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婆婆出没,请注意
李阿姨没听见,“好了,这些话说出来我就痛快多了,不然一直搁心里怪难受的,”李阿姨站起身,“警察要是真查出来是那个老太太害的那个孩子,你让警察来找我,我去给孩子当证人。”
“谢谢阿姨,您可真是个热心人。”杜林微笑着起身相送。
“啥热不热心,有良心罢了,你忙着吧,我走了。”
第二天,李宪那边传来了消息,公安医院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小芳女儿的外y被人多次用针状物刺扎,并有两段一公分左右的针体遗留在体内,导致尿血,已经构成轻伤。城西区公安分局社区治安中队已经立案,不过刚刚立案不到一个小时就破案了,孩子的父亲已经去投案自首,承认是他用针头刺伤了亲生女儿。
小卉愤愤不平,说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狠心的父亲,肯定是个心理变态什么的!
杜林摇了摇头,虽然心里知道真相,但清官难断家务事,既然他们家自己愿意这样解决,杜林作为一个外人也不便置喙。
“唉唉唉,你干什么!你不看病不能进去!”
“**********(口吐芬芳,哔音和谐)!”
“唉,你怎么骂人哪?”
门外传来小卉和人争吵的声音,其实也算不上争吵,主要是小卉挨骂来着。
杜林皱着眉头,两步迈到诊室门口,一把拉开门,对着走廊另一边的小卉喊道,“小卉!别和疯狗一般见识,疯狗想咬人让它进来咬。”
“你说谁是疯狗?”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穿着一身棕灰色的粗布褂子和粗布裤子,脚下却穿着一双可爱到不行的粉色运动鞋,看样式还是一双童鞋。
“谁乱咬乱叫谁是呗。”杜林看到来人反倒不生气了,气定神闲起来。
“你就是杜林?”这个老太太看见了杜林胸前的名牌。
“如果你是来找杜林的,那你找对了,我就是。”
“就是你这个挨千刀的,多管闲事,让你看病你就看嘛,能治你就治,不能治你就说你不能治,干嘛把我儿子给整公安局去了?你*****(口吐芬
芳,哔音和谐)!”
“你这人还能不能讲点理了,你儿子干了那么丧心病狂的事儿,要不是杜医生发现的早,你孙女就让他祸害死了!”小卉怕杜林吃亏,也追过来帮忙。
“死了就死了呗,死了正好再生一个,最好是找个好女人再生一个。”
“还得生个孙子,是不是?”杜林一脸戏谑地看着这个老太太。
“那敢情好……”老太太翻了个白眼儿,丝毫不掩饰心里的想法。
“那你儿子进监狱了,你就一点都不心疼?”杜林死死地盯着这个老太太,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一点点良知。
“进监狱?你可得了吧,那得是杀人放火犯王法才会进监狱呢,扎自己闺女犯哪门子王法?我们村里人把自己儿子腿打折了都没人管,村长都管不着,谁能说啥?不就扎两下嘛,能有多大罪过?我一会儿就去公安局要人去,我自己儿子,扎我自己孙女,我当奶奶的不追究这个事儿了,那还有啥罪过?”老太太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的天哪!”党卉被这个老太太雷得外焦里嫩,“你懂法吗?你儿子犯的就是王法!”
“啥法都大不过人情,打官司得有苦主吧?我是孩子的奶奶,我就是苦主,我都不追究了,还打个p的官司?”
“那还有孩子的妈妈呢?”小卉反问。
“那个矮矬子算个啥苦主?老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家谁岁数大?我岁数最大,那就是我说了算,我就是苦主!”
小卉还要和她犟下去,被杜林拉住了。
那个老太太见都不说话了,像个得胜的公鸡一样,扬着脖子往外走了。
对这种人,你和她讲道理,她和你说人情,你和她说人情,她和你耍无赖,关键你要是和她耍无赖,还耍不过她。
所以说,永远不要和无赖吵架,无赖会把你也带成一个无赖,然后用多年的无赖经验打败你。
“小卉,去叫个出租车,我送她去城西分局,我倒看看她是怎么作为一个‘苦主’,把他儿子救出来的。”
“我也要去!”小卉马上举手。
“你去了谁看家?”杜林板起脸。
“一会儿就回来呗。”
杜林无奈,“你到那看会热闹就回来啊。”
“我先去给李哥打个电话,让他去那等咱们,不然咱们又不认识城西分局的人,到那怕不方便。”
“嗯,聪明。”
对于老无赖来说,送上门的便宜,当然是不占白不占的。坐着杜林打的出租车,一路吹着空调到了城西分局,下车时连客气都不客气一下,像一个活祖宗一样下了车,径直就往分局院里走。
杜林付了车钱,小卉说道:“杜医生,是咱俩有事儿要来分局吗?”
“不是啊?”
“那我怎么感觉是咱俩有事要来分局,顺道捎这老太太一程呢?”
“是她来捞她儿子,咱俩就是来看热闹的。”
“可她坐咱们花钱叫的出租车来捞她儿子,可连句谢谢都不说,好像咱们欠他似的。”
“可不就是咱们欠她的嘛!在她的心里,就是咱们多管闲事儿,不然她儿子干嘛要去自首?她干嘛要来捞她儿子?所以咱们就应该花钱送她来。”杜林摊了摊手。
“好像真是诶!”党卉终于捋清了这个无赖的逻辑。
进了城西分局的大门,老太太被门卫拦住。
“您有什么事儿?”门卫还是挺客气的。
“我来接我儿子回家。”老太太的口气就好像是在说“我来买棵白菜”那么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你儿子谁啊?”公安局的门卫,和人客气也一般不会超过三句,今天面对这个老太太,只客气了第一句,第二句就上来火气了。
“我儿子叫常大志,昨天让你们公安局给冤枉了,自己跑来自首了,我来接他回去,又没犯王法,自什么首?”
“常大志?”门卫翻了翻前一天的记录,“那个残害自己亲生女儿的小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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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剧情反转
“你说谁是畜生?*****(口吐芬芳,哔音和谐)!”老太太一听就急了。
“真是有啥儿子就能看出有啥妈,没素质的妈才能教出畜生儿子来。”门卫毕竟是公安局的门卫,多少还是有点纪律约束的,换了别地方的门卫保安,早打这老太太了。
“你儿子涉嫌故意伤害罪,已经刑事拘留了。”李宪的声音从门外出现。
杜林回头一看,果然是李宪到了,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儿子扎他自己的闺女,那怎么能是犯法呢?你们公安局还讲不讲理了?不讲理我去找你们领导!”老太太“据理力争”。
“照你的意思,你公公把你老伴打死也白打呗?”李宪反驳道。
“那不行,打死可不行,打死人得偿命。”老太太气势弱了一些。
“只要打不死就行?那打断一条腿行吧?”
“行!她刚才自己亲口说的,他们村里人把自己儿子腿打折了,村长都不管。”老太太还没说话,党卉替她说了。
“你们……你们合伙欺负我一个老太太是吧?”老太太开始酝酿情绪了,往门外走了几步,对着旁边人来人往的户籍大厅门口大声哭叫起来:
“我就是一个农村老太太,孤身一个人到城里照顾儿子家呀,人生地不熟的我容易嘛?你们这帮警察没事找事儿,硬说我儿子犯法了,把我儿子抓起来啦!你们欺负我不懂法,不让我接儿子回家,我这个老太太可怎么活啊?我不活了呀!”
李宪等人快被这个老太太气疯了,这叫啥?恶人先告状?没理搅三分儿?
国人爱看热闹是天性,很快就有几十人围了过来,议论纷纷。
“唉哟,这老太太可真够惨的,儿子让警察抓了,跑这喊冤来了。”
“唉,警察们也是,没啥大事儿放了得了,老太太多可怜。”
“那可不,这些警察破案破不了就抓几个替罪羊交差,咱们交着税,养着这么一帮废物。”
“小点声,别让警察听见,再给你抓起来。”
“你们躲开点,给我让个地儿,我拿手机
拍下来,一会儿发个微博,发网上去,让全国人民都看看这些警察的嘴脸。”
看到周围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都被自己给鼓动了起来,舆论也在偏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老太太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
“大家听我说几句!”杜林不知什么时候从李宪的车里找出一个电池喇叭,“首先,我不是警察,我只是一个医生,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偏向警察说话。”
“别吵吵!听听这个医生怎么说。”
“你们挡我手机镜头了!”
“我怎么在哪站着都挡你镜头?”
“你们都别说话,好好听着医生说什么!”
杜林见围观群众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这边,便接着说道,“昨天,一位女士抱着一个六个月的婴儿来我的诊所,经我的检查,这个女婴多次被针头之类的利器扎刺下身,甚至还有两根针留存了体内,导致婴儿尿血不止,公安医院已经作出鉴定,需要做手术才能取出那两根针,但手术后会对女婴造成很大伤害,很可能是终身伤残,还有一生都无法消除的伤疤。”
“大家想象一下,一个仅仅六个月大的婴儿,每动一下,体内的针就会对她造成一次伤害,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儿?换成是你们自己的孩子,你们会怎么做?”
“我x,谁敢扎我女儿一下,我和他拼了!”
“谁能下去手啊?才六个月大!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种人应该抓起来,放在钉子板上滚,让他知道知道被扎的感觉!”
“作孽哟!”
“不过还好,干这事儿的人,昨天已经来公安局自首了!”杜林接着说道。
“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自首。”
“自首怎么地?犯下这种罪行,自首也不能轻饶了他!”
“就是,自首也不能轻判,不然太便宜他了!”
“那个人,就是那个老太太的儿子!被伤害的女婴,是她儿子的亲生女儿,是那老太太的亲孙女!”杜林这几句话就像几枚重磅炸弹,彻底引爆了周围群众的情绪。
什么?是那个老太太的儿子?那这个老太太跑这喊什么冤?养出这么个没人性的儿子,她应该找块豆腐撞死!”
“我x,谁给她的勇气,让她敢跑这儿来要警察放了他儿子?梁静茹吗?”
“那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简直是丧尽天良,强烈建议法院枪毙他五分钟!”
“你们躲开点,让我给这老太太一个特写!让全国人民记住这张嘴脸!”
老太太一边挡脸,一边狡辩:
“你们别听他胡说,根本没扎那么重,就是拿注射器的针头轻轻扎了几下……”
“放p!我拿注射器扎你几下试试!”
“轻轻扎?针头都折里边儿了,那得使多大劲哪!有仇咋地?”
“这个老东西忒不是个玩意儿,儿子是你亲儿子,孙女就不是你亲孙女了?”
“我知道了,肯定是他儿子重男轻女,想把这女孩祸害死,然后再生个男孩!”
“也不一定就是他儿子,搞不好就是这老太太重男轻女,就是她让儿子那么干的!”
“太没人性了!一家子畜生!”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面对着众人的口诛笔伐,老太太再怎么耍无赖也无济于事了。
“啪!”一个鸡蛋从人群中飞出来,不偏不倚正砸在老太太的头上,黄色的蛋液顺着花白的头发流到脸上,糊住了半张脸。
“谁扔的鸡蛋?”人群中一个长得像个黑铁塔似的中年汉子爆发了一声怒吼。
没人承认,沉默了几秒,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壮着胆子站了出来,“我,我,我扔的,怎么了?公安局门口你还敢打人吗?”
“打你干嘛?我是问问还有没有鸡蛋了?有多少,我买了!我想打这小老太太一顿,怕她岁数大了不经打,用鸡蛋正好,又解恨,还打不坏。”
“早说嘛,吓我一跳。”瘦小男人抹了把冷汗,把手里的一袋鸡蛋往地上一放,“随便拿,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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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母子情深
周围人一拥而上,瞬间便抢光了鸡蛋,然后转头就把鸡蛋扔向老太太。
老太太想躲到公安局楼门里去,可门卫直接把大门锁了,笑呵呵的隔着玻璃门看着她,李宪等人也早就躲在了一边儿,生怕被殃及池鱼。
正在这时,从院外开进来一辆警车,两名警察押着一个戴手铐的人下了车。
那个戴手铐的人往大门口看了一眼,疯了一样挣脱警察,冲向老太太,用身体把老太太护住。
见此情景,围观群众也不扔鸡蛋了,都奇怪地看着这个戴手铐的人。
那两名警察刚才一没留神,让押解的嫌疑人跑了,这会儿连忙追上来,不过被李宪拦住了。
“妈,你怎么来了?”原来戴手铐的人正是老太太的儿子儿子常大志。
“儿啊,你别怕,妈来接你回家了,你又没犯法,他们不能抓你。”老太太捧着儿子的脸,一脸的心疼。
“妈,你快回去吧,我来自首就是因为我犯法了,我犯的错误我得自己承担,妈你要照顾好自己。”常大志用手抹掉沾在老太太头发上的蛋液和蛋皮,哭着说道。
杜林走过来拍拍常大志的肩膀,“这位小哥。”
常大志回头看着杜林,杜林也端详着常大志:五官端正,左右对称,眼睛黑白分明,人中深且直长,一看就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反倒是至淳至孝的面相。”
“你女儿的事,相信你和你母亲心里都明白。故意伤害致人四级伤残,而且伤害对象是婴儿,还要从重量刑,你最少要坐10年的牢。这一点,你母亲不知道,你不应该不知道,为了你母亲犯下的错误,你去坐牢,值得吗?”
“啥?要坐牢?还得10年?儿啊,你走之前可不是这么和妈说的啊,你说也就拘留几天,要是自首还能从轻啥的,我以为你进去待一宿就能出来了,这咋要判10年呐?”老太太哭天抹泪,常大志低头不语。
“不行,我不能让你替妈顶罪,妈犯的错,不能让儿子去坐牢!”老太太一把推开儿子,跑到李宪跟前:
“警察同志,你放了我儿子吧,我承认,是我往那小丫
头下面扎的针儿,我就是讨厌她,我怕她长大了和她妈一样也是个小侏儒,嫁不出去,最后就成了我儿子的负担,我想弄死她,让小芳再生个儿子,生男孩儿就随我儿子了,就不会长成小侏儒了。”
“我的天哪!这老太太是从旧社会穿越来的吗?怎么会这么愚昧?”
“侏儒不遗传吗?”
“不懂别瞎说,这小伙子我认识,她媳妇就是我们家那边开网店卖衣服的小芳,她可不是侏儒,她就是个矮,长得还怪好看呢,像小女孩似的。”
“再说了侏儒也不一定就遗传,真要是遗传的话,婚检和孕检都不给过,既然人家生了孩子了,那就说明她是不遗传那种侏儒。”
“说了不是侏儒!那叫‘袖珍人儿’!”
“警察同志,你别听我妈的,我妈是想帮我顶罪,真凶是我,是我扎的,不是我妈!”常大志也跑到李宪跟前,流着眼泪苦求道。
“唉,到底是谁干的?”
“我觉得是妈干的,你看那老太太长得就刁蛮刻薄,再看那儿子长得多周正。”
“不能以貌取人,有的是长得人五人六,但就不干人事儿的。”
“不管是谁干的,这娘俩儿母子情深的劲儿可是挺让人感动。”
“警察同志!你们打算抓谁啊?”有的群众问李宪。
“案件我们还在调查中,暂时不方便透露。”李宪一句标准的“官方回答”之后,直接让人把这对母子都带到公安局里。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只有几个正用手机开着直播的人还没走,还在直播间各位“老铁”的支持下坚守阵地。
“感谢大姐给老弟刷的火箭啊!老铁们再刷三个火箭,小老弟今天就不走了,一定一追到底,随时给老铁们通报最新进展啊!”
“老杜,你说怎么办?”李宪站在讯问室外面,两个讯问室里分别是常大志母子,“两个人都有作案时间,那个老太太动机明显、理由充分,但那个常大志坚持说是他作的案,没有旁证,光有口供,我没法定案。”
杜林之前在女婴的血液里提取了幻像,早就
知道真凶是谁,但幻像只能告诉他真相,却不能当做实质性的证据。
他背手站在走廊里,眼睛始终盯着大门口的方向,对李宪说:
“别急,我觉得稍后会有转机。”
“只能先这样了,让这娘俩儿先待一会儿吧,咱俩出去吃口饭?”李宪看了看表,快到饭点儿了。
“不急,我觉得,转机马上就来了。”杜林看到两个人影出现,是娄芳和党卉,他嘴角一提,露出了一副“迷之微笑”。
“转机来了!”
讯问室里,娄芳和常大志对面而坐,气氛很尴尬。
这是两个人两天以来第一次碰面,自从娄芳到血析诊所给女婴看病之后,娄芳一直在公安医院照顾孩子,中间给常大志打过一次电话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上常大志,直到刚才党卉去找她,她才知道原来常大志去自首了,但以她对常大志的了解,她不相信常大志能做出这种事。
“孩子怎么样了?”常大志语气很平静,但听得出他是在强装镇定。
“暂时没事了,医生给宝宝上了石膏,让宝宝不能乱动,这样针头在身体就不会再造成伤害了。”娄芳一边说着,一边想着大热天里宝宝还得裹着厚厚的石膏,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看到娄芳流泪,常大志再也忍不住眼泪,“对不起,小芳,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宝宝。我不是人,是畜生,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
“常大志!”娄芳止住眼泪,柳眉倒竖,一拍桌子,“当着我的面,你还装?你骗谁都行,骗我有意思吗?”
“小芳……我……”常大志想分辨几句,却又发现无从辩驳。
的确,从这个宝宝一降生,常大志就对这个孩子爱不释手,这一点别人不知道,但娄芳却是天天都看在眼里的,说常大志是伤害宝宝的凶手,她娄芳第一个不相信。
这个家里,除了宝宝一共只有三个人,不是自己,也不可能是老公常大志,那只有一个可能了——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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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我要常大志认罪
“为什么要包庇她?”娄芳已经不屑于再叫她“妈”或者“婆婆”。
“我虽然没读过大学,但好歹在城里打工这些年,也懂一点法律,我妈的这种行为,在早年间、在我们村里可能不算什么,被这样祸害死掉的女娃儿不知道有多少。但这是在城里,是**律的地方,她那一套是要吃官司,吃牢饭的。她岁数大了,我不想让她进监狱去遭罪,只能我去替她坐牢。”
“你混蛋!”娄芳想打常大志一巴掌,但桌子太宽,她四肢又比正常人短,所以干脆爬到桌子上,抡圆了胳膊,给了常大志一个嘴巴。
“你是对你妈尽孝了,可你没想过我们娘俩儿吗?本来你妈就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咱家宝宝,是谁用针扎咱家宝宝你我心里都清楚,以前有你在,还能在中间调和一下,现在你去监狱里躲清静,我们娘俩儿怎么办?是我把你妈赶回乡下?还是让你妈把我们娘俩儿赶出去?还是想要和我离婚?”
“不,我不离婚,我不想和你离婚,芳芳,求求你,别和我离婚……”一听到离婚二字,常大志紧张了起来。
“不离婚可以,你必须去和警察说清楚,到底是谁扎的宝宝?谁作的孽谁去认,谁欠的债谁去还,我不想让宝宝在没有爸爸的家庭里长大,更不想让她以后一直生活在危险中!”
“可是,我妈她岁数大了……”常大志果然是愚孝至极,这种人真是又可怜又可恨。
“真是看不下去了。”杜林推开监控室的门,径直往讯问室走去。
杜林让讯问室门口的警察开门,警察看了看他,不认识,不过能进到办案区的人肯定也是警方内部的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老杜你干嘛去?”李宪和党卉追上来。
“我有办法了,你让他们开门。”
“同志,我是市局的……”李宪伸手去掏证件。
“我认识您,您是李队长,请进吧。”
“我有办法不需要手术就能取出针头,这样你们家
孩子就不会落下残疾。不过法院在最后判决时,因为伤情鉴定的后果就没有那么严重了,应该不会判很重,这样你能不能接受?”杜林这话是对着娄芳说的,在杜林看来,取出女婴体内的针头很容易,他只是不想便宜了那个恶毒的老太太。
“真的吗杜医生?你真有办法不用手术就取出针头吗?”娄芳和常大志都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杜林,希望杜林能给他们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有办法。”杜林坚定的点点头,“但我有一个条件。”
“杜医生您说,只要能治好宝宝,让我倾家荡产我也愿意。”娄芳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没站稳,趔趄了一下。
常大志连忙扶住娄芳,娄芳想推开,却没有推动,只好由着常大志扶着自己。
“我的条件是让常大志认罪!”杜林伸手一指常大志。
“唉,老杜……”李宪在一旁不乐意了,刚想说什么,就被杜林的眼神制止了。
“听我说完,故意伤害罪,该是谁认,就谁去认,我是要让常大志去认包庇罪!”
“包庇罪重吗?”娄芳弱弱的问了一句。
杜林看了李宪一眼,李宪马上心领神会,“包庇罪量刑的轻重是以行为人所包庇的犯罪行为轻重来衡量的,就这个案子来说,实施故意伤害的行为人应该是七年以上到十年左右的有期徒刑,如果杜医生能以最小的代价治好受伤害的婴儿,那么因为犯罪后果较轻,可能只是三到七年的有期徒刑,如果能够取得受害人或家属的原谅,还有可能从轻,可能只是三年有期徒刑,甚至有可能缓刑。相应的,有包庇行为的人也只会更加轻判。”
“意思是如果我婆婆只是判了缓刑,那我老公也肯定是缓刑?”
“一般是这样的。”李宪点点头。
娄芳和常大志眼神交流了一会儿,“我们愿意。”
“常大志肯定愿意,我主要是想问问娄芳,你真的愿意吗?其实我们也可以等一段时间,等你婆婆判完了再治
也是可以的。”杜林问道。
“不了,”娄芳摇摇头,“一方面我不想让宝宝多遭哪怕一分钟的罪,另一方面,我也想给她一个机会,给我自己这个家一个机会,让她进监狱那么久,大志那么孝心,肯定不答应,如果我不想让这个家散掉,就只能这么做。”
娄芳苦笑了一声,“至少这次不要散掉吧……”
“芳芳啊!”一声哭叫从门口传来,老太太戴着手铐从外面冲进来,两个女警察要追上去,却被李宪拉住。
“芳芳啊,我在对面都听见啦,我不是人,是我拿着宝贝当是草,总觉得别人家的儿媳妇好,其实最好的儿媳妇就在我家里啊。宝宝是我扎的,我认罪,警察怎么判我,我都认,我罪有应得。”
“孩子最后长成什么样又能咋地?你虽然个儿小,但你心眼儿好,善良,对大志也好,宝宝就算真随了你,只要心眼儿和你一样好,照样是个好孩子。是我瞎了心,都是我的错……我可怜的大孙女儿啊,奶奶对不起你啊……”
“妈!”常大志和娄芳异口同声,一家三口冰释前嫌、抱头痛哭。
党卉和两那个女警也被感动得直抹眼泪,李宪小声和杜林说:“这得算合家欢、大团圆的结局了吧?”
“这只是第一步,关键还得看我能不能把那两截针头顺利的取出来,取不出来的话,就常大志那个愚孝的性格,还得闹着要给他妈顶罪。”
“那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看吧。”
“我想掐死你,我讨厌别人说‘看吧’!”
公安医院的手术室里,常大志和娄芳的女儿宝宝正躺在特制的小手术台上。
“什么?他要一个人做手术?开什么玩笑?”公安医院主管业务的于副院长听到儿科主任的电话汇报后,还以为自己听错,或是对方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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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贺一金
于副院长急急忙忙从办公室跑到手术室,他要阻止这种疯狂的行为,开什么玩笑?一个人做盆腔异物取出手术,而且患者还只是一个六个月大的婴儿!打死他也不信这是真的,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赶到手术室外时,杜林已经自己一个人把孩子推进了手术室,并且锁上了手术室的门,还关闭了所有的监控设备。
“人呢,患者婴儿呢?”于副院长原地转了两个圈也没看到那个六个月的婴儿。
“患者家属刚刚签完了手术同意书,婴儿已经进手术室了。”儿科主任回答道,“不是咱们院的医生,患者家属自己找的一个诊所的医生。”
“胡闹!患者家属糊涂,你也糊涂了?手术是在咱们医院做的,真出了事故,卫生局可不管医生是哪的,咱们医院要担责的。”
“应该没事吧,”儿科主任扬了扬手里的一张纸,小声趴在于副院长耳边说:“患者家属和那个杜医生都签了免责同意书,真出事了,也怨不到咱们医院。”
听到这个话,于副院长的表情一下子就轻松得多了,“那还差……那也不行嘛,我们还是要对患者负责嘛。这样,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在这盯着,一会儿手术结束了告诉我一声。”
对于这两个人的谈话,娄芳和刚刚取保候审的常大志丝毫没有在意,他们俩现在只是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待。
常大志的母亲因为已经认罪,所以此时已经被送到看守所,等着开庭审理,不然也会来这里等待孙女的手术结果。
此时,正像那个儿科主任所说,手术室里只有杜林一个人,医院想派两个护士协助他,但被杜林拒绝了。
宝宝的胯部用石膏进行了固定,防止她扭身蹬腿等动作会导致针头在体内造成进一步的伤害。
杜林脚下放着一个黑色的背包,他从包里掏出了那个小巧精致的针盒,因为手术室里有酒精灯,所以他首先把针盒里那个小型的酒精灯熄灭了。
抽出
几根银针,在酒精灯上烤了烤,又用酒精棉彻底消了毒,轻轻地在婴儿身上扎了下去。
如果现场有一位中医的话,他一定会大骂杜林草菅人命,竟然对一个婴儿使用针灸刺穴!
在古代,儿科又叫“哑科”,因为患者都是不会说话的婴幼儿,医生无法和患者沟通,身体状况、用药效果等情况,就只能全靠医生的经验和推测,所以儿科是一门很难掌握的中医门类。
而且由于婴幼儿的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全,特别是每一个婴幼儿的发育状况、发育速度都各不相同,虽然也有穴位,但要做到认穴位置准确、下针深浅得当、捻针节奏合适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在中医界有“古稀不蒸、垂髫不针”的说法,意思就是老年人身体虚弱,不能用热水药浴药蒸的方法治病,而七八岁以下的儿童穴位不明确,不能用针灸刺穴来治病,否则容易造成严重后果。
不过杜林可是孙思邈的徒弟,孙思邈虽然称“药王”,但他不只擅长中药,在针灸术上也很有造诣,绘有《明堂针灸图》。据说唐太宗看到此图后,发现人体的屁股上穴位最少,于是规定今后对犯人执行“笞刑”都往屁股上打,这样死于笞刑的犯人大大减少,这也是后世“打屁股”的由来。
这次说是“做手术”,但实际上,并不会动刀动剪,施针也只是用来麻痹婴儿的神经,用针灸来达到麻醉的效果,防止婴儿乱动。
随后,杜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里面有大约10ml的血液,这些血液是之前他在公安医院的太平间里偷偷搞到的,血液的主人是一位死于车祸的男青年,车祸的原因是他自己酒驾,把车开到了人行道上,还好没撞到人,但车却径直撞上了一个安装着变压器的电线杆,连撞车带漏电,这个青年算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也算一个no zuodie的典型。
因为他属于自己作死型的死者,也没什么仇,没什么怨,就等着阴差来接他去地府就行了。按他的罪过,醉酒而死的人在地府第一殿审明罪过后,应堕入沸shi(翔)
地狱中(就是烧开的化粪池,不写了,我先去吐一会儿),受够了苦,再投胎做猩猩猴子什么的。但今天这个醉死鬼幸运地遇到了杜林,杜林把来接这个醉死鬼的阴差打发走,自己揽了这个活儿。
他先喝下了这一小瓶血液,然后在酒精灯上点燃搜魂符,从地上的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黑色大伞,伞尖杵地,伞心朝上,心中默念这个青年的名字——贺一金。
手抓住伞把,往上一举,只见伞下出现了一个男青年。
“您是来接我的鬼差先生吗?”贺一金问道。
“算是吧,不过送你去地府之前,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一番沟通之后,一人一鬼商定,贺一金帮忙取出女婴体内的针头,作为交换,杜林则要帮贺一金说情,免去沸shi(翔)地狱之苦,直接投胎去非洲当大猩猩。
在搜魂符的透视功能加持下,不用ct、不用b超,杜林也能清晰的看到那两根针头的位置。
此时婴儿已经被麻痹了神经,除了大眼睛还在滴溜溜乱转,身体则是一动都动不了,杜林把婴儿胯部的石膏剪开,用笔在那两根针头停留的位置画了两个圈。
“贺一金,你看,这个婴儿身体里有两个异物,就在我画圈的这两个地方下面,你是灵体,可以轻易的穿过人体,我要你伸手到这个婴儿的体内,把这两个异物拿出来。”
“鬼差先生您都说了,我是灵体,我能穿过人体,但那两个异物一样能穿过我啊,我的手根本摸不着异物。”说着还用手在旁边的手术器械上划拉了几下,果然,就像空气一样从器械上穿过,器械纹丝不动。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我给你做了准备,”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块磁铁,“磁铁你也抓不住,但磁铁上所带的磁场对灵体是有作用的,不信你用手握住这块磁铁。”说完就把磁铁抛向贺一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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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手术成功
贺一金下意识伸出双手去接,本以为会从手心里直接穿过掉在地上,却没想到真的接住了。但仔细一看,又不是真的接住,倒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在手里。
“你看,灵体与磁场之间是有反应的,你就这样握着磁铁,多握一会儿,让你的手磁化,然后用磁力把异物吸出来。”
“好的鬼差先生,你就放心吧。”贺一金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自从昨天他出了车祸死掉以后,就变成了灵体也就是所谓“鬼魂”的状态,什么都看得到,但什么也摸不着,都快无聊死了。现在突然有了一种抓“实物”的感觉,让他开心极了,他手里“吸”着那块磁铁,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玩得不亦乐乎。
贺一金在一边玩着磁铁,给手掌增加磁性,杜林也没闲着。他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缠着电线的铁棒,懂行的人看一眼就能知道,这就是一个简易的电磁铁,电线的另一头连着电源,只要一通电,这个铁棒就会在电流的磁效应作用下,产生磁力,而且电流越强,磁力越大。
杜林把插头往墙上的电源插孔一插,插头后面连着的一个小型变压器嗡的一声开始了工作,这个变压器可以调节输出电流,也就可以让杜林有效控制电磁铁磁力的大小。
一切准备就绪后,杜林和贺一金开始了这一场特殊的“手术”。贺一金按圆圈的位置把手伸进了女婴的胯部,杜林看到,女婴的身体轻轻地颤抖了一下,黑黑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贺一金。
“鬼差先生,这小女娃是不是能看见我?我怎么觉得她在看我呢?”贺一金被看得直发毛。
“小婴儿的眼睛比较干净,有时真的能看到鬼,不过他们也没法说话,所以大人们都不知道罢了。你别管她看不看你,干好你自己的事儿。”
“哦!”
贺一金可没有搜魂符的透视能力,不过他通过感应手上的磁力变化,很快找到了那两根断在里面的针头,他按照杜林的指示,在里面小心翼翼的调整着针头的方向,然后轻轻的沿着肌肉和结缔组织的空隙把针头向外推,尽
量减小对婴儿身体的伤害。
而在外面,杜林一手拿着电磁铁,一手调整着变压器的输出电流强度,把针头一点一点的从身体里吸出来。
只见婴儿的腹股沟处鼓起了两个“小疙瘩”,那就是针头要破皮而出的位置。为了控制针头对婴儿皮肤的伤害,杜林用一根最小号的、细如牛毛的缝线针,在“小疙瘩”的顶端扎了一个小眼儿。随后,杜林看准时机,猛地加大了电磁铁的磁力,两根细细的针头瞬间飞离了婴儿的身体,死死的粘在了电磁铁上,由于磁力太大,连贺一金的手也一起粘了上去。
杜林连忙切断电源,两根针头“啪嗒啪嗒”两声落在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托盘里。
由于整个取出的过程既没有动刀,也没有穿刺介入导管,所以出血量很少。看着婴儿腹股沟两个小孔里流出的几滴鲜血,杜林在咽了口唾沫,舔了舔了嘴唇,忍住了想吸入口中的冲动。
毕竟刚刚已经喝了一小口贺一金的血液,现在他对血液的需求只是“馋”,而不是“饿”,不必要的人血,他一口都不能喝,这是他一千四百多年来始终遵循的铁律,也是这一千四百多年来始终没有被人发现他秘密的原因。
杜林用棉球擦了擦那两个小孔上的血迹,用碘酒消了消毒,贴上了一个小号的创口贴,拔掉了她身上所有的银针,解开了封闭的穴位,然后用小被子把她包好,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拿着托盘,走出了手术室。
“出来了,出来了!”手术室外,翘首以待的常大志和娄芳脸上露出了担心又期待的表情,“杜医生,宝宝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两根遗留在体内的针头都取出来了,出血很少,创口也很小,只有和针尖一样粗细的两个小孔,这也是我能控制的最小的创口了。”
“你说什么?”娄芳和常大志还没说话,旁边那个儿科主任惊讶得嗓子都岔音儿了,这一句“你说什么”愣是喊出了太监的感觉。
“你没动刀?”主任又问。
“没有。”
杜林摇头。
“没用介入?”主任再问
“不会用。”杜林再摇头。
“你别走,你等着,千万别走!”扔下一句话之后主任跑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他这是去打电话叫人吗?我用不用也叫点人来?”杜林一脸懵逼的问娄芳和常大志。
“他是不是觉得您抢他饭碗了,想报复您?”娄芳小声说。
“放心杜医生,我们会保护您的。”常大志抱着女儿,目光坚定。
“我先进里面收拾一下东西。”杜林突然想起来贺一金还在手术室里等着他呢。
“鬼差先生,您让我帮的忙,我帮完了,现在是不是该送我去投胎了?”贺一金搓着手,一脸的谄媚。
“嗯,多谢你帮忙,现在我就送你去地府。”说完,心念一动,一扇黑色烟雾包裹下的大门出现在眼前,“你先进去,把里面接你的鬼差叫出来,我和他交代几句。”
“好嘞!”贺一金快步跑进大门,名副其实的“赶着去投胎”。
“杜上差,您好。”鬼门里出来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差,见到杜林连忙一个长揖拜了下去。
“你也辛苦了,麻烦你额外跑这一趟,这点心意拿去随便买点什么。”说完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纸钱,用酒精灯的火焰点燃。
为什么杜林要给这个小鬼钱呢?这里要解释一下,这个冒着黑烟的大门,其实就是一个“可移动的鬼门关”,哪里死了人,鬼差就在哪里开一个这样的门,把鬼魂接到地府去,性质就和出租车差不多,只不过起始点不同,终点都相同——地府。
本来贺一金昨天就死了,鬼魂应该是昨天被接走,但为了帮娄芳的孩子做手术,杜林和来接贺一金的鬼差打了个商量,让他晚一天再来,这也就欠了这个鬼差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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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招揽
第三十七章 招揽
按照规矩来说,人不能欠鬼的人情,不然会折损鬼的功德,人的气数也会受影响。所以懂规矩的人,都会尽快把人情还上,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烧点纸钱,或是“纸活”,比如纸人纸马、金砖元宝,近些年还流行烧豪车别墅、手机平板。
“多谢上差,”这个鬼差当然也懂得这个规矩,自然也就不推辞,把一把冥钞揣进怀里,“上差还有何吩咐?”
“这还有一封信,麻烦捎给殿君大人,多谢。”杜林把一封信和一把纸钱一起点燃,刚才烧的是多跑一趟接贺一金的钱,这次烧的是送信的钱,不能混为一谈。
“放心,一定送到。”说完,鬼差一拱手,回到了鬼门关内,大门吱呀一声关闭,转眼消散。
杜林把电磁铁和针灸盒等物收拾好,装进背包,刚想出去,却见儿科主任领着一个穿着白大褂,里面套着一身西装,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风风火火的走进手术室。
“您就是杜医生?”来人十分热情,一进来就一把握住了杜林的手,一通神摇。
“我是杜林,请问您是?”杜林有些受宠若惊,刚才他还以为那个儿科主任是打电话摇人,打算找他麻烦呢,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是中湖市公安医院的副院长,姓于,幸会幸会。”于副院长刚刚在门外已经看到了取出的针头,也看了婴儿身上那两个针眼儿粗细的创口,对杜林的手术技术惊为天人。做为一个行医多年、临床经验丰富的专业医生,他实在想不明白杜林是怎么做到的。
“哦,于院长,久仰久仰。”既然这人是医院的领导,那杜林也得客气客气,一句不带“副”字儿的“于院长”应该会让人十分受用。
“刚刚听说杜医生成功的完成了一例难度非常大的手术,而且是一个人独立完成的,用时还不到一个小时,我特地过来向杜医生表达我们医院的祝贺。恭喜你呀,杜医生,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嘶嘶,什么味儿?”杜林还没说话,旁边的儿科主任提鼻子闻了闻,竟然闻到
一股烧纸的味儿。
“哦,这是我自制的一种薰香,麻醉用的,不然那个小宝宝也不能老老实实的让我取针嘛。”杜林扯了个谎,他总不能说,他刚刚给一个鬼差烧纸钱了吧?
“什么?”于副院长和儿科主任下巴掉了一地,“你连麻醉药都没用?只用了薰香?”
“也不光是薰香,主要是针灸麻醉。”杜林不敢把所谓“薰香麻醉”吹得太狠,万一这两位非要刨根儿问底儿,他可拿不出薰香来,赶紧用针灸的事儿兜一下,至少针灸麻醉是真的。
“什么?”于副院长和儿科主任感觉今天的下巴完全不够用了,“你还会婴儿的穴位麻醉?”
于副院长的内心是崩溃的,面前的这个医生也就三十岁上下,他当年博士毕业时也就是这个岁数。那时的自己,可能连独立做一台阑尾炎手术都不敢。可面前这个年轻人,竟然能在没有麻醉师,没有助手,没有护士的情况下,仅仅一个人,靠香薰和针灸,麻醉了一个六个月大的婴儿,并通过两个极小的创口,在盆腔里取出了两根注射器针头!
这需要多么深厚的中医药学基础?
这需要多么丰富的外科手术经验?
这需要多么强大的临场心理素质?
这种人才绝对是百年不遇的,今天让于副院长遇到了,怎么能轻易放过?如果能把这样一个青年才俊招入公安医院,这份慧眼识英才的功劳,足以让他在下一任院长人选的争夺中占稳先机!
“杜医生,听说你自己开了一家诊所?”于副院长拉着杜林的胳膊走到手术室的一角。
“血析诊所。”
“杜老弟,有没有兴趣屈尊到我们医院来任职?薪水待遇什么的都好商量,关键进了公安医院是有编制、有警·衔的,以杜老弟的能力,只要来了,至少也是专业技术的二级警司。”
“哟,那不是和李宪一样了?”杜林知道,李宪是刑警队的代理队长,警·衔就是二级警司,转正后可能会提到一级警司,自己一进公安医院就能给
个二级警司的警·衔,的确是很高的待遇了。
“实话实说,咱们专业技术类的警·衔肯定不如他们行政类的同等警·衔待遇好,毕竟他们是在前线冲锋陷阵的,咱们是保障后方的,分工不同,待遇肯定也不一样,不过在咱们公安医院来说,二级警司相当于别的医院的主任医师,肯定是不低了,我才是一级警司,院长才是三级警督,你和我就差一级,和院长也才差两级。”
于副院长为了把杜林招进体制,也算是下了血本儿了。不过这些优待对于一个活了一千四百多年的老家伙来说,弱爆了。
以杜林的能力,一千多年来,他有无数的机会进入统治阶层,甚至,以太医、国师之类的身份进入权力核心的机会至少也有两三次,但他始终没有动摇过,他深知:做为一个身上有着太多秘密的人,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权和势、深藏功与名”,就算入世,也要低调。
“多谢于院长的赏识,但我这个人呢,闲散惯了,就喜欢自己开个小诊所,自己给自己打工,自己当自己的老板,让我管人,我不习惯,有人管我,我更不习惯。”杜林特意强调了,“有人管我”这四个字。
于副院长的笑容僵了脸上,他实在不敢想像,一个体制外的小医生面对这样一个进入公立医院,而且马上就能当上主任医师的机会,这个年轻人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要知道,每年成千上万的医学院毕业生,甚至是硕士生、博士生,都在削尖了脑袋往公立医院里挤,能有一个实习医生的机会都是非常不容易的,可这个货,竟然连主任医师都看不上,这是赤果果的装13!
他堂堂一个公安医院的副院长纡尊降贵来请一个小诊所的医生,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没成想人家没接着不说,竟然还被人家把脸撂在了地上?你敢信?
“呵呵,”于副院长讪笑了两声,“既然杜医生嫌我们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神,那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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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起名字
“于院长这是哪里话,”杜林见于副院长生气了,连忙把话往回圆,他只说不想进体制,可没说不想和体制内的医院搞好关系,“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嗯?那你是什么意思?”于副院长本来要走了的,一听杜林说这话,觉得可能还有转机。
“我的想法是,我不进咱们医院的编制,但是呢,可以保持一种合作的关系,就像我们诊所和市局的关系一样,我不从属于医院,但医院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可以来打打下手,医院有一些不方便做的检测,也可以拿到我们诊所来做,我们诊所别的不敢说,设备绝对是全省顶尖的,全国可能都没有几套,不信的话,于院长可以派人来我们诊所看一看,看看我们有没有资格说这个话。”
于副院长想了想,这个杜林能力肯定是有的,招安到体制内是一种办法,如果不行,与之建立一种合作关系,也不失为一种可以充分利用他能力的办法。
更何况,招进体制的难度甚至还要更大一些,编制、组织档案、工资关系等等都要给他重新建立,而且还得去说服院长,院长不签字,这些都是空头支票。
还不如与血析诊所开展合作,更简单明了。说白了,如果只是想“看”美女,也不是非得把美女娶回家嘛!
“也好,其实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就算是我们公安医院和你的血析诊所组成一个‘警民共建单位’吧,你们血析诊所可以挂靠在公安医院的编外组织里,平时医院里有难度较大的手术,就邀请你来参加,血液分析这一块你也可以帮医院分担一些,具体费用,我们按次结算,怎么样?”这点事儿他一个副院长就能作主,只要和院长打个招呼就行。
“这可是于院长给我们天大的面子了,谢谢于院长。”杜林当然知道这是于副院长在拿血析诊所当干儿子使唤。但无所谓,他们想利用杜林,杜林同样也憋着利用他们。现在看来好像是杜林吃了亏,但,好戏在后头,谁吃亏,谁占便宜,还得走得瞧。
取出针头后的婴儿,不再哭闹,从被子里伸出小手小脚,像一只八爪鱼一样东抓一把、西挠一下。看到杜林过来后,脸上露出一副大大的笑容,张开双手“要抱抱”,娄芳想拦都拦不住。
杜林笑呵呵的一把把婴儿抱了过去,小家伙好像特别喜欢杜林,紧紧的抱住
了杜林的脖子。
“不好意思杜医生,宝宝以前不这么粘人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自从刚刚您把针头取出来,这孩子就和变了个人似的,又淘气,又粘人,还逮什么抓什么。”
“我猜啊,小家伙这几天一动就疼,所以也不敢动,憋坏了,现在不疼了,当然得可着劲儿的活动了。是不是啊,小宝贝~~”
杜林和婴儿脑门对着脑门,玩“顶闷儿”(北方叫法,不知道南方叫什么),把婴儿逗得嘎嘎笑。
“对了,这么长时间了,光听见你‘宝宝、宝宝’的叫,我还不知道这孩子大名叫什么呢。”杜林把婴儿还给娄芳。
“大名还没起呢,大志他们老家的规矩,说是要等周岁了,再给起大名。要不,杜医生,您给起个大名吧。行吧,大志?”娄芳把孩子接过来,用胳膊肘杵了一下常大志的大腿。
“对对,杜医生救了咱们宝宝,等于是孩子的再生父母,他给起大名正好。”常大志也连忙表态。
“合适吗?”杜林有心拒绝。
一千多年来,他经历的事情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但给婴儿起名这种事,他好像还真是头一回。
“合适合适,当然合适。”
“那,好吧。起名是大事儿,我得想想。”杜林围着婴儿转了半圈,“把孩子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啊?”两口子愣住了。
“就是出生日期。”杜林以为这两口子不知道啥是生辰八字。
“我知道,可您是医生,这专业术语,倒像是算命的。”娄芳弱弱的说道。
“这个起名字嘛,就是算命先生的业务,我都抢了人家的买卖了,再不用人家这一行的术语,显得我不尊重这个古老的职业。”
常大志把手机里拍下的出生证照片给杜林看了一眼。
杜林把手藏在白大褂里,掐动法决,算出这个婴儿命中缺金。虽然她这么小就差点被“金”属性的“针”要了小命儿,但这次劫难也是她的机缘。
这份机缘就是遇到了杜林,她命中注定有一次与“金”相关的劫数,而杜林帮她躲过了这次劫数,此生往后,她将一帆风
顺,再无灾祸,当然这是后话。
“我给她起的大名,叫‘常开鑫’,鑫是三个金的那个鑫,孩子的妈妈是做生意的,名字里带‘金’字,有生意兴隆之意,再加上‘开鑫’与‘开心’同音,希望她一生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常开鑫?嗯,这个名字好,好听也好记,寓意也好。老公,你觉得怎么样?”娄芳很喜欢这个名字。
“我也觉得好,常开心,经常开心,咱们当父母的,不就是希望儿女能一辈子开开心心嘛,这个名字好!”常大志逗弄着娄芳怀里的婴儿,“宝宝,以后咱们叫‘常开鑫’好不好啊?”
仿佛听懂了父亲的话一样,婴儿高兴的手舞足蹈,好像在为自己有了大名而开心……
地府,第一殿,秦广王蒋子文正在审问下面跪着的鬼魂。
“下跪犯鬼报上名来!”
“贺一金。”
“什么喝一斤?我没问你酒量,寡人问你名字!”
“我的名字就叫贺一金。”
“哦,怎么死的?”
“酒驾。”
“最恨你们这帮酒驾的,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就算了,开车上路还给别人带来危险,寡人这儿,天天都有被你们这些酒驾的人害死的冤魂。”
“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寡人也爱喝酒,可是寡人知道自己的酒量是多少,从不喝多。你们这些人偏不,没多少酒量还硬往里灌,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最后把自己灌醉了,还开车,开车就出事!你喝了多少啊?”
“喝一斤。”
“寡人没问你名字,寡人问你出事之前喝多少!”
“喝一斤呐……”
“这孙子喝傻了,寡人问喝多少酒,他老说自己名字!气死我了!来人!给我打!”
“王爷!我真喝一斤啊!”
“给我拿烧红的烙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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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晕倒的老者
一小时后,那个带贺一金回来的鬼差见贺一金上殿那么久还不出来,便进去看了一眼。刚进去便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人形物体,冒着烟儿趴在大殿上。
仔细一看,贺一金!
鬼差连忙跑到秦广王脚边,把杜林托他转交的信呈上,又和秦广王耳语了几句。
秦广王听完,又看了看杜林的信,本来就黑如锅底的脸色,变得黑里透红,“咳咳,犯鬼驾一金!”
“呃~~~”下面传来气若游丝般的一声。
秦广王长袖一挥,一股黑气从宽大的袖口飞出,在贺一金焦黑的鬼体上扫过,所过之处马上恢复了原状,贺一金也觉得身上的剧痛瞬间消失。
“犯鬼贺一金,你虽然酒驾而亡,但好在没有伤及无辜,念你又在新鬼期间助人为乐,积累了功德,寡人判你……”
在非洲大陆上,某非洲大国的野生动物园里,一只银白色猩猩幼崽诞生了,这是一只极其稀有的变种猩猩,所以它刚一出生,便被保护区的工作人员重点保护了起来,可以预见的是,它这一生都将享受到国宝级的待遇……
刑警队的老队长因为身体原因,正式病退了,李宪这个代理队长,终于算是转正了,不过李宪觉得,之所以能顺利转正,除了老队长的病退,还与近期几个案子办得漂亮有关,而近期这几个案子都有杜林的帮忙。
所以李宪决定请杜林吃饭。
这次吃饭,可不是上一次的湖边大排档,而是一家正儿八经的酒楼,也是中湖市最好的酒楼,杜林说大堂就可以,可李宪不惜动用了局长的关系,坚持要了一个包间。
杜林还以为一向抠门的李宪这回肯定是吃错药了,后来看到李宪给党卉打电话时一脸殷勤的贱笑,才明白:原来李宪这次大方了一把,是因为他说动了党卉一起来吃饭。
坐在福安酒楼三楼这间古典雅致的包间内,杜林一边喝着香茶,一边随手翻看着桌上的菜单。
“老杜,小卉她怎么还没到啊?”
“是你找她来一起吃饭,刚才也是你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在福安酒楼,她没告诉你什么时候到吗?你来问我?”杜林啜了一口茶,又轻轻放在托盘上,他虽然对除了鲜血以外的任何食物都没有特殊的偏爱,但唯独对各种好茶还
留有一丝好感。
“她没说啊,就说一会儿就到,这‘一会儿’是多久啊?”
“从你放下手机到现在,大约是四分十七秒,”杜林抬手看了看表,“我估计她嘴里的‘一会儿’,肯定不止四分十七秒,嗯……四分二十秒。”
“真急人……”李宪搓着手。
“咋地?你真看上我们小卉了?”杜林放下菜单,一本正经的问道。
“你就别问了,反正就是有那么点感觉,”一向大大咧咧的李宪,此时有些扭捏,“你和我说实话,你和小卉之间是不是没什么?那天我可看到你俩抱着来着。”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当时是我答应帮她,给孤儿院的孩子们看病,她一时激动过来抱了我一下,表示一下感谢,没有别的意思,明白?”
“好吧好吧,不讨论这个了,看看菜单吧,先点两个菜。”
“刚才我看了,这家酒楼,最出名的是古法羊汤饸烙,一会点这个当主食。”
杜林看到这个饸烙,想起了一段往事。
当年他在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里当军医,在河南遇上了陕西总督孙传庭的部队。
之前这个孙传庭已经率领陕军先后多次打败过起义军,黑水峪一战高迎祥被俘,马进忠、马光玉被赶出了陕西,李自成在潼关被打得只剩下18名骑兵逃走。
所以起义军是“谈孙色变”,在河南郏(音同夹)县,两军再次相遇,孙传庭先胜后败,败退中,陕军扔下了二十多架从陕西带出来的桦木饸饹机,从此,这种陕西面食流入中原大地。
饸烙,说白了就是荞麦面条,荞麦不像小麦,荞麦面和出来的面,不能擀,也不能拉,只能放在压面机里压,压面机就安在锅上方,压出来的荞麦面条直接下锅,煮熟之后,配上羊肉汤、葱花、香菜,有的地方还加入羊肉或是羊杂,不同地方吃法也不尽相同,算是一道关中特色美食。
“为什么做不了饸烙?”
李宪刚要跟服务生点饸烙,还没说话就听见外面走廊里传来一位老人带着怒气的声音。
“老先生您别生气,我们后厨会做古法饸烙的师傅今天没来,要不您换一个普通饸烙,味道其实是一样的。”
“放屁!味道一样?那怎么古法饸烙比普通饸烙贵?”老人问到了点子上。
“老爷子,您小点声,咱们屋里说……屋里说……”说话的声音小了下去,好像是进了包间。
杜林看了看李宪,“看来你只能吃普通饸烙了。”
“本来我也没打算点古法饸烙啊?一碗贵了二十块钱呢。”
又过了两分钟,突然走廊里传了一阵急促的呼救声,“叫医生!快打120!叫医生来!问问顾客里有没有医生!”听声音就是刚才走廊里说话的人。
杜林和李宪对视一眼,同时起身跑出了包间。
“我是警察,”李宪掏出了证件,表明身份,又一指杜林,“他是医生,发生什么事儿了?”
“您是医生?太好了,快进来看看,这位老爷子要不行了。”一位经理模样的人把杜林和李宪让进了一个大包间。
只见椅子上歪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穿一身深棕色的亚麻布对襟衫,黑布裤子,黑布鞋,满脸皱纹,看样子少说也得八十多岁了。此时,他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旁边两个穿黑西装的青年,一个在给老者抚前胸,摩后背,一个则是一脸警惕的看着李宪和杜林。
那个给老者按摩的青年,抬手间,黑西装的下摆,露出了一个枪套!
李宪暗地捅了杜林一下,杜林微微点头,表示自己也看到了。
“老爷子刚才情绪有点激动,突然一下子就这样了,这可怎么办呐?”那个经理急得直转圈。
“我先看看病人的情况。”杜林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老人身边,握住他的一只手,号起了脉。
“没太大事,老先生年纪大了,有时气息不匀,不一定哪下子喘气喘急了就会这样,肺里出来的气息和嘴里进来的气息,顶在了一起,走岔了道,在支气管里形成了一个‘气栓’,只要把这个气栓捅破就可以了。”
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个精巧的针灸盒子,抽出一根银针,在酒精灯上消了毒,抬手就往老爷子的胸前扎。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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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懂不懂规矩?
“住手!你要干什么?”两个黑西装青年同时大喝一声,刚才杜林给老先生把脉时就已经让他们很紧张了,这会儿又掏出一个奇怪的盒子,还从里面抽出一根针要扎老爷子?那是绝对不行的!
两个青年一左一右把老者护在中间,伸手去推杜林,却发现平常能把一个壮汉推个跟头的力气,竟然只是推得杜林微微晃了一晃。
“哟,还是个练家子!”黑西装青年一愣,马上更加紧张起来,愈发觉得杜林是个不怀好意的危险人物。
杜林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你们要是好好的,我作为医生肯定全力以赴救死扶伤,现在你们像防贼一样防着我?那对不起,小爷不伺候了。
杜林冷笑一声,按动针盒的机簧,把针盒收起转身就要走,却见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老者竟然说话了:“慢……治……让他……让他治……”
“董事长?您是说让他给您治病吗?”一个黑西装青年低头在老者耳边问道。
老者点点头。
“你过来,给我们董事长治病。”那个黑西装青年趾高气扬的让杜林回来。
杜林看看他,撇撇嘴,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黑西装青年一个箭步上前扣住了杜林的肩头。
杜林头也不回,伸手抓住扣在肩头那只手,一翻一拧,一拉一推,只听“咔吧”一声,黑西装青年的整条胳膊就脱臼了。
另一名黑西装青年大惊,从后腰掏出一把手枪指向杜林,杜林瞳孔一缩,顺势把那名胳膊脱臼的黑西装青年拉在身前,然后从他的后腰也拔出一把手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了一枪,正中举枪黑西装青年手中的手枪!
那青年把枪收回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只见一颗黄澄澄、有些变形的子弹,正正好好的嵌在自己手枪的枪口上!堵了个严严实实,拔都拔不下来!
当他再抬头时,只见一片黑影袭来,下意识想举枪射击,却手中一空,手枪不翼而飞了!
然后就是胳膊一阵剧痛,不用问,肯定也和同伴一样,胳膊脱臼了。
他其实应该感谢杜林及时把枪从他手里抢走,不然,他只要下意识的扣一下扳机,子弹因为无法从枪口
正常飞出,手枪就会炸膛,他那只手就算是废了。
虽然两个黑西装青年都失去了战斗力,但常年的严酷训练,在他们的骨子里,早就形成了一种舍生忘死的忠诚。保护老者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哪怕失去保护老者的能力,他们心中也只有一个念头:“想伤害我们董事长,就得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老杜,这两个人恐怕咱们惹不起。”李宪连忙拉住杜林,“他们敢明目张胆的动枪,应该是那种正规的保安公司,有持枪证那种,专门保护重要人物的,这老头也应该是个大人物,别太过了。”
“我知道,我有分寸,你放心。”杜林安慰道。
杜林向老者走去,两个黑西装青年并肩挡在老者身前,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兄弟,别那么紧张,我没恶意。”杜林好言相劝,“你们老爷子刚才都说让我给他治了,你们俩就不能客气点?老爷子都啥情况了,你们到底想救他还是想害他?”
两个黑西装对视一眼,似有惭色。
“让开吧,我真的只是个医生。”
两人心说:你要只是个医生,那我俩是不是该狗带了,连个医生都打不过?
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向两边各退了一步,让出了身后的老者,但两双眼睛还是紧紧的盯着杜林的一举一动,生怕杜林会对老者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
老者此时状态更加不堪,不但脸上更加没有血色,连嘴唇都有些乌青了。杜林不满地瞪了两个黑西装一眼,连忙把针灸盒再一次打开,就要施针。
正在此时,就听门外喊道:“都让一让,让一让,市人民医院的专家来了!”
只见两个保安抱着医药箱打头阵,后面跟着一个头顶“地中海”,一对鱼泡眼儿,方头扁脸,活像是鲇鱼成精的家伙。
“经理,”一个保安介绍道,“这位是市人民医院老年病科的张专家,正好在四楼的贵宾厅吃饭,被我给请来了。”
“张专家您好,您也来给看看吧。”经理和这位张专家握了握手。
“‘也’?怎么,这里还有别的同行在吗?”张专家挑了挑眼皮,四下寻摸了一圈,也就是手里正拿着银针的杜林像是
那么个意思,不过太年轻,根本没放在眼里。
“你是医生?”张专家拿鼻孔看了杜林一眼。
“那你觉着我手里拿着根针儿是干嘛呢?给你家自行车放气儿吗?”
“你!”张专家终于把眼睛张大一点了,不过还是很小,“你起开,我要给老先生看病。”
“你是医生吗?”杜林反问道。
“我怎么不是医生?我是市人民医院老年病科的主任!”
“是医生怎么连做医生的规矩都不懂了?你师父没教过你‘六不看’吗?”
“什么六不看八不看的,没听说过!”
“从医者,妻不看、儿不看、父母亲人不看,生不看、死不看、同行不允不看。”
一听这几句话,这个张专家好像突然想起点什么。有一年他去中京医科大学进修,一个老中医好像在课上说过这么几个“不看”。
前三个“不看”意思是医生不能给太亲近的人看病,因为会过度关心而影响判断。生不看,意思是如果妻子刚生了孩子,这时候不能给人看病,会因开心而把病情想的过于乐观。死不看,意思是如果家里刚刚有人过世,也不能给人看病,会因悲伤而把病情想的过于严重。同行不允不看,这个就有点像行业内部的“潜规则”了。
别的医生正给患者看病呢,你也去说三道四,说得和人家不一样,你让患者听谁的?就算说的一样,那这诊金是给你,还是给之前那医生?
所以一般都是一个医生先看,看完了说出自己的治疗方案,大约花多少钱,然后下一个医生再来看,看完了也说说怎么治,最后让患者自己选择。
想起来归想起来,不过他可不能认,他要是认这规矩,那就得按规矩来了。如果是别的病人,让别人看就让了,但是这个病人可不一般,听那个保安说这个老爷子谱儿可不小,来的时候是坐的是一辆劳斯莱斯幻影,身边还有两个专业保镖贴身保护,一看就是大人物。这要是把这么一尊大神给伺候好了,那好处肯定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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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救人还挨打?
“你说的那些什么这不看那不看的,都是封建社会的陈规陋习,我们现在是新华夏、新社会,不兴那一套了。再说,医者父母心,说的就是医生要像关心儿女一样,关心每一位病人,按你说的,妻不看、儿不看,那就谁都别看了。”
“跟你这外行真讲不了这个,就算不按规矩来,你也得按道理来吧,先来后到懂不懂?”杜林无奈了。
“你说谁是外行?”道理是应该讲的,不过张专家不想讲道理,于是他揪住了上半句话不放。
“你觉得呢?”
“敢说我是外行?你哪个医院的?什么职称?”
“我不在医院工作,自己开了一家诊所,血析诊所。”
“听都没听过,指不定是哪个村里的小卫生所。去去去,一个乡野村医别在这儿捣乱,要扎针儿,回你们村,给你们村长扎去!”一听只是个小诊所的医生,张专家就踩得更无所顾忌了。旁边的两个保安,被张专家的“幽默”逗得哈哈大笑。
“你们两个怎么说?”杜林不愿意再和这个sb多废话,直接问那两个黑西装。
两人小声嘀咕着,“该信谁的?”
“董事长说让那个年轻的治,不过我觉得他太年轻了,身手好可不代表医术高,虽说拳怕少壮,但医术还是越老越吃香吧?”
“我觉得也是,岁数大的医生见的病人也多……”
“行,你来,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杜林见这两个黑西装也不相信自己,自然也就没了坚持下去的理由,他看了看老者的情况,觉得还没到刻不容缓的地步,既然这个张专家想插手,那就先让他看看,如果老爷子实在不行了,自己再动手救人也来得及。
“算你识时务。”张专家挽了挽袖子,先是扒开老者的眼皮用一个随身带着的小手电晃了晃,然后趴在老者心口听了听心跳,又摸了摸老者的手心,检查了一下口鼻。
“问题虽然不大,不过也是多亏遇到了我,不然耽误了病情,或是造成了误诊,那还是有生命危险的。”说完从保安手里拿过酒楼的简易药箱,从里面找出一小瓶速效救心丸,倒了几粒在手心里,就要给老者喂下。
“你要干什么?”杜林大声喝止。
“废话,当然是给老先生治病了!”
“你这不是治病,这是谋杀!”杜林一脸的严
肃。
“你懂什么,老爷子这是心脏病突发,给他吃几粒速效救心丸马上就能缓解。”
“你从哪儿看出是心脏病的?”
“说你不懂,你还真不懂,老先生心捂心口,说明他心脏疼痛,神智不清说明他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脸色苍白,嘴有紫绀,手心冰冷,这都是心脏病突发的症状,明白了吗?”张专家一副名师讲课的派头,说得头头是道,周围人都听得连连点头。
“是吗?”杜林冷笑一声,转向那两个黑西装,“麻烦把老先生的上衣掀起来,一直掀到锁骨。”
两人对视一眼,按杜林说的做了。
“啊!”老者的衣服一掀开,周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只见老者胸前遍布伤疤。别人看不出来,但李宪马上认出,这里面有刀伤,有枪伤,还有一大块烧伤,特别是心口处,竟鼓起一个核桃大小、红彤彤的包,老者的手正是捂着这个包。
“看到了吗?”杜林指着这个包说道,“老先生不是心口疼,而是这个包在疼。这里看上去就是一块普通的疤痕增生,但我没猜错的话,这块疤痕下面并不是胸骨,而是因胸骨缺损形成的一个空腔。他根本不是心脏病,而是因为岔气造成的支气管栓塞,栓塞的位置就在这个空腔下面。你给他吃速效救心丸,反倒会加速呼吸,让栓塞更加严重,造成呼吸窘迫症,危及生命。”
“那他嘴上的紫绀你怎么解释?只有心脏病造成的严重缺氧才会出现紫绀,岔个气儿就出紫绀?闻所未闻!”张专家还在嘴硬。
“没猜错的话,老先生年轻的时候,曾经受过冻伤吧?”杜林问那两个黑西装。
“董事长好像说过,他年轻时在战场上曾经冻伤过。”黑西装说道。
“脸部受过冻伤的人,由于毛细血管受创严重,只要血氧含量稍稍降低一些,就会出现缺氧反应,特别是嘴唇,很容易就会出现紫绀。”
“那手心冰冷是怎么回事?”
“这个就更简单了,人们常说‘气得我手脚冰凉’。从西医来说,人生气时血管扩张,造成流血量不足,所以肢端血量变少,就会手脚发冷。而中医认为,人一生气,阳气就会郁结,不能温煦四肢,就会四肢发冷。所以,老先生手脚发凉,就是让你,还有这个两个笨蛋给气的。”
“不可能!”张专家喊道,“老先生已经昏迷了,我说什么、做什
么,他根本不知道,我怎么会气到他?”
“老先生只是半昏迷状态,但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外界的一切事情他都知道,只是口不能言罢了,不然刚才也不会含含糊糊地说一句让我给他治的话。我说的没错吧?老先生?如果我说的对,您就点点头!”
只见这位老者真的微微点了两下头。
杜林耸耸肩,一摊手,“你们都看到了?”黑西装点点头,那个张专家则是一脸的尴尬。
“那让我给您治病行吗?”杜林再问。
老者又点点头。
杜林看了那个张专家一眼,张专家满脸通红,一对鱼泡眼涨得都快看不见了,一句话都没说,逃也似得离开了包间。
杜林看着他的背影,“说你是外行,还不承认?”
第三次拿出针盒,这次终于没人搅和了,一针下去,老先生干呕了两下,一口浊气像打嗝一样从口中冲出,整个人精神头一下子好了许多。
“董事长,您没事啦?”两个黑西装十分欣喜。
“你们俩蹲下来。”两人依言蹲在老者旁边,却被老者一人一个爆栗弹在脑门上,下手又准又狠,一看就是平时没少弹他们俩。
“两个糊涂蛋!我都说了让这个小兄弟给我治,知不知道我说那一句话多费劲?还和人家动手?把你们俩能的!俩人都没打过一个,还动枪了?丢不丢人?”
看着老者像教训孙子一样,教训这两个青年,杜林在一边直想笑。
“小兄弟,你也过来。”老者换上一副笑脸,冲杜林招招手。
杜林也学着那两个黑西装的样子蹲在老者的另一边,刚蹲下,就觉得脑门上也挨了一下。
“你也该打,明明一针下来就能让我喘上这口气儿的,非得和那个庸医废话,还让他扒我眼皮,晃我眼睛,我现在眼前还一个大白点子呢。”
“是是是,您老教训的是。”杜林挨了一个爆栗,救了人还挨打,真是没天理了。虽然心有不甘,不过看这老头也是性情中人,算了吧,不和他计较。
“小兄弟,能把你那个针盒给老头子我看一眼吗?”老者伸手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针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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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山河实业
“可以,您拿好。”杜林把针盒放在老者手心。
老者仔细看了一会儿,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杜林。
“小兄弟,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不,可以说,你和我一位故人长得一模一样。”
“哦?”杜林心里紧张了起来,突然想起了刘伯温那件事(见第九章),心说,不会这么巧吧?
“不过不可能啦,七十多年前的事儿了,他就算活着也得和我一样是个老头子了。”
“那是肯定的,哪有人七十多年不变样的,那不成妖精了。”杜林松了口气,还好,这老头是个唯物主义者。
“不过你这个针盒可是他曾用过的,所以……说吧,小伙子,你和‘夜猫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呃……”都说人老奸、马老滑,杜林一个一千四千多岁的老怪物在这个“只有”九十多岁的老人精面前,竟然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夜猫子”这是杜林很久以前的一个外号,可此情此景,他总不能说自己就是七十年前的夜猫子吧。
“是这样,八年前,我出了一场车祸,醒来之后这个针盒就一直在我身上,中医方面还有其它很多知识,我都记得,只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是谁?住哪里?父母是谁?这一切我都不记得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用杜林这个名字生活。”
“哦,是这样啊。”老者摸了摸白胡子茬,“小伙子,我想我能帮你解开你身世的一部分,至少,我敢肯定,我认识你的爷爷,也可能是太爷爷。”
“真的吗?”杜林开始戏精上身了,“老先生,八年来我一直都在努力回忆自己的身世,但只要我一想这些事,头就疼得厉害。”说着说着,杜林抱着自己的头,“啊……现在又开始疼了。”
“孩子!孩子!咱不想了啊,不想了,回头爷爷慢慢告诉你啊,你现在就别想了。”老者连忙抱住杜林,一边轻轻拍着杜林的后背,一边安慰他,那架势,要多慈爱就多慈爱,绝对是出自一个长者对晚辈的真心爱护,搞得杜林都有点不忍心骗他了。
“爷爷!爷爷!”一个急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哟,我孙子来了。”老者坐直了身子,想要站起来,两个黑西装想劝阻,却被杜林一个眼神制止了。
“老先生现在可以起来走一走,没关系,我扶他。”
“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走。”老先生甩开杜林的手,大步走向门口。
“爷爷,你没事吧,”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穿着白色衬衫,四方脸庞,黑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额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
祖孙两人在说话,李宪趁人不注意,凑上来小声对杜林说道:“这人是山河实业执行董事何政群的儿子,叫何文远,前段时间来中湖谈投资一个轿车生产基地的事情,当时市里动用了最高的安保手段,我们刑警队也上人了,所以我见过他。他管那个老头叫爷爷,那看来这个老头就是山河实业那个传说中的老董事长,何苍山。”
“山河实业?就是那个华夏数一数二的超级大集团。”杜林也听说过这个企业。他看了看窗外,对面楼顶挂着一面巨幅广告牌,上面写着“山河银行,华夏第一商业银行!”。
“没错,就是那个山河实业,山河重工、山河矿业、山河铝材、山河房地产、山河进出口、山河旅游、山河影业等等等等,凡是挣钱的生意,都有这个山河实业的影子,保守估计,整个山河实业的总资产近万
亿。这么说吧,山河实业在华夏跺跺脚,大半个亚洲就是一场地震。”李宪小声说道。
“一不小心,咱哥俩还救了个大人物。”杜林嘿然一笑。
“也不知算不算是好事儿。”话声刚落,就见那老者招手叫杜林过去,李宪赶紧退后。
“来来来,就是这个小伙子刚才救了我,叫杜……”老者拍着杜林的肩膀。
“您好,我叫杜林,您是患者的家属吧?”杜林自我介绍了一下。
“您好,杜医生,我是何文远,谢谢你救了我爷爷。”何文远很礼貌的与杜林握了握手,丝毫看不出华夏顶级商业帝国太子爷的架子
“其实也不算救,老爷子身体很好,就算我不给他扎那一针,他自己再缓一会儿也能把这口气儿喘匀了,我就是帮个小忙而已。”杜林很谦虚。
“不管怎样,我欠杜医生一份人情,以后无论您遇到什么困难,我何文远必定尽力帮忙。”说完,何文完从秘书手中拿过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杜林。
杜林也双手接过,这是一张金属质地的名片,以杜林的阅历,只稍稍一摸便知道这张名片通体由18k金打造,名片上用24k纯金烫字,正面写着“山河实业,永保河山,笃行诚信,爱国奉献——何文远”,背面写着一个手机号码。
光是制作这样一张名片的成本恐怕也要数千元。
“无论您遇到何种困难,只要拿着这张名片,就可以在全世界任何地方,向任意一家山河实业的办事机构求助,如果他们也解决不了,就直接打上面的电话,由我来解决,我要是解决不了,那就由我父亲解决,如果我父亲也解决不了……应该不会有这种事。总之,任何困难,我们都一定尽力帮你解决。”
这一句承诺恐怕比这张名片的价值要高出千万倍。
如果换一个人说出来,别人恐怕会笑这人吹牛都没边儿了,但是从何文远口中说出来,谁也不会觉得是吹牛,因为他和他背后的山河实业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自信。
“对不起,恐怕这个名片我不能收。”杜林将名片礼貌地又还了回去。
李宪脑袋“嗡”的一下就炸了,心想:“我的活祖宗啊,你傲气可以,不想要人家的这个承诺也行,哪怕你收下了一辈子不用呢,可你别直接当人家面拒绝啊!这不是打人家山河实业的脸吗?”
何文远虽然有些不悦,但大家族出身的人物涵养还是很高的,收起了那张金字名片,“杜医生是不相信我们山河实业有这个能力吗?”
“如果遇上寻常的困难,我绝对相信贵公司或者何先生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但我觉得有一种困难,你们也无能为力。”杜林这句话说得不卑不亢。
“哦?”何文远询问地看了一眼爷爷,只见何老笑而不语,“敢问杜医生指的是……”
“生,老,病,死。”杜林一字一顿说出了四个字。
“呵呵,”何文远摇摇头,“杜医生说笑了,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任谁也无法逆转吧,我说的困难当然不包括这种不可抗力的困难了。”
“可是,我能!所以我觉得我应该不需要这个承诺。再说,我是一个医生,医生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最多我可以收点诊金,担不起这么大的一份厚礼。”
“杜医生,你能及时救了我爷爷,我感谢你,也觉得你医术高明,但您说您能解决生老病死?这就有点不切实际了吧?”何文远强压着想骂人的冲动。
“这个您可以问问何老。”杜林淡淡说道。
“嗯,这个我可以证明。”何老点点头道,“还记得我和你们说过的夜猫子吗?”
何文远道:“当然记得,您说过好多次了,夜猫子当年用几根银针救了您的命,他是您的恩人,更是咱们何家的恩人。”
“这位杜林医生和那位恩人相貌非常相似,应该就是那位恩人的后人,我之前说过那个针盒也在他手中,刚才我的病也是杜林用那银针给我治好的。”
何文远又惊又喜,“爷爷都说和恩人长得像,那就一定是恩人后代了。杜医生,没有您祖辈,就没有我们何家的今天,这是我的私人手机号,以后您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何文远再次递过来一张名片,这张名片与刚才那张18k金的一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张厚纸片,上面的号码甚至是手写的,说是名片还不如说就是一张便笺。
不过这张所谓“名片”的价值要比刚才那张18k金的还要高得多,如果说刚才那张名片可以让执有者在山河实业享受vip服务,那这个便笺就能让执有者直接享受到家族高层才有的待遇。
杜林掏出手机按照号码拔了过去,也顺便在何文远那里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我记下了,不过我想我不会因为遇上困难给你打电话的。”
“那是当然,以杜医生的医术和能力,相信也不会有什么事能难住你。”何文远客气道,不过心里有些不喜,这位“恩人后代”未免也太狂妄了些吧?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没有困难难道就不能给何大哥打电话了吗?”杜林抬手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哦,嗐!当然可以,随时都可以。”
“文远呐,小杜几年前出了事故,有些失忆了,医术还记得,但不记得家人在哪里,现在他是孤身一人在中湖,以后你要多照顾他,拿他当亲弟弟一样对待,知道吗?”何老严肃地嘱咐道。
“爷爷你放心吧,以后杜林就是我的亲弟弟,就是咱们一家人。”何文远再一次握住了杜林的手。
杜林阅人无数,每个人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次他可以肯定,何文远说的是实话。
杜林也用力握住何文远的手。
“哦,对了,”杜林拉过旁边的李宪,“这位是市局刑警队的李宪队长,也是我的好朋友,今天救何老他也出了力的。”
“李队长……我怎么看您有几分面熟呢?”何文远一边和李宪握手,一边努力回忆着,“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我与中湖市谈投资的事,李队长好像一直在我们附近保护我们的安全来着。”
“何先生真是好记性!”李宪这句赞叹还真不是客气,如果是一个受过训练的刑警,可能会不自觉的记住身边出现过的人和事,但何文远只是一个企业家,他也能有这样的好记性着实是难得。
当然,也许正是因为人家有这么好的记忆力,才会在商场上左右逢源、如鱼得水吧?能被这样一位大人物记在心里,换了是谁,都会觉得倍儿有面子,觉得这样一位重视自己的人做生意肯定错不了。
“嗡嗡嗡……”一阵手机震动声,李宪给各位告了个罪,去一边接电话了。
“对了爷爷,”何文远问老者,“您来这里要吃什么啊,莫爷爷那里的大师傅手艺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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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杀妻案
“我啊,是来帮一个战友了一桩心愿,”老者叹了口气,“这家福安酒楼是中湖的一家百年老店,早先战争年代,我的一个战友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临死前他指着福安酒楼的菜牌子问我,‘哈各’(饸烙)是啥?我说我不知道,他说他想吃,我就去砸酒楼的门。那兵荒马乱的年月,酒楼的人早跑没影了,谁给我做饸烙啊?等我回去的时候,我那个战友已经牺牲了。”
旁边的何文远、杜林,还有那两个黑西装默然不语,老者接着说道:“之后,接着打仗,仗打完了,新华夏也成立了,我退了伍,转业到地方,在一家国营矿厂当厂长,后来企业改制,我和几个工友集资把矿厂私有化了,改叫山河矿业,那也是山河实业的前身。几十年过去,都没有再来一次中湖,这件事儿也慢慢淡忘了。前几天突然想起这件事,我就来了中湖,就想帮战友吃一口这个饸烙,可是这个经理说只有一个师傅会做传统的饸烙,他还没来,我一着急,一上火,就岔气了。”
“今天吃不着,就明天再来嘛,着那么大急干什么。”何文远责怪了老者一句。
“恐怕何老近期是吃不上这口饸烙了。”李宪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他指了指手机,“刚刚接到队里的电话,福安酒楼的饸烙师傅卫有朋到刑警队自首,说今天早上他失手误杀了妻子杨楠,我的同事已经按规定对他进行了刑事拘留。”
直到杜林和李宪离开福安酒楼,党卉也没有出现,杜林给党卉打了电话,她说孤儿院有急事,要请几天假,杜林同意了,并说等这边忙完了,就和李宪一起去党卉那边,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反正诊所今天休息,杜林也没处可去,干脆和李宪一起去了案发现场。
卫有朋家是一栋普通的单元房,单元门口拉上了警戒线,两个社区民警在门口值勤,李宪出示了证件,又和他们说明了杜林的身份,两人一起上了楼。
二楼左侧的房门开着,杜林以为现场就在二楼,刚要进去,发现不对,是王杰书在和邻居了解案发前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只听那个邻居说道:“我住他们家楼下算是倒了霉了,他们两口子成天吵架,白天还挺消停,两口子都是厨师嘛,白天都得工作,经常是晚上吵,一吵就吵到后半夜,女的又哭又闹
,男的倒是不喊不叫的,可他动手啊,摔盘子扔东西,好像还打老婆,噼里啪啦的可吓人了,我们去找过几次,刚找完时还能消停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就又吵开了。”
“昨天晚上吵了吗?”王杰书问道。
“吵了,吵的特别厉害,吓得我都要报警了,后来后半夜好像真有警察来了一趟,不过不是我家报的警,可能是别人家报的。”
“是我家报的警,”四楼左侧的那户居民对王杰书说道,“昨天晚上楼下那两口子吵得太厉害了,孩子第二天要上学,我父亲还有高血压,休息不好,血压就控制不住,我一看表都半夜一点多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打了110。”
“昨天晚上是我和我同事辅警小吴出的警,”辖区派出所的民警老高说,“大约一点半左右,我接到中心的指令,处理这户人家吵架扰民的情况,对这户人家两口子进行了批评教育。”
“两个人当时情绪怎么样?”王杰书问。
“男的还算正常,脸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对了,他脸上有抓伤,应该是让他老婆挠的。他老婆情绪很激动,见警察来了也挺横的,有点像喝酒了,但我没闻到有酒味儿。”
“出警时带执法记录仪吗?”
“那当然带了,我和小吴都带了。”
“那麻烦回头把你们俩的执法记录仪送到刑警队。”
“没问题。”
案发的地点是在三楼左侧的301室,杜林和李宪穿好鞋套,戴好一次性手套和头套进入了现场。
正在做尸检的水国昌一抬头看见了杜林,隔着口罩都能感觉到他的脸拉了下来。
“你现在是要把尸检的活儿也抢了呗?”
经过上次洛白瑶的案子之后,水国昌和杜林多少也算是熟悉了一些,连diss也变得简单直接了。
“别紧张,别紧张,我就是顺路来看看热闹,你验你的,我就看看,不说话。”杜林微笑着蹲在水国昌旁边。
卫有朋家是一个两室一厅的结构,一进大门左手边是厨房,右手边就是客厅,厨房和客厅之间用一道玻璃拉门
隔开。
进大门直走是卫生间,卫生间两边分别是两间卧室,由于卫有朋和杨楠没有子女,所以只有阳面也就是右手边那一间卧室是住人的,阴面那间是杂物室。
厨房与客厅之间的这一扇玻璃拉门设计得很合理,四片门,双滑道,四片门展开,可以将厨房和客厅完全隔开,而收到一侧之后,便只挡住一半。四片门中,客厅这一侧的两片是镜面玻璃,可以当做穿衣镜来用,而厨房这一侧的两片,应该都是毛面玻璃,不过其中一片换成了一大块地板革,看样子应该是碎掉了之后,没有再配同样的毛玻璃,只用地板革将就了。
杨楠的尸体就倒在这道玻璃拉门处,身体正好侧卧在滑道上,一把尖刀正插在上腹部偏左一点的位置,鲜血流的满地都是,看得杜林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死因是什么?”杜林问水国昌。
水国昌白了杜林一眼,“我有义务告诉你吗?”
话音刚落,李宪恰好走过来问:“死因是什么?”
杜林很无辜地看了水国昌一眼,“你看,你是没有义务告诉我,但你也没权力堵我耳朵吧?”
“不是,李队,”水国昌一指杜林,“他算干嘛地啊?一个开诊所的,老跟咱们警察掺和在一起,到底是他不务正业,还是咱们警队没人了,缺他一个开诊所的?”
“老水你别太在意啊,杜林虽然是开诊所的,但他现在也是是咱们刑警队的特约专家嘛,上次抓蒋南方也没少出力……”
“蒋南方最后撂了可是我的功劳!”
“是是是,你功劳,你功劳,可没有人家杜林查到蒋南方会催眠,咱们连嫌疑人是谁都确定不了啊,对不对?”
“那你啥意思?”
“我意思啊,以后杜林除了在血液检验方面是咱们刑警队的特约专家以外,也算是咱们编外的顾问,可以参与到咱们的办案过程当中。”说到这里李宪趴在水国昌耳边小声说道,“关键是不用发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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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不抽烟的李宪
“那他以后不能插手我的工作。”
“他最多就问问,肯定不上手,再说了,他也不是学法医的。”
“那行吧。”
“现在说说死者的情况吧,水法医。”李宪拍了拍水国昌的肩膀。
“死者杨楠,29岁,已婚,未育,死因是被利器刺中左上腹部,导致胃穿孔、脾脏破裂,失血过多死亡。凶器嘛,显而易见了,在尸体上插着呢,等一会儿把尸体运回队里我再拔。不过单从露出的部分来看,这应该是一把杀猪用的刀。”他用手指指向刀的两侧,“这两侧各有一道血槽,是为了方便杀猪时放血用的,一旦刺入,不会因内外压差造成伤口闭合,空气会迅速通过血槽进入,同时血液也会大量排出,以这个创口面积和出血量来看,最多两分钟,伤者就会因失血休克,三到五分钟内,死亡。”
“现场情况很简单,没有其他人的脚印,只有死者丈夫卫有朋和救护车上医护人员的脚印,死亡时间也和卫有朋报警自首的时间基本吻合。”
“老杜你怎么看?”李宪问杜林。
“不好说,从现场看,看不出什么,但你也听到了,周围的邻居都说两口子关系恶劣,吵架中激情杀人的可能很大。”
“白问,和我的看法一样。”
杜林好像有点蹲麻了,看似不经意的,用手在地上扶了一把,手指沾到了血,
“唉呀,我沾到血迹了!”
“真笨,”水国昌看了一眼,“没事,不影响,血迹我已经拍过照片了,不算破坏现场。”又低头忙活起来。
杜林摘下沾了血的手套,团巴了一下揣进衣兜里,又拿出一副新手套戴上。
从现场出来后,杜林自己打车回到了诊所,他把大门一锁,躲进化验室,从兜里掏出那副蘸了血的手套,把上面沾的血全都舔食进了嘴里,一幅幅清晰的幻像出现在杜林的眼前。
“这个杨楠虽然有一点点不正常,但至少她的死,看来确实是意外……”
党卉还没有回来上班,
血析诊所又回到了杜林老哥儿一个的状态,好在没有什么大事儿,接待了几个患者后,也就到了下班时间。
没什么事可做的杜林,关好了大门,打车来到了刑警队,想看看昨天的案子怎么样了。
一进刑警队的大办公室,就觉得气氛不对,一个个的都不太敢说话。看到曲明明拿着一本文件往外走,杜林把她叫住。
“什么情况?看着不对劲儿呢?”
曲明明往李宪办公的那个小隔间看了一眼:“李队刚刚让局领导给批了,现在正在屋里憋大招呢。”
“为啥挨批了?”
“杜老师知道昨天那起杀妻案吧?”
“我知道这事。”
“我们根据现场勘察,再结合死者邻居的一些证言,按照家庭矛盾导致的过失杀人立的案,但局领导那边不同意,说微博、朋友圈上好多人都在议论这事儿,还有一些群众上访,都告到局里了,说卫有朋不是过失杀人,是故意杀人,而且是长期家庭暴力之下的恶性故意杀人。”
“啊?”杜林很惊讶,因为他早已从杨楠的血液中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真相,她的死完全就是一场意外,连过失杀人都不能算,现在就因为民意,非要办成故意杀人,这不成了冤案?
“李队刚才去和局领导理论,让局领导给撅回来了。”
“我去看看他。”
敲了敲队长办公室的门,李宪在里面没好气的问了一句:“谁啊?”
“我!”
过了几秒,李宪把门打开,看也没看杜林一眼就往屋里走。
认识了李宪好久,这还是杜林第一次进李宪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在刑警队的大办公室的一角,用几块挡板隔出来一个几平米大小的小隔间,唯一能显出有点特权的是,这个小隔间里有一扇能看到外面风景的窗户。
其实刑警队队长是有单独办公室的,就在大办公室旁边,这个小隔间原来是李宪这个副队长的办公室。自从老队长生病住院,队长办公
室就没人用了,李宪当上队长之后,也懒得换办公室,就把老队长办公室改成了一间休息室,给加班的同事休息用,把“队长办公室”的门牌摘下来,用两块透明胶粘在了自己的小隔间的门上,就算是上任了。
此时这个小隔间里好像着了火,空气里满是泛着蓝光的烟雾,桌上一盆仙人球的花土里,插着好几根香烟屁股,一根燃烧的香烟搭在花盆边上,正在继续给这一屋子有毒空气增加着毒性。
“你有病吧?”杜林拿起那根烧了一半的香烟,按熄在花盆里,又把窗户推开,“你又不抽烟,整这一屋子烟味儿干啥?怕自己不得肺癌是吗?”
“唉……”李宪叹了口气,“以前,我跟老队长混的时候,一遇上闹心的事儿,老队长就一根接一根儿的抽烟,外面有女同志,他就在我屋抽,把我屋抽得和现在一样,满屋子蓝烟。”
“我听说了,局里给你压力了?”
“是啊,”李宪把身体往椅子靠背上一倚,双手枕着后脑,“以前总想着,等老队长退休了,我一定要当队长,接老队长的班。现在我真的当上队长了,又觉得还是当个小兵自由,不用去处理这些狗屁人际关系,也不用去玩那些无聊的办公室政治。”
“别灰心,当好一个小兵容易,因为只要无脑向前冲就行了,但想当好一个将军,你需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身上的责任也更大了,这个时候,停一停,缓一缓,想一想,想好了再去做,全力以赴的去做,尽可能的对自己负责,对手下负责。”
“呵,老杜,我发现你这几句话说的挺有水平啊?像是当过领导的人。”
杜林笑而不语,老子一千四百多年的生活阅历在这摆着呢。
“来吧,和我唠唠让你闹心的事儿吧,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你啥忙。”
“好!”一听到说案子,李宪马上精神了起来,“每次有你参与的案子都破的挺顺利,看来你是我的福星。走,去外面,和大伙一起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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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精神病
李宪一挺身,从椅子上弹起来,两步跨到门前,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
“杜医生,您先请。”李宪行了一个绅士礼,笑呵呵的把杜林请了出来。
大办公室里的王杰书和于宝夫窃窃私语。
“你说真怪啊,李头刚刚心情那么不好,把自己关屋里,谁叫也不开门,杜医生一去就给开门了。”
“就是,不光这个啊,你看,他们俩就在屋里待这么一会儿,再出来时,李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你说,他们俩……会不会……”王杰书冲于宝夫挤了挤小眼睛,一脸猥琐的表情,伸出一根手指,然后把手指“弯”了下去。
“‘弯的’?不……会……吧……”于宝夫嘴里说着不会,但脸上的表情却和王杰书如出一辙。
“来来来,开个会啊,各路,汇报一下杀妻案的情况。小王!你先说。”
“哦,”王杰书冲于宝夫挤了挤眼睛,然后收起戏谑的表情,摊开面前的一个本子,正色道:“我们走访了这对夫妻的邻居、朋友、同事等等,然后把了解到的情况梳理了一下,基本是这样的。”
王杰书拉过一块白板,一边写下重点词,一边说道:
“死者杨楠,‘大东北杀猪菜’的主厨,嫌疑人卫有朋,福安酒楼专门做古法饸烙的厨师,他们俩五年前都是另一家饭店的厨师,结婚后,分别跳槽到现在的饭店工作。大东北杀猪菜的职工说杨楠平时性格豪爽,为人仗义,就是脾气有点大,有时会因为一些菜品质量上的事儿和客人吵起来,不过因为她是主厨,所以老板也得让她三分。”
“卫有朋比较特殊,据说整个中湖市,只有他会用传统古法制作饸烙,但很多饭店小吃都改用更加省时省力的机器制作了,但他始终坚持要全手工制作,在福安酒楼也属于比较边缘化的一个厨师,收入并不高。听他的同事说,卫有朋性格内向,不善言谈。”说着往白板上放了一张照片,用磁铁固定住,照片上的卫有朋,有些微胖,一脸的和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坏人。
“卫有朋有纹身吗?”杜林突然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他?没有,别说纹身了,这个人,吃喝嫖赌抽,五毒不沾,百分之百的老实人。”
“哦,没事了,我随便问问,谢谢,你继续。”杜林点点头。
“我们还问了他家的邻居们,他们普遍反映,这两口子经常吵架,不但吵,还动手,经常能听见杨楠的哭喊声、怒骂声,大家都觉得卫有朋对杨楠有家暴的行为。”
“尸检时发现杨楠有旧伤吗?”李宪问水国昌。
“没有类似被家暴的伤痕,只是在死者的手上有一些旧伤疤,还有两处新伤,不是被虐待导致的伤口,也不是防御性伤口,应该是厨师的职业伤,说白了,就切菜切着手了,其它没什么。”
“嗯,小王继续说。”
“好,我让死者的同事辨认了一下凶器,他们说那是死者工作用的工具之一。死者工作的那家大东北杀猪菜,听名字就知道主打的菜系是什么啦,说实话,我去吃过几次,味道确实不错,不过全是肉菜,不能总吃,总吃腻得慌。”王杰书说了一句题外话。
“这家饭店差不多两三天就要杀一头大肥猪,杨楠作为主厨,每次都是由她来亲自杀猪放血,她怕别人杀不好,血放不干净,影响猪肉的品质,那把凶器就是杀猪专用的放血刀。”
“工具不应该都放在饭店吗?她怎么带回家里来了?”李宪问道。
“我也问过饭店的人,他们说,杨楠用的是一套专门订制的刀具,这把放血刀只是其中之一,平常确实都是放在饭店后厨的,但每隔三五天,杨楠都要把这套刀具拿回家去保养一次,昨天恰好是保养的日子。”
“嫌疑人口供呢?”李宪把目光转向于宝夫。
“老样子,只承认是误伤。他说前一天两人是吵架吵到半夜,但后半夜就和好了。早上杨楠要上班,到门口穿好鞋了,才发现她的那套刀具少了一把,就喊卫有朋帮他找,卫有朋很快就找到了,然后手里拿着刀去门口送刀。但杨楠可能是嫌卫有朋找得慢,就穿
着鞋,踮着脚尖进屋,想亲自去找。也正是因为她踮着脚,所以卫有朋没听到脚步声,结果两人谁也没注意到对方,在厨房门口撞了个满怀,卫有朋手里的刀正好扎在了杨楠的肋骨下方。之后,他马上拨打了120和110报警,然后试图用手捂住伤口,但伤口很大,而且那把刀还有血槽,所以等120赶到时,杨楠已经死透了。”于宝夫一边说,一边和另一名刑警两个人一起情景再现,让大家很容易就明白了,那把刀是怎么插在杨楠身上的。
“嗯,证据方面呢?曲明明?”
“现场证据我们也进行了收集和整理,基本上支持这两口子经常打架的说法。案发现场那间房子里,很多东西都有破损的地方,卧室门上有一道裂口,像是菜刀砍的,用一张电影海报挡住了;卫生间墙上的瓷砖碎了半片,用保鲜膜糊上了;厨房的橱柜下面,我们扫出了好几块破盘子烂碗的碎片,有的已经沾上了厚厚的灰尘和陈年油渍,有的还比较新,明显不是同时摔碎的。”
“看来这两口子平常确实没少打架……”李宪沉吟了一下。
“我觉得有必要给杨楠和卫有朋做一次血液检测。”杜林建议道。
“你这给自己的诊所拉生意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吧?”水国昌还是忍不住吐槽杜林。
“不,真的有必要。刚才我听到,那些邻居说他们俩经常吵架,我的理解,这个‘经常’不是一个简单的形容词,而是一个代表频率的量词,正常人两口子不会这么频繁而激烈的吵架,这么吵早就应该离婚了,除非他们有病!”
“你是说他们俩之中有一个有精神疾病?”李宪问道。
“不是有一个有,是很可能两个都有!而且我希望水法医能给卫有朋做一个伤情鉴定。”
“干嘛?”
“你们注意到没有?卫有朋这张照片上,胸前衣领的这个位置,有一处蓝黑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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