既然那狗官要给朝廷一个交代,我许他将许宣发配姑苏管束,如此也算两全其美了。”
“晓得了,我晓得了!”妇人忙又道。
话音未落,邓子安已经从走进房间,见自己夫人神色慌张,躺在地上不断呻吟,忙上前将她扶起,一边道:“啊呀,夫人,怎么回事啊?快起来,快起来,来这边坐一下。”
“哎呀!你这个混蛋,不知老娘屁股痛啊!”夫人屁股刚沾到椅子,顿时杀猪一般嚎叫,一巴掌扇在邓子安脸上。
邓子安挨了一巴掌,也不敢还手,尤自问道:“夫人,到底怎么回事嘛?”
妇人道:“你是不是在堂上打人家板子?”
“不错,下官都是遵照你的意思办理呀,你说卢远声若当真看重许宣,失窃库银已经失而复得,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断不会捅到御前,儿子也传回消息,说从未听说自己老师有收入室弟子的念头,那封卢大人的亲笔书信变作白纸一张,定是许宣使的妖法,现在朝廷追查库银失窃案,所以,下这官才想治他的罪,好向朝廷交差啊!”
妇人闻言,忙道:“你可别再打了,这许宣好像真会些法术,你在前堂打他板子,我在后衙皮开肉绽,苦不堪言,好似你打在他身上的板子,都落到我身上了一般。”
“哼!”邓子安怒道:“这许宣,竟然还敢戏弄本官,看我不把他打死!”
说完,也不管自己夫人了,疾步就要回堂去,妇人见了,喊道:“哎哎哎,你给老娘回来!”
邓子安头皮一麻,忽然想到后面还有这只母老虎,忙小跑回去,扶住妇人。
妇人道:“这个人,你千万只能轻罚,可别再重打了。”
邓子安道:“哼,难道我还怕他不成?”
妇人怒道:“你不怕他,难道连老娘也不怕了?连我的话你都敢不听啦?你想害死我啊!”
她这一哭闹,邓子安当即就服软了,忙道:“唉呀!夫人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下官见机行事就是了。”
妇人又嘱咐道:“既然这事已经捅到御前,若没个结果你也不好交差,你就把他发配姑苏三年,严加管束也就是了。”
回到堂前,邓子安看着眼前若无其事的许宣,心中恨得咬牙切齿,扭头一看,自己夫人正站在一旁布帘后盯着自己,只得摇摇头,暗道:“罢了罢了,发配就发配吧,就让你荒废三年时间,有了管束的案底,此生科举无望,也算是出了我胸中一口恶气了。”
当即惊堂木一拍,喝道:“许宣,你勾结盗贼盗取库银,依律当斩,但本官念你尚是初犯,又仍年幼,且能幡然醒悟,将库银如数奉还,便从轻发落,将你发配姑苏三年,严加管束,无故不得私自回钱塘来,还不当场谢恩?”
许宣一听,却道:“学生奉公守法,从未勾结贼人盗取库银,亦不知家中两枚银锭从何而来。”
邓子安闻听此言,牙根紧咬,压低声音,怒道:“许宣,你还要怎样?”
许宣道:“姑苏我自会去,但却不是你发配去的,而是我自己愿意去的。”
“你!”邓子安气得站起身来,指着许宣道:“许宣,你莫要过分!”
许宣笑道:“大人真是说笑了,我如何过分了?”
邓子安一拍惊堂木,怒道:“退堂,退堂,克日将许宣发配苏州胥江驿管束!”
说完也不等许宣回话,拂袖而去。
“大人,大人!”堂下蒋捕头见状一愣,忙连声喊道,追上前去躬身道:“大人,就这么轻松放过他了?”
邓子安一腔怒火正没处发,当即一脚将他踹了个狗吃屎,喝道:“你还要怎地,砍了他人头?还是要将他屈打成招,逼他攀咬李公甫?”
被邓子安说中心思,蒋捕头讷讷道:“只是,这犯人既未招供承认罪行,又未签字画押,卷宗上改如何落笔啊?”
邓子安怒道:“你是县太爷,还是我是县太爷?什么事都来问我,要你何用?滚滚滚,莫来烦我!”
许宣出了大堂,和白素贞、小青回到家中,许娇容得知他竟然要去姑苏三年,不由眼泪涟涟。
李公甫在一旁劝道:“苏州离这里也不远,况且,汉文也并非就是被发配去的,什么时候想回来,也不过三、四百里路罢了,并不算太远。”
许宣道:“姐姐放心,我此去自有打算,每年除夕肯定会回来和姐姐、姐夫团聚的。”
随后,许宣又与白素贞商量,此去苏州就只带小青和灯儿,留下五鬼保护许娇容和李公甫安全,若是家中有事,凭他们速度,自己也好及时知晓。
来到庆余堂,向王不易辞行时,许宣将自己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王不易道:“你能暂避锋芒自然是好事,只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好生修行,尽快提升修为才是正经,你再等两日,等太一宫令牌到了再启程不迟,据说,这批令牌是新赶制的,有记录功勋的作用。”
说着,又摸出了几瓶丹药一封信递给许宣,说道:“你此去苏州,为师既不会炼器,也不精通制符之术,没有什么东西送你,这几瓶丹药你拿着吧,若有急事可去苏州吴家巷济仁堂找吴人杰,他是为师的结拜兄弟,见了这封信,自然会好生照顾你。”
第一百五十八章 茅山道士王道灵(5400字长章,感谢月票大佬!)
三日后,一辆马车徐徐驶往苏州,马车后跟了两个一身差役打扮的公人,乍一看,倒有些像是马车主人的护院一般。
只见马车车帘被人撩开,探出半个头,朝身后两人喊道:“两位差爷,前面就是客栈了,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就在那里住宿一晚可好?”
一个差役忙道:“许公子客气了,一切但凭公子做主就好。”
许宣听到答复,又将头缩了回去,看了看身旁的白素贞、小青和蜷缩成一团正在睡觉的灯儿,笑道:“这个邓子安真是……倒苦了这两个公差了。”
白素贞笑道:“他有什么办法?碰上你这么个人,打又打不得,杀又不敢杀,他要向上头结案,卷宗上必须要有押送你去苏州这一笔才行。”
“死要面子活受罪,他不来惹我们不就行咯!”小青有些不以为然。
过了一会儿,一行人来到客栈,许宣要了三个房间,自己和白素贞一间,小青和灯儿一间,两个差役住一间。
洗漱一番后,许宣从芥子袋中拿出新到手的令牌查看,这面玉牌与之前那面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异,只是后面九等道士变成了五等道士,倒和他在花魁大会上遇到的那两名青衣男子一个等级了。
“官人,一路上看你不时拿玉牌出来看,莫非有什么玄机不成?”白素贞问道。
许宣将玉牌递给她,说道:“如今成了五等道士,这才知道太一宫身份的好处。”
“噢!不知都有何好处?”白素贞接过玉牌,一番查看,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许宣道:“你没有受太一宫敕封,拿了玉牌也无用,龙气乃是人道法则与百姓愿力所化,得了敕封有了这玉牌,在大宋土地上,就算是得到了人道认可,吸纳灵气的速度自然比普通修士快上许多。”
白素贞道:“竟还有这般好处,难怪都说公门之中好修行。”
许宣摇摇头道:“只是这玉牌品阶还是低了些,金丹三转之前,这玉牌还有些作用,现在嘛……只能说蚊子再小也是肉了。”
白素贞掩嘴一笑:“你这是什么比喻,那要怎样才能提升玉牌品阶?”
许宣从白素贞手里拿过玉牌,拿在手中把玩着,说道:“两条途径,一是提升修为,二就是积累功勋了。”
“你是说太一斩妖令?”白素贞脸色一变,惊道。
许宣点点头:“孕养金丹非一日之功,如今我已金丹三转,这枚五等道士的玉牌等级还是有些低了,如此一来,眼下只有利用太一斩妖令赚取功勋,晋升等级换领玉牌了。”
白素贞强自笑了笑,说道:“官人你能想得到,其他修士未必想不到,看来师父说的杀良冒功之事怕是不可避免了。”
许宣见她神色有些黯然,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有道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以你我如今实力,自保尚且有些不足,就不要忧心这些了。”
白素贞道:“官人意思妾身明白,只是身为妖族,难免有些兔死狐悲。”
许宣拍了拍她后后背,表示理解,又道:“如今当务之急就是提升修为,若当真遇到为祸一方的妖怪,我们可不能心慈手软。”
白素贞抬头看着许宣,笑道:“官人,妾身也是一心向道的妖修,若真遇到胡作非为的妖怪,不用官人说,我也会出手为民除害的。”
听白素贞这么说,许宣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第二天,一行人早早出发,晌午时分已经到了苏州胥江驿。
两个差役拿了文书,自去苏州府办理交接去了,许宣则向路人打听了吴家巷济仁堂的位置,去拜会自己师父这位结拜兄弟去了。
来到济仁堂,许宣说明来意,又拿出王不易交给自己的书信,吴人杰看完信,上下打量一番许宣,赞道:“你师傅与我是八拜之交,早听他收了个徒弟,天资过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你既是刚来苏州想必还没住处吧,不如就在济仁堂住下,如此也好有个照应。”
许宣道:“多谢师叔好意,只是我此番前来却不是孤身一人,我家娘子和两个妹子还在外面马车上等我,就不劳烦师叔了。”
吴人杰闻言,探头望外看了看,果然见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停在门口,两匹高头骏马一身雪白,神俊非常,心中不由对许宣又高看了一眼。如今大宋骏马奇缺,不说别的,单看那辆马车,只怕寻常商贾之家都是用不起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贤侄了,以后有事就来找我,能帮忙定不会袖手旁观。”
两人正说着话,门帘忽然被掀开,走出来一个妙龄少女,约莫二八芳龄,身穿粗布碎花红裙,看起来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爹,有客人来了呀!”少女上前几步,扶住吴人杰手臂,好奇打量面前许宣。
吴人杰开口介绍道:“汉文,这是我女儿,玉莲,玉莲,这是钱塘县来的许宣,许汉文,是你王师伯的徒弟。”
“见过许大哥!”玉莲上前,屈身福了一礼。
许宣忙还了一礼,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少女,心道,原来这就是喜欢许宣2号,引得白娘子误会的小妞啊,果然有几分姿色,自己还是先走为妙,免得也被素素误会了。
当即不再多言,客气两句,转身出了济仁堂。
上了马车,白素贞好奇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许宣道:“我看吴师叔只是普通大夫,并不是修行中人,或许是因为医道的原因才与师父结拜的吧,所以也不便多打扰,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找个住处,明日再寻牙行,盘个清净些的院子住下吧。”
灯儿这时也迷迷糊糊睡醒了,拉着许宣衣角嘟哝道:“师父,灯儿肚子饿了。”
白素贞摸着灯儿的头,柔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快些找个干净的客栈住下吧。”
来到一家客栈,几人就在大厅中点了一桌菜,许宣仔细打量发现,客栈前许多来往行人都面有菜色,形容憔悴,心中不由疑惑。
拉过一旁小二询问,小二道:“客官是刚来苏州城吧,你不知道,最近附近许多人都闹肚子呢,腹痛如刀绞,上吐下泻,一天拉下来,人都变形了。”
小青闻言,惊呼一声:“啊,那你店里这东西不会不干净吧。”
小二忙道:“看这位小姐说的,他们腹泻可怪不得我们饭菜,反倒是住在我们店里的客人一个都没有闹肚子。”
许宣问:“既然如此厉害,那他们怎么不去药房开药?这样拉下去若是脱水了可就麻烦了。”
小二道:“药房里的药没用的,济仁堂的吴大夫医术高明吧?他家夫人腹泻不一样药石罔效,还不是靠那个茅山道士的药,这才止住腹泻?”
“茅山道士?”许宣心中一动,问道:“说治病怎么又扯出个茅山道士出来?”
小二笑道:“这个茅山道士与寻常走街串巷的江湖骗子可不同,却是个有法力的,他卖的万灵丹虽然贵了些,但确实是药到病除,只一瓶下肚,腹痛立刻就好了,你们若是不信,明日往前直走一柱香时间,就能看到他摆在街边的药铺,生意好得哟,去得晚了,有银子都买不到咧!”
果然是他,王道灵!
想不到自己刚来苏州就遇上这个蛤蟆精了,如今太一斩妖令当头,他竟还敢当街行骗,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看来自己的第一份功勋就要落在他身上了。
三更时分,白素贞梳洗完毕,正要上床睡觉,却被许宣一把拉住,神秘兮兮道:“娘子,先别急着睡,今夜却有一出好戏看。”
“噢!什么好戏?”
许宣道:“为夫的第一份功勋恐怕要到手了,为了万无一失,不让那贼人走脱,还请娘子在一旁帮我掠阵,我也好试一试刚炼成的飞剑。”
“梆梆梆”两人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即小青推门进来,好奇问道:“什么好戏,我也要去看看。”
许宣道:“青儿要去自然最好,这样也多一个帮手。”
白素贞心中疑惑,也不多问,紧跟许宣飞上云端,隐去身形。
许宣心中盘算,刚刚他问过小二,客栈的水都是从城外山泉处运来的,所以这才没着了王道灵的道,现在自己只需盯紧城中几处水井,只要他今夜还敢来下药,必然被自己发现。
果然,片刻后,只见一个一身杏黄道袍的道人,蹑手蹑脚带着两个道童走到一口井边,环视左右,见无人发现,便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子,往井中倾倒药物。
“他这是要干嘛?”小青问道。
许宣道:“还能干嘛,下药呗,晚上下毒,白天卖药,1两银子1瓶,对症下药,立竿见影呢!”
“啊!这人怎么这么缺德!那我们快阻止他啊!”小青急道,身形一动就要落下云端,却许宣一把拉住。
“你干嘛?”
许宣道:“不急,先看看他都在哪些井里下药,你先去做个标记,免得再有百姓误食井水,等我们降了他,也好搜出解药来解毒。”
小青领命而去,许宣又对白素贞道:“娘子,一会儿等这妖道离开府城,我们两就前后夹攻,堵住他去路,莫要让他逃了!”
白素贞却道:“当真是冤家路窄,我刚渡过化形天劫时,就想去找这妖道为姐妹报仇雪恨,谁料今日却在这里遇上了他!”
许宣故作不知,问道:“娘子认识这道人?”
白素贞银牙紧咬:“这道人原是个蛤蟆精,当初在青城山修行时,曾多次搅扰我们修行,许多姐妹都命丧他手,我与他可谓是血海深仇!”
许宣道:“娘子且宽心,如今我们两人出手,他便是插翅也难逃!”
白素贞点头,胸中一口郁结之气缓缓吐出,双手合十,当空一拜,低声道:“各位姐妹,今日就看素贞如何为你们报仇雪恨!”
两人隐在云端,见王道灵身在城中5口水井中都下了毒,随后才带着两个道童往城外去了。
白素贞几次要出手,都被许宣拦住,劝道:“他身上未必带了多少解药,先看看他老巢在哪里,不必急于一时。”
王道灵哪里知道自己已被人盯上,仍旧如往常一般架起妖风,裹了两个道童往城郊而去。
妖风来到一处农家小院处停下,王道灵吩咐两个道童去准备明天的万灵丹,屋内像是听到响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妖娆女人。
见王道灵回来,一脸谄笑,扭着腰肢上前贴在他身上,柔声道:“道爷每日都这般辛苦,却让奴家好等,快些进来,酒菜都已经备好了。”
王道灵“嘿嘿”一笑,一把握住女人纤腰,两撇胡子直往她脸上扎。
女子挣扎着避开,娇嗔道:“那么多次了,道爷还是这般急色!”
王道灵道:“你这小妖怪,倒是比你那些个师姐师妹更加有味道,欲拒还迎,道爷喜欢。”
女子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忙又强自笑道:“道爷喜欢奴家心中就高兴,只是莫要过些时日腻味了,就将奴家弃若蔽履了才好。”
王道灵道:“哈哈哈,你这说的哪里话,走走走,屋里说话,便是道爷真腻味了,也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说话间,便一把将女子抱起,一双大手上下摸索。
正在这时,王道灵忽觉脑后一阵劲风袭来,吓得他忙将怀中女子往后一丢,使了个金蝉脱壳,将道袍留在原地,自己已躲到数丈开外。
“王道灵,当真是老天有眼,今日看你还往哪里逃!”白素贞手提雄黄宝剑英姿飒爽站在不远处,王道灵抛出的女子被许宣一把提住腰间裙带,放到一旁。
“仙子,不知贫道哪里得罪了你?”王道灵容貌未变,但白素贞渡过化形天劫,容颜更胜往昔,是以这才一时没有认出。
白素贞道:“你莫非忘了青城山中被你虐杀而死的无辜蛇妖?”
她着一说,王道灵顿时一激灵,当即认出来人正是自己躲避不及的白蛇,二话不说,架起妖风就要逃跑。
“慢来慢来,我家娘子既要出气,岂容你现在溜走?”
一道金光闪过,许宣捏指诀使了个金光遁法,闪身来到妖风面前,一道白芒祭出,当头就往王道灵头上斩去。
“你又是谁!”王道灵忙闪身跃回原地,避开剑芒,手中提了一柄法剑,指着许宣问道。
许宣站在一旁,对白素贞道:“娘子,先让我与这妖道试试手,你且在一旁守住阵脚,莫让他寻机跑了!”
王道灵闻言,恨恨道:“好啊,白素贞,我道你是不沾凡尘的圣洁仙子,想不到也是个水性杨花的贱婢,都说龙、蛇性ying,如今一看果然如此,竟找了个姘头来寻道爷晦气!”
许宣见他言语不敬,心中一怒,一道金雷当头劈下,王道灵见状忙往后闪过几步避开,从怀中摸出几张黄符,往前一丢喝道:“拜请玄坛赵将军,脚踏七星五雷云,发起五雷大神兵,五雷兵马分中行,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几道炸雷响起,数名金甲神兵手持长枪就往许宣杀来。
许宣笑道:“莫非就你能召唤?”
当下也从怀中摸出几张黄纸,喝了一声“疾”,几张黄纸有如金箔,在地上一滚,也化作威武雄壮的金甲神兵,与王道灵请来的神兵战在一起。
王道灵冷笑道:“你这哪里请来的毛神,怎比得过我《玄坛妙法》请来的五雷神兵?”
果然,许宣召来的神兵渐渐不支,片刻后竟呈败像,许宣忙捏指诀,使了个圆光附体,为自己神兵披上了一层淡淡金光,得了金光之助,两边再度鏖战起来。
一旁白素贞喊道:“官人,莫要与他多啰嗦,速速斩了他!”
许宣闻言,不再试验法术,当即再度唤出山海剑,七寸五分剑芒威势赫赫,当头往王道灵斩去。
王道灵见状忙想提剑去挡,岂料剑芒忽然放出两道白光,往他身上一照,王道灵之觉体内妖丹一滞,浑身法力半点也使不出来,顿时亡魂大冒,一个懒驴打滚,连滚带爬躲向一边。
只是饶是这般,依旧被山海剑一剑齐根斩掉一条手臂,鲜血直流,痛得他哀嚎不已。当下趴在地上,将身一滚,显出原形,却是一只小山般大小的癞蛤蟆,张嘴“呱”的一声,朝吐出一道墨绿色毒液。
许宣不闪不避,一面石碑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迎风就长,化作一面石墙,将毒液尽数挡住。
王道灵见状,心知今日只怕难以善了,一旁白素贞仍手提雄黄宝剑伺机而动,若是这两人夹攻,自己哪里招架得住,当即不再犹豫,恨恨道:“白素贞,今日道爷认栽了,来日方长,我们以后再战过。”
说完,后背肉疙瘩一阵涌动,如火山喷发一般射漫天毒气。毒气刺鼻,许宣忙用手掩住口鼻,心中暗喝:“风来!”。
言出法随,平地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将漫天毒气尽数吹散。
“嗯?逃了?”毒气散尽,许宣定睛一看,面前哪里还有王道灵的身影。
他这一走,那些五雷神兵也都重新化作一张张黄符,许宣见状,也收了法术。
这时,一道青光闪过,小青也从城中赶来,见院中一片狼藉,忙问道:“姐姐,那妖道呢?”
白素贞叹道:“原本官人已经要斩了他,岂料关键时刻他竟放出漫天毒雾,趁机逃了。”
“啊,这就可惜了!”
白素贞道:“院中还有两个道童,不似妖怪,想是王道灵掳来的凡人,你先去问他们要来解药,我们回去再说。”
小青依言去了院中,许宣上前道:“娘子,实在抱歉,那毒气刺鼻,又遮蔽视线,所以才……”
白素贞微微一笑道:“怪不得官人,他这毒气也厉害,若是沾上一点,反倒有许多麻烦,好在都被官人吹散了。”
这时,一旁那个浓妆艳抹的妖娆女子忽然上前道:“我知道那妖道落脚之处在哪里!”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六眼碧睛蟾
“你知道?”听到这话,许宣才将目光转到这个风尘味极重的女子身上。
仔细一看,发现这女子竟然也是个妖怪,只是妖丹都还未结出,元阴又亏损严重,所以妖气不重,这才被几人忽略了。
“你不是和王道灵一伙的?”许宣疑惑道。
女子面有哀色,被许宣一问,好似想到什么伤心事一般,眼中泪水簌簌落下,泣不成声,白素贞安抚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将事情原委细细说出。
原来,距此不远处的太湖边上有一处山岭,唤作穷隆山,这女子名叫小月,是山中一只狸花猫修炼成精。
自感成灵后,小月托庇在山中紫藤坞琉光宗修行,琉光宗宗主是个修行千年的紫藤精,门下大小弟子数十个,已历三代,是穷隆山中数一数二的妖修门派。
入门后,小月也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整日只需完成宗门任务,就能获得庇护,不用担心其他琐事,更不必每日担惊受怕,这对妖修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生活了。
直到两个月前,王道灵忽然来到穷隆山,这番平静的生活终于被打破。
好在琉光宗宗主修为不弱,一番交战后,王道灵不敌败走,但仍有几个师姐被他掳走。
小月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岂料,只过了一个多月,王道灵忽然带了个名叫左圣的青衣秀士过来,仗着青衣秀士法力高强,占了琉光宗不说,还以太一斩妖令为名,斩了宗主首级。但凡有反抗之意的妖修,都被青衣秀士一体擒拿,由王道灵拿去苏州太一宫换取功勋去了。
可怜琉光宗内大小女修,若如小月这般屈服了还则罢了,若是不从的,非但保不住清白之身,死后原身也被用来当作炼制法宝的材料。
后来王道灵奉青衣秀士之命下山敛财,这才从众弟子中点了看着顺从听话的小月跟随。
听了小月的话,许宣奇道:“你既然与他朝夕相处,应当有许多机会动手,怎地还拖到今日?”
小月惨笑一道:“哪有这般容易,那贼子是个蛤蟆精,最擅用毒,我体内被他种下剧毒,一身法力受制,寻常刀剑又怎么奈何得了他?”
许宣点头,确实,妖物修成精怪,肉身自然比凡人强大许多,若是没有法力,仅凭寻常刀剑,只怕不能一击得手,反倒自受其害。
白素贞问道:“你说的那个青衣秀士到底是什么来历?”
小月摇摇头,说道:“他在我们面前从未显露过真身,我只知道他擅使神光,每每对敌之时额头上就裂出两道口子,生出四只妖目,连同下面的两只眼睛,一齐放出六道神光,只要被神光照到,魂魄便一阵恍惚,肉身更是动弹不得,只能坐以待毙。”
许宣和白素贞对视一眼,这种直接作用于魂魄的神通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心中不禁思量,若是自己对上该如何是好。
小青在一旁听她讲述,对面前这个身世凄惨的小妖早已生出许多怜意,见许宣和白素贞都不说话,便道:“小月,你放心,有我们在,定会帮你报仇雪恨!”
“谢谢姐姐!”小月忙下拜道。
小青忙上前扶起她,连说不用客气,白素贞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王道灵如今必然是跑回琉光宗,找那个青衣秀士去了?”
小月点点头:“公子,两位姐姐,那贼子睚眦必报,如今被公子断去一臂,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必是去琉光宗找青衣秀士求援了。”
白素贞道:“这确实是王道灵的性格,官人,除恶务尽,我们既然还要在苏州城久待,就不能坐以待毙。”
许宣道:“娘子所言极是,小月姑娘,可否详细和我们说说你们琉光宗的位置?”
小月闻言,心中一喜,以为报仇终于有望,忙道:“公子,琉光宗就在50里外的穷隆山,你们到了山中,往西北方向再走不远就能看到一条参天古藤,藤下就是琉光宗所在了。”
许宣道:“小青,你把这里解药都带走,和小月姑娘回客栈休息,我和娘子琉光宗看看。”
几人商议之时,王道灵已经到了琉光宗,他右臂被许宣齐根斩去,伤口上被山海剑剑气侵蚀,血流不止,整个人脸色已经惨白。
刚进琉光宗,一名琉光宗弟子忙迎了上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擒住,一口咬在颈上,浑身精血尽被王道灵吸食殆尽,旁边几个琉光宗弟子见状,摄于他往日淫威,竟不敢反抗。
有了这名弟子精血之助,王道灵脸色稍稍好看了些,来到琉光宗大殿,这里已被挖出一个大坑,里面尽是碧绿液体,一股腥臭弥漫殿中,一个面容有些阴鸷的中年人正在坑中闭目修行,几个琉光宗女弟子在一旁小心侍奉。
听到动静,阴鸷中年人睁开双眼,见王道灵狼狈模样,从坑中缓缓起身,几名女弟子忙拿过衣服为他披上。
王道灵跪在地上,高声道:“左兄救我!”
左圣俯身看了看王道灵伤口痕迹,双目一缩,疑惑道:“飞剑剑气?想不到外界竟然还有剑修一脉的传人。”
说着,眼中放出两道绿光照在王道灵断臂伤口处,只见上面一层凌厉的白光缓缓被绿光驱除,顷刻间已经结痂,不再流血。
“多谢左兄!”王道灵拜谢。
左圣沉声问他:“你们这里还有剑修吗?你怎么惹到这种人物?”
王道灵咬牙切齿将晚上事情说了,又道:“左兄,这白素贞不知哪里寻的姘头,看修为也不过金丹期,法术也稀松平常,但手中那柄飞剑端地吓人。”
左圣道:“飞剑专事杀伐,大半修为都在一口飞剑上,看伤口剑气,这柄飞剑非比寻常,你能活着回来,已经不易了。”
王道灵道:“还请左兄助我报此断臂之仇!”
左圣笑道:“我对这柄飞剑也有些兴趣,那白蛇既与你有血仇,定会寻到这里来,你先好生休息,等她来了,我自会帮你报仇。”
王道灵忙拜谢,左圣又道:“往日就告诉过你,你的路走错了,虽然现在天地法则改变,不经化形天劫便无缘大道,但人族肉身孱弱又哪里比得上我们妖族天赋神通?偏偏你不信,得了一本《玄坛妙法》就奉若至宝,如今怎样?借来的终归是借来的,只有自身天赋神通才实实在在是自己的!”
王道灵道:“如今方知左兄所言非虚,只是现在我只差一步就能经历化形天劫,又如何改修洪荒妖道,实在是进退两难!”
左圣道:“莫说你,便是镇妖塔中许多妖怪也是这般,天道转移,要想修为精进,只有顺势而为,如我这般还坚持洪荒妖道的已经不多了,这终究是条绝路。”
王道灵奉承道:“左兄过谦了,说什么绝路,就算不能飞升昆仑,只在下界做个地仙,以左兄神通,那也是百无禁忌。”
左圣“哈哈”一笑,说道:“正是此理,何必非要飞升?在下界做个地仙妖王岂不逍遥快活?”
正说话时,忽听外面弟子来报,说是有两个修士闯了进来。
王道灵面色一变,叫道:“左兄!”
左圣道:“无妨,你且去养伤,我去会一会他们。”
外面,许宣和白素贞驾云来到穷隆山,往西北方又行了片刻,果见一条参天古藤,遮天蔽日,只是藤条上没有一片绿叶,许是已经枯死了。
两人降下云头,原想先瞧瞧查探一番,岂料却被琉光宗弟子发现,只得和他们动起手来。
这些弟子哪里是二人对手,几个回合下来,纷纷败倒在地。好在许宣、白素贞可怜他们也是被人胁迫,这才留得一条小命。
“啪啪啪”一阵掌声传来,左圣一袭青衣,手拿一柄折扇,出现在两人面前,喝退众弟子,说道:“两位伤了我兄弟,竟还敢来此寻衅,莫非欺我琉光宗无人?”
许宣嗤笑一声:“鹊占鸠巢,还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快将王道灵那个癞蛤蟆交出来!”
左圣面色一变,他是洪荒异种六眼碧睛蟾修炼成精,算起来和王道灵也是同宗同族,所以逃出镇妖塔一路东行,在穷隆山外遇到被琉光宗宗主赶出来的王道灵后,两人才一见如故,结拜做了兄弟。
现在听许宣将王道灵称作癞蛤蟆,心中不喜,收了折扇,手中出现一柄长剑,斜斜一指许宣,冷声道:“你这修士,也不积点口德,不知有多少道行,敢来我门前叫嚣,就先称称你斤两。”
说完,长剑一劈,一道剑光就朝许宣斩来。
许宣这时有了和王道灵对阵的经验,心中已经对山海剑有了许多信心,不慌不忙张口一吐,一道剑芒迅速飞出,和那道剑光碰在一起。
“轰!”一声巨响后,烟尘漫天,山海剑剑芒斩掉那道剑光后,去势不减,当空绕了个弯,直击左圣后背。
左圣见状不惊反喜,说道:“早听说飞剑操控由心,变化多端,乃是杀伐利器,今日一看果然不同凡响。”
说着,回身一剑点中山海剑剑身,止住剑芒来势,随后伸手一抓,化作一张蒲团大小的黑手,就想将山海剑擒在手中。
许宣见状,不知他底细,不敢硬碰,剑芒往上一避,躲开蒲团大手,一剑斩在黑手手腕。
黑烟消散,蒲团大手消失不见,山海剑迅如闪电,白光一照,直击左圣面门。
左圣被许宣破了法术,正想反击,忽然被山海剑白光一朝,顿时法力一滞,心中一慌,忙俯身躲避,将手中长剑往前一丢,稍稍阻了阻山海剑来势。
山海剑一剑将长剑斩成两段,仍盯着左圣身影不放,只是即便如此,仍为左圣争取到了一息时间,体内法力已然恢复自由,双目一瞪,额头出裂开两道口字,六只眼睛放出六道绿芒,四道阻住山海剑,另外两道照在许宣身上。
第一百六十章 帝俊神魂
这六眼碧睛蟾乃是洪荒异种,天生六目,未成精时就能以目力迷人心智,左圣在镇妖塔中修行两千余年,虽然塔内灵气稀薄,只能靠夜晚虚空中生出的青叶狸,或是捕食其他妖族为食,以助修行。但他凭借天生神通,屡屡化险为夷,所以对那些因天道转移,不得不结丹、化形的妖怪极为不屑。
两千多年时光,他除了修炼肉身法力,就专修自己这六只碧眼,终于被他炼成六道妖光,使用起来只需一招,就能定人魂魄,弱一些的,魂魄立时就得出窍,任他宰割。凭借这一手神通,即便他未曾化形,寻常化形妖物见了他也是退避三舍,不敢招惹,在镇妖塔中也有些名声。
白素贞自小月口中得知左圣妖光厉害后,就在一边暗自提防,这时见许宣被两道绿光照住,当即不再犹豫,飞身向前。
手中黑旗漫卷,将许宣裹在中间,又将雄黄宝剑当空一丢,变作二十五道剑影,结成剑阵,将左圣困在中间。
黑旗中的许宣被绿光一照,只觉头皮一麻,一阵恍惚,浑身僵硬动弹不得,随即眼前一黑,无限黑暗中隐隐看到自己面前立着两个影子,一大一小,小的蜷缩成一团,大的高冠广袖,看不清面容。
随即,心头一阵剧震,一种万箭穿心的痛苦袭来,山海剑和他心神相连,被绿光照住,颤巍巍不得前进,只在原地徘徊。
好在绿光效果只在一瞬,被白素贞黑旗护住,许宣摆脱绿光影响后,这些感觉立即消失,当即不敢怠慢,伸手唤回山海剑,重新将它藏在丹田中。
白素贞见许宣已经恢复正常,又将黑旗一展,一条黑龙从旗中飞出,张牙舞爪,须角俱全,浑身弥漫着天一真水化作的雾气,携磅礴之力直奔左圣而去。
左圣这时正在躲避雄黄宝剑化作的剑阵,见黑龙来势汹汹,又是数道绿光放出,阻住黑龙去势,将身一闪,跃出剑阵。
许宣见状,默运法力,言出法随,喝道:“雷来!”
随即,手捏指诀,一道金雷诀配合使出,当空一道水桶粗细的雷霆直击左圣,其后还跟着无数大小闪电。
饶是左圣专修肉身和天赋神通,也不敢硬扛,丢出一物,迎风而长,却是一块数丈宽的绿布,上面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黑点,挡住雷霆攻击。
白素贞檀口一张,两团三昧真火喷出,绕过绿布,朝左圣打去。
“三昧真火?”左圣却是个识得厉害的,忙左闪右避,却始终躲不开两团火焰追击,眼中忽然再朝白素贞射出数道绿光。
白素贞被绿光照到,娇躯一震,也是一阵恍惚,两团三昧真火没了主人控制,顿时悬在空中,静止不动。
左圣笑道:“一招鲜,吃遍天,纵使你们法宝、神通频出又如何,杂而不精,到头来终究一场空!”
说着,绿光连放,直往许宣、白素贞二人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许宣忽地将石碑抛出,化作一面巨大石墙,挡在二人面前。
绿光被石墙一阻,没了作用,许宣对白素贞道:“娘子,我以碑阵困住他,不过如今以我法力,只能维持十息,你趁此机会去寻王道灵,若是寻不到,立刻回来带我离开,不可恋战。”
见白素贞点头,许宣手捏指诀,喝道:“浩浩周天,赫赫煌煌,广修亿劫,辰宿列张,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覆护真人,疾!”
石墙应声而动,分出十二面碑影,将左圣困在中央。
许宣招手,石墙化作一块板砖,飞到他手中。只见他一手山海剑芒吞吐不定,一手握着石碑所化板砖跃入阵中,与左圣战在一起。
白素贞当即收了黑旗、雄黄宝剑和两团三昧真火,一剑逼退琉光宗众弟子,飞身往门内寻王道灵去了。
左圣被碑林困住,原想跃出阵法,却发觉这碑阵看似稀疏,漏洞百出,却自成一个小世界,任自己使出浑身法力,也不能破阵离去。
当下六目一睁,就想放出绿光,许宣却不慌不忙喝道:“禁!”
一声之后,左圣便如昔日小白蛟一般,浑身法力皆被禁住,半点都动用不得。不由心中大骇,当即伏在地上,显出原形,却是一只牛车大小的碧绿蛤蟆,头上六只眼睛闪着绿芒,一口毒液从嘴中喷出射向许宣。
许宣闻到一股腥臭味,知道山海剑最惧污秽之物,便将剑光收入体内,避开毒液操起板砖就往左圣头上拍。顿时鲜血飞溅,毒血撒落一地,腐蚀出一个个深坑,冒出缕缕白烟。
左圣吃痛,惨叫一声,巨嘴一张,吐出一根鲜红的舌头,如一条赤练蛇缠在许宣腰间,抡起他就往地上砸。
好在许宣炼体有成,一顿猛砸之下并无大碍,看着腰间如灵蛇一般的鲜红舌头,心中一动,山海剑从手中露出一截剑芒,对着左圣舌头就是一切。
“啊!”左圣惨叫一声,一根舌头差点被山海剑砍成两断,好在许宣忌惮他体内毒血,只以剑光使出剑气切割,这才让他逃过一劫。
“舔,继续舔啊,弄了我一声口水,那么大人了,恶不恶心!”许宣一脸嫌弃,看着一根舌头吞又吞不得,吐又吐不出的左圣说道。
“欺人太甚!”左圣怒喝一声,身形忽然缩小一半,后退一蹬,一把抱住许宣,张开鲜盆大口一口咬住许宣头颅,口中舌头缠在他脖颈上,想将他生生勒死!
许宣只觉一股大力从周身传来,浑身骨骼顿时“咔咔”作响,脖颈间的力道更大,血脉被阻,一阵头晕目眩。左圣口中恶臭更是熏得他睁不开眼睛,皮肤上阵阵刺痛。
他有心挣脱,只是现在浑身手脚,连同脖颈都被左圣抱住,动弹不得,只得苦苦支撑,心中默数时间,这时已过去了六息,体内法力去了大半,却仍未见白素贞回来。若是十息过去,法力耗尽,维持不住碑阵,而白素贞又还没赶回,只怕性命堪忧。
左圣见许宣竟能抵挡住他的原身巨力,心中也暗暗惊奇,这修士,肉身怎么比我们妖族还强悍,若是寻常妖怪,被我抱住,早就化作一滩肉泥,想不到他竟能坚持那么久,莫非修行的乃是上古肉身成圣的法门?
想到这里,便张嘴吐出许宣脑袋,探出头来,六只绿莹莹的眼睛盯着许宣,想以自身目力迷惑许宣。
果然,许宣见眼前忽然多了六个绿莹莹砂锅般大小的眼睛,心中不由一颤,刚想闭上双眼,却已经晚了。
被这几个怪眼一盯,许宣眼中浮现出一片迷茫,浑身力气不由泄了几分,左圣一喜,四肢立刻用力,直勒得许宣额头青筋暴露,双颊赤红。
“看着我,看着我!”左圣盯着许宣双眼,在他耳畔低语。
许宣应声抬头,一双瞳孔已经失去焦距,浑身抵抗之力也渐渐松懈。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许宣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精光,一个高冠广袖的人影出现在他瞳孔之中。
左圣这时六眼正盯着许宣双瞳,将他眼中变化瞧了个仔细。他这天赋神通既是肉身神通,也是魂魄借助肉身之力修炼得来,被许宣眼中高冠广袖的人影看了一眼,顿觉胸口被巨锤狠狠一击,六目刺痛,嚎叫一声,松开四肢,捂着额头跪倒在地。
“你,你这是什么神通,竟能直接伤人魂魄!”左圣抱头惨叫。
没了左圣六眼压制,许宣顿时灵台一阵清明,只觉浑身一轻,血脉瞬间畅行无阻,只是周身依旧一阵剧痛。
见左圣忽然抱头跪倒在地,许宣心中疑惑,手上却不迟疑,操起板砖就是一阵猛拍。
左圣听见脑后一道疾风袭来,忙闪身避开,口中毒液连连喷射,将许宣逼退。
“官人,找到了!”
远处忽然传来白素贞声音,许宣心中一喜,这时已近十息,他也不再纠缠,当即收了碑阵,就看到白素贞正提着一个断臂的黄袍道士,从远处飞来。
许宣忙道:“娘子,今日就此作罢,先带这贼道回去。”
说完,便将山海剑剑光包裹周身,腾空而起,和白素贞一起向东遁去。
“可恶,可恶!”半晌后,左圣缓缓站起,他被许宣瞳中人影伤了魂魄,此时虽然疼痛缓解,但魂魄之伤不比肉身,伤势更重,也更难调养。
不过左圣常年修行六目妖光,对魂魄之力自然有一定了解,当即抓过几个琉光宗弟子,手如蒲扇,在他们头顶天灵穴一按一提,一个个淡淡的虚影便应声而出,被他一口吞下。
失去魂魄,这些弟子如烂肉般瘫倒在地,缓缓现出真身,尽是些山间走兽飞禽。
左圣吃了几个魂魄,缓缓闭上双眼,片刻后才睁开眼睛,只觉胸中一阵舒畅,魂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只需再细细调养几日便会痊愈。
“那修士分明已经迷失在我目力之中,怎么还能使用神通,当真奇怪,那个人影到底是谁,居然这般厉害,只看了一眼不仅破了我天赋目力,还让我魂魄受此重伤,当真厉害!”
第一百六十一章 洪荒妖族正宗
两人回到客栈时已近清晨,除了灯儿仍自酣睡,小青和小月显然都是一夜未眠,听到响动立刻从隔壁房间赶了过来。
小月见了王道灵,双眼顿时通红,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扑上去就是一通撕扯、哭骂。
王道灵这时断了一臂,元气大伤,又被白素贞封住浑身法力,双手双脚被白练捆住,无力反抗,只能在地上滚来滚去,左右躲避,不住求饶。
小青和小月相处了半夜,熟络了许多,对她的经历也颇为同情,当即上前劝道:“小月,你先冷静一下,姐姐既然能将他抓回来,肯定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小月抽泣着靠在小青怀中,哭诉道:“青儿姐姐,琉光宗那么多师姐师妹惨死在他手中,我也被他毁了清白,坏了道基,便将他挫骨扬灰,也难消我心头之恨啊!”
白素贞见状心中生出一些怜惜,说道:“小月姑娘放心,我也有许多姐妹受他毒害,如今他既然落在我手里,少不得剥皮抽筋,剔骨炼魂,我有两朵三昧真火,到时将他魂魄细细炼来,定叫他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王道灵一听这话,浑身一颤,挣扎着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一旁许宣闻言,上前低声道:“娘子,不如先问问他那个青衣秀士的事情。”
白素贞点头,斥道:“王道灵,你居然还有脸向我求情,青城山种种恩怨莫非你都忘了?上次让你逃了,如今竟又跑到穷隆山来作恶,当真是该杀!”
王道灵磕头如捣蒜,哀求道:“往日都是小道不知好歹,得罪了娘娘,望求娘娘慈悲,小道愿意将道门正宗神通法诀《玄坛妙法》双手奉上,以赎己罪。”
“玄坛妙法?”许宣闻言不禁意动,斗法时王道灵招来五雷神兵,较之他的撒豆成兵之术高明学多,想到剧中王道灵竟能请来三道让白娘子极为忌惮的灵符,想来也是因为这本妙法的缘故了。
看起来这王道灵走的是召唤流啊,画符、请神、起坛作法,这些应该都是《玄坛妙法》中的法门了。
刚想开口细细询问,忽然脑中又浮现出左圣的那句“纵使你们法宝、神通频出又如何,杂而不精,到头来终究一场空!”。
心中暗道:“那青衣秀士说得对,如今我炼体有《明月感应篇》,攻击有山海飞剑,护身有神秘石碑,神通有五行神雷,不久前师父还传授了金光遁法、撒豆成兵、圆光附体三个小法术,法宝、神通已经足以防身、炼魔,差的不过火候罢了,多吃多占只能杂而不精,一事无成。”
想到这里,心中刚刚冒起来的一丝贪欲转瞬便又压制下去,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站在一旁看着王道灵不断磕头求饶。
白素贞道:“你在青城山中修行,为何会结识那个青衣秀士?还不细细道来!”
王道灵为求活命,哪敢隐藏,当即便将他如何与逃出青城山,又怎么遇到左圣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那日,他见到白素贞历化形天劫,心中暗道不妙,担心白素贞历劫成功后来找自己麻烦,于是收拾家当,带着两个小妖御风往峨眉山去了。
岂料,前脚刚到峨眉山,后脚白素贞就忽然从云中降落,他还以为是自己行踪已被发现,不敢使用法力,弃了两个小妖,一路狂奔,慌不择路一脚踏空,掉到一处山崖下。
如寻常奇遇故事一般,在山崖下他发现了一个洞穴,洞中除了一具枯骨外,还有一本金字玉册,正是《玄坛妙法》,乃是召请武财神赵公明,借其神力画符、请神,降妖诛邪的法门。
他一个妖怪散修哪见过这等东西,当即如获至宝,就在崖底潜心修行。
这种神通无关道行,只半年有余就已小成,他原想回青城山找回场子,但妖怪化形前后实力天差地别,又担心自己即便有了《玄坛妙法》依旧斗不过白娘子,于是便收拾行囊,往东来了。
一路上,他化作茅山道士,以符水收敛钱财,又收了两个道童,日子倒也过得逍遥。
来到苏州地界时,路过穷隆山,见琉光宗几名女弟子在山中采药,心中邪念不可抑制,当即将几人擒到一处山洞中。尝到甜头之后,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在那山洞中安营扎寨,隔三差五就去掳几个女弟子来。
琉光宗弟子频频失踪,托庇在宗内修行的众弟子人心惶惶,宗主紫藤精是个草木精怪,最擅借助草木之灵洞悉敌情。只用了半日功夫就寻到王道灵踪迹,一番交战,紫藤精借地利之势将他打伤。
王道灵虽被赶出穷隆山,心中却仍记挂山中一众女修,不肯离去。于是就在山脚寻了个洞穴调养伤势,恰巧遇到逃出镇妖塔的青衣秀士左圣,王道灵见他虽未化形,却法力高强,心中便动了紧紧抱住这条大腿的心思。
从青衣秀士口中得知太一斩妖令后,当即出了个馊主意,披上道袍,以妖修身份拜访苏州太一宫,将琉光宗一众妖修污蔑成自恃神通,占据山头,不服管束的乱妖。
苏州太一宫众道士正缺获取功勋的法子,闻听此言,顿时大喜,命他前往穷隆山剿除乱妖。
扯了张虎皮,王道灵底气更足,随后就带着左圣将琉光宗宗主和不服管束的弟子斩杀,送到苏州太一宫换取功勋,自己占了这处修行宝地。
小月听他复述这些事情,思及伤心之处,不禁眼泪涟涟哭成了个泪人儿。
白素贞道:“你说青衣秀士是从镇妖塔中逃出的?”
王道灵点头道:“他曾说起过,那里就叫镇妖塔,外面还有一个叫做剑冢的门派,娘娘也听说过?”
白素贞和许宣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又问:“那妖怪到底什么底细,快些说来!”
王道灵道:“娘娘有所不知,我虽与他兄弟相称,实则不过是个跑腿的喽啰罢了,他似乎瞧不上我们这些我们这些走结丹、化形路子的妖怪,认为只有专修妖丹、肉身、神魂的妖怪才是洪荒妖族正宗,其他的都是叛徒、奴才,若不是还需要一个为他跑腿卖命的,只怕我也早被他一道妖光逼出魂魄,吞入腹中了,这种情况,他又如何会与我交底?”
见白素贞柳眉一竖,似要发怒,王道灵忙又补充道:“不过我知道他原身是只六眼碧睛蟾!”
“还知道什么,不要吞吞吐吐,全都说出来!”白素贞喝道。
“是是是。”王道灵忙道:“他眼中绿光有个名头,唤做摄魂神光,专能摄人魂魄,手中有一方锦帕,名叫绿云锦,是刚出镇妖塔时在天劫中炼制而成,防御惊人,若是不小心被锦帕裹了,不消半日,就能将人化作血水。”
白素贞回忆自己当初在镇妖塔中见闻,知道王道灵所言非虚,那里的妖怪好像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对外界妖怪极为蔑视。
一旁小青见他说得差不多了,便上前踹了一脚,问道:“姐姐,这个臭道士到底怎么处置?”
白素贞沉吟不语,王道灵见状忙又跪地求饶,许宣见状上前劝道:“娘子,不如还是将他交给小月姑娘处理吧。”
见白素贞不解,许宣解释道:“琉光宗宗主被杀,宗门上下弟子被屠戮大半,小月姑娘又深受其害,其中因果是他自己种下的,交给小月处理,最为妥当。”
白素贞想了想,终于点点头,对小月道:“小月姑娘,他如今被我封了法力,变化不得,我将雄黄宝剑借给你,是杀是剐都由得你了。”
“多谢白姐姐!姐姐大恩大德,小月没齿难忘!”小月闻言,拜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从白素贞手中接过宝剑,拖着王道灵就要往隔壁房间去。
小青忙上前拦住她,说道:“哎,这里是客栈,现在又是清晨,人来人往的,要是见了血,人家以后还怎么做生意,我带你去外面寻处僻静地方吧。”
见两人带着王道灵出了客栈,白素贞长舒了一口气,转头问身旁许宣:“官人,方才为何阻拦妾身,不亲手杀了他,我总觉得有些愧对那些平日一同修行的姐妹。”
许宣上前揽住她纤腰,劝道:“谁杀不是杀,为夫想让你这双纤纤素手不要沾上那么多鲜血。”
白素贞道:“我知道,官人是担心我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以杀止杀,入了魔道,以后不小心触犯天条对不对?”
许宣点点头道:“以后那些易结因果、手中沾血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做吧,娘子安心在家修行,闲暇时为为夫素手调羹就好了。”
说完,心中有补了一句,这也算是我为许宣2号做的补偿了吧。
过了半天,小青这才带着脸色煞白的小月回到客栈,白素贞借给她的雄黄宝剑上血迹斑斑。
“怎样了?”白素贞接过宝剑低声问。
小青看了看一旁的小月,摇头叹道:“我们先逼他解了小月姑娘体内剧毒,小月心中想必恨极了那贼道,折磨了整整两个时辰,才给了他一个痛快,那种惨状,我修行五百年都未曾见过。”
随即又道:“姐姐,琉光宗那个左圣怎么办?”
白素贞道:“昨夜我们与他战过一场,他修炼方式与我们不同,眼中放出的妖光很是厉害,若非官人手中的石碑,只怕我们也着了他的道了。”
小青闻言一惊:“姐姐和许官人两个都打不过他?”
白素贞道:“并非打不过,只是我们仓促交手,一时之间尚未找到克制之法罢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扶桑树困妖索
小青道:“若是不看他的眼睛呢?”
白素贞被她一语惊醒,喜道:“对啊,双眼乃神户之门,通往灵魂深处,也是灵魂与外界相互接触的门户,他那妖光既称做摄魂神光,专能摄人魂魄,我们便将这两扇神户之门关上,看他还能如何。”
想到这里,白素贞忙进屋将这事告诉许宣,许宣赞同点头,说道:“此法应当可行,就如我山海剑光射出的白光一般,专能定人法力,若是没有法力的凡人,倒是没有什么用处了,只是,寻常之物如何能将双眼神户之门关闭?这可不是闭上眼睛就行的。”
白素贞皱眉思索半晌,依旧不得要领,问道:“官人有何妙法?”
许宣道:“算不上妙法,只能说是笨法子。”
白素贞道:“不妨说来听听,只要能抵挡住这神光就是妙法。”
许宣道:“我们既然破不了他神光,那便背对他不就行了?我有山海剑光护体,动若闪电,只要金光遁法使用熟练,时时背对他战斗,便会不被他神光摄住。”
白素贞笑道:“笨是笨了些,但确实应当有用,到时妾身看准时机,用白练将他捆住,让他动弹不得,如此我们再从背后将他一举斩杀!”
许宣道:“只是他那根舌头如灵蛇一般,倒是有些难应付,娘子白练虽然厉害,只怕捆不住他。”
二人说到这里,门外忽然传来小月的声音:“我有法子捆住那恶贼。”
随即,小月推门进来,对二人行了一礼,继续道:“多谢白姐姐,许公子,今日若非你们,只怕小月今生都难报此仇。”
说完,又拜倒在地,又叩了几个响头。
白素贞忙伸手将她扶起,说道:“小月妹妹客气了,不必总这般记在心上,不知你刚刚说的法子是什么?”
小月道:“我们琉光宗虽然不是什么传承久远的大派,但也有一件镇派法宝,名叫困妖索,是一代祖师以自身本体为材质,仿照封神之战中捆仙绳炼制而成,自炼成之起,日日都在琉光宗禁地中孕养,非宗门大难时不得动用,至今已有三千余年!”
“既有此宝,怎地不用它擒下左圣和王道灵?”白素贞问。
小月苦笑道:“那日这两个贼子来得甚急,禁地距离琉光宗又有些距离,所以这才没来得及请出法宝,况且……”
“什么?”白素贞追问。
小月道:“这宝贝是一代祖师本体炼成,平日宗门上下都将它敬如祖师,师父也不敢随意动用。”
许宣迟疑片刻问道:“你都知晓此物,你那些同门师兄弟,只怕早将这事告诉左圣邀功去了,困妖索未必还在禁地中。”
小月道:“许公子放心,若是此宝不在,小月何必说这些,琉光宗上下,虽知道禁地和困妖索的存在,但除了历代掌门之外都不知具体位置,我也是大敌来临时师父才告诉我的,命我速去取宝贝御敌,结果……小月修为浅薄,连宗门都出不去,哪里能取来此宝,再后来我体内被种下剧毒,浑身法力受制,就算取了法宝也奈何不了那两个贼子了。”
许宣对这种动辄孕养数千年的法宝很是好奇,几千年下来,莫说是以琉光宗一代祖师本体炼制的法宝,就是寻常凡铁也被孕养出许多神奇了,不由也对这个困妖索抱了一线希望。若是能用此宝困住左圣,哪里还会忌惮他的摄魂神光,自己只需站在他背后,山海剑一剑下去,立刻就是一个冰冰凉,透心亮。
有了这个意外之喜,许宣、白素贞二人不由放松了许多,当即各自盘腿修炼,只等法力恢复,就去小月说的琉光宗禁地看看。
入夜,许宣一行五人,依照小月指点直奔穷隆山。
“小月,你们琉光宗禁地就在这里?”看着面前一片荒山,这里距离琉光宗约有十余里距离,和山清水秀的琉光宗比,就显得荒凉许多了。
这时小月体内剧毒已解,许宣又送了她几粒丹药服下,一番调息后法力尽复,只是也如被自己夫君炼成行尸的婉儿一般,先天元阴受损,虽然性命保住了,但百年道基却毁于一旦,此生已是结丹无望了。
小月从怀中摸出一枚古藤令牌,说道:“师父当日说的就是这里,只是需要宗门令牌才能打开。”
说着,只见她闭上双眼,默念咒语,一道青光从古藤令牌上浮现出来。青光流转,当空打了个旋,落在众人面前不远处的草地上。
受青光一照,那片平平无奇的草地忽然裂开一道口子,露出一截往底地伸出盘旋的台阶。
几人沿着石阶盘旋而下,只觉洞中一股一股热浪袭来,逼得许宣不得不使出法力护住自己和灯儿,炎热之感才略微减少了一些。
白素贞也用法力护住自己和小月,疑惑问道:“小月,照理说你们宗主乃是草木成精,应当最惧火灵之物,怎么禁地之中反倒如此炎热。”
小月摇头道:“白姐姐,我也不知道,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呢。”
许宣道:“五行之中既相生又相克,师父说过,木性温暖,火伏其中,故木能生火,而火多则木焚,强木得火,方化其顽。许是困妖索真是个厉害法宝,需以地火淬炼才能炼成至宝吧。”
白素贞点点头,不由对困妖索更多了几分期待。
石阶不长,不过百余级,片刻后,众人来到一处洞穴,洞壁上有青铜油灯,里面不知放了什么燃料,朵朵灯焰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前方不远处有一座高约丈余的祭台,祭台之上,一条翠绿若青竹一般的绳索悬浮其上,如一条灵蛇,上下游走。
“困妖索!”小月惊呼:“这就是困妖索,和宗门典籍中描述一般,只需以咒语驱动,就能随心意困住敌人,若是被此物捆住,体内精气就会缓缓流入困妖索中,浑身精疲力尽,反抗不得。”
“来者何人!”一个声音忽然在洞中回响。
小月忙拜倒在地,高声道:“琉光宗弟子小月,奉宗主之命,特来请出镇派之宝,擒拿危害宗门的恶贼。”
声音缓缓道:“青木为何自己不来,却派你这么个后生晚辈过来?”
听声音提起自己师父名字,小月含泪将宗门被灭之事说了,那声音叹道:“想不到我们琉光宗只传了三代,就被人灭了道统,可惜可惜,我借地火之力淬炼三千余年,才将这一截扶桑木中神性炼化到困妖索中,如今这法宝才算是大成,算起来,困妖索炼成之日恰好就是琉光宗被灭之时,莫非这便是天劫中的人劫?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如此执着!”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竟是自己宗门的一代祖师,小月忙又叩拜道:“求祖师助弟子斩灭恶贼,报此血海深仇!”
那声音道:“唉!如今我只有一点元灵,一切还需靠你自己,只是我观你模样道基已坏,法力又低微,如何能成事?纵有此宝,也如幼童持黄金过闹市,怀璧其罪,定有祸殃。”
小月闻言,神色茫然,转眼看了看白素贞和许宣,犹如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忙道:“祖师,弟子偶遇两名高人,得他们相救才能幸免于难,只是恶贼神通厉害,需借困妖索方能斩杀,还请祖师成全。”
白素贞上前两步道:“前辈放心,困妖索是琉光宗至宝,借此物除了此贼,我们必然原璧归赵,不会有丝毫贪恋之心。”
正在那声音沉吟不决时,许宣身旁的灯儿忽然走到祭台上,伸出小手,一把将困妖索拿在手里,困妖索上下翻飞,却逃不出她手心。
“师父,你们是想要这根绳子?”灯儿拿着困妖索好奇打量,递到许宣面前。
众人见状,不禁瞠目结舌,那声音从困妖索中传来,一阵惊慌:“你到底是何人,小小年纪竟能视我琉光宗阵法禁制于无物!”
许宣忙道:“灯儿,不得胡闹,这是小月姐姐宗门至宝,快些还给她。”
灯儿这才听话的将困妖索递给小月:“好吧,小月姐姐,师父让我还给你。”
小月忙双手接过困妖索,抱在怀中,喜极而泣。
困妖索又道:“你既是我琉光宗弟子,困妖索落在你手里也是天意,我已将自己炼成器灵,希望你报仇之后能找个有根骨的弟子,重开宗门,传承道统。”
小月恭敬拜倒:“谨遵祖师法旨!”
几人正想走出禁地,灯儿却忽然指着祭台道:“师父,上面还有个东西。”
“噢!”许宣奇道:“什么东西?”
困妖索道:“这是我早年游历天下得到的一截扶桑神树树枝,借此宝神性,以地火之力淬炼数千年,才炼成困妖索,如今里面神性尽化入其中,已经没什么用了。”
灯儿蹦蹦跳跳走到祭台上,见祭台中央果然还放着一节翠绿树枝,晶莹如玉,伸手拿在手中,跑到许宣面前递给他。
许宣打量这节两尺来长的扶桑树枝,只觉其中竟如人体一般自成经脉,不由赞道:“果然是上古奇树,当真不凡。”
灯儿道:“师父,这东西能给我吗?”
许宣闻言颇感奇怪,灯儿跟了自己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主动问自己要东西。
问道:“你拿它有用?”
灯儿舔了舔嘴唇,答道:“看着挺好吃的!”
“额……”许宣有些无语,这扶桑神树树枝再是不凡,既然神性已失在他手中也没什么用了,便把它递给灯儿。
灯儿开心接过,双手捧着,上下打量一番,好像在思量从哪里下嘴。
“咔咔咔!”只见她小嘴一张,一小截树枝已被她咬下,嚼了几下咽入腹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左圣之死
灯儿眼睛眯成一条缝,美滋滋地将那截扶桑树枝吃完,许宣惊讶蹲下身摸了摸她圆鼓鼓的小肚皮,好奇道:“灯儿,你这小肚子都是些什么,怎么连这东西都吃!”
灯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羞怯一笑:“哎呀,一不小心吃完了呢,都忘记给师父留点了。”
许宣忙摇头道:“多谢灯儿了,你自己吃吧,师父牙口好不,肠胃也没你强悍。”
拿了困妖索,一行人出了禁地,白素贞问小月:“这困妖索只需口诀就能驱动吗?”
小月点点头:“困妖索重点在一个‘困’字上,平日也需用法力孕养,使用起来只需默念口诀,眼中锁定目标就能发动,如今祖师甘为器灵,运用起来更加方便,若是以往还需祭炼一番,现在得了祖师认可,当下就能使用。”
白素贞道:“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去寻那贼子,为你们琉光宗报仇雪恨。”
言毕,几人驾云来到琉光宗山门前,小青上前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原本都是琉光宗弟子,强敌来袭时为保性命投到贼人门下,也人之常情,如今王道灵已被我们正法,你们早早弃暗投明,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执迷不悟,顷刻间就要身死道消,可惜百年修行一朝化为乌有。”
许宣心中暗笑,想不到这小青,竟还有谈判专家的潜质。
山门前,几个琉光宗弟子见了小月和她身旁众人,眼神犹豫,互相看了看,不知如何是好。
昨夜左圣和许宣、白素贞大战他们是看在眼里的,虽然后来二人掳了王道灵便遁走,但左圣也被许宣打得满头是包,鲜血直流,这时再来叫战,必然是有些把握的。他们原本就是琉光宗弟子,只是摄于左圣法力高强,没办法这才委曲求全,降了贼人,平日动辄被打骂不说,一言不合就要被抽魂夺魄,终日过得胆颤心惊,哪有半点修士的逍遥。
许多琉光宗弟子听到小青声音,纷纷从门中走出,只围在一旁看着,心中虽然有些意动,却不敢冒然答应,唯恐恶了左圣。
“莫师兄,宋师兄,我已从禁地请出祖师法宝,你们还犹豫什么?”小月上前一步,手中困妖索高高举起。
众弟子都见过宗门中困妖索的画影图形,见状不由大惊,那两名被小月唤做“莫师兄”和“宋师兄”的两个弟子当即上前,抱拳一礼,道:“小月师妹,我们降敌也是逼于无奈,今日你既请出祖师法宝,我们自然唯你马首是瞻,还望你不计前嫌。”
小月心中一喜,这两个师兄平时素来与她交好,祖师吩咐要她重开宗门,传承道统,她只觉得肩头责任重大,所以才想笼络几个往日师兄弟,也好方便以后行事。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左圣一声大笑:“当真好笑,败军之将,还敢前来聒噪,你们这些反骨仔,果然是喂不熟的狼,竟然还想反我?找死!”
话音未落,一道红芒射出,几个正要走到小月面前的琉光宗弟子被红芒一碰,当即化作一滩脓血,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许宣、白素贞二人见状,忙各自取出法宝,将走到自己这边的弟子护在身后。
左圣舔舔嘴唇,慢悠悠从宗门内走出,嘴角仍有一些血迹,许宣明白,刚刚那道红芒想来就是这妖怪的舌头了。
“若我是你们,就该远遁千里,修行不易,何必偏偏跑来这里送死,白白献上魂魄,供我修行?”
小青是个急性子,也不多说,喝道:“你这妖怪,当真该死,看招!”
说完,张口就将体内三团天赋妖火全部吐出。
小青的天赋妖火水泼不灭,以法力为燃料,当初与白素贞交战时,若非她拿出壬癸玄精旗护住周身,又以三昧真火对抗,只怕也要吃个大亏。
左圣哪里知道这些厉害,见小青不过是个结丹小妖,当即取出绿云锦,往面前一丢,想挡住妖火。岂料绿云锦一沾妖火,当即如烈火添柴一般,更助火势。
左圣只觉自己法力越是涌出,火势越盛,当机立断,不再犹豫,御使绿云锦直往小青裹去,双目一瞪,额头出裂开两道口字,露出六只妖目。
许宣见状一惊,忙叫道:“小青转身,莫要看他被他妖光摄中。”
说罢,山海剑应声而动,化作剑光将遍布周身,许宣又使了个金光遁法,顷刻间来到左圣身后,一剑刺向他后心。
左圣头也不回,张口吐出赤红舌头,回身就朝许宣眉心点去,围魏救赵,逼得许宣不得不往后急退。
小青转身不急,已被摄魂神光定住,只觉体内魂魄震动,竟有脱体而出之势,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心中暗道,这神通果然厉害。转瞬间,却被绿云锦裹住,动弹不得,只觉绿云锦中涌出许多液体,直往她浑身毛孔里钻,好在天赋妖火是她自己炼成的,当即收了妖火,不住挣扎。
一旁白素贞喝道:“小月,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小月忙默念口诀,将困妖索当空一抛,化作一条青线,瞬间就到了左圣面前,将他捆了个结实。
许宣见状,山海剑瞬间发动,剑芒暴涨,将面前兀自上下飞舞的鲜红舌头一剑斩做两截,喷涌而出的毒血漫天飞舞,无论金石草木,但凡被毒血沾到,都冒出阵阵白烟,腐蚀出一个个大坑。
左圣舌头被斩,浑身又被困妖索捆了个结实,只有一个头颅露在外面,口中鲜血直流,痛得哇哇大叫,头上六只妖目胡乱放出绿光,一些琉光宗弟子被光芒照到,魂魄当即透体而出,死了个干净。
许宣见状,忙又使了个遁法,来到左圣身后,一脚将他踢倒在地,这才止住暴走的绿光。
白素贞见左圣被困妖索止住,忙上前解救小青。
岂料被困妖索捆住的左圣忽然显出原形,忽大忽小,不住挣扎。他是人形时,还可令他面孔朝下,等到变作六眼碧睛蟾,当即侧过身子,无数道摄魂神光射向一旁许宣。
许宣头皮一麻,失去对肉身的控制,定在原地,魂魄自灵台中晃晃悠悠就要透体而出。
“哈哈哈!想要我性命,得先拿些本钱出来才是!”左圣大笑,张嘴一吸,许宣魂魄就往他嘴中飘去。
白素贞大惊,口中两团三昧真火瞬间喷涌而出,直击显出原形的左圣。
这时,许宣头顶忽然冒出一个三寸半透明的小人,高冠广袖,看不清面容,伸手一指左圣,喝道:“敕!”
简单一字,却声如炸雷,左圣面色惨白,一道魂魄晃晃荡荡从体内飘了出来,被小人一口吞入腹中,随即又没入许宣头顶,消失不见。
三寸小人只是一声怒喝,地上被困妖索缠住的左圣便瞪着眼睛,一脸惊恐,没了动静,显然已经气绝身亡,仍由身上三昧真火犹自熊熊燃烧。
没了左圣的法术威胁,许宣一道魂魄无依无靠飘在空中,眼神空洞,神情恍惚,不知去往何地。
白素贞忙一捏指诀,喝道:“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收魂附体,帮起精神,定!”
一道招魂咒念罢,许宣飘在半空中的魂魄这才晃晃悠悠回归本体,片刻后双眼中渐渐恢复了光彩。
“官人,你没事吧!”白素贞上前抱住许宣,关切问道。
许宣道:“一不留神竟中了这妖怪法术,多谢娘子相助了。”
白素贞道:“你我夫妻一体,说这些做什么,方才你魂魄被摄魂神光照出体外,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许宣运转法力只觉并无凝滞之处,灵台此时也一片清明,便道:“应当没什么大碍,先去看看青儿吧!”
两人来到小青面前,绿云锦没了左圣驱使,已经变作一块锦帕落在一旁,小青也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许宣伸手握住她手腕寸关,凝神查看:“青儿体内中了剧毒,需赶紧逼出来才好,否则毒气攻心可就麻烦了。”
当下从芥子袋中取出王不易给的解毒灵丹,喂她服下,又双掌按在小青后背,运功助她逼毒。
小月关切站在一旁看了半晌,又来到左圣尸体旁,收了困妖索,惊奇叫道:“白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白素贞过去一看,只见左圣身体已被三昧真火烧成灰烬,只有六颗晶莹剔透的碧绿珠子在火焰中熠熠生辉。
白素贞收了三昧真火,伸手一招,六枚珠子飞入掌中,打量一番说道:“这贼子摄魂神光乃是自本体天赋神通中炼出,三对妖目是肉身神性凝结之处,如今经三昧真火炼化,留下这几枚珠子倒是炼器的好材料。”
小月道:“此番当真凶险,许公子都险些遭了暗算,小月多谢白姐姐相助之恩,这条困妖索就当作酬劳,送予姐姐吧!”
白素贞摆手道:“小月姑娘不必如此,早先我就说了,只借此宝除贼,绝无贪恋之心,况且,琉光宗如今百废待兴,你还需此宝镇压宗门气运,我岂能趁火打劫,食言而肥?你自己留着吧,若以后当真需要这件宝物时,我再来问你讨要借用,到时切勿推辞才好。”
小月忙道:“多谢白姐姐,以后但有所用,尽快开口,小月自当从命!”
过了半晌,小青连吐数口黑血,体内剧毒终于排出,缓缓睁开眼睛,唤了声“姐姐”,又一头晕倒过去。
白素贞忙抱起小青,对许宣道:“官人,青儿没事吧?”
许宣擦了擦额头汗水,微微一笑:“幸而中毒不深,又及时服药,如今毒血已经尽数逼出,调养几日应该就痊愈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贫穷限制了想象
知道小青并无大碍,白素贞也松了一口气,一旁小月见状也由衷高兴,这两日她和小青相处时间最多,也最熟络,叫过一旁姓宋的琉光宗弟子道:“宋师兄,宗门里的紫藤心髓还有吗?”
这时左圣、王道灵已死,琉光宗宗主、长老早已命丧他二人之手,于是手握困妖索的小月自然而然成了琉光宗话事人。
听到小月问话,宋师兄忙上前道:“宗门内许多天材地宝都被那两个贼子掠夺了一番,紫藤心髓也不例外,但我这里还有一小瓶,是当初宗主赐下的,一直舍不得用,所以珍藏至今。”
接过宋师兄递过来的小瓶子,小月道:“白姐姐,这是我们琉光宗的紫藤心髓,以前紫藤还未枯死时,每年都有数十滴产出,是疗伤的珍品,一滴药力就抵过一支五百年的老参,就给小青姐姐调养身体吧。”
白素贞道了声谢,大方接过,说道:“青儿受伤,正需疗伤之药,我就不客气了。”
随后,小月清点了剩余琉光宗弟子,见往日数十个同门只剩下面前寥寥十三人,不仅一阵伤感。
白素贞见状,将左圣的绿云锦交给她,说道:“你如今被坏了道基,修为难有进境,要想重开宗门,这些同门未必服你,我家官人有一种丹药,能补益先天,只是如今还缺一味主药,你先将此物拿着,当作护身宝物,等我们炼成丹药再来寻你。”
小月闻言大喜,原本她已经断了修行的念想,白素贞一番话却给了她一线希望,忙问道:“白姐姐说的是哪一味药?我们琉光宗素来珍藏了许多药材,说不定就有。”
白素贞道:“主药一共两味,一味叫做九转金蝉蜕,另一味叫黄泉水!九转金蝉蜕前些日子已经寻到了,只差黄泉水了。”
“黄泉水……”小月轻声重复,脑中飞速检索自己在琉光宗时曾接触过的药材,过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摇头道:“此物确实未曾听说过,宋师兄,你比我入门早许多,可曾听说过这药?”
宋师兄上前道:“小月师妹,我曾听师傅提起过,黄泉水乃是地府忘川河中凝聚出的至阴之水,传说孟婆汤中有一味药就它,我们宗门内药材大多是草木、灵兽精华,黄泉水确实没有。”
白素贞见小月有些失落,安慰道:“你也不必失望,既然有法子,那就有希望,等我寻到黄泉水,炼出丹药,定会求官人送你一颗。”
说着,看了许宣一眼。
许宣忙道:“娘子说得是,若是炼成了,自然记得小月姑娘。”
小月再度拜倒在地,叩谢道:“多谢白姐姐、许公子,若真能让小月修行之路断崖重续,小月当真是粉身碎骨无以为报,他日若有差遣,小月不敢不从。”
白素贞上前扶起小月,轻言安慰一番,又道:“好了,如今小青有伤在身,你们宗门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我们就先回去了,以后有事可来苏州城找我们,若是寻不到,可去钱塘县清波门双茶巷白府看看。”
一行人离开穷隆山,回到客栈将小青安顿好,又给她服了些琉光宗的紫藤心髓,见小青脸色终于好转,白素贞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两人忽然想起苏州城中水井被王道灵下毒之事,忙从小青房中取了解药,出门查看情况。
距离王道灵下毒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此时正值四更天,街上行人不多,夜色深沉,恰好遮掩二人行踪。
原本剧中白娘子用面粉调换王道灵解药后,为了帮助许宣保安堂扬名,一面免费施舍解毒的保安丸,一面通过胥江驿驿丞郝江化,聚拢百姓,当众解了水井之毒,这才让许宣的保安堂在苏州打开了局面。
而现在,许宣无论身价、名声,都不需要这般造势,所以也无所谓别人知不知道是自己解的毒了,冥冥之中,天道自然会为他二人记上这笔功德。
找到小青标记的水井,一一倒下解毒药粉,两人这才回客栈休息。
第二天中午,白素贞和灯儿留在客栈照顾小青,许宣独自一人出门去牙行,打算寻一个合适的院子,买下来长住。
这时的牙行与后世的中介机构差不多,最初是经官府批准,代替官府“评物价”、“通商贾”的官牙,宋代以后,随着商业的不断发展,逐渐出现“私衙”,业务也从未买卖双方做中人,扩大到代卖货物、代支付货款、运送货物、保管货物、代征商税等等。
刚到牙行,一个牙商便带着伙计迎了上来,问明许宣需求,上下打量一番,推荐了几处小宅院,不是有些破旧,就是太过喧闹,许宣都未看上眼。
牙商便问:“不知这位公子到底有什么打算,想买多大的宅院?”
许宣想了想道:“我在钱塘县时就听过‘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的美名,如今既然来了苏州,自然想选个大些的园林,譬如‘沧浪亭’就不错。”
“呵,好大的口气!”牙商见许宣衣着虽然华丽,但也算不上名贵,想来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之后,不禁暗暗腹诽这个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
沧浪亭是名将韩世忠的住宅,在后世与狮子林、拙政园和留园并称苏州“四大名园”,代表了宋、元、明、清四个朝代的艺术风格,似这等规格的园子已经脱离了寻常人家住宅院落的范畴,哪里是许宣能买得起的。
许宣不知牙商心中想法,见他沉吟不语,以为是自己描述不清楚,便补充道:“也不一定非要‘沧浪亭’,只是这些园子我也不熟,只知‘沧浪亭’的名声,所以才拿来做比较,你就帮我看看有没有清净、雅致一些的园子,当然,其中若有花园、流水、亭台楼阁,自然最好不过了。”
牙商嗤笑一声道:“看公子这身行头,想必是不缺银子的了,现在恰好有两处园子在售,小的给公子介绍介绍?”
见许宣点头,牙商便道:“这第一处园子,主人作价10万两,占地29亩,就在城南沧浪亭不远处,与公子要求倒也符合,闹中取静,既有湖光山色,也有亭台楼阁,第二处园子便宜一些,面积自然也小许多,只需七万六千两白银,也在城南,只是偏僻许多,公子若是当真有意,小的就带您去看看。”
许宣一听价格,心中一阵狂跳。
“当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来时许宣就已经有了准备,他和白素贞大婚时,方世杰、张苒、苏酥和一众商贾的送来许多贺礼,事后清点下来,光白银就有三万六千七百余两,若在后世,就是近四千万的巨款,想来买个宅子应该不成问题,哪里知道……有钱人的快乐到了今日自己还是无法享受。
钱塘县三个作坊,即便16路路代商都卖出去,也不过24万两白银,虽然分到他手上也有十多万两银子,但这一时半会又哪里拿得出来。
想了想,许宣道:“有没有再便宜一点的,或许……也不需要那么大,园子只有我和我家娘子以及两个妹子住,29亩……实在大了些。”
牙商心中暗笑,但也看得出许宣时当真想买个宅院,便不再拿他开涮,说道:“小一些的也有,其实要小的说,若只是4口人住,即便再雇十来个丫鬟、仆役,有6、7亩已经足够了,若是您想宽敞些,寻个10余亩的也绰绰有余了,宅大人少,反而空虚、冷清。”
许宣点头,心中默算,1亩差不多是667平米,6亩……
好吧,这样一算许宣觉得自己半亩就够了!
后世若非在乡下,有几人能说自己敢说自家房子有4000平米,甚至6000平米?
牙商道:“小的手中有处园子,刚好12亩,巧了,这园子啊,它也在城南,园中依旧有山有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只需白银两万九千两,您若当真想要,小的现在就带您去看看,价钱嘛,好商量。”
许宣道:“既然如此,那便去看看吧!”
牙商见许宣面上并无怯色,心知是个真买主,也客气了许多,当即招呼两个伙计,赶了一辆牛车出来,带着许宣往城南而去。
到了城南,走到园子门前,上面匾额已经被卸了下来,一条小溪从园子右侧而过,在不远处结成一池碧水,其中另有一条支流穿园而过。
推门一看,迎面一座湖石假山,山下凿有水池,山水之间以曲折复廊连接。园中建筑错落有至,果然湖光山色、亭台楼阁一应俱全,风格清新秀雅、朴素自然。
牙商见许宣脸上笑意渐浓,心中也是欢喜,便道:“这园子公子还满意?”
许宣点点头,说道:“园子不错,只是价格有些贵了,我身上也没带那么多现银,临安商行的会子你们收不收?”
牙商笑道:“公子,莫说是临安商行,就是千里外的蜀中商行会子,我们也收得,只要园子您满意,价钱我们回去再商量。”
从牙行出来,许宣顿觉天高地阔,视野都亮堂了许多,8000平米的园子了解下?
和牙商一顿砍价,价钱虽未说下来,但园子的清理、打扫、一应家具牙行却是都奉送了。
以牙商的话来说,这些家具放在市面上也不便宜,但他们牙行中也有售卖的,若许宣自己再去买,凭添许多麻烦不说,还不一定能买到如此合心的,七日之后,他不用操劳其他杂事,直接带夫人入住就行了。
“精装别墅,这就拎包入住了啊!”许宣抬头看了看天空,搓了搓脸,自己终于在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第一处落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