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惨烈的战斗 三
日军飞机俯冲而来,机翼下飘落四枚黑影。这四枚航空炸弹沿着航线飞向**的进攻线。
四周和天空中都是烟尘,听到飞机的轰鸣声音越来越近,杨安也不知如何是好,索性伏在了屋面上,一颗心也随着飞机轰鸣声音的逼近而悬了起来。
四眼排长看到飞机航行的趋势,起身便在屋面上狂奔。
“轰、轰……”,炸弹在小镇中爆炸,一枚炸弹正好坠落在四眼排长刚才坐下的位置附近。
“轰”,爆炸声音从身后传来,四眼排长正好跑到了先前爬上屋顶的断墙,只见他纵向前一跃,一把抱住了一块瓦板。
这块瓦板与一根斜拄在地上的圆木檩子相连,“咔嚓、咔嚓”,四眼排长一连撞断两块木质瓦板,“啊--”地一声嚎叫,摔到了地上。
地上的四眼排长仍然感觉大地的震颤,天上下起了瓦片雨,瓦片砸在木质构件上发出“当、当、当”的声音,当然也有瓦片砸到四眼排长的身上。
屋面上的杨安听到这震耳的爆炸声音,直感觉房屋摇晃,屋面上霎时响起了“当、当、当”的声音,爆炸冲击波带着碎砖烂瓦坠落在屋面上,接着就是“哗啦啦、哗啦啦”的声响,不知道有多少碎砖烂瓦在屋面滚动坠落。
有数块碎瓦砸到杨安的后背,疼得杨安“嘶嘶嘶”地直吸冷气。
即使是遭遇了瓦片雨,杨安仍然感觉到幸运,如果飞机的航向再向自己这边偏上一点,这枚炸弹说不定就会落到自己的附近,恐怕自己也会……,想到这里,杨安不敢再想。
周围的烟尘愈发浓厚,完全无法观察四周。即使是耳朵如秋蝉般尖锐地鸣叫,依然能够听到飞机的轰鸣声音远去,杨安不知道天空还有没有日军飞机,那颗悬着的心仍然难以放下。
听到战线上的枪声越来越近,杨安坐了起来,把步枪对准了枪声的方向。
微风拂来,杨安感觉小镇西端的这片烟尘在缓缓移动,直到上风方向的视界首先变得清晰。
慢慢地,杨安看清了近前街巷的战况。日军乘着轰炸竟然开始反扑,阵地上的**士兵或许是被日军的空袭给炸懵了,还没有反应过来,日军便冲到了近前,已经突破了临时建立的进攻阵线。
**士兵抬着受伤的战友正在向后撤退,以期随时建立稳固的阵地,抵抗日军的反扑。
眼看着**快要退到自己眼前的街巷,杨安也不管这是哪一支**队伍,步枪瞄向那冲在前面死不要命的小鬼子。
“叭”,一声枪响。杨安视线放远,跑在第一的那个小鬼子竟然因为快速运动避开了子弹,这一枪打到了后面一个日军士兵的腹部。受伤的小鬼子“噢”地一声惨叫,全然不顾已经受伤,继续向前冲锋。
“想死,那就成全你!”杨安咬着牙骂道,想到小鬼子的凶悍,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咔啪…嗒…啪”,耳畔响起了枪栓轻快的声音,杨安又瞄向了那个受伤的小鬼子的腹部。
“叭”,一声枪响,那个小鬼子头部中弹,应声栽倒在地。
“咔啪…嗒…啪”,一发子弹上膛,杨安看也没看先前的射击效果,步枪又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小鬼子。他想通过击杀领头的,震慑后面的。
杨安追随瞄准了小鬼子的下腹部,手指用力快速后压扳机。
这时,小鬼子突然停下了脚步,抑或是想避弹,抑或是想提高射击的稳定性,竟然成跪姿向前射击。
“叭”,一声枪响,杨安感觉肩头一震,便看见那跪着的小鬼子左臂无力地耷拉下来,左手撒开了步枪,身体也向后一晃。小鬼子身体后倒的趋势,让他脑袋抬起,正好看到杨安拉栓退壳。
“啊”地惨叫过后,这个小鬼子大喊:“左侧屋面上有人!干掉他!”
说罢,这个小鬼子异常强悍,强忍着疼痛抬枪便射。
“扑”,子弹击中了杨安身左侧的瓦片,吓了杨安一跳。杨安放眼看到两个小鬼子抬枪准备射杀自己,仓促之中打了一枪,提枪便跑。
一个小鬼子撒手丢下步枪,捂住了肺部,栽倒在地,另一个小鬼子步枪瞄准了杨安。
“扑”,一发子弹击打在屋脊下,击起一团碎瓦。
破碎的瓦砾击打在杨安的钢盔之上“叮叮”直响,让他内心惊骇不已,脚下不由地又加快了步伐。
“啊――”,杨安惊声大叫。原来,他的脚下不知踩着了一块破碎的砖块还是瓦片,一下子在屋面上摔倒,身体向前滚了出去。
就在这时,那个小鬼子又抠动了扳机,只是杨安的突然摔倒,让这一发子弹又一次落空。
屋顶上的杨安很快吸引了小鬼子们的注意,在那个小鬼子打出第二枪之时,便又有三个小鬼子举枪瞄向了奔跑之中的杨安。因为,小鬼子认为屋顶的**士兵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射手,这种射手才会给他们的生命带来真正的威胁,必须第一时间消灭掉。
在仅仅数十米之外,即使是高速运动之中的目标,即使是仰射,对于登陆的日军精锐来说,依然不是什么射击的难点。在数支三八大盖步枪枪口之下,杨安面临的危险越来越突出。
在摔倒的那一瞬,杨安眼睛的余光仍然看到了左前侧屋面被小鬼子子弹击起的碎瓦,还听到那瓦片被击碎的声音。一连两次避开敌人的射击,既让杨安感觉到幸运,也让他的内心蓦然生起极度危险的警觉。这种警觉让他的四肢充满了力量,反应也变得异常迅捷。眼看就要滚下屋面,但他感觉摔下去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求生的本能让他果断地选择了从屋面上逃脱。借助滚动狼狈地爬了起来,他拼命地向屋脊跑去,想翻越屋脊暂时避一避来自身后的危险。
脚下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杨安感觉脚下发虚,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屋面开始下沉,数发子弹从耳畔飞过,那股灼热的气流直吓得杨安魂不附体。
在这种极度的惊惧之中,杨安还没有醒过神来,便看到世界颠三倒四。随着屋面的轰然倒塌,大脑一片空白,接着便随着坠落而失去了一切知觉。
第二百八十五章 五号目标
卢小青走进据点,看到客厅里还有文杰、任松两个人,这才知道军统上海站二组核心组员都到齐整了,便在八仙桌上坐了下来。
文杰给卢小青倒了一杯凉茶,卢小青微微颔首致谢。
张一浦在八仙桌上首坐下,喝了一口凉茶,看了看对面的卢小青,又看了看桌上的人,脸色一正便说道:“现在,也把小青给等来了,正好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说正事。这个月,大家都很辛苦都很努力,也经历了一些风雨,我们的工作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应该说工作上出现了重大的突破。一方面,我们发现邱大胡子、高桥这条线与乔一山的联系,而这个乔一山又与我们保护的目标有接触。另一方面,可以说既是成绩,又是意外。杨安的到来,让我们意外地知道了池田的军衔,获得了一些情报,也扫掉了日本特务的一处据点、两处窝点。这小子算是我们的福星,遗憾的是他投军了。”
“因为池田和几个汉奸的死亡,这一条线算是断了。只剩下一个高桥,而就在前天,军方通报的线索,这个高桥也被**打死,呵呵,你们猜猜,是被谁打死的。”
桌上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猜想不到是谁打死了这个叫做高桥的汉奸。
“难道是杨安?”这几天,赵怀远并没有单独回林氏诊所,并没有从赵剑眉等人的口中知道杨安亲自击杀杀父仇人的事情。但是,他从张一浦看来的眼光,结合这段时间的经历猜测地问道。
张一浦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个杨安,在他回诊所的那个晚上,经过八十八师的防区。这个高桥带队破坏有线电话通讯线路,看到了**转运伤兵的卡车,想顺便偷袭捞一把便宜。这个精明的高桥怎么也没有想到碰到了硬茬子。还真是冤家路窄,杨安就坐在车上,他手里有一支从日军陆战队队员身上缴获的花机关,当场就把高桥和几个汉奸全给灭了。”
“高桥他们偷袭都没有成功,这个杨安有这么厉害?”卢小青质疑地问道。
“也许是高桥他们大意了,也许是汉奸们不堪一击。那天在荣昌商贸,高桥能够逃脱,就可以看出这个人不简单,这一次没有成功,只能说他是大意了。八十八师通报的线索,我又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了新民医院,找到了当时的司机刘大柱,就把全部的情况给摸了回来。所以,我想说的是,任何时候,我们情报人员都要胆大细心。”
“说起来,这个月我们还真是幸运连连。先是杨安的出现,清除了一批特务汉奸。现在又是小青提供了极其重要的线索。下步,我们就要围绕这条线索开展工作,切实做好‘五号目标’的保护工作。”
关于军统上海站第二小组要保护的“五号目标”,就是国民政府交通部电政司隶属的密码检译所上海站,是国民政府的一个绝密的机要单位,负责对日本上海领事馆、上海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电报信号开展侦听和破译。
对军统来说,早已想把“五号目标”变成自己的成员单位,这对一个专业的情报机构来说,实在是最好的组合。但是,“五号目标”的来头太大,就是军统想在目前把它招收到麾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国民政府交通部电政司隶属的密码检译所的成立,与蒋介石委员长密切相关。这个机构的成立,还要从蒋委员长在打内战时说起。
国民政府财政部部长宋子文有一个的姨表兄弟温毓庆,是广东台山县人。早年留学回国后,曾任清华大学教授,后来改任宋子文的财政部税务专门学校校长和财政部参事等职。
本来,这个学者型的政府官员一直默默无闻,在诺大的官场毫不显山落水。但是,温毓庆终究非同不寻常,他的专业才华为蒋介石委员长一统全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在蒋介石内战中,精通无线电技术的温毓庆曾为蒋介石研究过中文密电,破译过冯玉祥、阎锡山及唐生智、李宗仁等方面的不少重要密电,为蒋介石内战胜利提供了及时的情报支撑。为此,真正进入蒋介石的视线。后来,因为国民党高层人事倾轧,温毓庆才改任交通部上海国际电讯局长,在上海真如镇忙于兴建我国第一座国际电台,留下的中文密电研究工作便交给其妹夫黄季弼负责,改归军委会机要室主任毛庆祥(蒋介石内侄)领导。
“九?一八”事变后,日军侵占东北三省,气焰极其嚣张。温毓庆与宋子文一样,是国民政府内亲美英派的官员,并且坚决主张抗日。面对日本的侵略,深感对日情报的薄弱,而对日情报的薄弱主要还是研究日本密电码的专业人才匮乏。为此,温毓庆一直关注并积极网络相关电讯密码人才。关于电讯侦听破译,宋子文多次找蒋介石谈过,希望重视研究日本外交密电和军事密电。
根据与宋子文达成的共识,温毓庆要从专业的角度写一个建议书。为此,温繁毓庆用英文洋洋洒洒地写就数千字的技术建议书,建议书的主体内容是建议收集和研究日本使、领馆人员在我国所拍发的往来密码电报,并收集日本使、领馆人员在我国内地以及南京大使馆来往密电。以这些官方往来密码电报作为报底,组织专业人才进行分析研究工作。在解决了它的密码组织架构机密之后,才有可能将日文转译为中文,并建议先行物色少数专业人才试办云云。温毓庆的国文实在蹩脚,英文建议书还没法呈报蒋介石委员长,还为此专门找来信任的专业人才,译成中文并用毛笔抄出一份,之后交给宋子文呈报蒋介石。
由于温毓庆已经被蒋介石委员长关注,对于这份建议书,蒋介石也极为重视,亲自批示每月拨专项经费1800元,新加入而增加编制的人员由温毓庆负责选定。就这样,密码检译所这个专门机构就成立了,办公地址就选在南京市城西的高档住宅区的一栋小洋楼,并安排了两个宪兵站岗。这个办公场所并没有悬挂单位门牌,大门通常都是关闭的,这栋楼让人感觉非常冷清与神秘,周围的居民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人居住的地方。
这个小洋楼有一个小院,院内生活设施齐全,最后的条件是这里隐蔽,并且距离日本驻华使馆、领事馆都很近,非常便于工作。
第二百八十六章 卢小青的新任务 一
这个密码检译所果然不负重托,刚刚成立不久,就破译了日本外交使、领馆人员比较复杂和重要的密码电报。日本东京外务省在对华外交上的一些指示以及他们在华使领馆人员的行动,可以从破译的密电码中略窥一二,国民政府因此获悉日本帝国政府对华政策的一些动态。
此外,位于鼓楼西坡上的日本南京大使馆设有秘密的大功率无线电台与东京外务省直接做通讯联系。当时,日帝侵华野心已昭然若揭,中日两国外交关系有随时断绝的可能。万一使馆人员降旗归国,所有研究日本外交密电码的报底来源也将随之断绝。这样,温毓庆安排在鼓楼青云巷设电台侦察、监视日本大使馆的秘密电台,从而取得日本外务省对外通讯联系的情报,同时加紧训练报务人员,准备设台直接侦收日本外交密电,以取得今后密电报底的来源。
中日战争在所难免,对日本密电报底的收集,对进一步研究日本帝国侵华战争中的陆、海、空军的密电,也是极为重要的。
这些密电报底是日后破译日本密电的基础与依托,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为此,民国二十五年,温毓庆在上海增设了密码检译所上海分站,负责对日本上海领事馆、日本驻上海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开展密电侦听和侦察,收集密电报底。
密电检译所上海站就设在苏州河南边的公共租界,是一栋五层的欧式建筑,与日本上海领事馆小红楼一河之隔,直线距离只有数百米。如果步行行经苏州河上的外白渡桥,也就是一二十分钟、二三十分钟的路程。因为保护目标位置位于这栋建筑的5楼,并且属于重点保护单位,军统高层方面给上海站第二小组下达的命令中给其命名“五号目标”。
“五号目标”的工作方式更加隐蔽,几个场地安全保卫人员也隐匿了个人身份,更不用说办公场所挂牌的问题。“五号目标”也是大隐隐于市,为的就是不惊动租界当局,不引起日方注意与警觉,便于隐蔽开展工作。
保护“五号目标”,是张一浦任军统上海站第二组副组长时就有的任务。并且,这种艰难的任务还是他这个副组长主要负责。然而,这个保护任务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就在卢小青加入之后,第一次给这个新加入的核心成员明确任务时,卢小青提出了一个令人震撼的疑问。
原来,卢小青的姑父不仅是一个文物古玩商人,还是一个旧书报刊收藏爱好者。在卢小青与丈夫逃到公共租界避难之后,卢小青曾帮娘娘宁媛媛收拾整理一堆刚刚回收的旧杂志,以便姑父宫浩天回来后进行深入整理收藏。
卢小青第一次发现收藏这样的旧东西会有一定的投资价值,便随手拿起一本民国二十四年下半年的《大众生活》杂志,看到了两则过时的新闻消息,其中一篇就是“冀东自治政府的主席殷汝耕就职典礼”的消息,因为对这个大汉奸痛恨无比,当时北平、上海还为此爆发了大游行,卢小青也是上海游行队伍中的一员。因此,她留意了一下这则消息,消息的内容大致为:“汉奸殷汝耕在通州一个破旧的小孔庙内举行他的所谓‘冀东自治政府的主席就职典礼’,既未悬旗,也未鸣炮,因为这新政府还没有旗,所以无旗可悬,而其所有的最大军械却只是所谓‘保安队’的一支来福枪,所以也无炮可鸣。坐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纸糊的窗,房中放着一个小小的简陋的煤炉,9个人寂坐其中,正式就职。”
因为这有一点吸引眼球,她又看了另外一则消息,是路透社通州电讯,大致内容是:“‘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外交部门到北平访问的日本大使馆、陆军武官室、海军武官室等。”这则消息还有配有一幅照片,照片下有一个高级翻译官揭爱华,因为第一次看到揭这个姓氏,便让卢小青给记住了,而这个翻译官的名字更让她记忆深刻。
当她加入军统后,按照正常的程序要考察一段时间。但张一浦也如犯了神经一般,竟然近乎本能地选择了信任,便告诉她军统第二小组当前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保护“五号目标”,并简单介绍了“五号目标”里的工作人员,要求只能用大脑记,还要记得牢牢的。当张一浦说到“五号目标”里工作人员那几个姓名中最后的“揭爱华”时,卢小青面露惊讶之色。当张一浦让她复述保护对象时,卢小青复述到“揭爱华”时,不经意地唠叨:“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听到卢小青失神地唠叨,张一浦旋即问道:“小青,什么事情这么碰巧?”
卢小青答道:“这个揭爱华?在大汉奸殷汝耕的伪政府里,也有一个高级翻译官叫做揭爱华。”
张一浦并不缺乏情报人员的敏感,虽然不太相信卢小青的话语,但仍然脸色为之一变,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揭爱华?”
“我丈夫的姑父是一个旧报旧杂志收藏爱好者和投资人,从他收集的旧杂志《大众生活》上面看到的。”
“小青,没有搞错吧?”看到卢小青肯定的神情,张一浦依然不太相信这个现实。因为,进入密码检译所的每一个人都有国民政府系统内可靠的重要人员担保。
“当时是‘揭’这个少见的姓氏引起了我的注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姓,之后,看到这个汉奸的名字竟然叫‘爱华’,这让我非常恶心,就是这样我才牢牢地记住了这个人。”
听到这里,张一浦才知道卢小青一定所言不虚。这一刻,他的脸色沉重起来,还失神地念叨:“那个揭爱华是北方人,这个揭爱华是广东人,还是密码检译所的创始人温毓庆亲自推荐的。这个温毓庆会把不放心的人招进来吗?还会把汉奸招进来吗?不会!不会!”
看到张一浦这个样子,卢小青喊道:“张组长!张组长!”
张一浦双眸顿时一片清明,一脸正色地说道:“你现在就把那份杂志找来。”
这样,张一浦看着杂志上的照片,那个揭爱华趾高气扬,似乎有一种得意与骄气,是一个尖下巴。而上海这个揭爱华的下巴却不是那么尖,一看长相却是十分憨厚,还是个戴眼镜的书呆子。
张一浦怎么也不能把这两个人看成一个人。就在这时,卢小青说道:“会不会是情报人员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改变容貌?”
乍一听这话,张一浦后背都炸出冷汗。很快,他又冷静下来,说道:“易容术,我也学过,似乎也不太可能。否则,那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听到组长的话语,卢小青释然的说道:“组长,也许是我一个女子太敏感了。”
听到“敏感”二字,张一浦的内心又警觉起来,说道:“小青,谢谢你的提醒,你刚才说的‘敏感’二字,对于一个军统情报人员来说是多么重要。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疑问,我还必须要五号目标的头头引起注意,让这个揭爱华少接触一些核心的机密。当然,也没有必要惊动他,只是安排他做一些日常事务性的事情,先和他们谈谈再说吧。但是,我们小组的每一个人都要把这个揭爱华的活动纳入视线,要掌握他的一举一动。”
就这样,卢小青除了招揽杨安外,还多了一项新任务,那就是监视“五号目标”里的揭爱华。当然,这也是整个军统上海站第二小组的任务。
第二百八十七章 卢小青的新任务 二
对揭爱华实施的监视任务,就来源于卢小青一次看旧杂志的意外发现,也是她提出来的一条极其重要线索。这是张一浦说到的第二个幸运,如果这个怀疑一旦被查实,那么对军统上海站第二小组来说是一件莫大的功劳。这对要做一番事业的张一浦来说,无疑又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虽然只是一个怀疑,但是卢小青的分析引起了张一浦的重视。因为卢小青告诉他,揭这个姓氏在这里本就稀少,而名字又重合的几率就更加少,尽管中国有四万万同胞,这种稀少姓氏重名重姓的可能性仍然不算大。
张一浦是一个成熟的情报人员,敢于怀疑一切就是他的职业敏锐性,他的信条就是“无当有来核实”,就是一句坊间的传闻,只要有情报价值,他也一样会重视,更何况卢小青分析得有板有眼。
八仙桌上,张一浦接着说道:“现在监视这个揭爱华也有几天了。在‘五号目标’内部,暂时只是对他的工作进行了一般调整,不让他接触核心机密。没有发现这个揭爱华的情绪变化,他很乐意服从,他觉得做什么都是为抗战出力。这些情况,还不能洗白我们对他的怀疑。任何可疑之处都要监视到底,直到消除他是汉奸特务的嫌疑。”
“这样,怀远,任松,你们再带一个兄弟还是到广东去一趟,对揭爱华的家庭背景展开秘密调查,不能够被他的家人发现明显的问题。因为是温毓庆亲自推荐,一定要注意工作方式,不能伤害了自己同志的感情,更别说他是蒋委员长信任官员。”
“是,组长!”任松答道。
张一浦看了看赵怀远、文杰、卢小青说道:“你们三个人,现在主要的任务还是放在‘五号目标’的保护上,不要放过任何企图接近‘五号’目标的对象。另外,注意掩护身份,必要时一定要化装,小青你是新人,要注意向他们多学习学习。”
“是,组长!”卢小青干脆地答道。
看到卢小青的反应,张一浦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是一个满意的微笑。
这时,任松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组长,我想起一件事情来。就在那天,我发现这个揭爱华与一个人好像在一个街道的转角有过接近。但又有些不敢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和他是碰巧。我刚到街角,又发现他们二人分开。后来,我跟踪了那个人,只是感觉像是乔一山,还不能确定就是乔一山。”
“任松,上次你都说是乔一山,现在怎么又说不是?”
“组长,都怪我失职,我怕眼睛看花了,误导了大家的视线,耽误事情才是最大的问题。”
“好了,做情报工作的,只要有一丝怀疑,一定要搞个水落石出。既然疑问已经提出来了,那么就把那个人当作乔一山。此外,如果再看到这个乔一山,一定要把他给盯紧喽,不能再让他从视线里消失,一定要把他落脚的地方找到。这个人和高桥有接触,一定不是善主!这个人也一样是我们第二小组的目标,池田、高桥没有了,就从这个人下手。”
会后,大家都起身离开。
张一浦看着大家离开的背影,他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军统有名的干将沈醉化装潜入苏州河北的日租界刺探情报失利,差点被困在租界里出不来,最后还是把电台藏在了一辆婴儿车下,推着婴儿车才从日租界里出来。
想到这一件事情,张一浦愈发觉得当前任务的重要性,同时,他也把这个从未谋面、叫做沈醉的军统干将当作自己的榜样,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出来,一定要为抗战贡献自己全部的力量。
这时,张一浦又突然想到了池田和高桥这两个日本特务。以前,他知道这个高桥化名姓高,后来又从杨安的口中知道这个大佐池田竟然也化名姓池。现在,想到这个乔一山,那么这个乔一山会不会也是日本人。如果是日本人,那么这个“乔”又是从日本什么姓氏化名而来的。难道是高桥的“桥”,从“桥”取中国姓氏“乔”,难道他还会和高桥是同一个姓氏?……。
“这也太他妈简单了,不可能!不可能!”张一浦念叨道,旋即不由地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张一浦接过电话,便准备去受领新的任务。
张一浦没有想到因为受领新和执行的任务,险些酿成大错。
紫苏从小家境优越,一直有午睡的习惯。八月二十五日,一个人吃午饭本就是乏味的事情,而因为心里搁着上午的事情,紫苏就更加吃得没有滋味,草草地吃过饭,便躺在床上午睡。床上,紫苏一直燥热难安,难以入睡。上午,她收到了上海花旗银行转来的美国电报,父亲和丈夫在电报里表示了对她们母女的担忧,劝导暂时放弃上海的事情,乘坐远洋客轮到美国躲避战祸。
拿到父亲和丈夫的电报,回到家一关上门,紫苏就靠在门后,泪水犹如泉涌,片刻之间就打湿了胸前的衣服。她想到了母亲的惨死,她想到了亲人的远离,她想到了那晚在废墟里的无助……。
想到这些,紫苏用力把手中的电报撕扯成碎片,一把抛向了天花板。看着那飘落的碎片,紫苏感觉自己的心就如这碎片一般,早已被自己的亲人撕碎,早已被战争撕碎。
床上,紫苏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封电报。她不知道父亲和丈夫通过什么神通,竟然能够从远在大洋彼岸美国花旗银行给上海的分行发来电报。既然有精力有这个神通,怎么不亲自把闸北的事情安排好,让母亲一个弱女子坚守在闸北,这算什么事情啊?
在这一刻,紫苏觉得父亲生养了自己,内心没有办法生出责怪,只是觉得妈妈应该去责怪他。可是,从妈妈的语气里和眼神里,却从未感觉到过任何责怪与埋怨。连母亲都没有责怪与埋怨,自己又何来理由去责怪和埋怨父亲呢?其实,现在上海举目无亲,美国还有父亲,还有哥嫂,还有可爱的侄儿侄女,还有自己的丈夫,去美国也不失为一个安全的选择。
想到这里,紫苏企图说服自己原谅丈夫。但是,一想到要原谅丈夫,内心却总是觉得过去丈夫对待自己的亲切,在这一刻都变得那么虚伪。
“哎――”,紫苏闭着双眸一声叹息。想到婚后的甜蜜与亲切,紫苏感觉从他们登上客船的那一刻起,丈夫已经变得异常生疏。这种生疏竟然让自己生不出责怪与埋怨,宛若两人完全是两个世界毫不相干的人一般。既然是两个世界的人,既然是毫不相干的人,那又何谈责怪与原谅呢?
这时,杨安的影子又浮现在眼前,这个身影是那么清晰,是那么亲切。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最后的牵挂
紫苏想到杨安,内心顿时一片宁静,这宁静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宁。这安宁之后,心头便涌起了一股眷念。想到杨安,那晚第一次见到林小荷,便觉得林小荷与杨安是天生的一对。作为一个过来人,看到林小荷那并不友善的眼光,便知道林小荷一定喜欢杨安。
紫苏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杨安身上气味与体温会让她觉得安宁,甚至连那一身浓烈的血腥气味,也一样让她觉得安宁。一想到那扑面而来气息,紫苏内心陷入一片迷离。
良久,紫苏从沉醉中清醒过来,又想到林小荷与杨安之间的事情,紫苏又是一声长长地叹息,她觉得他们才是天生的一对,如果他们走到一起,才应该是自己期待的美好事情。然而,紫苏还是感觉到内心放不下杨安,觉得他注定是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人,犹如同胞兄弟一般。紫苏心想,如果自己真要有一个这样的亲兄弟,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想到这里,紫苏脸上漾起了恬淡的笑容。
最后,紫苏还是想在离开上海到美国之前去看一看杨安,哪怕是看上一眼这个让她难以释怀的兄弟也好。
在床上,不知道浑浑噩噩地躺了多长时间,紫苏还是起身坐了起来,双手来回揉搓着脸颊,企图以此来缓解没有睡好带来的困乏。
揉搓了几个来回之后,困乏似乎得到缓解,只是人依然觉得难以如往常那般精神。
林氏诊所,门铃骤然响起。牵着小海子来到了小院门口,赵益清警觉地透过观察孔看到门外有一个身着旗袍、身材玲珑的美丽女子。他不知道怎么会有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来访,心生惊讶,微微迟疑了一下,并没有询问,还是打开了院门。
小海子看到紫苏,声音软糯地喊道:“苏苏阿姨!”
看到外孙小海子竟然认得眼前的女子,赵益清满脸惊诧。
听到小海子软糯的声音,紫苏霎时感觉到一股久违的亲切,微笑着弯下腰,在小海子的脸蛋上轻轻地摸了摸,亲切地回应道:“小海子,好乖好乖!哎呀!苏苏阿姨突然想到过来,竟然一下子忘了给小海子带点好吃的东西!”
说罢,紫苏脸上微微泛起了歉意。紫苏起身,婉然一笑,说道:“您好,打扰了!我是赵医生和杨安的朋友,想过来看看他们。”
紫苏不认识赵益清,也不好意思说过来看杨安,便说了这么一句话语。
“哦,你好!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女儿赵剑眉他们刚刚去民和路新民医院。”
“啊,他们出去了?”紫苏叹道。
“嗯,他们刚出去一会儿。要不,进来坐一坐。”
“哦,谢谢啦。我到医院去看一看。”
打过招呼,紫苏便拦了一辆黄包车,直奔新民医院。
八月二十五日下午,民和路新民医院。林振堂来到医院门口,右手取出烟盒一抖,便把一支纸烟叼在嘴里,正准备摸火柴,便听到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连长,来!”
白万给连长点上香烟,又接过一支香烟自己点着。
“连长,你说这小鬼子这一天到晚都在打炮,小鬼子军舰上能够装多少炮弹?”
林振堂一出来,便听到长江口方向传来沉闷的炮声,这炮声犹如砸在他的心上,让他心情沉重。听到白万的问话,林振堂也不知道答案,想到小鬼子这没完没了地炮击和轰炸,茫然地摇了摇头。
在这一刻,林振堂多么希望,小鬼子打炮最好不要炮击杨安所在的部队,即使他知道这是妄想,仍然心生了这种想法。他知道这种想法多么无聊与荒唐,但这种想法却在这炮声里不停地冒出来,他始终难以释怀给赵剑眉医生出那个主意、那个馊主意,哪怕是出于好意。
过了一会儿,伙夫曹有根出来,喊了一声“连长”,便点着了那根烟锅。
林振堂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看了看曹有根的腿,问道:“这伤好了,怕会有一些影响。”
“嘿嘿!没事,不就是小腿肚子上掉了一块肉,长好了也就一块疤,老子照样扛枪打鬼子!”
看到曹有根毫不在意,甚至有一些自得的样子,林振堂说道:“说着轻巧,没有了那一块肉,你老哥跑得动么?”
“没事,老子的枪法还不赖!只要有一杆好点的枪,总能够敲掉一个两个小鬼子!再说,俺烧菜的手艺也不错,嘿嘿,打不了小鬼子,帮你们烧火做饭还是可以的。”
曹有根那自得的神情溢于言表,林振堂微微蹙起了眉头。
看到连长的表情,曹有根顿时急了:“连长,到时伤好了,你可不能撂下俺!现在可说好了,连长――!”
说着,曹有根看到连长始终盯着自己,没有任何表态,最后祈求地喊道。
“好吧,只要俺林振堂上前线,俺就给你一支好枪,俺到哪个部队,就把老哥带到哪里。”
林振堂了解曹有根,他现在除了打鬼子,心里再也装不下什么事情。不让他打鬼子,比让他死都难受。虽然他希望曹有根伤愈后拿着国民政府颁发的“抗战负伤流血纪念证章”返乡养老,但是面对这么好的兄弟,他不能这么做,于是便许下了这个诺言。然而,想到曹有根小腿上缺少了一块肌肉,这上了战场必然会影响运动,内心又生起了担忧。
“林连长,看你这眉头,苦大仇深的,担忧什么呢?”
门口传来赵剑眉动听的声音,三人回头,一起喊道:“赵医生、林医生!”
“赵医生,没有担心什么?这老曹他的腿伤成那样,还想好了再上战场,俺有些担心。”林振堂没有遮掩,直接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林小诚、赵剑眉作为医生当然知道曹有根的伤势,想到这个老兵抗战的决心是这样坚定,赞许的眼光看向了曹有根。
曹有根脸上微微露出羞赧之色,“嘿嘿”一笑。
林小诚说道:“老哥哥才是真正的英雄!不过,伤好了,您这腿跑步会有很大影响,还是回去颐养天年。”
曹有根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呀,只想和小鬼子打。不让打鬼子,还不如让他一死了之。林医生,还希望您好好帮他治上一治。”林振堂看到了曹有根脸色的变化。
听到这话,林小诚、赵剑眉、林小荷三人无不为之动容。
“老哥哥,真英雄!来,今天先给您看看。”
说罢,林小诚三人便开始工作起来。
“赵医生、赵医生!”
紫苏从黄包车上下来,便看到赵剑眉正在医院门口忙碌,连忙喊道。
听到声音,赵剑眉转身,看到是紫苏,颇感意外,柔声说道:“紫苏,你好呀!怎么会到这里?”
听到赵剑眉微微惊讶的声音,紫苏答道:“赵医生,我准备到美国了。在上海,没有几个朋友,过来看一看你,小荷,还有杨安。”
听到紫苏要去美国,林小荷有些意外,惊讶地问道:“去美国?”
紫苏凄婉地一笑:“对,准备马上去美国。在北平事变后,上海局势很紧张。上海战事之前,我爸爸和哥哥、嫂嫂他们都去了美国,妈妈要留下来照看外公留下的产业,被炸死在闸北。爸爸他们还不知道妈妈的事情,如果他们知道了,不知……。”
说到这里,紫苏眼睛里不由地泛起了悲伤,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哎――,就这样,我在上海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就你们这几个朋友,要走了,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们。”
“这该死的日本鬼子!紫苏,没有想到伯母已经遇难,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准备什么时间离开上海?”听到紫苏的话,赵剑眉眼光里闪烁着同情。
“上午刚刚接到爸爸他们从美国发来的电报,让妈妈和我放弃上海的家业到美国,还没来得及到远洋码头看一看,估计就这几天的事情。”
说着,紫苏有些意外没有看到杨安,眼光向这个舞厅里看了看,问道:“怎么没有看见杨安?”
紫苏要去美国,赵剑眉、林小荷二人看她的眼光就单纯和友好了很多。想到她在离开上海之前,还要来看一看杨安,她的这种有情有义之举,让二人一样心生感动。
林小荷答道:“杨安投军了。”
“啊!投军了?”
听到这话,想到杨安还是一个中学生,显然非常吃惊,紫苏顷刻间愣在了当场。
第二百八十九章 厮杀 一
“对,就是投军了,听说他们的部队开拔到嘉定县的罗店去了。”说到这里,林小荷满脸都是忧虑。
“怎么会投军了?怎么会投军了?他还是一个学生啊。”紫苏不愿相信这个现实,也不愿接受这个现实,轻声念叨着,犹如魔症了一般。
看到紫苏这副模样,林小诚、赵剑眉、林小荷三人都有些意外。而林振堂、曹有根、白万三人则面面相觑。
突然,紫苏清醒过来,一脸正色地问道:“赵医生,报上说罗店那边出现了小鬼子大批援军,你们怎么舍得让他一个学生娃娃上前线?”
紫苏语气里显然带有责怪之意,眼睛逼视着赵剑眉。
听到紫苏的话语,赵剑眉的脸上明显露出担忧之色,不知如何回答,一时语塞。
听到紫苏的责怪之意,看着她那咄咄逼人的眼光,林小荷心里感觉怪怪的,语气生硬地说道:“这是杨安自己的选择,我们也没有办法。”
说罢,连林小荷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事后,她才知道是紫苏的过度关心“逼”她说出了这话。
“是他自己的选择?”听到林小荷的话语,紫苏感觉到一阵失落,紫苏的语气也弱了下来,不由地轻声问道。
“是啊,他随着**第十一师的部队到了罗店,你今天来是见不着他了。”突然想到紫苏此行完全是为了看一看杨安,赵剑眉淡淡地说道。
“哎,真是有些遗憾。”紫苏叹道。
赵剑眉、林小荷二人从她的眼光里看到了失望。
“紫苏,谢谢你能够来看我们!”赵剑眉谢道。
“没有看到杨安,能够在这里见到你们,也算不错了。”感觉到赵剑眉真诚的谢意,紫苏婉然一笑说道。
“赵医生,你们自己的诊所都歇业了,全家人都来这里救治伤兵,才是这个时代最令尊敬的人。哎,我这都不算是一个真正的中国人,都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上海。”紫苏看着赵剑眉三人的眼光里充满了赞许,说到后面,顿时低下眉眼,神色黯然。
“紫苏,你千万别这么想,谁也不想国家遭受战祸。你也是这场地战争的受害人,你孤身一人在上海也不方便,家人都去了美国,当然要去美国。”
听到这话,紫苏感觉宽慰了些许,她与众人打过招呼,一个人转身离去。她并没有马上拦黄包车,而是步行着离开。在她离开之前,赵剑眉、林小荷还是从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和微微蹙起的秀眉里看到了落寞,还有隐藏的深深担忧。
紫苏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市上行走,听到远处传来沉闷的炮声,想到身处战场的杨安,一步一步地行走,担忧也随之一点一点地加深。
聚源桥镇,被压缩在镇西端一隅的日军借助空中火力支援,开始了疯狂的反扑。
四眼排长仰面坠落在一间屋里,屁股摔得生疼,一时间竟然难以站立起来。那从天而降的瓦片雨,因为屋里横七竖八的木质构件,让他措手不及。不管他如何躲避,身体都不能动,只能挥舞着双臂,试图挡住砸向面部的瓦片。一阵“当啷啷、当啷啷”的声过后,些许碎瓦还是砸在了他的身上和脸上。他的脸颊上被一块并不算大的碎瓦划伤,脸上火辣辣地痛。
袁启富摸了一把脸,看了看手上的鲜血,恨恨地骂道:“狗日的,小鬼子!还好没有砸着眼镜。”
接着,又感觉到了一丝幸运,因为眼镜还是完好的。
很快,鲜血也挂满了半张脸。四眼排长尝试着起来,一次、两次,第三次终于艰难地爬了起来,他身形怪异地走了两步,捡起了那支中正式步枪,感觉屁股后那椎骨传来的刺痛简直难以忍受,便趴在了那根斜拄在地上的檩子上,左手后伸轻轻地摸到了尾椎骨,由轻到重地揉着,“啊――”,那刺痛再次传来,四眼排长大声叫喊。
四眼排长想通过揉搓尽快缓解那刺痛,再次由轻到重揉搓那里,“啊――”,又是大声地叫喊。
“排长,你受伤了?”秦卫华出现在废墟里,关切地问道。
“还好,从屋面上摔了下来,一点小意思。”四眼排长强掩着疼痛说道。
秦卫华从废墟里钻了过来,外面还有两个士兵警觉地四处张望。
四眼排长听到身后街道那边传来厮杀的声音,突然想起了杨安,惊声大喊:“不好,杨安还在那边!”
说罢,四眼排长强忍着疼痛起身,便往另外一边钻,一边钻一边喊道:“你们都跟着俺,快!跟着俺!”
这时,四眼排长又停了下来,取出了刺刀,把刺刀安装在步枪上。安装好刺刀,便继续向前钻。突然,脚下一虚,身形一晃,抑或是牵扯着了尾椎,整个身体霎时如抽筋一般地抽搐了一下,失声大叫:“啊――!”
秦卫华赶了过来,扶住了排长,说道:“排长,你摔伤了,就留在这儿吧。俺带着兄弟们过去,一定跟你把人带回来!”
四眼排长看到秦卫华坚定的眼光,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们先去,俺歇会随后就来,一定要注意安全。”
街道上,日军士兵不要命似地反扑,犹如潮水一般涌向**。在日军强势反扑面前,一开始**出现了短暂地后退。然而,勇敢的**士兵怎么愿意把拼命夺回来的地方拱手让给小鬼子。
很快**士兵也犹如一股潮水迎击了上去,一个回合的交手之后,两股潮水迎面汇合在一起。**士兵与反扑的小鬼子迎面战斗,开始了近身厮杀。
第十一师的**士兵训练有素,尽管在刺杀技术上要弱于小鬼子,但是在近身刺杀的气势上丝毫不让。双方的士兵一个找一个,结对拼杀起来。
双方一接触,便有一个**士兵和小鬼子同归于尽,双方都把刺刀洞穿了对手的胸部,两人的后背上,寒光闪闪的刀尖上挂着一丝鲜血。剧烈的疼痛扭曲了**士兵的脸,那眉头竟然紧紧地挤在了一起。**士兵牙关再次紧咬,厉声大喊:“小鬼子,来吧!”
借着大喊身形前扑,让刺刀在小鬼子背后露出了更长一截。小鬼子咧着嘴巴,嘴角流出了鲜血,诡异地一笑,蓦地用力旋转枪面,刺刀在对手的胸膛内旋转,**士兵顷刻间瞪大了眼睛,不甘地和小鬼子一起倒在地上。
很快,日军士兵刺杀技术的优势显现出来。街道上,到处都洒满了鲜血,双方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但仍然以**士兵的居多。
一个日军士兵的军曹找上了一个身材单薄的**中士,迎面就来了一个突刺。**中士一个熟练的防刺动作,挡住了一闪而来的寒光。日军军曹看到对手动作熟练到近乎本能,便知道遇到了硬茬子,脸色一沉,回收刺刀又是一记突刺。
**中士又使了招防刺,却发现寒光一闪,并没有碰到对手的刺刀。原来对手是一记虚招,在进行试探,**中士旋即回收刺刀,准备蓄势反击。
第二百九十章 厮杀 二
日军军曹乘机上步,**中士挺枪便刺。日军军曹步枪一立,格开对手的步枪,借势一脚踹在了中士的肚子上。
这一脚力量极大,中士闷哼一声,连连后退,最后还是堪堪站立并没有倒下。日军军曹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稍稍稳住身形,乘胜突刺,一刀刺在了中士的手上,
中士“啊”地一声惨叫,步枪脱手,却又迎来一道寒光。
杨安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四周,这才想起自己随着屋面的坍塌坠落到屋里。
原来,那枚航空炸弹炸飞了一间屋,隔着山墙的这一间屋顶檩子、屋架都受到冲击波损伤,只是保持了暂时的稳定还没有坍塌下来。而杨安在屋面奔跑的加力,成了压垮屋面的“最后一根稻草”。
杨安掀开身上的杂物,检查着自己的身体,竟然发现身上除了轻微的擦伤,并没有受重伤。当他站立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脑袋疼痛,感觉有一丝眩晕。
这时,他才意识到在坠落的时候,一定是什么东西撞击到头部,让自己昏厥了过去。
他取下钢盔,在上面摸了摸,竟然感觉到上面有一处凹陷的地方。想到钢盔保护了自己,杨安暗暗庆幸,又把钢盔戴在了头上。
杨安听到了外面的厮杀,尽管他的刺杀技术十分蹩脚,仍然迷迷糊糊地取出刺刀安装在步枪上。
看到那个墙角炸出了一个洞口,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杨安决定从那里出去。
杨安的身体几度汗湿,加上硝烟与尘土的沾染与覆盖,从那洞口出来,完全变成了一个泥塑。除了手中的步枪,竟然一时间难以让人分辩出敌我。
那个日军军曹看到侧前方出来一个人,心神微微受到影响。
在极度危险的战场,两人相遇,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便是对方手中的武器,因为对手的武器才是自己的致命危险。那人日军军曹看到对方手中的三八大盖,紧张的心神顿时放松了下来。而那个**中士看到一个端着三八大盖步枪,又穿着长裤,不是自己一方的短裤,顷刻间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那个日军军曹心神只是极其短暂地受到影响,很快又调整姿态,一个突刺刺向对手的胸膛。**中士右手端着步枪,由左向右借助身体转动的力量,竭力拨开了对方的突刺。
杨安也有些纳闷那日军为什么看了一眼自己却毫不理睬,觉得这是一个偷袭的绝佳机会。即使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一想到这是第一次真刀真枪地刺杀小鬼子,仍然不免内心发虚。这一发虚,自然影响了发力。
“嗨!”,杨安一个突刺刺进了日军军曹的右胁,双手是先是感觉刺进了柔软,继而感觉刺刀受阻。
日军军曹闷哼一声,转头满脸惊愕地看着杨安,接着“扑”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巨大的疼痛与军曹的坚持拧在一起,让这个军曹面目狰狞恐怖。
日军军曹的转身,巨大的力量传导过来,杨安竟然感觉手中的步枪有些把持不住。而那小鬼子脸上的惊愕很快转换成狰狞,还有那眼神传递的杀气,让杨安难以把持心神。
那个**中士也是满脸愕然,旋即很快明白来者是自己人。他看到日军军曹转身想去单挑那一尊“泥塑”,乘那小鬼子吐血之际,抢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步枪。
这样,一下子三个人僵持在了一起。杨安的刺刀卡在了小鬼子的肋骨之中,用力回收步枪,竟然没有拔出。这时,他才想起师傅的交待,与敌人刺杀之时,尽量要避开对手的肋骨。这一下没有拔出来,看到小鬼子那满脸的狰狞与杀气,心神微受影响,旋即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先前怎么没有开枪,而是上前突刺,旋即用力抠动了三八大盖的扳机。
“叭”,一声枪响,小鬼子身体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尊“泥塑”,脑袋耷拉下来,双手仍然紧紧地端着步枪。
**中士也被身旁的枪声给惊得身体一颤,当他发现小鬼子脑袋耷拉了下来,怎么还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觉得好笑,“嘿嘿”一笑道:“好兄弟!好兄弟!打得好!打得好!”
这时,一个**士兵被小鬼子刺刀扫过脖颈,鲜血顿时迸射出来。他撒手丢下手中的步枪,便捂向脖子,鲜血仍然从指缝中迸射出来。他对面的小鬼子得意地一笑,接着便寻找新的对手。
杨安眼睛看到那个**战友捂着脖子,直感觉自己的脖子发寒。他再次用力拔枪,那个小鬼子竟然跟着倒了过来。
**中士看到小鬼子冲了过来,用力从面前死去的小鬼子一把夺过步枪,倒拿着三八大盖,强忍着巨痛抡起步枪狠狠地向那个奔来的小鬼子斜劈着砸了过去。
小鬼子止步后仰身体避过砸来的枪托,迅即身形快速前移,一个突刺。
“噗嗤”,刺刀刺进了**中士的胸膛,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甘地放开手中的步枪,转而抓住了小鬼子的步枪。
杨安看到眼前发生的惨剧,睚眦欲裂,一把放弃手中的步枪,伸手准备去取手枪。
小鬼子枪柄一旋,刺刀跟着旋转,快速旋转的刀锋刮过中士的心脏,中士双腿一屈,侧身倒下,但双手仍然紧紧地抓着小鬼子的步枪。
杨安取出了手枪,打开保险便射。
看到突然出现的手枪,小鬼子放开手中的步枪想逃。
“叭、叭”,接连两声枪响,小鬼子背心连中两枪,栽倒在地上。
“狗日的小鬼子,你们还知道怕死!”杨安恨恨地骂着,双眼慢慢变得赤红。
杨安的枪口又转向一个拼刺的小鬼子,“叭”,一声枪响,小鬼子应声倒地。
接连发出的枪声吸引了小鬼子的注意,这个危险让小鬼子们极度敏感,有两个小鬼子马上放弃自己的对手,直奔杨安而来。
杨安看到一个小鬼子疯狂地奔向自己,便将枪口对准了他。
“叭”,一声枪响。抑或是因为看到了杨安的枪口,那小鬼子变换了步伐,竟然碰巧在杨安击发的瞬间一个闪身避开了子弹。
杨安微微感觉吃惊,但还是迅捷地对准他,“叭”地一声枪响,小鬼子身形一颤,左胸中弹。中弹的小鬼子丝毫不受影响,强悍地直逼杨安。
“叭、叭”,杨安连开两枪,小鬼子应声一头栽倒在面前。
这时,另外一个小鬼子冲了上来,杨安想掉转枪口,已经来之不及。
一个还在拼杀的**士兵抛开对手,闪身一个突刺,迎了上去。
小鬼子刺刀来势太猛,但还是被那个**士兵刺刀给拨开。但是,**士兵身形一颤,被身后小鬼子刺倒在地。
“叭”,杨安又开了一枪,那个奔过来的小鬼子胸部中弹,微微停顿,又冲了上来。
这时,那个刺倒**士兵的小鬼子转身便向杨安而来。杨安看到手枪已经空仓挂机,便一边飞速后退,一边去取手枪弹夹。但是,他的后退如何能够比小鬼子前冲来得快。
第二百九十一章 厮杀 三
在拼刺刀时,日军士兵最忌讳和恼怒**士兵开枪.杨安的开枪成功地激怒了更多的小鬼子,也吸引了更多小鬼子的注意。有两个小鬼子一结束了对手就直奔杨安而来,还有三个小鬼子干脆丢下对手,直逼杨安这边而来。
日军《步兵操典》中明确要求,士兵在进行白刃战前必须退完枪膛里的子弹。日军《步兵操典》中这么规定的原因在于,三八大盖步枪枪管长、子弹枪口速度高、弹道稳定低伸,近距离在容易贯穿人体,之后还能继续伤人。由于子弹在贯穿一个人体后失去了飞行的稳定性,弹头的扰动会在后一个中弹的士兵身体内形成巨大的空腔,造成后一个中弹之人的伤势要远远重于第一个中弹的人。根据日军军部战场统计,日军在实战中拼刺刀中士兵开枪,误伤自己人比对方杀伤的还要多。因此,日军从自身训练和武器的实际出发,在操典中作出了这样的规定。
在白刃战中,开枪伤人是日军士兵所不齿的行为。面对子弹射杀的优势与他们刺杀技术的优势之间的冲突,日军士兵自然非常恼火对手使用枪支射击。因此,杨安自然成为了众矢之的。
杨安一边快速后退,左手刚刚从皮包里摸到一个弹夹。突然,一具尸体绊倒了他。
“啊--”,一声尖叫,杨安狠狠地摔倒在地上,破砖烂瓦隔着单衣,硌得他疼痛难忍,身体接地后又是“噢”一声地惨叫。
摔倒分了一丝心神,疼痛让杨安很快意识到,手枪也被随手丢了出去,现在是手无寸铁。发现了这个问题,杨安直感觉体表的汗水发凉,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一个**士兵窜了过来,刺刀一横拦住了最前面的小鬼子。但是在他们后面还有五个小鬼子,在这五个小鬼子后面还跟着两个端着刺刀的**士兵追了过来。这些人的目标都是杨安,小鬼子想杀掉杨安,以解心头之恨,防备他再度开枪,而**士兵则是想要杀鬼子保护杨安。
杨安看到前面有了**战友招架小鬼子,心神略安,也顾不及身上的疼痛,一翻身便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一边爬一边搜寻手枪,很快便看到了那十米开外的手枪,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使用的武器。
挡住小鬼子的**士兵显然不是对手,一招下来便见分晓,肚子上便被小鬼子刺刀斜着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剧痛让他发出了“啊”地一声惨叫,也让他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听到那凄厉的惨叫,杨安大惊,旋即回首张望,看到**士兵还端着步枪与敌对峙,心中稍安。但是,杨安踩着了一小堆瓦片,脚下突然一虚,又是一个趔趄向前摔了出去。
**士兵难掩内心的空虚,轻轻地晃动着刺刀。他的对手脸上“嘿嘿”一笑,一个突刺,**士兵一个防刺,却没有防住这个虚招,接着便被刺中了腹部。
**士兵撒手丢下步枪,双手抓住了小鬼子的步枪,想顶住对手前推步枪。小鬼子用力向前推步枪,**士兵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异于寻常的力量,两人一时相持在那,刺刀也停在了身体里,分毫难进。
那个先前被小鬼子从后面刺倒的**士兵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个“滋滋”冒烟的木柄手榴弹,不紧不慢地举向了头顶,直到举到最高处。那满脸的决然,犹如一尊雕塑。
那几个冲上来的小鬼子突然看到冒烟的手榴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想着掉头躲避。
“轰”,手榴弹近乎空爆,声音异常响亮。
与**相持的那个小鬼子,在手榴弹爆炸的弹片与冲击波的双重作用下,一下子打破了相持,“扑”地一下飞了过去,后背都被炸烂了,他对面的**士兵随着这股力量,后倒在地,三八大盖刺刀也穿透了他的腹部。
那追过来的几个小鬼子,当头的一个被炸得血肉横飞,后面的也是两死一伤。
那个举起手榴弹的**士兵头部和臂膀都给被炸没了,身体被掀翻在地,洒下一片血肉。
爆炸过后,杨安翻身爬了起来,身后已经被一团硝烟湮没。想到数个小鬼子的进逼,知道是这个无名的战友以壮烈的牺牲保护了自己。看到这慢慢散去的硝烟,杨安双眼满是晶莹。
杨安噙着泪水捡起了手枪,取下了弹夹,一把将实弹弹夹装入枪内。就在这时,一个满脸是血的小鬼子冲出了淡淡的硝烟,直逼杨安而来。
杨安刚刚转身,透过那一片晶莹便看到已经冲到面前的小鬼子,这时要拉栓上膛已经来之不及,想到转身逃跑恐怕也不是办法,短暂的迟疑竟然一时让他怔在了当场。
“叭”,一声枪响从杨安身后传来,这是中正式步枪的声音。
杨安看到小鬼子栽倒在面前,一发子弹从他的胸口洞穿了身体,在后背留下了婴儿拳头大小的血洞,创口鲜血直往外翻。在小鬼子身后的地面上,那一团血雾呈喷射状印在了碎砖烂瓦上。
看到这些,杨安再次见识了中正式步枪的杀伤力。杨安蓦然回首,便看到秦卫华拉开步枪大栓,一枚弹壳“当啷啷”掉落到地上。接着秦卫华又狠狠地前推枪栓上膛,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一排的兄弟。
秦卫华看到杨安眼中满是泪水,看到那团还没有散去的硝烟,似乎猜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但他对杨安的流泪和软弱,还是有些不屑,“哼”了一声,喊道:“小白脸!没事吧?”
看到自己的队伍赶了过来,即使听到他的口气并不太友好,杨安内心仍然感觉一阵发酸,这眼泪却不争气地成串落下。
“兄弟,救俺!”地上的**士兵看到杨安还背着一个医药箱,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了卫生员,面目狰狞地喊道。
听到声音,杨安扬起手臂擦拭了泪水,迎着那伤兵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天空中响起了一片刺耳的呼啸声。这呼啸的声音从西面而来,聚源桥的西面就是尤家楼,尤家楼早已被日军占据,尤家楼及其以西的地域是**部队还未去过的地方,显然这炮击是日军的炮火支援。
秦卫华惊声大喊:“不好啦!小鬼子的炮击!”
“轰、轰、轰……”,日军炮弹如冰雹般砸了下来。
“轰、轰、轰……。”
……。
第二百九十二章 断后
尤家楼日军炮兵早已对聚源桥外围阵地进行过火力支援,射击修正诸元早已被打了出来,一开炮便来了个急促射击。这急促射击就是效力射击,旨在通过密集的炮火对敌人造成大量的伤亡,造成敌人急剧地战斗减员。
炮弹落点位置正好是先前交火的分界线偏东一点,就在距离杨安他们数十米之外,杨安他们距离炸点还不超出炮弹射弹散布的安全距离。
中日双方的士兵正在各条街巷展开近身拼杀,炮击自然会伤到双方的士兵。一时间,炮击地带传来一片渗人的惨叫,死伤人员里有**的当然也有日军的。
“狗日的,小鬼子连自己的人都要炸!”秦卫华端着步枪半跪在地上警戒,看到眼前这一幕骂道。
接着,秦卫华提醒道:“不行,不能在这里包扎,小鬼子这是效力射击,马上就会火力延伸,这么近的距离,俺们一个都跑不掉。”
杨安已经对受伤的**士兵清理好创口,听到秦卫华的话语犹如没有听见一般,仍然准备取纱布和止血药。
听到这话,那个受伤的**士兵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满脸的汗水成串滑落。他看到杨安并没有听从秦卫华的提醒,还在医药箱里取纱布,便竭力喊道:“卫生员,不行,不能在这里,赶快转移!”说罢,眼睛便看向了秦卫华三人。
杨安这才停了下来,看了看面前的伤兵,对另外两个士兵说道:“来,你们把他扶着后撤。”
说罢,开始收拾医药箱,顺手捡起了那支三八大盖步枪。
就在几人刚刚起身转移,天空中的呼啸声音发生了轻微的改变,日军已经开始了延伸射击。
杨安、秦卫华等五人刚刚转移了四五十米,身后便传来密集的爆炸声。他们刚才的位置正好位于这一轮炮火延伸地带的边缘,日军九二式步兵炮爆炸密集的弹片早已覆盖了那里,很快那里便被硝烟湮没。
看到身后的景象,五人脸色一片苍白。
盘据在尤家楼的日军炮兵对聚源桥镇的**进行了压制性地炮击,从进攻线向占领区域实施了密集的延伸射击。
这一轮射击,炮弹犹如冰雹一般砸在小镇里,**的伤亡骤然增加了两三成。日军也乘炮火延伸之机,再次对**占领区域发起反扑,双方在聚源桥镇内展开了逐屋逐巷的争夺战,战斗极其惨烈。
第三十三旅旅长叶佩高来到聚源桥前线,看到眼前的战况,判断日军负隅顽抗,志在待援。而**在小镇进攻阵形过于密集,容易被敌方炮火打击。为此,他果断地决定,先行摧毁尤家楼的日军炮兵阵地,使聚源桥的日军失去炮火支援而无法顽抗。同时,切断了他们的后路,动摇日军顽抗的信心。
于是,叶佩高拿起了电话要通了师部,向彭善师长报告当前战况,并请示:“彭师长,我拟率第六十六团攻击尤家楼敌人炮兵阵地,请王旅长指挥第六十一团和六十二团一部继续攻击聚源桥之敌人,并预为准备对付敌增援兵团之反扑。”同时,叶佩高还将作战意图通告了第三十一旅王旅长。当即,彭师长和王旅长一致同意。
叶佩高随即和胡琏团长一起率领第六十六团撤出了聚源桥镇,从镇北进攻尤家楼。战斗开始后,第一营已经接近敌人阵地,正准备对敌发动冲锋,其他各营也在一步一步逼近敌人阵地,眼看即将展开攻城拔寨的战斗。
就在这时,叶佩高旅长在前线指挥所接到报告,得知日军三支步炮联合纵队,各约千人,正从盛桥、川沙镇、石洞口三地,分途向尤家楼急驰而来,支援作战的意图十分明显。
而敌机仍在空中盘旋,伺机攻击我军,日军军舰舰炮则不时向我军猛烈炮击。
想到尤家楼里的敌情不明,想到日军三路大军来援,看到瞬息改变的战场态势,叶佩高知道势不可违,攻打尤家楼已经不再可行。于是,当机立断,决定留下一部攻击断后,他自己则率第六十六团主力回攻聚源桥西端敌人的后背。
第六十六团二营被留下来继续进攻尤家楼,进攻的目的倒不是真的要把尤家楼给打下来,主要目的是拖住当前的敌人、掩护团主力撤退并围歼聚源桥镇西部的敌人。
第六十六团主力撤离尤家楼后,二营打了一阵,主力也开始有序撤离,留下断后的部队是五连,五连的一排自然是最后留下断后的部队。
四眼排长袁启富根据连长乔运起的安排,先行后撤建立临时阵地设伏,在距离尤家楼不远,选择了一处设伏地点。
四眼排长带着一排的队伍依托一条与通村马路“十”字相交的小路建立了一道临时阵地。留下了二班、三班挖掘临时射击掩体,便带着一班前出两百米,在通村路和两边的田地里埋设了绊发地雷三个,绊发手榴弹诡雷八个。
四眼排长在布设手榴弹诡雷的时候,专门让杨安跟着,有的诡雷是一枚手榴弹,有的是两枚手榴弹,有的是三枚手榴弹,最多的是四枚手榴弹。
看到四眼排长一边讲解一边布设,杨安第一次看到手榴弹还可以这么用,但多少还是对这种诡雷的效果有一些怀疑,问道:“排长,这管用吗?”
“不搞诡雷一定不管用,布设了诡雷,不敢说每个诡雷都有用,至少会有一部分发生作用,一会儿你就可以看到效果。”
说罢,四眼排长饶有意味地看着杨安笑了笑。
五连主力一阵猛烈射击后,从进攻尤家楼的阵地上悄悄地撤退了下来。连队主力经过一排设置的雷区后,一班人员拔出了警戒标记,离开警戒位置,进入设伏阻击阵地。
尤家楼的日军步兵原本是保护炮阵地,第六十六团主力先后撤退还是被他们发现。由于他们知道大批援军即将到来,与第六十六团五连打得就非常激烈。在五连主力撤退后,日军派出了一个加强小队七八十人沿途追了过来,想阻滞**五连的撤退。
四眼排长拿着望远镜观察日军小队从尤家楼出来,却发现日军小队的指挥员在队伍的中部。日军已经距离阻击阵地三四百米,却看不到指挥员的身影。
四眼排长说道:“杨安,你打那个刺刀上有太阳旗的小鬼子。罗长顺,你打第一排最左面的小鬼子。财迷,你打第一排最右面的一个小鬼子。其他人都听好了,听到枪声,就打一个排枪。之后,兄弟们自由射击。”
杨安、罗长顺、财迷三人将步枪表尺定在了“3”上。关于步枪表尺“3”的用法,杨安早已与罗长顺、财迷二人交流过,但这是第一次使用这个表尺射击,二人即使都是优秀的射手,内心仍然有些忐忑。
这时,罗长顺、财迷二人先后看到杨安宁静的眼神,内心顿时平静了些许。
根据杨安先前目测的距离,杨安看着四眼排长点了点头,四眼排长下达了命令:“准备射击!”
杨安已经准备好了射击,轻声喊道:“注意,准备,一……。”
杨安、罗长顺、财迷三人已经提前约好了“一、二、三”的节奏,当大家心理默默地数到“三”的时候,压过击发的最后一道火线。
“叭、叭”,三支步枪发出了两声枪响,那个刺刀上挑着太阳旗的小鬼子第一个栽倒在通村马路上。杨安的步枪子弹贯穿第一个小鬼子的胸部后,又射进了后面一个小鬼子的身体,那个小鬼子也跟着一起栽倒。
跑在最前面的小鬼子,一左一右也跟着栽倒在马路上。
“都打中了!”四眼排长略显兴奋地喊道。
三人枪声一落,全排的步枪打了一个排枪,又有好几个小鬼子栽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随着枪声响起,日军行军的队伍犹如惊鸟一般,“呼啦啦”一下子散到通村马路的两边小沟和田地里。
第二百九十三章 伏击
日军离开了通村路,并没有在路边掩蔽,而是采取屈身前进,快速向前突进。
杨安、罗长顺、财迷三人又朝人员密集的路边打了一枪,又有数个小鬼子成为了他们的枪下之鬼。
一排阻击阵地上枪声大作,好不热闹。即使接连有人被**击倒,日军散兵队形的前进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一片土黄色仍然在棉花地里快速移动。
“轰、轰”,棉花地里的两个地雷被引爆。五六个小鬼子当场被炸成了几截,和着炸碎的棉花植株飞向高空,还有十来个小鬼子被炸得东倒西歪,一片鬼哭狼嚎,生死不知。
日军进攻阵形受到影响,小鬼子纷纷卧倒躲避着地雷弹片的伤害。不知是哪一个倒霉鬼又绊发了最后一颗地雷,又是两个小鬼子被炸得什么也不剩下,那两支步枪都成了零件飞向空中。只是,这一颗地雷爆炸的时候,小鬼子们已经卧倒,造成的人员伤亡要比前两颗要少得多。
看到地雷爆炸取得了良好的战果,四眼排长眉开眼笑地喊道:“好!炸得好!”
看到这里,杨安暗暗佩服四眼排长的地雷布局得巧妙。四眼排长并没有把地雷埋在通村路上,这样容易让小鬼子发现异常。而是用射手精准的狙杀,把小鬼子赶到路两边的棉花地里。在棉花地里布设绊发地雷,不易被敌发现,让小鬼子防不胜防。
这时,杨安有些期待地想看这伙小鬼子后面的好戏。
地雷爆炸的硝烟散去,棉花地里伸出了一把闪亮的指挥刀。四眼排长用望远镜一看到这把刀,顿时兴奋地喊道:“杨安,把那个鬼子小队长给干掉!”
说罢,杨安便顺着四眼排长的手指方向搜寻,却看不到那个日军军官了。
“哎,小鬼子真是个狡猾的狐狸,他竟然又藏了起来。”四眼排长叹息道。
接着,他又自言自语地说道:“小鬼子现在前进的速度倒是慢了下来,看来这三个‘西瓜’让他们谨慎了不少。好吧,该让你们尝一尝捷克式轻机枪的味道。哼,看老子的集束手榴弹不炸你们一个稀巴烂!”
听到这话,杨安期待的眼神看了看四眼排长,用力一拉大栓,一枚弹壳有力地抛了出去,接着又是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音,子弹又上好了膛。
杨安调整了一下射击姿势,对小鬼子散兵队形密集的地方进行了概略瞄准,随即回收视线,集中在准星缺口上,那一片土黄色顿时变得模糊起来,一个身影被钉在了瞄准线上。
“叭”,一声枪响,最前面的一个小鬼子面部中弹应声栽倒。这个小鬼子附近的几人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然猫着腰身前进。
“咔啪…嗒…啪”,步枪上膛,又是最前面的一个小鬼子被钉在了瞄准线上。
“叭”,一声枪响,小鬼子面部中弹,栽倒在地。附近的小鬼子微微受到影响。
“咔啪…嗒…啪”,步枪上膛,又是最前面的一个小鬼子被钉在了瞄准线上。
“叭”,一声枪响,小鬼子又是面部中弹,栽倒在地。
数秒钟内,一连三个跑在最前面的小鬼子头部中弹,附近的小鬼子意识到这不是巧合,是碰到了真正的硬茬子,“呼啦啦”,一个个卧倒在地,土黄色身形旋即被一片绿色湮没。
路左边的小鬼子犹如水面被惊的鱼群,最前面的几个小鬼子一致地卧倒,引起了连锁反应,路左侧棉花地里的小鬼子都跟着一起卧倒,这一边完全又恢复了一片绿色。
四眼排长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些,想到刚才杨安打枪的快节奏,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便说道:“杨安,来,用俺的步枪,再吓一吓路右边的小鬼子。”
杨安取过步枪,打开保险,调整好据枪姿势,概略瞄准了这边的最前面的几个小鬼子,随即回收视线,集中在准星缺口上,那一片土黄色顿时变得模糊起来,一个身影被钉在了瞄准线上。
“叭”,一声枪响,最前面的一个小鬼子胸部中弹,后背也爆出一团血雾,侧后一个小鬼子半边脸颊糊满了带着体温的血肉渣子,满脸一片惊愕,微微一怔后,迅速卧倒。
一旁的小鬼子还嘲笑着喊了什么,却没有想到这个小鬼子胸口中弹,后背也爆出一团血雾。
中正式步枪巨大的杀伤力,让子弹在小鬼子的体内形成了一个空腔,后背背心那触目的创口,震慑了小鬼子。加上,这两个中弹的小鬼子都被命中了胸口,都知道这是一个优秀射手的射击,这就更让小鬼子心生了恐惧。
看到这一幕,一个小鬼子一边惊叫一边卧倒,附近的几个小鬼子也跟着卧倒,引起了连锁反应,这一片小鬼子都跟着卧倒。
“好!好!打得好!”四眼排长在望远镜里清晰地看到这些连连叫好。接着,又喊道:“停止射击!停止射击!全体掩蔽!掩蔽!”
显然,小鬼子已经全部卧倒,在二三百米的距离要想穿透一片绿色,射杀小鬼子已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为了节约子弹,防止小鬼子报复性射击,四眼排长便下达了这个命令。
“哒、哒、哒……。”
“哒、哒、哒……。”
日军小队三挺歪把子机枪对**阵地展开了报复性射击。
“轰、轰、轰……”,数枚掷弹筒榴弹在通村路的两边爆炸,距离**阵地还有一段距离。
日军借助掷弹筒榴弹的爆炸产生的烟幕在棉花地里小心而快速地前进。
很快,日军小队接近距离一排阵地二百米一线。
“轰、轰、轰……”,日军榴弹不要钱似地密集地发射,掩护着日军快速冲锋。
“哒、哒、哒……。”
“哒、哒、哒……。”
很快,小鬼子冲锋到距离阻击阵地二百米一线。
在一排步枪阵地右前侧的机枪阵地开火了,三挺捷克式轻机枪采取了集火射击的方式,集中对跑在最前面的小鬼子开火。这一百多米的距离,来自日军侧前的火力,完全是轻机枪的最佳射击距离。
随着捷克式轻机枪响起,数个小鬼子栽倒在地上,其他的小鬼子犹如惊了的鱼群一般,迅速卧倒,这一片土黄色一下子又消失在棉花地里。然而,棉花地一片平坦,在路右侧的小鬼子们卧倒后才发现这片棉花地只能够遮蔽视线,却挡不住密集的子弹,**轻机枪射线下,棉花枝叶横飞,卧倒在地上的小鬼子又是一片鬼哭狼嚎,纷纷快速运动躲避密集的子弹,寻找安全的位置。
密集的扫射,干扰了小鬼子正常的观察与判断,一个集束炸弹被绊发,又一个集束炸弹被绊发,几个卧倒在地上的小鬼子被爆炸掀翻了身体,爆炸产生的密集弹片,也一样收割着小鬼子的性命,又是一片鬼哭狼嚎。
左望秋打完两个弹夹,果断地喊道:“撤!快撤!”说罢,便带着机枪阵地的六人向聚源桥小镇撤退。
在集束手榴弹爆炸的同时,四眼排长让唐家保带着全排撤回聚源桥镇,自己则带着杨安、罗长顺、财迷在阵地后二百米的建立了临时狙击阵地。
小鬼子从爆炸中清醒后,又绊发了两个手榴弹诡雷,在手榴弹的爆炸声中又有数人的伤亡。
第二百九十四章 硬仗 一
听到这接连的爆炸,四眼排长乐呵呵地说道:“这下真够小鬼子喝一壶的,估计这会儿,他们的小队长鼻子都要气歪了。”
四眼排长准备在这个狙杀阵地再杀几个小鬼子后撤退,却没有想到小鬼子已经被这接连的伏击和爆炸给折腾得偃旗息鼓,或许是因为伤亡太大,这一队小鬼子抬着尸体返回了尤家楼。
望远镜里,四眼排长看到小鬼子后撤,“哈哈”一笑说道:“任务完成了,撤!”
第六十六团主力回师聚源桥镇,迂回至镇西一隅日军的背后准备攻击。同时,第三十三旅旅长叶佩高将计划通报第三十一旅王旅长从镇内策应。第六十六团出其不意地进攻,加上第三十一旅猛烈进攻,对镇内日军实现了前后夹击,困守在镇西一隅的日军伤亡剧增,便惊慌失措地丢弃阵地向北逃窜,第六十六团一举占领了聚源桥镇的西端。第三十一旅、三十三旅两个作战部队协商,由第六十六团防守聚源桥镇的西部,第六十一团防守聚源桥镇的东部,以第六十二团一部作为机动部队,随时支援东西部守军的战斗。
划分好作战区域后,两支**部队迅速就地构筑防御工事,清扫敌军战场,随时准备迎击日军增援部队的反扑。
四眼排长带着杨安、罗长顺、财迷三人回到聚源桥镇的时候,第六十六团已经完成了防御工事的构筑。
五连连长乔运起看到四眼排长带着杨安等人返回,高兴地迎了上去。四眼排长行了一个军礼报告道:“报告连长,一排顺利完成阻击任务,全部安全返回。”
乔运起笑着说道:“袁启富,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俺已经听唐家保讲了战斗的经过,这一仗打得很漂亮,叶旅长没有白白地当你们的教官。哎,后来你们怎么样?”
袁启富便把后来小鬼子被手榴弹诡雷所困、不得不抬着尸体返回尤家楼的情况报告给连长。乔运起听后,兴奋地说道:“哼,小鬼子也是娘生的,一样怕死!你们的阻击战斗打得很好,要好好总结,下次开战斗小结会要好好交流,俺们一定要争取打更大的胜仗!”
这时,阵地上响起了急促的哨声,一线、二线阵地的**士兵飞快地进入战斗位置。
原来,日军大批援军分别从西、北、南三个方向反扑聚源桥镇,炮弹爆炸的声音从镇东密集地传来。
第六十六团阵地上,听到镇东传来的炮声,官兵们脸色一凛,旋即露出了一丝期待,期待着在阵前与小鬼子一决高低,英勇杀敌。
就在官兵们期待之时,天空中响起了刺耳的呼啸声音。
“轰、轰、轰……”,日军的炮弹如冰雹一般砸在了阵地上,阵地顿时被硝烟湮没。
第三十三旅旅长叶佩高曾经在第十八军干部补习所担任战术教官,主要任务就是排连长战术作业和新式武器的运用。叶佩高又在第十一师担任参谋长多年,全师部队在小分队作战战术经历过打磨,战术经验比较丰富。
旅部的战斗部署,一线阵地只安排了一少部分兵力,而各营连集中了一批优秀的射手,进入镇中高处掩蔽,随时狙杀日军军官、军曹、机枪手、掷弹筒手。
一阵阵惨叫的声音透过硝烟向镇内传来,在屋顶上隐蔽的杨安、罗长顺、财迷等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聚源桥镇镇西第三十三旅指挥所,叶佩高旅长看到尤家楼方向日军炮阵地不间断地对**阵地射击,足足有十分钟。
阵地上,乔运起透过炮火射击的间隙,隐约看到卧倒在火炮射击安全距离之外的日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潜进到距离阵地只有一百五十米左右。这时,日军炮火开始向后延伸,阵前的小鬼子纷纷起身,端着步枪开始向前狂奔。
看到这一幕,乔运起处惊不变,迅速地拿起口哨,用力地吹响了哨子,哨音短促而刺耳,让人警醒。
哨音过后,乔运起大声喊道:“鬼子上来啦,操家伙,操家伙,开火!开火!”
喊过之后,乔运起向一旁的壕沟走去,脚下传来“噗嗤、噗嗤”泥水的声音。他走到了一个轻机枪射位置,看到机枪手、副射手倒在了一边,看那模样机枪手已经被炸死,便一把操起机枪架了起来。
“哒、哒、哒……”,一个长点射打了出去,子弹透过淡淡的硝烟,一下子撂倒了三四个小鬼子。
日军进攻散兵阵形距离**阵地只有一百四五十米左右,他们并没有采取跃进的方式。这批刚刚登陆的日军士兵,身怀帝国武士的骄傲,他们甚至觉得在不堪一击的**面前,根本不屑用那些战术动作。他们只是微微弯下腰身,低身快速冲锋,有的甚至懒得弯下腰身,放开了步伐向前冲锋。
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只需要二三十秒钟的时间就可以冲进敌人的阵地。骄傲的小鬼子们以为一个闪电般的冲锋就会冲垮**阵地,他们高呼着“万岁、万岁……”,疯狂地冲向**阵地。
阵地上被炸懵了的**士兵们很快被哨声和枪声惊醒,一个又一个拿起了手中的武器,一时间一线阵地枪声大作。
二线阵地后掩蔽的**发现了日军疯狂的进攻节奏,他们冒着炮火从交通壕向前冲锋,准备支援一线阵地的战斗。
“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
二线阵地的民二十四式水冷重机枪响了起来,阵前的日军犹如割稻草一般地倒下。然而,即使是前面的日军一个接一个地栽倒了,后面和周围的日军士兵丝毫不受影响,仍然迎着**的弹雨,一往无前地冲锋。
日军不计代价,完全一副不要命的阵式。显然,他们就想通过一个狂风骤雨般的散兵冲锋,冲进**阵地,一举击垮**守军的战斗意志,夺取**阵地。
满眼都是疯狂的土黄色,这不要命的土黄色,还有那气势高昂的声音不断逼近。
杨安身上披着一条裁开的麻袋,屋面上的那一层硝烟与尘土让他与屋面形成了整体。
看到阵前日军的疯狂,杨安被眼前日军的阵势给惊呆了。很快,他才从震惊中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一片土黄色,他不知道这一枪要先瞄准哪一个倒霉鬼。先是觉得要先打掉冲锋在最前面的小鬼子,这样可能震慑后面的小鬼子。但是,他看到冲锋在前的小鬼子一排排栽倒,那些小鬼子却全然不顾,又生起了一丝迟疑。
第二百九十五章 硬仗 二
微微迟疑过后,杨安还是决定从那些两个两个卧倒在一堆的土黄色下手。那两个两个卧倒在一起土黄色就是日军掷弹筒发射手、副射手和轻机枪的射手、副射手。
日军掷弹筒最佳射击距离是60米至120米,如果射击距离再远,因为士兵射击技术与风力风向以及战场环境等因素,射击精度就会受到较大的影响,只能够凭借多具掷弹筒一起发射来实施集火射击,形成密集火力,提升整体杀伤的效力。
一线阵地外一百米左右,一个日军士兵伸出了双臂,一枚榴弹放入了发射具,正准备把一枚榴弹发射出去。这一个土黄色身影很快进入了杨安的视线,转瞬间这身影的景象在瞄准线上变得模糊。
“叭”,一声枪响,杨安肩头一震。放眼一看,那个日军掷弹筒发射手身体一震,便扑倒在地上,他手中的掷弹筒已经击发,但掷弹筒随着他的扑倒而前倒。
“通”,掷弹筒炮口冒出一缕轻烟,榴弹坠落在数十米之外。
几个日军士兵正在不要命地狂奔,却没有想到一枚黑影堕落到他们的眼前,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轰”,伴随着一声巨响一团火光与硝烟腾起,这几个身影顿时被炸得血肉横飞。
看着一个黑影从掷弹筒炮口飞出,又坠落在日军冲锋的前队爆炸,杨安内心生起了一份惬意。然而,这份惬意刚刚生起,却又发现数个身影踏过那一片支离破碎的尸体,冲出了淡淡的硝烟。
看着小鬼子完全一副不要命的疯狂,杨安神色一凛,用力后拉枪栓,一枚弹壳飞快地抛了出去,在屋瓦上“当啷啷”直响,这响声未落,子弹已经上膛,他又开始寻找下一个倒霉的小鬼子。
这数个小鬼子迎着弹雨冲锋,将要摘取领头的桂冠。五连连长乔运起当然不想放过他们,刚刚转过枪口准备抠动扳机,却发现不知道谁扔手榴弹正好坠落到他们跟前,把这一伙小鬼子给炸得七零八落,心中窃喜。然而,这窃喜刚刚挂到脸上,却又见数个小鬼子冲出了那淡淡的硝烟。
乔运起被眼前日军进攻的阵势给惊呆了,手指不由地搂下了扳机,竟然忘记了放开,一个个日军随着枪声栽倒。极其短暂的震惊过后,旋即被肩头停止的震动给惊醒。
轻机枪副射手已经醒来,掀开了压在身上的尸体,手里拿着两个弹夹喊道:“连长,子弹!连长,子弹!”
乔运起换上弹夹,又是几个长点射,将弹夹内的子弹倾泄一空。清晰地看到射线上又是几个小鬼子栽倒在地,乔运起内心生起了一丝快意。但是,当他看到那些小鬼子根本没有一点畏惧与退缩的意思,仍然前仆后继,那刚刚生起的一丝快意霎时消散一空,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乔运起脸色沉重起来,却又看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一个快速冲锋的小鬼子左手提着步枪,右手拿着手雷,刚刚拉出了保险,正往钢盔上用力磕去,显然是准备借助冲锋的惯性将手雷投掷过来。
乔运起暗暗惋惜刚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五十米外该死的小鬼子,怎么子弹打完了才看到这个该死的小鬼子,现在想干掉他都已经来不及了。
乔运起一边盯着那个小鬼子,一边更换着弹夹。
“哒、哒、哒,哒、哒、哒……。”
身边又响起了一阵捷克式轻机枪的声音,那个准备投出手雷的小鬼子身中数弹,被打成了血糊糊的蜂窝,身形如牵线木偶一般不停地颤抖。那枚手雷被小鬼子刚刚引臂向后,随着他慢慢地倒地,“轰”地爆出一团火光与硝烟,那小鬼子和经过的小鬼子都被炸得东倒西歪,血肉模糊。
乔运起摆头便看到是左望秋,大声喊道:“望秋,好样的!”
“连长,四眼排长带着俺们上来啦!小鬼子一个也别想靠近阵地!”
小鬼子成片地倒下,最近的小鬼子距离阵地只有四五十米,平坦的地面让小鬼子毫无掩蔽之处,他们自以为骄傲的波式阵闪电冲锋也没有能够奏效。
当这冲在最前面的小鬼子被重机枪光顾的时候,一具具尸体留在了阵前。
日军冲锋的散兵有近半数留在了阵前,灰溜溜地撤退了下去。
看到眼前的小鬼子撤退,乔运起知道马上又要迎来日军的炮击。想到先前的伤亡,大声喊道:“二排、三排各留下两人观察哨,其他人员带着受伤的弟兄们撤!”
这时,乔运起才发现壕沟里的泥水已经变成了血色,想到这血色都是牺牲兄弟的鲜血,直感觉一阵揪心。
五连的官兵刚刚撤退到后面的掩体,阵地上就下起了冰雹,炮弹爆炸的声音犹如爆豆一般响起,片刻间硝烟湮没了阵地。
又是十分钟的效力射击后,日军火炮射击向后延伸。
乔运起突然想到刚才日军炮兵延伸射击时,进攻的日军已经潜伏到重炮炮弹散布的200米安全距离之内,脸色肃然,大声喊道:“操家伙!上!”
说罢,便第一个冲出了掩蔽部,沿着交通壕向一线阵地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阵地上也响起了急促而尖锐的哨音,这是日军开始冲锋的警报。
几条通向阵地的交通壕里,一个个身影如闪电般前进,脚下的泥水一路飞溅,眼看着大部分士兵都已经冲了出去。
一枚炮弹突然坠落到了一条交通壕里,后队的这一前一后两个士兵顿时被炮弹撕成了碎片,化作一团血雨随着硝烟飞散,前后还有两个士兵的腿被炸断,躺倒在壕沟里惨叫。后面的战友也没有办法再上阵地,手忙脚乱地抬着战友便往后撤。
阵地上,观察哨先行开火。观察哨中还有一个机枪手,捷克式轻机枪“哒、哒、哒,哒、哒、哒”响起,日军密集的进攻阵形里,一个个土黄色身影栽倒在地上。
乔运起这一次对炮火延伸的节奏把握非常精准,五连的阵地刚好一上阵地,小鬼子大部进入百米的距离。一、二线阵地密集的火力很快就遏制了小鬼子的攻势,一个个土黄色身影再也没有了上一次的嚣张,一个个老老实实地趴到地上开始与**对射。
日军士兵的射击技术确实名不虚传,只是一小会儿的时间,五连阵地上便有数个士兵或死或伤,倒在了壕沟里。
壕沟的掩蔽,有效地保护了**士兵。没有掩蔽的小鬼子一个个变成了活靶子,没过多长时间,这一波次的进攻就被打了回去,阵地前又丢下了不少尸体。
第二百九十六章 硬仗 三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第六十六团的**官兵打退了日军的一次又一次波式阵进攻。
因为乔运起无意中看清楚和把握了日军炮击、炮火延伸以及步兵进攻的节奏,五连遭受炮击的伤亡要明显小于全营其他两个连队。
尤家楼,日军炮阵地炮弹似乎永远打不完。日军九二式步兵炮对聚源桥六十六团阵地又实施了十分钟的急促射击,阵地又一次被硝烟湮没。
十分钟后,日军的山炮开始向**阵地纵深延伸射击。观察发现日军炮击开始延伸射击,五连官兵一个个沿着交通壕向一线阵地狂奔。
一线阵地壕沟里,士兵们脚下泥水飞溅,那飞溅的泥水完全变成了红色。进入战斗位置的每一个士兵们都看到了被战友鲜血当红的泥水,这红色激发了每一个士兵的血性,他们发誓要坚守好这一片阵地,暗暗发誓要用小鬼子的鲜血为战友报仇。
这一次,日军改变了炮击的方式,尤家楼的山炮已经延伸射击,而准备进攻的小鬼子却卧倒在二百米开外一动不动。
透过硝烟,乔运起看到二百米开外一动不动的那片干干净净的土黄色。对这一异常现象,他内心格外诧异。他思忖着,这些土黄色显然不是刚才那批灰头土脸的小鬼子,应该又是一批成建制的小鬼子,他妈的!怎么变得这么邪性,怎么还没有进攻?小鬼子在打什么算盘,难道还会有什么阴谋不成?嗯,他们不进攻,不正好可以轻松一下?不对,小鬼子怎么会让俺们这么省心,他们绝对不会就这么过去,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山炮的炮击稀疏下来,很快就停止了射击。
乔运起惊诧间,天空中传来那异常刺耳的呼啸声音。他回首循声望去,从阵地后侧的天空传来“哧啦--、哧啦--”的声音,这声音似乎要撕破天空一般。
乔运起脸色大变,惊声大喊道:“卧倒,日军炮击!”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日军舰炮150毫米、130毫米重炮炮弹在阵地前后同时爆炸,爆炸的火光与硝烟直冲天际,壕沟里的**士兵们都感觉地动山摇。
巨大的爆炸声音直贯双耳,阵地上所有人耳朵里都响起了秋蝉般嘶鸣,不停地耳鸣,弱化了大家对周围声音的感知。
第三十三旅六十六团毕竟是训练有素的部队,虽然是进入战场以来,第一次面临日军重炮炮击,阵地上没有出现一丝慌乱,每一个士兵听到命令后,都迅速卧倒。
阵地后一棵高大的杨树被炮弹击中,四五丈高的树杆被凌空炸断,爆出一团巨大的火球,树冠凌空一震,便犹如一棵蒲公英一般缓缓落下,爆炸的弹片和冲击波让破碎的枝叶以炸点为中心,三百六十度呈放射状迸射,犹如天女散花一般。
这一声爆炸格外响亮,犹如初夏在房顶上炸响的惊雷,壕沟里的每一个人身体都随之一震。杨安伏在屋顶上,清楚地目睹了这一爆炸,身体也不由地随着爆炸颤抖。
这摄人心魂的爆炸,让杨安脸色为之一变,心里一阵叹息:“哎――!这仗该怎么打,这阵地都守了这么长时间,就没有看到**的炮兵打上一发炮弹。第六十六团只有挨炸的份儿,聚源桥镇的**兄弟只有挨炸的份!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狗日的小鬼子!”杨安也不知道怎么就骂出了这句话。当他骂出了这句话,他才觉得心中的恨意微微有一丝发泄,才觉得自己更加像一个真正的**士兵。
这时,杨安看到一枚重炮炮弹命中了一个重机枪掩体。看到眼前的惨烈,尽管这段时间见惯了生死,但是杨安仍然难掩内心的伤悲,眼睛里顿时漾起了水汽。
就在前几分钟,这个半地下掩体的顶盖上落下了两发日军九二式步兵炮炮弹,只是炸起了些许泥土,留下了两个小土坑,掩体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当时,杨安还暗暗赞许这掩体的结实。没有想到,几分钟后,这个半地下掩体,在这枚重炮炮弹的爆炸下灰飞烟灭,那覆盖着一米半厚的土层,还有土层下那个木材构筑的顶部,被炸了个稀烂,迸射四周,一挺民二十四式重机枪被冲击波掀到掩体前数米,机枪的模样看着倒的完好,只是掩体里的机枪手,连破碎的肢体都没有剩下。爆炸过后,掩体里的泥水还缓缓地冒着水汽,就和此刻杨安眼中的水汽一般,充满了忧虑与悲伤。
每一枚150毫米重炮炮弹都显示了极大的破坏力,炮弹砸在阵前,留下一个个直径四五米、近两米深的圆形弹坑,泥土迸射天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还有滚滚硝烟席卷着尘土,眨眼间便散开三五十米,什么也看不见了。那穿透硝烟而出的弹片大的有巴掌地,小的有指头大小,远的能够飞到六七十米之外,还击起片片尘土。而那130毫米重炮炮弹威力丝毫不让150毫米重炮,留下的弹坑直径近三米、深米许的弹坑。
杨安看到一枚炮弹在壕沟里爆炸,临近炸点的几个**士兵身体顷刻间荡然无存,只留下一片血红,与壕沟里红色的泥水一起飞向天际。在重炮炮弹杀伤半径之内,数个**士兵补或大或小的弹片光顾,伏倒在壕沟里惨叫着。壕沟里,从炸点向两边迸射的弹片与气流犹如两条长龙,直飞了三四十米。五连的兄弟们如果不是卧倒在沟底泥水里,他们此时恐怕都被炮弹撕成碎片。
看到重炮爆炸的威力,杨安不寒而栗,也为上海的战局生出了深深地忧虑。
日军舰炮炮击只是持续了三四分钟,加上这里距离长江口十数公里,几乎是150毫米、130毫米重炮最远的射程,重炮炮弹密集程度也远不如山炮,射弹散布也极大,声势倒是惊天动地,只要不是被命中,只要不在炸点附近,壕沟里的**士兵倒是没有性命之忧。所幸的是,只有一枚重炮炮弹命中五连的壕沟。不然,阵地上将不会有几个活着的人。
阵地上弥漫着浓浓的硝烟与尘土,**士兵都被重炮炮弹给炸懵了,浓烟里传来一阵阵呻吟的声音,还有一阵阵咳嗽的声音。
炮击停止后,乔运起擦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看着衣服上淅淅沥沥滴落的血红,警觉地喊道:“准备战斗!”
在重炮炮击的时候,那一片土黄色已经匍匐前进,慢慢地移到了一百三五十米一线。
炮击一结束,日军士兵又疯狂了。他们迅速起身,拼命地向前冲锋,一百米、九十米、八十米、七十米、六十米、……。
第二百九十七章 重磅炸弹
杨安一连击毙了两个日军掷弹筒手,眼睛又盯上了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日军。那个日军军官穿着的白色衬衣是那么显眼,并不需要寻找便闯入了杨安的视线。刚开始看到胸前那一抹白色,杨安微露惊讶之色,旋即想了起来那个日军少尉就是白色衬衣,日军军官内穿的就是白色衬衣。
他猛拉枪栓,弹壳有力地飞出老远。随着轻脆的金属摩擦声音在耳边响起,子弹已经滑进枪膛。杨安微微调整枪口,瞄准了他的腿部。这个黄色的身影很快在瞄准线上变成模糊的景象。
“叭”,随着清脆的枪声响起,杨安肩头一震。放远眼光,便见那个快速前进的日军军官一头栽倒在地,指挥刀也一把扔了出去。
一个小鬼子从后面跑了过来,翻过军官的身体,检查了胸口的伤势,背起步枪拖着那军官就要后撤,小鬼子一边后退,一边时不时地向后看。他停了下来,招了一下手,又一个小鬼子跑了过来,两人一个抬脚,一个抬双肩,向后转移日军军官。
杨安又把视线盯着了那个两个小鬼子。
“咔啪…嗒…啪”,子弹快速上膛,一个土黄色身影被顶在了瞄准线上。
杨安放松了预压扳机的手指,又放眼看了看两个抬军官的小鬼子。很快,瞄准线又移向那两个土黄色身影,那两个模糊的身影始终难以在瞄准线上重合,他只好放弃一枪打两个的想法。
后面的小鬼子背景被顶在了瞄准线上,杨安早已预压扳机,微微一用力。
“叭”,一起枪响,肩头一震,那个小鬼子放开手,捂着胸口,晃了两下栽倒在地。
前面的小鬼子转身,看到了受伤的战友,或许是因为惊惧,或许是战术养成,迅速卧倒在地。
杨安快速推弹上膛,瞄准了那个卧倒的小鬼子。
自从刚才看到小鬼子搬运军官,杨安意识到击伤一个军官会有一个到两个小鬼子要停下进攻。那么,缓解现在小鬼子进攻的压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小鬼子击成重伤。让对方用一个或者是两个士兵来搬运伤员。这样,会极大地加速造成敌人战斗减员,破坏他们规模性进攻的计划。同时,还会因为伤兵的创口,对他们形成心理上的惊惧与阴影。
杨安后悔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其实在自己给鲁大壮包扎,以及他被师医院的卫生员抬下去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这个问题。
现在,意识到这个问题,杨安暗暗地自责起来。他决定改变打法,除了掷弹筒手、机枪手和军官,其他的日军一定要让他们重伤。
在杨安看来,重伤一个日军要远比击毙他更加困难。因为以前的打法很简单,就是单纯的击毙。
那个卧倒的小鬼子又被顶在了瞄准线上,杨安决定将子弹从他的肩头射进他的肺部。
“叭”一声清脆的枪响。杨安放眼看去,只见那个小鬼子脖子上的动脉被子弹击穿,鲜血迸射出来,小鬼子发出了尖厉的呼救声,随即捂住了脖子。
杨安轻轻摇了摇头,自嘲地念叨:“看来枪法不如人意!”
其实,并不是杨安的枪法不好,而是那个小鬼子在刚才枪响的瞬间微微移动了身体想观察**阵地,正好被子弹击中了脖子。
杨安取出弹桥,快速地装填上膛。
“叭”,一声枪响。杨安放眼一看,一个快速奔跑的小鬼子撒手扔掉步枪,捂着右胸踉跄了几步栽倒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杨安内心不由地生出了一丝自得。
很快,杨安又一连击伤了三个向前狂奔的小鬼子。
镇东方向,一个日军飞机机群凌空而来。**阵地并没有高射机枪和高射炮火防空,这是日军早已掌握的情报。
日军飞机展开进攻队形,一架飞机由西南方向天空俯冲而来,机翼下飘落两个黑影。这是两枚重磅航空炸弹,每一枚炸弹足足有三五百磅。
显然,日军投下这样的重磅炸弹,就是要彰显日本帝国的武力,一举摧毁**坚守的决心与战斗的意志。
“轰隆――”、“轰隆――”,两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音在镇东响起。
一枚炸弹刚好坠落到第三十一旅六十一团一线阵地的壕沟前一两米。爆炸形成了直径十余米、深三四米的弹坑,巨大的火光与硝烟直冲天际,硝烟与尘土在一两秒内迸射四周,席卷一二百米的范围。
被爆炸命中的**士兵什么都不剩下,壕沟里的激荡的气流掠过了百米之遥,仍然余威不减,阵地上下起了钢铁大雨,临近炸点的**牺牲不在少数,伤者无算。
还有一枚重磅炸弹坠落到镇东边缘的屋顶,相连的数间房屋和临近的一排房屋尽数被夷为平地。炸点中心的屋面被炸成齑粉,相临房屋的横梁、檩子,犹如火柴棒一般被冲击波形成的乱流激荡高空。爆炸的冲击波形成的气流沿着街道扩散,激起的烟尘覆盖了小半个镇子,视线完全被遮蔽。
第一枚重磅炸弹炸炸之时,听到那雄浑响亮的巨大爆炸声音,杨安身体不由一颤,随即转头,便见那直冲云霄的巨大蘑菇云,同时感觉到身体下面的屋架“嗡嗡”作响。接着,他看到镇东边缘爆炸的第二枚重磅炸弹,看到那老长、甚至是完整的檀子圆木、横梁方木随着气流在空中激荡,身下面的屋架“嗡嗡”作响,不停地颤抖,似欲垮塌一般。
这时,杨安满脸惊骇之色。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的狙杀任务,眼睛紧紧地盯着天空中的日军机群。
很快,杨安看完了这一场日军顶级的武力炫耀。他的内心憋着一口气,犹如一块巨石压在心头,直到看着那一架架飞机飞离小镇,才缓缓地吐了一口长气。
这时,飞机的轰响突然由远而近,又是一架飞机俯冲而来。这架飞机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在镇东投下炸弹,而是掠过镇子向镇西而来。
看着飞机飞来的方向,杨安脸上的惊骇之色无以复加。
看着飞机逼近,杨安感觉两腿不由地瑟瑟发抖。
飞机投下了四枚炸弹,一枚炸弹落到杨安身后的房顶上,巨大的爆音瞬间让杨安的耳朵失听,也让他顿时清醒,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感觉到那席卷而来的乱流撞击着身体下面的山墙。
原来,重磅炸弹在一间屋内爆炸,那一堵堵山墙在巨大的冲击波下连锁倒塌,杨安随着那倒塌的山墙,陷入无边的烟尘之中,没有了任何意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厮杀
五连的阵地上,仍然笼罩在重炮炮击的烟尘之中,日军冲锋的尖兵已经冲到了距离阵地六十米一线。
一个个被炸懵的**士兵从泥水中起身,带起一片血红色的泥水,被浓浓的硝烟给呛得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烟尘里传出一阵阵咳嗽的声音。
乔运起知道重炮炮击过后,阵地上所有人的耳朵都和自己一样不停地鸣叫,喊了两遍之后,便取出了哨子,用力一吹,哨子里都是泥水,竟然没有听到如期而至的哨声。
乔运起甩出哨子里的泥沙,深吸一口气,再次用力一吹,那残余的泥沙也从哨子里喷射出来,那“嘟嘟,嘟嘟,嘟嘟嘟----”急促而尖锐的哨音顿时传遍阵地。
现在,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乔运起看着遮蔽视线的浓烟,内心泛起浓浓的危机感,这才竭力地嘶喊:“手榴弹!手榴弹!手榴弹----!”
五连的官兵们纷纷取出手榴弹,打开后盖,拉出了火绳,向阵前投掷了出去。
一枚枚手榴弹向阵前飞去,阵地外三五十米顿时下起了弹雨。
“轰、轰、轰,……”,阵地外手榴弹爆炸的声音不绝于耳。
日军的尖兵已经冲进烟幕,他们估计着**阵地的远近,也一样扔出了手雷。
有数枚手雷扔到了壕沟附近,有的**士兵发现了小鬼子扔来的手雷,惊声大喊:“手雷!卧倒!”
听到喊声,附近的**士兵应声卧倒,避开了手雷爆炸的伤害。还有的**士兵并没有发现阵前敌人扔来的手雷,被炸得死的死、伤的伤,一段段壕沟传来了**惨叫的声音。
阵地前,小鬼子冲进了烟幕,借助浓烟的掩护逼近**阵地,等待浓烟散去之时,便是抵近拼杀之时。小鬼子却也没有想到这浓烟一样遮挡他们的视线,有的手榴弹砸到了他们的身体,他们才失声地发出绝望的尖叫,原来小鬼子也是一样会生出怕死的念头,一样会发出绝望的尖叫。
浓烟里,手榴弹密集地爆炸,一个个小鬼子还没有发现什么,便成为倒霉鬼,遇到漫天飞来的手榴弹爆炸,有的被炸得支离破碎,有的被炸得血肉模糊,有的被炸得东倒西歪……。
这一阵手榴弹的爆炸,小鬼子死的死、伤的伤,又是一阵哭爹喊娘。
听到阵前传来的鬼哭狼嚎,乔运起并没有丝毫得意,相反脸色变得更加沉重,洪亮地声音大喊:“小鬼子上来啦!上刺刀!上刺刀!”
小鬼子穿梭在浓浓的烟幕里,士气高昂地用日语喊着“万岁!万岁!”
如果是杨安在这里,他一定知道日军士兵喊出的口号。但是,阵前的**士兵,听到这喊声,脸上写满了惊讶与严峻。
大家都知道小鬼子距离阵地越来越近,有的士兵已经把携带的手榴弹全部扔了出去,便双手操起步枪,按照连长的口令,迅速安上了刺刀。
冲过手榴弹爆炸封锁的小鬼子为数实在不少,急促的脚步声不断逼近,浓烟里还是出现了若有若无的土黄色。
五连一班机枪手左望秋的眼神非常敏锐,第一个发现烟幕里的土黄色,第一个抠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三四个点射打了出去,又是几个小鬼子栽倒在阵前。
听到捷克式轻机枪射击的声音,抑或和左望秋一样发现了小鬼子的踪影开始射击,抑或是从众的心态开始对敌盲射。转身之间,阵地上枪声大作。
枪声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小鬼子便冲到了阵地上。
小鬼子居高临下,刺杀壕沟里的**士兵。
这时,不知道谁大喝一声:“杀鬼子呀!杀啊--!”
顷刻间,阵地里喊杀声响彻天地。
响彻天地的喊杀声传遍了小镇。
杨安的耳朵听到了喊杀声,身体不由抽搐了一下。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大脑也随着眼睛的睁开慢慢清醒,周围还是一片烟尘,只是这烟尘淡了很多。
看着这被淡淡烟尘笼罩的小镇,看着眼前这一片废墟,杨安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物一次又一次地出现。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便用力咬了一下舌尖。
“啊――”,他这才发现自己咬痛了自己,不由地大喊一声。
杨安耸了耸肩膀,这才发现浑身都痛得要命,脑袋依然有些迷糊。
良久,杨安才从废墟里站立起来,身体微微地晃了晃,刚刚迈步就一个踉跄,又摔倒在地上。
这一摔倒,激发了杨安身体的疼痛,这来自五脏六腑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很多。
杨安跌跌撞撞地走向了阵地,一对正在拼杀的中日两军士兵眼睛的余光关注着他。甚至连相互的拼杀也少了一分狠劲,那个日军士兵很快看清了这个满身尘土的士兵两手端着三八大盖,腰间挂着日军的腰带,还有那熟悉的方形弹盒,还有那长裤……。
日军士兵顿时集中精力,全部的力量都使在了拼刺刀上,**士兵看到小鬼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神色顿时沉重起来。
“噗嗤”,杨安的刺刀狠狠地刺进小鬼子的后腰。
“啊----”,小鬼子满脸惊愕,凄厉地惨嚎起来,手上的动作也随之短暂停顿。
小鬼子这一停顿,便给了对面的**士兵一个机会。
“噗嗤”,小鬼子看到一道寒光逼近,想要避开,却已经无法实现,眼睁睁地看着对手的刺刀刺进了胸口。
**士兵枪托一拧,刺刀九十度旋转,小鬼子顿时没有了生机。
这时,杨安才拔出了刺刀。
这是杨安第一次把刺刀深深地刺进小鬼子的**,他并没有感觉到畅快,反而一样异常紧张,这紧张让他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心跳。
如果不是满脸尘土,那个**士兵一定看到了他涨红的脸颊。
同样是冷兵器,刺刀受到有限的阻力一寸寸地快速进入人体,这与那次在荣昌商贸用利刃挥手之间便斩断手臂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一次,刀光一闪,手头便没有了感觉,只剩下利刃的重量。而这刺刀进入的每一寸**,双手都会真实地感觉到那种来自**的阻力,即使是刺刀没至刀柄,刺刀前面挑着一个活人的感觉,似乎并不美好,即便他是自己的敌人,是中国人的死敌。
这一刻,杨安的感觉异常复杂,不同于上次刺刀被卡住那单纯的紧张。复杂的感觉,让他的鼻翼不由地连连抽搐。
那个**士兵先行拔出刺刀,杨安不知道是自己拔出的刺刀,还是小鬼子身体前倒拔出的刺刀,还是两者兼而有之。反正,杨安的刺刀是稀里糊涂地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